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谁言石勒不可敌
第二百六十五章,谁言石勒不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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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谁言石勒不可敌
见谢艾这副模样,王烈在他脑袋上煽了一下,无奈笑道:“你这小子口风转的真够快,怎么不觉得北宫将军是说大话了?现在开始说什么天下可定?不过你这些问题提的很好,让我了解了北宫将军的才华,北宫将军也很好,不与你小子一般见识。”
众人闻言侧目,这个当主公的实在没样子,与谢艾这般说笑,不过却也更显亲切。
此刻,战场已经被打扫完毕,受伤的军卒和马匹都被运走,妥善治疗。
因为是北宫纯一方最后守住了帅旗,却是获得了王烈的嘉奖。
战场上,西凉甲卫重甲步军一方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而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骑军却是羞愧的低头不语,暗自发誓下次演练一定要给这些步军一点教训。
不过,很快王烈就宣布:因为骑军奋勇作战,一样给予奖励。
王烈这命令一出,却是皆大欢喜。
众军散去后,王烈自带着谢鲲、谢艾和段末坯等人返回军营内的指挥室内。
见四下再无外人,谢艾却兴奋道:“主公,您今日选择这湖面为战场,还给战马的马蹄都包上了稻草和棉布,却是决定采纳艾的计划了么?”
王烈看了谢艾一眼,也不赞同,也不打击,只是一咧嘴笑道:“谢艾,你先告诉我,你有多大把握瞒过石勒和张宾这两个老狐狸,让匈奴汉国的军队乖乖入套呢?”
谢艾毫不犹豫道:“这个就需要主公您亲自为饵了。”
众人一听,齐齐一愣,片刻暗叹谢艾胆大,敢叫自己的主公做yòu饵,而且是毫不犹豫说出,显然是早有准备啊。
一旁的谢鲲忍不住道:“谢参军,说话要谨慎,王将军乃我军统帅,怎可以身做饵犯险。”
王烈却毫不在意,摆摆手示意谢艾继续,他知道谢艾和自己一样,虽然表面上喜欢兵行险招,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疯狂赌博的模样,但实际上万事都要再三谋划,才会做出最后的行动。
只是在行动的时候果断而坚决,不会因为他人的干预或者什么身份这类的东西而放弃。
谢艾感jī的看着王烈,王烈对他如此信任却是让他不得不生出鞠躬尽瘁的思想。
谢艾沉yín片刻,却是少有的认真态度,缓缓道:“主公,诸位大人,非艾想要主公以身犯险,乃是现在情势bī迫至此。与之前的平舒之战不同,那时候是敌强我弱,所以石勒虽重视主公你,但开始并不会产生要把你置于死地的想法,毕竟你不是石勒那时候最主要的目标,甚至可以说主公的生死和胜败,石勒都不放在心上,那时候主公在石勒眼中就如蝼蚁一般。
但今日不同往时,敌我势力已经调转,现在我军势力已经超过石勒,至少在明面上是这般。而石勒现在也早已经把主公视作心腹之患,这次不开战则矣,若开战石勒和张宾必然要以除掉主公为第一目标,否则主公就算不断sāo扰他,数年内也能凭借后续的发展将石勒势力完全拖垮。
而石勒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点出现的,必然要采取应对之策。而因为他们实力现在较弱,正面战场除非有其他援兵,否则很能战胜主公。正面不行,石勒就会寻求侧面进攻。石勒本就擅长奔袭敌城,所以主公只要作出一副大举进攻的态势,并联系曹嶷、祖逖等诸位大人,再请越石公出兵在侧,那么石勒必然会有陷入困境之感。
那时候,石勒为了活命,只能选择一支主力精兵偷袭主公。主公这时候若能在掘鲤淀附近出现,石勒是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肯定会并发至此,那时候就是我军四面合围,歼灭石勒主力的最好时机!”
王烈闻言,点点头:“恩,我若是石勒也必然会如此选择,而且他并不知道我这是要灭其根基,他肯定以为我只是sāo扰进攻,但以后每年都如此,他必承受不住,所以定然会选择在我势力还没达到顶峰前,来偷袭我,让我不能再sāo扰他!否则他定会选择清壁坚野,与我固守决战,那样我军就算能胜,损失也会很大。
很好,谢参军,你这个建议很好。那么就按你说的做,你拿出一个计划给我,这件事情只有我、幼舆大人以及辽西公大人知道,一定要注意保密,若有人问你,你叫他们来找我,你专心做事,不要被别人影响,将来你就是第一功臣。”
谢艾一听,拜倒在地,连称:“主公仁德,如此信任艾,艾一定为主公打下这北地河山。”
王烈扶起他,咧嘴笑道:“只有这北地河山么?那我们两个人的缘分岂不是太浅了一些?谢参军就没更高的志向么?”
谢艾立刻惊喜道:“只要主公不弃,那艾就为主公打一个天下出来。”
谢鲲和段末坯在一旁闻言,看着两张青chūn洋溢的脸庞,却是无一丝不相信,以王烈表现出来的xiōng怀气度,已谢艾现在的大局观和发展态势,谢艾说要给王烈打下一个天下,还真不是妄言吹嘘。
今日,他们已经名动大晋;未来,谁又能保证他们不能逐鹿天下呢?
看着如此年轻气盛的主公与谋主,谢鲲和段末坯暗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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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四年初(316年)一月初,大晋幽州章武郡,平舒城。
时间终于跨入新的一年,过去的一年来,围绕着王烈发生了很多惊动天下的大事。
可是又有几人知道,如果历史没有被王烈改变,那么在这新的一年,更多震惊天下的大事都即将发生。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却是在历史上的建兴四年的十一月,匈奴汉国刘曜,这个历史上善属文、工草隶、博览群书,自比乐毅、萧何的的匈奴大将。
将率大军连战连捷,顺利攻破大晋在长安的临时都城,俘获西晋的最后一名皇帝晋憨帝司马邺,而司马邺的被俘和都城长安的陷落,也宣布了西晋的彻底灭亡。
随后,司马邺被刘聪寻个借口残忍杀害,琅琊王司马睿正式在江左继承至尊之位。
可以说,刘曜对西晋最后一个朝廷的进攻,也等于间接帮助了江左那个野心勃勃的琅琊王,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也让江左的野心家们失去了最后的约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然而,历史已经在王烈抵达这个时空的一刻就出现了偏差,一切都在细微的偏移中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过去的一年,王烈前往长安,协助司马邺重夺军权,整顿吏治,训练新军,让雍州凉州互为犄角,相互自保后,刘曜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那样轻松的进犯雍凉之地了。
而长安不陷落,司马邺不沦落敌手,那么江左的司马睿就没有机会继承大统,王敦也就暂时还不会和司马睿翻脸。
毕竟就算王敦废除这样一个偏安的大晋王爷,可上头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大晋至尊,这样的结果只会让他成为luàn臣贼子。
这些,还只是大局上的影响;于个人sī心上,王烈也一直有一个理想,那就是一箭shè杀刘曜这个匈奴大将。
至少,要用自己的努力,不再让这个历史上用千万汉人尸骨堆积起自己名气的胡人大将祸害汉家江山。
在胡人篡改过的历史上的刘曜,身长九尺三寸,垂手过膝,白眉,目有赤光,须髯不过百余根,而皆长五尺,不仅仪态不凡,而且极其善shè,据说一箭shè出,能洞穿一寸厚的铁板,被称为“神shè手”。
王烈自然不会相信忽然篡改的历史,身长九尺还有可能,垂手过膝亦有可能,但什么白眉赤目,胡须不过百余根,却皆长五尺,分明是对这个胡虏恶徒的美化。
至于说善shè,王烈却是相信,否则历史上的刘曜也不会立下那么多战功。
不过,王烈自己已经是大晋公认的神shè手,平舒一战,箭退石勒大将孔长,又一箭shè死慕容鲜卑公认的神shè手慕容翰,就已经确立了他的地位。
更不论在数次战斗中,箭shè敌将无数,谁人提起能不胆寒。
但王烈却始终认为,自己如果能亲手shè死那个后来祸害了汉家江山的匈奴神箭手刘曜,这一世就妄称了神箭手之名。
既然是敌人,就要用他所擅长的方式取他的性命,让刽子手也有成为鱼ròu的觉悟;既然是英雄,就要敢于挑战强者,用强者敌人的性命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当然,在王烈dàng平北地的计划中,距离shè杀刘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当务之急,却是要抓紧自己为固守长安的西晋朝廷所努力争取出的这几年的时间,dàng平北地,继续壮大自己。
毕竟,指望偏安长安的西晋朝廷壮大,并给予自己助力,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江左则更不可能给予自己支援,不在背后暗算自己已经不错了。
所以,凡事还是要依靠自己,自己壮大了,在北地自然就会畅通无阻。
而现在,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铲除石勒,谋划江左。
谢艾为王烈布置的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大,甚至王烈自己都觉得有点太过冒险。
历史上的石勒几乎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除了少数几人,几乎所有的北地豪杰所建设的势力都被这个天纵英才的胡人霸主所覆灭。
但王烈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唯心的历史,石勒再怎样也只是一个心狠手辣、眼光卓越的人,而不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明。
他所信仰的光明神,也不可能一直垂青保佑他,所以这个险王烈必须去冒。不消灭石勒,北地难安,他王烈就算不上真正的崛起。
但历史真的那么容易被篡改么?冥冥中又是否有一只大手始终在“拨luàn反正”,把王烈辛苦努力的改变,在一朝之间又改变回去呢?
王烈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象,所以唯有趁这个机会,尽量的带领手下这十万狂澜军的虎狼健儿,将历史的战车开向他所希望的方向。
哪怕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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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石勒治下冀州襄国城内,新年将至,却是浅浅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生气。
这些日子,石勒听从张宾建议,近一步削减赋税,同时严禁官吏奢华生活。
石勒要求手下任何官员出门不可乘坐马车,只可坐牛拉之车;组织宴会严禁超过十人,没餐huā费不可超过万钱等等,在饷银上却依旧是削减三成,就连每年新年多发的饷银都一概取消。
如果其中谁有违反,无论汉胡,一律严惩不殆。
这种政策下,襄国城内外却是对石勒交口称赞,认为他为百姓着想,是一代明主。
但很多奢侈习惯了的胡人官员、贵族,尤其是一直在城内居于统治地位的羯人贵族却是怨声载道。
可是在石勒的威严下,他们也不敢带头质疑,却只能把怒火发在这条建议的提出者张宾的身上。
此刻,在石勒的十八骑之首,匈奴汉国的辅国大将军王阳的府邸内,一场sī人宴会正悄然举办。
其时,正是掌灯十分,外边风雪呼啸,但屋内却是温暖入chūn。
大盆的炭火在厅堂中燃烧,每个宾客的身边还有一个稍小一些的火盆,加之门帘厚重,一丝寒风都不曾透入,整个室内穿着夏日的长衫都不会觉得稍冷。
而四五个歌妓却在厅堂中翩翩起舞,悠扬萎靡的丝弦之音在耳边回dàng。
而摆在桌面上的酒宴看似简单,但酒菜无一不精美。
但这酒菜和温暖悠扬的氛围,似乎并没有让室内之人的情绪安稳下来,反到是映衬的室内几人间的气氛异常的冷冽。
参与宴会的人并不多,除了王阳自己,还有十八骑之一的左司马、镇军将军夔安,左长史刁膺,以及十八骑之中的大将郭敖与支屈六两人。
这四个人,除了夔安,其余三人平日都和王阳走的极近,尤其是郭敖、支屈六更是王阳的心腹同盟。
而刁膺则是因为嫉恨张宾,但他本身又是汉人,所以反而为石勒手下的汉人官吏集团所不容,这才投靠了王阳。
现在石勒手下的十八骑,呼延莫、吴豫、冀保、张噎仆、郭黑略、赵鹿、桃豹等人先后战死,十八骑折损近半,而孔长和支雄两人单独交好,平日不参与这些分争,在剩下的九人中,夔安这个小集团反而成为剩余十八骑中势力较大的一只。
但此刻,尽管都是旧相识,又有同盟关系,几人却都是一副沉闷表情,根本没有一点儿酒宴上的欢愉。
看到这样的场景,王阳忽然端起酒樽,却是叹息一声:“有多少日子不曾与诸位欢宴了,来,诸位,饮尽这一尊。”
说完,却是冷眼看着面五人,五个人虽然也都跟着举起了酒樽,但似乎都没有畅饮的打算。
王阳微皱眉头,他本就不是多能沉住气的性格,却对那郭敖一使颜sè,示意他说话,这郭敖乃是匈奴人,现在为石勒手下中郎将,也是十八骑中比较多智的一位,算是王阳身边的军师一般。
见王阳对他示意,郭敖沉yín片刻道:“诸位,王大将军今日请我等饮酒,却也huā了不少心思啊,这酒水和菜肴看似加一起不超过十贯,但样样精美,就说这“豆腐”,名为豆腐,实际上是用鹅脑制作,味道极其鲜美,乃是王大将军府上厨子的新发明。
诸位大人赶快尝尝,否则空费了将军的心思,而且将军宴请诸位huā费过多的事情一旦被张孟孙等人知道,肯定会弹劾将军和我等,我等若在不吃掉这些美食,岂不是得不偿失。”
郭敖说这话时,始终是满脸笑意,似乎就是说笑一般,然后却是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食物,耐心的咀嚼起来,似乎其中有无限的甘美。
那边支屈六却是暴烈脾气,听到这些话,却忍不住骂道:“我等自在家中吃酒,又不曾出去闹事,更不曾被什么贱民知道,干那鸟人何事?再说我等之中不说,谁又会去报告给张宾?刁长史,难道你会去告发我等么?”
说完,却是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手掌猛一发力,竟然把青铜的酒杯捏扁在手中。
见支屈六一副红眼吃人的模样,刁膺吓的一哆嗦,忙道:“支将军不要开玩笑,我怎么会做这等不义之事,这都张孟孙那老狗做的事情,我也恼恨的很。”
说完也是咬牙连骂张宾无德,支屈六这才冷哼一声,不再看刁膺。
刁膺心里暗骂支屈六无礼,但心底却更加嫉恨造成这一切的张宾来。
王阳微微点头,显然是很满意郭敖挑起了众人火气。
但是甚为十八骑第二号人物,被石勒称赞有相国之才的夔安却始终一言不发,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种冷漠的态度,让王阳稍微有些不满意,却是沉声道:“司马大人今日闷头喝酒,怎么就不与众家兄弟说话呢?”
夔安闻言,终于放下酒樽,抬起头道:“将军想让我说什么?想听我说什么?若是你想针对那张孟孙,就请不要多言了。”
王阳一听,眉máo一挑,面现怒意,手掌也mō向了腰畔的佩刀。
第二百六十六章,牺牲自我成大业
第二百六十六章,牺牲自我成大业
见王阳这般模样,夔安却是丝毫不惧,冷笑一声道:“王将军,怎么一言不合你就想连我也除掉么?”
王阳闻言,心下一震,暗道自己太cào之过急了,夔安可不比刁膺,就算是郭敖和支屈六也必不上他一个指头,在石勒心中,也许他比自己分量还要重。
自己若真把他得罪了,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因此脸上忙浮现出一丝笑意:“司马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想起张孟孙感到气愤而已,绝不是对司马大人不敬,。”
一旁的刁膺也忙劝道:“两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何苦因为一个张孟孙不和呢?”
夔安闻言,却不屑的看了刁膺一眼,如果说他对张宾还有几分佩服、尊重的话,那么对刁膺这等贪生怕死,又见利忘义的小人就实在是厌烦了:“你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王将军怎么能交往上你!”
一旁的郭敖和支屈六闻言,却是嘿嘿冷笑,显然也是十分不屑刁膺。
夔安这话一出口,刁膺满脸都涨得通红,但夔安手握重权,又深得石勒信任,还真不是他能惹起的,却是忙低眉顺眼道:“司马大人您别动怒,我也是好心,您不高兴我就不说,我不说……”
夔安冷哼一声,也不和他计较,对王阳道:“王将军,你我同时和主公兴兵讨逆,也算是是同生死、共患难,如今十余年过去,虽还未功成名就,但也算是小有所成。但所谓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不易,主公颠沛流离多年,才在襄国城有了这番基业,如今你却要因为个人的sī怨,而谋算忠臣,耽误国家大事,今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今日找我来若是为动那张孟孙之事,我却坚决不同意,甚至会坚决阻止!”
夔安这话一出,王阳一愣,片刻怒道:“夔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把我当成谋害忠良的小人么?你还是我羯人的司马么?我看你是被汉人的好话门g蔽了你那颗光明的心,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
一旁的刁膺闻言,却更是尴尬,在座就他一个汉人,我那个样这话等于是骂他一般。
夔安看了满脸义愤之sè的王阳,却是不为所动,继续道:“王将军你又何必问我?在这之前,我想请你先问问你自己的身份,你已经不是你骑着马四处抢劫的盗贼了,而是一国重臣,做什么事情请一定三思,切不可因sī废公。
身为主公的重臣,当以国事为重,而不是因为一言不合,就肆意妄为!我只问你,张孟孙所为是触及到了在座诸位的利益,才让诸位大人除之而后快吧?可诸位又可知道,主公若不采纳张孟孙的政策,我襄国城,包括主公都难以度过这个冬天,我们若因为自己的sīyù而加重民众赋税,降低军卒的军饷,道时候不但民众要暴luàn,军士们也可能哗变。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我们能活下来的有几个,说到底,我们还是从张孟孙的谋略中得到好处的,这种道理难道你王将军还不懂么?”
王阳闻言,愣了片刻,却道:“为主公好,为大事忍耐,这些我可以接受。但现在张宾已经越爬越高,不但掌控了主公的火鹤营,而且多与军中官员交好,这就已经影响到我们未来的利益。
司马大人你想想,现在我军大将孔长和支雄,都是月氏出身,一直不服我等号令,却和张孟孙若近若离,这难道还不能引起你的重视?
再者,司马大人你想一想,如今当日我等同随主公骑兵的十八骑,如今已经去了七个,兄弟们先后战死,再不复往日一起吃酒分ròu的欢畅。而主公身体这些日子也每况愈下,主公的继承人石虎和石弘,一被王烈小儿所杀,一被王烈囚禁,现在等于无后一般,若在这时主公一旦仙去。张宾一旦勾结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主公和我们辛苦十余年的基业岂不是要拱手让人?这难道是司马大人你想看到的情景?”
夔安闻言,眉头紧皱,心下也是犹豫、思索起来。
在夔安的眼中,王阳虽是一个嫉贤妒能之辈,而且夔安也一直不太看得起他。
但夔安却知道,王阳只是性格粗暴,少谋易怒而已,却并不是笨蛋。
今日他说的这些话,仔细想来颇有几分道理,尤其是现在石勒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开始沉mí于丹药之类的东西,每日都要吃上几丸,才能觉得心神气宁。
而孔长和支雄这两大军中柱石,一向心高气傲,在十八骑中互为倚仗,除了遵从石勒调遣,根本不理会他人。
本来,夔安还不觉得这有什么,认为石勒一手控制绝对没什么错误,可是前一次他因事临时想要调动支雄去做事,也被其以无主公号令,绝不轻动为名,一口回绝。反到是张宾,因为有石勒的亲自授权,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调动两人。
而当时石勒正好休息不起,夔安不敢打搅,还是恳求的张宾,才算调动了两人。
夔安当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一直存着芥蒂,十分不快。至少觉得石勒是对自己信任不够,反而去信任一个汉fù儿。
现在王阳拿这些出来说话,无疑也是点在了夔安的死xùe上。
夔安可以不重视那些虚名,但心底对十八骑兄弟情谊的重视,和眼前实打实的权利,却绝对不会拱手让人,毕竟这关系到他自身未来的生死。
本来自从平舒一战,张宾以一介文士之身,奋起断后,夔安对张宾的印象已经好了许多,至少知道他对石勒是觉得的忠心,和自己的目标是一样,自己可以接纳他同朝为臣的现实。
可是,一旦事情真如王阳所说,石勒仙去,又无后代继承,那时候张宾还会如此忠心么?那孔长和支雄又一旦被他挑拨起来,凭借他们的本事和张宾的计谋,到时候这襄国城内又有几人能阻挡住他们?
更何况,如今张宾死党张敬掌控的汉人士兵为主的火鹤营,已经羽翼渐丰,尤其是平舒之战,石勒麾下的胡人精锐死伤过半,损失惨重。
若真论实力,现在反而是汉人数军占据了上风,在这等情势下,在权利和yù望面前,张宾能不动心么?
猜疑与嫉恨是最猛烈的毒药,王阳的内心已经被这剂毒药蚕食,而夔安也正慢慢被这毒药麻痹着,心下一时间也犹豫起来。
仿佛感觉到了夔安的犹豫,王阳忽然对夔安道:“司马大人,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和我一起扳倒张宾,我王阳肯定为你马首是瞻,而且他制定的这些有利于国事的政策我也一概支持。”
夔安看了几人一眼,却道:“张孟孙手下有火鹤营数万汉人兵马支持,你若动他,就不怕引起哗变,而你数万兵马的暴动我们到时候如何收复、弹压?”
王阳一听夔安这般问,心下却暗喜,知道夔安这是松口了,忙道:“司马大人的忧虑我理解,我也不想襄国城陷入内luàn。不过我这里有一人,你见过他就不会再拒绝我了!”
夔安正心烦意luàn间,却道:“现在我什么人都不想见,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但话音未落,随着王阳的轻拍手掌,却从屏风后转出一人。
夔安一见那人,顿时脸sè一变,惊疑交加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阳却笑道:“怎么样,司马大人,你现在还怕拿不能平稳拿下张宾么?”
夔安却被眼前这个人的出现,震惊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连郭敖、支屈六以及刁膺三人也是一脸惊愕,显然王阳实现也瞒住了他们。
这个人正常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这个人就算出现在石勒的宫殿内,也比出现在这里更合理。
因为,他赫然是张宾最忠实的部下,火鹤营的统领——张敬。
一直以来,在襄国城,大小官吏分成数派,一派是以王阳和夔安以及石勒十八骑中大部为根本的羯胡贵族;一派是以孔长、支雄为首的这样的其他种族胡人派系;另一派就是以张宾为首的汉人官员。
而张敬作为火鹤营统领,一直是张宾的左膀右臂,是张宾之下,襄国城汉人官吏的二号人物,如今他却忽然出现在王阳的府中,那只有一个可能——
张敬已经投靠了王阳?
“不对,火鹤营乃是重兵所在,张敬名为统领,但实际上真正督管的只是情报一部分,作战的主力汉军则还是归石勒亲自统帅;而且张敬为人不必刁膺这种无能小人,乃是一等一的能臣,和各个汉族官吏,甚至一些胡人官吏的关系都极好,他绝不会屈身于王阳身下,那么两人的关系就只能是合作了!”
瞬间,夔安的脑海中已经理清了这些,看向张敬的眼中已经满是笑意:“张统领,少见啊。”
“如此看,王阳、张敬,皆是野心勃勃之辈,不比张宾好相与多少……”心底,却对王阳和张敬都有些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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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国城内,汉胡内斗不断,而此刻,在大晋幽州章武郡平舒城新建成的镇东将军府内,王烈正和谢艾、谢鲲以及段末坯等人,却正热火朝天的商讨着开chūn前对石勒发动攻势的计划。
计划是谢艾提出后,亲自拟定的,期间王烈和卫雄都参与了计划的制定。
而在计划完成后,谢鲲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计划的详细内容。
为了保密,这计划却只有王烈、谢艾,谢鲲、段末坯以及卫雄五人知道。
段末坯是人人中对计划了解最晚的,但却是对计划最狂热的执行者,因为在这个新任的鲜卑辽西公眼中,这个计划将是是他们段氏鲜卑在北地崛起的一个机会。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段末坯对王烈的信心和两者无间的关系之上。
只要王烈此战能顺利消灭石勒,北地就势必要出现大量的地盘空缺,尤其是冀州,号称天下第一州,乃是中原面积最大的一州,山川富庶,适合耕种。
而王烈一旦能灭掉石勒,那么将直接打通幽州联系江左和长安的通道,到时候,王烈的势力将有一个质的飞跃。
那时候,凭借段氏和王烈的关系,还有王烈知恩必报的性格,王烈肯定会把辽西一地彻底交给段末坯经营,甚至整个幽州北部都会为他所用。毕竟,从现在看,王烈的中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幽州,蓟城也一直就将裴宪留守在哪里,同时由段末坯做主。
地盘一旦急速扩大,王烈势必要分而治之,这也是之前王烈就和他们说过的一个理念:“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索**给大家一起去办,只要在一个统一的集权监督下,就不怕有人会分裂反叛。”
而且,为了表示对王烈的支持,段末坯很早就将鲜卑骑军的指挥权完全交给王烈,按照王烈的想法,将幽州十万兵马,完全变成一个集体,再无汉胡、高低之分,只有骑军、步军、辎重等这种军事编制上的区别。
也因此,在知道王烈的这个计划后,段末坯却是大喜,力主尽快对石勒开战,并强调速战速决,甚至主动请缨要为王烈的先锋。
见段末坯这般心急火燎的模样,王烈却是不着急答复他。
段末坯有勇有谋,忠肝义胆,就是性格有些急躁,而且这个计划中,段末坯的确要发挥很大作用,王烈想磨磨他的性子。
谢艾看了王烈一眼,心下有了想法,却立刻笑道:“辽西公您又何必着急,你手下的轻骑天下无双,这一次肯定要做攻击石勒的主力,而且你取得的战绩越高,就越能bī迫石勒下决心与主公决战,但其中有些东西却需要段将军担待。”
王烈也看了谢艾一眼,瞬间明白了谢艾想要段末坯做什么,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段末坯却没注意到这两人的视线交流,只是笑道:“谢参军真是难得如此客气啊,不过我麾下这些轻骑采用明扬的新式练军办法训练后,在指挥调度上却的确得到了提升,而且骑shè功夫也进步明显。至少现在面对匈奴儿的铁骑,我鲜卑骑兵足可以一当十。”
王烈见段末坯豪气干云,却一咧嘴笑道:“段将军威武,当为我军此战先锋!”
段末坯见王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战,却是大喜,忙拱手道:“段某敢不尽命!”
王烈却笑道:“将军先不要着急,虽将军为前锋,但我知道将军乃是立功心切,而且肯定想大败石勒之师。可是,为了保证此战全局的胜利,将军却必须先大胜,后小败,方可bī石勒入套,否则将军一路摧城拔寨,石勒心有畏惧,就会固守坚城不出,那时候就算你的轻骑无敌,也难克坚城啊。”
谢艾点点头,深以为然,他一直钦佩王烈的一点就是,在大局观的掌控上,始终要比自己看的更深远,而且一点就透,这样他和王烈之间,颇有心意相通的感觉。
比如在段段末坯的使用上,他就是这般想法,但未说出,王烈却已经明了,代替他说出,却比他一个参军的身份要更有分量。
段末坯想了想道:“故意诈败,却非某所喜,但若为大局我可如此。若按照明扬你的计划,那我可从青州绕路,直chā冀州南部,一路向北,故意让出北边高阳郡的通道,bī迫石勒北上奔袭明扬你,明扬你即可在这里设下埋伏,一举歼灭石勒老贼主力,如此可好?”
王烈赞道:“段将军睿智,正是如此。”
谢鲲却道:“高阳郡郡守荀崧忠厚,明扬你若还用他为将,石勒来袭,恐坚守不出,石勒难以得手下,必然退去,到时候怕要耽误你的大事。”
为了保证计划的隐密,所以王烈他们不可能将计划告诉荀崧等人,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以荀崧的本事和能力的确可能固守很久,因此必须考虑到每一个可能。
王烈点点头:“我也正想这个问题,高阳郡必须要让石勒得手,他才会有勇气继续前行,要不将这个计划也透lù给荀太守知晓下?”
谢艾犹豫了下,却道:“主公,那荀崧毕竟是颍川荀氏后裔,主公在长安城取了荀组父子性命,难免荀崧不起贰心,这件事却绝对不能告诉他!而且,主公yù成大事,必要舍得,我建议主公以胡大海为主将替换荀崧,镇守高阳,到时候……”
王烈闻言,看了谢艾一眼,面sè一寒,有些不快道:“胡校尉乃我亲人一般,怎可让他犯险?谢参军,以后牺牲袍泽引敌人上钩这种事情休要再提!”
谢艾却梗着脖子,丝毫不惧,口中不服道:“主公,牺牲一人,可救千万人;若不牺牲这一人,就要牺牲更多人才能引石勒入套,其中利害主公自清,主公只是估计兄弟情谊,却不估计万民性命么?!”
王烈闻言,眉头紧皱,想要斥责谢艾,却又无法开口。
王烈自然知道,谢艾不怕触怒自己而说出这些,完全是为自己好,而且说的也的确在理,难道牺牲千万普通士兵的性命来取得最后的胜利,自己就会心安么?
更何况,牺牲的普通士卒越多,对未来狂澜军的发展也会产生影响。
第二百六十七章,掌掴张宾斥胡狗
第二百六十七章,掌掴张宾斥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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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这边抓紧布置出兵讨伐石勒的事宜,谢艾、谢鲲、段末坯等人抓紧行动。可对外却是一副天下无事的样子。
除了定期以训练的名义把各部军队拉进jī鸣山或者军马场内部演练外,对其他军队一直到建兴三年的年底都没有调动。
这样一来,在很多事情的布置上,王烈他们的速度就不得不放慢下来,可是为了保证这次战斗是胜利,也只能如此。
尽管在一年多前,白文已经带人破坏了以白狼为首的一群以火鹤营为首的安chā在幽州的密探组织,但时间已经过去一年,谁也无法肯定各个势力,尤其是匈奴汉国的势力在幽州是否还有安chā暗线。
所以,在兵马调动上王烈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让对手发现他的真正意图。
而王烈从长安返回幽州后,之所以没有扩招兵马,也有这个原因在里边,就是怕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
而期间,关于幽州军事方面的调动只有两次,一次是调动隶属狂澜军的段末坯的两万鲜卑骑军南下,进驻章武郡平舒城。
另一次调动,则是将沧县替换下来的一万本来驻扎在章武郡的狂澜军的步军入驻常山。
这两次调动,王烈对外名曰增强幽州边境防御,防止chūn荒时节,胡虏入境抢粮。
这样的调动很快被传到各个势力耳中,大家也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毕竟各个势力抢粮、抢人都是传统,而且王烈的幽州现在又是有名的富庶,自然会被许多势力窥探。
更何况,现在世人皆知王烈的老家在常山郡,最初的家底也在常山郡,加之常山地处幽州、并州、冀州三州交界处,王烈派兵入驻常山驻防,防止胡人入侵,却是理所应当。
而且,再过不足一个月,新年将至,从前汉武帝时开始,这个节日如今已经成为就算再残暴的敌人在这chūn节来临的时候也要准备犒赏三军、欢度新年了,却很少有人注意这样一个看似很平常的调动。
但这种情况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是大不相同,比如那王烈一直芥蒂的张宾张孟孙。
在这个时节,在石勒统治下的冀州襄国城内外,也已经是落雪皑皑。
积雪覆盖在修葺一新的街道与城池上,让这座城市也多了几分祥和之气。
自幽州兵马退走后,石勒回到襄国城就开始重建他的这座老巢,就连那因为佛图澄走后而空置的小白马寺也在张宾的建议下,重新招揽了新的僧人,以供麻痹信徒。
毕竟祆教的圣火令已经丢失,如果佛教这个最有利的麻痹百姓的工具再失去,肯定会多出许多是非。
这新来的主持也是西域来的僧人,算起来还算是佛图澄的师弟之类的,但是名望实在不够,因此信徒寥寥。
但不管怎样,在石勒的努力下,整个城市却再也看不到一年前,这里曾经遭受过战火侵袭过的模样,也逐渐恢复着生气。
可是,街道里冷冷清清的行人,偶尔经过,却车马稀少的商队,却还是昭示着这个曾经北地最繁庶的城镇之一,如今已经不可避免的衰败下去。
至少,那些商队更多的选择了去长安、晋阳或者渔阳进行交易。
而石勒外在的用金钱和人力堆积起的景象,再怎样也抵消不了他声誉和实力上遭受的巨大损失。
但是减少赋税,发放粮草,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襄国城内汉胡之间的对立,甚至大多数留在襄国城的汉家百姓都连声赞叹石勒是luàn世英主。
此刻,在襄国城主干道旁的一家酒楼上,两个客人正凭窗而坐,看着窗外的街景。
其中一人看着楼下正缓缓驶过的一支车队,喟叹一声,冲对面一个脑袋用头巾罩住,西域客商打扮的中年男子道:“主公,这些日子来往的商队又锐减了不少,眼看这个月的税收又会下降不少,都是宾无能,没有为主公分忧。”
此人,正是石勒麾下的谋主——张宾张孟孙。
而他对面端坐的西域客商打扮的男子则正是匈奴汉国的镇东将军石勒。
张宾这样说话,也是心有所感,这些日子不但襄国城的税赋收入减少,那些胡人贵族也似乎一起被人挑动起来一般,轮番在朝堂上拐弯抹角的指责张宾的政策,让张宾内心十分痛苦。
而今日,张宾却是特意邀请石勒乔装打扮,也不带什么人马,只带了几个亲卫,就在襄国城内四处闲逛,体察民情,就是希望石勒能看到自己提出的那些新政给襄国城百姓带来的好处,以及给石勒带来的声望。
按照张宾的说法,只有真正深入民间,才能体恤到百姓的疾苦。
在城内外传了一圈,两人这才在这家酒楼上歇下脚来,石勒显然对百姓给予的良好评价十分满意。
此刻,石勒看着张宾几乎快要完全huā白的头发和那一脸的疲倦之sè,心中也是生出几分感慨,对张宾认真道:“大兄,你为我的事情呕心沥血至此,我又怎么会怪你。要怪,也只能怪那王烈诡计多端,不但军事上压制于我,而起在四处开设贸易集市,不但这样,他还让刘琨也广开贸易,把本是来襄国城交易的商队半路截走,实在可恶!而且,这些本就与你无关,孟孙大兄你又何必自责?这些日子我也知道,有些不懂事的家伙处处针对你提出的新政,那是他们不好,我却绝不会因此怀疑大兄你对我的忠诚。”
张宾闻言,脸现感jī,就要反驳:“主公仁厚,不忍责罚我,可是我心中始终有愧疚……”
石勒摆摆手:“没有什么,现在时不待我,天道都不在我这一边,大兄你已经尽力了,我不会怪你。”
张宾闻言,苍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cháo红,jī动道:“主公怎可轻言放弃?只要主公需要,我就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主公逆天改命!”
石勒笑了笑,拉住张宾的手道:“我知道孟孙你天文地理无所不同,更能祈福上天,规避祸患,可这些毕竟也需要人为。逆天若易,怎有憾事?改命之后,谁保前程?说到底,万事其实还要靠自己,但因为我们是人,不是那神,就算是无所不能的光明神,恐怕这一刻也照耀不到我这里,我不认命还能怎样?”
张宾听石勒这般说,心下却有些酸楚起来,曾经那个英明神武,从不会气馁服输的石勒,如今却显然有了疲态。
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石勒,这里毕竟是人来人往的酒楼,若语言太过,就会吸引来别人的注意了。
张宾只好随意说了几句,诸如人生无常,但需勇往直前,当日我在山中学艺,师傅就告诉我,我下山后会遇到一个真命天子,而这个天子就是您。
石勒听了,心情才好转不少,两人举杯吃酒。
正说话间,一个须发皆白,年纪在七八十岁的老者忽然颤巍巍的从张宾对面不远处的席位上站了起来,径直向张宾走来。
尽管是微服sī访,石勒张宾没有带什么兵马,可在酒楼内还是暗中布置了十几个身手矫健的shì卫,暗中扮作酒客,以策应、保护两人。
这些人一看有人走向石勒和张宾,却是立刻要起身阻止。
石勒虽然背对那老者,但一看手下动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瞪眼,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石勒好不容易才在襄国城的百姓心目中再次树立起自己的形象,怎么可能容这些手下破坏。
那老者却是根本不看石勒,直接走到张宾身前,对张宾一拱手道:“敢问这位先生,你就是张孟孙吧?”
因为石勒和张宾都化了妆,尤其是石勒,直接满脸包裹的如西域客商一般,而张宾虽然只是淡淡的修饰了下,但如果不是常见的人却绝对很难认出。
所以就算那老者以前见过张宾也不敢冒认,而且他也不能确定,张宾身为石勒的重臣,竟然会来这里吃酒,虽然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好久。
张宾看了那老者一眼,又见四周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人,却是起身点头,然后一拱手道:“正是在下,长者有何事?”
“啪——”那老者忽然伸手打了张宾一个耳光。
张宾一愣,其他人也都愣在当场。
这老者看起来慈眉善目,一副老迈不堪的模样,因此就算那些亲卫也没有在意。
石勒看后,更是不曾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张宾的崇拜者什么的。
但哪里想到这老者竟然会突然暴起伤人。
石勒反应过来,却暴怒起身,四周的亲卫也都围了上来。
石勒怒道:“来人,把这个老不死的给我抓出去吊死!”
四周的酒客这才反应过来,一阵哗然,但此刻那些亲卫已经抽刀在手,一干宾客顿时被吓得再不敢动弹、叫喊。
张宾却摇摇头,对石勒道:“主公,万勿动怒,万民瞩目,不可轻易伤人啊!我且问问这长者为何要打我!”
说完,却是对那老者再次一拱手:“宾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长者,让长者如此动怒,请长者明示!”
张宾这番以德报怨的举动,顿时让四周宾客暗自赞叹。
但那老者却依旧满脸怒容,更是毫不畏惧四周的刀兵相向,手指哆嗦的指着张宾:“狗贼,你这个认贼作父的狗贼,你可知道十几年前,你帮助石勒攻取魏郡,咱冀州五十余壁垒望风而降,我儿冀州西部都尉冯冲因心怀大晋不肯投降,被你用计攻破壁垒后,那些胡狗杀害了他全家,就连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孙孙也被胡狗摔死!张宾啊张宾,你父张瑶乃是我大晋忠臣,你也是我大晋子民,却怎么做出这等认贼作父,杀害本族百姓的恶事!老夫一人在外,侥幸偷生,本该追随家人而去,但为了见到你,当面对你说出这一切,才苟活这十余年!今日,老夫终得见到你,这一掌就是为我那惨死的儿孙,为死在你们屠刀下的百姓所打,我若见到那石勒胡狗,一样要打!”
说完,再次伸出手,要击打向张宾。
石勒在一旁,被老者口中“胡狗,胡狗”叫的早就心头火起,听得脸上青筋luàn跳,却是一把抓住那老者的胳膊,怒道:“老匹夫,你给我死吧!”
张宾也是脸sè铁青,牙齿咬的嘎嘎luàn响,却是猛然跪倒:“主公,恳请你不要杀他,我助您杀其儿孙,他找我来报仇却也是天理循环;而且主公若在这里杀人,这一年的功夫却是白白耗费了。长者,你想报仇可以,但我为护主公,还不能身死,因此长者,我对不起你了,今日你打我一掌我不再计较,你先去吧!”
说完,却是亲自扒开一干亲卫,拽着老者就走了出去。
那老者却是边走边骂!这个时候他也醒悟过来,原来张宾对面坐着的就是石勒,却是恼恨自己不能亲手击打石勒,为亲人报仇。
石勒一看,气得无语,但也知道张宾说的有理,若在这里杀人,自己辛苦一年多营造起的形象又会毁于一旦。
“可恶,回宫,你们跟上张大人,保护他不要被伤害!”
石勒吼叫一声,带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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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匈奴汉国镇东大将军府府邸内,石勒居中而坐,脸上一脸冷漠。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羯族王者,此时却已经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老态,自从一年多前在征北城之战中被王烈气吐血后,石勒的身体就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头发更是变得迅速苍白起来。
纵然是众人找来了所谓的名医不断调养,也是再也恢复不到往日的龙行虎步、器宇轩昂的模样。
但石勒毕竟是一代枭雄,此刻余威犹在,他的目光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过的时候,众人还是会忍不住低下头去。
尤其是此刻,石勒明显是心有怒火,一脸的平静下,面皮却不断抽搐,发出阵阵冷笑,熟悉他的人都明白,此刻石勒一定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就连王阳和夔安这两个石勒十八骑的首脑,羯人贵族的代表,也是不敢正视石勒,生怕他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王者的怒火,轻易不发,可一旦发出,就算这王者垂垂老矣,也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
而殿内唯一泰然自若的也只有一个须发huā白的老者,正是那石勒手下的谋主——张宾。
刚刚在酒楼上的遭遇,让君臣二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糟糕,但现在有军务要讨论,而且这种事情对别人说两人却都压着火气,不想再提及刚刚之事。
但此刻,张宾的火气却是越来越大,他本是个温和的性格,但刚刚会议刚开始,十八骑之一的郭敖就说近日赋税过少,军需供给不上,恳请主公三思芸芸。
话里话外,就是攻讦张宾的新政。
石勒也是心有怒火,但石勒现在也知道襄国城内的这些权贵人心不稳,也不想太过jī化矛盾,安抚众人,甚至表示自己可以把自己日常的开销再减少一些,充入国库当军需使用。
郭敖这才悻悻的住了嘴。
张宾其实心里很明白,郭敖他们攻讦新政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新政本身,主要却还是因为石勒再次启用他,甚至给予了他更大的权利。
自上次平舒之战战败返回襄国城后,为平息一干羯人贵族和某些忌惮张宾之人的愤怒,石勒被迫撤掉了张宾右长史的位置,只保留了一个右侯的爵位。
那时候,很多人,甚至夔安这样的智者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张宾不会再为石勒所启用。
但几个月之后,青州曹嶷趁石勒遭遇平舒之败,襄国城内luàn的时候,却忽然率六万大军进犯冀州边境,号称十万兵马,声势浩大,夔安等人连派兵马皆被击败,一时间襄国城内风声鹤唳。
石勒却趁机再次启用张宾,张宾出谋,助石勒击败曹嶷众军,斩杀曹嶷手下大将,还俘虏了近万曹嶷的兵马,收编进了石勒军中。
有了这样的战绩,石勒大喜,再次增张宾邑一千户,进位为前将军。
而那时,却无人再敢在石勒面前说一句张宾的坏话,毕竟人家实打实的战绩在哪里摆着,就连夔安这种号称智者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人家张宾一出马就给予解决,其他人还有什么资格去非议张宾?
因此,如今张宾地位不降反升,隐约已经是群臣之首。
石勒如此信任、厚待张宾,自然让张宾死心塌地,恨不得能为石勒鞠躬尽瘁。
但自从张宾提出新政后,这些人就好像疯狗一般,开始攻击他。
此刻张宾内心却是痛苦无比,刚刚那老者的辱骂和耳光,却犹如刀子一般在他心头上搅割着,他曾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遵循了天理,如今却被人指着鼻子痛斥为走狗,这样让怎能不伤心苦闷。
但张宾却根本没有时间去苦恼、懊悔,此刻面对石勒扫视而过的目光,却依旧下意识的一tǐng腰杆——他,既身为臣子,就要为石勒鞠躬尽瘁。
石勒看到张宾虽然竭力拔直,但仍然有些佝偻的身躯,心下也是有些感慨,当年那个高冠剑眉,满脸英气,“提剑军门,大呼请见;算无遗策、机无虚发”的中年男子是何等潇洒无匹。
如今却是满脸沧桑,一头白发……而且刚刚因为自己而被人痛斥辱骂……
一想到这点,石勒的眼中忍不住喷出怒火,这些该死的汉民、这些贱人,难道自己就不能随心而为,杀光这些贼子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谁为鱼肉谁为刀
第二百六十八章,谁为鱼ròu谁为刀
真为某些人悲哀,只能如我小说中的失败者一般,在屏幕彼端哀怨咒骂,呵呵,当你不尊重别人的时候,我也只把你当个笑话;而我,就算今日不成功,也不会一味抱怨别人,那是我努力的还不够,这本书我努力写好,下本书会努力更好,这就是我的坚持:)再次感谢诸位支持,十一我那么想休息,但终于还是坚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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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者注定只能躲在角落里诋毁咒骂,而胜利者却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样,这就是这个黑暗时代的法则。石勒不相信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但面对王烈的咄咄bī人,却已经生出了无力之感。
同样,在襄国城的官员争斗中,张宾是一个暂时的胜利者,光鲜的同时,却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诋毁、辱骂,甚至是暗中的陷害。
这些石勒都清楚,眼看张宾垂垂老矣的模样,石勒却也生出几分伤心之感,可是若说让他为张宾处罚手下最亲信的十八骑,却又是万万不能,毕竟那些人是他手下起家的根基,而张宾却是一个汉人,这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烙印。
石勒慨然一声,顿有一种身不由己之感,其实莫说是张宾老去,就连他石勒自己,不也已经失了那份锐气了么,一想到这点,石勒就忍不住要叹息一声。
可面对殿内众人,石勒必须保持自己的威严,却将那一声叹息直接咽回了心里。
而张宾虽老,智谋犹在,石勒依旧相信他会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石勒的问题却是来源于案头的一份情报,情报的来源是火鹤营布置在幽州的密探。
拿着那份情报,石勒却是开口对众人道:“诸位,近日幽州的探子有情报送来,说那王烈调一万步军至常山,名为驻守边境,防止我等chūn荒去劫粮,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诸位觉得此子真正目的为何?”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片刻还是夔安开口道:“主公,此次调动当在正常调动范围内,若主公觉得不妥,可派一大将,带兵马曾江边境防御,防止敌人偷袭。”
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称赞夔安建议明智。
石勒却是微微摇头看向张宾,张宾见石勒如此,沉yín道:“王烈此子行事不拘常理,按理说他在长安至尊那里侥幸取得开府的权利,回到幽州后却不着急扩军,而是建设地方,实在是与他人不同……
而此次调兵,王烈一直身居平舒城,没有出面指挥,幽州几个主要将领也不曾行动。按理说应当不是什么大的行动,但我闻烈之下有一谋士谢艾,此人自随烈从长安返回幽州后,就潜行匿踪,很少抛头lù面,最近更是无端消失了近一月,因此我怀疑王烈调兵或与此人有关。”
石勒闻言,皱眉道:“谢艾?可是那个与苏良一起偷袭我襄国城的竖子?”
张宾点点头:“正是,此子虽年不及弱冠,但却机智百变,而且和那王烈颇为相似,行事不按常理,经常有意外之举。这次忽然消失近一月,结合最近幽州兵马调动,臣以为他应该与这次调兵有关;而最主要的是,这次调兵看似平常,但考虑到常山郡地势险要,万余兵马入驻,若一旦王烈有意在开chūn后与我军开战,我军若想进入幽州,这次很难再奔袭成功,只有路经高阳郡,而常山郡距离高阳不过百里,那一万兵马随时可为高阳郡援兵,那样我军将很难突破幽州防线,必将被困在高阳之南,被动挨打;反之,王烈若想进攻我冀州,却可顺势南下,势如劈竹一般。”
石勒点点头,面sè有些狰狞道:“此子屡次坏我大事,更毁我基业,斩我大将,掳走了弘儿和虎儿……此仇我必相报!”
的确,现在在石勒的宫殿中,已不单单是悬挂刘琨和王浚的画像,更有王烈、谢艾、苏良、段末坯等人的画像,这些人已经都被石勒当做生死仇敌,誓要报复斩杀。
见石勒动怒,张宾忙道:“主公勿怒,保重身体要紧,其实就算是晋军吞并常山,也并非不可解。”
石勒忙问:“孟孙大兄有何建议?”
张宾却又道:“主公,请看这地图。敌人屯兵常山,看似保护常山,实则是为护卫高阳郡安全,同时保护掘鲤淀附近的粮食基地。
而且敌人屯兵常山郡,我军北上幽州势必要被阻挡,可是如果我军能尽快克服上党郡,那么我军就可兵分两路,如果常山之兵支援高阳,那我军就绕路常山,直chā渔阳郡;如果我敌兵不动,那我军就佯攻高阳,主力却可奔袭掘鲤淀!也就是王烈这新建之城瀚海城所在。只要能捣毁掘鲤淀的狂澜军粮草基地,王烈不战自败。
而且,就算没有王烈屯兵常山不在威胁我冀州,那上党郡也是我军屯兵养马之地,却一直被那拓跋六修占据,一旦他和王烈勾结,从西北侵入我境内,以鲜卑骑军的行军速度,对我军威胁极大,因此无论此次王烈调兵是否有诈,我军都应该先解决这个心腹之患,这样一刻让我军有了一个缓冲之地,二可破去王烈屯兵常山之忧,此乃一句双得。”
石勒点点头,正要说话,夔安却忽然进言道:“孟孙公,你说王烈那边有诈,如今你却要先解决拓跋六修,如此岂不是两面树敌?我军这一年来修生养息,虽然已经获得恢复,但两线作战必败无疑。
而拓跋六修自夺上党后,并没有再与我军开战,我军贸然与他开战,若再启战端,王烈背后偷袭我冀州又将怎样?”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石勒军现在势力的确大不如前,而拓跋六修手下也有数万控弦之士,更有号称代部鲜卑最精锐一支骑军,石勒若想夺回上党郡势必要进权利。
而如果在进攻上党时,王烈趁机来袭,还真是岌岌可危的局势。
张宾面对夔安质疑,悠悠道:“谁说我们要打上党?我们要做的是让拓跋六修自己退兵,让出上党!”
右长史刁膺闻言,不屑道:“孟孙兄,如此说来,拓跋六修难道是你的盟友或者三岁的娃娃不成?否则怎会听你指手画脚?”
张宾也不生气,根本不理刁膺的挑衅,对石勒一拱手道:“主公,那拓跋六修号称代部鲜卑第一勇士,勇猛无匹,手下现在亦有六万控弦之士,军力不可谓不强。
可此人重义轻诺,虽然他之前和王烈、拓跋郁律等人有约,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能打动他,他必然会舍弃上党郡,返回代部鲜卑。毕竟那上党远离其根基平城近千里之遥,来往不易。
而根据线报,这一年来,拓跋六修也甚少在上党居住,多数时间还是在平城,更是不断把在上党收获的粮草、马匹转移到平城,并在平城大肆修建宫殿。由此可见,拓跋六修的重心还是放在了平城,只要主公能让他觉得占据上党无利可图,而又不得不撤军自保,他自然会主动放弃上党郡,那样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可重新掌控上党。”
刁膺闻言,却是不甘心道:“按照张大人的意思,是要以利动之,可那拓跋六修也是个贪婪之辈,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怎肯相让上党?主公,这一年我冀州虽粮草丰收,但商贸不兴,加之建设城池、招兵买马,财政入不敷出,就连主公您都节衣缩食,以做国库只用,又怎么可能有太多的好处给拓跋六修呢?”
石勒闻言,也是微微皱眉,看向张宾,期待他给出答案。
张宾果然没让石勒失望,却是一副智券在握的模样,缓缓道:“其实打动人心的未必是财物,只有目光短浅的宵小,才会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动心,却放弃眼前更大的利益。”
刁膺闻言,脸sè一红,明明知道张宾是暗指他平日收取贿赂贪图银钱的事情,但他此刻又不能发怒,一发怒岂不是真成了张宾口中贪图蝇头小利的宵小?
而且群臣都看着,大家心里都有一个谱,就连石勒都知道刁膺贪财,但只要他够忠心,还算能干,那么石勒和所有人就都不会指责他什么。
而张宾的儿子,不也背着他的老爹收取贿赂么,这些都是官场上的潜规则,自然不会有人跳出来找骂。
张宾说这话的意思也不是要一下把刁膺扳倒,只是小小的教训下这个小人。
见他识趣住了嘴,也就不再穷追猛打,却继续道:“拓跋六修为拓跋猗卢嫡长子,按理应当继承大统,但因为母亲早亡,性格暴烈,却不为猗卢所喜,甚至拓跋猗卢早有废拓跋六修之心,只是一直奈于六修有兵马在手,不能轻动,但却一直限制对其铠甲、兵器的输入,防止他做大。
当然,拓跋六修也是个野心勃勃之徒,早有取代拓跋猗卢自立之心,加之这些年拓跋郁律崛起迅速,拓跋六修也心有忌惮,怕将来拓跋郁律发展过快,对其造成威胁,至于他和几人的联盟也都是因为利益暂时性的。根据火鹤营的情报,当日拓跋六修之所以进攻我上党郡,也是因为受了王烈和拓跋郁律的挑拨,并非与我军有仇怨。如果现在主公这时能给出明确的态度,支持拓跋六修蓟城代部鲜卑大汗的位置,并赠送其紧缺的铠甲、兵器,拓跋六修必会动心。”
一旁的王阳却忽然冷声道:“张大人,若供给拓跋六修铠甲、兵器,他却不肯让出上党郡,反而增加了他的实力,我们岂不是等于养虎为患?”
张宾摇摇头:“我刚刚已经说过,无论是兵器、铠甲或者银钱都只是小利,能支持拓跋六修蓟城代部鲜卑,对他来说才是大利,王将军难道觉得拓跋六修会分不清孰大孰小么?”
王阳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石勒听张宾分析完毕,却是连连点头,最后抚掌赞道:“孟孙大兄不愧是子房再世,几句话就让我心中的疑huò解开,那这件事情就交给……”
石勒正要下令这件事情交给张宾去办,别人配合的时候,火鹤营的头领张敬却忽然走出,拜倒在地道:“主公,孟孙先生cào劳国务,已经是劳顿不堪,而且这件事情本也应该在火鹤营处理范围之内,小人愿意替主公和孟孙先生分忧,请主公应允。”
石勒闻言一愣,看了一眼张敬,又看了一眼张宾。
张宾也深深看了一眼看张敬,张敬平日里素与他交好,可以说是除了他之外汉人官吏的一面旗帜,更深得石勒信任,否则石勒也不会将火鹤营重的情报组织完全交给让掌控。
此时,张敬主动请缨,张宾想了想,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却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边王阳却道:“主公,张敬大人忙于情报,我也愿替主公分忧!”
张宾一听,忙道:“主公,此事干系重大,王将军虽有能力,但毕竟没有做过这类事情,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件事情最好还是由火鹤营去办!”
见张宾如此说,石勒也觉得很有道理,却道:“王将军忠心可嘉,但你毕竟不太熟悉这方面的事情,这件事情就由张敬负责吧,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与孟孙协商,就不用找我了。”
说完,忍不住用手遮住口鼻,打了一个哈欠。
王阳一听,却是再不敢多言,狠狠瞪了张宾和张敬两人一眼。
张宾却自动无视了王阳的嫉恨,反而担忧的看着已经明显显示出倦sè的石勒,石勒自上次受伤后,就极其容易疲倦,虽然伤病已去,但这疲倦的原因却始终无法查清,那些医生大夫也只能说是因为石勒年纪大,需要注意休息。
随后,张宾和众官告辞石勒,恭送石勒入内歇息。
眼见石勒依然如此信任张宾,散去后,众人大都围在张宾身边叙话,毕竟石勒之下,张宾已经负责大部分事务。
而以王阳和夔安为首的羯人贵族却是聚在一起,王阳心中嫉恨,暗道:“张孟孙,你号称子房再世,但又怎么能算计到我的计谋?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在我面前丢尽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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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三年十二月末,幽州章武郡掘鲤淀,一支数万人的民工和军人hún杂的队伍正在掘鲤淀般安营扎寨。
做为一片千年秋季才新开发的土地,掘鲤淀如今寄托了幽州太多人的希望,因为这里水草丰富,土地féi沃,开垦后几乎无旱涝之年,旱时可用王烈发明的新式水车提掘鲤淀附近河水灌溉,涝时则直接将水派进附近的掘鲤淀;又因为掘鲤淀地处章武郡、高阳郡与常山郡三郡之间,地理位置优越,很难遭受兵灾侵扰。
如今,它与掘鲤淀之间的方圆近百万亩土地都已经被开垦成了良田。而且,自从这里被开垦后,就迅速吸引了来自各地的流民近十万户,王烈却将他们全部编上户籍,归为幽州之户。
如今,这积攒了数百年的féi沃土壤,供养出了最丰硕的稻谷,却是在今年秋天时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丰收。
也正是因为这里如此féi沃高产、适宜耕种,幽州百姓现在都把这里当成幽州的新粮仓。
而随着掘鲤淀的开发,王烈更是在这里建设一座新型城市,名曰瀚海。
而瀚海城的兴建,初始并没有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甚至王烈刚刚开始开垦掘鲤淀时,大部分势力还暗笑王烈是钱多luànhuā,在这种臭水泡子旁怎么可能种粮?再说,就算收获一点粮食,又怎么能够幽州百姓食用?
结果,事情出乎了所有等待看王烈笑话人的意料,短短一年多内,掘鲤淀方圆数百里本是荒无人烟的荒地就已经变成了稻谷满地的宝地。这其中所产的粮食不但足够幽州军民食用,甚至还被王烈高价卖给了缺粮的势力。
而就在掘鲤淀旁十里处,一座名为瀚海的坚城,在众人不经意间就已经拔地而起。
而越来越多的人也被这座城市所吸引,来到这里。
这座城市的初始,不过是几个穷苦渔民的窝棚,然后变成了一排开垦掘鲤淀荒地民众与军人的营地,接着又由营地扩展成一个村镇,然后就开始有大量的工匠和正规军涌入,开始兴建城池,短短半年内,一座城墙高达六丈,周长超过了三十里的城市就矗立在了掘鲤淀边。
这城市的出现是数十万汉家百姓和军民努力建设的结果,更是王烈治下强有力财政支持的结果。缺少一样,都不可能在半年内竣工。
也因此,不但各方势力在瀚海建成后才发觉了不对,表示出惊讶;就连目睹了这一切的瀚海城的新居民,也无不对王烈表示出了自己的崇拜与尊敬,在他们看来如果没有王烈,幽州就根本不会有今日的景象。
也因此,这里的百姓无疑是最支持王烈各种新政的一个群体。
而对于即将开始的针对石勒的大战,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情,而且整个瀚海对外也丝毫没有兴师动众,但内部却已经如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为这个目标服务起来。
根本不用王烈动员什么,当王烈以提前准备明年掘鲤淀chūn耕,招揽幽州百姓前往瀚海城垦荒的消息后,大批居民和民工就自动汇聚到了平舒城和瀚海城,在两地官府的统一安排下,先后抵达了掘鲤淀边,开始修建新的营房,为建兴四年chūn天的开荒做准备。
王烈甚至将狂澜军一部分的军械设备也运送到了瀚海,现场锻造各种器械。
在这些民工和百姓眼里,现在多吃一分苦,不但有丰厚的工钱可拿,更会让明年的丰收打下基础。
没有人清楚这次所谓开垦chūn荒对未来幽州,乃至整个中原局势的影响,而那些hún杂在民工队伍中的狂澜军士兵却隐约明白自己的使命。
在看似bō澜不惊的建设工地上,正酝酿这巨大的风暴。
而就在这个机器高速运转的同时,保证这个机器运转的润滑剂——白文一行也悄然抵达了瀚海,为狂澜军开战前清除境内的敌人密探、jiān细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第二百六十九章,锄奸记(1)
第二百六十九章,锄jiān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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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州,你随便拦住一个路人,问他王烈如何?治理州郡是否得力?那人基本都会回答:“是一个好主公,把幽州治理的风调雨顺,州强民富。”
就算偶尔有反对者,但也只是能攻讦下王烈张扬的性格和有些惊世骇俗的政策,却不不能否认王烈入主幽州两年多来,为百姓所做的一切。
你若把相同的问题对狂澜军的士兵提出,得到的则更是狂热的答案:“王明扬,是我们的统帅,是我们的偶像,我们愿意誓死捍卫他!”
因此,对着这些士兵来说,王烈既是他们的将军,是他们的兄弟,更是带领他们去的一个个荣誉的引路者。
而且,这个堂堂大晋的镇东将军,实在是毫无架子,不但每日与士兵一起训练同甘共苦,更是对军中各项违纪严抓不殆,无论是贵为校尉,还是普通士卒,却是一视同仁,众家士兵无论是王烈亲自招收训练的狂澜军新兵,还是原来的幽州军将士,都对王烈信服无比。
而原幽州军步军队主韩云,现在的狂澜军重骑军幢主韩云,就是王烈的崇拜者其中之一。
从一个贪生怕死的普通士卒,到狂澜军重甲步军中的幢主,韩云看起来似乎还是那般贪生怕死,一谈起有可能发生的战斗总是唉声叹气,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老子若先死了,一定是你们把我推在了前边,为你们挡刀枪了。”
但了解他的人却知道,在如今的战场上,韩云一旦发起疯来,却比带领他们的校尉胡大海还要可怕。
这种蜕变,正是王烈以及身边那些兄弟带给他的。
韩云的内心里更是把每次战斗都冲锋在前,勇猛无匹,又智谋百变的王烈敬服不已,sī下里更对孙安说过:“如此luàn世,主公当为天下之主!”
其实,又何止是韩云,如曾经在jī鸣寨落草的荆展,北地猎户出身,跟随王烈远赴盛乐,被王烈发现了他的才干,却主动要求加入费辰的情报组织,甘当狂澜军最隐秘也是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密探。
随后,又因为协助费辰和白文破获了石勒在幽州的据点,居此功被调给白文为执法队的副手,对王烈更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曾经对王烈明言:“我愿做主公手中之刀,为主公斩杀主公不能斩杀之人。”
这些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无论是在明面的战场之上,还是在暗地里的情报战线,都被王烈若有若无的影响着。
而且,王烈也的确是一个善于发现别人长处的人。
比如韩云,放在一般主公那里,肯定会为他的贪生怕死而惩罚他。
但王烈却敏锐的发现了韩云贪生怕死外表下对兄弟的忠诚与热血,还有那十分灵活的头脑。
王烈也似乎并不想把韩云简单的当做一个士兵或者军官去使用,通过几次事情的观察,王烈发现韩云的确十分有头脑,他的所见所识,绝对不是普通贱籍军户所能拥有的。
之前王烈也曾听孙安提起过,说韩云吃醉酒时曾和他们说起过自己的身世,但只是说了寥寥数句,说自己是什么大户人家之后,再问深入,就已经不回答。
至于白文那边查到的情报是韩云参军前的家族的确是大户,但似乎并不是他本家,而是被收养的,之后因为战luàn,那个家族也已经毁于战火,再往前就很难查到了。
王烈却是毫不在意韩云的身份,在他看来,韩云今日已经完全融入了狂澜军,又有这般才能,不好好开发利用实在可以。
王烈却命令韩云现在的直接长官孙安,在日常战斗里多照顾韩云,甚至可以让他少顶在第一线,免得这样一个人才折损在战斗中。
这却正遂了这个家伙的心愿,但心里却对王烈更加感jī涕零,尽心尽力起来。
而在这期间,韩云和荆展等人,却都跟随各自的长官来到了掘鲤淀附近,为即将展开的对石勒的战斗做着最后的准备。
同时,王烈开始抓紧从日常学习、训练优秀的普通士兵中选拔出底层的军官,毕竟在一个好的队主或者幢主的带领下,士兵们才能更好的发挥战斗力。
而选拔的方式就是军内的举荐加上比武。
一切,都紧紧围绕一个目标——进攻石勒,赢取胜利。
狂澜军战力的提高却只是保证这次战斗获胜的基础,谢艾计划中更重要的部分却是联合各方势力一起进攻石勒。
而派往青州、豫州以及并州的各路探马都已经带回了消息。
曹嶷、祖逖都欣然同意,表示王烈若出兵石勒,他们将鼎力协助,当然王烈也答应事成后会与他们共同瓜分石勒的冀州,同时也给曹嶷和祖逖送去了辎重与粮草。
当然,为了保密,防止消息走漏,王烈并没有对他们明言何时进攻石勒。
至于刘琨和拓跋郁律那边更是不会拒绝王烈的要求,拓跋郁律甚至直接让门g浑先行带领一支五千人的骑军从代部鲜卑直接东进,秘密抵达幽州,随时准备协助王烈出兵。至于大部人马则等待王烈消息后再行触动。
王烈这边在将一万步军调往常山郡后,似乎就再无动作,依旧是在平舒城中组织城市建设和军队训练。
只是,在平舒城西北数百里外的掘鲤淀,这些日子王烈以开垦新土地,以为来年chūn耕做准备围殴理由,调入了数万军民前往建设营房、打造器械。
这些军民本来都是普通流民或者百姓,因为长期跟随狂澜军参与各种建设,在接受考核后就逐渐有了一个统一的身份——军民,他们享受有比一般民工更高的待遇,但又不用上战场,所以很多人都想进入这种队伍。
这次调动,落在其他势力眼里却依旧没有引起怀疑。
因为王烈开发掘鲤淀早已经不是秘密,而且掘鲤淀的开发成功,更让王烈的做法为很多势力开始模仿,在自己势力内有这种湿地的更是开始立刻就进行了荒地开垦。
只是缺少技术、设备和远景规划的他们,一时半会是达不到王烈的这种速度和水平了。
而当日王烈初恳掘鲤淀,也派进了数万军民入驻掘鲤淀,后期更招揽到十万余户流民到掘鲤淀附近居住,而如今哪里已经俨然有了一个二十余万人口的县城瀚海。
所以,这次王烈再派大批军民进入,却也符合每年chūn耕开垦的需求,加之掘鲤淀一带并不是什么军事要地,却实在引不起大多数势力的重视。
而那些军民入驻瀚海后,看好样子也的确是开始为垦荒屯田活动做准备,只是因为现在天寒地冻,不能做更大规模的建设,他们做的也大都是前期的一些工具打造。
毕竟很多器具不方便远距离运送,而在原地打造成本和时间也更有保障。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军民中却hún杂有大量的狂澜军精锐士兵。
每日这些士兵也与军民们一起出工、下工,一样拿着工钱,看起来就和任意一个军民都没有什么两样。
此刻,就在掘鲤淀附近新建的城市瀚海城外五里外的一片滩涂上,一个满脸冷漠的汉子身穿普通的军民服装,hún在一群人中,正搬运着刚刚由辎车运来的物资。
这汉子年纪三十左右,身高在八尺左右,相貌平平无奇,几乎毫无特点,即便是看上十几眼也未必能记得住他的相貌。
唯一算得上有些身材的是那一双眼角微微上翘的凤眼。
这汉子看起来并不强壮,身材也顶多算得上是匀称,可是搬运起辎车上的包裹却是很快,一百余斤的东西在背上一背就走,步伐稳健快捷,十几步内就走能走到库房,每一次的步伐都似精准量过一般。
而且这汉子话很少,只是闷头干活,根本不向其他人那般,偶尔还会与身边人交谈调侃,就算是歇息时也只是一人蹲在角落。
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看这汉子如此能干,却忍不住赞道:“老文,你这身板真不错,劲头这么足,以前也是庄稼汉吃苦出身的吧?”
那汉子闻言,依旧是满脸冷漠,也不回头,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就又搬起了一个麻袋走向库房。
旁边的几个人见他这样,却是不屑道:“老何,你何必理这个家伙,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模样,还当自己是个大将军呢。”
老何却道:“你们几个小子狗眼看人低,这样能干的汉子就算现在落魄,将来也必有出息,算了,你们还是太嫩,说了你们也不懂。”
然后,老何看着自己这个刚加入军民队伍中不到一个月,却沉默寡言的伙伴,那背影单薄却tǐng拔,就算是百斤的包裹压在他身上时被迫弯腰,那身姿也似一张弯弓一般,充满了力量,老何心底却总有一种感觉——他像一头老虎,山中的老虎。
但其他几个军民显然不这样认为,在这些青年眼里,远处那些手执刀枪、神采飞扬走过的狂澜军士兵才是真正的汉子,是他们敬仰的偶像,至于老文这样其貌不扬的男人,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因此老何虽这样赞叹这老文,但几人却是不屑的哄了一声,转身又去干活。
如今在幽州,能进入狂澜军从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有衣穿,有粮吃,有钱拿。
不能参军,能给狂澜军做工,成为一个附属于狂澜军的军民,也是大家向往不错的职业。
王烈不但从不拖欠这些人的工钱,还严禁任何人侮辱、歧视他们,因此大家都觉得在狂澜军里不但可以赚到足够养活一家人的工钱,更找到了做人的尊严。
而且,一旦回到乡里,那些乡民,甚至豪强都不敢轻觑这些为狂澜军做工的人,因为只要成为了正式的军民,其户籍将立刻调入狂澜军内,而王烈又是有名的护短。
也因此,这些人都很珍惜这做工的机会,不敢有偷懒、懈怠,这也是随口说几句闲话,但若真耽误了干活,却是会被惩罚,一旦超过次数,甚至会被开除,而带着被开除的身份回到家乡,是要被乡邻耻笑的。
用王烈的话讲,就是:“干多干少是你的能力问题,但干与不干却是你的品德问题;狂澜军可以用一个肯尽力的老弱,也不用一个耍滑的青壮。”
众人忙碌不停,不一会就将这一车的物资卸进了库房。
这期间,有一个汉子似乎是一失足,身上的包裹一下子滑落到了地上,那包裹很是严密,但恰巧是摔在了一个台阶上,包裹严实的麻布顿时划破了一道口子。
一旁的一个狂澜军的辎重兵立刻走了上来,扶起那汉子,又亲手捧起那个摔破的包裹走进了库房。
那汉子似乎有些羞愧,转身继续去干活。
这样的场景在劳作中很是平常,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点小bō澜。
随后,又来了十几车货物,这些军民又都卸载完毕,眼看惨白的日头就过了中天,这一天的工作算是全部完成。
今天的活并不多,又恰好赶上半月一次的结算工钱的日子,因此随后半日都是休息,和发放工钱。
那边自有人根据他们干活的多少现场给他们结算工资。
在幽州,没有人敢克扣士兵和民工的军饷和工钱,而且这些军民的工钱更是一日一结算,绝不拖延。
一则王烈高薪养廉,二则王烈设立了专门的监察举报机构,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时间在各个县城的县衙前找到举报用的铁箱,而这个一体的铁箱只有白文手下的执法队和王烈才可以打开,只要里边举报属实,轻则开除出狂澜军或者幽州官府,重则直接枭首示众。
前世的王烈最愤恨贪污**,这一世却是发誓,决不允许在自己的治理范围内,出现贪污腐化的情况。
当然,王烈这般未免太理想化了,但至少已经在幽州开启了一个新迹象,至少这些官吏和百姓都明白一点,不论是谁,敢克扣军饷、工钱,贪污腐化,都会被严惩。
不过,这样一来,白文和他负责的表面上的名为执法队的监察机构却更让人畏惧、敬仰,也变得让幽州上下无所不知,甚至当成魔鬼一般的存在。
因此,就算是在这普通民工聚集的工房里,也会有人偶尔谈起这个名字。
此刻,这些人正聚在一起,等待狂澜军的军需官发放今日的工钱。
因为忙碌了一日,休息在望,工钱马上又要到手,众人却是十分兴奋,互相热络的攀谈着,有的更相约起一会去几里外的瀚海城吃酒。
一时间,这仓库外luàn哄哄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嘈杂不已。
角落里,两个相貌普通的汉子坐在一起,小声交谈着,其中一人道:“这几日下来可有发现?”
另一人却正是刚刚那个不小心把所背包裹摔破的汉子,看了一眼四周,摇头道:“都是些寻常的物资,包括农具、种子,看模样的确是为chūn耕准备的,不过刚才那包裹十分沉重,而且隐约可见一些尖锐的凸起,看样子有些问题。”
那汉子一听,忙道:“尖锐的凸起?你拿这个怎么去和上边说,肯定会让我们冒死入仓库去查看,现在狂澜军的执法队严看死守,谁去都是送死,你却不要着急把这个事情报上去,知道么?”
那失手的汉子立刻道:“我自然晓得,我也不想像白狼他们那样死的莫名其妙,到现在剩下孤儿寡母在襄国城里,听说白狼的老婆已经成了歌妓,儿子也被人拐走了……哎,家破人亡啊……”
开始那汉子点点头道:“你清楚就好,不过眼下上边催的这般急,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跟我们一起做工这些人根本就是普通的军民,偶尔有几个士兵也是负责监工的,根本套不出什么情报来,据说白蚁他们负责的那边的几个营地内也是如此,但这样下去就完不成任务了。”
“说起来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人干的,一年前我们在蓟城的人叫人一锅端,什么白狼、白鹰没一个活下来,也不知道那天我们也是这等命运。”
“是那个白……白蚊干的吧,听说他可是咱们营内的第一高手,而且自从逃走后就再悄无声息,白狼他们一死就根本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了……”
“嘘,你小子给我小声点,没事不要提这个名字,白狼他们这些人也是倒霉,跟着白鹰那自以为是的家伙,惹谁不好去惹那阎王爷,还真以为自己是苍鹰了……”
另一人却悲声道:“大哥,就算不去惹那阎王,我们最后又有几个能逃一死?有个叫白莲,化名小易的是我同乡,自从那次事情后侥幸活下来,也失去了影踪,有人说他已经离开了,可也有人说他被杀,所以怎么看,我们这行都不得善终啊……”
“干咱们这行的还妄想有好下场么?那些胡人大爷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活着时还好,一旦死了,家人必然跟着遭殃,所以我们必须好好活下去!不说了,多长双眼睛,能多活几年,争取让自己的儿女有出息,不再做这行当才是正事。”
谈了许久,两人又互相别过头去,和屋子里所有cào劳过后休憩的人并无不同。
而至始至终似乎也无人注意到他们。
只有一个凤眼狭长的男子在人群中扫了他们一眼,但转眼就把头转向一边。
第二百七十章,锄奸记(2)
第二百七十章,锄jiān记(2)
马上要对石勒正式决战了,有啥关于作战的好建议都可以提,哇哈哈,先行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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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名军民在负责监工的狂澜军士兵的指挥下,有秩序的排成十个纵队,十个负责发放工钱的后勤营的军官那军需官在队列最前一起发放工钱,很快就将这一营地内的一千军民的工钱都发放完毕,这些军民里领了工钱,就各自散去。
相同的景象在附近十几个营地内也同样重复着,每一个领到工钱的人都是喜笑颜开,领到工钱后有秩序的离开仓库的范围,有的回营地去睡觉休息,但大多数人却直奔瀚海县城而去。
这些人大都是随军奔走的军民,狂澜军在营地内给他们提供有免费住宿的地方,但并不像对一般狂澜军士兵那般,限制他们的自由,若是想进城去吃喝也没有人会管,只要在关营门前返回即可,至于不能及时返回的,就要睡在外边了。
而且,这瀚海城虽然建成不过一年,但城内酒馆、茶楼、青楼、客栈俱全,在幽州除了赌博、sī斗,一般产业王烈都没有禁止。因此这些军民在劳累了一天后大都选择进县城去放松,也是极大的刺jī当地经济发展。
当然,狂澜军给虽然这些军民很大的自由,但也制定了相应严格的规章制度,毕竟这里是属于军营范围内,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
比如绝对严禁在营地内酗酒,入城后严谨殴斗闹事,有违章者立刻军法惩处。当然,如果这些军民被其他人欺辱了,也自然有狂澜军为他们出面做主,绝不让他们受委屈。
这些军民出入营地也要有手续和令牌,普通百姓是严禁进入营地的。
这些军民自然也都习惯了这样的要求,大都十分自律,比如如果他们镇的在城内饮酒了,大都会选择留宿在城内,等酒醒后再返回,也算给城内的客栈和其他场所又增加了一笔收入,因此很受城内的商家和百姓欢迎。
此刻,众人各自散去,那两个刚刚在仓库角落窃窃sī语的汉子却也hún在人群中,随着大部分的人群向县城内走去,一副也要进城去消费的模样。
此刻,那个名为老何的男子却拉着同伴道:“老文,一起随我们进城去喝两杯如何?”
那边老文本来正想跟上两个男子,此刻犹豫了一下,那边老何却道:“老文,不是我说你,赚这么多钱不huā做什么?留下够婆娘和儿女吃喝的,就不用那么苦自己了,再说今日天sè尚早,回去休息岂不是白白耽搁这大好时间,你看那些兄弟不都进城了;走吧,一起去吃酒,酒钱我出,就当为你加入我们军民接风?”
老文犹豫了下,点点头,和老何几人一起向城内走去,却是不远不近的吊在那两个汉子身后。
因为从掘鲤淀旁的垦荒营地到瀚海城的路只有一条,所以路上来往的基本全是营地内的军民和狂澜军士兵,那两个汉子却是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住,期间数次回头,看到的也都是毫无可疑的,衣着相同的军民和士兵。
偶尔有一队狂澜军骑兵奔过,目标也是远方,却与他们无关。
众人说说笑笑,却全不知道今夜即将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这城内展开。
这个夜晚,将又多少人死去,又将有多少人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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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文跟着老何还有几个军民一起进了城,眼见这瀚海城虽然不比平舒新建的城池巍峨,但面积上却已经不差多少,而且人流似乎更加密集。
毕竟这方圆数百里只这一座城镇,而自古这里就是荒地,根本没有人烟,因此只要来到掘鲤淀附近,要么是住在军营,要么就只能进入瀚海。
街道上卖米的卖面的,杀猪的打铁的,卖胭脂卖布匹的、说唱杂耍的、牵牛送羊的,几乎是应有尽有,一点都不比其他城镇差。
而且因为是新建城市的原因,所有都按照王烈提出的建议进行的规划,街道如棋局,内外环线分明,整个城市街道宽阔,房屋建设有序,虽然一下子涌入了进万军民,加上城内本就有的客商、百姓,却依旧杂而不luàn,井井有条。
老何见老文一副看呆了的模样,颇有些自得道:“怎么样,老文,你也是第一次来瀚海城吧?叫你来对了吧,今日不来你可就吃亏了,想当年这瀚海不过是个荒村,还是我老何,嗯,我老何跟随狂澜军的那千军万马、还有数万名兄弟一起修建起来的!这城市多好啊,将来我准备把我的婆娘和孩子都迁到这里来,以后回家就方便了。”
老文说起这些时,显见十分兴奋,满脸的麻点都变得更突出起来,对未来,他显然充满了希望和寄托。
几个年轻的军民闻言,也都被勾起了思乡之情,纷纷表示要把家迁来,然后在瀚海做些买卖营生,一边生活,一边照顾家人。毕竟如今这瀚海的经济繁荣,赋税更是比幽州内陆更低。
老文看着几个人一脸希望的模样,心下却忽然一阵烦躁,闷声道:“这等luàn世,能苟活下来就不错,若真想回家,现在就回家好好陪着家人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要求,等来等去,万一哪日丢了性命,或者家人出了意外,哪还有未来可想。”
几个年轻的军民一听这话,都觉得被噎了一样,心下颇为不快,想要反驳,却被老何给拦住,老何却笑道:“兄弟,我也不知道你原来经历过什么,但得行乐时且行乐,那个前朝的曹孟德说什么来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又何必如此看不开嘛……”
老文诧异的看了老何一眼:“你读过书?”
老何讪讪道:“小时候家里穷,但跟族人hún了一年sī塾,后来进了狂澜军,有时候晚上会有先生来教书认字,因为觉得有用,就又学了一点,刚刚那个也是听几个军官在平舒城吃酒时念的。”
老文听了,点点头:“恩,认点字总是好的,至少能不被人轻易糊nòng。”
老何对几个年轻军民道:“你们也有点正事,别一天吃完酒就睡觉,有先生免费来教你们,也不知道用心学习,都说想参加狂澜军当兵,可人家要求当兵的都要识字念书,你们几个行么?至少要知道吃字怎么写吧,将来好不饿死。”
其中一个年轻人笑道:“我认得‘酒’字,就饿不死。”
老何气得一拍那年轻人的头。
那年轻人嘟囔道:“学就学,我难道还比不过你一个老头子,等将来我成了狂澜军的军官,看你还敢拍我的脑袋。”
众人闻言,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一直冷着脸的老文也lù出了一丝微笑。
老何又问道:“几位,今日想去吃些什么,是去张家老羊tuǐ吃点羊杂碎,还是去二麻子锅贴吃点白面ròu饼?”
几人一听都表示无趣,说必须要吃些好酒才能解乏,至于这些东西却可以买回去,到营地里慢慢吃。
老何却索性问老文道:“老文,我们都是常来这瀚海城做工,所以吃喝的地方也知道的差不多,要不今日可你来,你说吃啥,咱们就去。”
老文想了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在库房中见到的那两个身影,却道:“天sè尚早,先随便逛逛可好,正好有劳几位兄弟给我介绍下这瀚海城?”
见老文如此难得的客气,老何笑道:“也好,这瀚海虽不及平舒,但也有滋有味,甚至有些地方比平舒更有趣,爷们几个今儿就陪兄弟你逛逛。”
其余几人惟这个老何马首是瞻,也没有意见,几人就信步在城内逛了起来。
而老文这次不在走在队伍中间,而是大步与老何一起走在最前,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老何也是个热心肠,带着老文四处走,不停介绍路边景致,老文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眼角却始终吊着前边的那两个身影。
老何却始终没发现,自己已经从领路之人,慢慢变成了跟随老文的步伐,被他带着四处疾走。
此刻,正是午后十分,气候虽寒,但阳光多少撒下来一些温暖。
道上人很多,往来不断,有城内的居民、商贩,有外来的商队,毕竟城内和附近的掘鲤淀有很多地方需要建设,各种物资和材料都很紧缺,不少外地客商都来这里寻找发财的机会。
当然也有像老文他们这样衣着统一的军民,更有狂澜军的士兵。
而一直走在前边的那两个人速度并不快,还不时回头关瞧,但如老文他们这样打扮的军民实在太多,老文也没有流lù出什么异常,所以前边两人根本毫无察觉。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众人逛到了瀚海县城内最繁华的中心区域,这里商铺密集,更有瀚海最大的几家酒馆,因此说不上是寸步难行,也是摩肩擦踵,拥挤非常。
老文眼看前边的两人进入了附近一家店面,却似乎不经意的一指那店铺道:“走了半响,肚子有些饿了,老何,我们去那里吃饭,可好?”
老何一抬头:“那是老张家的酒馆,他家的酒据说也是来源于火龙烧的授权勾兑,虽比不上真正的火龙烧,但也算是难得的好酒了,而且价格公道,我们就去那里。”
几人先后鱼贯而入,老文却是跟在老何后边走入,一进铺子一个伙计就殷勤的迎了上来,这些身穿军民服装的人,都是瀚海城内各个商家最欢迎的顾客,有钱不说,而且都算的上是狂澜军的人,无人敢欺辱、轻觑,地位极高。
伙计将几人让进厅堂,这厅堂里四面都有窗子,虽然天还未黑,四面都已经挂上了气死风灯,却是灯火通明,明亮非常,而且屋内点燃了数个炭火盆,尽管是冬日也是温暖入chūn一般。
因为还没到吃饭的正点,店内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七八桌,其余十几桌都还空着。
老文随意一扫,就发现先进来那两个人早已经不见了影踪。
老文看到这情况,眉máo微微一跳,心下有了判断,但也不并着急。
等待上酒菜的时候,却和老何说这里稍微有些憋闷,要出去透口气。
一旁的伙计看了老文一眼,老文装作不知道,自顾出了门。
刚出门,却与在酒馆外与一个汉子不小心撞在一起,那汉子一瞪眼,一把抓住老文衣领,就要动手。
老文忙低眉顺眼的道歉,那汉子见四周几个狂澜军巡逻的士兵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也不纠缠,放开老文,却是骂骂咧咧走进了一条小巷,老文也不敢再透气,又返回了屋内。
那屋内的伙计看着老文回来,老文谦卑的笑了笑,径直走回了屋子。
而门外那汉子骂骂咧咧的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等他转到了一条巷子里,见四下无人,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红sè木牌,一看上边的印记,飞身向巷子另一侧跑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馆内,老文回来后说了一句自己在外边的遭遇,几个年轻点的军民不满起来,还有人敢欺负狂澜军的军民?几个年轻气盛的就要出去找那个hún球算账,老何和老文忙劝住他们,店里的伙计也好好言相劝。
老何那边已经点好酒菜,又问老文想吃什么,老文随口点了一个羊ròu。
菜要现做,但酒水已经摆上,老何殷勤的给众人倒上,老文一尝,虽然这酒味道不错,但和真正的火龙烧差距甚大,里边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
老文也不点破,小酌了几口,等菜品上来后,却是敞开了肚皮,与几人推杯换盏起来。
众人都劳累一天,中午吃的虽饱,但此刻早已经消化,却是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开始划拳呼喝起来。
对于这些劳作的军民来讲,每天中的这一刻,无疑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刻,口袋里不缺钱,酒菜还算好,气氛也很高涨,似乎在微醺间很多忧愁都消散开去。
就连老文也觉得,和这几个粗豪的汉子一起吃酒,虽然没有火龙烧那样好喝,可心情却可以变得很轻松、豪放起来。老文也慢慢投入起来,甚至还会因为划拳赢取而欢笑。
而这期间,随着饭口的临近,店内又陆续来了几桌客人,看装扮也大都是营地内的军民,间或也有当地的百姓。但狂澜军的正规士兵却绝没有敢来饮酒的,没有长官允许,不是节假,这些士兵是严谨吃酒的。
虽然都是隶属于狂澜军的士兵,但因为瀚海附近的这个军民营地颇大,民工怎么也有上万,又分作十数营,因此众人也并不相识,只是友好的打打招呼,就各吃各的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那两个汉子始终不出现,老文算计了下时间,却忽然起身,对老何道:“老何,这店家内可有方便所在?”
老何一指后门:“出去就有一个,不过后院就有一个,可是轻易不给外人用。”
老文点点头:“有些niào急,我与那店家商量下,还是去后院吧。”
说完,起身晃悠着向柜台旁的后门走去。
几个伙计顿时看向老文,老文却是浑然不觉。
快到后门前,一个伙计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道:“这位客人是要方便么?不好意思,本店的茅房不给外来的客官使用,你却不能进去,请您去外边寻地解决吧。”
老文一听,一指那伙计骂道:“放你娘的屁,我怎么去外边解决,这外边人来人往,你当我是什么人?”
那伙计一听,却也不想和一个喝多了的醉汉计较,更何况这醉汉身份特殊,真惹来了狂澜军的执法队,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只是态度坚决道:“这就是客人你的事情了,外边那茅房就在拐角处,并不远……”
老文不耐烦道:“我来你店里吃酒时你那般客气有礼,现在却盛气凌人,是何道理?我今日偏要去。”
说完一扒拉那伙计,就要硬过。
旁边几个伙计一看,却不着急,因为那伙计长得五大三粗,足足比老文高大壮实一圈,老文又喝多了酒,肯定是要自取其辱。
果然,老文第一下根本没推动那伙计,一干伙计顿时笑了起来,甚至放松下来,开始各忙各的。而那被拨打的伙计也是觉得好笑,抱着肩膀冷笑不止。
老何他们几人听得声音不对,抬头一看,派老文吃亏,刚要起身相劝,就看见老文再次一拨那伙计,到那伙计就如同三岁的娃娃一般,直接就被老文拨倒在了地上,下一刻老文已经绕过了那躺在地上呻yín的伙计。
几个伙计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就要扑过去抓老文。
这时,其他几桌吃饭的民工去却忽然站起身,一拥而上,三四人抓住一个伙计,不消几息间就把这些人制服在地。
而另有几人,早已经跟着你老文迅速冲进了后院、
那边老何等人和其他几桌客人却还没反应过来,老何却起身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吃的好后的饭,动什么手啊,一会执法队来了,都要抓去挨板子了,老文,你要做什么啊,可不能动手啊……”
但老文却已经消失在那门后,随即后院中传出一阵喝骂之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刀兵相接的砍杀声,不时还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算身在室内也清晰可闻,却是让众人目瞪口呆。
第二百七十一章,冷血亦有男儿情
第二百七十一章,冷血亦有男儿情
咳嗽不止,难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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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见突变的一切,听着不断传出的惨叫声,老何却是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切,再也不敢出声言语。
酒馆内的其他客人也是面sè如灰,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被人误会。
这些人虽然看似没有找他们麻烦的意思,可是谁知道那一句不对,惹恼了对方,刀子就会架到头上来。
这时,一个相貌英武的汉子却大步走到厅堂正中,朗声道:“诸位客人,我们就是狂澜军执法队,正在公干,与诸位无干,因此诸位不必害怕,回去后诸位也不要对别人讲,一会诸位跟随我们的人去官府做一下登记,就可以回家了,今日有什么惊吓到诸位的地方,在先代表狂澜军执法队先说声对不住了!”
说完,对着众人亮出一个黝黑的令牌,晃动一圈,令牌上一把断剑刺在天空之下,上书狂澜禁卫四个大字。
狂澜禁卫,正是狂澜军执法队在狂澜军内部的称呼。
只是因为这个名称太过杀伐的感觉,所以他们对外才叫执法队。
此刻,后院的砍杀声已经渐渐停止,只听着一个声音不断下令“不可放过一人”、“一组将尸体全部运往军营”、“二组仔细搜查全屋”、“三组、四组去下一个据点”等等,显然后院已经分出了胜负。
看厅堂内这些狂澜军执法队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算这些百姓和军民不太懂这些,也知道是他们控制住了局势。
而且,这些客人大都知道狂澜军的规矩,狂澜军执法队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而且直接动手抓人,还遭遇到了jī烈抵抗,就一定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敌人,否则寻常人哪里敢和执法队动手,而且执法队虽有威严,但除了遇到jiān细反抗,其实是严禁随意杀人、伤人的。
因此,这里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足以震动幽州的大事。
那个执法队的军官却不断扫视、观察着众人,众人都避过他如鹰一般的视线,不敢接触。
那狂澜禁卫四个字可不是白写的,代表的是禁断,是令行禁止!
当然,这些执法队也自有执法队的规矩,那就是绝对不会伤害无辜,只要自己不luàn动不luàn说话,狂澜军是不会动他们分毫的。
而且作为狂澜军中最特殊的一群,这些执法队权利极大,莫说是对百姓,就算是军官和官吏,只要犯错,都有权当街批捕,然后统一送到官府,由官府优先审理。
他们虽然没有司法权,但那几乎没有限制的执法权利,已足矣让大多数宵小感到胆寒了。
很快,那后门被猛的撞开,说撞开是因为那门板似乎要飞出一般,整个屋子都似乎跟着一震。
但事实证明只是一种错觉,撞开的门板还好好的镶在门框上,随后,老文大步带头从后院走进了厅堂,手中还拎着一个浑身鲜血的汉子,就跟拎着一条死狗一般,那汉子却正是刚刚在军营中的一个,看那汉子xiōng膛起伏,下颌已经被卸掉,显然是自杀不成被活捉了。
而老文那张本来平淡乏味的面孔,在这一瞬间却充斥着无限杀意,那杀意并不明显,却偏偏让观看者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胆寒之感……
然而,也只是这一瞬,老文就恢复了往日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走到老何等人面前,一拱手道:“几位兄弟受惊了,改日我再请几位吃酒!”
几人愣了一下,还是老何反应过来,忙道:“不敢,不敢,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大兄你办正事要紧。”
老文听了,面sè上却忽然闪过一丝无奈,还有一点点的落寞。
是啊,莫说在寻常人眼里,就算再狂澜军中,又有几人不惧怕他,又有几人敢和他相交。
可是,他真的只是需要别人的害怕么?没有了妻女,没有了亲人,他难道就不能有正常人的生活么?
老文自嘲似的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开。
那老何却忽然道:“老文,你真的会请我们吃酒?”
老文身子一震,这个鲜血淋洒在身上,敌人跪在眼前哀求都不会变sè的汉子,却忽然神情微变,然后闷声道:“一言九鼎!”
说完,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心底却是一片意外的欣喜。
老文让手下把客人们都带了出去,自有人对他们送往官府仔细甄别,然后各自放走。
那边老何他们,按照老文的吩咐,甚至都没有送去官府接受询问,而是由开始那个狂澜军军服按仔询问了几句,就放他们离开。
此刻,屋外依旧是人来人往,四处都悬挂起了闪着温暖光辉的灯火。
雪,静静的从半空飘落,飘洒在屋顶、飘洒在枝头,飘洒在那灯火之上,成水、成冰、成空。
但雪仍然倔强的落下来,前仆后继,终于把一切都用自己的身躯覆盖起来,让天地万物变得柔和起来。
灯火辉映下的瀚海,竟是如此的美丽安宁。
看着眼前祥和平静的街景,看着来往不断、欢声笑语的人群,几个孩子举着火红的山楂果从街头跑过,再想想刚才屋内残酷迅猛的对决和生死一线,这一会儿的对比,就算心硬如老文都是怅然叹息一声。
而老何他们,更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一般。
其他客人早就被执法队带去官府,这酒馆内的一切也被收拾干净,早有一批相貌憨厚,接近原来伙计和掌柜的狂澜军执法队成员进入了酒馆。
今日酒馆却是提前打烊,但明日这酒馆还要继续开张,在外人看来一切都会如旧。
而且也不断有客人进入,似乎并没有发觉不对。
老何他们几个虽然被放走,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呆在原地那酒馆里的动静,虽然隔着厚厚的棉布帘子看不到什么情况,但想来里边一定是腥风血雨。
毕竟大家都多少传闻过狂澜军执法队审问敌人的故事,其实这也是执法队有意散播而出,目的就是为了震慑敌人。
而门外几个便装游dàng的狂澜军执法队的士兵也不管他们,毕竟老文已经亲口说了:“这几个都是我这些天甄别过的,没问题,不要去sāo扰他们。”
这些执法队队员只信服两个半人的命令,一个是王烈,一个就是老文,另半个时费辰,但必须有前两者的手谕才行。
此刻,老何的双股依旧有些微微战栗,他毕竟年纪大了,刚才能问老文那一句,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反到是几个年轻些的军民一脸兴奋,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但碍于执法队的命令,却是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小声的交流着:“原来老文是狂澜军执法队的头头,怪不得沉默寡言,我第一眼看这人就非比寻常,觉得他是个人才……”
另一个更到:“他们一定是在抓jiān细,说实话来了几次,这酒馆的老板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不过当执法队的士兵真的很威风啊,现在我也想去参军了。”
老何这时候忍不住道:“你们这些龟孙子,光看到人家人前风光的一面,开始你们还看不起老文,认为人家木讷无礼,你们这些家伙就该当一辈子军民。你看人家老文,应该是tǐng大的官吧?刚才我好像看到一个带幢主军衔的都和他敬礼,但你看人家多能忍,你们那样笑话他,他都不在意。而且他为了抓jiān细,和咱们一起卖苦力,你们若当了官还能这样么?再说刚才后院那打打杀杀你们没听见么,那可是要死人的勾当,你们都活够了么,还参军?吓niàokù子你们吧!”
另一个年轻军民闻言,有些不屑,但却知道自己几个当初的确有些看不起过老文,镇论起来,还是人家老何与老文更亲近,所以说起来话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但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理想和热血,仍然嘴硬道:“怕死还当什么军人,再说自王将军来咱们幽州,哪个战死的男儿没成为英雄,我就想当英雄。”
一干年轻人纷纷附和,有那机灵的却开始讨好老何:“老何,何叔,你和文大人关系好,你帮我们说和下,让我们参军呗?”
这时旁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赞叹:“怕死还当什么军人!说的不错,不过不用求别人,我且问你,你小子真想参军么?”
众人一抬头,原来老文不知道何时从酒馆里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朴素装扮,仔细看也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无法和屋子里那个眼神凌厉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老文此刻更是满脸温和,显然在屋内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看向这些与他提起辛勤劳作多日的兄弟,眼神却是出乎意料的柔和。
那个青年军民在这种目光的鼓励下,也是勇气顿生,忙道:“大人,我之前就曾在平舒报名参军,可是因为没有完成既定的考核被唰了下来,这才加入军民队伍,跟着咱们狂澜军四处军建。但我一直想成为真正的士兵,可以和大人一般杀敌报国。今日大人若肯收我为兵,我徐铉却绝不怕死,也一定会努力战斗,成为英雄。”
老文欣赏的看了看眼前稚气未脱却一脸坚定的少年,点点头:“好,你说你叫徐铉,不错的名字,徐铉,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加入我执法队,但我可告诉你,一入我执法队就不能再随便退出,而且不经过允许,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份,除非到了退役年龄,否则就按逃兵处理,而且未必能成了英雄,就可能随时牺牲,你害怕么?”
那青年徐铉立刻道:“不怕,只要能跟随大人,我一点都不怕,请大人收留!”
其他几人都羡慕的看着徐铉,有那心思活络的也立刻也跟着拜倒恳求加入。
虽然老文说当了执法队不能随意退出,还要保密自己的身份,可哪个不清楚,当上执法队,是狂澜军最威风的所在,哪个不畏惧、敬服。
就算将来战死,抚恤金都比寻常士兵要高上数倍,家属更是有优先进入军队的权利。
因此,这些人却都跃跃yù试起来。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老文却摇摇头,冷声道:“诸位兄弟,不是我不要你们,但干我们这行,必学要有决断的勇气,而且是要能立刻决断,绝不犹豫!
刚刚我已经给了你们机会,可只有他,也就是这位徐铉小兄弟能立刻下决心,并且在我的拷问下依旧坚持加入。而你们,都是观望再三,所以说你们缺少这个勇气,就不适合做这行,不过你们若真想参军,明日可去军营报到,加入步军或者后勤辎重还是可以的,你们有这种当兵的觉悟,我就敢打包票,你们都会成为好军人的。”
老文和这几人一起干活已经有十几日,所以对他们的秉性十分了解,这才敢打包票。
其实,就算是日常里,能和他走近之人,哪一个不是真正的优秀,否则以老文的性格,寻常人那时绝对看不上眼的。
几人一听,十分高兴,那老何却是jī动道:“老文,啊,不——文大人,没想到,您这么厉害……”
老文一听,佯怒道:“老何,老哥哥,你还拿我当你兄弟不?我们既然同吃同睡同劳作过,就不要讲这些虚礼,在平时你就是我老哥哥,等你也入了我们狂澜军,以后我会时常去拜访你,我们还要常常一起吃酒呢。”
老何一听,脸上笑开了一朵huā,满脸的麻子似乎都雀跃起来,却是连声称好,满脸喜sè。
他却不知道,若被那在平舒城的狂澜军和幽州各个官员知道,他能和眼前这个有着“白阎王”称号的人交上朋友,而且这“白阎王”竟然主动对他示好,众人怕是要惊掉一地的下巴,甚至对他yàn羡起来。
这老文正是幽州的执法队队长,情报头子之一的白文。
就算现在,白文身后的几个亲卫也是暗暗咂舌,自己家的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那可是连自己主公板子都敢打的魔王啊。
可是却没人敢去提醒老何,白文难得心情这般好,只要不是傻子都清楚这时候绝对不能去打搅他的兴致,否则将来会死的很难看。
而且大家也都真心为白文高兴。
也许在外人眼里,他们这些人都是带着凶狠、无情面纱的禁卫,但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他们也是人,也会有常人所需要的温情、友情。
只是因为身份的需要,才不得不摆出一副冷漠面孔,引起了大多数人的误会和距离。
而掩藏在这冷漠面孔下的,却一样是一颗渴望的心呢。
所以,白文能和老何他们交上朋友,身后的一干执法队士兵也是暗自高兴,毕竟老文的今日就是他们的明天,他们也不想一辈子这样被人拒绝、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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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四年(316年)一月中,大晋幽州章武郡,平舒城。
“顺利破获瀚海城内火鹤营据点,敌首以下十三人全部被控制,其中杀死六人,自杀三人,擒获四人,并已经全部交待,愿意为我军所用;为安其心,请主公让费辰暗组迅速前往襄国城,接其家属前来。”
王烈看着眼前的情报,一拍面前案几,喜道:“好,好,白文真能干,二十日内,就给我拔下了这个大钉子,有了这些人的配合,今次战斗,胜算又增加两成。”
一旁的谢艾闻言,却呲笑一声,满脸风sāo的摇着羽扇。
王烈看他这副欠揍的模样,却是一咧嘴,坏笑道:“谢参军,汝为何无故冷笑,今日若不说出个一二来,拿你是问。”
谢艾一听,也不害怕,却笑道:“我之笑乃无意,主公若不喜我笑,我可悲泣乎?”
王烈无奈道:“你满嘴道理,但今日你休想糊nòng过去,你且说说,白文将那火鹤营据点摧毁,又控制了他们的首脑和手下,他们若为我军所用,难道不能增加此战胜率么?”
谢艾忙一拱手:“主公所思不错,但实际cào作起来未免会有些让主公失望啊。”
王烈一听,知道谢艾不会虚言,忙认真道:“此话怎讲,请阿艾赐教。”
谢艾忙道:“主公客气了,主公的意思艾明白,白队长建议主公让费辰赶快把那肯投诚的火鹤营的探子的家属,从襄国城接出,可主公您想,那火鹤营乃是张宾亲自监管,而统领张敬也是心思缜密,若主公在开战前就把人接出,那张宾岂有不发觉的道理?而张宾一旦发觉所控制密探的家属失踪,必然会联想到这边有变,却当如何?”
王烈闻言,眉头一皱:“可若不接出他们的家属,那些人恐怕不能尽命啊?”
谢艾不屑道:“这些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固然爱惜家属,但我幽州距离襄国城有近千里,而且沿路石勒密布城池、岗哨,怎么可能说接就接来?主公只需尽心去做,然后稍微拖延下时间,只要在十日内能开始战斗,就不怕他们反水作luàn。”
王烈一听,暗道:“阿艾你到是心狠手辣,这完全就是想用他们传递一次假情报后,就弃之不用啊。”
谢艾仿佛猜到了王烈的心思一般,却悠悠道:“主公你悲天悯人,但需以大局为重,你不肯用胡校尉为饵,吸引敌军,却要亲自犯险,我一直很是钦佩;但这等密探的事情,却是必须冷血无情,既然选择这一个行当,他们就应该有必死的觉悟。”
生死不由己,但凭天注定,我辈虽冷旭,男儿却有情。
第二百七十二章,战斗前夜(1)
第二百七十二章,战斗前夜(1)
回答读者问题,一本书不会烂尾;二诗歌的问题很少用,但每次都用在关键位置,而且多有修改;三,南阳刘氏和阳翟褚氏属于情节,保密;四,历史上的谢安是士族代表,但本文中还未出生,而主角已经和谢氏联盟,培养很符合现实!而且既然是主角从小培养他,就不可能塑造出一个士族代表出来,至于王猛,与主角时间差距较大,留给主角的子孙培养吧……暂时就回答这么多,卡的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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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在狂澜军中和费辰一明一暗,其军衔虽不高,但人人畏惧、尊重。
就算胡大海、冉瞻这样的粗鲁汉子,在王烈面前敢说说笑笑,可是一提起白文都是又敬又惧。
可是,虽然很多人见过白文,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一提起白文,却都想不起他到底长的什么样,除了能记得他凤眼狭长外,再不记得其他。
甚至有人传闻,白文有千面,没面都不同。
当然,这些只是以讹传讹,他们却不知道,白文有一手巧妙变装的本事,虽不能像后世的传奇小说里那般易容盖面,但至少可以通过面部细节的改变,让自己的相貌特点变得十分模糊。
再加上白文本就相貌普通,性格又稳重少言,所以只要白文想隐藏身份,一般人却的确很难认出。
因此,这次白文一行来到瀚海县,却是除了王烈和谢艾等人,再无其他人知晓。
白文之所以来掘鲤淀旁的瀚海县,也是为王烈即将开始进攻石勒最好情报上的保障,清除当地敌对势力的jiān细、密探。
毕竟,未来在瀚海在掘鲤淀将是与石勒决战的主战场,而这一点一旦被石勒发觉,王烈和谢艾制定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因此,王烈下令,一定要在开战前十日,彻底将瀚海的敌人密探全部铲除,并控制住他们传递情报的渠道。
在接到王烈的命令后,白文就与费辰分头行动。
费辰却是派出大量密探在各地抓紧散布谣言,说什么王烈不日就要进攻石勒,石勒多疑,如此真真假假,反而觉得是王烈力或者其他势力有意在浑水mō鱼,想要让他中断对襄国城的重建,所以却是不信王烈会在这样天寒地冻时节妄动刀兵,此举却是故意hún淆石勒视听。
白文则带着心腹手下,其中就包括后期加入的那个猎户荆展、现在已经是他的副手,一起来到瀚海城。
未来,王烈的作战计划将紧紧围绕掘鲤淀,也就是瀚海新城展开,而白文知道这城内因为新建,大都是外来流民成户,很多势力的据点都深深隐藏在民间。
王烈要求的时间又很紧迫,如果在瀚海县城内外大肆戒备、搜捕其他势力的jiān细和密探,反而会引起各方的注意,不但完不成任务,甚至暴lù王烈的真实目的。
所以若想消灭这些jiān细、密探,还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消息不外lù,最好的方法无疑就是打进敌人内部,秘密查办。
而敌人十分狡猾,肯定轻易不会行动,可一旦掘鲤淀附近兵马调动或者开始新的建设,这些密探却必然有所行动。
因此,白文却趁这次在掘鲤淀附近“chūn耕筹备”的机会,故意让各营军需官在招收军民时稍微放松条件,引这些jiān细、密探hún进军民队伍。
白文和几百名的狂澜军密探也分散各营,hún在其中,经过十几日的侦查却一举发现了石勒火鹤营的势力。
白文却是巧妙利用老何等人的掩护跟踪,又秘密发布命令,将石勒隐藏在瀚海这颗毒瘤彻底拔除。
当然,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随后几日内,白文严密布控,广下饵料,完全将石勒和其余势力布置在瀚海内外的暗线钓出,一网打尽,却不曾走脱一个。
剿灭这些密探后,费辰也赶到了瀚海,白文和费辰却是分头抓紧酷刑拷打,以白文和费辰这两个老情报工作者、层出不穷的拷问手段,一日内就撬开了这些密探的嘴巴,获取了这些势力,尤其是石勒手下火鹤营的联系方式。其中更有人直接变节,投入白文麾下。
然后第二日就已经飞鸽传书送给王烈,王烈也在谢艾的劝说下,第一时间给白文回复,让他和费辰安抚好这些敌人的密探,先让他们为狂澜军所用,然后尽量给石勒他们发送假情报回去。
按照白文和费辰的计划,那些拒不交代或者故意隐瞒的家伙全部被秘密处决,变节者却全部让其回到原位,继续安chā在瀚海内外,只是这一次他们身边多了十位数以上的监视者,而这些变节者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继续往襄国城发回情报,只是这一次的情报都是经过王烈过目,白文和费辰亲自审定好的,却绝对不会有一丝对狂澜军不利的地方。
如此,却终于为王烈进攻石勒打好了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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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四年初(316年)一月中,大晋幽州章武郡,平舒城。
此刻,整个平舒城内,似乎和往日并无区别,街道里依旧是往来各地的商旅和行人,巡逻的狂澜军骑兵依旧面sè严肃却毫无紧张之sè。
就连平舒城的军营内,前些日子刚刚驻扎进去的几千名狂澜军轻骑军,也只是进行着每日的日常cào练,而并没有什么兵马调动。
但就城外的狂澜军军马场附近的山谷新建的营地中,王烈的集结的大批轻骑军,终于做好的一切准备,随时准备对石勒发起进攻。
而石勒这边似乎还一无所知,最新接到的情报也都是王烈调动人马开发掘鲤淀,准备chūn耕事宜,而当地的密探甚至还随情报主动询问,是不是要暗中破坏,阻止王烈顺利chūn耕,或者干脆在瀚海城内进行破坏,打击一下王烈的威望。
情报通过火鹤营的网络,被层层转送到了襄国城。
接到这些情报的火鹤营首领张敬,却是迅速把这些情报转给了张宾。
这些日子,张敬因为要协助张宾督办劝说代部鲜卑拓跋六修让出上党的事宜,因此火鹤营的具体事务就暂时由张宾负责。
否则,平日里张宾却只负责火鹤营情报组织的监管,并不会亲自审阅每一条信息。
毕竟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张宾去处理,这样cào劳的生活,也让张宾的身体越发的衰老下去。
但就算精神不振,张宾仍然要强打精神处理这一切,甚至不肯对外流lù出自己的疲态,永远是一副干练的模样。
因为他不想让石勒失望,也不想被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同济轻视。
此刻,张宾正端坐在府邸的一座楼台上,楼台三层,他在最顶端,屋子里燃着上好的木炭,四周还挂着厚厚的羊máo毯,屋子里很热,却稍微有些憋闷。
张宾伏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一条条情报,这些日子,张宾除了关心张敬处理的拓跋六修上党郡事宜,也分外重视来自幽州的每一条信息。
因为张宾不相信王烈会如此老实的蛰伏这么久,而王烈的性格也绝对不是固执于简单防御,而退避不攻之辈,在张宾眼里,王烈在现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一定会主动来攻打石勒,而不是等待石勒恢复元气,那样却等于养虎为患一般。
当然,张宾也不是神仙,却是暂时还没有想到王烈到底会在何时来攻打石勒。
但是,正因为算计不到,张宾又是个很勤奋的人,所以才愈发的关注来自幽州的情报,希望能从这一份份的调动中分析出蛛丝马迹来。
每一份情报都被张宾分门别类的摆在身旁,军事、政务、城建、人员调配等等,重点的地方张宾甚至都要摘抄到一张绵帛之上,以备随时查看。
“平舒城无军事调动,狂澜军段末坯一部每日日常cào练,并无异动;瀚海城抓紧chūn耕,掘鲤淀附近新增营地,各种器械相续运达,请求下令破坏;蓟城段氏鲜卑轻骑没有大范围调动迹象,宇文鲜卑无调动;常山郡守军无行动、无cào练;谢鲲正常处理公务,没有其他迹象……”
张宾看着眼前这些情报,一条条都很明确,看来火鹤营密探得工作效率依旧很高。
这些年的苦心经营,火鹤营的密探组已然是天下有名的组织之一,叫各个敌对势力闻风丧胆。
而且,从发挥的这些情报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但张宾的心中却始终有一丝不安,总感觉在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百思不得其解,张宾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之音,额头更出现一丝汗迹,这些日他既要为政务、军事cào心,还要时刻提防来自其他人的诋毁中伤,张宾已经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力正迅速消耗着。
张宾站起身,信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半扇窗子,一股清新的空气迅速涌入,虽然有些凛冽,却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在是一月末,虽然冀州相比幽州气候要温和许多,但依旧是北风呼啸,窗外彤云密布,不时有雪huā飘落,可想而知幽州掘鲤淀一带现在是何等严寒,不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也是处处封冻,严寒刺骨。
而北地又不比南方,寒冷的天气能一直持续到四、五月,在三月中旬前根本不可能开始chūn耕,就算王烈今年想要大幅度开发掘鲤淀,现在动手也未免太早了了些吧?
蓦然,张宾好像想起了什么,却是立刻回身到几案前,翻看起前边几页自己记录的重点情报来,其中一条却是:“建兴四年十二月末,王烈调狂澜军一部入驻常山郡,疑似保护青山村王烈老家,提防我军抢粮。”
张宾又拿出地图,只见常山郡毗邻乐并州的乐平郡,而乐平郡南边就是上党郡。
这条情报已经送来有半个多月,石勒也曾就此询问过张宾,张宾当时的回答是其中有嫌疑,并顺势提出了解决上党郡之患,这样就算敌人屯兵常山郡也会有所钳制的建议。
而石勒也已经接受了张宾的建议,亲笔写下书信,答应会鼎襄助拓跋六修退回草原平城,并会提供给拓跋六修急需的粮草。
火鹤营的统领张敬一直在督办这个事情,据张敬说,书信送去后,拓跋六修已经意动,但又恐石勒不守承诺,不过张敬保证两个月内肯定会有结果。
但张宾担心夜长梦多,严令张敬必须一个月内必须给出结果,否则就撤掉他火鹤营统领的位置。
因为这次毕竟是张敬主动请缨,如果事情真出了差池,作为他的顶头上司和盟友,张宾肯定要受到牵连。
当然为了保证张敬办事顺利,张宾更是恳请石勒写下一纸明文的承诺,已经快马送去拓跋六修那里,张宾相信拓跋六修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看到这纸承诺和随信带去东西一定会动心,毕竟石勒这次可是下了大价钱。
可是上党一旦让出,石勒势必要分兵前去防御,现在刘琨又势大,势必不肯轻易让石勒再次占据上党,如果这个时候驻扎在常山的王烈兵马趁势夹击,那上党岂不是又危矣?
所以,张宾才分外注意王烈最近的每一次调动,怕的就是王烈选择这一时期进攻冀州。
“难道王烈勘破了自己的计划,目标是阻止自己夺回上党郡,所以才在掘鲤淀大做文章,妄图把自己注意吸引到那里,然后再趁机从常山兵发上党?”
张宾十分清楚,从常山到上党是有小路可走的,而王烈因为是当地土著,对此地道路极其熟悉。
上次王烈去晋阳和盛乐,正是走的那一条小路,石勒手下的十八骑之一,大将吴豫也是命丧在这里。
想到这些,张宾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也不相信王烈能有这么透彻的观察,如果真是这样,那王烈就简直太可怕了。
“不对,不是这个样子,这其中一定有不对的地方。”张宾反复思索,眉头越来越紧。
张宾再次站起身来,看向窗外。
此刻,夜sè已经不知不觉降临在襄国城。
张宾的屋子是一座三层高的楼台,在窗前就可以看见远处街道里的景象。
夜sè深沉,这偌大的襄国城内却是如此的寂静,少了往日里的商队和信徒来往,就算石勒不断递减赋税,虽然本地的百姓纷纷叫好,也吸引来不少附近州郡的流民,可相比起以前huā费数年努力营造出的“盛世繁华”的景象,实在相差太远。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想到那次白日里出行,在酒楼中的那个老者却忽然冲出,不但煽了自己一个耳光,更大骂自己是大晋的叛逆,是胡人的走狗,张宾的心似乎更luàn了。
虽然张宾没有惩戒那个老者,甚至亲自护送他离开,免得为胡人官吏所害,可是张宾的心里却有一种深深的伤痛感和耻辱感。
这伤痛和耻辱却比那打在自己脸上的一个耳光更深刻。
一直以来,张宾都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这天下大义。
张宾在深山跟随恩师学艺十余年,学的如何行军打仗、治理国家,不说是经天纬地,也可以说洞察天下大势。
可是,就算有这等才华,自己的父亲还是大晋的一郡之守,却不也因为不是大士族出身,不得重用么?
反观那些大士族子弟,仅仅是在少年时的某一处表现出一点点智慧,就会被所谓的时评文士奉若天才,然后以不及冠之身成为官员,最后步步高升,甚至位列三公。
张宾不服!
胡人怎么了?自己当年一介布衣,还不是石勒赏识才有了今日的位置,知遇之恩,自己又怎能不报?
而石勒天纵其才,乃是luàn世英主之相,自己凭什么就不能择良木而栖。
而且石勒一直表现出很听从自己的己劝诫,只要当政后能善待百姓,能尽快结束这luàn世,哪怕只是保证这一州之平安,又有什么不比大晋那些只知道看家世出身的无能残暴的士族、贵族强上百倍?
没有石勒,自己这济世的才华又如何施展,如何在luàn世出力?这些百姓怎么就不理解自己呢?
张宾很痛苦,几yù仰天嘶吼,可是嘶吼出来又能怎样?该不理解他的一样会不理解他,理解他的又似乎根本没有几个。
这些年来,他呕心沥血,为石勒的大业尽心尽力,那些胡人的贵族却都视他做异类,以为他要去夺权,要祸luàn石勒的江山,把当成眼中钉一般;这些张宾都能忍受,最不可忍受的是汉家百姓竟然也如此对他,这让一直自觉心怀天下的他怎能不伤心?
现在就算有石勒还在继续信任他,继续支持他,可看石勒的身体又能再支撑几年?一旦石勒余威不在,他张宾和家人岂不是就会被那些胡人贵族害死,然后被胡人甚至汉人一起唾弃?
“不,我绝不束手就擒,我张孟孙乃是张子房的后代,没人可以算计的了我!”
张宾在内心里怒吼着,这个看似温和的老者在这一刻却是jīdàng不已,这一刻张宾内心深处某些不曾jī起的yù望反而被jī发出来。
毕竟,他也是人,不是神;而是人,就要有不甘,要为自己和亲人的未来着想,或者努力上进。
猛然,张宾想明白了什么,快步走回几案边,看着上边那情报,忽然道:“我明白哪里不对了。”
一直以来,对王烈这个对手,张宾可以说是下尽功夫去研究,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都要了解。
尽管王烈极少按常理出牌,但在张宾看来其行事还是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强硬。
王烈自从出山以来,在世人眼中几乎很少使用那种故意退避的战术,就算是yòu敌,也是采用血腥无比的办法,几乎是硬碰硬的把敌人引进陷阱。
在张宾看来,王烈就是一个骨子里骄傲的人,根本不可能选择哪种故意示弱的手段,所以行事手段jī烈非常。
而这些日子传来的情报,却都显示一个概念——王烈最近行事很温和,每一步似乎都没有关联,而且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那股子勇猛向前的锐气。
这绝对不正常,一个人的脾性绝对不是一时半时可以改变的,王烈如此温和行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jī烈的东西。
可是火鹤营下辖的密探组织在幽州经营多年,就算蓟城的本部被破坏,但仍然又很大的力量,没有理由一点发现不了其中的蛛丝马迹。
“密探组一定有变!”张宾迅速作出了判断,心却一下从刚刚的恼怒悲愤里脱离出来,转眼死死盯着地图。
第二百七十三章,战斗前夜(2)
第二百七十三章,战斗前夜(2)
下一章,对石勒的战斗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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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宾这边殚精竭虑的思索王烈的行动方向,想要堪破王烈真正目的是什么,那边王烈也在为进攻石勒做着最后的准备。
“大军所需粮草准备完毕,三成已经交付后军辎重;战马的马具已经全部下发给骑军,经过测试,防御力提高三成左右,可保护战马在一百步外不受流矢伤害;新开锋的陌刀已经下发,多余部分备用,亦交给后军辎重,由专人负责看管;狂澜骑军军团已经完全调动到位,步军业已到位;章武至高阳沿路已经布置暗哨,来往行人全部暗中审查、控制……”
一道道情报不断被送到王烈的案头,拿着这些情报,王烈始终只有一个念头:“要加快速度,要快,一定要快,否则时间一长,石勒和张宾肯定要发觉不对!”
现在对王烈和石勒双方来讲,拼的就时间,狂澜军一方在抓紧时间制造假情报欺瞒对方,同时将军队、物资调动到位,为开展做好准备;石勒一边却在抓紧时间寻找蛛丝马迹,以图发现王烈的真实意图。好作出相应的对策。
王烈现在恨不得一天能掰成两天用,可还是会觉得时间不够用,很多事情看似已经到位,可一旦正式开战,肯定会出现问题。
作战,不光是拼的人数,还有士兵的素质,后勤的保障,尤其这次是王烈主攻,作为攻击方更要把一切不利因素都想到,尽量让自己的每一步都更完美。
王烈焦急的心态表现的很明显,至少在知道这个作战计划的人面前,流lù出了少有的急躁之态。
曾经一副温和模样的他,此刻却整天在狂澜军的作战室内,挥舞着手臂,不断用“抛”的动作,发布出一条条的命令。
“什么?运送粮草的辎车在半路坏了十几辆,为什么不用雪爬犁,现在路边还有冰滑,难道他们这都不懂了么?”
“现在,这一刻起,给我把幽州境内所有的雪爬犁全部调往辎重营,一切以此次运输为先,哪个耽误了大军后勤,按律严惩。”
“假情报一定要持续发送,所有情报发出前一定要反复检查,要对比他们曾经发送的情报,绝对不可以因为疏忽而让他们趁机把真实情报外送,否则提脑袋来见我!”
“骑军就要有骑军的样子,这次奔袭的骑军每人三匹战马,如果还保证不了日行百里的速度,回来后一律军饷减半,并授予‘乌龟军’称号!”
一条条命令被发布下去,一个个军官面sè严肃的跑步去执行任务。
当然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王烈亲自督办,谢艾、卫雄和谢鲲等人已经开足马力,因为此刻,幽州已经不是王烈一个人的幽州,狂澜军也不再是王烈一人的军队,这片土地,这支军队已经承载了现在幽州全部六十余万户,三百余万人的希望。
“狂澜军就是整个幽州百姓的子弟兵,子弟兵的意思就是,在我幽州,无论贫富贵贱,只要种粮交税,就是我士兵之衣食父母,尔等就要为父母尽心作战,哪一个有愧与此,就是不忠不孝之徒,必被我狂澜军上下唾弃!”
王烈这番话是明白的通过榜文,广布幽州各郡的,甚至一个几十人的村镇也已经传播道。
也因此,现在的幽州,根本不用王烈去动员,只要是狂澜军有需求,各方士族、百姓都会尽力协助,相反狂澜军也经常为他们义务劳作、生产出力。
这种景象也是王烈最乐于见到的,否则当兵的在百姓眼中永远是兵痞和土匪一般,就算自己再有亲和力,早晚也要被一群兵痞给断送光了。
至于谢鲲、谢艾、卫雄、令狐艾等人,身为王烈的同盟,更是对他的每一步都大力支持。
令狐艾和胡大海等人是相对较晚知道的这个计划,但做起事来却更加认真。
而且,王烈对他们也没有什么隐瞒,而是把计划全盘托出,毕竟一系列的兵马和辎重调动,可以瞒过军外众人,但军内的这些军官和令狐艾这个财务兼后勤总管却是瞒不过的。反而不如主动告诉对方,让他们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王烈看着手中的情报,一会蹙眉深思,一会又扬眉轻笑,这种景象落在一旁谢艾的眼中,却是尊敬无比,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家的主公。
王烈似乎感受到了谢艾的目光,看向这个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爱将,却是展颜一笑。
谢艾无疑是王烈这次行动最坚定的支持者,而且他一向是用行动来表示。
就在这次军事计划开展后前,尤其是在那次西凉甲卫的重甲骑军与重甲步军实战演练后,在苏良和北宫纯等人的牵头下,狂澜军内竟然成立了一个名为近卫军的组织。
说是组织,其实开始不过就是一个松散集合的形式,参加的人选最初也只是幢主以上的军官,名称上既然是模仿的狂澜禁卫执法队,明显也是表明他们捍卫王烈的态度。
只不过为了表示区别,才将这组织取名为近卫,又因为是军队内只允许军人参加的组织,所以叫做近卫军。
不过,既然成军,那么这军队守卫的也肯定是他们心中的偶像王烈和狂澜军开创的这份基业。
一直以来,王烈虽然通过学习教育和忆苦思甜等手段,为士兵灌输忠诚于他和他所提出的理念的思想,但却并没有成立过类似政党的组织,毕竟这个时代民智未起,和这里的人大谈民主,建设政党制度,无疑是对瞎子说彩虹何等好看一样虚无。
而在幽州,若说有什么信仰,那么大多数百姓信仰的都是王烈特意引入的道教和佛教,而士兵则多信仰王烈提出的道家和法家相结合的自由却遵法的思想。
但正是因为如此,在有意无意的文化洗脑和思想教育下,狂澜军内大多数士兵都保持了对王烈高度的崇拜感与忠诚度,他们的心中,王烈所提出的军事制度,所主张的律法,就是他们所要维护的。
而苏良他们成立这个近卫军的组织后,要求所有加入军官的第一条,就是必须首先保持对王烈的绝对忠诚,要誓死保卫王烈的安全,捍卫幽州的土地与百姓。
这样一个组织的成立,虽然无声无息,甚至连白文都不清楚,毕竟如果对王烈绝对忠诚,就不可能再去告诉白文这一切。
但白文还是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敌对势力的组织打进了狂澜军内部,却是大惊失sè,第一时间来找王烈。
这等战斗即将开始的时刻,出现这样的事情,王烈也极其重视,但他并不太惊慌,因为王烈相信,除非同样有穿越者前来,否则绝对不可能提前近两千年,出现这种近似政党一样的组织、
那就只能是接受了自己新思想的手下,创造出来的这个莫名其妙的组织。
王烈叫来一个参加了这个政党的军官,也是青山chūn的猎户之一麻杆一问,那麻杆自是不对王烈隐瞒,全部说出。
王烈一听麻杆说这事情是苏良和北宫纯牵头而为,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他知道苏良和北宫纯对自己是绝对忠诚,但却肯定没有这种huāhuā肠子,这件事情肯定是一个心思机灵、能言善辩之辈才能筹谋、召集起来,却是找来了谢艾,直接拿他是问。
果然,谢艾一见王烈,很快就竹筒倒豆子全部说出,说自己是听王烈讲述神仙所授天书中对军队的思想教育后,大受启发,认为王烈值得他们敬仰芸芸。
而类似这种近卫军的青年军官和士兵组织,无疑更有利于王烈控制军队,所以谢艾却直接找到苏良,通过苏良影响了一批年轻军官,成立了这个最初只有十几人的组织。
这些青年军官本就以王烈为绝对的领袖,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王烈给的,就算王烈现在举起反旗也会一呼百应。
因此这个组织发展却是十分迅速,第一天不过是十几人,十日后就已经有近百人加入,后边还不断有年轻军官、甚至士兵得到消息要求加入。
而白文也正是由此得到了消息。
王烈一听,啼笑皆非,无奈道:“阿艾,你这种事情虽为我好,但总该和我相询吧,以你的聪明,难道看不出这样一来,军队会成为我一人所用么?这样,你就不怕我变成第二个王浚大将军?”
面对王烈的疑问,谢艾却摇摇头:“臣明白,但臣以为主公心有丘壑,志在天下,有些事情不能放手去做,虽有白文的狂澜禁卫为您锄jiān,可是他们毕竟不适合登大雅之堂,而且未免有一家独大之嫌疑,而我等近卫军,今后将是主公扫dàng明面之上一切障碍的铁拳。
而此次进攻石勒,以及随后谋取江左,乃至未来横扫中原,我军都会逐步扩大,甚至会在这一年内剧增数倍,难免会良莠不齐,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来统领,却不好尽快控制住他们,主公仁义善待手下,但同时也需要一群人为您张目,做你不能做的事情,而且,每一个加入近卫军的成员,今后都将是主公您控制这支军队的手臂。”
谢艾的意思王烈自然明白,说白了这所谓的近卫军根本就类似后世第三帝国的极左组织,和白文控制的执法队相比,他们更光明正大,而且也会更铁血向上。
如果能利用好了,将是结合自己的洗脑教育加未来控制军队的最好手段之一。
“吃主公的饭,领主公的军饷,那么自然就要为主公尽命!”谢艾如是说。
王烈却是无可奈何,谢艾为人性格偏jī,对王烈的事业狂热到可以自己给自己洗脑的地步,这种性格若生在现代,绝对是戈培尔的角sè。
面对谢艾期待、坚定的目光,王烈心下却也更有了决心,手下如此尽命,他身为主公还有有什么理由不去克服困难,夺取最后的胜利呢?
此刻,这君臣两人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报,主公,段末坯将军所部已经到位,曹嶷、祖逖大人也同意在同一时间发起进攻;刘琨大人也已经陈兵乐平郡,时刻准备进入常山郡协助我军战斗。”
一个声音打断了王烈的沉思,情报被迅速放在王烈案头。
王烈看着这份情报,本来有一种计划得逞的欣喜,但内心却忽然生出几分警觉和凝重。
他忽然看向谢艾,问道:“谢艾,我问你,如果你是张宾,现在明明对我军动向有了怀疑,但一时却不能肯定,你会采取何种办法来应对?”
谢艾皱眉想了想,王烈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突然,但片刻还是道:“若我是张宾,就算没有证据,虽然他猜不到我军真实目的,也一定会提防我军在开chūn时发起攻势,因此,却一定会劝石勒稳固后方,毕竟石勒现在无法四面对敌,而且张宾一定担心我军联合刘越石大人以及祖大人、曹大人一起夹攻他冀州。但他最担心的却是这上党郡的拓跋六修一支兵马。
相比下,曹大人兵马新败,胆气已丧对石勒构不成太大威胁,祖士稚大人虽善战,但兵马还是太少,只有万余人,不能对石勒造成根本威胁,而且从豫州和青州北上,只要石勒派一大将固守高台、要隘,两位大人就很难突破。相反,却是西线的刘越石大人和代部鲜卑的拓跋六修对石勒造成的威胁最大,尤其是现在占据上党郡的拓跋六修,在上党郡驻扎有两万鲜卑精骑,若他在主公进攻冀州时,从西路忽然杀出,石勒必遭惨败,所以我若是张宾,必先为石勒解决这个后患……”
王烈一听,半天沉默不语,片刻道:“如此说来,上党郡有失了,拓跋六修会选择与石勒联合么?”
谢艾点点头:“正是如此!此事若非主公提醒,我一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却是艾疏忽了,请主公恕罪;再者拓跋六修残暴无义,但野心极大,我若是张宾只需劝石勒支持拓跋六修为代部鲜卑大单于,拓跋六修就必然意动。而他若真被说动,很可能将上党郡拱手让给石勒,如果石勒镇,在我军发起攻击前秘密占据了上党,那刘越石大人的军队就很可能被阻击在冀州之外,到时候就只能是我军单独面度石勒主力了;这还是最乐观的打算,若石勒选择从上党攻击常山,那么我军只能选择保卫常山,还是决战高阳掘鲤淀,若继续决战掘鲤淀,后路必将不保,我军战略目的也很难达到。”
王烈忍不住道:“张宾狡猾,这些日子来往商队也不曾发现上党郡有什么异常,不过若你这般判断,怕是事情已经起了变化!来人,给我叫费辰来!”
白文和费辰处理完瀚海城的事情后,就即刻返回了平舒。
很快,费辰小跑着来到王烈面前,有些féi胖的脸上全是汗珠,显见十分着急。
一见王烈,费辰忙道:“主公有何事找我?”
王烈却对他道:“费辰,现在有几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必必须办好,要任我给你人,要物资我给你物资。”
费辰一听,神sè一凝,忙认真的看向王烈,王烈却缓缓道:“首先,你即刻派出人马,去上党,给我搞清楚最近石勒方面是否有人员前往拜会拓跋六修,得到消息后即刻飞书于我;其次,你一路飞鸽传书给越石公和郁律可汗,让他们两人小心拓跋六修有变;最后,在暗探去上党的同时,你排除一只商队,直接以我的名义去拜见六修右贤王,告诉他我准备赠送他三十万石粮食,助他度过平城的chūn荒。”
费辰一一记在心里,连忙领命而去。
王烈现在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若拓跋六修真有变,以他手下的七八万人马,自己也不可能轻易动他,就算现在上党郡只布置有两万骑兵,但也是精锐中的精锐,根本没有经历却解决。
至少在解决石勒前,王烈之能采取怀柔之策,并最大限度的做好准备,安抚好拓跋六修。
在王烈看来,拓跋六修再怎么残暴无义,也应该不会选择和石勒结盟,毕竟石勒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拓跋六修也是谨慎多疑之辈,顶多是为他让出上党,那样虽然会影响王烈大军走向,王烈并不畏惧。
单凭自己幽州狂澜军来面对石勒主力又能怎样?战争是人来打的,打的是后勤,打的是财力,打的是士气,现在自己要人有人,要辎重有辎重,要士气有士气,而且绝对是走在石勒之前,掌控着先机,就算张宾计谋如海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可要在几日内就逆转全局,却绝对不能。
现在,段末坯的两万狂澜轻骑已经到位,他们将开启对石勒作战的前奏。
王烈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代表自己军队用朱砂画上去的红sè箭头,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时间,一切皆有可能。
“传令段末坯部,三日后,正式突入冀州长乐郡,对石勒开战,哪个延误军情,提脑袋来见我!”王烈终于发出了最后的攻击命令,拳头重重砸在了面前的地图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单骑冲千军
第二百七十四章,单骑冲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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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四年一月末,大晋冀州长乐郡(匈奴汉国司州长乐郡),扶柳县境内。
漫天的雪huā从空中不断倾泻而下,这大雪如鹅máo,似飞絮,粘连不绝,落在各处臃肿如棉。
北风呼啸着在荒野上吹过,就好似数万台鼓风机同时爆发出的轰鸣之音,但却又比那声音却更清澈一些。
寒风席卷着雪huā,在空气中形成了大片的雪雾,虽然似雾,但其实是一团团冰冷的气旋,所有接近这气旋的生命,都感受着刺骨的寒意。
但总有人是不畏惧这严寒的考验,借着这雪雾的掩护,在通往长乐郡治所扶柳县的道路上,一队骑军正快速奔驰。
镶铁的马蹄踏在被冻得如铁块一般的土地上,却发出阵阵如闷雷的声音,显然这些马蹄上都包裹了面部和稻草。
“明扬,再有五里就是石勒狗贼的司州长乐郡治所扶柳县,也就是我们大晋的冀州长乐郡扶柳县,今日我誓要攻破此城。”段末坯一指前方雪雾中隐约出现的一段城墙,语气中满是悲愤。
因为有风雪的掩护,王烈他们一直奔袭到距离扶柳城五里才偃旗息鼓。
而就在一年半前,段末坯率领两万段氏鲜卑轻骑为掩护幽州军大军的撤退,固守扶柳县三日,见石勒不来,遂撤出。
但在从扶柳县撤出不足百里,即被十八骑之首的大将王阳率大兵包围。
而在那一战中,王烈的老长官段阙,为了掩护段末坯,带领数千鲜卑精骑与匈奴汉国大军奋勇作战,最后与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的张噎仆同归于尽。
如今,重回旧地,想起了热血忠勇的段阙,想起了那牺牲的数千名子弟兵,段末坯眼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这怒火将要融化这漫天飞雪,点燃那座曾经涂满双方战士热血的孤城。
那斑驳残缺的城墙之上,有多少战士不甘的怒吼消散,又有多少英灵的希望破灭。
而今,重回这城池,段末坯却是感jī的看着王烈,因为正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复仇的机会。
而王烈之所以要选择这幽州军跌倒之地开始对石勒的第一战,王烈就是要让世人明白,英魂纵死心不甘!
而一切胆敢伤害他手下亲朋、袍泽的敌人,早晚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此刻,面对段末坯难以自抑的悲愤。王烈却是忽然一咧嘴:“段大哥,你可知道此战我为何非要亲自与你来一起统兵么?”
段末坯闻言一愣,思绪却是回到三日前。
三日前,段末坯接到了王烈的军令,让他即刻率本部两万狂澜轻骑兵发冀州。
而虽军令一起抵达的,还有王烈本人。
当时段末坯很惊讶,一问才知道,王烈竟然想要与他一起指挥这支人马,进入冀州境内奔袭石勒。
段末坯担心王烈犯险,王烈却坚决要来,而且还笑道:“你辽西公都能亲自上阵,难道我就不能?段大哥莫非是以为我的大枪之术学艺不精么?”
众人闻言,皆相劝王烈不可以身犯险,只有谢艾支持王烈亲征。
见王烈心意已决,段末坯只好答应,却和王烈约定,一定不可轻易犯险。
现在,王烈忽然问起他这事,他去是一愣。
王烈也不等他回答,自问自答道:“当时,我之所以非要跟你来,一是为引yòu石勒主力,我若不来,石勒很难为追击而进入掘鲤淀。
二来就是想要亲手为段阙大哥报仇,此战我若不能亲手攻克扶柳城,岂不是愧对当日段阙长官维护之恩!”
王烈的笑容很灿烂,语气却透着一股森冷,四周的狂澜军骑士皆肃穆无语。
这些骑兵也多是段氏鲜卑的旧部,都知道段阙忠勇断后的事迹,此刻也恨不得一洗袍泽遭遇的耻辱,为段氏鲜卑骑军正名。
段末坯闻言,点点头:“我也想为段阙那小子报仇,可是你是主将,若一旦为石勒大军围困,我幽州有难矣,我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
王烈摇摇头:“幽州,非我王烈一人之幽州,在场诸君、儿郎,人人有份。”
说完,一指那城墙对身后其实喝道:“如今石勒不知我军前来,守卫松懈,所以今日我必一战为大晋夺回扶柳城——虽有千万人,吾往矣!儿郎们,可敢与我入城屠敌?”
为了不惊动敌人,段末坯和身后两万骑军并没有回答,但却猛的一起举起了手中刀枪。
这刀枪如林,像是无声的呐喊,更仿佛让天地间的雪落为之一滞,还有什么比这男儿的冲阵更jīdàng人心?
接着,以王烈和段末坯为两个箭头,两万骑军如洪流一般向扶柳城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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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柳城外,城墙上除了几面被吹的歪歪斜斜的大旗,墙上值守的士兵早如树叶一般被吹进了堡垒内,没有几个人能在这种气候下,长时间站在高处瞭望的。
而几个困顿不堪的匈奴汉国的士兵,将双手拢在袖筒里,兵器随手杵在墙壁上,身子一边使劲往城门后躲避,一边低声咒骂着这严寒的天气。
在匈奴汉国内,士兵来源最初主要是匈奴、匈奴后裔、五胡以及流民等等,但胡人基数毕竟太少,后期有很多汉人加入了匈奴汉国势力,这些人在匈奴汉国就被称为汉军。
只是这些汉军数量虽多,但地位实在不高,所以才被分到了扶柳这等地方驻扎。
扶柳虽名为长乐郡治所,但论面积比不过广川、枣强,论富裕比不过下博,轮重要性也比不过信都。
而且扶柳城在一年多前的战luàn中饱受战火,整个城池都几乎被摧毁,石勒返回襄国城后,大量资金都用在了修复襄国城上,只是简单了修葺了下扶柳被战火损毁的城墙,而城内的防御设施却是几乎没有修复。
城内军民更是十室九空,不足三万人。
唯一的好处是扶柳处在高阳郡与邺城之间,四周又有信都、枣强等县城环绕,因此现在轻易不会有人马前来袭击。
加之如今十八骑之一的大将孔豚正带兵在高阳郡一带布防,严密监视着被狂澜军占据的高阳县的动静。
所以驻扎在这里的兵马多少有一些松懈感。
而扶柳城内的驻军也只是石勒手下火鹤营汉军中的两千步军,加上一军一千五百人的匈奴、羯人hún杂的轻甲骑军。
这些士兵本就因为自己被分配到扶柳这种破败的地方而怨声载道,这几日因为落雪的原因,很多东西不能运送过来,更让这些士兵抱怨不止。
这两日新年刚过,连日飞雪,本该好好休息些时日,可那城内负责统军的匈奴校尉却整日躲在府邸中独自饮酒,高级点的军官们也都各自有好处可去,剩下这些被打发到城门处的守军也自然是愤愤不平,有些懈怠。
城门处站岗的自然是汉人的军卒,在石勒麾下,尽管号称汉**等,但在实际中,比如这种恶劣天气,被派出站岗的肯定是汉人军士,而胡人军士却可以在相对温暖,有大大火盆的屋子里酣睡休息。
几个人汉军始终骂骂咧咧的抱怨不停,一个老军却道:“你们这些小子。风这么大,还说个不停,不怕舌头被冻掉了么?”
另一个年轻些的不满道:“老范,你怎么帮着那些胡……那些人说话,难道你很喜欢在这里吃风么?”
那老范无奈道:“吃风怎么了?我是不喜欢吃风,可我知道在这里骂人也没用,就算你们再骂,能骂死那些人么?被听到最少是一顿鞭子,甚至挖掉舌头,难道你们不知道规矩么。”
几人顿时打了了冷战,因为石勒的确规定过,不许治下汉民辱骂胡人,有出言辱骂者从鞭打到枭首,皆有一定惩罚,前几日就因为有一个汉军的士兵因为受不了胡人同僚的欺负,奋起反抗,打了那个胡人,被那胡人校尉抓去,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就枭首示众了。
那校尉还大言不惭的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尔等为主公驻守扶柳这等重要的城市,就该恪尽职守,不能与同僚争斗,否则杀无赦。”
一想起这样的例子,几个年轻的汉军士兵闭嘴不言,但片刻,一个年轻士兵还是忍不住道:“不提那些人也罢,可是我们的大统领张敬,还有右侯大人,不都是主公麾下的红人么,为什么他们不能给我们这些同胞争取点利益呢?”
那老范听了,却是冷笑一声:“你们这些猪脑,你们可知道,现在襄国城里传闻,两位张大人的日子也都不好过;再说,人家两位还能算是我们的同胞么,就算是我们的同袍会为你们这些个小兵而得罪贵族大老爷么?所以不要做梦了!”
那青年士兵闻言,有些不服气道:“既然他们如此不拿我们当人看,我听说那对面才是真正的汉人做主,早知道……”
那老范忙捂住那青年的嘴,喝道:“住嘴,你想连累兄弟们都被杀么?”
着几名火鹤营汉军正自愤愤不平的抱怨絮叨,耳边却忽然一阵急促的蹄音响起,接着一骑快速出现在众人眼中,那是一匹高大如龙的黑马,这黑马高大如怪兽,身上披着狰狞的马具,马上一个浑身铠甲的骑士正策马而来。
那黑马脚程极快,转眼就从数百米外奔至了百米内,一干汉军愣了片刻,刚要上前喝止,忽然一阵更加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风雪形成的雾气之中,隐约出现了无数兵马晃动的影子。
蹄音更是愈发的jī烈起来,听这蹄音的沉闷,几个士兵也明白过来,对方一定是在坐骑的马蹄上绑上了稻草和棉布,否则绝对不可能潜行的这么近的距离才被发现。
“敌袭——”一个汉军惊讶的叫了出来,但只喊出半声,那对面的黑马骑士手中就已经变戏法一般出现了一只雕弓,下一刻一支羽箭飞出,直接把他shè倒在地上。
接着那骑士霹雳一般喝道:“狂澜军到,降者免死!”
那个老范顿时跪倒在地,然后一拉身旁的汉军,喝道:“你们不是想去对面参军么,还愣着什么,难道想为那些胡人送死?”
门口的十几个汉军顿时一起跪倒在一旁的甬道内,哪里还敢抵抗。
而这时,那临头的狂澜军将领已经带人跃过他们冲进了半掩的城门。
而后边的狂澜军骑士不断冲那些从城门里和用到中懵懂冲出的汉军士兵高喊:“狂澜军到,杀贼者免死,抵抗者杀无赦!”
这些士兵见自己的袍泽已经跪倒在地十几个,也都有样学样,跪倒一片,整个数百人的城门,竟然没有人有抵抗的勇气。
毕竟那源源不尽涌进城内的骑兵,带给这些人心灵上的震撼实在太过巨大。
等狂澜军冲进城内一刻钟后,城内那些休息的胡人军官和士兵才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哗声中反应过来。
那个胡人校尉开始还以为是城内汉军不看欺压暴动,骂骂咧咧的走出府邸,见一队士兵慌张逃过,拦住一问,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是吓得连忙叫人去军营叫全体士兵集合。
但此时却未免太晚了一些,城内大部分火鹤营的汉军士兵,已经在狂澜军骑士鼓动下,选择了投诚,甚至是反戈一击。
“狂澜军到——”
“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无赦!”
带着各种各样口音的吼叫不断在城内响起,遇到投降的,自然是有后边的袍泽将他们收拢看押。
遇到敢于抵抗的,这群狂澜军的其实就如噬血的猛虎一般,带着残忍的笑意,挥动环首刀和长枪,一拥而上。
今日,这扶柳城就是狂澜军的天下,曾经的主人又返回了这里;而敌人的鲜血,注定是迎接他们回归的最好祭奠。
那奔驰而过的狂澜军骑士,胯下坐骑的铁蹄踏在扶柳残破的街面上,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刀枪,刀枪下流淌一地的鲜血,还有不断冲来的隆隆蹄音让所有的敌人都胆寒不已。
但是那些胡人军官自然是不肯束手就擒,他们可能自知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汉人的鲜血,也了解过就算他们投降,也一样会被抓去给狂澜军做苦力,所以却是在城内四处带兵抵抗,妄图翻盘。
王烈和段末坯入城后,已经简单了询问了汉军的降兵,知道城内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个匈奴校尉,名曰刘奔,乃是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刘征的弟弟。
因为担心走了这个校尉刘奔,却是分头行动,一路奔城内军营,一路奔城内校尉的府邸,分头找城内的匈奴主将。
王烈带着数百个骑兵一路直奔那校尉的府邸,一路上杀散了十余bō阻拦的敌军,最后身前身后都杀的再无人敢向前。
而王烈手中那杆近乎黑sè的大枪枪锋之上,鲜血已经凝结起了薄薄一层血sè的冰晶。
那冰晶若刺进下一个敌人体内,瞬间就会变回鲜血本来的模样,但从身体被抽出几息之后,则又会凝结上新一层的冰晶。
就这样一路冲杀,王烈很快带队冲到了距离柳城校尉府邸前一段的街道时,一队千余人的匈奴骑军却拦在了王烈他们身前。
而领军的正是那个匈奴校尉刘奔。
这刘奔到现在也没有nòng明白到底是狂澜军的那支队伍奔袭了扶柳城,只见对面青年将领黑衣黑马黑sè的大枪,整个人简直是一个黑面阎罗一般,而他胯下那匹战马也和冥府归来的魔兽,鼻腔里不断喷出浓重呼吸产生的雾气,更然这一人一骑,不似来自人间。
此刻,那青年一见刘奔看他,却是一瞪眼,目光如电般刺向刘奔。
刘奔却是吃不住这种威压,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但一看对方只不过带了两三百的人马,再一想自己身后足有千余人,却是胆sè又壮,想起这城池一破,自己就算侥幸逃回襄国城也要被石勒责罚,却是怒从心有起,满眼通红道:“来者是何方逆贼,竟然敢偷袭我的扶柳城,难道不怕死在你家刘爷爷的刀下么?!”
王烈一咧嘴,笑道:“来者是你家爷爷,王烈王明扬。”
刘奔闻言,脸sè剧变,只觉得似乎有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浇灌而下,差点跌下马去。
而他身后的一千多匈奴骑军更是吓得齐齐后退,心底哀叹:“今日如此倒霉,怎么就遇上了这个煞星!”
人的影,树的名,王烈的大名,刘奔岂能没有听过,这可是能把那号称石勒手下第一勇士支雄都击退的猛将啊。
支雄回营后,都承认,自己在某一刻面对王烈的时候,有面对魔神一般的感觉。也许那日火药爆炸威力带来的威慑,但毕竟石勒他们一直没nòng清楚制造出那样动静的物品究竟是什么,所以这些将领对王烈始终带着一点不像招惹的畏惧。
但此刻敌人在前,刘奔也了解王烈的秉性,对像自己这样的胡人几乎不会放过,却是强自鼓起勇气道:“王烈,你好大的胆子,我主出金万两悬赏你的人头,如今你竟然还敢来犯我扶柳,我城内有带甲之士数万,你就不怕命丧于此么?”
王烈见刘奔此刻还妄图诈自己,却是哈哈一笑:“我的命你有能耐就拿去,但这之前,你肯定要先死!”
说完,一催黑龙,单骑就冲向刘奔和那千余敌军。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一刻,王烈单骑冲千军!
第二百七十五章,杀敌正逢时
第二百七十五章,杀敌正逢时
眼见王烈气势如虹,人如电,马如龙,大枪横抡,面前拦路的十几骑匈奴汉国的骑士顿时坠落马上,而王烈胯下那匹狰狞的黑马更是直接将面前的同类撞开,直奔刘奔而来。
刘奔心中的胆气顿时失了三分,但一想身后也有千五精兵,再看跟随在王烈身边的亲卫并不多毕竟平舒城很大,狂澜军的兵马一旦分散到城内各处就不显得很多,而且王烈又冲的急,又和段末坯是分头冲杀,身边现在只有不足三百名骑军,只是这些人马皆是狂澜军中的精锐,就算面对比自己多上数倍的敌人,也丝毫不显畏惧之sè。
因为他们的主公王烈在培训他们的时候就说过:“沙场之上先死的,永远是把自己后背留给敌人的胆小者,而每一个英勇冲锋的战士,就算牺牲,也是我狂澜军的英雄。”
但刘奔却不知道这些,只是通过简单的数量对比,来进行自我安慰:“我这边足有近一千五百人,分出出五百拖住王烈的手下,剩下的一千人围杀王烈,这小子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千,我又何必怕什么呢?我不怕,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小子,一战成名,到时候我不也能成为大将了?”
想到这里,刘奔鼓起勇气,一声令下,身后千五骑军分成两部,一部冲向王烈身后的狂澜军骑兵,一部直接冲向王烈。
刘奔自己却提刀缓行,准备再观察下情况。
现在,刘奔只祈祷能迅速杀出一条血路,当然如果能顺便击杀王烈无疑更好。
正思索间,王烈已经冲到了距离他们不过十几步外,而面前已经倒下了二十几名匈奴汉国的骑兵。
刘奔一看王烈战马如此之快,吓得大喝一声:“快把他给我拦住!”
身边几个军主、幢主服装的军官在一个都尉的带领下排众冲出,那都尉看起来也是个壮汉,手使一把开山长柄大斧,嘶吼着冲向王烈。
王烈又岂能惧他,心神凝住,也不理会他的大声叫骂,手中大枪一摆,直接冲那领头的都尉一枪刺出。
那都尉却只觉得眼前一huā,手中大斧只来得及劈下一半,下一刻xiōng口处却已经如被雷击一般,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那都尉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只见xiōng前鳞甲立的金属已经和自己的xiōng骨一起塌陷了下去,xiōng口处出现了一处血洞,鲜血正不断飙shè而出。
那都尉长大了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没有机会发出自己的意见,王烈大枪已经轻轻一带,那都尉的尸体就掉落在雪地之上。
随后,王烈已经cào控着黑nòng,如腾云驾雾一般,越过他的身侧,死尸落地的同时,王烈的大枪已经连点而出,瞬间就刺中了还处在震骇状态中的,其余几人的咽喉和xiōng口。
十几个匈奴军官和士兵,数息间已经倒地身亡。
这些事情,不过发生在十几息之间,王烈一共只出了不到三招,但面前却已经被他杀出一片空白,若不是那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大滩还冒着热气的鲜血,刘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刘奔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和王烈的差距,若论武功,他和刚刚那个被王烈一枪戳死的都尉只在伯仲之间,而且那都尉的力气要比他大的多。
可是王烈一个照面就刺死了那都尉,还顺手杀死了面前的几人,这份武功,刘奔又凭什么去抵挡?
而那位围攻王烈的匈奴骑兵也是面带惊骇,甚至在一段时间内出现了思维的空白。
下一刻,刘奔一声哀号般的吼叫:“拦住他,都给我上,拦住他……”
王烈一咧嘴,一股冰冷的但带着浓厚血腥味道的空气瞬间涌入口腔,却大笑道:“一群土jī瓦狗,也敢前来送死么?”
说话间,黑龙已经冲出十数步,手中大枪更是不停突刺翻滚。
这时候,从外边看这场战斗,却之间一群密密麻麻的匈奴汉国骑士,围绕在一起,却不时的发出胆寒的吼叫,并下意识的向后纵马退却,而在这战场的中间,黑衣黑马的王烈,就如入海的蛟龙,手中的大枪就是利爪与獠牙,不断上下翻飞,四周的匈奴骑士纷纷坠马,根本无一合之敌。
在这种绝对的无力面前,就算这些自命不凡的匈奴汉国骑士也已经失去了勇气和信心,他们也是人,就算在面对手无寸铁的汉家百姓的时候会爆发出凶恶的狼性,可再面对一只超越他们太多的猛虎之时,那狼性其实与狗性毫无区别。
狗,遇到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虽然máo发乍起,嘶吼不停,但下一刻只要敌人前进,它就会下意识的奔逃,距离远了才敢继续嘶吼。
现在,这些匈奴汉国的骑士,无疑已经陷入了这种状态。
对面的王烈一枪刺出,最少是一条人命,最可怕的是这一人一马杀了也足有一刻,却丝毫不见疲倦,而身边的尸体和鲜血已经彻底将雪地掩盖。
鲜血形成的热气已经如雾气一般升腾在王烈四周,那粉红sè的冰晶,让王烈更似地狱归来的修罗。
不知道是谁,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那在平舒城下,单枪匹马,面对石勒手下第一勇士支雄的少年来。
那一日的场景又与今日有何区别?
唯一的不同只是王烈武功更胜当初,已经稳入一流顶尖高手的行列。
这些骑士中大部也都参加过平舒城的战斗,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发生后,王烈勇猛如鬼神一般冲出,力退支雄,也因此他们对此印象都极其深刻。
此刻,当他们真实面对这种毫无人性的杀戮时,再联想到平舒城下的一幕,这些匈奴汉国的骑士体内抵抗的勇气顿时消失殆尽,不知道是谁喊了出来:“他是魔鬼,是鬼神,不是人啊——”
近千骑军,瞬间崩溃,被杀死的不过百余人,其余人都瞬间由狼变成了绵羊,四散奔逃。
而那和两百多狂澜军骑士对战的匈奴汉国骑兵,则更是实现了段末坯的一句豪言:“经过王明扬的训练,我这些轻骑可以以一当十。”
如今面对不过是自己一倍的敌军,却正中这些杀得性起的狂澜飞骑的心思,在他们眼中,对面那些不怕死的敌人简直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功勋。
他们,丝毫不介意在自己胯下战马的脖颈下再挂上几颗可以换取军功的人头。
拦路的敌军再无人敢对王烈出手,王烈却是一带战马,直奔还在目瞪口呆中的刘奔。
下一刻,王烈已经出现在了想要拨马向一旁小路逃跑的刘奔面前,一咧嘴笑道:“刘奔校尉,刘征狗贼的兄弟?很好,纳命来!”
刘奔一见王烈勇猛如斯,心下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可是他已经见识过王烈胯下战马的速度,知道自己想逃应该是逃不过,以王烈的马速,十几步内就能追上他,早死晚死这十几步,似乎差别都不大。
刘奔却是一咬牙,嘶吼一声:“我杀了你!”
手中长刀劈出,却也有一股拼命之后产生的威势。
王烈笑骂道:“你能杀的了哪个?”
手中大枪横着一拨,那长刀就被崩飞在外。
应该说刘奔的力气虽然不比一枪被王烈戳死的那个匈奴汉国的都尉大,但到速其实已经够快,只是他遇上了比他还快的王烈,而且还愚蠢的选择了以硬碰硬。
这时,刘奔只觉得手臂被王烈这一枪震得发麻,手臂关节处更是一阵刺痛,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胳膊了一般。
两人的战斗水平,却根本不是在一个层次上,尤其是此刻的刘奔几乎快提不起什么战意来了。
若说是他的兄长,那十八骑之一的大将刘征在此,还有可能与王烈对战一番,但他刘奔只不过凭借兄长的福荫,才得到了这个校尉的位置。可就算如此,也只能领兵在扶柳这种不被重视的地方驻扎。
本来刘奔还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因为这扶柳虽然残破贫穷,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但因为前后左右都有匈奴汉**队驻扎,起码能做个安慰的县吏,而且大家都敬他哥哥刘征,他却也算是这里的土霸王一般,无人敢惹,就算是扶柳城的县令也如一条老狗一般,被他呼来喝去。
却没想到,王烈对石勒的决战,却把第一战就选在了这里。
而刘奔武功虽然有兄长的悉心教导,却不过只得到了兄长不足三成的真传,在军中更是醉生梦死,早就没有了铁血的勇气。
因此,双臂发麻的刘奔心下早已经是惊惧交加,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要选择立刻下马投降。
是啊,只要能活命,刘奔不介意给王烈做牛做马,甚至
可王烈却也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中大枪连刺如电。
刘奔勉强又抵挡了三四招,两个回合过后,整个身子都已经被震的浑身打晃,双马错鐙时,王烈猛的大喝一声,回身一探,手中大枪直接刺向刘奔后心。
刘奔被这一嗓子吓得心神俱dàng,汗máo乍起,却是超长发挥,反手抡刀拦住了王烈这迅猛一枪。
但整个身子却差点被直接拍在马背之上,嗓子里也顿时涌起一股腥甜。
王烈却是毫不留情,大枪趁势一个急旋,利用这一旋之力,凭借大枪那形似马槊锋刃的巨大枪锋,直接就斩断了刘奔还护在后心的长刀刀柄,接着枪锋顺势一带,在刘奔后背靠近肋条的铠甲上带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刘奔疼的大吼一声,却再也没了拼命的勇气,就算死他也没勇气这样直接死在沙场上,却是立刻扔掉了断刃,抽出腰刀在自己的坐骑屁股上狠狠刺了一刀,那战马吃不住痛,嘶鸣一声疾奔而去。
这时刘奔的几个亲卫也鼓足了勇气,拦截上来,想要护住他。
王烈眼见刘奔要跑,怒吼一声:“杀——”
大枪急点,几个匈奴骑士中枪落马。
但趁整个停息此刻,刘奔已经奔出几十步的距离。刘奔胯下那战马负伤下,发挥出了超长的速度。
王烈一纵黑龙就追了上去,但前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巷,若刘奔真溜进小巷,巷子狭窄,再有其他匈奴骑士奋不顾身的阻拦,他还真有可能就此逃脱。
而此刻,再想弯弓搭箭也已经来不及。
而刘奔业已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心下一阵狂喜,再次狠狠扎了那战马屁股一下,就要窜进巷子。
王烈大吼一声,索性一扬猿臂,手中大枪直接飞出,如毒龙一般,瞬间穿过几十米的距离,狠狠扎进正在逃命中的刘奔的后心。
刘奔连惨叫都没有机会发出,就已经摔下战马,那无主的战马则继续奔跑而去,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眼见刘奔落马,王烈却是立刻抽出耳铸公剑,迅速砍翻几个拦路的匈奴骑士,纵马赶到刘奔的尸体前,一剑割下刘奔首级,然后收回大枪,对着在场的匈奴骑士高喝:“投降者,免死;抵抗者,杀无赦!”
此刻,王烈手下的狂澜军骑士已经完全掌控住了场上的局面,一干匈奴骑士本就被杀得心惊胆战,无心恋战,又听得王烈呼喝,齐齐看来。
王烈一手提枪,一手拎着刘奔的人头,在那断裂的脖颈处还有鲜血正不断滴落,而刘奔死不瞑目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面对这一切,狂澜军骑兵却是军心大振,一干匈奴骑士却是如伤考妣。
下一刻,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第一个跪倒在地,彻底放弃了抵抗。一干匈奴骑士一看有人做出了榜样,先后翻身下马投降。
什么抵抗到底,什么草原勇士的光荣,在这一刻都没有能活下来更值得追求。
眼看跪满一地的敌军,一干狂澜军骑士面对手举敌酋人头的王烈,却是山呼海啸起来。
随着刘奔率领的这一处最大的城内的抵抗势力的被消灭,城内的战火已经渐渐平息下来。
四处的喊杀声已经变成了呼喝呐喊:“狂澜军到,狂澜军到——”
似乎,在这冬日里,真的有一股狂澜正洗涤着这被胡人占据的汉家江山。
扶柳城,是一个开始,是狂澜军真正复仇、扬名于天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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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所有刘奔的手下都放弃抵抗后,王烈率领手下将那投降的,侥幸活下来的五六百名名匈奴骑兵绑缚好后,留下百人直接押进附近的校尉府中看守。
而地上那数百具已经变成冰冷尸体的匈奴骑士,也自然有后续的军队处理、掩埋。
尽管是敌人,但狂澜军也只取他们的首级统计军功,然后垒于城门前做京观震慑敌军。
尸体一般却都是好生安葬,也算入土为安,至于尸首分离之苦,就当是为他们曾经的罪孽付出的代价吧。
刘奔和手下这千五的骑军虽然崩溃、投降,但城内毕竟还有零星的抵抗,王烈却将那刘奔的首级挂在了大枪的枪缨之上,单手高举,另一只手拿着耳铸公剑防身,带着百来名骑兵在城内街道里四处奔走。
遇到还有抵抗的零星的匈奴骑士,王烈就举着刘奔头颅大喝:“抵抗者,杀无赦!”
身后骑兵则举起刀枪和弓弩,只要对方一有异动,就立刻shè杀,绝不留情。
骑士,大多数匈奴骑士一看主将的首级,基本就都选择了投降;负隅顽抗的只是少数分子。
这些人大多数是跟随刘奔时间很久的亲信,双手不但沾满了汉家百姓的鲜血,甚至对自己人也残暴之极,因此他们自己都清楚,就算投降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肯定会被那些同僚指认出来,最后还是个被枭首示众的下场。
这些顽固分子,红着眼睛嘶吼着,似乎这样就能提升自己的勇气和战力,但却被王烈一枪一剑,连刺带砍,杀死在当场。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城内的战斗终于彻底结束,四处再也听不到了喊杀声,只剩下被战火侵袭的噼啪之音,和马蹄踏在街道里的沉闷之音。
扶柳城在沦陷一年多后,终于又回到了汉家军人的手中、
两万狂澜军骑军,用了一个时辰,损失不过百人,就彻底控制住了扶柳城,这一次经典成功的奔袭,毕竟会载入史册。
不过眼下,狂澜军上下却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庆贺胜利。
这扶柳四面环敌,虽不是冀州腹地,可一旦被敌人包围,就马上会变成一座孤城,到时候可就是chā翅难飞了。
因此,王烈和段末坯刚汇合一处,段末坯就道:“明扬,趁石勒还没有反应过来,你现在带人马离开,返回幽州,我在这里带一万轻骑继续sāo扰他各个城池,以吸引石勒大军。”
王烈摇摇头:“不行,石勒天生谨慎、多疑,我现在就走,他必然会猜出其中蹊跷,我只有随你一起留在冀州境内作战,才能吸引他前来,而且折腾这也符合外婆留给他们的我习惯冒险大胆冲杀的性格习惯。
的确,自从王烈在平舒城下,身为主将却冒险出城,与支雄单独对决,就已经让世人都认为王烈是一个喜欢冒险的将领,所以王烈这般说法也有其道理。
段末坯一听,无奈道:“就算你不离开,我们也必须迅速离开扶柳。”
王烈点点头:“咱们可以不固守这扶柳城,但我一定要继续跟你一起在冀州境内攻城掠地,我就是要让石勒知道,我王烈来了,他若有胆量,就来与我决战!”
第二百七十六章,石勒有恨难解忧
第二百七十六章,石勒有恨难解忧
见王烈心意已决,坚决要继续带兵在长乐郡境内奔袭,段末坯无奈。只好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王烈周全。
随后,王烈命人将扶柳城库房打开,将库房内粮草尽皆分发给城内百姓。一则为了保证奔袭速度,王烈此次两万都是轻骑,一人双马,人人携带的都是干粮,后边还有百余架雪橇拉送的物资,足够他们坚持一月,因此用不上这些粮草;二则王烈也希望这些百姓能感念他们的恩情,不再为石勒所用。
因为连遭战luàn的原因,扶柳城内百姓本就十室九空,现在还不足五千户,只有三万余人,因此尽管粮草不算多,但每人都分到了几十石的粮草,足够渡过这个难捱的冬天,众人都对王烈感恩不尽。
而且,王烈还四处颁发榜文告诉他们,若不想留在冀州境内继续受胡人欺压,可趁这大雪掩护,带着随身的家当和少许粮草,一路往东,经章武郡沧县一带进入幽州管辖,而王烈会派一只千人的骑兵队伍沿途护送,保证他们的安全。
至于那些被俘虏的火鹤营的汉军,在甄别出少数罪大恶极的军官后,其余普通兵卒,如果有肯去幽州的,也可在解除了武装的情况下,一路跟随前行;不想去的,尽皆遣散,王烈并不怕走漏消息,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让石勒知道的,当然这种大雪天气,四周县城皆在三十里以上,他们也不可能清楚王烈的下一个攻击目标,王烈有信心在他们通告其他县城前,就攻克其他地方。
至于那些胡人俘虏,按照以往的惯例是应该送他们去幽州各地充做苦役。而那些被俘虏的不足千名的匈奴骑士,也是一路被那些狂澜军其实押送,押解回幽州充做劳役。
王烈这番决定做出,城内的汉家百姓却是全部同意前往幽州,毕竟留在这扶柳城里,将来石勒他们大军回攻,很可能把城内百姓拿来出气,与其等死,不如和狂澜军一路去幽州。
虽然前路艰险,但总是充满了希望。
于是,王烈也不耽搁,迅速分出一千骑军,护送着两万多百姓,以及一千多名匈奴汉国的汉军,还有几百名胡人俘虏一路向东,绕路前往幽州。
他这边,则和段末坯率领剩下的一万九千骑军继续在冀州边缘扫dàng城池。
而这时,距离攻克伏柳城只不过刚刚过去半日。
半日后,长乐郡距离扶柳最近的堂阳也被攻下,守城的千余名士兵要么投降要么战死,王烈依旧分出五百骑,押解这些人马去追刚刚出发不久的前军,一起返回幽州。
如此下来,短短三日内,冀州北部的长乐郡,信都、扶柳、堂阳、枣强、索芦、广川、南宫、下博等八座县城,有七座被攻克。
只余一座信都,因为城池坚厚,又因为已经得到消息,防备森严,才暂时没有被攻击。
而且每一座城镇内的粮草、资金都被劫掠一空,百姓和汉人军士想要投靠的就抽出五百或者千人一队的骑军护送他们前往幽州。
胡人的俘虏能带走的则带走,有拖延时间、妄图捣luàn、或者不肯走的,则一概枭首,以绝后患。
王烈绝对不会做fù人之仁,再给这些侩子手祸害汉家百姓的机会。
而这些城池的城门外,多或多或少的垒起了用人头堆砌的京观。
这些在寒冷冬日矗立的京观,人头已经被鲜血冰冻在一起,狰狞的面孔上写满了不甘,却是触目惊心,震慑敌胆。
而王烈这样的霹雳手段,一时间让冀州境内的敌军人人自危,生怕王烈会率领狂澜军忽然杀到他们盘踞的壁垒内,也斩下他们的头颅,竖起可怖的京观。
而那些平日看起来森严厚重的壁垒,现在似乎也变得如此单薄脆弱起来。
王烈杀神的名头更是直上云霄。
而这三日内,被杀的胡人士兵超过了五千人,王烈他们却只损失了千人不到,其中大部分还是轻伤,经过简单包扎就可在此战斗。
但随着往幽州方向护送百姓和俘虏人数的增加,王烈手下的骑军也减少到了一万三千余人。
而在三日后,三百余里外的襄国城内,石勒终于知道了发生在长乐郡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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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四年一月中,大晋冀州襄国城内,石勒怒气冲冲的召集百官前来商讨对策。
一见百官之面,石勒却当场将十数个写着战报的竹简直接摔到了殿堂中央。
然后愤怒的大吼道:“什么‘杀神’?小小竖子,带着一些骑兵,就敢在我冀州境内流窜、为害,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手下的健儿难道都变成了绵羊么?而且,为什么三天前的事情,我现在才收到情报?火鹤营的密探都是做什么吃的,到底是哪一个耽误了情报!”
石勒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向张宾,一旁的火鹤营统领张敬却是面沉如水,垂首不语。
而王阳等人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讥讽与欣喜,石勒能如此不顾张宾的面子,大骂火鹤营,表面上市斥责主官密探组织的张敬,实际上是在斥责张宾。
毕竟火鹤营一直归张宾监管,而这些日子张敬却因为忙于上党郡的事务,已经将这密探组的事务完全移交给张宾。
因此,石勒这话却等于直接抽在张宾脸上一般。
但让王阳等人失望的是,张宾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满或者难过,听石勒说完后,只是缓步走到厅堂间,拾起那些竹简战报,然后费力的捧再怀里,看着石勒,跪拜在地恭敬道:“主公,请息怒,之所以情报没有及时送来,一是王烈每攻克一地就彻底剿灭城内的密探组,因此臣以为王烈身边一定跟着狂澜军的密探或者斥候;二则是最近大雪不断,没有密探组的飞鸽传书,因此消息传递十分不易,臣一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送给了主公您……当然,不管怎样,此事臣有罪,请主公责罚;不过,王烈如此急切进犯我冀州,却如此大张旗鼓,毫不遮掩行踪,却必定是有yīn谋,所以主公的当务之急是加强各城防务,严令他们不许出战。”
石勒看着张宾费力捧着数十斤重的竹简,跪在地上的那副老迈尽忠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却慢慢消散了一些,刚要开口,王阳却忽然排众而出,指着张宾怒道:“张大人说的什么话,你一直说什么王烈和狂澜军有什么yīn谋、阳谋的,还说如果拓跋六修让出上党,就可以保我冀州平安;当日出使上党,我要派人去,你却非我和争抢,如今半月过去,上党处可有好消息传来?
上党郡的事情也就罢了,现在王烈却忽然亲自带兵杀入我境内,而王大人你主管的火鹤营却事先一点消息没有探听出,还百般狡辩,你这是卖nòng你那年老衰姿,妄图让主公同情你不成?而且,敌人在前,你却说不出战,难道任王烈四处劫掠,杀我子民,毁我城池么?”
王阳言语锋利,恶毒,张宾就算修养再好,也是心头怒火升腾,他尽心尽力,心力交瘁,却变成了卖nòng年老,博取石勒同情。
这话简直是直接对张宾赤luǒluǒ的侮辱。
张宾正yù站起反驳,那边石勒的脸sè也已经由缓和再次变成满布怒意,却是不满道:“孟孙,王将军虽然话语粗鲁了些,但他一向没什么知识,不过他今日的问题也是我想问你的,孟孙你一直劝我不要心急,可是如今都火烧眉头了,我怎能不急?你到是拿出一个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总是未来会怎样,王烈进攻我军,战况我军今日才知道,这些我不追查,但王烈是如何进入我境内,为何火鹤营之前的情报都是平安无事,今日当着诸公的面,就请孟孙说个明白吧。”
张宾闻言,心下一凉,王阳他们怎样指责、诋毁自己他都可以只做表面之争,内心却肯定不会为之辗转反侧。
可是,石勒不一样,是他当年一心看来的英杰,是他自己选择的主公,甚至等于是他实现理想的一个平台,都说石勒用张宾的计谋来征伐天下,张宾何尝不是借助石勒的能力来施展抱负呢?
可是如果石勒怀疑他,不再信任他,却让张宾立刻生出了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这种感觉甚至让张宾几yù有跌坐在地,不再起身的萎顿感。
这么多年,他为石勒呕心沥血,可以说是计无遗漏,可自遇到王烈以来,一直被动挨打,心高气傲的张宾其实比谁都焦急。
可是,如今就连石勒都流lù出了对他的不信任,那他的坚持还有意义么?难道真如那个煽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的长者所言,自己不过是石勒麾下的一条狗么?
张宾不敢去想,也不愿去面对,却是强忍内心的悲痛,缓声道:“王烈此次突然杀入冀州,却不为我军所知,一方面是我军火鹤营的密探组织可能遭到了破坏,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臣一直也没发现;一方面说明其入境的兵马肯定不多,绝不会超过两万,而且必然是轻装骑军,这样才能避过我军岗哨,连日奔袭数百里。”
张宾本来想说的是自己发现了火鹤营情报上有些蹊跷,但因为一切都是他的猜想,没有得到证实,这才没有上报给石勒,可如今石勒这般对他,却让他瞬间决定隐瞒下这个消息,他不想因为这个再受到石勒和王阳的双重攻讦了。
随后,张宾又道:“而臣之所以建议各城严防,不许出战,是臣以为经过这三日战斗,就算王烈之军减员甚少,但已经是疲惫之师,三日奔袭,就算是铁打的军队,也要吃喝、休息,过去一日没有继续战斗、销声匿迹就是证明。
再者,他们此次之所以能连克五七城,主要是我军防御松懈,没有想到这竖子会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选择进攻,因此只要我军能固守城池不被偷袭,凭借他手下不足两万的轻装骑军正面攻打任何一个三千人以上的城池都不可能一战而下,那样,我军如果能派出大军围剿,就能反包围敌军,将王烈歼灭在境内。”
石勒闻言,脸sè稍缓,频频点头。
见石勒这般模样,王阳心下着急,却道:“张大人,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上党郡的问题始终还没有解决,而我军大部精锐因为听从你的建议,说什么王烈可能会在高阳郡附近有行动,主公这才调集了三万精锐驻守高阳,现在我军满打满算不足九万,这就去了三分之一。
襄国城乃我军根本,必须有两万以上精锐驻扎,而青州、豫州附近,祖逖和曹嶷虎视眈眈,也要有两万以上兵马时刻驻扎。如此算来,我军现在能调动的机动骑兵不足两万人,又如何去反包围敌军?难道张大人真的老糊涂了么?
更何况,张大人你言称敌军都是骑兵,既然敌军都是骑兵,就不可能固守一地。就算我军能抽调大军前去围剿,敌人若四处奔逃,包围敌军的兵力至少需要五万,却从何而来,谁又可领兵作战?”
应该说王阳问的这几个问题都很专业,一众将领包括石勒都频频点头,此刻张宾若回答不出,莫说是石勒对他失去信心,众将也都会觉得他只是空口白话。
毕竟张宾汉人的身份始终是让一干石勒胡人手下耿耿于怀的所在,张宾得势的时候众人可能看在石勒的面子上还不敢造次,可若石勒一旦不信任张宾,那绝对是墙倒众人推的后果。
张宾看了一眼四周怀疑的目光,除了几个汉人大臣外,其余几乎都是冷漠与不信,却是强打精神道:“敌人善奔,王烈此子更擅长奔袭,但他此次深入我境内,肯定不是为了一城一池,否则又何必以主帅之身犯险?宾以为他最大的目的是要消耗我军战力,原因是他现在没有能力一举消灭我军,才采取这种消耗战的方式。
而如今他已经连克长乐郡境内七城,但都没有固守,所以接下来应该还是会再寻找目标,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扶柳以北设置一个yòu饵,即还没有被攻克的信都,因为信都城不但是长乐第一坚城,而且城内存有前线大军所需要的近百万石粮草,王烈肯定要想办法夺取或焚毁,主公可以此为yòu饵,命信都守将一定不可出战,四门紧闭,然后主公可即刻飞鸽传书高阳郡前线驻扎的孔豚将军,让他抽一万人马在两日内回援信都城,主公则可派支雄将军为主将,率领三万骑军北上,前后夹击,将王烈消灭在信都城下。”
石勒点点头,忽然问道:“若王烈不肯继续攻取信都,而是选择直接逃回幽州境内又当如何?”
张宾犹豫一下才道:“若在这半月内,臣为主公解决上党之忧,主公可敢派一大将带倾城之兵追击王烈入幽州,趁势攻克高阳,甚至直捣瀚海粮仓!”
石勒闻言,本来有些佝偻的身躯猛的一tǐng,沉思片刻道:“好,大兄,我就再依你一次,但我只给你十日时间,十日内你若再不给我夺回上党,我就亲自带兵去与王烈决一死战”
王阳一听,忙劝阻道:“主公怎可轻易以身犯险?再者主公现在身体欠安,还是应该保养身体啊!”
石勒听了,冷笑一声,语气有些沧桑道:“你们还知道我身体不好了么?既然知道不好,为何还醉生梦死,不服张孟孙提出的节约之策?我军现在处于颓势,钱粮颇紧,我若不趁还能上马去与王烈决断,待我不能动时,王烈年年都如此sāo扰,不用三年,我石勒还能剩下什么?
张宾一听,对石勒刚刚斥责的不满却是瞬间消失,心底更是涌起一股悲哀,却是更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拿下上党。
如果不能拿下上党,不但辜负了石勒的信任,更让这满堂文武耻笑,这是心高气傲的张宾绝对不能允许的。
想到这里,张宾看了张敬一眼,张敬低着头却并不说什么,张宾有些奇怪。
今日张敬的表现实在奇怪,在王阳等人攻击自己的时候,张敬这个自己最坚实的盟友竟然无动于衷,这中间究竟有什么蹊跷?
张宾虽有智谋,但于人事一道并非天才,只能说是与大多数汉族官员关系还不错。
而且因为持才自傲的关系,得罪了不少人。
此刻,见张敬不语,一时间却是mō不到有哪里不对。
等石勒走后,张宾想要寻张敬问上党郡之事,却被郭敖拽住,非说什么他那一军军饷除了问题,要张宾给予解决。
等张宾打发走郭敖,张敬却已经失去了踪影,根本没有与张宾交谈的意思。
张宾多谋,心下此刻已经隐约觉得有些不好,脸上也变得愈发的难看起来。
张宾的脸sè落在一旁一直冷眼观察他的王阳眼中,王阳却是心中暗喜:“张宾啊张宾,你马上就知道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夔安看张宾那副模样,心下却升起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他和张宾都是能臣,而且一直很敬佩张宾的谋略,今日见他如此,就算是胡汉有别,也是心有点不对味。
第二百七十七章,杀敌头点地
第二百七十七章,杀敌头点地
白天有事,晚上8点多才回来码字,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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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宾回到府上,想起石勒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心下依旧有几分凄凉,可是转瞬就又想到了关于上党的事宜,索性派人去请张敬。
趁这个功夫,张宾却是提笔给石勒写起了奏章,针对如何加强信都防御,谋取上党等事宜,给出了几条具体的计划。
之所以不在刚刚众人齐聚时提出,张宾就是怕以王阳为首的政敌从中破坏,而且他这个计划其中有一项正是暗中针对王阳等人。
很快,张敬来到张宾府上,张宾却是决口不提朝堂上他的表现,只是询问了他上党一事的处理进度,张敬表示十日内肯定给出结果。
随后,两人却忽然爆发了jī烈的争吵,张敬拂袖而去。
王阳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却是得意不止,暗中派人给张敬送信。
张敬接到信后恢复不提。
张宾似乎对一切依旧一无所知,写好计划后,第一时间就给石勒送去,石勒却是立刻拍同意。
得到石勒的首肯后,张宾针对王烈的计划终于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而随后的几日,在长乐郡来往纵横了三日的王烈和上万狂澜军骑军却忽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一连四五日,都没有消息,甚至有人传言王烈已经退回了幽州境内。
但这样的传闻显然并不能让冀州的各个城池放松警惕,反而愈发的风声鹤唳起来。
五日后,大晋冀州长乐郡治下信都。
信都城,乃是前朝西汉所置信都国更迭演变而来,是冀州境内有名的古城,而且一直是冀州重地,历经各代统治者修葺,因此城池面积虽不大,但城防却异常坚固。
如今信都城更是在高阳郡前线与幽州狂澜军对峙的石勒大军的后方辎重基地,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物资。
等同于高阳前线与襄国城之间的物资中转站。
信都城内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土著百姓,驻扎有五千人左右的石勒手下嫡系,而且全是胡人士兵,无一个汉人军卒。
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汉军哗变,最大限度的保证城内存储的六十余万石大军所用粮草,以及数十万弓弩箭矢、铠甲、兵器等的安全。
无论石勒如何英明神武,但他体内流淌的胡人血液,尤其是曾被汉人奴役欺压的经历,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信任汉人,包括火鹤营电话汉军,也包括他视为肱骨的张宾。
而且粮草一时兹关重大,对于前线大军来说,没有了后勤粮草,不用敌人进攻,顶多坚持七日,就会不战自luàn。
所以,王烈也自然而然的把在长乐郡境内的最后一个目标放在了这里,他相信只要自己夺取了信都城,那么石勒就算再有耐心也会出兵来追剿自己,就算这一次他不亲自带兵前来,但只要自己能击败他所派之兵,那么石勒就必须亲自出动了,否则必将威信尽失。
而且最主要的是,一旦信都落在王烈的手中,就等于将高阳前线和冀州分成了两部,孔豚率领的三万大军将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而如果这三万大军覆灭,对于现在的石勒来讲将是极其惨重的损失。
不过信都不比王烈接连攻克的其余几个城池,城内不但全是胡人士兵,对石勒的忠诚度较高,而且兵强马壮、早已经有了防备,王烈再想直接奔袭得手几乎已经不可能。
而用这一万余轻骑强攻,更是会损失惨重都未必能下,王烈也不想用自己手下的血ròu来换取这场战斗的胜利。
但若让王烈就这么放弃信都城却不甘心,只有攻下信都,让在高阳郡前线与狂澜军对峙的石勒军马失去最后的依靠,才能bī迫石勒选择奔袭自己,来扭转他的颓势,最后乖乖进入谢艾设计的圈套。
而且,在这次出站前,谢艾就已经和王烈商议:“石勒此战必然不肯轻易出动,毕竟有张宾的劝谏,石勒九成的可能会选择稳重固守。最近石勒调大将孔豚驻守高阳前线,明为提防我军,却更似故布mí阵,我观石勒之意不在高阳,也不在幽州,而在上党,上党不克服,他就没有胆气与我军决战,所以主公为饵可以,但不必恋战,只要能让高阳前线的敌军失去屏障,就算上党不克,石勒也会被迫来寻主公决战的,否则他就等着三万精锐尽失吧。”
王烈却是深以为然,这次之所以一力带兵前来,也正因为如此。
但想要攻克信都却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事情,王烈和段末坯商量半日,终于定出一计,而计划的关键正是最近连番战斗获取的各类敌人物资、情报和一直随队出征的狂澜禁卫执法队的密探。
而在这之前的几日,王烈和段末坯却带着兵马隐藏在附近一个山村,因此才没有被石勒派出的斥候发现。
这一日,信都城北门,城池之上匈奴汉国的旌旗招展,刀枪林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因为王烈前些日子连续在长乐郡内奔袭,虽然这几日偃旗息鼓,但谁知道这个杀星又会在哪里冒出来?
所以,最近信都上下却是严防死守,就算是在白日里,四门也是紧闭,除非有辎车车队前来,否则根本不许车马、行人出入。
尤其是一日前,那信都城负责城防的羌胡校尉刚刚接到襄国城的命令,要求他们固守城池,就算遇到王烈来攻也绝对不可出战,并言说近日就会有大军前来支援。
那校尉本就没有出城与王烈野战的信心,接到命令后却是就势龟缩在城内,严防死守,防止王烈的偷袭。
如此,平静度过数日,那校尉正暗自感叹自己好运,却没想到杀星已经盯上自己。
这一日午后,信都城门外,一队人马疾奔而来,人数随虽然不多,但因为天气晴朗,城墙上的守卫却是远远的就已经发现了这一队人马,急促的鸣金之音在城墙上下响起。
很快,那个负责信都城防御的羌胡校尉和信都县令就一起走上了城墙。
此刻,那个县令却已经吓得双股战栗,不断问那校尉道:“来的是王烈么?我们能守住么?”
那校尉闻言,心中颇有不屑,但这县令乃是羯人出身,论身份比他还高上很多,却是无奈苦笑道:“县令大人勿急,现在情况不明,还不可妄下断言。”
然后问手下军官。“可派出斥候了么?确定是哪方面人马了么?”
负责城墙和城门防守的一个幢主忙回道:“斥候……斥候没有派出,但刚刚已经观察了下,看旗帜和打扮似乎是我军。”
这幢主的匈奴话说的并不好,显然不是中原出身的胡人。
“我不要似乎,最近这王烈逆贼在我境内流窜,他们很可能假扮成我军来诈城,你们给我盯好了,若放进一个敌军我拿你这个杂胡是问。”
那幢主听了,连声称是,心下却有些不满道:“大家都是卢水胡出身,只不过是你羌人势大,又投靠了好主人而已,又何必对我耀武扬威?”
可是毕竟他出身卑贱,在石勒手下这种等级森严的队伍中,他只能被人统治。
而信都县令此刻早已经耐不住心中惶恐,下城楼去县衙祈祷光明神保佑了。
很快,那支军队来到城下,仔细看去,这一对骑士虽然盔甲显得有些凌luàn,但都身披着御寒用的羊皮斗篷,却看不清相貌。
到了城下后,那一队人马中领头的将领高喊道:“快开城门,我们是枣强县的守军,前几日城池被王烈带兵突袭攻破,我们侥幸离开,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城墙上的那个校尉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不屑道:“胡说八道,枣强距离这里不过四十里,你们如何跑了两日才到,我看你们是王烈逆贼假扮的,赶快给我退走,否则让你万箭穿心!”
城下的将领一听,怒道:“我们一直被王烈追兵追赶,生怕把他们引到信都,这才兜了一个大圈,甩掉他们后才来到这里,你却为何出言污蔑我们?你睁眼看看我们是不是自己人!”
说完,掀开身上披着的羊皮斗篷,身后士兵也纷纷掀开斗篷,lù出了自己的胡人相貌,而且仔细一看,的确是羯胡的相貌,后边还有些是匈奴和羌胡和其他胡人的相貌,这样看却的确是枣强的胡人驻军。
那羌胡校尉一看,却犹豫起来,毕竟如果下边真是胡人,尤其是那领头的羯胡的话,那如果他不开门放进来,将来真被石勒知道,肯定饶不了自己。
而且城内的羯人县令若知道自己不放他同族进城,将来肯定会在石勒那里说自己的坏话的。
这校尉犹豫半响,忽然用匈奴语问道:“你们的野力校尉可曾跟来?”
那将领用匈奴话反问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们的校尉早就不叫野力了,现在叫章僚,乃是孔豚大人麾下的战将,不过已经在前几日的偷袭中,被王烈杀害……”
那校尉一听这话,又问:“你们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虎符或者印信么?”
那将领无奈道:“一路出逃甚急,哪里还有时间带上虎符和印信,再者虎符、印信等物都是我家校尉亲自掌握,我等又怎么能得到?”
那羌胡校尉随后又连续盘问几个问题,这将领都对答如流,没有纰漏,这才点头对身边的那个西域幢主道:“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那幢主闻言,却犹豫了下道:“大人不是说要仔细甄别么,这样放他们进城,万一有诈该当如何?”
那校尉闻言,气得骂道:“你难道是猪脑子么?没看到爷爷我已经甄别过了,你还废话做什么?”
这校尉之所以如此有信心,是因为他知道那枣强的校尉的汉家名字是去年才起的,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对外人人都称之为野力,非他的亲信却是不可能知道。
而且这队骑兵他刚刚查数了下,不过百余人,就算真是敌军,就算自己放他们进城,他们也不可能杀败自己五千人马吧?
那幢主连番挨骂,心中恼恨不已,但还是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那队骑兵也不着急,缓缓而入,却的确不像有诈的模样。
那城头上的羌胡校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却是大步走下城墙,迎接这来投靠自己的友军。
那队骑兵进了城,却很主动勒住战马,立在城门边,等那校尉下了城墙。
那羌胡校尉来到那一队骑兵前,拱手道:“诸位为我军奋战,鞍马劳顿,辛苦了,虽我们的军士去休息吧。”
那领头的羯人将领却是一个军主,论军衔比这羌胡校尉低了不少,却忙下马还礼道:“多谢大人收留我等,大人不必多礼,我等知道大人军务繁忙,大人请自便,我们有地方暂且安歇即可。”
见这些人如此客气,那羌胡校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点点头,让那个幢主拿着自己的令牌,带众人去军营休息。
于是,这百余人在开始那个被责骂的幢主的引领下,一路向信都城的军营行去。
一路走来,街道里不时有数十人一队的巡逻骑兵驰过,而整个信都城几乎看不到几个普通百姓,而根据那个幢主说,百姓大部逃离了信都,少部也都被集中在几个里坊生活,却是根本不许他们随意走出举止的里坊。
眼见这信都城内外如此戒备森严,那羯人军主却是一脸严肃。
而这一路上,那个羯人的军主故意没话找话,看似无心的问那带路幢主城内的一些情况,比如在城内吃喝可足够,众人是否辛苦。
这些问题都不算什么机密,那幢主也没有起丝毫疑心,而且那幢主许是刚被自己长官连番斥责的原因,却正好是满腹的不满,此刻见有人肯听,却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连声抱怨,那羯人军主就趁势引导,在这对话中,总算mō清了城内的大概布防。
而且,这羯人军主敏锐的观察道,这幢主看相貌却与现在中原最多的匈奴人、羯人和鲜卑人、羌人都不太一样,看模样应当是西域某国流落到中原的胡人。
一口不算流畅的匈奴话,但又偏偏多嘴善言,几人问了半天,才nòng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快,众人就到了军营,那带路的幢主把那羌胡校尉的令牌递给守卫,营地内的都尉得到消息,忙出来迎接、安排。
这一队兵马进入兵营前,那带头的羯人军主却暗中塞给那幢主一袋银钱,然后道:“我与老兄一见如故,老兄请多关照。”
那幢主用手一mō,却是眉开眼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拿能遇到一个如此和善的羯人将领,本来以为是个苦差事,却反而得到了好处,却是笑着告辞离开。
营地内负责的都尉也不敢怠慢这些友军,却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间营房,一百多人拥挤进去,只是勉强可以睡下。
那羯人军主脸sè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其余人也都小声嘀咕。
那都尉见众人有些不满的模样,却是无奈道:“诸位,对不起了,最近十几日城内新来了很多物资,因为我们城内仓库大都年久失修,少数几个完好的库房肯本存不下这些物资,为了让物资不被风雪侵袭,很多物资都被搬运进了营房内,因此现在只有这一间算是空闲的干净房屋,你们对付几日,等回到襄国城再说吧。”
你领头的军主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这信都的守军都离开营房后,那军主派人出门放哨,确定四周无人窥探,这才常舒一口气,用大手在脸上一抓:“nǎinǎi的,这白队长nòng的东西是不错,竟然真把那些hún蛋给糊nòng过去了,可是有好处更有坏处,现在我这脸上一直痒痒的,总忍不住想要去抓。”
其他的士兵也都纷纷在脸上抓来抓去。
这些人,正是接连袭取了长乐郡八座城池的狂澜军段末坯部,而这领头的将领正是段末坯。
段末坯是鲜卑人,而鲜卑人和羯人都带有明显的白种人特点,高鼻深目,头发多黄、赤只sè,但在细节上还是有些区别。
可是一旦段末坯用上了执法队白文传授的巧妙的化妆技术,却是可以让他们这些鲜卑人在一个时辰内化妆成如羯人一般的模样。
这也是临出发前,王烈特意让白文教给段末坯等人的,为的就是这一天。
而且之前几次战斗,他们获得了不少匈奴汉国士兵的盔甲,加上段末坯他们本就会说胡语,因此假扮起敌军,却是以假luàn真,就连那羌胡校尉都被糊nòng过去了,其余城内守军也是无人怀疑。
而且,此次为了稳重起见,段末坯只带了一百多人进入了信都城,就是让敌人放松警惕,确保能hún进城内。
至于大部队,却都由王烈率领,在城外几里处埋伏,只等明日前城内发出信号,就里应外合,攻克这信都坚城。
此刻,顺利hún进敌巢,段末坯将一起进城的几个军官召集在一起,
本来,根据先前密探组探得到的信都城的基本布防,段末坯他们入城前,就已经大概确定了信都城几个主要存储粮草和军用物资仓库的位置。因此这次城内的军事会议,本应该是分配好任务,然后就开始破坏活动。
但现在一切似乎都出现了意外的变故,而且城内戒备之森严,更是出乎段末坯他们的意料之外。
第二百七十八章,风雪满雕弓
第二百七十八章,风雪满雕弓
信都城内内的情况明显出现了意外变化,根据那军营内都尉的说法,信都城的仓库因为年就失修已经不能使用,粮草和物资大都被运进了兵营。这样虽然易于狂澜军探听具体位置,可是因为军营内全是敌军,却也增加了破坏的难度。
而且,段末坯不相信那校尉会如此放心他们,肯定要派出人马暗中监视自己和手下。
因此,段末坯为稳重起见,他将手下人分成数部,一部分留守营房,一部分在营房内与信都守军交谈,分散他们注意力,又派十几个身手好的,在营房内寻找存放物资的所在。
很快,众人回来复命,都言军营内戒备森严,那些军营内的匈奴汉国士兵到是正常,交谈中除了流lù出对神出鬼没王烈大军的畏惧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但值得注意的是,众人发现,在他们居住的这个营房的周围,都是其他信都守军的营房,众人已经隐约被包裹在最中间,而且的确如段末坯所想,四周忽然增加了数道岗哨,可见那个羌胡校尉对几人还是有很深的戒备心理。
段末坯一听,与众人商议半天都没有结果,有的军官建议什么都不做,一到夜晚就杀出;也有人建议现在就杀出去,免得被敌人所害。
段末坯听了这些建议却更加焦虑起来,他虽然有勇有谋,但并不是那种有急智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难以决断。
“大人,现在四周情势不明,我们需小心谨慎行事,但万不能犹豫不决、坐以待毙,主公还在城外等候我们发出信号,此刻当断则断,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我军在暗,敌军在明,怎么也有八成胜算!”
一个相貌英武的青年拱手对段末坯进言道。
说话的却是荆展,这次王烈和段末坯奔袭长乐郡,大战在即,白文必须统筹这情报工作的全局,所以白文特意把跟随自己一年的荆展派来协助王烈他们,因为荆展已经完全掌握了狂澜军在冀州的主要情报网络的情况,有他跟在王烈身边,就可以随时帮助王烈收发情报,并在当地建设情报网络。
而这次潜入信都,王烈又特意让荆展跟在段末坯身边,就是看中他心思细密、头脑灵活的的原因,希望他能协助段末坯为攻占信都出力。
见荆展这样说,段末坯却是点点头,他早就知道白文这个手下现在已经是整个狂澜禁卫的第二号人物,而且素以头脑灵活著称,刚刚一直荆展都仔细在听,却并不是说话,此刻忽然发表意见,当是有所建议。
所以却是虚心请教道:“荆副队长有何建议?”
荆展却道:“既然敌人还对我们不放心,我们索性大方在营地内埋锅造饭,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饭后,尽皆安心休息,这信都守军虽看似戒备森严,但依展刚才出去观察所见,却是外紧内松,军纪并不严,甚至士兵和军官中对如此森严管理多有怨言。
至于如何诈取城门,我却建议辽西公您可以请他们营内的那个都尉和军主以上的军官都请来吃酒,我们不是还有从平舒带来的火龙烧么?先拿下这个都尉和他们的高官,以他的职位当有出入城门的虎符,然后再议其他。”
段末坯闻言,沉思片刻,喜道:“好,荆队长果然多谋,这件事情就依你的意见,儿郎们一会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要暴lù了身份。一会等那都尉来了,都看我眼sè行事,我们可是身在虎xùe,都别吓niào了kù子,莫丢了我们骑军的威风。”
一干士兵笑了起来,却是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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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信都城内,那羌胡校尉早就回府邸饮酒作乐,自是不肯和这些低级军官和士兵同食。
而那个都尉因为在信都没有府邸,也只好住在军营里。
到是那个羯人的县令中间来过一次,要看看自己来自枣强同族,却被段末坯和荆展等人小心应对过去。
不过,虽然信都的夜生活没有什么,但却自有他的好处。
在信都这种城市,守着堆积如山的物资,只要稍微懂得变通一点,从中克扣一些就可以吃喝不愁,就算一个小兵,每日也能分到足够的口粮,甚至每隔几日还有些ròu食。
这在其石勒控制的其他城市,包括襄国城都未必能达到,衣食无忧,对于这些士兵来说也是一种满足。
当然,吃饱有余,质量却未必好,而北地男儿、尤其是军人都喜欢的烈酒却是肯定没有。
今年冀州的粮食虽然丰收,但因为前些年一直减产的原因,总量还是不足。
因此,石勒却是严禁自己掌控的境内sī自酿酒,所有酒业都需官办,而且严禁军内在战时饮酒,因此这吃酒就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信都城的校尉自然能克扣出很多粮草用来酿酒,然后自己享用。
只是这种独享是轮不到其他人的,但今夜,这军营内的都尉大人和三四个军主,却是享受到了连那羌胡校尉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因为白日里从枣强赶来的那一部溃军竟然要请他吃酒,而且还是现在中原公认的最好的美酒“火龙烧”。
火龙烧,这在信都乃至整个冀州都是有钱都难吃到的美酒啊。
因此,一得到这个消息,那都尉和几个军主却是早早的就来到了枣强溃军所在的营房,一进门,就看见营房内早就摆上了酒瓮和烤ròu,满营房都是一股浓郁的酒香。
那都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连连拱手道:“几位实在太客气了,哈哈……”
段末坯假扮的羯人军主却是热情的把那都尉让到了首位,几个军主也依次落座,一落座,这几个家伙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酒樽。
段末坯却举起酒樽道:“小弟门g难,被狂澜军偷袭,侥幸从枣强脱离,幸得诸位收留,心中感jī不尽。而所谓相遇就是有缘,这酒是我们从路过的客商那里买来的,今日借huā献佛,与诸位痛饮。”
几人闻着那香气扑鼻的好酒,早就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酒虫,此刻听段末坯这般说连忙点头称是。
那都尉却暗中心想:“这等好酒若huā钱去买要多少银子?肯定是他们劫掠来的,说什么卖来不过是让我们多感jī你罢了。不过你们这些羯人一贯倨傲,今日却能想起请我们喝酒,也算你们懂事,一会多分你们些粮草,还是要得。”
想到这些,那都尉却是连连称谢,然后举起酒樽,迫不及待的一干而尽。
这火龙烧入口,还不觉怎样,可是一旦如喉就变成一道火线,直接窜进胃部。
但这酒虽烈,却并不辛辣,在胃中却变得的温和绵软起来。
众人也都喝尽,几个信都城的军官都是连赞好酒,他们大概能有一年多不曾喝过这样都没美酒了,却是对段末坯他们更是好感大增。
一连吃了数樽,几个人吃的爽快淋漓。
但这火龙烧后劲极大,那都尉几人又长时间没有吃酒,却是很快就有了些醉意。
借着酒劲,那都尉大着舌头,攀着段末坯肩膀道:“兄弟,谢谢你今天的酒啊……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们羯人有些傲气,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但今日一见兄弟,才知道你们也是热情的好汉子,咱们都不是汉家出身,自当同心协力,将那可恶的汉人杀光,还有那鲜卑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是我辈一样,竟然感谢为汉fù儿的猪狗,真是可恶,杀了,杀了才解恨……”
段末坯听他这般说,心底怒火升腾,暗骂竖子找死,但却笑道:“都尉大人好酒量,你我今日也属一见如故,来,喝!”
这顿酒,足足吃了两个时辰,这期间,段末坯也顺利从几人口中套出了那些军用物资和粮草存放的具体地点,以及兵营内和城门处的布置情况。
这信都城共有大小六个城门,平日只开南门和北门。
段末坯他们入城的北门却是有四百五十人的一幢的兵力驻守,北门也同样有四百五十人驻守,其余几门则已经完全用各种物资封堵,各有一队兵马驻防。
而其余人马,除了城内的数百人的巡逻队外,其余全在军营内驻防。
而那个羌胡的校尉,则是单独呆着一幢的人马住在校尉府邸,那一幢人马也是他自己的亲卫,不在信都城守军的编制。
因此,也就是说,段末坯他们一百余人,需要面对的是城内五千五百余名守军,而且王烈他们隐藏在北门外,若进攻也只能选择北门,其他城门虽人少,但挪动堵门的东西就要耗费半日,得不偿失。
得到这些情报后,段末坯就开始给几人灌酒,最后那都尉和几个军主都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段末坯对荆展等人一使眼sè,十几个狂澜军士兵上前两人一个,架起这些人就开始拔下几个军主身上的衣服,然后换到几个相同体型的狂澜军士兵身上。
荆展等人换好服装后,也不管几个昏睡的军主,直接扶起那个都尉直接向他的营房而去。
路上遇到巡逻的士兵,一看是自家的都尉大人喝多了酒,身旁几个军主相陪着,也无人敢问。
等到了都尉住的地方,却直接进去,很快就在他的住处里找到了可以叫开城门的令符。
拿到军令,段末坯等人分成两部,一部由荆展带领在军营内乔装破坏,四处埋放点火、爆炸之物。
另一部则由段末坯亲自带领,拿着那都尉的军令直奔城门。
双方约定两刻钟后,军营内就开始点火,而在这期间,段末坯他们必须诈开城门。
路上遇到几支巡逻的匈奴汉国骑兵,一看令符也都没有怀疑,直接放行。
很快,段末坯等人就到了城门处,当值的守军早已经歇息,只有十几个值岗的军卒,一看对方是白日里的枣强驻军,忙把负责的幢主叫来。
那个幢主却正是白日被羌胡校尉斥责的杂胡,因为在军营外收了段末坯的好处,此刻一看段末坯等人,也没有太多警惕,却笑道:“几位这么晚怎么来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们?”
段末坯已经从那军营中的都尉口中得知,这北门处足有一幢的士兵,可以说是戒备森严,强行冲击肯定会在攻破城门前就吸引来大批敌军,而且自己身边这三十几人也会尽皆命丧。
段末坯也不着急,笑着掏出得自那都尉的令符道:“兄弟,我们几个有重要情报要向上边汇报,因此要先行赶回襄国城,麻烦兄弟开门放行。”
那幢主一愣,接过令牌一看,的确是有出城权利的都尉的令符,令符上的纹路在灯火下清晰可见。
把玩着冰冷的令牌,这幢主心下却有几丝犹豫,毕竟白日里刚被自己的长官责骂,这些人虽然是那校尉自己验证说没有问题的,可真若出了事情实在承担不起。
但要说真不放眼前这个军主出城,他又有些忐忑。
这幢主虽为一个低级军官,但不过是一个从西域小国因为战luàn而被奴隶贩子卖到中原的可怜人,又因为是后期加入石勒军中的,地位在实在不高,也没有什么靠山,否则也不会被那羌胡校尉如此折辱,并打发到城门,一守就是一天一夜。
而眼前的军主却是石勒手下地位最高的羯人,就连那平日里傲气冲天的羌胡校尉表面上都对这个羯人军主客客气气。
而白日里这羯人大方的给了他一袋银钱,看似温和,可他们喜怒无常,谁知道一会会不会动怒杀了自己。
一想到这一点,这幢主却是做出了决定,在段末坯越来越冷冽的注视里暗道:“县官不如现管,既然他们有合理的军令,这些士兵也都看得明白,我放他出城也与我无干才是。”
想到这里,那幢主的脸上却是堆起了一脸笑意,用生硬的匈奴话道:“我马上就开城门,不过现在天冷路滑,这几件棉袍几位大人带在身上防寒!”
说完,叫人递过几件上好羔羊皮做的崭新的棉皮袄,又命手下去打开城门。
段末坯诧异的看了一眼这笑眯眯的幢主,但现在也不是感慨的时候,却笑道:“你不错,一会好自为之吧!”
你幢主听了一愣,但此刻城门已经缓缓拉开,冷风瞬间从城门洞灌了进来,门前的十几名匈奴汉国士兵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今夜的风好大……
就在此刻,城内军营方向忽然穿来一阵阵急促的喧嚣声,接着火光冲天而起!
那幢主向军营方向一看,吓得脸sè都变得惨白,哆嗦道:“敌人,是敌人攻进城池了吗?”
而在这时,街道里忽然想起一阵马蹄音,接着一队百余人的匈奴汉国骑军急冲而来,领头的的将领喊道:“不要开城门,有jiān细!”
原来,刚刚段末坯在城内遇到的巡逻的匈奴汉国骑兵,虽然放他们离开,但其中一支恰好路过县衙,那个羯人县令是个怕死鬼,竟然这么晚还没有睡觉,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听到街道里有马蹄的声音,就开门关瞧,见是巡逻队无意问起城内治安,听那巡逻队的队主说起段末坯等人的带着令牌去了北门。
却是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一面叫人去城门处拦截,一面亲自去找那校尉,赶快抵抗。
而军营那边的荆展也是因为敌人忽然来到,被迫提前放火,通知段末坯等人加快速度。
一看火光信号腾起,和那只有狂澜军才熟悉的火药罐的爆炸声,段末坯就知道事情出了意外,此刻又见敌军巡逻队杀来,却是呼啸一声,和三十几名狂澜军士兵直接冲到了城门洞里,十几人瞬间将门口处的几个匈奴汉国士兵砍翻。
然后段末坯高喊道:“我等幽州狂澜军,尔等速速投降,否则杀无赦!”
接着,三十几人迅速竖起了盾牌,依托城门洞布置起了一个密集的防御阵型。
而他们身后,就是已经洞开的信都城北门。
而为段末坯等人打开城门的那个杂胡幢主,已经是惊怒交加,他心知自己刚刚犯了什么错误。
自己的行为等同于给敌人打开城门一般,除非能解决段末坯和他的手下,然后收复城门,否则将来就算能侥幸逃回襄国城也是要为那羌胡校尉顶罪,是死路一条。
身后的士兵焦急道:“大人,下令啊?”
那幢主眼看几百外的袍泽的奔来,脸现矛盾,忽然对站在自己对面的段末坯开口道:“你究竟是谁,可敢对我说?”
段末坯回道:“幽州段末坯!”
那幢主闻言,心下一震,却道:“幽州军一虎,段末坯?”
段末坯忍不住笑道:“错,现在是狂澜军一虎,怎么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号么?!”
那幢主犹豫了下道:“敢问辽西公大人,刚刚你说要我好自为之,可是实话?”
段末坯闻言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这幢主是有意投诚?
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乃狂澜军一虎,说话岂能不算?”
那幢主又道:“可能保我身后兄弟平安?”
段末坯道:“归顺协助杀敌者,无罪有功!”
那幢主却立刻跪倒道:“大人,小人寒林,愿归顺上邦天朝!”
此刻,那匈奴汉国的巡逻骑兵已经冲到了几十步外,不断喊道:“拦住他们,不能放敌人进城!”
此刻,城内火光冲天;城外,风声正烈。这夜黑风高之夜,有些人注定能活下来,而有些人也注定要死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飞箭射敌酋
第二百七十九章,飞箭shè敌酋
感谢桃子大大今天提出的几个关于写小说的建议,的确是我之前一直没有考虑到的,下本书一定加以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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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西域杂胡出身的幢主寒林高声拜倒请降,这种举动让他身后其他的匈奴汉国士兵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
有几个那个羌胡校尉布置在城门处监视这幢主的士兵却怒道:“寒林,你焉敢反叛?”
然后,这些人就抽刀上前要砍寒林,却被寒林的几个亲卫砍翻在地。
另有十几人一看不对,却是嘶吼着冲向城门洞,妄图躲回对城门的控制权,但这边段末坯早领着狂澜军结好阵型,那些士兵就仿佛自己去送死一般,没等冲到他们身前,就被战马之上狂澜军将士齐齐刺出的长枪戳死在当场。
眼见大多数的袍泽都受了寒林的鼓动,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这些士兵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不甘。但此刻,就算心有不甘也是于事无补,身上被长枪戳出的血洞中不断汩汩的冒出血液,温热的鲜血在雪地上流淌着,迅速变作了寒冷的冰晶,而看到这一切的,没有移动脚步的匈奴汉国士兵却更加不肯动弹,体内抵抗的勇气也随着温度的流逝迅速化为了畏惧。
身后那正快速奔来的百多人的巡逻队并不能带给他们安全感,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狂澜军一虎”段末坯,还有那城门外的夜sè中闪烁着寒光的马蹄和枪锋。
那巡逻的骑军越来越近,但这时候,段末坯他们身后,城门外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
一边高喊着:“关上城门,不能放敌人进城!”
另一边吼着:“狂澜军到,投降者不死,不降者杀无赦!”
终于,那只匈奴汉国的巡逻队冲到了城门前,段末坯等人却是不再固守城门,冲了上去,和他们撕杀在一起。
很快,城外的骑军就冲到了城门前,丝毫没有停留,就径直冲进城门。
而寒林他们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段末坯一方,帮助狂澜军将士,将那一百多名匈奴汉国的巡逻骑士完全包围起来。
杀一人也是杀,杀百人也是杀,既然已经动手与袍泽翻脸,那就索性反戈到底吧。
在那些骑士的怒骂声中,一个个接一个的匈奴汉国的巡逻队士兵掉下了战马。
“段将军,闪开道路!”身后一声吼叫,段末坯等人迅速纵马奔向侧翼,却把正对城门的道路让开。
从那城门外冲进的骑军将领瞬间杀到,胯下黑马如龙,手中大枪如电,直接冲进了还在负隅顽抗的匈奴汉国骑兵队伍中。
有几个巡逻队的骑士想要阻拦,却直接就被那黑马撞飞,马上那将领却是暴喝道:“我乃幽州王烈,尔等还不速降,更待何时!”
“王烈——”
一干匈奴汉国士兵一听到这名字顿时一愣,此刻那个叫寒林的西域幢主听到王烈的名字却是高喊:“诸位兄弟,王烈来了,不要白白送死啊,投降吧!”
眼见有人做出了榜样,这些人哪还有抵抗的勇气,对方兵马不下万人,他们这几百人还不够给人一阵冲锋踩踏的,出了那那羌胡校尉的死忠,谁会想白白给他送死?
有那机灵的立刻加入了投诚、反戈一击的队伍,开始举刀砍向曾经的袍泽,生怕落在别人后边。
有那反应稍微慢的,却立刻拜倒在路边,扔掉兵器,不敢再抵抗。
很快,那一百余人的巡逻队,就被众人杀了个一干二净,甚至差点争夺一个首级,再次发生内部的火并。
王烈却让人喝止住这些兵马,让他们不论投诚与否都要服从指挥,否则一概按敌军论处。
这些人马这才恢复了秩序。
敌人被消灭,段末坯却迎向王烈,故意笑道:“你怎么用了这么久,不是说只要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冲到城门处么?”
王烈一见段末坯安然无恙,却是jī动道:“开始没敢放开马步,怕被这些家伙提前发觉。段大哥,你可担心死我了,我真怕你有什么意外,那回去哦,文鸯会怪罪我的。”
段末坯却笑道:“你小子关心我就关心我,还扯上文鸯那hún小子,这好处岂不是打了对折?再说文鸳怎敢动你,他若敢动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我们快去军营,否则荆展让们恐怕要有麻烦。”
王烈点点头,正要纵马与段末坯离开城门处,那个投诚了的幢主寒林却拉住段末坯的战马道:“大人,你答应过我的……”
王烈看了一眼这幢主,觉得他的相貌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可刚刚也听见他呼吁这些胡人士兵赶快投降,对自己攻取城门出了很大的力,因此却问段末坯道:“这位兄弟是谁,难道是我军在城内的暗线么?”
段末坯笑道:“不是,但他是献出城池的有功之臣,我答应他收留他和他的部下!”
王烈一听,笑道:“这好办,这位兄弟,你是要和我们一起杀敌么?”
那寒林主听了,连连点头:“盼与使君杀敌,。”
王烈道:“你可会骑马,shè箭?”
那寒林有些自豪道:“我也是从小骑马的人,shè术虽一般,但也能开得硬弓,而且我愿意带诸位大人抄小路去军营,助大人攻取信都城。”
王烈一咧嘴笑了,对身边亲卫道:“分他一匹战马,一把长枪,一壶箭,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前边带路!”
寒林大喜,接过兵器和战马,一翻身上了马,动作的确潇洒娴熟,然后又道:“请大人也允许我带上这些原来的部下,他们也都和我一样出身,并不是什么石勒逆贼的嫡系。”
王烈点点头,那些跟随投诚的士兵也都分到了兵器和战马,一起跟着向军营跑去。
王烈不介意饶恕这几百名胡人士兵的罪过,毕竟他们已经努力用自己的行为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他王烈也不是真的杀人魔王,能收服一批,给更多的胡人做出一点表率,还是可以的。
在寒林的带领下,王烈和段末坯直chā小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顺利冲到了军营外。
而且一路之上果然再没有什么兵马阻拦,这寒林显然没有说谎。
此刻,信都城的军营外已经是一片大luàn,许是因为四面大火的原因,到处都是衣衫不整,满脸惶恐的敌军;而军营内,则是火光冲天,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有撕杀声传来,显然荆展等人正和敌人恶战。
王烈一见敌人不断涌进军营,心下担心荆展他们的安慰,大吼一声:“狂澜军到,有抵抗者,杀无赦!杀敌——”
身后狂澜军骑士一起喊道:“杀敌——”
铁蹄隆隆,瞬间冲进了正盲目向前的敌军后阵,那些匈奴汉国的士兵就如炸了窝的马蜂,顿时四散开去。
而有那么几百个胡人想要抵抗,却都很快就被狂澜军的骑兵戳死在当场,但总算是把王烈他们拖在了原地。
而此刻,那个羌胡校尉却根本无暇顾及这身后的事情。
原来,那个羌胡校尉在接到羯人县令的报信后,就立刻组织人马,分出大半人马让县令带着去南门救援。
而军营内存放有粮草和军资,一样不能有失,那校尉却亲自带着两千人攻打军营,奈何荆展等人利用粮草和物资,把通往军营内的道路点燃阻断,一时间却攻打不下。
而且,王烈他们的突然出现,也出乎了这校尉的预料。
若是按照正常路线,段末坯和王烈他们就算冲进了信都城,在前往军营的道路上也一定会遇到那县令率领的援兵;可是因为有了寒林这个意外,这家伙因为主要负责守护城门,一日间数次往来城门和军营之间,对这道路极熟,所以带着王烈他们一路绕行,竟然无意中避过了那县令带领的敌军。
在那校尉想来,自己分给那县令三千多兵马,怎么也能控制住南门局势了。
可是,没想到敌人竟然在一盏茶的时间里就攻陷了南门,并且出现在了自己的后军。
加之王烈他们在快抵达军营前放缓了速度,军营这边又嘈杂不堪,因此这校尉却是对王烈他们的忽然出现毫无防备。
眼看后军瞬间就被冲散,那校尉气得的不断大喊:“稳住,不要luàn,哪个再敢跑,杀无赦!”
那校尉已经看到,王烈他们最少冲进来数千骑兵,而之后还不知有多少人马正呼啸而来。
但这校尉不想就这样放弃抵抗,一则是他不相信其余的三千多兵马能这么迅速被敌人消灭,二来这军营建筑的颇为坚固,两千千步军背靠院墙站立,前边竖起盾牌,加之街道狭窄,只容五六骑并行,就算那军营前有一小块广场,但也只能进入数百骑,却不能用一拥而入。
如此地理位置,就算敌人有万人,也只能数百骑数百骑的上前。
最主要的,这个校尉在今日早晨刚刚收到来自襄国城的飞鸽传书,说已经有一只援军已经在五日前出发,此刻正在前来信都城的道路上。
只是这个属于军事秘密,他现在还不能说出,但心里却是有所依仗不提。
这校尉心存侥幸,但就在这个时候,王烈和段末坯人已经冲到了阵前,这两人艺高人胆大,随后身后只能跟上数十骑,但面对敌人竖起的长矛、盾牌阵,却是毫不畏惧。
王烈一带黑龙,黑龙竟然借着奔跑的力量飞跃而起,直接从矛阵上方越过,在匈奴汉国士兵惊愕的目光中,黑龙庞大的身躯就如一朵乌云覆盖在了他们头顶。
下一刻,黑龙的铁蹄狠狠砸在第四排匈奴汉国士兵的身上。
这一跃竟然足有十余步的距离,随后王烈手中大枪连摆,瞬间将面前的几个还处在惊愕中的敌军击杀。
而段末坯也紧随其后跃进敌阵,紧紧护在王烈身后。
其余几十骑虽不是都有王烈和段末坯这样好的骑术,但还是有十几人成功跃入,后边的狂澜军骑士一看,也都迅速冲进军营前的广场,不断越过敌军,或者用自己的血ròu之躯撞击着这盾牌阵。
冰冷的矛锋刺入身体的瞬间,就算是再勇敢的狂澜军士兵也会发出一声嘶喊,体内的力气就仿佛顺着那个不大的血窟窿被迅速抽走了一般,但就算是这样,在濒死之前,他们也会纵着坐骑,将手中的长枪狠狠刺进敌人的xiōng膛,为身后的战友用身体撞开一条血路。
阵中的王烈,听着自己身后那用大晋官话冒出的一句句怒吼和嘶号,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不是没一人都能纵马越过那生死的距离。
王烈心下腾起一股怒火,却是大吼一声,根本不再防御,瞬间就刺到身边几个敌人,然后直接一带战马,反向阵前那些树盾的敌军杀去。
段末坯和那些狂澜军骑士也跟着冲了回去。
这样一来,两面夹击,却是立刻将敌军前阵冲的大luàn。
这一刻,这校尉也顾不得保守秘密,大吼道:“给我顶住,我已经接到信息,明日主公大军就会来到,坚持这个夜晚,全军退入军营,将军营内的luàn党杀死,胜利是我们的!”
匈奴汉国士兵一听这话,顿时像嗅到了蜂后味道的工蜂一般,开始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向军营内撤去。
王烈一看这种情况,却是愈发心情焦急起来。
若让敌军撤入军营,就算只有千人,凭借这高达数丈的坚厚墙壁,也可以支撑一晚不败。
因为王烈他们根本没有攻城器械,甚至连云梯都没有一架。
如果这样耽搁下去,军营内犹自坚持的荆展和一百多名兄弟就可能被敌军所害。
王烈,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此刻,王烈目光炯炯,他却决定放手一搏,擒贼先擒王!
王烈一枪戳死面前的一个敌军,然后扫向那羌胡校尉所在的位置。
那校尉大约在他一百二十步之外,四周的亲卫并不太密,只有几个挡在他身前,但随着他的指挥走动,还是会暴lù出大片的身形。
这种距离在白日里,shè术精准的弓箭手,只要能开得硬弓,都有很大的可能shè中目标,并不算多稀奇的事情。
可现在却是深夜时分,天空中彤云密布,又有风声不断。
尽管军营内火光冲天,晃得那校尉身前一片光亮,但一百二十步外看去,那校尉有如一个昏暗的影子般不断晃动,加上风速的影响,寻常弓箭手肯定shè不中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身在亲卫群中的羌胡校尉才敢大吼大叫。
但他却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天下闻名的神shè手王烈,那个在黑暗中有一点光亮就能箭shè山林中急速穿行饿狼的神shè手。
此刻,王烈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黑暗中的那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百二十步外,那身影其实就比半个拳头大不了多少,若真计较起来,能shè中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已经算是神箭手了。
但在王烈的鹰目凝神之下,那目标却迅速的清晰起来,仿佛间那身影被慢慢放大,猛然,军营内一阵火光暴裂,借着这瞬间增强的光亮,王烈手中羽箭猛然飞出。
火光中,这一箭的白sè尾羽之上似乎也被涂抹上了一层橘黄的sè彩,下一刻那sè彩流星一般的消失在那个模糊的身影之上,只听得那羌胡校尉一声惨叫,咽喉中箭,倒地身亡。
王烈一见,收弓提枪,一指那校尉的方向,对着群胡大喝一声:“尔等首领已经授首,还不快快投降!”
这时那个投诚的胡人幢主寒林却也跟着高喊道:“弟兄们,那白虔每日自己作威作福,占尽好处,对我等却百般刁难,稍有不顺就大骂我等,如今他已经惨死,我等又何必为他卖命?”
此刻,那羌胡校尉的身边已经是luàn成一片,匈奴汉国的士兵也都发现了不对,一听寒林这话,更是面面相觑,寒林却道:“想抵抗的也行,自己主动站出去,拿起你的刀枪去与晋军撕杀,但请不要连累兄弟们跟你们送死!这等luàn世,能活命比什么都强,不怕你们笑话,我是降了的,你们愿意送死就自己去吧!”
几个那羌胡校尉的亲卫还要鼓动众人为大家报仇,吼道:“大家不要听这个hún蛋的,杀死汉人,为白虔大人报仇啊!”
但刚喊出,黑暗中三支羽箭同时飞出,一支来自军营内,两支来自王烈手中。
三支羽箭几乎不分前后shè到,三个亲卫惨叫着中箭倒地,接着军营内杀出一队人马,正是荆展等人觉得时机已到,放弃了防御,趁luàn杀出,而刚才军营内的哪一箭正是荆展所shè。
王烈这边也一挥手,众军顿时一起大喊道:“那个不降,杀无赦!”
这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一出,看着四周已经高举起弩箭,瞄准了他们的狂澜军士兵,这些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一干胡人士兵顿时纷纷跪倒。
这种时候大家都只恨别人比自己投降的更快一些,就连那个被段末坯扒了衣服的都尉,此刻也是鼻青脸肿、一身单衣哆哆嗦嗦的跪在人群里,显然这小子因为丢了军令,刚刚肯定已经被自己的长官修理了一番,吃了不少苦头;但此刻为了活命,也顾不得许多,却是带着几个军官躲在其中,生怕被抓去砍头。
段末坯一见,轻蔑的看了一眼这个在酒桌上叫嚣喊杀的家伙,本来对他的满腔怒火都化作了不屑。
很快,投降的匈奴汉国士兵都被解除了武器和装备,押解进几个大的营房内,集体看管。而那些敌军军官也被挑选出来,单独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