第三百八十三章,初战江左(2)
第三百八十三章,初战江左(2)
军行一千,开路八百,一路上王烈派出了十余队探马、侦骑,在大军行进的路线上进行侦查。/www.uu234.com/本书更新来自
而王烈这次率领的本身都轻甲骑军,所以行军度极快。
至于曹嶷手下大将徐邈率领的一万青州军则落在最后,他们本身就是由jīng锐士卒组成,根本不是什么传统的炮灰辎重,所以依旧能够勉强跟上王烈等人。
这样的行军度下,不过二十几日,王烈等人就抵达了徐州。
进入徐州,就等于是进入了江左的势力范围,本来这里也曾被石勒攻占,还是祖逖渡江后稳扎稳打,收复了这片失地。
但为了避免江左权贵的猜忌,祖逖还是主动将这一片的防务jiao给了江左军。
护送王烈前来的祖逖手下大将韩潜指着这片土地道:“令公当年带我们在此与石勒逆贼jī斗,却得不到江左的支持,但等我们战胜逆贼后,江左之辈却来催要jiao接,真是一群势力小人。”
一旁的韩云见自家兄弟如此说,却带着几分猥琐之意笑道:“阿潜,那这次待大兄我回江左给你们出气。”
自从韩氏兄弟相认,尤其是经过了对石勒的那场血战后,两人很快就恢复了兄弟情深。但因为两人隶属不同主公,却还是聚少离多。
这次祖逖命韩潜护送王烈等人,未必没有让这兄弟两人聚一聚的心思。
而这时的韩云早已经不是当日那个贪生怕死之辈,他不但因功官升至校尉,更成为了王烈信任的亲信。
韩云比之胡大海他们的优势就在于他能文能武,尤其一转脑筋经常会有很多奇思妙想,因此王烈对他颇为信任。
此刻见韩云如此说,王烈笑道:“韩将军,你放心,等到了江左,哪个要敢对我等抗击鞑虏的将士不敬,我王烈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韩潜点点头道:“正当如此,将军,送您到这里我们也该回去了,再往前已经属于江左之地,没有调令或对方允许我们不可擅入。”
王烈拱手道:“这一路辛苦将军了,回去替我向祖使君问好。”
韩潜又对韩云道:“大兄,这次去江左,回家看看爹娘,他们很想你。”
韩云闻言,眼圈一红,低下头嘴硬道:“这个不要你管。”
韩潜无奈苦笑,再次对所有狂澜军将士一行礼,打马而去。
那一万豫州破虏军骑兵也和众人依依惜别,跟随韩潜离去。
王烈望着韩潜的背影,赞道:“韩校尉,你这个兄弟将来必是一时人杰。”
韩云却还沉浸在有些失落的情绪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冉瞻捅了他一下,他在反应过来道:“那是他自己的造化,我们韩家也就出了这么一个人才。”
王烈撇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这次去江左,韩校尉没有信心立功么?”
一旁的冉瞻却笑道:“老云这家伙对名利看淡的很,他又不算什么人才,主公不要管他。”
韩云怒道:“胡大海没有跟来,你这小子到成了妖孽,我的功劳我凭什么不要,主公这一次我回韩家也算是光宗耀祖,我一定要在江左闯出名堂来。本书实时更新du⑤⒏netbsp;王烈和冉瞻相视一笑,他们都是韩云好,想让他振作起来。
离别了韩潜,众人又特意在原地等了半日,直到青州军的一万辎重队跟了上来,然后原地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才继续前行。
进入徐州地界,众人明显感觉到了不同,按照道理来讲,这里是属于后方,尤其是祖逖渡江后,石勒就几乎没有兵马再能来这边sao扰百姓。
而且这里已经接近江南,水土féi沃,气候温润,现在又正是七月末,按道理正应该是夏收的好时节。
可放眼望去,只见满目的荒凉,大片的土地都已经荒芜,长满了杂草。
面对这样的景象,王烈眉头微皱,令狐艾见他如此,知道他是没来过江左,也不清楚徐州的情况,介绍道:“主公,这里虽属于江左,但因为太过靠近前线,加上一马平川,石勒若来攻,无先要可守,所以江左并不重视这里,这里的百姓也多逃往了一江之隔的京口;而祖士稚大人有心开垦,但又恐江左顾忌,这里就这样荒废下来。”
王烈听了,手中马鞭一指面前的土地,不屑道:“这些愚蠢之辈,只要许以百姓安稳,多学豫州之地豪强建壁垒自保,并在大城镇驻军,到时候若有敌来袭,百姓为自身利益也会拼死从军,何苦白白荒废这大好土地,而且这里若能开垦成田,每年的产出不但可供徐州,相邻州郡也能惠及。”
想到这里,王烈道:“传我军令,飞鸽传书长史卫雄,让他招揽流民,来这里开荒。”
令狐艾忙道:“主公,不可,现在是紧要关头,多少人正盯着您的动静,您若派人马来此,恐有人非议。”
王烈却笑道:“我自然是不能派人前来,可若是失地之流民自己前来,那就无妨了。”
令狐艾一愣,问道:“那若徐州军驱逐当如何?”
王烈看了一眼谢艾,谢艾笑道:“可请圣旨,安置流民;至于当下,则是万民请命,武功候体恤百姓,暂时同意流民安置于此。”
令狐艾闻言,点点头:“此计甚好,从来这些人都不许境内百姓流失,主公却反其道而行之,让我幽州百姓遍布天下,到时候这些百姓感念主公之恩,主公大军若再来保护他们,此地唾手可得。”
王烈笑了笑,并不肯定,不过这样相对温和的扩张配合他狂澜军将士的杀伐,才是快改变这个国家最好的手段之一。
否则拖延下去,这个国家,这民族早晚还是恢复那死气沉沉的局面,最终重复两千年后被人欺辱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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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半日,午后时分,王烈一行终于到了徐州江都县的码头。
令狐艾可是第二次来这个码头,一看到那看似平静的码头,再看到远处站着的一群恭恭敬敬的江都县官吏,令狐艾双眼顿时泛起一片红sè,一指这码头道:“主公,就是在这片水域我们遇到了敌人的伏击,而来接应我们的兄弟,也是被驻扎在这里的水军以剿匪的名义杀死的。”
王烈听了,咧嘴一笑:“很好,原来敢杀我弟兄的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妖魔鬼怪么?苏良你去准备下,一会看我眼sè行事。”
王烈这次来江左就是带着三分怒意,七分杀气来的,而且他不在乎把事情搞大,搞的越大他才越好浑水mo鱼。??⑤????
至于什么士林的风评和世家的支持,王烈这次还真不在乎。
因为他的目的和别人所想的不一样,他并没有想要用仁德控制占领住江左,他来江左就是将反对司马邺和自己,乃至反对自己师尊刘琨的人全部干掉,再扶持上一批听话的人。
现在石勒即灭,成国李雄的动静又都在他的掌握,他也不怕江左被鞑虏窃取。
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猜中王烈的目的,还枉费心机想要给王烈一个下马威。
那边,一看王烈大队人马接近,以江都县的县令冯yù和县内驻扎的水军裨将,也是县内的长史庞毅为的大小官吏,就在路边高高举起双手,鞠躬致意。
那县令冯yù年纪四十左右,一脸孤傲之sè,此时上前道:“江都令冯yù恭迎武功侯。”
话语虽恭敬,但全无欢喜之sè,王烈暗暗称奇,难道此人是要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与自己唱对台戏么?
但王烈脸上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甚至颇有些惊讶和意外的模样:“诶呀,烈路过,却劳烦诸位大人如此热忱接待,实在愧不敢当。”
王烈这么一说,那江都令冯yù并不领情,却道:“武功侯客气了,您代天出使,我等自当依礼相迎,若是武功侯自己来,我则肯定会公事公办的。”
听了这话,又见冯yù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王烈心中微微诧异。
四周其他的江都县官吏也都是满脸尴尬,甚至有人还暗中后退一步,生怕收到冯yù的牵连一般。
王烈观察到这些,眼中的寒光闪过,那冯yù却依旧不以为意,拢手站在原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这时,原来的京口县县令,现在的狂澜军参军崔奉却上前一步,拱手对冯yù道:“景阶兄,久不曾见,风采依旧。”
冯yù一见是崔奉,却别过脸去,冷哼一声,一幅看不起他的表情。
崔奉面1ù尴尬之sè,扭头小声对王烈说:“这冯yù一向如此,主公不必与他纠缠。”
王烈点点头,心道:“冯yù如此,若非本xìng,就是有人指使,不过看样子却是个清正的硬骨头?”
那边江都的水军裨将庞毅见冯yù这般,却是暗自好笑,然后一脸谄媚的迎了上来:“下官庞毅见过镇东将军,早就闻得将军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说完,竟然要拜倒。
冯yù一见,更是满脸厌恶的退后开去,不屑的看着这一切。
王烈也心中不爽,觉得此人实在太过谄谀,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若说对他客气却是万万不能,因为这县内还有有数十名狂澜军将士的冤魂不曾解脱呢。
王烈耐着xìng子问:“庞将军,这次我代至尊及大将军前来巡查江左,也有肩负考察各地官吏的重任……”
庞毅一听,脸sè微变,却笑道:“这是自然,大人是很得至尊恩宠的,下官和冯县令早已经在酒楼背下了宴席,现在已近晌午,大人鞍马劳顿,还是先去吃酒休息后,再办公不迟”
那边冯yù却冷声道:“笑话,大人做什么还用你来教么?”
庞毅听了,眼中闪过怒意,刚要再说什么,王烈却道:“饭不着急吃,我也只是简单问及句。”
一干江都县的官吏都同情的看着庞毅,但却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劝。
虽然王烈现在表现的温文有礼,甚至可以说是自见到他以后,他都很客气,但天知道这个传说中的“鬼神”什么时候就会翻脸无情。
而很明显,现在庞毅是他的主要目标,那么其他人自然不会把祸事招惹到自己的身上来。
庞毅无奈,只好拱手道:“请大人垂询。”
王烈却是笑眯眯道:“不要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听说几个月前,在这江都县曾经闹过一次匪患,庞将军率人歼灭了一群袭击码头的海匪,可有此事?”
庞毅一听,眼睛斜上,思考片刻:“却有此事,末将还为此得到了镇东大将军府的奖赏。”
言语间颇有自得的样子。
王烈一听,心中怒火升腾,手掌已经握在了耳铸公剑之上。
一旁的令狐艾却猛的按住王烈的手,然后笑道:“主公,这行了半日,米水未进,我有些饥渴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王烈微微一愣,但还是点点头,松开了手指。
那边庞毅在王烈散出的气势的威压下,早已经是汗流浃背,连忙跑在前边引路。
刚刚的一刻,庞毅敏锐的感觉到,王烈对他起了杀意。
让大军先行前往江都县码头驻扎,王烈只带主要将领和五百亲卫进了江都县,王烈才现这县内的建设还算不错,至少了外边的荒芜相比,这县内可以称得上是人来人往。
而且城内来往的百姓和商旅并没有像王烈经过的其他县城那般,因为王烈这个使者的到来而被官府驱散,或者禁止上街,只是王烈他们行走的主干道被被让了出来,其余街巷里依旧人群不断,而且不时有百姓站在路边驻足观看。
这显然是一县主政者所为,因此王烈对江都县县令冯yù的观感又好了几分。
这冯yù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明显是个体恤百姓,xìng格耿直的干才。
王烈路上还特意询问崔奉,可了解冯yù的嫡系,崔奉却道:“此人是正常履任至江都,平日里我和他jiao往不多,只知道他xìng格是有名的倔强,为官的名声也很清廉,大人若有意招揽,我可先去试探下他。”
王烈摆摆手,表示先不要着急。
众人到了酒楼,酒楼内早已经背好了酒席,而据江都县的官员介绍,这酒席是庞毅出面办的,本来按照那冯yù的意思是要在县衙内安排几桌家常饭菜。
这话依旧是庞毅告诉给王烈的,本是为了讨好,却更增王烈厌恶,王烈却道:“看来庞将军家底丰厚的很,就是不知道这江左的水军又建设称了何等模样?”
王烈这话中有话,就差直接讥讽庞毅贪墨军饷了。
果然,庞毅脸sè变得通红,但却并没有怒,反而更加卑微的伺候在下,并将王烈让到主位。
王烈也不客气,落座后,却将冯yù拉倒了身边,借口是要了解县内的民生。
一番询问下来,这冯yù虽然语气平淡,但却对答如流,回答的头头是道。
王烈听了,连连赞叹冯yù能干。
众人最爱锦上添hua,县内的其他官吏一见这样,也都纷纷进言,称赞冯yù是一个好县令。
冯yù却是矜持的捏着胡须,并不自傲,这模样落在王烈眼里则更是见猎心喜。
王烈地盘扩大,不缺将领,最缺的就是冯yù这种实干又低调,能安心一地,处理政务的人才。
军人可以通过军校和王烈制定的练军办法培养,但政治人才王烈却实在不知道如何养成。
不过尽管欣赏冯yù,王烈并没有开口直接招揽,毕竟他不清楚冯yù到底隶属与哪方,万一被拒绝,下边就没有通融的余地了。
至始至终,令狐艾却始终冷着脸,也不与众人饮酒。
王烈只道他是因为想起那些被杀死的弟兄,心情郁闷所至,让苏良、冉瞻等人一旁相劝。
那边水军的裨将庞毅却是一脸难看,他辛苦办下的酒宴,却成了冯yù表演的机会。
庞毅数次起身给王烈敬酒,王烈到是给了他点面子,杯杯饮尽,庞毅的脸sè这才好看许多。
但因为王烈对他冷落的原因,在座的江都县官吏都有意的疏远起来他,而那些狂澜军将领更不可能去拂逆王烈,对他也是不理不睬。
庞毅吃了半天酒,已经是半醉状态,又自觉无趣,索xìng起身告辞。
王烈也不挽留他,也没有继续再bī问他的意思,让他离去。
那边众人也是兴致越来越高,很快就酒过三旬,菜过五味,王烈也有些微醺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更加温和可亲,这也让一直提心吊胆的江都县官吏们慢慢把心放了下来。
天sè,也慢慢的黑下来,那边王烈本是准备回去和大军汇合,准备在江都县过夜后,明日一早赶赴京口,冯yù却起身相邀,邀请王烈去县衙居住。
王烈听了,颇为意动。
令狐艾却再次出言相劝:“主公,军中不可一时无帅,还请主公返回军营坐镇。”
王烈想了想,一旁谢艾也道:“主公,我也有一事想要请教,我们还是回去吧。”
王烈向冯yù告个罪,冯yù也不在乎,依旧是那副冷漠模样,仿佛刚刚出口相邀的不是他自己。
将王烈送走,冯yù等县内官吏各自散去。
在返回军营的路上,王烈问令狐艾:“元止先生为何阻止我?我刚刚在城外是不会真杀他的,至少也要bī问出事情的真相”
令狐艾摇摇头:“艾观察那庞毅举止,虽有些谄媚,但提起那日之事时并没有什么惧sè,如果此事真是他所为,他应该很怕大人询问的,所以我只是觉得他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主公若当场bī问,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凶手警觉。”
王烈点点头,仔细回想那庞毅的表现,的确并不像是伪装。
谢艾却摇着羽扇道:“庞毅这人绝不像表面这样简单,今夜我建议主公加强防御,恐有人来破坏”
王烈一听,一咧嘴笑道:“就怕他们不来”
再看他时,哪还有一点酒醉的模样,黑夜中一双鹰目却死死盯着远处灯火璀璨的码头。
第三百八十四章,初战江左(3)
王烈回到码头附近的军营后,依旧是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样。www.uu234.com而且他一进军营就大喊大叫,将苏良、谢艾等人,包括随军出征的程翯等人一起叫来,说大军一路辛苦,如今目的地就在眼前,要众人摆酒,庆贺顺利抵达江左,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同时,王烈却又派人去县衙请江都县令冯玉,说要与他一起继续饮酒。
那冯玉回到县衙后,已经睡下,却被王烈的手下叫醒。
醒来后虽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不快还是表十分明显,负责去邀请他的孙安却是不以为意,他已经实现接到王烈的命令,一定要对眼前这个一脸傲气的男子客客气气,不可造次。
冯玉随孙安等人到了军营,王烈却已经摆好酒席,见冯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却是一咧嘴,笑道:“是谁让县令大人如此不快?”
冯玉冷哼一声,却道:“今夜酒宴之上,我见大人颇通政务,还以为大人是个清明之辈,却不曾想大人也是个夜夜笙歌之人,还要叫我来陪酒,实在有辱斯文。”
王烈听了,哈哈一笑,也不生气,只是一挥手让左右退下,然后一指自己下的一个席位道:“冯大人,不要恼怒,今日我是有些失礼,请坐。”
冯玉却是毫不领情,冷着一张脸坐下道:“大人面前,下官不敢称大人,敢问大人这么晚请我来有何指教,若是觉得下官对您不敬,想要责罚请便,但下官不会认错”
王烈听了却拍手道:“好,好,冯大人果然是耿直之辈,我很欣赏。”
冯玉看了一眼王烈道:“如果大人叫我来,只是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那下官告罪,今日为迎接大人早起,如今困乏的很,下官告辞”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冯玉之所以如此对王烈,一方面是性格原因,另一方面也是王烈虽为至尊代表,但并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自觉政务上没有什么可以被王烈抓住把柄,自然就不怕他。
可王烈叫他来,显然不是看他脾气的,却喊道:“慢着,冯大人,你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
冯玉微微一愣,然后道:“大人想听我说什么,若是县内的政务,我晚间已经告诉给大人;是其他,明日我找来县内文牍,全部告诉给大人,现在下官脑子糊涂,记不起太多。”
王烈却摇摇头道:“不是这些,我要知道的是那些文牍上不曾也不能记载的。”
冯玉面色不变,拱手道:“乡野传闻不可信也,大人难道要听我讲流言么?”
王烈听了,不快道:“冯大人身为一县之长,难道不知道自己县内生过什么吗?”
冯玉一拱手:“的确不知”
王烈被他这副又臭又硬的模样弄的哭笑不得,只好道:“那好,我就直接说给冯大人听,冯大人身为一县之长,可知道数月前那码头上剿匪之事,到底是谁在指使?或者说是谁让庞毅将军出兵的?冯大人不要说不知道,崔奉大人已经和我说过,这江都县和京口县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不但驻军数量出其他郡县,而且县内县令有参与军事行动的权利,难道冯大人就对此事一点不了解么?你若不了解,可就是失职哦”
冯玉看了王烈一眼,似乎看出了王烈今日不问出点实情就誓不摆休的模样,只好无奈道:“大人何必如此相逼?冯某不属于任何一方,你如今让我说什么,我都不会说,哪怕是你断我个失职我也只能这么说”
王烈摇摇头:“你可以不说,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我也不会做那暴烈之人为难你;但只要你今日走出我的军营,我就即刻兵去庞毅哪里,你说他会怎么,他会相信你什么都没和我说么?”
冯玉一愣,片刻咬牙道:“大人好算计,既然说与不说都一样,那我可以告诉大人,这件事情的确是庞毅所为,而且今夜大人召见我,怕今夜庞毅就会狗急跳墙,大人请多保重”
说完,也不多言,起身告辞。
王烈却道:“诶,冯大人怎么能这样离开,若庞毅真动手,你回去也必遭其所害,这样你今夜现在我军中休息,等我今夜解决一切后,再送你回去。”
然后,对门外喊道:“来人,送冯大人去休息,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门外杨彦之走进,应诺一声,看着冯玉。
冯玉见眼前狂澜军骑士目光如电,手握刀柄,知道自己不跟着去也不行,暗叹一声跟随杨彦之离开。
待冯玉走后,王烈却收敛了笑意,清咳一声,谢艾、谢鲲以及令狐艾三人从他身后的内室走出。
王烈看着眼前晃动不停的油灯道:“三位如何看?”
令狐艾抢先道:“我还是坚持先前的看法,那庞毅若真是陷害我们弟兄的奸人,就实在太愚蠢一些了,而背后的主使者又怎么会留下这样一个愚蠢之辈一直在这个位置,等我们来抓住他的把柄,而庞毅本身虽谄媚了一些,但我暗中观察这县内官吏与他关系很是一般,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怕没这么简单?”
谢艾听了,摇着羽扇道:“大奸似忠,大忠似奸,于看人一道我不如元止先生多矣,庞毅固然看似愚蠢,但那冯玉若真有诈,却又如此冷对主公的一再邀请,他难道就不怕主公‘一怒之下’杀了他么,而且正如元止先生刚才所说,庞毅固然与同济关系一般,这冯玉怕只会更差,这样一个倔强性格的人,嗯,其实和我也蛮像,除非是故意演戏,否则只能说是没有什么破绽?”
王烈点点头,看着一直不语的谢鲲,谢鲲道:“其实,若这些人与将军你为敌,定然是已经摸透将军的脾性,所谓对症下药正是如此。”
谢鲲不像令狐艾和谢艾那般说了很多,但此话一出,王烈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烈忽然一咧嘴笑道:“不管他们谁忠谁奸,我大军只在京口停留这一夜,他们若想搞出什么动静,今夜都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我就不信他们这孙猴子能翻出我的五指山。”
谢艾他们一愣,谢艾问道:“主公,什么孙猴子,您是说孙安校尉么?什么又是五指山?”
王烈一听,才想起这时候还没有西游记呢,连忙干笑掩饰道:“嗯,那是我们青山村的一只野猴子,嗯被孙安收养了,所以叫孙猴子,和孙安的诨号一样……嗯,它很调皮,但我每次用一只手就能收拾住它,所以是五指山嘛,哈哈……”
说完竖起五根手指,摇摆数下,一脸得意的笑。三人面面相觑,却无奈苦笑起来。
谢鲲却忽然道:“将军,不——主公,今夜无论谁对谁错,万请主公只诛恶,不要连累无辜,毕竟……毕竟很多人也是身不由己。”
王烈看着谢鲲认真的神色,也正色道:“幼舆先生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慎重处理,烈并非无德嗜杀之人。”
随后,谢鲲、谢艾和令狐艾三人告辞而去。
王烈看着那依旧晃动不停的灯火,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然后猛的努起嘴,一口吹灭了那灯火,黑暗中响起自言自语的声音:“夜了,该睡了,好戏上场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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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狂澜军的营地内一片寂静,营地内外的气死风灯不断散出微弱的光芒。
这样的夏夜里,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就算站着静静不动,也很快就会觉得浑身燥热,一身汗水,而营地内的大多数人此刻也都选择了安睡。
只有一些飞虫不断的围绕着那气死风灯的光亮飞舞着,然后猛的一个冲刺,冲进了灯罩内的火苗之内,变为焦炭。
飞蛾扑火,前仆后继,它们是为了心中的光明与热量;而那赴死的人儿,又是为了什么?没有人能回答,也许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
而今夜,这狂澜军的营地内注定要有人死去。
狂澜军的营地设在了江左江都县水军的旁边,两处军营之间有大约千余步的距离。
在这千余步内就是江都县的码头。而在他们的前边就是滔滔的长江之水,后侧则是江都县县城,另一侧则是一直通往北方的官道。
这个位置说不上好,但也是一个可以防止走水,同时可以迅选择水6两条道路离开的战略要地。
按照狂澜军的军规,从一更到五更,共有三播值夜的岗哨,而每播岗哨根据营地大小从数人到千人不等。
比如今夜,虽然三万人的营地并不算大,但因为身处这种不熟悉的环境,形势又比较敏感,加上还有青州军一万辎重的跟随,所以王烈还是规定每次巡夜人数不能低于一幢,要遍布全营各处。
虽然营地内大多数将士按照王烈的命令,饮酒欢愉,但这些值夜的人马却并无一人吃酒。
这副景象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反而不再怀疑,因为王烈注重营防的名声早已经在外,若是忽然放松警惕反而不对。
此刻,就在江边一片滩涂内的芦苇荡中,一群身穿黑色水靠的人,正匍匐于芦苇之中,几乎和四周的黑暗完全溶为了一体。
“大哥,主人来命令了么?”黑暗中,一人看着数百步外的军营,轻声问身边的领。
另一人点点头:“来了,就等丑时一刻,在他们最疲倦的时候,会有人引火出信号,我们看到信号动攻击。”
开始那人又道:“既然营地内可以引火,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下手。”
那领闻言道:“在营地内随便点燃一个营帐和焚毁重兵把守的辎重营地能一样么?他们点燃普通的营帐,就是为了制造混乱,给我们制造下手的机会,这可是主人事先安排好的,你们啰嗦什么?”
那人听了,嘀咕道:“主人,主人,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主人的模样,更不用说主人之上的主公了,只有大哥你一人见过,也不知道主人到底是谁……”
那个领一听,不满道:“乱说什么,见到主人和主公有你什么好处么?好好**的活,知道太多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手下一听,有些委屈的点点头。
可能也清楚自己这话说的语气有些重,那领又安抚道:“兄弟们,这次一定要争口气。主人说了,现在一组吴名那群人已经数次失手,主公已经开始不信任他们了,我们这次若办的好,主人就可一步上位,取代吴名,那时候我们也可以不用再这样躲躲藏藏了。”
黑暗中的众人没有出声,但那明显变得粗重的喘息声,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激动。
谁没有理想?百姓的理想是安居乐业,平稳一生;文人的理想是安邦治国,青史留名;军人的梦想是纵横千里,封侯称霸;那这些暗中生存的人理想更简单,重回阳光之下,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理想会在今夜实现么?
今夜,注定血染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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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随着沉闷的梆子声传出,营门处值岗的狂澜军士兵依旧是精神奕奕。
已经是四更天,夜半时分,时间也已经进入了丑时,再坚持一刻多种,就会有人来替岗。
而就在这时,狂澜军军营内的一角,忽然升起一道火苗。
因为是背对着营地,那些狂澜军士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现身后那微弱的火光,而因为恰逢换岗,营地内巡逻的士兵也暂时出现了一段空白。
“有信号了大哥,有信号了!”江边滩涂芦苇荡中的人出了兴奋的低呼。
但他们的领却喝道:“噤声,这才刚刚丑时,离预定的进攻还有将近一刻,怎么他们就提前出信号了?”
另一人道:“这有什么,根据今夜观察,这狂澜军的确如情报显示那样,两更天一换岗,现在正是换岗的时间,营地里没有了巡逻的队伍,营内我们的兄弟又不是在自己家,能抽空出信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领犹豫了下,身边之人的一句话却让他坚定了信心:“大哥,耽误了主人的事,我们要和主人一起被主公责罚的,而主人未必有事,我们却一定是替罪羊……”
正说话间,只见远处狂澜军军营门口的那些守卫的骑士已经现了营地内的不对,开始出了信号,而按照规矩,营内有事,他们营门处的哨卡只能报警,但不得擅自离岗,这些人也只能干着急,但他们的注意力却已经完全被吸引到营地的方向。
那领一咬牙道:“下水,从碎石滩一侧绕进军营,记住,进入军营后直奔后营粮草、辎重处,我们的任务就是趁乱焚毁这些物资”
众人齐声应诺,随后趁着黑夜跃入江水之中。
很快,他们就游到军营侧翼的一片岩石之下,这片岩石是一段丘陵的延伸,高出江水约三丈,上边就是已经乱成一片的军用,普通人肯定不能从水中跃上。
但这些人又岂是普通人,只见他们在水中奋力踏水,然后伸出双臂猛的向上一扬,扔出了挠钩,勾住了上边岩石的缝隙。
随后他们试验了一下牢固度,就拉扯着绳索,飞快攀附而上。
很快他们就上了岩石之上,这里再往前数十步就是土地了,而狂澜军的营地就在那片土地之上。
几十个黑影快的穿越着这一片黑暗,一片跑,一边脱下身上的水靠,很快就变成了身穿大晋军服的模样。
而此刻,在狂澜军军营正门处,一大队来自江都县水军军营的士兵,正在庞毅的带领下与今夜负责守门的冉瞻交涉:“我们也是来帮助将军救火的,请让我们进去”
冉瞻一听,却不屑道:“原来庞将军有这等好意:可惜,救火这等小事我们狂澜军你自己就能解决,就不劳将军了。”
庞毅一听,气得脸色有些青,但还是沉声道:“冉瞻将军,我们真是来帮着救火的,而且我们有现成的救火器械。”
冉瞻看了他们手中的麻布斗、革盆等灭火的器具,脸色稍缓道:“我需要请示上边,等会”
说完走了进去,一会出来道:“进去吧,有劳庞将军了。”
庞毅气呼呼的带着几百名水军冲进了营地,此刻营地已经是乱成一锅粥,到处是呼喊的人群。
庞毅带人直接冲向了营地中心。
营地内的火势并不大,但因为是深夜,这几日又干旱少雨,所以风干物燥,颇在营地内蔓延了一会。
好在这里靠近水源,狂澜军又一向军纪严明,众将严格约束手下,一部分出救火,一部分出警戒,白文更是带狂澜禁卫在营地内来回呼喝穿梭,遇到乱跑乱叫不听指挥的就地绑缚。
在这种情况下,不过两刻就已经完全控制住了火势。
而这时,在营地后方,辎重营的位置,却忽然走来了一群士兵。
负责辎重营守夜的本来是狂澜军的士兵,但因为参与救火的原因,最内层则暂时交给青州军的一队人马负责看管。
这些青州军的士兵虽然在素质上比不过狂澜军,但也毕竟是曹嶷挑选出来的精锐,而火势又不曾影响到这里,所以这些人到也颇为镇静,各自安守岗位,只是不时的抬头注视着远处忙乱的人群。
眼见一队身穿军服的人走了过来,那青州军的队主却喝道:“站住,辎重营重地,严禁进入”
那带头之人却道:“不要着急,弟兄们,我们是狂澜军……动手,一个不留,杀——”。
第三百八十五章,初战江左(4)
第三百八十五章,初战江左(4)
黑暗中,几十人身穿大晋军服的汉子,扑向了对面同样身穿晋军服装的同袍。
而此刻,他们对面的那些青州军士兵根本一点没有防备,领头的军主甚至还在思考这队狂澜军士兵这时来这里是要接防么?
这些人动作极快,出手也十分狠辣,人还未至,手中的弓弩已经shè出,对面的青州军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在十几步的距离下也来不及躲避,直接被shè倒一片。
而且更有人先将辎重营地前的几盏气死风灯全部shè灭,让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那青州军的队主在第一时间就被击杀,接着这些身穿军服,只是在手腕不显然处系有一方白sè丝巾的汉子冲进了青州军士兵之中。
黑暗之中,惨叫声四起,刀劈、矛刺,锋刃入骨,这些人本来就是被人专门训练出来用做暗杀的刺客,个人武功都极其高强,最差的也都是大晋军中队主的水准,加上心狠手辣,相互之间更擅长这种小范围的配合,虽然只有五十几人,却将数倍于己的青州军杀的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他们一开始就将四周灯火shè灭,这种光线对于普通人来讲本身就会心生惶恐,战斗力更是减半。
而他们却是早就经过这样的训练,完全适应这种条件。
黑暗中,在他们冲过来后,青州军只能看见一个个和自己身穿差不多军服的汉子,hún战起来后更是敌我难分,这些青州军的士兵下手就下意识的变得犹豫不决,生怕伤到自己人,而对方却是根据手上所系丝巾判断,只要没有迎面就砍,根本不会有什么耽搁。
如此情势下,胜负立判,不过几十息的时间,一队百余人的青州军士兵就已经死伤殆尽,而这队五十几人的刺客不过是数人受伤,一人不曾折损。
杀到后边,这些刺客根本都不再动手,而剩余的青州军士兵已经自己陷入了疯狂的状态,这时候让他们看身边哪一个人都是可疑的,都是可以随时夺取自己性命的杀手,所以很多人其实是死在了自己人的刀枪下。
而这些刺客也不管躺满了一地的尸体,直接冲进了辎重营。
一入辎重营地,面对四周排列整齐,串联在一起的缁车,那带队的领兴奋的大叫:“兄弟们,动手,点火后立刻撤退”
这些汉子立刻从背后的包裹中掏出随身准备好的火油、硝石等纵火之物,准备淋洒在缁车上。
正这时,只听得耳边一阵东西掀起的声音,接着是阵阵机簧之音。
再抬头,只见所有缁车都被掀开,而站起来的是一个个身穿军装的晋军士兵,他们手中的连弩也在第一时间shè出。
数千只连弩,在十步**向五十人,就算这五十人全是王烈一般的高手也不可能躲避过去,五十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瞬间毙命
那群刺客的领直到临死都不明白,怎么眼看就要成功的破坏行动,就变成了一个自身被人屠戮的陷阱呢?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们这个问题,就像那些被他们杀死的青州军士兵一样,因果相报,这些冤死的青州军士兵中有多少人又何曾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同袍杀死呢?
一干狂澜军士兵在这些假扮晋军士兵的此刻身上仔细搜索后,就迅收拾好残局,将所有此刻的尸体全部运走,至于青州军士兵的尸体他们没有动,只是将几具距离辎车过近的尸体都抬到一边,而他们则在那些空dangdang的辎车上浇上火油,然后点燃了火把扔在上边。
很快,熊熊火焰升腾而起,照耀得夜空如白昼一般。
接着这一队千余人的狂澜军士兵迅隐进了黑暗之中。
而与此同时,军营帐篷附近的明火终于被扑灭,但后边辎重营的火光再次让众人忙1uan起来。
此刻,王烈顶盔戴甲,站在中军帐前,满脸怒气冲冲,对着四周的人群不断大喝:“这是怎么会事?这是怎么会事,是谁放的火”
一旁的令狐艾则不断劝慰着他,而谢鲲、苏良等人则继续指挥救火。
王烈对杨彦之喝道:“去把冯yù给我请来,他不是要我小心么,他怎么就知道今夜会有事?”
很快,江都县令冯yù来到王烈身边,王烈对他吼道:“冯大人,你能解释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么?”
冯yù依旧是一幅不卑不亢的模样:“下官已经提醒过大人,大人仍然不注意,那就不能怨下官了”
王烈气道:“胡说八道,你怎么就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而且你说的是有人要对我不轨,没说他们会焚毁我的军资”
冯yù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王烈:“明君,人皆称你智谋过人,怎么如今却如此糊涂?这毁你辎重、粮草,不就等于掐住你的脖子,让你在江左无法施展手脚么?”
说完看了一眼令狐艾和谢艾。
令狐艾点点头道:“主公,冯县令所的有道理,看来是我们低估敌人了。”
王烈闻言,无话可说,但脸sè却愈的难看起来。
这时,一个身穿纯黑sè军装、黑巾裹头的士兵跑了过来,正是一名狂澜禁卫。
那狂澜禁卫一到王烈身边,就附耳道:“大人,庞毅等人在半个时辰前进了营地”
王烈一听,不快道:“是谁允许他们进来的,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那人忙道:“冉瞻大人请示了今夜主值的谢督军,谢督军允许的;刚刚大家都忙着救火,所以……”
王烈摆摆手示意那狂澜禁卫下去,自言自语道:“庞毅来添什么1uan,这次可真是丢尽了脸面”
一旁的冯yù不屑道:“大人,脸面很重要么?你明明知道其人狼子野心,却还不小心,今夜之事您怨不得别人。”
一旁的苏良怒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和我大哥说话”
王烈却一把拦住苏良,对冯yù一拱手道:“是烈无礼了,请先生教我”
冯yù犹豫了下,沉yín道:“现在将军的辎重已经被毁,yù身为江都令,一定会为将军筹集一些,但大军数万,江都也没有太多余粮,其余的还需要将军自己过江后购买,不过江左粮草丰盛,应该不是大问题;至于庞毅,将军可先试探他几句,若真是他所为,将军切不可再心慈手软,易早下手解决祸端。”
王烈点点头,又过了半个时辰,辎重营内的大火也已经被完全扑灭,青州曹嶷手下大将徐邈一脸懊恼的的带着几个手下走来,一见王烈就拜倒道:“大人,我那些守卫辎重营的手下都被人杀死,辎重也被毁了,请大人责罚”
王烈忙扶起徐邈道:“这件事情不怨将军,此事我自有计较,将军请起。”
正说着,那边庞毅和几百个江都水军,灰头土脸的也走了过来,但他刚走到距离中军大帐百步外就被人拦下,然后庞毅和几个军官被带到了王烈身前。
王烈一见庞毅,就冷笑道:“庞将军辛苦了,难得你这么有心,夜深了也不休息,却还来我这里帮我灭火。”
庞毅一听,似乎没听出王烈话里有话,却是满脸谄媚笑意:“这个是下官应该做的,小人一见火起,就带了五百军卒赶来,总算及时,呵呵。”
王烈闻言,却忽然喝道:“很及时么可是我军的辎重全部被毁了”
庞毅一愣,片刻道:“这个……这个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王烈见他这样,脸sè更加不快,对比冯yù主动说替自己筹措一些军资的表现,眼前这个庞毅简直越看越可恶,那张油腻沾满了烟灰的脸上也叫人看着作呕。
但庞毅的话里并没有什么漏dong,王烈也不是那种因为个人喜恶就会无端杀人的人,此刻面sè上有些犹豫起来,意兴阑珊下似乎就要挥手让庞毅退下。
冯yù一见,眉头一皱,忽然道:“庞将军,你说你是看火起来此,那么你是何时赶到营门的呢?”
庞毅这才看见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冯yù,庞毅一直很讨厌这个说话又臭又硬的县令,此刻没好气道:“忙着救火,不曾细看。”
冯yù却不屑道:“庞将军怕是不敢细看吧”
庞毅一听,怒道:“冯坏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庞毅叫骂,冯yù也不生气,不屑道:“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
庞毅气得脸sè通红,一把chou出腰刀道:“冯yù小儿,你一再辱我,是想死么”
冯yù道:“怎么,说不过就想杀人灭口么?”
一旁的王烈怒道:“庞毅,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拔刀”
说完,猛的chou出耳铸公剑,一剑劈下,庞毅都来不及反应,手中的环刀已经齐根断为两截。
庞毅脸sè煞白,扔掉断刃,喃喃道:“大人……您误会了,我不是对你……不是对你……”
那边冯yù却道:“大人,yù辨真假很简单,一是您找来今日当值的将军,问问这庞毅是何时到军营,而军营内又是何时火起的。”
然后又转向徐邈道:“许将军,你也可以带人去验下您收下尸体上的伤口,对比下庞将军所带人马的兵器,自然会有结果。”
王烈听了,点点头道:“冯大人言之有理,彦之,你把冉瞻将军给我唤来;苏良,你陪徐邈大人去后营一趟,把伤口给我验的明明白白,我们不能冤枉好人,当年也不能放过jian佞”
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庞毅,庞毅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那边苏良直接让庞毅叫来十几个手下,把他们的兵器收缴起来,带去验伤口。
庞毅不敢违抗,只是在那里暗自喟叹。
很快,冉瞻来到,一听王烈的问题,申请古怪的看了一眼庞毅:“庞将军什么时候来的?嗯,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印象,因为当时是丑时刚过,即将换岗,火光起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也就是丑时一刻,庞将军就带人赶来了,本来我不想麻烦他们,但我看他们灭火的东西比较齐全,又如此热心,就请示了值夜的谢督军,这才放他们进营参与灭火的。”
王烈一听,对庞毅冷声道:“庞将军,你如何解释,如此深夜,尔等一刻内就能穿戴整齐,带上灭火工具来灭火,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或者你一夜不睡,和手下拿这救火工具时刻准备来我军营救火?”
庞毅一听,脸sè涨红,他结巴道:“这……这是我……这是我一个手下,说这几日干旱,天气又热,容易走水,又说将军你们是出来乍到,可能会走火……他又知道我,知道我想巴结将军,就建议我做好准备。”
冯yù在一旁不屑道:“你想巴结将军到可以说的过去,可你为什么不提前来提醒王将军?而非等火起来救火呢?如此行为,岂不是很可恶?再者你说是你手下提醒你,那敢问是哪个手下?”
庞毅一听,也顾不上再辩解其他,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对远处自己的手下喊道:“李珣,李珣你给我出来”
但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片刻才有一个手下出列道:“大人,李珣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烈一听,冷笑道:“庞将军,你不要演戏了”
庞毅脸sè此刻已经由通红变得苍白,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了一个自己无法挣脱的漩涡里,口干舌燥下竟然不知道再如何分解才好。
正这时,那边徐邈和苏良已经折返回来,徐邈一见庞毅,就怒吼一声chou出腰刀,想要冲上来斩杀庞毅。
但他却被苏良一把拽住,徐邈挣扎几下,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望着庞毅破口大骂道:“贼子,你焉敢让人杀我手下军士王将军,就是这个hún蛋做的,请将军做主”
庞毅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夜的一切他都不能再辩解,就算他不怎么聪明,也知道这其中有些蹊跷。
那边王烈沉着脸叫过苏良,苏良对王烈道:“已经验过死去青州军士的伤口,的确和庞毅他们的兵器ěn合,主公请明察”
庞毅一听,直接跌坐在地,片刻哀嚎道:“将军,饶命啊,我是被人陷害的”
王烈咬牙道:“每个被抓到的贼子都是这么喊冤的来人,立刻将庞毅和他的这些手下都给我收监看管起来,还有,派兵围住水军军营,严防他们作1uan,有煽动奔走者杀无赦等我过江后,我带上他们亲自去王处仲大将军那里问个明白,我到要问问他是怎么教育手下的”
然后又回头对冯yù拱手道:“这件事多亏了冯大人”
冯yù忙道:“大人客气,能帮助大人锄jian,是下官应该做的,既然此间事了,那下官就告辞了,明日也好为大人的兵马筹集些粮草。”
王烈点头道:“嗯,苏良,你亲自护送冯大人回去,对了,明日烈希望大人能与我一起过江,一起去建康见过王处仲将军,也算为此事做个见证,当然冯大人这里我会替你向上峰解释的,你看如何?”
冯yù犹豫了下,见王烈目光诚恳,点头道:“好吧,那冯某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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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折腾,到了天明时分,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
而在水军军营外,王烈一夜未睡,却依旧神采奕奕,这也算是穿越而来的一点好处,王烈的体力和精力都要好于一般人。
但此刻王烈的神情却十分严肃,一脸怒意的看着眼前没精打采的江都县水军。
这些水军昨夜被一旁王烈大营内的救火声惊醒,接着自家将军就带着一幢亲卫去救火,结果火灭不久,自己这边的军营却被数千狂澜军骑士包围,并要求他们都回去睡觉,哪个1uan动,直接斩杀。
在狂澜军的霹雳手段下,没有一人敢于反抗,然后到了早上,王烈又要求他们准备船只,运送狂澜军大军过江,去对面的京口县。
这些人哪敢耽误,可是这一早晨却是事故不断,先是几艘舰船的船舱忽然漏水,接着是几段桅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砍断,总之忙活了一个时辰,竟然一艘船都没有驶出码头。
按照这种度,莫说是今日度过长江,就算再等上几日,怕也不能顺利渡江。
王烈的脸sè也越来越难看,终于忍耐不住心头怒火,叫人将一个领头的校尉叫到身前。
这校尉是庞毅手下的一个亲信,昨夜负责看守营寨。
庞毅和一干水军将领被王烈收监后,他就暂时替代了庞毅,指挥剩下的水军。
王烈一个二品将军,又是侯爷,宣召他他岂不敢来。
一见王烈的面,这校尉就连连拱手称罪,王烈却怒道:“校尉大人,我大军刚到,你就给我一个下马威啊”
那校尉一听,脸sè微变,他心中一阵狂跳,差点就跪倒在地。
因为就在今早,在他刚刚准备协助王烈渡江的时候,他接到了一条命令,这命令却是要他们想办法制造hún1uan,让王烈不能顺利渡江。
而他之所以敢冒险为难王烈,也是因为那命令他实在不敢违抗——命令来自镇东大将军府。
白纸黑字写的分明,上边还盖着鲜红的镇东将军府的大印,而送信来的人也能提供镇东大将军调兵的虎符,这一切都让这个小小的校尉不敢抗命。
第三百八十六章,初战江左(5)
第三百八十六章,初战江左(5)
眼见这个江都水军的校尉一脸犹疑,不肯动作,王烈骂道:“怎么,难道你真是要故意拖延时间,想让我送你去和你们的庞毅将军一起吃牢饭么?”
王烈这样说,但心中却是清明一片,其实这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从昨夜开始白文手下的狂澜禁卫就已经认准了目标。
只是王烈必须让这个校尉亲口承认,他才好下手抓人,否则没这个校尉的帮助,就少了一个重要的人证;而且王烈相信,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就算自己抓住了这次事后的主谋,但也绝对挖不出这整件yīn谋背后的主使者。
所以,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铺垫,双方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谁先1ù出马脚。
王烈已经挖好了陷阱,也为了这个陷阱搭上了百余名无辜青州军士兵的性命,虽然他们不是王烈的嫡系,而且王烈已经决定将来一定给他们厚重的抚恤。
但以王烈的性格,在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此刻,解决目前问题的关键,就在眼前这个有些胆小的校尉身上。
但这校尉不明就里,被王烈冰冷的目光bī视,竟然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他刚刚在军营时,还在与几个心腹商议如何行事既能耽搁对方行程,却又不被王烈抓住马脚,毕竟王烈“杀人王”、“鬼神”的名头在外,而庞毅又刚刚被王烈拘押,他们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当面惹恼这家伙。
此刻一听王烈这样问,那校尉的心脏却是不争气的狂跳数下,还以为事情败1ù,差点跪倒在地。
如果现在他说出一切,也许能保住性命,可是那镇东的将军的虎符也不是轻于的,手执那虎符的人,可是有阵前斩将的权利。
此刻,四周的狂澜军士兵手都下意识的mo在刀把上,那种历经百战,披肝沥血的血腥气顿时散出来,这校尉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士兵,已经牙齿紧咬,说不出话来。
尽管在这一墙之隔的屋外,就有他的千余名手下,而他身后也站着几个亲卫,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这时,令狐艾忽然走来对王烈轻声道:“大人,刚刚我们拦截到一只飞奴,飞奴上有密信,说要拖延我军行动”
王烈闻言,面sè一寒,扫了那校尉一眼,忽然冷声道:“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
那校尉一听,脸sè惨白,暗道:“不会吧,这时间事情就败1ù了不成?”
令狐艾又道:“不论是哪个,都应该和今日这些水军出工不出力有干系,主公一问便知。”
王烈却怒道:“这还用问什么,一定是这家伙所谓,今日我誓要把他们全部点了天灯”
说完一把抓住了那校尉的领衿。
那校尉吓得连连摆手:“大人,饶命啊”
一旁的令狐艾忙道:“主公,我们初来此地,不好妄伤人命,还是先问问他再做决定……”
王烈“大怒”,将那校尉一脚踹倒在地,然后唰的chou出耳铸攻剑,森然道:“不行,不砍掉这些意图耽搁我大事的人的狗头,岂能解我心中之怒。”
然后忽然转向那校尉,手中宝剑似乎要劈出一般。
而此刻,他身后的几个水军亲卫不是面带骇然。
四周狂澜军的骑士却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刀枪和弓弩,只要这些人有一点异动,立刻就是万箭齐。
眼看就是血溅当场,俯尸在地的结果,这校尉吓得浑身一哆嗦,他丝毫不怀疑王烈会一剑劈死他,双tuǐ一软跪倒在地,哀声道:“大人,我错了,但这不是下官的主意啊,下官下也是奉命行事,那可是镇东大将军的虎符,小人也担待不起啊,将军明鉴啊”
王烈看了那校尉一眼,却一声不吭,这一下那校尉更慌了神,忙道:“大人,如果你不杀小的,小的原意说出一切,只求大人能饶我性命。”
令狐艾却冷笑道:“你一个小小校尉,既然是奉命行事,能知道什么,我看你是要出言糊nong我家主公吧?”
那校尉犹豫了下,却听得王烈一声冷哼,一双鹰目死死盯着他的脖颈处。
那校尉只觉得勃颈处一阵冷风抚过,忙道:“大人,那个让我们行事的人我能指认出来……”
王烈等得就是他这句话,但他必须确定这校尉所言有明确证据,因此问道:“你怎么认得对方?”
那校尉忙道:“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但上次他找庞将军时我偷着看到过一次,而且他的某些特征被我看见,所以我才认得他,而且他绝对不是镇东大将军手下?”
令狐艾打断他道:“你怎么判断他不是王处仲的手下?”
王烈也冷声道:“说”
那校尉忙道:“这个传令的人虽然拿着调兵的虎符,但却称我家大人为大将军,而大人那些心腹都称他为主公的,所以小人斗胆猜测他不是我家大人的心腹,但因为他有虎符,小人却不得不听他号令,因为镇东大将军规定过,见虎符如见他,而不尊虎符调令者,杀无赦”
王烈眼中异彩闪过,看向令狐艾,两人瞬间想起费辰来的情报,令狐艾的堂弟,建康中军的军主令狐静也曾jiao待这人的身份可疑,如今两者指向一点,难道他真不是王敦的手下?
那么,就算抓到这个人,也不可能用他来想王敦问罪了?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王烈喝问道:“既然你觉得他不是王大将军手下,那你应该没有见过他,为何还要说认出他是谁?”
那校尉犹豫了下道:“因为小人在昨夜……昨夜宴请大人的宴会上见过他,虽然他今晨来改变了相貌,但他手腕处文着一条青龙,我偶然窥见才认得”
王烈和令狐艾对视一眼,王烈心底暗道:“青龙,龙纹可是帝王之家才允许使用,这家伙却好大的胆子啊”
他又问道:“好,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屋内十几人的注意力也都被这校尉吸引过去,就连王烈也下意识的低下头。
那校尉道:“他是江都令的……”
正说话间,那校尉却忽然身子一哆嗦,接着整个人都萎顿下去,浑身chou搐不停,口吐白沫。
白文忙上来一看,沉着脸道:“主公,他中毒了”
说完,白文已经几个箭步冲进了那校尉身后十几步外的亲卫之中,但他出手还是慢了一步,众人之中那个刺客已经咬破口中毒囊,自杀身亡。
王烈面sè如冰,敌人的残忍和果断竟然至此,而且看样子已经完全渗透进了江左诸军内部,这里看似遵从的水军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是敌人的眼线。
而且刚刚是自己面对那些敌人,而这校尉正好挡在自己身前,否则说不定刚刚死死的就是自己。
这毒箭无声无息,自己若这样被杀死,可真就是让所有敌人耻笑的笑话了。
尽管先前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这一刻王烈却忽然生出一种一切有些失控的感觉。
只有当日在平舒城面对张宾时,才生出过这种感觉。
难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敌人比那张孟孙还有聪明?
王烈不敢相信,额头上的青筋缓缓跃动着。
不过,眼下的一切也证明了王烈的小心是何等的英明。若不是昨日用计设套,而是贸然抓人,现在看敌人心狠手辣的程度,那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说不定还真什么大鱼都捞不到呢。
可是,现在可用作证人的校尉一死,王烈一时间也有些为难,难道真要在没有证人的情况下直接去抓人?可如果真如那校尉所言,对方不是王敦的人,就算抓到,难道还能押到王敦那里去辨认么?
王烈不会这么做,敌人也绝对不会不防备他这么做。
此刻,白文正指挥手下将那校尉带进物资的几个亲卫全部捆绑起来。
但这时,跟着那校尉一起的一个军主却拜倒,咬牙切齿道:“大人,我愿带路去抓那hún蛋”
王烈看了他一眼,这次不用他说,四周的亲卫已经围了上来,紧紧护住他们。
王烈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此刻已经是满面泪水,悲声道:“大人,死的是家兄,请大人为我兄长报仇,我愿为大人带路……”
王烈看向其余人,白文随手拽下一个人嘟嘴的棉布,那人忙道:“他的确是我家校尉的兄弟,大人我也愿意……”
话没说完,就被白文再次堵住了嘴巴。
王烈这才点点头,问那个军主道:“那人没有走?”
那校尉忙道:“没有,他还在军营主账内,说是要等家兄的消息。”
王烈本就是随口一问,本来他是想让那校尉带人直接去某地拿人,可这校尉却被人刺杀。
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还在,顿时眼睛一亮,对身边的白文和孙安一使眼sè。
白文立刻带着百来名手下,一路直奔那校尉府奔去。
那边孙安不用吩咐,立刻点齐一军的轻骑,带着那个军主,随后追去。
王烈叮嘱孙安看管好这个军主,这小子将来等见到王敦的时候,还是一个证人。
而且,现在那校尉一死,外边码头上那千余名江左水军也需要一个领头的将领,这个看着还算老实、又和那暗中cao纵一切的人结下了仇恨的军主当可为此任。
那边,白文已经带人冲进了水军军营。
昨日王烈兵至此,很多事情也要在军营内处理、jiao割,因此营内身穿大晋军装的士兵很多,而且昨夜起王烈虽夜围水军军营,但却只是限制他们喧嚣、惊走,今日一早也就撤了包围,也允许他们凭令牌出入军营,因此营地内的士兵看到白文他们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现,至于营门口的守卫则更不敢阻拦这群凶神恶煞的士兵。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这群头包黑巾的狂澜军士兵乃是王烈的亲信,也就是传说杀人不眨眼的狂澜禁卫,知道了这些还去触霉头,这些人自问没有这个勇气。
只是在接近营地中央的时候,遇到几个在附近巡逻的水军士兵询问,却一概被当场拿下,等到白文他们冲进中军大营内的时候,营帐里的那些军官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文断喝一声,叫人把这些军官全部拿下,甚至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勒住了嘴巴,以免他们中有人畏罪自杀。
随后孙安在那军主的带领下,赶到了中军大帐,仔细辨认,却现开始下令的那个人早已经趁他去拜见王烈的时候离开。
白文心下恼怒,命人在各个路口搜捕,但却终于还是没有抓到人影。
消息很快送回王烈那里,王烈眉头一簇,想了想看向令狐艾和谢艾。
谢艾却道:“主公若只想泄愤,尽可以现在就去拿人,但所有关键的证人都已经身亡,单凭这个水军军主的一面之辞,很难挖出幕后之人;如果主公想要引他出来,那就暂且搁置一边,渡江为上。”
王烈道:“可是人已经跑了,他若回去通知他主子,那人还肯再动手么?”
谢艾笑道:“主公放心,只看这些自杀的死士,就知道此人御下极严,如今他属下暴1ù,但他们并不确定主公已经知道谁是主谋,所以那家伙必然在短时间内不敢回去,而且就算通知,以那人昨日表现出的性格,也一定会来继续门g骗主公。”
白文也补充道:“人应该还没逃回去,我们埋伏在外的兄弟没有现任何人接近,想来他是怕暴1ù自己的主子,所以并不敢回去。”
王烈点点头道:“也好,那就先不要让外边的水军知道这一切,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校尉的弟弟忙道:“小的叫孟林。”
王烈道:“好,孟军主,我现在以至尊的名义提拔你为江都水军的鹰扬校尉,你可愿意为我所用?”
孟林立刻拜倒:“只要能为兄报仇,我愿为大人所用。”
王烈道:“好,那你可知道你大哥所说的那个给你们下军令的人是谁?”
孟林摇头:“不知道,我官职低微,昨夜并不曾参加给大人接风的酒宴,但只要我再见到他,就一定能认出他。”
王烈点点头:“这就可以,你现在出去,就说你大哥要协助我们在这里谋划一切事情,你暂代你大哥统军,指挥手下,协助我军渡江”
孟林忙点头称喏,得王烈信任,又能为家兄报仇,他心中的悲愤也减轻了不少。
等孟林出去后,谢艾却忽然问:“主公是直接去建康么?”
王烈道:“当然,过门而不入,是为无礼,渡江后,快马赶赴建康,而且我要带着他们的人头去。”
说完,分配好兵马,让那他新提拔的水军校尉赶快准备船只。
经过刚刚的一切,这次再没有人敢耍什么hua样,其实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所有船只,只是开始准备拖延时间才没有立刻让狂澜军登船。
但此刻,除了那孟林,其余人却恨不得能立刻送走这帮瘟神。
不过一刻,第一批准备渡江的六千狂澜军人马全部登船完毕,其余人则列队在岸边耐心等待。
江都县的水军战船约有四十余艘,最大的一艘可装载三百余人,但却只有一艘,其余都是装载量在一百人左右的快船,加上临时征召的民船,一次运送六千人过江已经是极限。
码头上正热火朝天的运兵,将近午时的时候,那边江都县的官吏和城内的一些大户们却在江都县令冯yù的带领下来到了码头。
这些官员一见王烈,就拜倒口称明君饶命,有些人甚至直接哭出声来,一幅如丧考批,被人杀了爹娘一般的模样。
王烈微微诧异,冯yù忙上前解释道:“大人,不知道何人在城中谣传,说大人准备要把这县城内所有官吏和大户全部抄家,将他们的军资抵做自己被焚毁的军饷物资,下官百般解释他们都不相信,下官无奈这才带他们来见大人。”
王烈一听,忙让众人起来,并耐心劝慰道:“诸位,你们不必害怕,我王烈并不是盗匪,走到哪里还要劫掠,更不会去叨扰诸位大人;至于我那军资,并没有被毁,昨夜我已经事先将军资转移,这不正准备运送渡江呢。”
王烈笑着一指不远处码头上刚刚推来的数百辆辎车。
众人一听,再仔细一看,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人觉得不好意思,其中一个商人却是脑袋转的嘴快,立刻道:“王将军,我等其实也应该为大军分忧,我自愿捐献军饷十万钱。”
另一个官员一听,忙不甘落后道:“我愿捐献十万钱,还有两百匹棉布。”
如此下来,在场的大户和官吏到有一多半都认证捐献了军资。
王烈一边在心里暗叹这些官吏平时一定没少贪墨,一边笑眯眯的对他们不断勉励。
随后,王烈拉起冯yù,走到一边轻声道:“冯县令,你带这些人来,肯定想到他们最后肯定会主动捐献军资吧,你这玩的是什么把戏?”
冯yù一听,正sè道:“yù就知道瞒不过大人,不过大人明鉴,这些人平常巧取豪夺,我亦没有办法让他们还利于民,如今大人来了,大人代表至尊,又在北地驱除鞑虏,却正好给大人做一点贡献,也是应当。”
王烈一听,赞赏的看着冯yù,心下却有写喟叹这等人才却不能为自己所用。
此刻,冯yù那带着几分傲气的面庞在正午的yan阳里却如刀刻一般清晰。
第三百八十七章,敌军至
第三百八十七章,敌军至
解决了江都县官吏和豪强心中的忧虑,众人皆大欢喜。
这些豪强和官吏更是慷慨捐献军资,然后各自散去,策划了这一切的江都县县令冯yù随后也告辞离开。
见王烈看向冯yù的眼光一脸炙热,谢艾摇着羽扇道:“主公,你真想收服此人?”
王烈下意识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此人如此能干,却绝非我同路,而且有些东西必须解决,不是我个人喜好来决定的”
令狐艾也是捏紧了拳头,仿佛间,时间又回到那夜长江之上,从江都县的码头传来的阵阵撕杀喊叫。
动手的虽然是庞毅和他的手下,但指使这一切的却绝对另有他人,而这些人绝对不会被王烈他们所原谅。
冯yù离开后,却在一个时辰后就去而复返,表示自己已经联系好城内的粮草商人,为王烈筹集了大约三万石粮草,更主动要协助王烈等人处理渡江事宜。
王烈听了,连赞冯yù能干,拍孙安和青州军的徐邈带人去接收粮草,并给那商人结算银钱。
而冯yù能协助狂澜军渡江,王烈更是却之不恭。
因为渡江本来就是个繁复的工作,正需要冯yù这样严谨细心、又和码头上的水军比较熟悉之人在期间负责联通。
王烈遂让冯yù负责渡江时的辎重营渡江的协调安排,避免一窝蜂的上船引拥堵。
当然,白文那边也率领狂澜禁卫维持秩序,避免这时有人捣1uan,影响渡江的度。
果然,有了江都县县令冯yù的配合,有了白文他们在一旁的严厉监管,王烈手下大军调度、过江都顺利了很多,甚至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
而这冯yù做事的确严谨细致,王烈所能想到的事情他几乎全部想到,而很多王烈他们想不到的事情他都无一遗漏。
而且冯yù一旦做起事情来,身上反而没有了平日里文士的那种傲气,不但身先士卒,甚至有些重活还上前搭手。
其时,正是七月末的天气,江左早已经进入炎夏,这一日又是yan阳高照,冯yù的衣衫很快就被汗水浸透,却丝毫不见疲倦与懈怠。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谢鲲和令狐艾等人都是频频点头,谢艾却是一脸凝重的看着冯yù,手中羽扇虚扇不停。
王烈却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对冯yù道:“冯大人如此能干,为一县令实在是屈才了。”
冯yù却只是用袖管cha了cha额头上的汗水,并不接话。
如此分批四五次,从辰时一直运送到申时,眼看日头开始向西滑落,三万狂澜军骑士和一万青州军才全部渡过长江,抵达京口县。
而最后一批则是狂澜军的给养辎重,以及大部分的战马。
只待将这些物资和战马全部运送过来,大军就可以在京口县安营休息,然后按照计划在明日启程赶赴建康。
在大军度过长江后,大多数的狂澜军将领也随着最后一bo狂澜军骑士上船。
江都县这边只剩下王烈、程翯、冉瞻、谢艾等少数将领,和五百负责断后的狂澜军,还有负责押送辎车的一千五百名青州军,以及剩下的三万多匹战马。
那边王烈并不着急渡江,先让一千五百名青州军押着所有辎车一次上船,看船起航后,这才对冯yù拱手道:“有劳冯大人了,一会等将全部马匹渡江后,我们就该别过了,敢问先生真不想和我们一起过江么?”
冯yù笑了笑道:“将军客气了,我亦知将军的心意,但我即为江都令,就要恪尽职守,为官一任,固守一方,来日方长,我们江湖再见。”
王烈点点头,赞道:“冯县令的确是值得托付之人。”
冯yù客气道:“但尽力尔。”
王烈看着船只慢慢驶向对岸,轻声对谢艾道:“谢参军,这个时候他们还不动手,他们是不是决心放过这次机会了?”
谢艾摇摇头:“不会,这是我军抵达建康前,他们唯一的机会,否则我军一入建康,他们凭什么阻拦我们?主公可是至尊的代表,名正言顺;而且主公这次的you饵下的这么足,自己都不曾渡江,只要陷了物资、害了主公,就是北地与江左开战之日,他们能舍得不咬钩么?”
王烈点点头,沉yín道:“我还是有些搞不懂,究竟是哪些人如此大胆,想促使我们与王处仲相斗,难道他就真的以为我是这么好糊nong的么?”
谢艾却笑道:“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多的很。”
正说话时,只听得远处对面江都县码头附近山头,面对出海口的瞭望塔上响起一阵号角。
那号角声与平时的出兵、收兵都绝对不同,而是急促不停,似乎要撕裂耳膜一般,就算码头距离那边足有千余步,仍然是清晰可闻。
王烈脸sè一变,一把抓住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江都县的水军校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校尉已经是面sè一变,急忙道:“大人,这是海匪出现的警报。”
已经渡河的狂澜军将士更是一阵哗然,对岸的人马现在由谢鲲和苏良统帅,但王烈才是他们的主帅,如今敌人出现,主帅却和他们有一江之隔,万一敌人是奔王烈而去,王烈身边只有五百亲卫,至于那一千五百名青州军,狂澜军将士现在根本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战力。
苏良对着对岸狂吼,但相距数千步,王烈怎么可能听见。
此刻,王烈在对岸并没有显现慌1uan,反而冷笑道:“怎么,我一到,这各路魑魅魍魉就全出现了,难道真当我王明扬好辱么?”
眼前这帮海匪的目的明显是要摧毁王烈他们的给养,甚至就是冲他王烈来的,所以特意选择这个时候出现,用心极其险恶。
若说没有人通风报信,打死王烈也不相信。
此刻江都县县令冯yù一脸凝重的快步走来,沉声道:“将军,海匪势大,请去县城一避”
王烈闻言,一咧嘴笑道:“冯县令有所不知,我狂澜军只有撤退的士兵,没有逃跑的主帅,我身为他们的统帅,我若第一个撤退,全军军心必丧”
说完,却是对身边杨彦之道:“彦之,竖旗”
杨彦之眼睛一亮,充满崇拜的看了王烈一眼,扯下背后包裹,从里边掏出一个布卷,接着抖开,将那宽大的旗帜挂在了另一个亲卫递来的长杆之上。
只见一面红底黑字的大纛迎风而起,上书五个大字——武功侯王烈。
原来王烈的大纛平日就由杨彦之背负在身后,随时可以竖起,鼓舞全军士气。
果然,这一方大纛一起,就连数千步外的对岸都可看见,顿时两岸欢呼声一片。
这情形落在冯yù和江都县的水军眼里,面上都1ù出惊讶之sè,也暗自钦佩王烈军心可用,士气之高。
接着王烈对那个他刚刚提拔的江都县水军校尉道:“孟校尉,你可敢带兵与海匪一战?”
那校尉犹豫了下,王烈这边却对他道:“难道你们江左水军都是一群娘们不成。”
一旁的程翯闻言,冷哼一声,不快道:“就算是女人也比胆小鬼好”
那校尉闻言,却是脸sè羞红,一tǐiong膛道:“王大人,不是在下不敢战,只是我以前不曾指挥这么多人马,而且很多人我都不相识,耽搁我自己事下,耽搁将军事大,末将斗胆进言,请王大人能释放我们家庞将军,他才是真正的水战高手……”
说完,一脸忐忑的看着王烈。
王烈点点头,忽然对谢艾道:“庞毅的囚车可曾过江?”
谢艾眨巴眨巴眼睛道:“不曾过江,我们这些人不习水战,大人可是要用他指挥这场战斗?”
一旁的冯yù闻言,脸sè微变,忙道:“王大人,不可,这庞毅狼子野心,大人万不可以他为将”
王烈看了一眼冯yù道:“可我狂澜军初来,不明此地地理,更不习水战,不用庞毅能用何人?”
冯yù一咬牙道:“某愿代替将军出战”
王烈忙道:“这不行,先生是文人,岂可带兵上阵,军情紧急,诸位请不要多言。”
说完,也不管冯yù再说其他,一挥手叫冉瞻去带庞毅。
不过十几息,庞毅就被冉瞻带来,此刻庞毅脸sè多少有些灰白,明显是一夜没有休息好,加上心理负担过重造成的。
他一见王烈,有些心灰意冷道:“王将军是要杀我么?”
王烈笑了笑:“庞将军,我知道你委屈,但昨日的事情你根本解释不清楚”
庞毅听了,鼻子里出一声冷哼,这时候再无谄媚的心情。
王烈也不管他态度,继续道:“不过这里有个机会可以让你戴罪立功,眼下有海匪来犯,庞将军若肯带兵剿匪,我就相信你的清白。”
庞毅眼睛一亮,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心志多么坚定的家伙,昨夜被抓后,心下已经有了绝望。
因为他知道自己能爬上今日这个位置,是多么的不易。
别人看他谄媚,只道他是个小人,却不知道他也是擅长水战,立过战功,但因为出身卑微,一直不得重用,最后明悟,认王敦手下的咨祭酒、长史刁协为干爹,这才一步步升上了裨将的位置,但再向向前已经几乎没有可能。
可是,庞毅很清楚,如果自己真得罪了王烈,王烈又一心想要他的命,那么刁协那个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是绝对不会为他出头的。
就在他陷入绝望的时候,王烈这个几乎一手让他坠入深渊的男子却伸出了手,告诉他只要他肯带兵杀敌,就相信他的清白。
庞毅虽在江左,却也听说过王烈的为人,也听人传言他那“一诺千金”的名言。
但此刻心下多少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道:“将军就不怕我趁机投靠海匪?”
王烈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就算你投靠海匪,你觉得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么?”
庞毅无奈,人为刀俎,他为鱼rou,却沉声道:“某愿领命”
王烈点点头:“这才是我大晋的好男儿,你的手下还是归你管辖,只是一部分舰船和你的部分手下已经运送物资出,你只能指挥剩下的这些人马了。”
庞毅看了看港口停靠的船只,因为这次运送的是辎车一类的重物,所以那些作战用的快船基本都留在了港口,所以说战力犹在,只是自己手下两千多兵马,约有千人却随舰船了对岸。
庞毅却道:“无妨,对付海匪,我手下这些健儿足够了。”
因为被收监的时候,盔甲和武器都被扒下,王烈却脱下自己的盔甲递给庞毅,又从杨彦之身上接下一把环刀递给庞毅,正sè道:“今日出战,就仰仗将军了,当然就算将军不敌,烈也就对不会再怨恨将军,到时我自会接应将军”
望着王烈清澈却凛冽的目光,那目光和以前他遇到的大人们的冷漠、戏谑、不屑都不一样,里边全是信任和鼓励。
庞毅身子一震,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庞毅心底再也生不起一点违抗王烈的念头,拱手道:“谢将军信任”
说完在一旁水军校尉孟林的帮助下穿戴好盔甲,手执环刀,大喝一声,开始整军登船。
他是个谄媚的小人,但他更是一个军人,他虽然为了更好的活着不得不卑躬屈膝,但也有自己的尊严。
这些北军不习水战,今日就让他们见识下江左水军的威风,这一刻庞毅心底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些水军一看庞毅被释放,开始那股灰头土脸的模样顿时为之一变,都齐声欢呼起来,显然庞毅在他们心中威望很高。
王烈见了,暗自点头,心道:“看来此人可用。”
就连一旁的冉瞻看到庞毅如此表现,也收起了一直以来的轻视,嘀咕道:“这样看,这家伙到也是个好汉子。”
王烈笑道:“怎么,你以为天下就只有你不畏死?”
冉瞻尴尬的mo了mo脑袋,湖人呢奇怪道:“大哥,就算我们不习水战,海匪不畏惧我们;可这江都县的水军也足有两千余人,大小战船四五十艘,这海匪如何这般大胆敢来偷袭?”
王烈道:“偷袭是假,给我们制造麻烦是真。”
此刻,那些护送狂澜军渡江的江左水军已经集合起来,但明显是长时间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尤其是这种敌人的突然袭击,慌1uan下一阵手忙脚1uan,看得王烈等人眉头皱起。
“勇气尚可,可这样的战斗力也可配称为军人么?”冉瞻不屑道。
一旁的江都县令冯yù听了也道:“这些水军的战斗力怎么能和狂澜军相比,若是将军亲自出阵,怕是能很快就dang平海匪。”
冉瞻听了,一张黑脸上浮现出喜sè道:“还是你会说话。”
谢艾听了,却毫不留情的讥讽道:“喔,原来冉将军可以如此英勇无匹啊”
冉瞻一听谢艾这个调调,心生警惕道:“没有,我没有说我英勇无匹,我可比不过主公”
说完,得意的看了谢艾一眼,那意思是我才不会上你当。
谢艾呲笑一声:“好说,既然不是英勇无匹,那将军凭什么横扫这些海匪?敢问冉将军是会驾驭舰船,还是会统领水军?又或者将军其实天生擅长水上战斗?”
冉瞻闻言,老脸一红:“这个,某是骑军,为啥要统帅水军,区区长江我度过去一样可以纵马江南?”
谢艾却一指四面:“冉将军,你眼中只看到这一条长江,却可知这江南水道纵横,十几里一条河叉,数百丈就是一道桥梁,大面积的平原丘陵之地甚少,你这骑军可曾练得水上飞的功夫,若不曾习得这般法术,那又凭什么看不起人家水军?”
冉瞻这次听明白了谢艾的意思,论斗嘴他可不是谢艾对手,黑脸涨得通红道:“那总有能跑马的地方,我把敌人引到能跑马的地方在打也一样;再说这是冯县令说的,我还能反驳不成?”
王烈闻言,笑骂道:“屁,是好话你从来都不是照搬全收,不会谦虚的,好了,你做好准备,一会万一庞毅将军有所不敌,你也不能闲着。”
冉瞻一听,喜上眉梢,和大多数狂澜军将士一样,无论王烈怎么说他们都行,只要最后能让他们出战,他却不想自己根本没打过水战,今日出战是不是赶鸭子上架,而且还是一支旱鸭子。
谢艾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他可不屑于和冉瞻辩解什么,现在在狂澜军中,如冉瞻这样对水军怀有轻视的将领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是大多数武功高强、能文能武的将领几乎都对水军十分轻视。
尤其是那些原来的骑军将领,如苏良、段文鸯等人更是一万个看不起水军。
也因此王烈组建水军的时候,不得不强行任命一批他觉得有单独统军能力的将领为水军暂时的将领。
然后就是从中低层军官中进行选拔,并表示将来一概给予重用。如此恩威并施下,才算选拔出了可以组建一支两千人水军队伍的军官梯队。
随后,王烈又让他们跟随陶侃派来的水军将领学习一段时间后,才算有了一批勉强合格的水军将领。
这次狂澜军出征江左,他们那支两千人的水军也沿海岸南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抵达江左。
所以,不要看现在这江左水军在军纪和战斗素质等方面,看似比狂澜军低,可若真到了水面上,狂澜军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一点谢艾清楚,王烈一样清楚,所以他才任命庞毅为将,刚刚更是脱甲赠刀收买人心。
这些事冉瞻也自然清楚,却如此嘴硬,只能让谢艾暗自感慨这人心难改。
至少,现在看冉瞻他们都不会成为优秀的水军将领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水战起波澜
第三百八十八章,水战起bo澜
“江左水军自有其出sè之处,诸君不可轻觑”王烈看着那些江左水军,对冉瞻和还在北岸的众将道。
冉瞻此刻满脑子全是出战的事情,根本没有听进去。但其他将领将自家主公如此抬高他人,也多有不忿之sè。
毕竟这些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英雄,在战场上素来互相攀比,不会服气对方,更不用说这些曾经还是敌视状态的江左水军了。
但当他们看那江左水军登船后,却都哑然失sè。
只见偌大的舰只在他们手中cao控自如,就和孩子手中的玩具一般,这些人再想想自己看到过的狂澜军在北地所建造的那几百条大船,船是够大,可cao控的时候,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若不是有王烈高薪挖来的陶侃水军的将领帮助指挥,恐怕都难以出海行进,更不用说形成完整的战斗编队了。
而此刻,江都县的这支水军已经是风帆扬起,船只出港,在庞毅的指挥下,前后hua费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而随着远处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之音,从东方驶来的海匪战舰也越来越近。
海匪的战舰并不多,只有十余艘,而且都是那种快船。
因此就算是满员,也不过是一千余人,海战拼的就是船只的灵活度和船员人数,所以怎么看这些海匪都像是来送死的。
这边大晋的水军也只出动了十艘快船,一千名士兵,却在庞毅的亲自率领下,杀向敌军。
但当海匪距离他们只有千余步的时候,那报警的号角却忽然终止,变成了一阵平缓悠长的鸣金之音。
王烈有些奇怪,那边江面上的江都水军的战舰也似乎出现了意见的分歧,停在了江面上。
冯yù见王烈满脸狐疑,忙解释道:“这是友军出现的信号。”
王烈他们所处的位置,却在一片丘陵之下,如果看向出海口的方向,却正好被一大片延伸进江面的山脊所遮挡,所以根本看不清远处到底生了什么。
但就在冯yù说话间,一个士兵已经带着情报冲下瞭望台,来到王烈身边。
原来,对面的船队已经驶入千步内,他们看清楚对方竖起的一面长约十几丈的风帆,上边赫然书写着:“镇东大将军府、大晋东海水军都督”
众人一听,一阵哑然,难道对面来的也是晋军不成?
冯yù更是一拱手道:“王将军,下官建议先打旗号,问明对方身份再行决断,否则容易误伤友军。”
王烈冷笑一声:“误伤友军?就算他们真的是友军,如今不约而来,攻至我军身前在先,明显是图谋不轨,我王烈就有理由击他们”
说完,命留在岸上的京口县的水军旗手出命令——击退来船
江面上的庞毅收到信号,犹豫了下,喝道:“全军下帆,转向正东,目标敌船”
孟林道:“将军,万一是……”
庞毅喝道:“什么万一?对面肯定是海龙帮那些杂碎,以为披上了我水军的军服就和我们一样了么?再者今日王使君信任我,我若不打他们,能活过今日么?”
孟林道:“镇东大将军哪里如何jiao待?”
庞毅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打着镇东大将军府旗号的敌船,平日谄媚的脸sè现在却是无比的凝重:“你觉得如果王明扬的辎重被毁,我们这些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就不会被人当做替罪羊么?所以,今日一战,我们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孟林点点头:“如果此战后,能归与狂澜军下,其实……”
庞毅笑道:“其实也不错是么?至少王明扬看起来还是个爽直的英雄好汉,那就先让对面那些兔崽子尝尝我们江左水军的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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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来的正是海龙帮帮主乌龙,自从上次与猛虎帮一战,损兵折将,但后来在杜弢的建议下,设计派jian细潜入猛虎帮内部。
然后在随后的战斗中,故意退让,最后假装要破釜沉舟,以攻打其他帮派为you饵,顺利让猛虎帮上当来偷袭他们后路。
他们却在半路设下埋伏,击毁了猛虎帮和其余帮派船只近百艘,重创了他们的势头。
其实,那次失败并不能怨猛虎帮帮主李善和背后指挥这一切的荆展,因为当时因为对海龙帮连战连捷,由李善牵头组织的海匪帮派的联盟内就出现了一种盲目的乐观情绪,认为乌龙根本不堪一击。
虽然荆展一直强调乌龙尽管一再失败,但根基未损,而且之前一直和江左水军有勾结,一旦再次联合,在实力上还是会胜过他们。
但这些海匪领却根本不信,更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了荆展的身份,造谣说李善是为了在王烈面前能博取一个好的官职,这才阻止其他人出海建功。
这种情况下,李善和荆展也没有办法追查源头,毕竟荆展现在不是在狂澜军中,手下有擅长侦探这一切的狂澜禁卫可以调用,而随便抓人杀人都是jī起哗变的愚蠢行为,所以荆展索性提出:“现在这个联盟看似强大,但实际上松散无比,人心各异,与其强行捏在一起,不如趁这个机会任那些别有用心和不肯服从指挥的人去攻打乌龙,到时候剩下的人也就认清了形势,李帮主再用霹雳手段,抓几个挑头闹事的正法,看谁还敢不服?”
李善犹豫了下,李青在一旁道:“父亲,你常说军法如山,这些人不服军法已经是取死之道,你还犹豫什么?”
李善点点头:“那就由他们去吧”
荆展又道:“不光这样,帮主您也必须派出一些船只和人马参与,最近帮内人心不稳,我怀疑有人在秘密煽动,换句话说我认为帮内可能有乌龙派来的jian细,如果我军一船不一人不出,对方就算击败了那些愚蠢之辈,乌龙也会从内线处知道我们并没有真实损失的消息。”
李善眉头一皱:“可就算乌龙他们相信我们的主力损失惨重,那我们又该何时报复回来呢?”
说到底,李善的争雄和报复心理,其实一点不比年轻人少多少。
荆展笑道:“这个只在两个月后。”
于是,众人商议已定,李善果然不再阻拦其他帮派的出兵计划,甚至还主动派自己的独子李青率领近五十艘舰船加入了联合舰队。
于是,在那场战斗中,猛虎帮顺利“损失”了五十余艘舰船,其余帮派也损失了数十艘舰船。
而乌龙和杜弢则丝毫没有觉不对,毕竟那一艘艘战舰和横尸海上的海匪,以及侥幸逃脱的李青,都表明猛虎帮也是尽遣精锐。
经过这一役后,果然在联盟内,再也无人反对李善和荆展的意见,而李善也已损失过重为名,果断放弃了其他岛屿,只固守舟山岛以及海山岛等五六个岛屿。
并且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海岛,甚至包括其他帮派的帮主和各个领。
这要是放在这场战斗前,绝对会jī起很多人不满,可正是因为这场战斗的“惨败”,猛虎帮又损失惨重,就连李青都差点葬身鱼腹,众人一则心中有愧,二则也认识到了李善的高瞻远瞩,所以竟然没有几个人提出反对。
而少数反对的几人,李善这次却不再像以前那般留情,全部抓起枭,如此雷厉风行下,整个舟山岛包括外围岛屿都成了铁桶一片。
乌龙传递消息的通道也被彻底切断,而这是杜弢也接到了来自那位大人的新的命令,赞赏了他对猛虎帮所取得的胜利,并告诉他王烈已经南下,让他做好准备,专心对付王烈。
于是,这才有了海龙帮正式悬挂大晋水军旗帜,来攻打王烈他们辎重船的事情。
按照杜弢的计划,现在已经不用再掩饰目的,因为只要这次能顺利摧毁王烈所携带的物资、粮草,甚至击杀王烈,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天下,至少是江左必将大1uan,那时候他家主人将趁势而起,以助天威,诛民贼的名义骑兵,顺利夺取江左的权柄,最后横扫天下。
而他杜弢也将再次成为一地之枭雄。
但此刻,面对他们的旗帜,对面的江都县水军竟然还有勇气抵抗,却实在让乌龙有些诧异。
虽然这几次配合他们行动的都是京口县的水军一部,以及杜弢的主人从其他地方调来的水军,和江都县的水军并无干系,可是自己这边如今毕竟是代表着大将军府,而江都水军怎么也是隶属于大将军府的。
眼看对面的江都水军气势汹汹而来。
乌龙微微一愣,对杜弢道:“吴先生,你不是说这些水军不会参与战斗么?如果连让们一起杀掉,不会惹怒大将军么?”
杜弢面sèyīn沉,片刻道:“这次战斗,无论谁阻拦我们,都不能留情,至于他们,大将军还看不上眼,等他们被歼灭,这江都、京口两县就由你们来布防”
乌龙一听,眼睛一亮,能管理一地,在这大6上建立起自己的据点,可是给东海百座岛屿都不换的美事啊。
立刻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兄弟们,准备好家伙,好好cao练cao练你们这帮同袍,等咱们也入驻了这县城,到时候咱们才是真正的官军”
一干大晋水军军服的海匪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杜弢看着这一切,心生不屑:“匪就是匪,xiong无大志,这县城大人又岂能真让给你们?”
但杜弢此刻对乌龙却还是和颜悦sè,毕竟这水战他虽了解一些,但却不能说精通,一会调度、作战还要依仗乌龙。
乌龙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即不过分顶撞杜弢,但也却并不是真心畏惧这个给他出谋划策的先生。
当然,乌龙现在也绝对没有翻盘的心理,毕竟但从武力上讲,眼前这个自称吴名,看似像一个文士的家伙,身手是极好。
不说那日偷袭令狐艾等人,在甲板上硬接荆展三箭,单就平日里的比试,乌龙从未在他手下走出过五招,而且据说他还没有尽全力。
因此,乌龙可不敢起什么坏心眼,真要有坏心,他相信这个吴名绝对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击杀他。
此刻,乌龙抖擞精神,chou出随身的环大刀,对着远处驶来的江都水军舰船一声呼喝,海龙帮的舰船顿时阵型变换。
海龙帮的战舰行进时排出的是一直长蛇,尾相连。
这两个月,乌龙也认识道了战斗,尤其是正规的作战绝对不是凭借人多就能取胜的,因此也对手下海匪进行了严厉的cao练,这些海匪虽然习气未改,但至少在服从性和自律性上增强了很多。
此刻随着乌龙所在的旗舰上的令旗一变,一字长蛇阵顿时变成了一个鹤翼阵型。
在舰船行使中,排成一列的一直长蛇,利用前边船尾jī起的水流,可以让后边舰船行动更加快捷,也无疑是最符合力学原理的,增强行军度的阵型。
古人虽然不懂物理,但经验却让他们明白这些,而这种阵型却并不适合战斗,尤其是防守。
是的,乌龙他们并不准备主动进攻,而是做出一副防守的架势,鹤翼阵型排开,相连十余只舰船如双翅斜分两边,中间内凹是主舰,这样只要敌人选择攻击旗舰,就会陷入两侧的包围,若敌人攻击一侧,背后则被另一侧的舰船攻打,却是一个易守难攻的阵型。
单看这布阵所hua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可见乌龙这些日子对手下的训练还是很成功的。
一般遇到这种阵型,对手都会选择原地防守,毕竟海龙帮现在是来犯一方,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但庞毅似乎是急于在狂澜军面前挽回一点面子,又或者是根本没把这些海匪放在眼里。却是直接一字长蛇阵就冲杀了过去,看样子竟然是直捣中军。
庞毅并不是无智之辈,一般来说会察言观sè的人也都是机巧之人,他看对方变攻为守心下也有些嘀咕,还特意让自己旗舰上的旗手向远处山上瞭望台的守卫出信号,问其敌人后边是否还有援军,但瞭望台给出的答案是只有这一支十几艘舰船组成的敌军,后边还有几艘似乎是辎重船的平底船。
庞毅这才选择了全军突击,他想要直接凭借自己这边的人数优势以及舰船的优势迅击败敌军。
这样就算敌军有什么伏兵,也来不及使出,而一旦自己这边获胜,就算下边再固守岸边进行防御,也是功劳一件。
晋军这边的舰船都是那种利于进攻的快船,又是顺流而下,不过瞬息间,竟然直接冲到了海龙帮阵前。
两条两翼迎上来的海龙帮的战舰几乎是被切菜跺瓜一般,直接让晋军的战舰撞毁成了残骸,近百名海匪落水,哭喊不停。
而晋军先头的战舰之是船微微受损,整支晋军水军的舰队也直接跃过了海龙帮两翼的阻拦,直接cha进了海龙帮的中军。
这一切,都让晋军舰船上的水军更加充满信心,这些海匪还是那些只能劫掠下商船和百姓的垃圾,遇到他们只配望风而逃。
庞毅也微微颌,自己手下将士的表现让他面子上赚回了几分光彩。
但海龙帮来犯的舰船显然不会就这么点本事,旗舰上的乌龙更是丝毫不见慌1uan,这点损失对于如今财大气粗的他来说还是能够承受的,随着他一声令下海龙帮两翼又分别从各自迎上来三艘战舰。
此刻晋军的阵型已经不是一字长蛇,而是两船一排的进攻阵型,度也变慢下来。
但海龙帮的舰船却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拦住晋军冲在最前边的四条战船,只是与中间的六条战船纠缠在了一起。
此刻,晋军前锋的四条战船两条一排,直奔海龙帮旗舰而去,而对面的海龙帮算上乌龙的旗舰,也只剩下了三条战舰,四对三,无论从战舰质量还是水军数量上,晋军都占尽了优势。
此刻,在对面观战的京口县的水军将领却是满脸羡慕妒忌:“这些家伙根本不堪一击,却被江都的那帮小子占了便宜。”
王烈大军渡江,京口县的水军虽然按照规定要固守防务,不能出动,但按照王敦事先的吩咐,还是在本军将军的带领下来码头迎接大军。
而刚刚对岸警报一想,这位将军大人就是一脸惊讶,因为从对岸却可以看见远处海龙帮来袭的舰队,别人也许不清楚,但作为曾经受命和那些人马一起在东海剿匪的他们来说,这个裨将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但他却什么都没有。
此刻,见庞毅率军建功,却有些酸溜溜起来。
谢鲲却眯起眼睛道:“将军不是前些日子还和那些所谓的海匪一起并肩剿匪么,怎么现在却又这样说?”
那京口县的水军将领闻言,顿时膛目结舌,片刻低下头去,而已经跟随大军过江的白文却是已经指挥手下将这京口县的水军裨将和一干将令都悄悄包围起来。
谢鲲对他摇摇头,示意不要轻动,此刻并不是收网的时候,更何况眼前这裨将比之庞毅还不如,根本只是听人命令行事的跟屁虫,收拾他对大局无益。
白文自然尊重谢鲲,一摆手,示意手下不要动手,自己却站在了谢鲲身后,时刻注意保护着他的安全。
远处,苏良则手执大枪,一脸严肃的站在码头上,身后万余狂澜军士兵除了开始见到王烈大纛竖起时的欢呼后,竟然再无一点声息,就如一个整体一般。
但就是这样沉默如磐石的气势,却让整个江左南岸都肃杀如冰。
第三百八十九章,慨然赴死战城南
第三百八十九章,慨然赴死战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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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南岸京口县码头上,一干狂澜军肃杀如冰,一点不为正在进行的水战结果担心。
在这些士兵看来,江都水军获胜,也是友军的胜利,并不是他们的战功和荣誉;江左水军失礼,他们也不会畏惧敌军,而是会勇敢的迎上去,继续与敌人搏杀。
战士的职责就是在战场上尽命,而狂澜军的士兵哪一个不是如此,更何况战死或者负伤后都有可能进入狂澜军的英烈祠,成为幽州人人敬仰的英雄,更不用说家属在他们死后受尽的优待,这些都让他们看淡胜负,只为荣誉而战。
而这样一支队伍所散出来的士气,却比那些用金钱或者权力吸引来的军队更具锐气。
北岸江都县码头处的王烈满意的看着对岸巍然不动,有若一体的狂澜军,心下也微微升起一丝骄傲。
却扭头问谢艾:“敌军已经显现出败象,却死战不退,参军大人如何看?”
谢艾看着江心处的战斗,摆着羽扇道:“现在看,敌人并未尽全力,而且败而不1uan,但若只是这些兵力却又不足为惧,因此艾也有些奇怪;然艾不习水战,想请教下冯县令,如果敌人有伏兵,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出现呢?”
一旁的江都县令冯yù始终紧张注视着水战的进展,见谢艾问他,沉yín片刻道:“若说水战,yù也并不熟悉,但侥幸见过几次海匪劫掠,他们往日都是采取一窝蜂的战术,也是是一拥而上,很少留有什么伏兵……不过,不过他们既然已经投诚了我大晋,恐怕军中就应该另有大晋派来的高人,如果有伏兵,这碧bo万顷实在没有地方可以隐藏,我实在想不出……”
他这话却说的冗长空dong,与刚刚能吏的模样判若两人,看来他也只是精通政务,而不擅战事。
谢艾却忽然道:“那照冯大人这么说,既然这海匪明知不敌,还来送死,而且现在败像已现,竟然还不选择退兵,一会被包围后可就cha翅难逃了如果你是这海匪的老大,你会如此么?”
冯yù闻言一愣,有些不快道:“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海匪的头目,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想法,可依再下看来,对方只有这几艘战舰,再怎么也不可能取胜了?”
谢艾摇着羽扇道:“未必,你仔细看对方的战舰很小,本应更灵活,可是如今吃水却明显很深,难道县令大人真的什么都看不出么……”
正说话间,异变突生,只见海龙帮的旗舰旁边的一艘正和晋军水军纠缠在一起的战舰上,上忽然腾起一团火焰,接着整艘战舰都变成了一个火球。
然后迅冲进了正包围而来的,四艘晋军前锋战舰之中。
虽然只是一艘战舰,但却在瞬间就将最靠近他的那艘舰船引燃。
而其余三艘舰船,仓促间顺流而下,根本来不及转换方向,也先后撞了上去。
江都水军舰船上的士兵也曾尝试扑灭火焰,但这火焰却如跗骨之蛆,根本难以扑灭,而且越来越大。
那艘海龙帮的舰船上明显是载满火油一类的可燃物,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势出现。
很快,冲在最前边的四艘江都水军的舰船全部引燃,船上的水军在徒劳的扑打了一阵火焰后,剩余的士兵都选择了跳水。
火焰顿时笼罩在江面之上,而中间的那六艘海龙帮的战舰也都各自寻找到另一个目标,狠狠撞击上去。
海龙帮的战舰是那种狭长的海船,虽然体积不大,但个个都如锋利的刀子一般,仔细看去才现他们的船上都有一根尖锐包裹了铁皮的凸起,直接就扎进了江都水军舰船的中部,就算水军战船想要移动、摆脱都不可能。
顿时,江面上的局势一变,几乎所有的晋军战舰都被火焰所笼罩,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幸好庞毅经验丰富,在前锋舰船被袭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对,直接下令手下cao控船舵驶向了一侧,这才堪堪避过敌船的撞击,然后整艘船连船头都不调转,在穿上水手划动船桨的驱动下,迅向后驶出了百余步,总算脱离了火海的范围。
但此刻,其余舰船却已经全被火焰笼罩,无数的晋军水军浑身带着火焰从舰船上翻滚到江水里,很快就悄无声息。
“将军,快虎丘救人啊”孟林怒吼一声,他们这些水军都是一系出身,很多都有亲朋关系,一见袍泽遇难,岂有不救的道理。
但庞毅却死死拦住了他,现在这种火势下,莫说去救人,就算能到跟前,那些人能有几个活下来。
就连江左南岸的京口县水军也是群情jī奋,就算那些海匪打着镇东大将军府的旗号,可毕竟他们现在杀戮的是自己相识多年的袍泽啊。
南北两岸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江面上惨烈的景象所吸引。
身在战斗中心的孟林,喃喃道:“将军,难道这些海匪不怕死么?”
庞毅苦笑一声,一直几百步外:“他们早放下了小船,主要的脑都已经离开了。”
岸上,冉瞻也喃喃道:“这些海匪如此勇武,就甘愿死在火中?”
谢艾却不屑道:“什么甘愿献身,我看不过是少数被门g蔽了心神的傻子,加上一些被人威bī的呆子;嗯,我听说海匪的家属都是在身边的,只要那当头领的用家属来威胁他们,再有人带头,总有人会为他们牺牲的,而且没看那些领人物开始撤退了么?”
王烈却眉头紧锁道:“不,他们没有撤退,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传令,让庞毅先撤出战斗”
正说话间,那山头瞭望塔上警报再起,不一会一个士兵跑来禀告:“远处又有数十艘战舰正急而来,这次则直接就是打着海龙帮的旗帜。”
“海龙帮?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舰船”冯yù喃喃道。
而这时,谢艾却冷声道:“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舰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对方这根本不算是伏兵,而就是主力他们本就打算要牺牲先头这些船只和人马,一方面想要挫败我们的士气,一方面却是利用火船封锁了江面,现在他们来了,我们就算派船拦截,也要先绕过那些火船才能和他们接战!而且这次就算接战,也会因为畏惧对方的火船而不敢近身,这些家伙却是打得好主意。”
王烈也点点头:“传令,物资船靠岸,岸边备战,把带来的netg弩准备好,我军不可再下水作战”
那边庞毅听到撤军的鸣金之音,却没有指挥舰船离开,虽然刚刚他选择了不去救人,但并不等于他要选择这样撤退离开战场。
面对那些漂浮在江面上的袍泽尸,庞毅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如果不是我为了立功,不是我贪功冒进,未必会中敌人jian计。”
这一刻,这个带着几分市侩,一心想要求个平安富贵的男子却忽然下了决心,对身边剩下的百余名江左水军道:“诸位,你们都是跟随我庞毅多年的兄弟,刚刚岸边已经出退兵的号令;可是,如今这些死在江中的尸体,不也是我们的兄弟?往日,我一心想向上爬,忽略了兄弟们,今日我本想要带领大家建功,却又中了敌人的jian计,一切都是我庞毅的错,这里还有三艘小船,想要离开的弟兄可以上船返回码头,但今日我庞毅要誓与敌人死战,我要给我这些死去的兄弟报仇”
说完,叫人放下甲板上悬挂的三艘小船,有几个水军犹豫的上了船,但更多的水军却看着庞毅,一动不动。
庞毅欣慰的点点头,对孟林道:“孟林,我知道有勇有谋,你将来肯定是个好汉。所以,今日我希望你能上船,也好为们江都水军留点后,拜托了”
说完长身一躬,拱手不起。
孟林眼中湿润,忙扶着庞毅,泪流满面道:“将军,我愿陪你死战”
庞毅怒道:“我们都死了,兄弟们的家小以后谁照顾?我们在九泉下又怎么心安?我看那王烈极其忠义,对手下极好,你回去后就誓言效忠他,相信他不会为难你的;而且我战死,也算还了当日无意杀他手下的罪过,他也就会善待我们的家属”
说完,一挥手叫两个亲卫抓起孟林硬把他架上了小艇。
孟林哭喊着看着庞毅,他已经从庞毅的话里听出了这个男人的求死之心,而且看来是他早就算计好的,用自己的换取王烈彻底的原谅,也换取他们江都水军的明天。
而日后,王烈也果然不负庞毅今日的牺牲,不但将自己手下的主力水军的一支命名为江都军,更将后来水军旗舰命名为毅勇号,让庞毅名留青史,流传千古。
此刻,江心之上,等那三艘小船下水离开后,庞毅对剩下的八十多名江都水军道:“兄弟们,我也不想死,但是能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值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陪伴,来世再当兄弟”
说完,一直向远处海龙帮援军划去的那十几艘海龙帮的小船道:“加划桨,给我追上去,撞沉多少是多少”
众军齐声应诺。
很快,庞毅的旗舰就直接冲破了火焰阻拦,船身上也多处着火,直奔那逃离战场的小船追去。
之所以不选择绕过火场是因为这大船本身调头就缓慢,再绕路前行,那时候那些逃跑的海匪小船早就和海匪援军汇合了。
当年这样一来,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就算敌人不攻击庞毅的旗舰,在火焰的灼烧下,他们也坚持不了太久。
开的越快,那火势就会越盛,而庞毅他们根本没有救火的打算,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些杀害了他们袍泽,却又逃跑的敌人。
火焰滔天,壮士jī烈,两岸的将士无不侧目感叹。而这时,那舰船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歌声: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rou安能去子逃?
水深jījī,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我即为军,当为良臣,不畏死,不畏君。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歌声浑厚苍凉,却是一古乐府《战城南》,但却又与战城南并不完全相似,后边明显是歌者对自己的jī励。
伴随着这歌声,庞毅的旗舰很快追上了落在最后的十几艘小船,着火的战船就如一条舍弃了生死的火龙直接撞进了那十几艘小船之中,瞬间就将这些小舢板撞翻在当场。
那些刚刚还得意洋洋的海匪顿时变成了落汤jī,想要浮出水面,却无一例外被晋军shè杀。
而在最前边的一艘小船上,乌龙目睹这一切,吓的魂飞魄散,一边呼喝手下赶快划桨,而后边的十几艘小船,先后被庞毅的旗舰撞沉。
眼看庞毅越追越近,乌龙骂道:“这家伙疯了,疯了,这样他也活不了”
杜弢却始终冷静的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敌舰,心中却不由升起一丝钦佩。
面对这样的悲壮,就算是身为对手,只要还有一丝廉耻之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叹。
但就在庞毅的舰船将乌龙他们之后的一艘小船撞毁后,整艘舰船却忽然出一阵难听的吱呀之声,接着就如一只被巨手捏坏的玩具一般,四散分裂。
原来是船体的骨干已经被烧毁,加上一路奔袭,已经承受不住撞击,最后完全解体。
而上边的江都水军,除了还有十几人存活外,其余人要么被火烧死,要么就已经烟熏而死。
而那些还活着的,眼看乌龙他们调头狰狞的扑来,想要屠戮自己时,却大都选择的自杀溺毙,沉入了江水之中。
滔滔江水东去,江面上残骸的一切转瞬就被jī流冲散。
岸边的狂澜军将士和剩余的水军将士目睹这一切,听着这悲壮的歌声,都忍不住面1ù悲愤,一些水军更是jī动的要求出战。
就连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谢艾,此刻也停止了摇摆手中的羽扇,喃喃道:“若江左诸军都是这般模样,江左难克已”
王烈却道:“若江左都似这般英杰,我宁愿让出江左,待dang平北地后,任他们继承大统,再辞官远离这是非”
一旁的冯yù闻听两人对话,心下一震,但却有些不相信王烈所言,只是摇摇头,目光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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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毅等人英勇战死,却还是没能追上制造这一切的罪魁会祸,乌龙和杜弢等人还是顺利的登上了来援的海龙帮舰船。
眼看敌人的舰船开始顺风继续攻来,王烈命令给对岸谢鲲和苏良等人信号:“全军防御,不得轻动。”
因为刚刚庞毅的牺牲,已经jī起了众人的战意,王烈怕有人克制不住心中的仇恨,贸然冲出,耽误大事。
王烈不是不敬佩庞毅的牺牲,也不是不想给庞毅他们报仇,但王烈知道,敌人的目标绝对不只是消灭这几千水军,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可能是自己带来的这些物资,更可能是自己的这些战马,而一旦物资被毁,这江左之行的难度无疑会增加数倍。
而且这些物资被摧毁还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钱,自己在江左什么都可以买到,他就怕敌人转攻击江左北岸,这岸上可有狂澜军的大部分战马,这些战马损失了,那狂澜军的战力至少减少七成,到时候就失去了可以依仗的机动性。
这时候运送物资和少数运送战马的货船还有大半在江水之中,万幸的是距离战场较远,足有近千步,似乎无虞。
可一旦海龙帮的战舰突破防御,在东风劲吹的情况,这千余步的距离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可抵达。
而且,王烈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敌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派出援军,怎么说也是给自己这边留出了准备的时间,那么他们难道真的只准备强攻两岸不成?
就算他们有内应,知道自己的主力现在在南岸,而选择主攻北岸,可自己如果将物资和马匹都趁他们未至之前,安全护送进城,再选择退守京口县城,他们还能得到什么?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多想,那边旗手已经把王烈的命令出,对岸的谢鲲一看到王烈出的命令,就对那京口县的水军裨将道:“请将军将舰船和席沿岸布置,我们就地进行防御。”
你裨将看了一眼衣衫飘飘,一副文弱模样的谢鲲,却固执道:“对方已经归顺我大晋,没有镇东大将军的命令我不能听你们的指挥”
谢鲲这样的老好人此刻也是眼冒怒火,对白文一眼sè,白文上前一步就砍掉了那裨将的脑袋。
四周京口县的水军顿时一阵哗然。
那边苏良却已经带兵围了上来,怒道:“尔等袍泽刚刚拼死尽命,尔等却要学那fù人之举么?尔等再不听谢督军号令,我苏良可不饶你们”
说完一挥手,身后万余狂澜军一起亮出兵器,齐唰唰的指向了这些水军,然后出一声怒吼:“杀——”
那些水军开始是满脸惊讶,随后却是脸sè通红,苏良的话虽难听,却也成功jī起了他们心中的战意。
片刻在一个校尉的带领下,这些京口水军表示愿意听从谢鲲的指挥。
于是,谢鲲指挥他们开始就地组织防御。
而此刻,那些江心的货船也开始迅向岸边靠拢,只要他们能顺利靠岸,就算敌人舰船冲来,也不可能登6,狂澜军在6地上还没怕过谁。
但这时,却忽然从上游冲来几十条小船,这些渔船模样的船只度极快,却是直接冲向运送辎重的货船。
王烈这下忽然明白了敌人的后手是什么,怒吼一声:“好贼子,焉敢如此”
第三百九十章,提刀杀敌在眼前
第三百九十章,提刀杀敌在眼前
眼看数十只渔船模样的小船快从上游驶来,王烈现在哪还能不明白,对方的伏兵不在海口一侧,而在西方。/www.uu234.com/先是牺牲十几艘舰船,封锁航道,然后大队援军出现,使自己做出收缩兵力,沿岸抵抗的决定,他们再派出其他渔船从上游奇袭,这一条声东击西之策用的的确漂亮。
王烈甚至能想象道,对方这几十艘渔船肯定都载满了点火之物。一旦让他们撞进还在江心移动的辎重船队,结果可想而知。
但此刻王烈纵有不甘也是毫无办法,他总不能驾着黑龙在水上驰骋,黑龙毕竟不是龙。
而这里距离江心足有数百步,他的强弓也根本无法shè到,只能大声呼喝,让旗手出命令,让江心的辎重船只加快行进的度。
就连谢艾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他不是神仙,借不来东风,能吹走这些敌船。
这种情况,只能怪他们水战经验太少,如今一步步完全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
而现在看,敌船明显是要用火攻,在接近三百米的距离后,所有敌船都忽然腾起了火焰,接着一个个身影从穿上跃下,潜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一见火起,王烈急忙命令手下挥舞令旗,下令处在江心中的辎重船上的人弃船,这时候那些船肯定是保不住了,王烈不想让更多的人牺牲。
这样的举动,让岸边的将士却是心中一暖,士气更加凝聚起来。
这时再看水中的那些人,都身穿紧身水靠,下水后不但没有逃窜,反而向北岸江都县的码头没有着火的货船游来,王烈一看,立刻反应过来,大喝道:“shè箭,对准水中shè箭”
一阵箭雨shè出,但在水bo的阻力下,根本没有shè中潜入水中的敌人。
王烈大怒,几个箭步,顺着甲板飞身跃上离自己最近的一艘舰船,来到靠江水的船舷一侧,手中雕弓对准冒着气泡的江面,猛然一箭shè出。
一声惨叫,一团鲜血浮上了水面,接着一个身穿水靠的身体随之浮出水面。
而谢艾也高喝道:“把手弩和强弓全部对准江面,shè击,先保住岸边的货船”
在钢弩和强弓的推动下,一支支弩箭shè出,不断有鲜血和尸体浮上水面。
但那些穿着水靠的水鬼却前仆后继,还是凿穿了几艘舰船。
而趁王烈他们剿杀这些水鬼的机会,远处海龙帮的舰船已经移动到了那片被着火舰船阻断的江面。
冉瞻一见他们过来,却恨恨道:“这些人玩火自残,我看他们如何穿越这片火场;待到火停,我军舰船也到了对岸”
正说着,却见那海龙帮的舰队分出数艘战舰,直接撞向那江心着火的火船。
原来乌龙刚才看庞毅等人直接冲火海边缘闯过,心下知道这是一个快穿越火海的办法,而且杜弢和他本来也是这样决定的,所以立刻调出四艘战舰,舍弃这四艘船,却生生在火海中撞出了一条通道。
接着,乌龙等人的舰船开始快向北岸江都码头移动。
这些人的目标果然是王烈和那数万战马。
对岸的谢鲲和苏良一见,气得怒骂出声,准备号令京口县的水军出战迎敌。
正这时,远处的瞭望塔上再次出警报,远处海岸线方向,又有数十艘战舰驶来。
听到这个消息,王烈等人此刻也是惊诧不已,海匪竟然nong来这么多战舰,现在京口县的水军只有不过三十艘战舰,就算出动也不是敌手,更何况谢鲲刚刚斩杀他们的主将,他们的忠诚度实在值得怀疑。
而若是被海匪完全占据江面,就算王烈能带人在6地防御,也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除非现在王烈就带人撤进江都县城。
可这样一来,留在码头上的物资和战马却绝对没有时间撤进县城,将会毁于一旦。
“hún蛋,这些家伙有能耐上岸来,老子带一千骑兵,不,只要三百骑兵就能击垮他们”冉瞻怒吼道。
谢艾摇着羽扇不屑道:“省省吧,冉将军,你带一万骑兵直接下水,对方用三百人,哦不——是用三十人就能击溃你;有那力气你先去带人,把那些马匹都赶回京口去,就是那些马,对了把我那匹白马招呼好了。”
冉瞻闻言,狠狠瞪了谢艾一眼,却如霜打的茄子不再说话。
此刻,岸边一阵箭雨紧似一阵,但还是有十几艘运送物资的舰船被敌人凿穿。
虽然因为物资大部分都堆在岸边,弩箭不缺,但王烈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青州军人数虽多,可毕竟是以辎重兵为多,就算其中hún有jīng锐,使用起来也不顺手。
而狂澜军则大部都已经渡江去了南岸,这边只有五百人的亲卫,将领也只有冉瞻一人。
而此刻,在穿越火海后,扑向岸边的敌人,至少还有六十余艘舰船,数量是对岸京口水军的一倍还多,而后边再次出现的战舰也有四十余艘,加在一起过了百艘,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虽然他们暂时因为畏惧王烈他们手中的弩箭不敢过于bī近,但只要王烈他们的shè击出现停顿,或者选择后撤,相信这些亡命徒就会一拥而上。
更有那嚣张的海匪不断远远的向岸上shè着弓箭,并且口出污言秽语,大声的叫骂着,虽然不能shè到岸边,却让岸边的狂澜军气得不断怒吼。
若不是王烈严令出战,这些士兵怕是早就跳水中去与敌人拼命了。
狂澜军纵横北地,什么样的敌人没遇到过,又什么样的环境没遭遇过,从流民到鞑虏,从草原到冰封的水淀,从来不曾遇到过这样只能被动挨打,却无力还手的局面。
王烈更是气得手指紧握耳铸公剑,恨不得能一剑将所有敌船劈碎。
眼下这些敌人的出现,虽然从本质上说是在他和谢艾的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敌人如此狡猾多变却实在有些出乎王烈意料。
这也让王烈为自己的轻松麻痹暗自后悔,自己的确被战胜石勒冲昏了头脑,以为这天下英雄或者豪强不过寥寥,以为没了张宾,谢安、王猛这些牛人又未出世,而谢艾又在自己麾下,自己就可以纵横天下了,却没想到被这小小的海匪先摆了一道。
眼见群情jī愤,尤其是王烈面sè如冰,谢艾眉头紧皱,手中羽扇轻摇,却忽然道:“主公,若不想如此被动,艾建议主公下令让两岸水军多搭载我军善shè力大的将士登船,然后靠近敌军,用强弓硬弩与火雷弹与敌人周旋,最后突入敌军之中,擒杀敌酋。”
王烈道:“敌人舰船远远过我军,若我军出港,对方强行阻拦,那时我军恐有损失。”
谢艾看了一眼四周,见四面都已经为王烈的亲卫护住,这才道:“我军水战不如敌军,但步战肯定强过这些海匪,而且主公事先对他们进行过水上作战的训练,虽然不擅长驾驶船只,但水上作战可并不比这些水军差,无论从shè术和军心上也都更胜一筹。
待这些士卒登船后,然后将我军所携带的netg弩准备后依靠江岸,敌人若靠近,使隐蔽在暗中的强弩shè之,让敌人不敢阻挠我军出击;然后派快船接近敌舰,使一勇猛之将,深入敌军中撕杀,只要能擒住对方主帅,此战的计划就能实现;但是,此战兵马不宜过多,以免惊走对方而且我们的船只也不够用,两边各五百人足矣;主公,此战是我军进入江左第一战,我军若如此被海匪所欺,就算保得辎重和马匹平安,将来也必处处碰壁,很难被人所信服。”
王烈点点头:“的确,狂澜军只有战死的战士,没有吓死的士兵,那就法令给谢督军让们,让他们和我么一同出击,两面夹攻;至于火雷弹,还是先不要用,这是我军的秘密武器,用在海匪身上有些大材小用了。”
说完,那边起手给南岸出了命令。
这边,冉瞻却是主动请令,要求领兵迎敌,并表示他一定会亲手摘掉那敌酋的头颅。
王烈却没有让他单独出战,这一战要和敌人拼的是弓弩,冉瞻武功出sè,却和胡大海一样,箭术稀烂,离远了完全没有作用,所以王烈命人令,南岸那边点了苏良为主将,孙安为副将,率领五百人登船,这边他亲自为主将,冉瞻为副将,也率五百亲卫登船,程翯一见王烈登船,也要求上传,王烈考虑到她箭法不错,武功最近也提高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而谢艾则在岸边符合和南岸的谢鲲一起指挥调度。
江面上的海匪一见两岸的晋军出动,因为对方服装都差不多,离远了更不能分清,也也没有想到会是狂澜军将士选择了出击。
乌龙见了冷笑一声:“怎么,又有人敢来送死么?”
却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刚刚被庞毅追的如同丧家犬一般。
杜弢心中颇为不屑,但还是劝道:“现在两岸的水军剩下的战船加在一起不过五十艘,我军却还有百余艘战舰,此刻可以迎头痛击,立下战功,王烈一见我们势大就会逃进江都城,到时候我们在码头上放一把火就可以了,等王烈退走,大人就会保举你为江都的水军统领。”
乌龙想了想,听从了杜弢的意见,率军不进反退,竟然分出三十余艘舰船直奔岸边扑来,一副要将两岸晋军水军拦截在6地上,不让他们出动的模样。
“好贼子,如此嚣张”王烈暗骂一声,幸好谢艾早料到他们这点,让netg弩偷偷架设在码头的隐蔽处。
待这些海匪的舰船靠近岸边百余步的时候,一挥手臂,岸边早就准备好的数十架从幽州带来的新式netg弩立刻shè出了一片火箭。
一声声惨叫,顿时在海龙帮冲在最前面的几艘舰船上响起,不足两百步的距离,已经是这些netg弩挥有效shè程的最佳距离。
数十只带着火油的弩箭,无一落空,落在船帆或者甲板上的,瞬间就将战舰引燃,落在海匪中的,则是将四周十几个海匪的身上同时点燃,让这些人出了凄厉的呼喊。
“shè的好”刚刚登上舰船的王烈狠狠一捶手掌,心中的一口恶气吐出。
能用敌人刚刚残害大晋水军的方式,来火烧敌人,对王烈来说实在是最快意的事情。
而此刻,海龙帮的海匪则陷入了慌1uan之中,一时间他们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
敌人印象中的netg弩都是那种巨大的极其容易辨认的武器,而刚刚他们就是确定岸边只有数架水军布防的netg弩,而且那些水军的netg弩刚刚为了击杀水鬼,弩箭已经shè出去,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这才敢上前。
就算拼着损失几条战舰,只要能将晋军完全压制在岸边就达到了战略目的,显然这海龙帮的胃口不小。
他们却万没想到这幽州的新式netg弩体积之小,完全掩藏在了岸边的货物之中,就等他们上前入套。
在最前面的十几艘战舰上已经布满了火箭,火焰瞬间就吞噬了这些木质的舰船。
而趁这个时候,两岸千名狂澜军士兵已经登上了岸边的二十几艘快船,左右各十艘,在江左水军的配合下,快船迅出港,向敌军驶去。
王烈更是亲自立在船头,手执雕弓,一双鹰目死死盯着远处的敌舰。
这一刻,他心里满是复仇的火焰,这火焰,比之刚刚江面上升腾起的野火更加旺盛。
这一次,这些敌舰不敢再靠近岸边阻挠王烈他们出航,而是选择在江心摆好阵型。
他们现在也知道了晋军的弩箭锐利,尤其是那闻所未闻的netg弩更是犀利,若是太过靠近岸边,十有**要成为靶子。
对面的海匪舰船除去刚刚被毁掉的十几艘外,足足还有九十几艘,虽然都是只能承载五六十人的小船,但若真jiao起火来,也足够吃掉王烈这边的二十几艘快船。
而这时,南岸京口县水军再次派出二十艘战舰,却是直奔对方主力而去。
王烈的目的是让江左水军的那二十艘正式的战船来拖住对方,他们则近身登上敌人战船与敌人展开rou搏。
而乌龙一见如此,冷笑一声道:“难道多出二十艘船来,就可以击败我们么?来人,兵分两路。”
杜弢却摇摇头道:“不可,行军最忌将自己的优势兵力分散,那样我们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优势,何况这些士兵中有很多是刚刚调入的我家大人的兵马,未必肯听从你的号令,乌帮主你可分出三十艘战舰,其余主力依旧主攻开始那些舰船,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力。”
杜弢虽然没猜中王烈亲自出阵,却猜中了王烈的心思。
乌龙点点头,虽然不服杜弢管理,但对杜弢的谋略王烈还是很信服的,立刻派出三十艘战船与晋军的战船纠缠在一起,剩下的五十几艘舰船却直接迎向了王烈他们乘坐的快船。
王烈猛喝一声:“树盾牌,加,冲上去”
二十几艘快船如水中的飞鱼一般,直接冲向了敌船。
双方之间的距离迅缩短到两百余步,这时候乌龙却惊讶的现,对面舰船上的士兵似乎并非自己很熟悉的江左水军。
毕竟狂澜军的铠甲还是和江左水军的铠甲有些区别的。
杜弢更是心声惊讶,下意识道:“王烈?这小子竟然自己带兵冲锋?”
乌龙闻言,面sè一变,一挥手喝道:“全军停止进攻”
在乌龙心里,和杜弢杀人、yīn人都没什么,就算如今日这般公然杀伤大晋水军,也没什么,毕竟他很相信杜弢身后那位大人所展示出的能力。
可是杀死王烈却不一样,王烈是天子的使者,是北地的豪强,王烈死了,他手下那十万jīng兵能不兵江左?到时候那位大人万一顶不住压力,将他乌龙当替死鬼jiao出,他该怎么办?
毕竟之前杜弢只是说把王烈带来的物资焚毁,将王烈吓走就是大功一件芸芸。
现在却变成了直接杀掉王烈,乌龙却绝对要思量一番。
见乌龙喝止手下,杜弢却喝道:“还犹豫什么,全力将他们击杀,还在乎这些北方来的蛮子么?”
乌龙无奈苦笑一声,心下却骂道:“你这hún蛋,现在还当老子是白痴么?说什么奉命讨逆,这是什么逆?而且你不是说老子们已经是大晋的水军了么,既然是水军还要再次穿上海匪的服装,打上海匪的旗号,这分明就是海匪攻击官兵,而且还是攻打天子的钦差,这罪名放到哪里都是死罪一条。”
见乌龙依旧有些犹豫,杜弢眉mao一扬道:“怎么,乌老大你想违抗大人的命令么?你可要知道你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
乌龙忙道:“不敢,小的们,瞄准对面快船,shè击,冲上去,杀光他们!”
杜弢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太重了,再次用空头支票弥补道:“你放心,杀多少人,大人那里都会给你摆平,做好这件事,这边水军一空,你和你的那些兄弟就可以入驻京口县,这可比你在朐山岛上吹海风强多了。”
乌龙心中一动,但马上就醒悟过来,心下暗道:“刚刚老子差点被你灌了mí魂yao,你今日都如此对待我,等来日我要真到了京口县,老子怕是被你吃的脸渣滓都不剩了。”
但面sè上却做出一副感jī涕零的样子:“大人如此厚待,乌龙感jī不尽。”
心下却暗自决定,早晚有一日,要将这仇恨全部还给眼前的杜弢
第三百九十一章,东风起兮残阳落
第三百九十一章,东风起兮残阳落
江面之上,东南风劲吹,百舸争流,江面之上,残阳如血。
一方舰船顺水,一方舰船顺风,又都是气势汹汹,想要击败对方,全无犹疑。
很快,双方就已经接近在百步内。海匪这边立刻一阵箭雨,却基本被对面狂澜军的盾牌拦住。
偶尔有几支火箭落在甲板上,也都被迅扑灭。
狂澜军这边千人,选的都是最善shè的健儿,而且人人配了连的钢弩,一人爽弩,一刀一矛,加上一面盾牌。
但王烈却始终没下令让他们进行还击。
只听着箭如雨下,“劈里啪啦”不停的击打在盾牌下,而船上的狂澜军士兵只是将盾牌掩在头顶和身前,几十人一体,护了个密不透风,就如沉默的野兽一般,慢慢向敌人bī近。
乌龙一看对方只顾前行的样子,似乎目的就是接近后进行近身搏杀,顿时笑道:“他们不过才是二十艘快船,每船最多七十人,去掉cao控舰船的水军水手,估计能作战的一共不到千人,只凭这点人马就想对抗我四千人么?”
如果说狂澜军凭借强弓硬弩和他们在中距离上周旋,乌龙兴许还会感到头疼,可此刻只有一种猎物堕入了陷阱的兴奋。
不是他自大,若说是在平地上,或者弓箭对shè,这些海匪的战斗力只能说是一般,甚至可能比不过一般大晋的步军。可若真比在甲板上战斗,他们却远胜大晋的步军和一般的水军。
毕竟他们一年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船上度过,而船行水上,就算再平稳也会出现上下的起伏颠簸,甚至只要有一时轻微的风1ang,就会产生剧烈的摇晃,而没有在船上生活的人,不用说战斗,就算能维持住身体的平衡都困难。
而且越心慌,就会越不稳,最后只能手忙脚1uan的跌倒,寻常士兵能在这种环境下挥出一半的战力就不错了。
就连杜弢都是不屑的看着狂澜军将士的突袭,今日他所策划的这一切可以说是耗费了他打量的心神,甚至假传身后大人的命令,调动了一批本不该他调动的人马。
而他相信王烈之前对此是一无所知,就算侥幸算计躲过了己方昨夜对辎重营的突袭,但也绝对不可能逃过今日这一劫。
除非,他真的是传说中的鬼神,有神仙的庇护。
但这种怪力1uan神的东西,允文允武的杜弢怎么可能相信,在他看来王烈现在的举动更像是被自己压制后的泄愤,而王烈也必将为这种冲动付出代价。
此刻,在战场的一侧,京口县水军的二十艘战舰已经和海龙帮派出的近四十艘战舰纠缠在了一起,那边的战斗正向着有利于海龙帮一侧的方向展着。
只要再击败了王烈,那么他们就将完全控制住这一段的水路,那时候北岸王烈囤积的辎重和战马都将属于他杜弢。
是的,杜弢并不想真的毁掉这些物资,如果能夺取这些战马和辎重,那么他将有更大的目标去实现。
不光乌龙他们此刻陷入了对胜利的预判,两岸观战的将士见王烈他们只是被动防守,也有些士气低落。
北岸的江都县令冯yù看到狂澜军还不shè箭反击,有些焦急的对正全神贯注注视着战场局势的谢艾道:“谢参军,我军怎么不还击?”
谢艾摇着羽扇看了他一眼,抿起了薄薄的嘴net轻笑道:“不着急,要打就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冯yù闻言,眼睛连转,片刻却把身形向后挪去。
此刻,江面之上,乌龙这边眼见晋军的盾牌阵抵挡住了己方的弓箭,反而加而来,乌龙又怒又喜,怒的对方竟然敢“螳臂当车”,喜的是只要已接站,自己这边的优势兵力和水战上的丰富经验,就会挥出巨大的优势。
乌龙此刻,已经下定决心要吧这群不知死活的晋军击败,让敢于和他对抗的人看看,他乌龙才是真正的东海霸主。
至于王烈,他并不想杀死,能生擒最好,将来也好作为和人谈判、换取条件的资本。
双方舰船很快接近到了五十步内,海龙帮的海匪们又shè出了两轮弓箭,而这期间,晋军始终没有shè出一弓一弩。
这也让海匪们心中大定,毕竟晋军的弩箭还是要远胜他们的,可是如果对方想近身rou搏,那就来吧,海上的男儿何时怕过在甲板上与人对战。
看着越来越近的狂澜军乘坐的舰船,杜弢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只要在等上一刻,只要王烈他们再继续亡命突前,那么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们,就会分出船只,彻底将王烈他们这从两侧袭来的二十艘快船包围。
都那时候王烈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取胜,更不用说突进自己的身前了。
杜弢开始就已经判断出,王烈只用二十艘战舰突袭,明显是要直抵自己这边的中军,可是他未免太托大了一些:“王烈,你以为你狂澜骑军天下无敌,可惜这是在水上,你们没有了战马,看看还怎么穿透阻碍,与我等争斗?”
“儿郎们,准备搏杀”随着乌龙的一声大吼,海匪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枪,圆睁着猩红的双眼,嘶吼着、咆哮着,jī励着战斗前的自己。
这些亡命的海匪是不会管对手是谁的,只要是有胜算的战斗,只要在战斗后有奖赏,无论是银钱还是女人,或者其他,他们就会为之亡命。
眼见狂澜军所乘坐的快船越来越近,海匪们的嘶吼已经变成了沉重的喘息,这时候再吼叫也是1ang费力气,还不如积攒下来一点气势,准备杀敌。
只待双方接近十步内,他们就会抛出勾锚,让双方迅接近,并登上对方的快船撕杀。
四十步,三十步,海匪们现在甚至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狂澜军士兵1ù出的面容来,有些性急的海匪甚至开始甩动铁钩,瞄准对方的船舷。
这时,对面的晋军忽然放下了一直掩盖在身前的盾牌,一把把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钢弩瞬间暴1ù在腥甜的海风里。
海风习习,温柔如小娘的纤纤yù手,轻抚在间耳际,这温柔几乎可以让任何人mí醉。
但转瞬,mí醉被冰冷的锋刃划破,刺破肌肤的痛楚取代了温柔的抚mo。
甚至大多数人都还没来得及体会到疼痛,人在高度紧张状态下,突如其来的伤害所带来的痛苦几乎是感觉不到的。
而这时候,那锋矢就已经夺取了他们的生命。
不用身边军官下令,在这样的距离下,只要平端好手中的钢弩,就算闭着眼睛也能shè中那些毫无防备的海匪了。
而且在这样的近距离内,金属入rou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如果说开始还没有什么。
到后来那“扑哧”、“扑哧”的动静就好像扎进的不是人体内,而是戳进了féi嫩多汁的植物中一般,这种声音让海匪们的心都跟着震颤起来。
血腥味与海风瞬间就hún合在了一起,在海匪们凄厉的惨叫声中,四散开去。
“这是什么手弩?怎么可以一次shè社么多弩箭?”远处的乌龙嘶吼这。
有效shè程可达一百二十步的新式钢弩,在三十步距离内挥出了恐怖的穿透力,一箭往往可以shè穿两三个纵身站在一起,准备冲杀的海匪。
而且,这些连弩都是一次可以瞬shè五,一船五十人的狂澜军士兵,人手双弩,一次一人就能在两息**出十弩箭,加在一起就是五百,这简直是一次金属风暴。
因此,虽然只是一轮弩箭,而且仅仅二十步的距离,双方就已经彻底接近,但二十艘战船上的,一千名狂澜军士兵所shè出的一万弩箭,就夺走了大约一千多名海匪的性命。
这样的高效率的进攻,第一时间就把跃跃yù试的海匪打得门g头转向。
乌龙他们的舰船本来是躲在中军靠后的位置,本来他和杜弢都寄希望两翼的海匪能尽可能的阻拦狂澜军的突破,可在弩箭的狂暴洗礼下,两侧迅被突破。
而两边王烈和苏良率领的旗舰则直奔悬挂中军旗舰标志的乌龙他们的舰船扑出。
依旧是弩箭开路,依旧是每息过数百的弩箭的洗礼,王烈和苏良从两侧势如破竹,等他们抵达乌龙旗舰跟前时,舰船上的狂澜军士兵几乎是毫无损。
当然,就算是这样,现在海龙帮的海匪也还占据着绝对优势,他们只是暂时被打门g了而已,四周的舰船纷纷向乌龙和杜弢所在的旗舰靠拢过来。
而其余的狂澜军乘坐的舰船则在四面拼死纠缠,希望给王烈他们创造最后突袭的机会。
王烈他们若不能及时擒下乌龙等人,等到被海匪们彻底包围,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失败。
但现在双方都已经是骑虎难下,杜弢策划这次袭击已经是倾其所有,如果再失败,那他背后的主人绝对绕不过他,而乌龙虽然不服杜弢,甚至和他“同船异梦”,但两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现在输了,也是家底陪的精光。
而王烈既然敢以身搏命,设下这一局,也是为了能生擒这幕后的黑手而来。
虽然他并不知道杜弢并不是最大的黑手,可现在这种情势如果输了,就算他能安全返回岸上,整个狂澜军也会被江左豪强轻觑。
“不要管两侧敌军,全力向敌人中军旗舰突进”王烈大吼道。
为他们驾驶站穿的,是刚刚返回岸上的江都水军校尉孟林,江都水军裨将庞毅为保他平安,自己战死,他心中难安,却说什么也要再次踏上战场,为庞毅报仇。
此刻孟林不断的调动指挥,硬是在四周密密麻麻的海匪舰船合围前,指挥王烈所乘的舰船冲了出去,直cha中军乌龙和杜弢所在的旗舰。
在距离对方旗舰还有三十步的时候,狂澜军士兵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钢弩。
旗舰上的海匪刚刚见识过这弩箭的可怕,此刻都忍不住倒chou一口凉气,就算此刻明知道对方马上要shè击,他们却没有可以防御的东西,水军用的普通木盾到是有几面,可在这种距离下,那木盾也根本拦截不住这钢弩的威力。
更多的人直接选择了趴在了甲板上,而这些人也成为了幸运儿;大多数海匪甚至还来不及反用哪个,就已经被shè成了筛子。
甚至于乌龙都在忙于指挥战斗,而没有看见对方shè出弩箭,若不是手下见机的快,把他扑倒在地,他早就被shè成了筛子。
而杜弢的运气相对来说就差了很多,他的几十个护卫如今分散在各个船上,负责弹压海匪,以免他们不服从指挥或者半路逃跑,身边的海匪又都很厌恶这个平日里指手画脚,不苟言笑的所谓先生,竟然没有人肯为他挡箭,不过这小子心狠手辣,直接拽过了离自己最近尔的两个海匪抵在身前,却是躲过一劫,但那弩箭强大的穿透力还是透过一个海匪的尸体,刺伤了他的手臂。
下一刻,在海匪们的痛苦呻yín声里,快船上的狂澜军士兵已经把船身紧紧贴在了海匪的舰船上,他们不能像久在水上作战的海匪那般,利用一个挠钩或者绳索,就可以如履平地的在舰船间穿行。
但如此刻这般硬靠上去,再攀附而上,对于骑术高,身手灵活的他们却不是难事。
有十几个海匪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劈砍,却被后边的狂澜军一箭一个shè死。
而另一侧的苏良所乘坐的战船也已经掩杀上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靠近了乌龙他们舰船旁的另一艘战舰上。
不是苏良不想冲上期间,而是他们的运气不好,前边正好有一艘敌船拦路,又撞击不沉。
很快,王烈舰船上和一干狂澜军骑士杀上了海龙帮的舰船,战船上喊杀声四起。
眼见狂澜军骑士一个个跃上自己的战船,这些海匪才反应过来,嚎叫着冲了上去,乌龙也执刀了上去,杜弢犹豫下了,也舞刀冲了上去。
就算刚刚一阵弩箭让造成了这旗舰上的海匪巨大死伤,可乌龙这艘期间本来就是一艘大船,船上去掉划桨的奴隶,还足足搭载了三百多名海匪。
刚刚一阵箭雨,大约有七八十名海匪身亡,可现在也还有两百多人,而冲上舰船的王烈率领的狂澜军,却只有不足五十人。
而且那边和晋军京口县水军鏖战的海匪也已经快要分出胜负,晋军水军虽然英勇,但毕竟是仓促应战,而且数量少于对方,现在已经被对方攻占了大半的舰船,而敌人也已经分出五只战船迅往这边赶来。
只要解决了京口县的水军,那么王烈他们就会处于再无援兵可派的局面。
因此,乌龙和杜弢都有信心,杀败王烈他们。
可是普一jiao手,狂澜军就给了他们当头一bang,这些狂澜军骑士大部分的确不习水性,但在幽州特训的那两个月,训练的就是如何在舰船甲板上与人作战。
也许他们是旱鸭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学会在甲板上稳定身形。
但bo涛起伏的甲板再怎么不稳,也要比颠簸的马背更好控制。
而且常年骑马的他们,下盘之稳固,根本不是这些海匪所能想象的;更何况,他们比之寻常人,更不会为这摇晃的脚下而心慌,只是呼喊着,舞动着环刀或者短矛,冲向面前的敌人。
本来这些海匪还要趁狂澜军立足未稳,一阵就将狂澜军冲杀下船,那开船的海匪甚至故意不断倒舵,让甲板保持晃动和倾斜。
但没想到这些狂澜军士兵却如履平地,尤其是王烈、冉瞻、程翯、孙安等人,更是毫不受脚下甲板晃动的影响,在他们的带领下,不足五十名狂澜军士兵冲进了数倍于己的敌人阵中,就如切开厚厚蛋糕的刀锋,根本没有收到丝毫的阻力,而海匪的惨叫和鲜血无疑就是增加他们前进动力的nai油。
刀光闪闪,矛尖锐利,在地势狭窄的舰船上,挤满了双方的士兵,这种情况下,正常的躲避基本都不可能,越躲避反而会越早的死在敌人的武器下,甚至于只要你稍微心生畏惧之心,就会因为片刻的失神而出现疏漏,下一刻也许就是数把兵器戳进你的身体。
这时候双方拼的是数量,但更是勇气,谁能顶得住巨大的压力,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这些狂澜军骑士都是习惯于战场上纵马冲锋的战士,高冲锋状态下,除了用手中的武器去抵挡,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用来躲避,所以眼前这种场面反而更适合他们作战。
刀锋如斯,何人能挡?
他们一往无前,根本丝毫不惧身边的刀枪相向;他们勇猛无匹,根本不去考虑生死如何。
这些,都不是这些海匪所能抵挡的,就算其中hún杂有大量的杜弢布置下的死士,可是这些死士武功虽好,但并不是职业战士,他们就如狂澜禁卫的暗组成员一般,更擅长的是陷阱和刺杀,而他们还没有狂澜禁卫那种披肝沥血的勇气。
在这种对冲的状态下,海龙帮一方的防线很快就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五十人冲垮两百余人,非真勇士不可为也。
尤其是雷东风这个杀神,在厮杀一阵后,就直奔乌龙等人而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狂澜水军乘风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狂澜水军乘风来
眼见王烈等人冲杀而来,杜弢心下也有几分惊骇。
这些年,作为身后主人从轻视到重点观察的一个对象,杜弢对王烈的了解也逐渐加深。
在杜弢心里,对和他一样出身卑微,却能借势而起的王烈还是很有几分欣赏的。
有时候甚至微微有些嫉妒王烈的“好运”,一步步走来,似乎总能无往不利,逢凶化吉,而且有那么多能人异士肯帮助这个寒门竖子,尤其是拜师刘琨,简直让王烈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凭什么同样出身,或者说出身还没有他杜弢好的王烈能走到这一步?杜弢不服气,他却没想过王烈凭借的是什么。
杜弢也知道王烈本身是一个智勇双全之人,世人皆称王烈被仙人传授了仙术数卷,才有了今日之成就,而王烈的敌人更畏惧的称他为“鬼神”。
杜弢并不相信这些怪力1uan神的传言,但他同样也不清楚王烈能有今日凭借的固然有运气,但更多的是个人不懈的努力,以及对他人的尊敬之心,刘琨、谢鲲,乃至至尊司马邺能如此欣赏他,帮助他,莫都不是因为他先以诚待人,这才对他好感渐生。
而且王烈懂得进退,知道把握转瞬即逝的机会,这一点杜弢却无法认识道。
虽然对王烈很重视,杜弢却怎么也没想到,王烈会勇猛到这种程度,本来在他看来天衣无缝的一个剿杀王烈的计划,竟然会出现差池,甚至现在看王烈正是直奔自己这边而来。
杜弢谋略过人,胆sè更不差,他并不是畏惧和王烈jiao手,只是王烈表现出的武力的确出了他的想象,若是以前他可能还不畏惧生死,可是今日的他已经习惯了被人尊崇的感觉,享受了这种奢华的生活,他不想死,也不想有一点危及到自身的差池。
其实,今日之战杜弢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甚至在对对战斗的预判上,杜弢实在是一个行家。
可以说,在王烈这个对手看来,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些计划都是杜弢所设计出来的,那么他一定会慨叹,眼前这个男子的战争谋略实在不逊sè与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将领。
只是,杜弢太高估了自己手下这帮乌合之众的实力。
或者说,从流民起义起身的杜弢始终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对军队数量的重视高过质量,而且他更擅长指挥手下一鼓作气,纵横千里,可一旦遇到真正的对手,他手下的那些流民军就会气势顿消,几场败仗下来,可能就是烟消云散的曲面,
就如当日他面对晋军的围剿,连战连捷;可一旦面对陶侃那种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将领,流民军的气势一受挫,对杜弢的指令贯彻不到位,而杜弢毕竟是半路出身,并不了解下边的军心,只是强行命令手下将领执行,最后造成整支大军在数日内崩溃。
因此,不是杜弢无能,只能说是他运气实在不好。
如果他是王烈,或者说如果他有当日石勒的精锐部下,那么今日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可现在,杜弢只能慨叹生不逢时,因为他遇到了王烈。
而乌龙和杜弢这边,虽然没有打起什么明显的标志,可王烈却似乎认准了他们一样,让程翯在己方舰船上shè箭掠阵,自己则和冉瞻直接冲向了这边。
倒不是乌龙有什么王八之气,只是这小子个子高出普通海匪一截,一边打还一边狂吼什么狂澜军杂碎之类的辱人话语;而他旁边杜弢虽然没有如此招摇,但对以一敌多,让数个狂澜军战士不能近前,这份勇武几乎在瞬间遏制住了整个狂澜军的攻势。
受乌龙的连累,他这样的表现也落在了王烈等人眼中,王烈对冉瞻一使眼sè,两个人却分开两边,各选了一个对手上去。
乌龙一见两人冲来,所谓无知者无畏,眼前的两人看着勇猛,但个子并不高,身材也不算太壮,又听杜弢说那个相貌清秀的就是王烈,竟然也起了擒贼擒王的心思,直接就冲王烈杀去。
冉瞻一见乌龙个子高大,心下就认定他是整个海匪的领,立功心切,直接就选择乌龙。
王烈也不客气,见杜弢刀法精妙,就杀向了杜弢。
杜弢见王烈冲向他,却又惊又怒,若是有千军万马的保护他当然不怕王烈,可是现在厮杀之后他才现,狂澜军的战斗力完全出了他的想象,王烈冲向他很显然不是来找自己喝茶聊天的,而王烈的武力绝对在他之上,这一点杜弢还是很明白的。
但此刻他也无路可走,只能鼓足勇气先将四周涌向自己的狂澜军杀散。
王烈虽然不认识杜弢,却也却能看出他的身份特殊,更看出杜弢的身手是触目可及的海匪中最好的。
至少要比那个看起来高大粗壮的海匪头子要号上很多。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身上有股掩饰不住的气势,那时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而且还带着点文士的狂傲之感,这绝对不是一个海匪领所能具备的。
王烈越看越奇怪,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海匪hún在一起,心下就动了生擒此人的心思,也更加快的向杜弢移动。
杜弢心中惶恐,但手中一把泼风刀上下翻飞,却越舞越快,四周的狂澜军其实根本不能近身。
而杜弢眼角的余光始终观察着王烈,神sè也越来越惶恐,因为他已经看见王烈越来越近。
他虽然没有与王烈jiao过手,而且也颇为自负,可现在却明显是狂澜军占据优势,按照他的眼光,王烈的武功应该可以在十个回合内就能解决他。
四周海龙帮其他的战船正围拢过来,可他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么?
想到这里,杜弢禁有些后悔,今日不该为了贪功来这里督战,至少不该一直和乌龙呆在旗舰上,毕竟乌龙这艘旗舰的目标是在太大,这种事情jiao给乌龙去做不就可以去了么?
杜弢心底一阵懊悔,当年从死人堆里掏出,却被人擒住,本以为必死无疑,却被送到那个大人身边,然后就成了他手下的忠狗。
如今他的身份已经彻底改变,乃是琅琊王氏府邸的管家,对内下人尊敬,在外也无人敢违逆他。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能以自己的真实面貌生活在这世间,但和那些已经被杀死的兄弟相比,他至少还有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且,只要这次他能拘绊住王烈南下的脚步,摧毁王烈携带的物资,就是大功一件。
至于说让乌龙代替京口县和江都县的驻军,他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毕竟饱读诗书,xiong藏锦绣的他野心不可能只是带领一帮海匪为所谓的大人谋取利益。
杜弢最终目的是想要夺取了王烈的物资和马匹,他可以利用这些,再次竖起自己杜弢的大旗,脱离那个可怕的主人。
而且,已经有人答应支持他的自立。
一想到这些,杜弢就觉得自己可以再次掌控自己的命运;可如今,在这命运的转折点上,生存的危机就在眼前,那个号称“鬼神”的王烈已经一剑劈死他面前的两个海匪,然后向他猛扑过来。
杜弢除了应战,已经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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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以王处仲的名义向司马睿宣战,你说他会应战么?”静室内,一个华服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问身下的一个男子道。
这男子始终是一幅谦和的模样,但任谁在他面前都有一种仰视感。
那男子恭敬道:“大人若要战,他却不得不应战,否则将来江左岂有他立足之地。”
那中年男子摇摇头:“不然,琅琊王睿虽看似无智,但善隐忍,未必肯受我jī将之法,当年我们携手之时,我就知道他绝非那种冲动之辈,甚至和王处仲比起来,他更棘手一些;到是你家将军,现在忽然没有声息,难道准备看一场好戏,好从中渔利么?”
那人一听,冷汗直冒,在这个中年男子的注视下,他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忙道:“大人,你误会了,我家主公说了,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一定以你马是瞻,助你登上王位,绝对不会和你争夺这天下权柄。”
那中年那男子一听,却冷笑道:“你家将军就没有野心,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再说,你家将军说助我登上王位?我看是要把我往风口1ang尖上推吧?你以为我是王处仲那个不争气的家伙,以为手握兵权就能称王么?我若称王,这江左世家多少人要反我?所以我就说,你家将军心思不简单啊。”
坐下那人一听他这般说,却是一颤:“忙道,我家主公绝无此意,大人若不愿统领江左,那还有谁值得我们拥戴?”
那华服中年叹息一声道:“其实,琅琊王新得一子,乖巧可爱,颇有龙姿,我宁愿辅佐的……”
坐下那男子也是机巧之人,哪还用这中年人把话说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了想道:“嗯,那我回去后一定和我家将军说,一切都听从大人您的吩咐,到时大人就是匡扶我大晋的英雄。”
那华服中年却笑道:“你这家伙,却会说好话,要知道长安还有至尊的。”
坐下男子闻言,心中暗惊:“难道这人却想将至尊一并取代,野心的确不小”
那华服中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想法,沉思片刻却挥挥手,那坐下的男子顿时如逢大赦,仓惶而去。
华服中年看着那男子远去的背影,心下道:“陶士行不是甘于人下之辈,尤其是现在手握重兵的情况下,他却想左右逢源,我若用他将来需要提防他的反扑才好;他今日如此敬我,不过是为对抗王处仲和司马睿,但他日我若为王,他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我,那时候我是逆贼,他是匡扶大晋基业的忠臣,到是打得好主意”
想到这些,这中年男子的目光更加凛冽,却是起身走到窗前,望向了东北。
此刻,已经是天近黄昏,这一天的天空云霞似锦,从西天一直蔓延到南北两侧的天空,层层叠叠,如鱼鳞一般壮观。
而整个的云霞形状,就若一条赤sè的巨龙,要破天而出,直冲东方。
“这个时辰,杜弢他们应该和王烈接战了吧,他若能胜,是否会再起反心?不过我又岂会怕他有反心,他若反,却正好给我一个起兵的理由,王处仲你麾下的水军作1uan,同袍相攻,呵呵,这就是事实”那男子默默的想着,脸sè被那天边的余光映照的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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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如龙,剑光如闪。
随着“沧1ang”一声,杜弢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王烈手中的耳铸公剑已经从数步外劈至他的眼前。
耳铸公剑锋利无匹,刚刚很多海匪都是下意识的用手中兵器去抵挡,却连兵器带人都被斩断,这些杜弢都看在眼里。
也看出王烈本身力量十足,加上这把剑本身的锋利,莫说是一个人,怕是一头牛能都劈动,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当世之人,莫说是王烈,就算是苏良也不能一刀劈开一头牛。
除非是霸王再世,还要有神兵利器在手,才有可能。
不过这并不妨碍王烈此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勇猛,至少没有一个敌人在让面前能支撑过两招。
杜弢以前就在情报中听过王烈手中有一把得自net秋时霸主晋文公重耳所铸造、佩戴过的宝剑,虽然此晋非彼晋,但却一直有人根据这把剑传闻说王烈会成为下一个晋文公
甚至直接说这把剑是王者之剑,谁得到谁就能取得天下,为此杜弢甚至还暗自妒忌了许久。
此刻眼见剑光如闪电一般劈来,杜弢早就心生警惕,手腕轻轻一旋并没有去硬封对方这一招,而是一带一拧,利用巧劲在半路截下了王烈劈来的一剑,直接把王烈剑锋dang在了身边。
王烈微微一愣,对方这一刀接的仓促,却尽显刀法精妙。
他手中的泼风刀本就比一般短刀要重不少,却能用的如此灵活,至少已经是二流顶尖的水准。
“不错嘛,你不是海匪,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王烈咧嘴一笑。
杜弢哪里还有心情和王烈说笑,寒着一张脸,心下却万分惊骇:“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么不可能,就连乌龙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王烈见他不语,脸sè上又起了变化,就知道自己所猜不差,也不再废话,手中耳铸攻剑连拨带挑,招数极尽巧妙,竟然是专往杜弢手脚砍去,却是打定了要生擒杜弢的心思。
杜弢的这一套泼风刀法是学自族内的一个先辈,那先辈曾是蜀汉的武将,而这刀法据说也来自蜀汉的某位大将。
杜弢自由习文学武,这套刀法却练的娴熟,此刻左接右挡,顺利拦下了王烈这几剑。
王烈的剑招虽然被杜弢拦下,心中却愈的笃定,甚至有些好笑起来。
因为王烈惊讶的现,杜弢的这套刀法,很多招式竟然和他父亲传给他的出云十三剑有几分相似,而且杜弢的刀法的招式偏于灵巧,也正是走的剑招的路子。
王烈甚至怀疑,他这套刀法是不是就是根据出云十三剑改来的,而且他这刀法并不齐全,估计是改变时就有所删减。
至于云十三剑,本就需要沉重的兵器才能更好的挥其迅猛凌厉的威力,而这等好剑难求,所以被人用刀所替代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王烈这样的好的运气,可以得到耳铸公剑这种上古异宝。
心下对这刀法有了判断,王烈的招式却猛的一变,本来灵巧如蛇的剑锋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紧紧粘在杜弢的刀背上,两三招下来,杜弢只觉得手臂处越来越重,下一刻王烈一剑劈出,杜弢变招不及,用刀背一扛,却听得耳中一阵金属断裂之音,心叫不妙,一个懒驴打滚,下一刻手中长刀已经断为两截,这一下若不是躲得及时,他自己就会被劈成两半。
杜弢脸sè灰白,还未等起身,王烈剑锋已经抵在他咽喉上,杜弢顿时不敢再动。
王烈却近身上前,将他手脚关节卸下还有嘴巴的关节全部卸下,以防止他自杀。
他却不知道杜弢这种人如今早就没有了求死的勇气,口中自然也没有如一般死士那般含有毒yao。
“绑了!”王烈喝道,
此刻,冉瞻也已经把乌龙打倒在地,乌龙更是怕死,直接任冉瞻踩在了地上。
而旗舰上的大部分海匪也已经被狂澜军士兵横扫击溃,一见两个领都被擒下,更是无心抵抗。
但这时,远处增援而来的海匪舰船已经驶进,那边苏良等人眼看已经抵挡不住。杜弢一见,忍着下颌的疼痛,语音含糊道:“王烈,你杀了我也没用,今天你既然敢上船,就等着葬身鱼腹吧。”
王烈也是眉头微皱,刚要下令狂澜军将士控制敌人旗舰调头返回岸边,至少也要先脱离这敌人的重重包围,却听得远处一阵喧哗,接着只见遥远的海平面上出现了点点帆影。
只看船帆数量,那船队就过了五十艘舰船,又过了一会,王烈已经看清,那当先的舰船上高悬一面旗帜“大晋狂澜军”
第三百九十三章,再见明君
第三百九十三章,再见明君
一见乌龙和杜弢都被王烈他们擒住,四周舰船上的海龙帮海匪又惊又怒,更多的舰船开始疯狂的冲击起四周狂澜军舰船的阻拦,希望能救回自己的领。
这种情况下,数量上本来就处于劣势的狂澜军,顿时岌岌可危起来。
而岸边的谢艾一看到这种情况,令旗连摆,顿时江南京口那边,谢鲲早就让人将岸边的货船腾空,狂澜军的士兵开始迅登上货船,准备乘坐这些货船去增援王烈。
这些货船虽然看似坚固庞大,但无论从坚固和灵活xìng上都无法和水军的快船相比,所以才一直无人使用。
如今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公遇险。
那边谢艾更指挥岸边军士不断高喊:“我军要胜了,敌人已经中计,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
王烈在船上听了暗自苦笑:“哪里有什么援军,如今能冲破敌人包围,返回岸边就是好事。”
正在这时,却听得远处的山顶瞭望台上一阵号角之音,这一次却是连绵不绝,却是援军到来的意思。
两岸所有人都是一愣,片刻那些狂澜军士兵却爆出一阵欢呼,高喊:“援军到了”
王烈心下却是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何人安排的援军?
而不过是一刻的时间,就在第一bo敌人已经快要登上了王烈他们刚刚占据的海龙帮旗舰的时候,那一批增援的战船已经驶进了众人的视线。
只看船帆数量,那船队就过了五十艘舰船,又过了一会,王烈已经看清,那当先的舰船上高悬一面旗帜“大晋狂澜军”
“我们的水军?”王烈又惊又喜,却又有些怀疑,按照时间,狂澜军的水军绝对不可能这个时候就赶到江左,而且也没有这么多舰船才是?
那么,这些舰船究竟是哪里来的?
这支援军的突然出现,和之前狂澜军将士的高喊“援军到了”呼应起来,顿时让这些海龙帮的海匪生出一种进入了别人圈套的感觉。
的确,若不是圈套,这些敌人怎么会如此勇武,明明数量比己方少很多,却丝毫不惧;而且,他们还抓住了自己的领,这分明是早就算计好的。
这种心态下,海龙帮的海匪越战越心惊,但那浑身鲜血淋淋的乌龙和杜弢都被捆绑着立在船头的时候,更是面1ù惊惶之sè。
转眼间,那些舰船已经赶上了后来增援而来的海龙帮舰船,喊杀声顿起。而海匪这边这才惊恐的现,前后的道路都已经被毒死,军心已丧。
此刻,剩余的海龙帮海匪船只就算想要逃跑也是不可能了,前后都有敌军,除了那三十几艘和晋军京口县水军jī战胜利后的船只有几只突破包围,向西逃去外,其余战舰全部被缠在了江心。
随着那些打着狂澜军旗号军舰的靠近,落在最东面的三十几艘敌舰终于下定决心,调头向狂澜军的援军迎去,妄图重开一条生路,逃向大海。
在他们看来,狂澜军6战、甲板近身战都在行,但总不能水战也占据优势吧?
尤其是自己这边拼死突围,对方阵型又是个进攻阵型,肯定会被凿出一个缺口的。
可是,事实还是让人们失望了,对面将近六十艘战舰几乎是在瞬间,就由进攻的排鹤翼阵型转变成了一个更适合防守的偃月阵型。
这些舰船在两翼布下舰船,拉开距离后,几乎占据了整个江面,完全将他们的退路封死。
海龙帮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的水战战法竟然如此jīng妙,还来不及反应,自己这边已经顺水冲到了对方阵前。
而且正是对方最月轮处,一阵又快又急的箭雨从月轮处飞shè而出,遮天蔽日。
这一阵箭雨,虽然只shè死了海龙帮的海匪百余人,但对海龙帮的士气打击却很严重,现在看对方完全是要一口吃掉他们,而且他们不用火箭,明显是要夺取己方战船。
被敌人夺取舰船,对于这些水军或者海匪来说,就和骑士被人夺取战马一样,简直是最大的耻辱。
这些海匪并不是什么坚强的战士,甚至很多人都是投机取巧之辈,但是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荣誉,而且此刻面临生死,失去舰船也就等于失去脱逃的机会,因此每一个海匪都爆除了比平常更大的勇气。
行使在最前的海龙帮海匪舰船甚至直接将船狠狠撞向对面的狂澜军舰船。
但对方不知道是谁在指挥,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如此,偃月阵月牙内凹出处的四五艘战舰立刻迎了上来,直接拦在了他们面前,然后这些舰船上飞出了挠钩,抢在海龙帮海匪舰船之前贴上去。
海龙帮逃跑的舰船排出的是鱼鳞阵,本就过密,当先几艘战船被迫停住,后边的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扎在了自己战舰的后侧。
顿时一阵木头碎裂的嘎吱声音从船只接触处传来,那是船体经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即将开裂的声音。
但更多的却是海匪们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和无奈跳水的求生声。
而趁这个机会,对面狂澜军舰船整个偃月就如一把真正的锋刃一般,从几十步外划过水面,直接就将这妄想突围的三十几艘海龙帮完全包裹起来。
这战阵配合之jīng妙尽显其训练有素。
而一条条栈板也都从对方的船只上搭向海龙帮的战船,栈板刚刚搭稳,还一个个身穿各sè服装,头带头巾,甚至披头散的汉子,就嚎叫着手举刀枪冲上了栈桥。
“这不是晋军……”这时候海龙帮的海匪才现了对方身份的不对,对方明明就是和他们一样的海匪,而且这些海匪中的某些人似乎看起来很熟悉。
尤其是那带队冲杀的少年,一脸兴奋,手中钢刀直接就将面前拦路的两个海匪砍翻。
接着大吼一声:“猛虎李青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这人正是猛虎帮的少帮主李青,而他身前还有一个身高八尺开外的汉子,一边隐隐的护住他,一边受执雕弓不断向海匪shè击。
每一箭都不曾落空,都会夺取至少一个海匪的xìng命。
而在对面旗舰上,则有一个青衫少年高喝道:“东海各帮派已经归顺狂澜军,海龙帮的兄弟们,你们再不投降,就要跟着乌龙白白送死了,难道你们不想回去和自己的父母妻儿相聚么?赶快投降吧”
众人抬头细看,只见这少年眉目如画,一脸英气,正是nv扮男装的青鸾帮帮主薛青鸾。
但薛青鸾喊完这些话,猛虎帮少帮主李青却一脸邪笑道:“和他们废话作甚,不投降的全部杀掉,镇东将军大人宅心仁厚,未必肯杀他们,将来早晚是,今日我就代大人为民除害。”
说完,一刀又劈死了面前一个海龙帮的海匪,那鲜血溅了他一身,映着那灿烂的笑容却带着几分残忍。
李青这话说的声音极大,附近几艘战舰上的海龙帮海匪是听得清清楚楚。
有些人顿时暗骂李青无耻,这小子自己投靠王烈了,就准备把他们这些海龙帮的赶尽杀绝么?
两边一唱一和下,这些海匪的抵抗之意又消减了几分。
而此刻,王烈他们也已经追赶上来,落日的余晖中,百舸如行进在一片金光闪闪的锦缎之上,而那不断飘散的红sè血迹,却更显触目惊心。
面对这种形势,又眼见乌龙和杜弢都被擒住,群龙无,想要跑还跑不掉,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mén。
此刻也只有一些乌龙的死党还妄图抵抗,其余人纷纷选择了降下风帆,亮出白旗投降。
见这些人终于选了投降,赶到了李青身后的薛青鸾一看,呲笑一声道:“小李子,你这威bī利you的计策还tǐng管用嘛,你是不是经常这么yīn人?这次还拉上我和你一起……”
李青闻言,苦笑道:“小娘子,我是好人啊,我这不也是等于救了他们一命么?否则他们顽抗到底,今日还不是要葬身在这里?”
薛青鸾闻言眉mao一扬,片刻道:“只有坏人才总说自己是好人,还有你许再叫我小娘子,今日心情好,我不与你计较,你再叫我小娘子我就和你翻脸。”
李青闻言无奈道:“叫叫怎么了,又不会死人……好,好,不叫就不叫,那你也不能叫我小李子,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
薛青鸾一瞪眼:“难不成还要我叫你李小郎君不成?”
李青一听,顿时如闻仙乐一般,脑子一热也没想薛青鸾这其实是气话,只是高兴道:“好啊,好啊,这个称呼好——”
但在薛青鸾吃人的目光里,这个日后纵横四海的帝国海军第三任海军都督的猛虎帮少帮主立刻萎顿下去,有些不甘的喃喃道:“好了,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嗯,一个代号,我不与你计较……”
荆展在旁边看两人如此,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们别胡闹了,一会咱们要去镇东将军船上拜见我家主公,你们都老实点,尤其是你,阿青,杀敌的时候到tǐng和我胃口,怎么平时就如此碎嘴,你和一个nv孩子争执什么?”
旁边的猛虎帮帮众和其他领都笑嘻嘻的看着三人,这些日子三人之间没少生这种场面。
很多人也都看出李青对薛青鸾有意,但薛青鸾似乎又只钟情荆展。
也只有荆展这个在情感上木讷的家伙,才会似乎一直没有察觉,或者说他察觉到了薛青鸾的爱慕,但他却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只好假作不知。
此刻一听荆展这样说,李青有些委屈道:“荆大哥,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和她争执,我不被他欺负就好不错了……”
薛青鸾一听,心下大怒,李青这小子实在可恶,他吧自己当成什么了?母老虎么?这不是当着自己心爱的人说自己不好么,让荆展害怕自己么?
因此,顿时杏眼圆睁道:“那你是说我很不讲理了,小李子,你很有出息啊?”
李青打了个冷战,忙道:“没有,绝对没有,小娘……青鸾你是最讲道理的,我李青拜服。”
薛青鸾冷哼一声,转生笑嘻嘻的对荆展道:“荆大哥,你看,我没有和他争执。”
荆展无奈的rou了rou额头:“嗯,我看到了,你们都老实点吧。”
说话间,那边海龙帮的海匪已经全部降下船帆,选择投降;而王烈俘虏的乌龙的旗舰也正快向荆展他们这边驶来。
荆展已经是满脸兴奋和期待,毕竟他之前差一点就命丧江左,和王烈yīn阳相隔,而后为了洗刷耻辱,又刻意求费辰隐瞒了他还活着的消息。
现在马上就要重新见到王烈,心下有些兴奋期待,但也有些愧疚和忐忑,怕王烈怪罪自己。
“荆大哥,你就这么怕你的主公么?”见荆展脸sè变来变去,薛青鸾好奇道。
在薛青鸾眼中,荆展平时完全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就算面对千百个敌人的围攻也不会变sè,但此刻他却明显脸sèchao红,气息变重,眼神中甚至有一丝犹豫。
“他在担心”敏感的薛青鸾暗自道。
但荆展却摇摇头:“我不怕他,但我真心尊敬他,是他给我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而且这一次我在东海行事都是瞒着我家主公的,因此我才会心里有愧。你们一会一定要认真对待,不可再如刚刚那般造次。”
薛青鸾一听荆展如此说,她可以不卖任何人的面子,甚至可以丝毫不给李青恭维自己的机会。
却惟独对这个救了自己,在芳心中有若天神一般的男子言听计从,立刻乖巧道:“我听大哥你的吩咐。”
李青斜了薛青鸾一眼,心下未免有些酸溜溜的。
暗道为什么这丫头一见我就横眉冷目的,却对荆大哥这般好。
但他对荆展的谋略武功也是佩服的很,对那个闻名已久的汉家英雄王烈更是倾心不已,此刻兴奋的心情压过了妒忌,也满口答应:“荆大哥放心,你的老大就是我李青的老大。”
薛青鸾不满道:“什么老大,老大,小李子你还当你是海匪么,你要称呼王将军为主公,你以为人家王将军和咱们一样么?”
荆展一听,暗自好笑,却随口道:“这次李青说的没错,青鸾你可真不知道了,我家主公还真当过老大,而且他还随和的很,你们只要不1uan说话,完全可以拿他当我一样。”
薛青鸾一听,好看的大眼睛连连眨动,李青也是有些惊讶,两个人顿时对王烈这个与众不同的大晋将军,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正说话间,王烈乘坐的战船已经行至他们的战船百余步外,但双方之间间隔着刚刚投降的海龙帮战船,所以一时无法接近,只能遥遥相望。
而王烈直到此刻,也不知道对面就是荆展,却朗声道:“对面是哪一方的兄弟,襄助王某,烈感jī不尽,请对面的兄弟知会一声。”
那边荆展却是高声道:“罪臣荆展,拜见主公”
说完,直接拜倒在船头。
“什么?荆展?你还活着,你小子在一刻钟内给我滚过来,晚了一息我都扒掉你的皮——”王烈先是一愣,片刻狂喜道。
那边李青忙命人放下一张舢板,载上荆展,只留薛青鸾暂时在这边指挥,他亲自陪同荆展去拜见王烈。
小船在李青的亲自cao控下,就如一条泥鳅在庞大的鱼群中灵活穿行。
很快,荆展和陈青就乘着舢板到了王烈所坐的舰船下。
登船后,船上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聚焦在荆展身上。
这个刚刚还在冷酷shè杀敌人的男子,此刻却是满脸通红,脚步都有些凌1uan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王烈。
但还没等荆展下拜,王烈已经大步上前,几步就到了荆展身前,先是粗粗看了荆展几眼,然后直接一把抱住他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活着,费辰那hún蛋却一点消息没探听到?说好了今日恕你无罪,不好你就不用回去了。”
王烈的话语尽管是质问,但语气却带着几分关心,甚至还有几丝颤抖。
这一刻,他也无法再掩饰自己心底的那份jī动,毕竟自己心爱的战将,自己的兄弟死而复生,这种震撼就算是王烈也有些措手不及额。
荆展甚至感觉到了王烈扶在自己身上手臂的轻颤,再抬头时已经是眼圈微红,犹豫片刻才道:“主公,因为我没有侦察到敌人的动静,造成令狐大人被袭,又让兄弟丧命,我自觉有愧,所以想要将功赎罪,这才一直隐身在东海,顺便为主公铲除祸害;而且,这件事不怨费大人,是我求他不要告诉主公,免得主公担心。”
王烈听了,怒道:“放屁,你不告诉我才是最大的错误你知道这些日子我们有多担心你?你在外边到逍遥自在,却让我们这些兄弟在幽州为你心焦再说,这次元止被袭,又与你无干,你已经尽了你的使命,元止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也不会怪你,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么?所以你小子少1uan揽责任,但是,你这次擅自滞留在江左却是有过,等这次回幽州,罚俸半年,等我见到费辰再好好处罚他,这hún蛋竟然和你一起合起伙来骗我,胆大抱天”
荆展闻言一喜。知道王烈这是原谅了他,立刻道:“多谢主公!”
四周的苏良、冉瞻等人此刻也纷纷围拢上来,一个个与荆展熊抱,尽显兄弟情谊。
第三百九十四章,男儿有志星河灿
第三百九十四章,男儿有志星河灿
这章写到最后的时候,小飞都jī动了,一股热血上涌啊;小飞一直觉得,文字要先能感动自己,才会感动别人,忽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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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荆展平安归来,船上众人无不欢欣雀跃,王烈故意责骂荆展几句,但言语里却尽显兄弟情深。
一旁的李青看了,心中暗赞:“怪不得荆大哥对王将军死心塌地,今日一见,这王将军果然是个重情义、轻地位的好汉子,对手下就和亲兄弟一般,看来我们李家这一步是走对了。”
李青平日里嘻嘻哈哈,但心思却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这次从与荆展结jiao,到力促父亲李善归附狂澜军,他从中居功至伟,自然也希望自己能给李家带来新的希望。
如今看,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谁又不希望自己的上司和主公是尊重自己的呢。
和众人一一见过,随后荆展将李青引荐给王烈,李青也是个豪爽不拘的xìng格,又对王烈一见如故。
可毕竟他一直拿王烈当自己的偶像,这时候还是有几分jī动:“青见过王将军,久闻将军大名,知道王将军乃是当世豪杰,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望将军今后多多指教”
说完,就要拜倒。
王烈连忙扶起李青,他虽然是刚刚知道李青的身份,但早看出荆展是有意要他拉拢李青,而且今日荆展能带来这样一批强悍的水军,百分百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的原因,王烈又怎么能不敬他。
更何况,王烈和那些大晋的官吏本就不同,对李青这样海匪出身的人并无歧视,说句难听的话,他王烈不也落过草么。
而且,王烈更知道将来若想平定江左,能收复这支海匪,无疑等于平添了一支现成的水军队伍,这对于水军匮乏的狂澜军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如虎添翼。
尤其是刚刚才见识过这支水军的强大,至少要比这江左水军高出一个档次,从指挥调度上看,背后一定有高人训练。
而从现在让们的气度、举止上看,又有几分狂澜军的影子,想来荆展滞留在东海的这几个月,也参与了对这些水军的训练。
那么既然现在李青表示出了归附之意,王烈就绝对不会摆什么官架子,这些水军从现在起也就等于是狂澜军的人,都是他王烈的兄弟。
想到这些,王烈脸上笑意更浓,忙扶起李青,诚挚无比道:“今日一仗,幸得东海诸位领襄助,才能取得如此大胜。如诸位愿加入我狂澜军,今后诸位就是我军中一份子,我将对各位一视同仁,只是即入我军就不能再行盗匪之事,诸位可能做到?”
李青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扫看看了一眼跟随自己登船的其他帮派的领以及自己手下那些桀骜的海匪,这些人都点头称是,于是李青再次拜倒道:“既然诸位能保证,那青以项上人头为保,为将军马是瞻。”
其余领和部下一听,知道李青这时用自己的前程来保他们,心下感动,也忙拜倒在地,向王烈称臣。
王烈一见,哈哈大笑,再次扶住李青道:“不必客气,这水战一道今后还要多多仰仗李将军,李将军可愿为我狂澜军的水军大将呢。”
李青闻言一愣,那边荆展一捅他:“主公这是封你为将了,还不快谢”
李青闻言大喜,立刻道:“多谢主公厚爱,我定为主公练出一支无敌水师。”
那边荆展笑道:“对了,主公,还有一人也是此战的功臣,她叫……”
荆展犹豫了下,语气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毕竟薛青鸾已经向他表白了心意,虽然自己没有明确答应什么,但自己若是举荐她,是否会被人说道呢?
王烈不明就里,他印象里的荆展可是有的好汉子,从不曾这般扭捏。
那边李青眼珠一转,却明白了荆展的心思,心下有些难过,但一看荆展那清澈的目光,心下一定,决心斩断自己的绮念,立刻抢着道:“东海青鸾帮的帮主薛青鸾在此战也出力甚多,比末将我的功劳更大,主公可愿见她。”
王烈一听,笑道:“既然有功,为何不见?快请来一见”
很快,一身男儿装扮,英姿飒爽的薛青鸾从远处的猛虎帮舰船上来到了王烈面前。
虽然看着是男儿装扮,但王烈身边的佳人,从程翯到谢甄兮,甚至最温柔的阿秀都曾nv扮男装,所以说王烈对这个方面极其敏锐,一看薛青鸾,就看出了她的nv儿身份,而且看她眉目如画一般,定然是个美nv。
王烈何等心细,再联想到刚才荆展不正常的语气,下意识的看了荆展一眼。
荆展心中有鬼,顿时满脸通红。
王烈心下顿时了然,咧嘴一笑,仔细打量薛青鸾,却越看越欣赏,在这个少nv身上,王烈仿佛看到了曾经有些青涩、却充满朝气的程翯一般,心中先有了三分好感。
薛青鸾见王烈打量他,虽然有些羞涩,但却并不畏惧。
他是第一次见王烈,但在荆展的口中却已经无数次听到过他形容自己这位主公的气度和相貌了。
只见面前的青年一身戎装,一张线条分明的脸庞,一双鹰目如电,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在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薛青鸾不敢再细看,忙拱手道:“薛青鸾拜见武功侯。”
王烈因为击败石勒,被司马邺封为武功侯,爵位更在品轶之上,因此薛青鸾才这般称呼。
王烈王虚扶薛青鸾,赞道:“薛帮主巾帼不让须眉,能助力我军剿除叛逆,实在是国之大幸,不知道帮主可愿随烈一起征战?”
薛青鸾一听王烈这话,还以为是荆展告诉了王烈自己的nv儿身份,心中即羞涩又欢喜,却忙道:“我愿意……我愿意为荆校尉麾下作战。”
这话一出口,此刻就算是傻蛋都明白了眼前少nv细腻的心思。
荆展一听,脸sè更红,刚要说话,却被李青拉住。
王烈见少nv如此,却哈哈一笑道:“你说的荆校尉是谁?我们这里现在只有一个荆将军,而且也不是水军将领,而是骑军的大将……”
薛青鸾一听,看了一言不的荆展一眼,心下暗恨这个男子不解风情,但还是鼓足勇气道:“正是这位荆展将军,他,他现在已经习得水战,望将军量才而用。”
好个量才而用,众人暗赞这少nv聪慧大胆。
虽然王烈为人和气,但了解他的人才会如此和他无拘束的说话,否则一般人见到王烈,至少会被那传闻中的鬼神名头,以及那高高在上的武功侯的爵位给拘束起来。
可眼前这个少nv却能不慌不1uan,不卑不亢的表达自己所思所想,绝对是个人才。
甚至有人开始想是何人教导出了这样一个nv子,而她竟然只是海匪出身?
王烈闻言,却只是笑而不语,眼睛一直在薛青鸾和荆展之间晃dang,一副现了新大6的惊喜的模样。
那冉瞻更是咧着大嘴笑个不停,不断指着荆展。
荆展又羞又急,在一旁连连清咳;薛青鸾更是满脸绯红,双手绞在一起。
众人都出善意的笑声,就连一向沉稳的苏良都想起自己第一和阿莲定情之时,阿莲的那份羞涩与yù言又止。
一旁的程翯早已经看出薛青鸾的nv儿身,这偌大的战场之上,却只有她们两个nv子,心下早就有了好感。
此刻见众人只是笑看,先是狠狠瞪了王烈和冉瞻等人一眼,王烈和冉瞻齐齐打了个哆嗦。
王烈转过头去,不再看薛青鸾,冉瞻更是直接躲到苏良身后。
见两个主要的惹祸jīng退缩,程翯这才上前一步,拉住薛青鸾的小手道:“妹子,你莫害怕,他们不是坏人,就是爱笑罢了,你有什么事情自管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做主。”
闻听此言,王烈的笑意一凝,脸sè变苦道:“诶,阿璎,其实我只是笑笑,没有别的意思;冉瞻,你小子还在那里哈哈什么,赶快给我滚去打扫战场,否则军法处置”
冉瞻嘀咕一声:“苏良他们还笑了呢……”
一看王烈眼睛瞪来,吓得喏了一身,转身离开,
然后,在薛青鸾羞涩却期待的目光里,王烈却一脸正sè道:“嗯,荆展为人是不错,又是我的大将,值得信任,小娘子你好眼光啊,哈哈。而且,他既然在东海呆了这么久,想来也jīng通了水战,这样,我封荆展为我狂澜军的水军都督,你和李青帮助各为副都督,如何?”
荆展一听,脸sè通红,忙道:“主公,我于水战一道只是初涉,真正的水战行家乃是这位李青少帮主的父亲李善,这次水战的计划都是他安排出来的,但他这次在后方海岛统领诸位兄弟,三日后李帮主就可来拜见主公,主公万不可以我为水军都督。”
荆展这话一出,四周的海匪领都面带赞赏,暗赞他不居功自傲,又知道将利益让给别人,都觉得跟随他出来归附狂澜军,实在是正确的选择。
王烈闻言,也欣赏的看了一眼荆展,知道他是那种不会冒领军功,有的好汉子,这么说也肯定是事实,而且也是为了助自己更好的收复这些桀骜的海匪。
因此正sè道:“既然是这样,那李善帮主为大都督,你为副都督,李青少帮主和薛帮主都归你二人调遣,如何?”
薛青鸾眼睛眨了眨,程翯轻声在他耳边道:“傻妹妹,人都在你身边了,还怕他跑了不成?”
薛青鸾一听,虽然更加羞涩,却忍不住喜上眉梢,立刻拜倒称是。
荆展和李青也拜倒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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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京口县长江水域一场大战的落幕,王烈入主江左的第一战也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两岸的狂澜军将士来不及庆祝,就已经投入到忙碌之中。
没有转运的物资还要继续转运,那些战马也要尽快运到京口。
但今夜肯定是要留在北岸了,所以要尽快运送过去两个军的兵力看守。
而谢艾那边,却已经派人将江都县所有的官吏全部再次召集起来,然后严加看管。
给出的理由就是:“尔等之中,有人暗通海匪,阻拦我大军过江,待查明后一并处理。”
而整个江都县的政权也都完全落入了狂澜军的控制。
只有江都县的县令冯yù却在战后忽然失踪,王烈知道后派人寻遍江都也不见踪影,只好无奈宣布暂时接管江都防务,代替至尊任命谢鲲兼任江都令,待上报尚书台后再做定夺。
至于是上报长安尚书台,还是建康琅琊王临时管辖的尚书台却是没有说明。
这个时候又有谁能说出不字。
而就在大战结束后的一个时辰后,长江两岸的天sè已经完全昏暗下去,那红sè的云霞也已经被宝石蓝的夜sè所取代。
江面上,狂澜军已经打扫完战场,滞留的辎重船只顺利抵达了京口县的码头;被摧毁的船只被彻底沉入了江底,完好和尚能驱动的船只都被托运到了两岸的码头,这些可都是未来狂澜军水军的资本,一点不能1ang费。
而王烈也率领众人抵达了京口县的码头,算是正是踏上了江南之地。
白文一见荆展,这个冷漠的男人脸上竟然出现了难得的jī动之sè,走上前去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的jī动也很快被蓦然所取代。
但却走上前去狠狠的捶了荆展一拳,然后就与荆展拥抱在一起。
王烈看着这一切,心底却忽然生出一股满足的感觉。
这感觉不是战场上杀了多少敌人,或者战后清点复活了多少辎重所能比拟的,这是一种拥有真心爱戴自己的下属和兄弟,并且看到他们高兴,你也高兴,才会产生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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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骝现在很满足,这个前猛虎帮的海匪,如今大晋狂澜军的水军幢主,看着四周jīng神抖擞的战友,心下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
看看这气势,这威严,这才是当兵啊,和自己以前拿着一把破枪,立在海岛码头上的感觉根本不一样。
虽然这样站久了有些疲倦,但对已已经接受了荆展大人,嗯,应该叫荆副都督训练了几个月的他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马骝的祖上并不是海匪,而他的父亲正是跟随李善一起从晋军中反叛而出,最后落草舟山岛的一员。
所以马骝比其他海匪更对加入晋军有所期待,毕竟他父亲临死前都还念念不忘自己跟随李善将军在军中逍遥自在的日子。
但马骝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如现在这般心满意足,至少在见到王烈和这些狂澜军将士之前,马骝也有过犹豫。
毕竟他当海匪这几年,也多少和晋军打过几次jiao道,除了刀兵想见,也有暗中灰sè的jiao易。
而晋军水军留给他的印象就是贪财忘义,心狠手黑。
不过这一切在面对狂澜军将士,在面对他们之间互相帮扶的情景时,这一切担忧却都慢慢消失了。
而且,在王烈的影响下,这些狂澜军士兵对于真心归附自己的兄弟,不论出身一概都一视同仁。
哪怕是如今日这些刚刚加入的海匪,他们中有受伤的,也一样帮扶包扎,甚至还要更耐心一些。
而在王烈正式宣布将他们全部并入狂澜军后,负责分辎重的狂澜军后勤辎重官,也在第一时间就将属于狂澜军的军服和武器全部放给了他们。
当然,王烈他们随身并没有带多少换用的军服,很多军服甚至是其余将士将自己换洗的军服贡献出来,送给了新加入的袍泽,加上在江都县和京口县军营内取出的一批。
这也更让这些海匪迅和狂澜军将士贴心起来。
而身穿上狂澜军的军服,手拿着新下来的环刀和短矛,马骝的心里充满了自豪。
一旁的李青见他这副模样,却是长叹一声。
马骝的年纪和李青青差不多大,因为父亲早逝的原因,李善就拿他们这些老兄弟的遗孤当自己的孩子养,是和李青一起长大的小,所以对李青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此刻见这位原来的少帮主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薛青鸾正满脸幸福的立在荆展身旁。
心下也就自然明白,李青这是在为薛青鸾的事情而感伤。
忍不住道:“李副都督,你这也是情场失意,官场得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青一听,顿时苦起了一张脸,无奈道:“这才是落hua有意流水无情,不过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将来是水军副都督,什么样的小娘子没有。”
马骝一听,竖起大拇指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真的,阿青,说实话,我看他们,嗯,应该是咱们狂澜军军心甚齐,和以前见过的官军都不一样,我就想好好干,将来也当个将军什么的。”
李青看着这个没有什么野心,却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兄弟,心下一暖,悠悠道:“嗯,我们一起努力,哪怕将来真的战死沙场,也好过那在海岛上醉生梦死的生活。”
马骝却一拍他肩膀道:“好好的死什么,你是副都督,将来一定能做到都督,那时候咱们一起驾船出海,你没听荆大哥说过么,王将军告诉过他们,这海外有比咱们华夏还要辽阔的土地,有比我们大晋更美丽的风景,难道我们就不能去见识见识么?”
李青的心底蓦然就腾起了一股热血,再看向远处正缠着荆展的薛青鸾,少年的眼眶涌上一抹水sè,但这一刻他却下定决心,一定要做那未来最伟大的水军,率领兄弟扬帆出海,看遍这世界辽阔。
天空蓝如泼墨,深邃悠远,李青抬起头,只见星光灿烂。
第三百九十五章,血染大江自东流
第三百九十五章,血染大江自东流
繁星满天之时,战场终于被打扫完毕,而各路兵马也都各归其营。
其时,四面已经点燃了无数的火把,映照的长江两岸灯火通明,更胜天上的繁星。
在吃过晚饭后,王烈再次将全军召集起来,这也是狂澜军骑军和水军第一次的合练。
虽然今日这一战,只是狂澜军的第一场水战,但大多数狂澜军将士还是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
就算很多将士即便在战斗结束后依旧脸色苍白,却并不是惊吓过度,而是实在不适应这种水面上的战斗方式。
就算临来前在幽州紧急训练了两个月,但毕竟这船舶上的起伏与战马的颠簸并不相同,尤其是大幅度的体力消耗下,是更容易让人感觉头晕脑涨。、
但就算这样,这些狂澜军依旧保持了高昂的气势,面对王烈扫过的目光,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
相比于狂澜军的略显疲倦,李青和薛青鸾带来的这些海匪却还处于兴奋之中。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有些狂放的性格,一场大战后又获得了新任主公的肯,还船上了簇新的晋军军装,领到了新武器。
这一切,都让这些前海匪、现在的狂澜军水军将士兴奋不已。
而他们站在那里,若不是面色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愉悦,其实已经和那些狂澜军老兵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却是得益与这几个月荆展按照狂澜军的方式对他们进行的训练调教,这些士兵在气质上已经明显和几个月前的海匪大不相同,如今换上晋军的盔甲后,也是肃杀顿起,比之江左的水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眼前这些训练有素的将士,王烈满意的点点头,对一旁申请严肃的荆展道:“荆将军,这些都是你训练过的吧?”
荆展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比之刚刚战场之上有如杀神的模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见王烈问他,荆展更有些不好意思道:“正是,展在东海时闲来无事,李善帮主又颇信任于我,我就开始为他们练军,当时只是想早日练成也好早日成为主公之助力,今日能得主公赞赏,也算没有白费力气。”
王烈点点头,却朗声对台下的万余大军喝道:“诸位,你们中有的是我麾下的老兵,有的是刚刚加入我狂澜军的,但无论是何人,从今日起就都是我王烈的部下,是我的兄弟,我王烈有肉吃,你们也一样有肉吃,今天晚上的肉饼肉汤,诸位满意么?”
众人,尤其是刚加入狂澜军的那些人开始还以为王烈会很严肃的训话,没想到如此平易近人的开场白,顿时拉近了他们和王烈之间的距离,在几个军官的带领下,大家开始笑着应答起来:“满意,能顿顿这样吃就好了”
王烈一咧嘴,笑道:“这个好说,我狂澜军的军需一向充足,各位只要尽命,肉汤管够喝,不够喝的就来找我王明扬”
众人哄笑。
王烈又道:“但诸位也要明白,既然加入了狂澜军就要遵守军规,所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我狂澜军的军规很多,但简单说就三条,一要服从上峰命令;二不得同袍相残;三要作战勇猛你们可能做到”
众人齐声应道:“我等愿服从主公号令,誓死杀敌”
王烈满意的点点头,对众人道:“我王烈一向有诺必践,赏罚分明,今日所有参战将士一律奖钱五百文受伤者加倍,死者抚恤加倍”
众人欢呼更甚。
王烈又道:“但有奖就有罚,今日我军作战人人奋勇,故无人可罚,但对于那些残害我军将士性命之徒,我要重重的罚他们”
然后大声喝道:“把俘虏都押上来!”
今日一战,除了战死的海龙帮海匪,最后投降加上被俘虏的海匪,加上乌龙和杜弢约有三千人。
这些人很快都被押解上来,在四周狂澜军将士的环伺下,王烈到也不怕他们敢反抗。
王烈走下台子,看了看那些或面带惶恐,或面带惊讶,又或面带不屑的俘虏,却是冷笑一声,对白文道:“白将军,今日之战擒下这乌龙,还有这个叫什么吴名的小子,都是让我们兄弟死伤的恶,一个都不能放过,你负责撬开他们口,看看他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敢与我狂澜军为敌。”
白文冷森森道:“喏”
听到王烈这样说,又看白文一幅森冷骇人的模样,被捆在俘虏最前边的乌龙眼珠始终在乱转,乌龙可不是什么嘴硬的家伙,他当年能被那位大人选中,扶持他作为在东海的代言人,一方面固然是他有一定能力,也因为他是个软骨头;杜弢却始终一言不,因为杜弢根本没有告诉过乌龙自己真实的名字,也没说过自己真实的身份,他在乌龙面前也始终自称无名,始终是那个大人的代言人而已。
就算他的那些手下也只知道他是大人的几个手下之一,真实名字并不得知。
而且他也不相信这里有人能认出他的身份,而只要王烈现在不杀他,那么今夜他留在京口县的手下一定会救他出去。
因此王烈语言虽狠,杜弢也做出了一副惶恐的模样,心里却是恨不得能被立刻押解下去,免得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王烈也懒得和这样的人废话,一挥手,白文就要亲自押送两人下去审问。
那边乌龙忽然喊道:“大人,你若能饶我不死,我愿投诚”
闻听这话,杜弢狠狠瞪向乌龙,乌龙虽然不知道他身后的大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乌龙却知道他这条线上所有的联系方式,若真顺藤摸瓜,很有可能会找出他身后的大人,杜弢知道这小子是个软骨头不假,但没想到叛变的这么快,
一旦他的主人知道是因为他而暴露了自己,那时候,天下之大还能有他的容身之处么?
杜弢一想起自家大人那残酷的手段,就一阵心寒;手中有权利他还不怕自己主人会拿自己开刀,毕竟自己还有用,但若没了权利和这些兵马,他就要被这位大人第一个处死了。
想到这里,杜弢对俘虏中的几人一使眼色,这时候绝对不能给乌龙胡说的机会。
那边王烈一听乌龙这般说,眼睛一亮,摆摆手,示意白文将他放开。
荆展却忽然道:“主公,此人乃薛帮主杀父的仇人,不能饶他”
薛青鸾听了,感激的看着荆展,但贝齿却紧咬嘴唇道:“青鸾不敢因私费公,若他能让主公得利,青鸾不杀他就是。”
王烈却笑道:“这等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我怎么可能用他,白文,我把他交给你,你明天早晨前把他的嘴巴给我撬开,然后赏他个全尸”
乌龙这般迫切的暴露出自己软骨头的一面,反而让王烈心下大定,只要他怕死,那么白文那边绝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他生不如死,最后把自己五岁骂娘,七岁偷鸡的事情都能说出里。
这一点,王烈毫不怀疑。
乌龙一听,顿时如丧考妣,大声哀求,白文也不管他,如拖着四个死狗一般,就要把他拖走。
正这时,那边俘虏中忽然有几人挣脱了束缚,冲出人群后,直奔王烈而去。
王烈身边亲卫和四周的狂澜军士兵大惊,忙拦在他身前。
就连白文也是一惊,保护王烈和狂澜军高级将领的安全,是他们狂澜禁卫的责任,他大吼一声,直接冲那几个俘虏而去。
这几个俘虏很快就被拦下,而这时,却听得乌龙一声惨叫,待那几个俘虏被砍翻后,再看乌龙已经是面色青,嘴角流血,显然是被人下了毒手。
却和白日里江都县水军那个中毒而死的孟姓校尉一模一样。
王烈一看这种情形,气得牙关紧咬。
如果说那个孟林的哥哥被人从后边射杀,中毒而死,是因为一时大意,王烈还能容忍,那么刚刚乌龙又再次被啥,却一定与狂澜军的防御疏忽有关系。
虽然这些亲卫是为了救护王烈才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可长此以往下去,敌人除了不能杀他王烈,还不是想刺杀谁就刺杀谁
这一切,等于在王烈脸上狠狠煽了一个耳光一般。
但在众目睽睽下,尤其是那些新晋的狂澜军将士面前,王烈必须克制,一旁的程翯更暗暗的扶住了王烈的手臂。
王烈扭头对她一笑,然后喝道:“顽敌顽冥不灵,自寻死路,白将军可立刻搜查俘虏,有图谋不轨者,杀无赦”
王烈一声喊出,四周亲卫也跟着吼道:“杀无赦——”
然后是一队、一军,最后全军都高喝起来,士气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大增。
更吓得那些俘虏面如土色,蹲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杜弢看到眼前一切,也忍不住暗赞一声:“能将不利迅转化成有利,这王明扬果然有一套,而且手下军心之整齐,前所未闻,我今日败给他也不算冤枉。”
白文此刻也是面色如冰,刚刚生的一切不但是煽王烈的耳光,更是让他这个掌管安保和情报的头子脸面尽失。
此刻已经是恨得牙根痒,对几个狂澜禁卫喝道:“搜查所有俘虏,有反抗者、暗中持有器械者,杀无赦”
这时,令狐艾亲声对王烈道:“大人,这个乌龙虽死,可这个吴名也不可放过,此人看似惶恐,但眼神清澈,全无害怕的模样,定然有鬼。”
王烈面色不变,却忽然把眼光看向杜弢。
杜弢此刻却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了,却笑道:“王明扬,你今日虽然胜利了,但你不会从我嘴中得出任何东西的,你也不会知道我是谁,你杀了我吧”
王烈冷笑一声,活了二十几年,再算上上世的二十多年,就算是身为宅男的时候,也没人能威胁到他,正要命人将杜弢押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听得一阵不屑的笑声:“是么,没人知道你是谁?那你可认得我?”
杜弢抬起头,只见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矮胖男子走了过来,仔细看去,惊讶道:“你是海龙帮的……不对,你是那时候跟随我一起上岛的商人”
来人正是费辰,却笑骂道:“你个糊涂虫,告诉你无妨,我是狂澜军的人,我叫费辰,我的名字相信你很了解吧,相信你也听你背后那位大人提起过我至于你,杜弢,你还想继续隐藏你的身份么?”
说话间,不待杜弢反应过来,那边白文已经揉身而上,一把卸掉了杜弢的下巴。
杜弢满脸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片刻却变成了死灰一般,如今身份已经暴露,那王烈就肯定会针对他来布置对付自己身后之人。
那样他一个棋子还能有什么活命的机会么?
而且他也一定是王烈重点看守的对象,自己那些手下还能救出自己么?
想到这些,杜弢看向费辰的目光愈的阴冷起来。
费辰却是全部管他的愤怒,向王烈拜倒道:“罪臣费辰见过主公,这些日子多有耽搁,但幸不辱命,今日将此贼和手下一网打尽”
王烈一见费辰,也是十分欣喜,扶起他道:“辛苦你了,晒的这么黑,我差点没认出你”
费辰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日子在东海飘荡,想不晒黑都不行。”
王烈却话锋一转,笑眯眯道:“那费大人在东海这么多天,可曾看到过荆展啊?”
费辰一听,他早就看到了王烈背后的荆展,心下暗自叫苦,知道承认道:“是辰胆大,欺瞒了主公……”
王烈一摆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下次你们可以把这件事情清楚告诉我,我又不是那种不通事理的主公。”
费辰和荆展忙再次称罪。
随后,白文插话道:“费兄,那杜弢背后之人,你可探查清楚?”
费辰摇摇头:“不曾,只知和琅琊王氏脱离不了干系。”
白文却自言自语道:“无妨,在我的手段下,他撑不住的”
费辰忙道:“不可,此人狡猾谨慎,心智坚定,曾经为一方霸主,又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恐怕硬来很难逼他说出实话,甚至会让他想尽办法求死,到时候岂不是坏了主公大事。”
王烈一听,有些好奇道:“那费大人想如何处理此人?”
费辰道:“我听说杜弢乃蜀人,这些年虽在外,但家中尚有父老,只是起义后为防当地官府抓捕屠戮,接去了荆湘一地,后来就不知所踪,我若是杜弢绝对不可能将他们带在身边,,被人用以做威胁,所以主公可派人去荆湘寻之。”
王烈问:“何人可去?”
费辰建议道:“我和令狐先生带阿乌前去,他是荆湘一地的土著,又是世袭的郡长,统领方圆百里,正好可以帮助我们。”
王烈点点头,看向令狐艾。
令狐艾一拱手:“艾无妨,请主公下令。”
谢艾摇着羽扇道:“嗯,你们还可顺便在荆湘之地走一走,也顺路去看看那陶士行最近有何动作,否则此人总归叫人放心不下。”
王烈一咧嘴,笑道:“出了这么大事,就算他们想稳坐泰山看我的笑话,我也不会让他们安稳了”
然后语气有些森然道:“今日我还死了这么多弟兄,还有庞毅将军以身殉国,这些人命终究是要有人来还的”
说完,看向那些俘虏,距离近些的海龙帮海匪已经听清了王烈的话语,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有人哭着跪倒道:“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请大人饶过我们,我们没有杀你的手下,真的没有啊”
谢鲲一看,立刻道:“主公,不可在枉杀降俘,虽然这些人多有作恶,可他们也多是当地土著,若杀之,将难有宁日。”
就连令狐艾也劝道:“主公,此时杀他们,恐被人制造流言,说主公残暴,引起江左百姓恐慌,主公再想收服人心就难了。”
王烈看了看面前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海匪,那海匪已经哭的满脸鼻涕眼泪。
心下也有些黯然,摇摇头道:“我饶过你们,可我那些被你们杀死的兄弟不能饶你们;庞毅将军,还有那千余江都县的水军兄弟,他们的命谁来还?谁来还?”
王烈红着眼睛咆哮着,四周狂澜军将士一阵肃穆,片刻苏良道:“请主公回营休息,明日制我擅杀降俘之罪”
冉瞻和荆展等人也立刻跪倒:“请主公休息,我等请求夜值”
王烈忙把他们扶起,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片刻道:“诸君皆为我着想,我也不能一意孤行;谢艾,你负责和苏良仔细甄别,凡十八岁以下者,入海匪不足两年则免死,其余人杀无赦”
说完,看向谢鲲等人:“我亦知百姓会为此事恐慌但只要?我大军将来入驻江左,秋毫不犯,约法三章,我看哪个敢造谣生事?幼舆公,烈斗胆请你监斩,我王烈起兵来从未滥杀无辜,所杀之人无不该死,今日就将所有为恶的海匪就地正法,并通告江左和东海诸岛,敢于袭杀至尊的使者,敢于与我狂澜军为敌,就是这个下场”
说完,转身离去。
一时间,腥风血雨,千余人头转眼落地,滔滔江水顿成红河。
第三百九十六章,勾心斗角谁更胜
第三百九十六章,勾心斗角谁更胜
千余海匪被甄别出来后,当即枭于长江南岸的京口县。
黑色的夜空下,熊熊的火光中,沿岸碎石滩和一京口附近的江面都被染成了赤红一片。
整个南岸,仿佛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一般。
负责砍头是苏良率领的狂澜军将士,还有部分李青手下的海匪。
李青之所以参与其中,就是要用实际行动向王烈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将严格遵从王烈的命令。
这一阵腥风血雨,对于那些狂澜军老兵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们参与的战斗,那一仗没有这次死人死的多,而有瀚海城外的枭三万级在前,这些狂澜军将士心里都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对待敌人绝不留情。
而那些新加入狂澜军的东海其他帮派的海匪,和被甄别出海龙帮的十八岁以下,或者加入海龙帮未满两年的海匪,看着这一切,已经是目瞪口呆,呼吸急促,手脚都有些酸软。
那些加入狂澜军的海匪心下也暗自庆幸自己自己跟对了主人,否则今日未免就如这些人一般,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枭之后,尸体和人头当然不能像对待鞑虏那样垒成京观,自有狂澜军将士用辎车将这些尸运到附近的荒山掩埋。
随后的几日,王烈大军并没有选择立刻启程,而选择在京口县休整,并没有一鼓作气赶赴建康的打算。
同时,王烈在战斗结束的当夜,就亲笔书下一封书信给王敦和司马睿,王烈将兵马遭遇海匪袭击,自己大军击败海匪,并斩敌俘的事情直接告诉给了王敦和司马睿。
消息传到建康,整个江左都为之哗然。
尤其是王烈当场斩杀千余海匪俘虏的事情传出后,正如令狐艾担心的那样,很快在江左士林内就再次掀起一股攻讦王烈的**,都说王烈残暴不仁,初来江左就要斩杀无辜,并称王烈为“阎王”。
但不出三日,王烈的一封公告天下的告示,就被狂澜禁卫在各地的密探贴满了大晋的大街小巷。
告示上说王烈此次来江左本着为至尊解忧,为朝廷保平安之心,一路之上不扰民不入境,过县城而不入,三军皆驻扎城外,爱民如子,秋毫不犯。
但这并不等于他王烈要受人欺辱。在京口所杀顽敌,皆为海匪的俘虏,而且这些海匪主动袭击钦差,按照大晋律乃是诛三族的罪名,但王烈只杀他们本身,不连累其家人,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而某些士林众人就此攻讦王烈,简直是枉读圣贤之书,若以德报怨,奈何以曲报直,天下律法的公正何在?大晋朝廷的尊严何在?至尊的尊严何在?
同时,王烈在告示中明确提出了约法三章,即狂澜军入江左后,除非遇到主动袭击,否则:不扰民生,不入民宅,不占民财,有违反者杀无赦。
此告示一出,迅将江左各地的议论平息下去,很多百姓都转口痛骂某些士林之人的无耻,就连某些官吏也赞王烈是代至尊行天威,杀些盗匪也是展现了朝廷的强大。
而且,通过这次狂澜军能不通过官方渠道,也不用各大势力安排,就迅将告示传遍天下,也展示出了狂澜军强大的暗藏实力。
这反而是比所谓的事实真相,或者孰是孰非更让某些人产生的了兴趣。
但这个时候可没有人再敢,至少是不敢在明面上来搜捕这些狂澜军的密探,天知道自己若动了这些密探,那个“阎王”会不会来索命。现在看,狂澜军的密探既然可以避过他们行事,就一定有能力进入他们的府邸进行破坏,这个后果是很多人都承担不起的。
匹夫一怒,俯尸二人,流血五步;狂澜一怒,千军既亡,天下缟素。
在真正强大的实力面前,一件事本就没有明确是非,谁的拳头大,不说能颠倒黑白,至少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势来改变事实真相,操控悠悠众生之口。
但无论怎样,王烈的这次行动都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凭借自身实力击败了海匪,让怀疑狂澜军实力的人不敢再轻视;斩杀千余海匪,让心怀叵测的人暂时按下了恶意;一张约法三章的告示出,堵住了道德家攻讦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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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很多人还想观察下形势,毕竟京口属于王敦的管辖范围,王烈虽有圣命在身,但滞留不走总要有王敦的允许才好。
而根据王敦平日的性格,至少是不会那么轻予王烈的。但等了两日,王敦却并没有如很多人期望那样,表现出很愤怒的态势。
但在三日后,在数月前因为琅琊王司马睿被刺杀之事而被禁足在家的,扬州刺史兼任京口县令诸洽,却被王敦紧急从建康调回了京口。
美其名曰由他专门负责接待王烈。
褚洽来的前夜,消息就已经被司马睿派的使者送达了京口,司马睿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委婉的向王烈示好,提醒他准备应对。
王烈向使者表示了自己对司马睿的感谢,同时表示自己一去建康就会去拜会王爷芸芸。
并赏给使者一些珠宝玉器,使者高兴而去。
等使者走后,王烈问谢艾道:“参军大人如何看?”
谢艾沉吟道:“人人都知褚洽是王处仲的人,若他刁难主公,必会让主公与王处仲生隙;而我观王处仲虽然倨傲,但颇有气度,尤其是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是让褚洽来为难主公的;但既无意为难主公,他就不该派褚洽来,其中缘由实在奇怪。”
王烈闻言一愣,问道:“有何奇怪?”
谢艾道:“王处仲既然不想为难主公,就应派他他人来,他应该知道那褚洽,嗯阳翟褚氏曾逼迫陈郡谢氏,甚至差点打压的谢氏落魄下去……而且,前几日费辰大人也送情报来,这褚洽身份似乎并不简单,因为他若死心塌地跟随王敦,就不该再继续逼迫陈郡谢氏,那样只会让主公与王处仲结怨……所以我若是王敦,就算不明白褚洽真心,也一定选个和主公没瓜葛的来接待主公。”
一旁的谢鲲闻言,也频频点头,他虽是忠厚长者,可对当日阳翟诸氏的步步紧逼也是心中恼怒,要知道当时褚洽父子可不是逼婚那么简单。
更是在商铺、官场,乃至整个士林风评中,肆意打压、攻讦陈郡谢氏。
而那时谢鲲在幽州脱不开身,若非谢言找到费辰,费辰设计陷害了诸氏,让褚洽被免职,褚裒被囚禁,此事最后结果还不知道会是怎样。
可以说,从那件事情开始陈郡谢氏就已经和阳翟诸氏彻底撕破脸皮。
而对已一向以温和相处,就算敌对也轻易不动武的世家来说,一旦撕破脸皮,那就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更何况,于公于私,彻底将诸氏打倒,对陈郡谢氏和王烈都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些,谢鲲也进言道:“谢参军言之有理,褚洽此次来,必然是蒙蔽了王处仲,而且他与我们之前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某建议应趁此机会给他一点教训,至少也要让他身后之人明白,将军你不是好糊弄的。”
王烈听了,点点头,他自然不在乎这个阳翟诸氏的族长,不说他本就不在乎这些世家豪强,更何况这诸洽算起来可是和他有夺妻之仇,这老儿和他的儿子诸裒对谢甄兮图谋不轨,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都已经出了王烈所能忍受的范围。
王烈是个极其护短的人,甚至在这方面颇有些小气,这次褚洽就算没有双重身份来,王烈也要教训他一下,只是谢艾和谢鲲的建议给了他更好的动手理由罢了。
当然,这件事情上从哪种角度来讲都是坑人之事,这等事自然不能是由王烈出马来做,白文手下的狂澜禁卫执法队的那些人却正好适合做这些。
布置好一切,王烈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贼老天有时候也不那么可恶嘛,这件事情上就很顺应民心,让坏人有机会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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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洽是在两日后从建康返回京口县的,而他这次来也的确如谢艾猜测的那样,虽然表面上是王敦所允许,但其中却有背后之人的运作。
因为王敦对那人的信任,所以才解除了褚洽的禁足令,派他来接待王烈。
毕竟跑开曾经的恩怨不讲,从身份和地位上来说他都是比较合适的。
褚洽此次来,第一项任务就是替自家主公打探手下吴名是否还活着,如果或者就一定设法除掉他;第二件事就是尽量触怒王烈,把祸水引向王敦。
褚洽也知道这两件事情若办成,自己必将彻底触怒王烈不说,也将让王敦迁怒自己。
但那时候自己的主人应该觉得自己能干,委以重任吧?
因此,褚洽没到江左前,就已经先了解了王烈在京口的所作所为,在知晓情况后,却是暗自称奇。
一切盖因王烈行事与江左这些世家、豪强的官吏无一点相同。
单说王烈入京口后,为了安抚民心,约法三章,大家都以为这三章只是表面文章。
但哪想到,王烈真的让所有狂澜军将士都驻扎进了军营,营房不够,就上附近山林伐木,建造起临时居所。
并且严格约束将士,没有许可不得随意出入军营。
而对于军营所需要的采购,更是严格执行军律与百姓公平买卖。
这样一来,因为每日军营的所需都颇多,反而让附近山民、百姓和商家都多了一个赚钱的机会,每天都是现钱结算,这更让附近百姓赞不绝口。
这样的与民公平,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不但要王烈真的怀有仁义之心,背后更需要强大的财力支持。
更让褚洽惊叹的是,在他不在的这几个月,京口县的县内政务已经陷入了半停顿状态,而随着王烈的到来,市井内颇有一些谣言,说什么王烈要在城内征兵,扩充实力,又说王烈准备占据京口增加赋税。
这些消息自然有褚洽背后主人所为,虽然大多数百姓没有相信谣言,但也还是有一些宵小想要浑水摸鱼,甚至京口县内的帮派也活动频繁,趁机抢占地盘。
但没想到王烈,也不与王敦和司马睿商议,直接乱世用重点,先是命狂澜军组织成义务的巡查队伍,每日在县内巡逻,维持治安;然后数次当街将抓到的盗匪、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的恶霸或杖责或判刑或枭。
甚至直接派兵摧毁了县内的所有成形帮派,这样一来,不但让谣言消失,更是还给了京口百姓有些是商家一个安稳的环境,给自己增加了不少支持。
就连来往商旅都称赞王烈善于治境,而且赋税更是没有变化,收取的费用他也一分不占,全部封存在县衙的库房内,并请县内以令狐氏为的大家族监督,明言这些赋税除了上缴朝廷外,剩余的全部用于县内建设。
因此,等到诸洽从建康返回京口时,看到的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商旅来往不断的京口县;更闻听县内百姓交口对王烈交口称赞,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商旅世家,无一不对王烈赞赏有加。
面对这种情况,诸洽更是心中暗生警惕,在他看来王烈如此作为正如那当日率兵进入了咸阳的汉高祖刘邦,不杀不掠,这哪里是过客,分明是占领。
是要收买人心,占据江左不走的征兆。
但褚洽心底也更对自己主人钦佩起来,自己的主人早就算计到王烈在斩杀千余俘虏后,会在京口采取怀柔政策,这才派自己回来。
而他毕竟是名义上的京口令,他回来后就有权利接手这一切,那时候自己若想破坏王烈的好事简直是易如反掌,只要做出几件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不留下马脚,再让人说是王烈所为,那时候王烈就会名声扫地了。
因为褚洽相信,这些百姓虽然现在称王烈之好,但只要有一件事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忘记前边九十九件王烈的善举,这就是百姓的局限于劣根。
因此,褚洽虽然心底有些警惕,但还是觉得自己此行胜算颇大。
等到诸洽到了县衙,听说他回来的县长、县丞、县尉、有主簿、功曹、狱掾等县内官吏尽皆来拜访。
这些人都已经不是崔奉在时的管理,乃是当日褚洽到任后从建康亲自带来的亲信。
因此褚洽这几个月虽然不在这里,也能完全掌控、了解到京口的情况。
甚至京口县这些日子政务不通,也是出于褚洽的授意。
京口是大县,又是前朝古都,所以县长、县丞、县尉等人都是五百石以上的实权官吏,他们能得授此位,也是源于褚洽的举荐和任用,因此可以说是对褚洽死心塌地。
但这些日子王烈组织了什么执法巡逻队,又在军用内亲自设大堂审案,却等于把他们这些官吏的职责全部分去了。
这些人虽然在褚洽的授意下故意不处理政务,可一旦自己的职责被人承担了,却还有一种失去权力的感觉。
因此一见褚洽回来,顿时如同找到主心骨,围着褚洽七嘴八舌说起王烈的不好来。
那县丞郑涛主管文书、典狱,县尉黄璨主管盗贼,王烈组织人缉捕匪盗,审查帮派,分走他们的职责却是最多。
而且这郑涛和黄璨也多少和本地的帮派多有私通,这些帮派一被铲除,先不说他们差点受到牵连,单从灰色收入上就少了一多半。
此刻,黄璨却是黑着一张脸对褚洽道:“大人,这王明扬一来,闹的实在不像话,竟然允许刁民直接入堂告状,甚至允许他们告官员,自古上下有别,他这么一来,我江左风气完全被他带坏了,还望大人做主,能阻止王烈这等行为。”
那边县丞郑涛闻言,心下颇为不屑,黄璨这些说辞根本没有一样能动的了王烈,人家是至尊的特使,代表的是皇权,莫说召见百姓文案,就算直接先将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官拿下问罪,也是师出有名,褚洽就更不会为这等琐碎的事情为他们出头了。
果然,褚洽并没有表示什么,但还是安慰了黄璨几句。
那边郑涛却趁机道:“明公,既然王烈他想问案,想做在京口一手遮天的霸王,明公大可以县令的身份参与,到时候只需将文书和典狱的权利拿回,在这上边动些手脚,就算王烈前边断案断的再英明,那些百姓却得不到实惠,甚至反损失更多,那时候百姓自然会觉得王烈断案不公,大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了。”
褚洽一听,点点头:“郑县丞言之有理,打蛇打七寸,这样做王烈才不会起疑心,暂且记下你功劳一件。”
郑涛立刻拱手称谢。
看得一旁的黄璨心中郁闷,郑涛这个注意不但得到了褚洽的赏识,而且还顺便取回了属于他县丞管辖的权利。
可他这个县尉,却还是个摆设。
随后,诸洽又问了问王烈和狂澜军在县内的具体情况,犹豫了下,决定主动出击,去拜访王烈。
他却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百般算计王烈,而王烈却根本不会给他出手的机会;对待敌人,王烈从来没有耐心与他纠缠,褚洽要打王烈的七寸,王烈却想直接斩掉褚洽的毒牙。
第三百九十七章,审案
第三百九十七章,审案
不管诸洽心底多么厌恶王烈,但既然他回到了京口县,就肯定要先去拜访王烈的。毕竟王烈是代替至尊出巡的使者,官职、爵位也要高过他,而诸洽又是自命很看重这些规矩的人,不想让人挑出自己失礼的毛病。
不过诸洽心底却看不起王烈这样的寒门,甚至很可能是贱籍出身之人,这也是当时士族多数人的通病,在诸洽眼里,王烈就算能做到总督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也始终是一个低品的寒门子,是他们这些尊贵世家的一条狗。
毕竟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如谢鲲、刘琨和祖逖那样性格宽厚、思想豁达之辈少之又少,王烈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遇到他们,并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与他们扯上关系,只能说是幸运与对机会把握的能力很强大。
诸洽既然决定要拜见王烈,礼数上自然不能让人跳出毛病,去之前先派手下拿着自己的名帖送去军营,表明自己恭敬的态度。
而诸洽以为王烈会选择出营迎接,甚至赶在自己去之前就带人来拜访,这应该是寒门子对他这样上品世家的基本尊重。
因此诸洽也不着急,换好官服后,就给自己煮上了一壶清茶,然后安坐在大堂,县丞郑涛和县尉黄璨等官吏则在旁边小心的陪着。
一干官吏极尽阿谀奉承,把诸洽吹捧的十分飘飘然。
心下,也对王烈一会苦着脸来拜访他更有所期待起来。
但诸洽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两刻后,那送信的家奴返回,诸洽问道:“怎么,王明扬说没说要来拜访我?”
那家奴犹豫了下道:“没说,他只接了信,说句知道了,就打小人回来了。”
诸洽想了想,也许王烈是要更衣沐浴什么的,毕竟他诸洽是一族之族长,身份尊贵,对方肯定不敢失礼。
诸洽又耐着性子继续等,一壶茶已经翻来覆去煮了数遍,喝得诸洽口干舌燥,足足又过了一个时辰,却依旧不见王烈前来。
而这时门外又来一人,自称是王烈手下。
诸洽心下暗骂:“好你个王烈,竟然让我等这么久,看我一会怎么刁难你。”
于是叫人把那人唤进,也不赐座,只是在堂上高喝:“王将军什么时候来?”
那人一听,满脸奇怪道:“县令大人,是您给我家主公送信说要去拜访,怎么又要我家主公前来?我家主公让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到呢,他等了你一下午了。”
诸洽心中火起,暗骂:“如此竖子,真是无礼,怎么说我也比他长上一辈,他一介寒门子竟然敢如此要求我。”
但名帖都已经送去,别人不来请,自己也要厚着脸皮去了,否则双方可就等于彻底撕破脸皮了。
诸洽不是不想和王烈决裂,从自己儿子诸裒被吓的神志不清开始,那位大人已经告诉他这肯定是王烈他们在暗中搞鬼,诸洽也深以为然,自己对付陈郡谢氏,王烈和谢鲲息息相关,没有不插手的道理,所以他们之间早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诸洽既然想利用阴谋诡计来打击王烈,那表面上就一定要把功夫做足,至少不能让人挑出他的毛病来。
所以,诸洽一边在心中大骂王烈,一边黑着面皮,坐上了马车,一路向军营而去。
那边县丞、县尉等人一看褚洽离开,想了想就准备各自告辞回家,但刚出门,却有两个穿着晋军服装的士兵站在了门前。
一伸手就拦住了他们,喝道:“武功侯大人有令,今日他要来县衙问案,尔等不可随意出入。”
县尉黄璨是个火爆脾气,一巴掌煽向那士兵道:“我堂堂县尉,你个贱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但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钢铁般的大手捏住了胳膊,只见一个满脸怒气的大汉喝道:“我堂堂狂澜军士兵,你这个混蛋有什么权利殴打”
说完,一拳挥出,直接砸在了黄璨的面门之上。
黄璨只觉得鼻梁上一阵刺痛,眼前更是一黑,接着只觉得天旋地转,鼻口出一阵腥甜的味道传来,然后忍不住咳嗽一声,几颗牙齿掉落下来。
这一拳,就让黄璨跌倒在地,陷入半昏迷状态。
其他几人一看,顿时惊叫起来,那县丞郑涛却一把拦住众人,然后对大汉拱手道:“将军,是黄璨无礼,惹恼了将军,但敢问王将军既然文案,却为何下令不让我们出入?”
你大汉见他礼貌有加,哼了一声道:“这个是我家主公所下命令,具体一会你们就知道了,诸位大人请先回衙门,否则休怪我苏良刀下无情。”
说完,一瞪眼,唰的抽出了腰畔的环刀。
而他身旁的几个狂澜军士兵也都齐齐出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看到这情形,众人哪里还敢多嘴,苏良的名头这里很多人都听过,据说连当年石勒手下的猛将孔长都不是他的对手,是一个有名的凶神。
有几个与黄璨交好的,小心的搀扶起他返回了大堂。
有几个不服气的官吏躲在角落里小声的咒骂着,那县丞郑涛却一脸凝重,看着几重门外那个高大的声音,默念道:“苏良,王烈手下第一猛将,难道王烈要对褚大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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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褚洽却并不知道他离开县衙后,这里生的一切,坐上马车举着县令的号牌,一路缓慢前行。
褚洽却是故意放缓度,想要给王烈一个下马威,免得他觉得自己是上赶着巴结他一样。因此,平常一炷香就能到的军营,如今走了一炷香,却连一半都没走上。
这时,鼻翼间已经能闻到带点腥味的江水味道了,却忽然听得身后一阵喊叫:“大人留步,大人留步”
褚洽在车中听的分明,掀开车窗一看,只见那个开始给自己送信的王烈的手下,气喘吁吁的骑着快马赶来,喊道:“褚县令,武功候王烈已经抵达县府,要拜见大人您,请大人返回县府。”
那狂澜军士兵可能是天生的大嗓门,这一声吼叫颇大,街道上的很多百姓本来就被诸洽的车驾所吸引,此刻更是听的明白,有人就议论道:“这位王将军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啊,你看人家不但约法三章,不骚扰百姓,还缉捕盗贼,保一方平安;如今更尊重同济,主动拜访比自己官职小的县令大人,真是一个礼贤下士的君子。”
另一人却道:“就是,那褚洽却不怎么样,来京口半年多了,只呆了不足两月,却什么实事都没做,只知道躲在建康装神弄鬼,手下那些官吏勾结帮派,残害百姓,真是一个大大的昏官,真希望王大人收拾他。”
诸洽一愣,半天才回过味来,却气得肺子差点炸了,这京口县令明明是他身上最低微的一个官职,却被这些人拿来与王烈比较,再说前些日子又不是自己不想回来,而是被王处仲限制,难道这些人是要故意羞臊自己么?
而且这些无知百姓竟然敢当面羞辱他,真是岂有此理,难道当他褚洽是聋子么。
但褚洽毕竟是一族之长,还没沦落到和市井百姓斗嘴的程度,正想喝令车驾返回县衙,却听得一个声音骂道:“狗官,还不快走”
车旁一个诸氏的骑士早就气不过,一听这话,直接一马鞭抽了上去,喝道:“哪里来的愚民,在这里造谣生事,侮辱我家大人,看我不抽死你。”
那个百姓被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头上,顺势倒地,再看去已经是满头鲜血,身旁的同伴直接抱住他,悲呼起来:“官府打人了,打人了”
而这时,路上的行人都围拢上来,有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指着诸洽的车驾道:“如此县令,纵容手下恶奴行凶,真是丢尽了大晋朝廷的脸面诸大人,请你出面解释下”
诸洽听外边群情激奋,暗骂手下不会做人,这种愚民百姓,想要收拾他们,自可以跟踪回他们的居所,等到夜深人静时,派两个人闯进去一顿暴打,再砸了他们的家,总好过当街打人,被人抓住把柄。
那边几个骑士纷纷怒喝起来,要路边百姓闪开,并威胁不闪开就继续打人。
这话一出口,一干百姓顿时更加激愤。
如果说王烈未来江左前,这些百姓对褚洽还有几分畏惧,可自从王烈入驻京口,约法三章后,规定上至将军,下至兵卒,有一人违法,一视同仁,同时也颇收拾了县内几个名声不好的贪官。
因此百姓这些日子的胆气也壮了许多,尤其是今日,有人在其中鼓劲带头,这些人更是不肯让路。
褚洽无奈,只好掀开半张车帘,刚要说几句场面话,应付过去这情势,却不妨一个烂鸡蛋扔了上来,诸洽顿时被砸了个满脸颜色。
接着又是几个烂菜叶,臭咸鱼、破鱼篓等物,褚洽的车驾砸的直响。这一下,保护诸洽的那些骑士可不干了,准备冲上去抓人。
褚洽一见,忙喝住手下,这时候他还保持着一点理智:“诸位父老,误会了……”
不是他不恨这些百姓,而是他知道现在王烈肯定也在时刻监视着自己,自己万一哪里做错,落下口实总是不好。
但他正在说话的当头,却不知道是谁直接穿过了他手下骑士的护卫,来到车驾前,一拳打在褚洽的脸上,然后那人就如一个猴子一般从几个骑士的马匹间穿过,消失在人群里。
而几个百姓却恰好挡在了准备追踪的其实的马前,让那几个骑士不能前进。
褚洽大怒,心头的理智瞬间崩溃,怒道:“混蛋,把这些混蛋给我赶走”
其实褚洽的本意也就是让手下骑士赶走这些百姓也就罢了,毕竟王烈还在县衙等着他,他总不能抓这数百名百姓去县衙见王烈。
可是他却忘记了他手下这些骑士,平日里跟着他没有事都要横冲直撞,如今一见自家家主被人骂了,打了,哪里还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竟然直接气势汹汹的抽出腰刀,冲向众人。那些百姓一见褚洽手下的骑士抽出了刀子,到底还是心下害怕,开始步步后退。
褚洽手下这些骑士一看,却面露狰狞,一边叫骂着,一边举刀冲了过去。
但这些其实还都少留着一点理智,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了用刀背去劈砍百姓,但就算如此,借助战马的冲撞力和他们本身的力道,还是将那些百姓打得浑身是血,骨断筋折。
一干百姓很快就被打散,只留下几十人面露惶恐的捂着伤口在地下翻滚。
诸洽一见,心中暗骂倒霉,也不停留,一声令下,带着手下骑士重新向县衙而去。
而在街道里,那个开始被抽倒的路人却已经从路边翻身爬起,一抹脸上的鲜血,也不去包扎,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而他身边的同伴道:“孙将军,我们现在就去县衙么?”
孙安冷笑一声:“等等,等这老儿去县衙,我们再去,今天一定不让这老王八有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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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怕再遇到刁民阻路,诸洽他们这次再不像开始那般大张旗鼓,而是一路奔驰,直接回到县衙口。
到了县衙门口,褚洽刚一下车,就看见门外立着两排盔明甲亮的骑士,人人身穿一体的明光铠甲,身高都在八尺开外。
这些骑士腰挎环刀,背负雕弓,身侧还挂着手弩,一只手手擎长矛,一只手牵着战马,人数虽然只有十几人,但往哪里一站,不动不语,浑身上下却散出一股千军万马才能有的肃杀之气。
诸洽身边也有几十个骑士、家将,可是和人家一比,高下立判,就连开始殴打百姓的那几个家奴都是面色如土,不敢正视这些狂澜军的士兵。
他们甚至都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随便拿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所能对敌的。
这就是一种气势,一种百战雄狮的气势,绝不是欺负欺负百姓,打杀几个良善就能锻炼出来的。
一见诸洽到来,县丞郑涛却从门内跑出,这小子一脸汗水,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攀着车驾道:“大人,王将军已经在大堂内候着。”
褚洽一见他,忙假装低头整理衣衫,然后轻声问道:“王明扬可有异动。”
郑涛犹豫了下道:“王将军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说来看望大人,但黄县尉因为和他手下苏良生冲突,被苏良给打了一巴掌。”
褚洽听了,心里暗骂一句,但他并不在乎黄璨挨打,黄璨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条狗,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和王烈翻脸。
只要王烈今日不是来找他麻烦,他就放心了。
见他这副模样,郑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刚刚在大堂里那个青年对他说的话犹自在耳边回响:“你们在褚洽心里不过是狗,他不会在意你们的死活,也不会为你们而得罪我,郑县丞是个明白人,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褚洽一心思考王烈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郑涛脸色的变化,再次仔细整理了下衣冠,这才悠悠道:“前边带路”
郑涛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心下却已经有了决断。
这边,诸洽迈着四方步走进了院子,院子内却并无其他人,看来王烈是将护卫都留在了县衙外。
看到这种情况,诸洽的心情稍微缓和了许多,暗道王烈还蛮守规矩的,看来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蛮人,否则真要将一干护卫都带进院子,那还把他褚洽放在眼里么?
又紧走几步,进了大堂,从极明亮的室外咋一进入昏暗的室内,褚洽的视线有些模糊,下意识的低头闭眼,但他再抬眼时,却见一人端坐在大堂的主位牌匾之下,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那人身后立着两个人,一人身高近丈,犹若金刚神邸,不怒自威;一人眉清目秀,一袭白衫,摇着一把雪白羽扇。
而正中端坐那人,一身青色长衫,头上简单带了一方青色纶巾,相貌清秀,鼻若悬胆,目若朗星,就如一个书生一般,一双鹰目死死盯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却好像在讥讽他有眼无珠一般。
诸洽之前并没有见过王烈,但也多少了解过王烈相貌的大概特征,知道此人相貌清秀,喜笑却心冷。
因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判断出这正中的应该就是王烈,心下微微错愕,不知道王烈怎么自己跑到主位上坐了,心下立刻升起一丝不快。
但褚洽还是耐着性子走了上去,一拱手道:“洽见过武功候。”
王烈并不起身,只是一抬手,随便指着下一个座位道:“坐”
诸洽一见这样,心头怒火更胜,暗道王明扬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然敢如此消遣我。
但还是转守为攻道:“王将军,您来我的治下,也不会知下官一声,今日仓促相见实在有些失礼,下官也不曾有所准备,不过我后堂还有一些好茶和上好的蜜饯,我们去后堂细谈吧。”
说完,就要抬步走向后堂。
王烈一见,一咧嘴笑道:“不忙,不忙,诸大人,一会这里还要审案,你且安心等待片刻,与我一同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