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来到了日本战国?
“@#%&。”
“@#%&。”
李晓现在的感觉非常不好,特别是当你一觉清醒后,发觉四周并不是你家那熟悉的卧室,而是被挪到了一片荒山野地中,全身精赤,只剩一条kù衩。特别是现在你的鼻尖下端,还有六柄竹制长枪正顶在那。
“你们在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
“@#%&。”
眼下正手持长枪的六个士兵(姑且称作),口中正说着貌似那个岛国上的语言。凭着多年来努力收看岛国各系列影视作品,李晓对这语言并不生疏。
似乎见到李晓正在发愣,那几个士兵也是面sè不善,其中一人竟作势要一枪朝前捅来。
惊恐之下,李晓慌忙之下,两肘后趁着草皮退避,并凭着下意识中第一反应仰天大叫。
“雅蠛蝶。”
没办法,这是李晓所有岛国词汇中耳熟能详的,求生之际自然而然喊了出来。尖利的叫声在空阔的山间上听得格外响亮,而对方似乎也没料到李晓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来,不由的一齐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中年纪最轻的少年,居然手一抖,将手中的长枪滑落在地。
纸老虎,貌似也没什么好怕的,李晓虽然还是nòng不清状况,但见对方忌惮自己,心底也有了几分胆气。李晓哼地一声(颇有几分装腔作势的味道),缓缓地从草地上爬起身来,站直身子后才发觉对方看向自己的眼光中都带上几分畏惧之sè。
原因很简单,李晓的视线几乎是将下巴压下20度,以一种俯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李晓的身高是一米八五,从小衣食不愁,加之又勤于锻炼给他一个健壮高大的身体。在李晓的目测之下,对方士兵身高皆不足一米五,而且双tuǐ都多少有点弯曲向外的弧度,颇似传说中的罗圈tuǐ,也就是O型tuǐ。
倭人!
突然从脑海中冒出这个字眼来,李晓自言自语道:“不会这么巧合吧,昨天晚上才将信长之野望通关第三十六遍,今天就穿越到日本战国来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怀疑,李晓努力打量起对面几个人来,而对方看着李晓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心底估计也在暗暗起máo。
这几个士兵头上都戴着铁皮包裹着,外形类似大檐帽般的斗笠,斗笠后还挂着一块小白布。这些人统一穿着竹制的盔甲,盔甲上的竹片除了包了一层皮革外,大多都漆成朱sè,而脚底上不着丝履,光着脚穿着草鞋。
这一副的打扮都确实颇似电影里日本战国时的士兵,应该是农兵。
“@#%&。”
突然间这六名士兵中,一个挑头大声喊起,样子颇有几分壮胆的味道。粗通日语的李晓大概听出了,对方是打算乘自己手无兵器的时候,蛊huò同伴们,一齐上前招呼了自己。
这几个同伴畏惧于李晓的高大魁梧的身躯,估计心底也正是在一番犹豫挣扎,但李晓这时却轻巧用光溜溜的脚尖将枪一挑,地下掉落那柄竹枪乘势被李晓抓在了手中。
一枪在手,顿时声势不同了,李晓挥手一划,枪尖在外圈划出了一道弧线,噗地一声抖响,枪尖犹如毒蛇的头部般抖动,迫得这几个士兵又是惊慌连连的后退。
看着对方仓皇的退开,李晓也没有bī迫上去的意思,这杆竹枪虽然很长,估计有四米出头,但舞在手中并不十分吃力。竹枪的外头是由竹片包裹的,里面则是木头实心,枪的表面涂了一层红漆,大概是用来防水防腐。
李晓是光荣游戏mí,在信长之野望,其中有一项足轻特sè科技叫‘三间枪’,研究之后足轻队的攻击力+4,防御力+3。
这当然是游戏上的数据,而实际上三间枪指的就是这种竹枪。在日本战国时,间是用来形容长度,与米,丈单位类似,一间长度就是一米六,三间则是四米八,而这杆枪的长度大概在二间半附近。
三间枪并非不是每个士兵都耍得动,这需要有足够的臂力,如历史上,名闻天下的马其顿帝国步兵方阵,士兵装备的长矛则普遍是在五米以上。
在战国时,普通士兵装备的竹制长枪,大多在一米五至两米这个范畴,枪再长了,则容易被对手砍断。
李晓小时候生性好动,故而被父母送去在体校呆过一段,和一群狐朋狗友们什么都玩,并且正巧院子里有个老干部,沧州人,是家传的武艺。他家中正好有一杆白梨木制的大枪,在抗日战争时,他在晋察冀边区当民兵时,还用此枪戳死过一个伪军。
于是李晓小时候也问他学过一手,特别是李晓臂力不弱,所以这‘两间半枪’舞起来也特顺溜,带着一道劲风来,而对面几位现已是目瞪口呆。也难怪他们惊讶,过去的倭人个子都不高,又是胳膊短tuǐ短。一米五的个,舞起枪自然是特别费劲,而李晓却轻松拿捏,在他们眼底犹如天神下凡般威武。
就在这时候,从东面的山谷间,突然从远处响起了一连串,哒哒地马蹄声。李晓转头看去只见一溜骑兵正斜斜地朝这里奔来,急速跳跃到眼中的是一片耀眼的红sè。
倏然之间,这十几个赤sè衣盔,背上chā着一杆小旗的骑兵即飞驰到李晓面前,整齐划一地赫然停下,战马呼地一声吐了声长气,即一声不吭地定在原地,如此可见马上骑士一个个都骑术精湛。
这时原先几个被李晓吓得狼狈的士兵,连忙收拾起长枪,纷纷后撤转到这十几个骑兵的身后。
这群骑兵打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颇有威仪,似乎是将领一般的人物。而对方骑在马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上流lù出诧异之sè,显然也是李晓身形的缘故,一面却沉声出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晓将头微微上仰,恢复了平视的角度,如果眼前是战国时期,那么当时日本的东洋马,并不像现在看起来那么高大,所以即使对方骑在马上也并未比李晓高到哪里去。
陡然李晓的视线微微抬高,冷不由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日本战国兵士十分有特sè,有点颇似唱京剧的武生,京剧的戏台上武将背后总要chā四根靠旗,靠旗上绘有草龙、江涯或龙纹,京剧如此设计,大该为了模样十分有型的考量。
而日本士兵背后几乎人人也chā一杆旗帜,但他们不管这个叫靠旗,而称之为旗指物。旗指物一般只有一到两面,chā到铠甲背后的圆筒上。旗指物上的图案多是代表了士兵,势力一方的家徽,或者是领军shì大将的专用旗帜,作战时可以识别敌我。
令李晓吃惊的缘由是,他清楚地看见对方骑兵身后的旗指物上,上面的图案时,一个金sè菱形,沿着每条边中线切开,又分割成了四个小菱形,就像是汉字中一个异体的‘田’字。
“四割菱。”
李晓震惊地低喃了一句,任何熟知,甚至对日本战国一知半解的人,都知道这家徽意味着什么。而眼前这十几个赤衣赤铠,难道正是这个时代大名鼎鼎的赤备骑兵?
马上那位骑兵将领同样也是脸sè古怪,他刚才听李晓一句低喊后,同样也是吃惊了一下。而自己下属骑兵则皆是一脸狐疑的表情,但纷纷将腰间的太刀拔出。
不过这名将领却将手一横,止住了下属的举动,开口问了一句:“你是明国人?”
虽不太标准,但在李晓耳中已大约听出这是一句汉话。李晓看向对方微微地点头,问道:“没错,我是明国人。”
这名中年将领听了lù出沉思的神情,一手揪住缰绳,另一手捏着自己下颚的短须,随即用日语向部下威严地喝叱了几句,然后跳下马来,说道:“阁下的身份,我尚不敢贸然下定结论,在下马场信房。”
“马场信房?”
这句话在李晓脑中飞转,玩了无数遍信长之野望,太阁立志传,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人到底谁。马场信房,历经四十几次合战而毫发不伤的猛将。
李晓脑间飞转,自己来日本人生地不熟,要先有个安身之所。正所谓一饭难道英雄汉,自己又光着身子,怎么说先填饱肚子,穿上衣服再说。
决定之后,李晓双手抱拳,以明国人的礼仪开口言道:“在下李晓,确实是明国人,落难至此,望请收留,大恩日后图报。”
见李晓开口恳求,马场信房不苟言笑,只是淡淡地言道:“这些必须待我禀告了主公再商议。”
主公?
李晓不用猜,就已经想到马场信房的主公,正是有‘战国第一兵法家’‘甲斐之虎’之称的武田信玄。当然也有不少不屑于武田信玄的人,常以‘甲斐山中的猴子’‘甲斐的乡巴佬’之类云云来称呼对方。
武田信玄本名晴信,出家入道后法名信玄,习惯称武田信玄。
这一片赤红sè的盔甲,还有旗指物上‘四割菱’的家徽,眼前这些人正是武田信玄的部下,有着日本战国最强军团之称的武田军团。
李晓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武田家的名将,他原名不叫马场信房,后自己改名,此外武田信玄还赐他信chūn这个名字。对方可能作为高级武将营养会有好一点的缘故,个子较他人略微高,并且身形健壮,大概在一米六附近。
不过长相和信长野望CG里出入很大,不仅没那么英武,并且胡须头发半百。不过身上的铠甲到很精致。身为武田家大将,马场信房并未像手下兵士一般,在后背上chā着一杆小旗子似的旗指物,而是在铠甲外面披了一件类似小坎肩般的‘阵羽衣’。穿着这红边紫底的阵羽衣在身,也使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大将的身份。
在武田家名臣之中马场信房一直以直言敢谏,脾气固执而著称。马场信房性子执拗起来,有时还会当众数落主公武田信玄,令他下不了台面,不过此人对武田家的忠心是无可置疑的。
在武田家武运断绝的长筱合战,武田家大败,而信房志愿担任殿军,留下断后,当主君平安撤离战场的消息获得确认后,信房便将马首掉头,带着手下二三十骑,返身突入织田家阵中,最后战死。
不多久,马场信房派回朝南面报信的骑兵已经返回。马场信房出声问道:“主公的本阵现在已前进到何处?”
那名骑兵一手按在草地上,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地答道:“主公的本阵就在不远处的山谷里,刚刚接见完毕引军前来会合的信侬豪族。主公说请这位明国的客人前去一叙。”
马场信房听毕,言道:“明白,辛苦了。”
那名骑兵嗨地一声,将头伏下重重一顿,这才站起身来,后退三步,再转身重新上马。
第二章 信玄大人
在去会见信玄的路上,李晓心底并非有太多jī动,尽管玩了无数次战国游戏,但对战国人物的观念只是纯粹带有数据化的认知,记得对方一系列统率,武力,智略,政治等等游戏数据。
在过去三年里闲得蛋疼的大学生涯中,李晓就是用战国游戏,用各种挑战最高难度的方式来自虐,用以打发时间,同时因为游戏也深入地对日本战国有了一定了解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回来近四百年前的战国时代,也许在这里他会见到许多显赫一时的战国名将,以参与者的方式,加入这风起云游,豪杰辈出的时代。
但是体验历史是一种想法,如何在这凶恶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则是必须的打算。武田家当时拥有日本最强的军团,若不是信玄死后,后来的继任者犯下错误,未必没有一统日本的机会。这对满腹野心的李晓而言,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市井出身的羽柴秀吉,可以成为日本战国第一出人头地之人,而他李晓最大的本钱是一副好身体,放之日本战国,怎么说也可称得上猛将。
记得日本战国时德川家康的头号猛将,本多忠胜也不过一米四左右。那么凭着李晓的先天条件,怎么说也不逊sè于本多忠胜,所欠缺的就是锻炼和实战经验了。
加上自己又熟知日本战国历史,和无数现代人的奇思妙想,更能在其中hún得风生水起了。
正待李晓在脑中YY的时候,他与马场信房一行人已接近了目的地。武田家的本阵就扎在山谷的溪边,四周用白sè的布幕,并绘有武田家‘四割菱’家纹,将一处平地围成了一个正方形的阵帷。
在阵帷的四周竖起了四杆六七米高的武田家军旗,而在军旗下方则是候命的传令兵,与普通足轻士兵不同,武田家的传令兵背后的旗指物上,统一绘着百足蜈蚣的图案。
那百足蜈蚣的旗帜是象征军神摩利支天的使者,在日本武家中多数人都奉摩利支天为守护神。
在阵帷的更外圈,就是负责守护本阵,直属于大名的旗本队(类似武将亲卫,近卫队之类),旗本队的除了守卫巡逻的以外,皆将长枪扛在肩上盘膝端坐,并按照一个个小的方阵队列,随时可站起身来迎敌。
休息的足轻众无一个擅自交谈,并有多余的动作,可见军纪之严。战国时作为大名旗本队的兵士,与零时招募来的农兵不同,他们有一半以上都是武士,武士在这个年代相当于职业兵,常备军。
尽管这时候的日本人普遍还是偏矮,但对于这些职业武士,李晓还是不敢小看,至少他们绝不会最初时遇到那六个农兵那般,被自己一喝就吓得tuǐ打哆嗦。
当马场信房,李晓一行来到山谷前时,顿时两名武田家士兵上前阻拦,两支长柄交叉架在面前,待马场信房低喝一声后,这两名兵士这才收枪回到原处。
马场信房本就是武田家的旗本出身,shì奉过两代大名,在武田家资格是相当的老,而武田信玄待他也如心腹,每逢大战多将他委以重任。
所以旗本队的武士见其也有几分畏惧。
一行人来到阵帷前,除了马场信房与李晓以外,其余人统统在候在外边,当即一名兵士为他们,掀开阵帷边缘帷幕的一角,两人一前一后进入。
在阵帷的中央,铺着长条形的máo毯,一名chún边蓄着短须,男子正盘膝坐在máo毯之上,颇似公卿的打扮,右侧有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姓,双手捧着一柄佩刀跪坐在旁。
这就是战国第一兵法家武田信玄,与CG上霸气外lù的武田信玄不同,真实的武田信玄,气质则是显得有几分儒雅,嘴边蓄须,一双眼睛闪烁出几分睿智的光芒。
“拜见主公。”
马场信房当先跪拜行礼,而李晓却直tǐngtǐng地站在原地,只是双手作揖,十足是当时明国人的礼节。
“无礼。”
那男子身后的小姓正要起身喝叱,不过武田信玄却大度地摆了摆手,言道:“无妨。”
随即武田信玄问向马场信房言道:“信chūn,此人就是你遇见的明国人,李晓吗?”
“正是主公。”
武田信玄点了点头,言道:“请坐。”
小姓随即搬来两张马扎,放在武田信玄面前几米处,李晓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而马场信房坐下后,则向李晓,用汉语言道:“主公武田大人,身兼甲斐,信浓两国国主,手下精兵十万,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
听马场信房说完,李晓心底窃笑,这马场信房满口大话,真当我没见过世面。日本国级的行政单位,面积充其量相当于明朝的一个县。
论坛上国人常提及所谓日本战国,就是几个村长乡长之间拿刀干架,这话虽有点偏颇,但这精兵十万绝对是扯到没边了。
李晓听马场信房说完,只是淡淡一笑,然后用中国人特有的客套话对付:“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没料到李晓话一说完,武田信玄和马场信房却皆面lù微笑。
马场信房开口言道:“你说的没错,在我们日本通常称一国之主,就称作‘大名’。而我们主公用你们明国人的话来说,更是大名中的大名。”
“纳尼?”
李晓差点中口里飙出一句日语,不过看起来对方似乎很享用这说法,他也难得解释了。不过大名中的大名,明朝当时有这种说法吗?手机中的战斗机,以前倒是听说过。
接着轮到李晓胡诌了一番自己的出身来历,说自己本是大明朝,隶属于福建都司福宁卫,世袭百户武将,坐船出海作战时,遭遇了暴风雨,最后漂流到此地。
“明国武将?”
听李晓如此自我介绍,武田信玄倒是神sè如恒,马场信房却面lù诧异之sè,问道:“李君,真是明国武将?”
李晓见对方心底狐疑,当下站起身,摆出武将一副丘八模样,言道:“如果阁下不信,李某愿意一试身手。”
马场信房微一犹豫,倒是武田信玄直接言道:“如此就让我一赏,明国武将的英姿。”
这时马场信房看了李晓一眼,突然对武田信玄,低声说了一串日语。他大概仍以为李晓完全不通日语,但却没料到,李晓勉强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大概。马场信房的意思,自然是担心李晓的身份,生怕他对武田信玄不利。
但武田信玄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也用日语回答到从李晓的形貌来看,绝不像是日本人,而间谍更不可能,他是只想确认下李晓的武艺,看他是否真属大明武将。
两人说了一番,最后决定在阵帷之外,看看李晓武艺。至于为什么选择阵帷外,当然是因为旗本队武士都在外面,不用担心李晓突然出手加害。
李晓无心计较这么多,当下走出了阵帷,当下手持一支长柄竹枪,身上披着之前换上足轻兵士的单衣,威风凛凛地站在场中。
武田家的旗本武士听说有大明来的武将,要展示武艺,自然都来了兴趣。而武田信玄,马场信房和另外几员闻得消息赶来的将领,皆站在一边观望。
李晓看出这些武田家将士们见自己身形魁梧,纷纷发出诸如‘斯各一’之类表示佩服的日语。
李晓手中的长柄,正是三间的长度,正宗的三间枪,枪头铁尖长度约为十五公分,而枪身外头的竹片涂上一层红漆,防水防腐,而内里则是实心坚硬橡木,这样使得枪既有足够的韧性,且又不乏硬度。
李晓朝武田信玄等人一抱拳,当下将横在肩头的枪,翻手向下一压。只见枪头甩起一道恶风,呼呼直响,接着李晓身子一抖,摆开门户,枪身朝前,犹如半天惊雷般,大喊一声:“杀!”
李晓使尽浑身解数,将老干部教他的枪法,全力施为。
一番功夫后,李晓枪法舞毕,将枪柄重重砸在地上。外表上看去他虽满额大汗,但实际上,他仍保持呼吸气息不húnluàn,一副还有余有体力的模样。
这时武田信玄,马场信房纷纷鼓掌叫好,一旁武田家将士也纷纷叫好。
“父亲大人,我愿意与这名明国武将比试。”
这时一名年青武将手握长枪大步迈出,此人看过去年纪轻轻,显然是刚刚元服不久,不过显然血气方刚,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武田信玄看了对方一眼,微微一笑言道:“四郎,你要尝试一下吗?对方是明国的勇将,输了可是堕了我们武田家的威风。”
这年青武将再迈前一步,言道:“他是明国的勇将,我是你信玄公的儿子,绝不会输给他。”
得到父亲默许后,对方向李晓挑战言道:“我是武田家四郎胜赖,向明国的勇士挑战。”
四郎?武田胜赖?
听到对方自报姓名,李晓上下仔细打量起这位武田家未来的家督来。对此人的记忆,李晓最早是来源于黑泽明拍摄的《影武者》。
在黑泽明的电影中,此人最好诠释了什么是,儿卖爷田不心疼的败家子定义,就是活生生地将父亲还有麾下众将辛苦打下的,武田家家业亲手埋葬。
在影片最后一幕,悲剧性的长蓧合战之中,李晓记忆最深刻就是,武田家的精锐骑兵团,武士团在冲击,织田德川联军铁炮阵地中全数阵亡。
而胜赖就如一个赌输的赌徒般,铁青着脸挥动着手里的军配,下令一bō一bō部队埋头冲击。
不过此刻武田胜赖还是一副愣头青的mō样,同时他此刻也并非是武田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是他兄长义信,没想到此次武田信玄出阵也将他带来了。
李晓当即答应了对方的挑战,对方虽年纪还小上自己几岁,但李晓绝不会掉以轻心。
武田胜赖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手底的长枪短过李晓半间,并且身高体型都差了一大截,但却浑然不在乎这点差距。武田胜赖二话不说上来抢攻,看这架势是要三招四招之内,就要将李晓撂倒认输。
反观李晓反而似被对方压迫住,正全力防守,毫无方才舞枪时的气魄。正当各人都以为李晓虚有其表,就要被武田胜赖击败时,李晓陡然转守为攻,干净利索地用枪尾捅在武田胜赖的xiōng口上。
只用了一招,眨眼之间武田胜赖被击倒在地,所有武田家的将领都吃了一惊,他们这才知道这明国武将实力果真惊人。
李晓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武田胜赖被自己一举击败,原因自己熟知历史人物把握到他的急躁冒进的性格。
李晓故意示弱,让对方先放手进攻,待对方气力消退再给予凌厉的反击。但在武田家将士的眼底,刚才那一番比武的经过,李晓则犹如一名绝世的剑豪,轻易地戏nòng一个冒失的挑战者,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才小小的教训了,一下对手。
这时候一直旁观的武田信玄,突然哈哈大笑,接着双手合起,缓缓轻拍了三掌,
这时候一名武田家的武士,用双手捧着一袋看似颇为沉甸甸的鹿皮囊,交给武田信玄手里,躬身行礼后这才离去。
这时候,李晓可以感觉到,四周武田将士看向自己的目光都lù出兴奋,羡慕的神情。
武田信玄微微一笑,将这袋鹿皮袋袋口的绳子解开,原来囊中装得是满满的砂金。
“赏!”
随着武田信玄高喝一声,四周武田家将士齐声高喊附和,纷纷将枪尖高举。
这一袋金灿灿的金子,晃得李晓有些目眩,毕竟头次见到这么多黄金。李晓察颜观sè,注意到武田信玄身后几个武将并未lù出不快之sè,显然他的实力已经得到认可,而眼前这袋砂金,已快赶上武田家家老级别家臣一年的俸禄,赏赐不可谓不重。
李晓当即以武人的方式抱拳行礼,言道:“多谢赏赐,可是中国人常说‘无功不受禄’,这些黄金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李晓的汉话大多数人都不知什么意思,这时候武田信玄身旁一名年轻将领用日语翻译了一番,这样大多数人才明白了李晓的意思。现在李晓可以感觉到在场的武田家的武士,看向自己的目光又多带上一份尊敬的神sè。
武田信玄哈哈一笑,说道:“阁下不必推辞,我正要聘你作为我武田家的武士。”
第三章 投效武田
面对武田信玄的招揽,李晓掩饰住心底的喜意,但犹豫了一阵,还是言道:“多谢大人好意,我虽在大明已没有亲人,但我乃是朝廷的武将,怎可出仕他国?”
李晓推辞颇有几分出乎武田信玄的意料。
但武田信玄心底已认定李晓是员足可匹敌三军猛将,怎会轻易放他走,于是他开口劝道:“甲斐此去明国有千里之遥,又有大洋阻隔。你虽心怀故国,但此去恐怕路途艰险。”
马场信房亦出声言道:“不错,听越前来的商人说,明国海禁森严,若是你贸然渡船回国,恐怕会惹上麻烦。”
李晓听马场信房这么一说,心想也确实,当然明朝因海患而禁海,自己若贸然回国搞不好会当上sī通倭寇的罪名。
看李晓似在犹豫,武田信玄觉得有戏,又复言道:“李君,我知你是担心难以适应环境,不如如此,你出仕我武田家期间一切礼仪仿照明国礼制,不必遵循这里的规矩,即使见了我也不必参拜。”
正好我意,李晓这才一副大喜的模样,上前抱拳言道:“主公如此优厚李某,李某必誓死报效。”
武田信玄听后哈哈大笑,双手上前捧起李晓双臂,两人上演了一幕君臣相知相遇的感人画面。
之后武田信玄不仅赏赐给李晓价值一千贯的砂金,并赠给他一副上等的铠甲,还专门挑了一匹‘高头大马’给李晓,这个比例是相对于矮小的日本马而论。
李晓心知这些物件,都是武田信玄为了笼络自己赠予的。
就像以前自己玩信长之野望时,对新招募的忠诚度低的làng人,随便打赏一件武器或者铠甲,属下的忠诚度立马就从70几窜到100,诸如伊达政宗,本多忠胜之类猛将无不有效。
尽管玩信长游戏里,李晓做过一段武将收集狂人,将一个个战国名将收买聚拢在麾下,而且一个个都是忠诚度100,想掉都难,那样的游戏玩久了也是很容易就腻味了。
在现实里,人性太复杂多了,每个人的’忠诚度‘主君是看不见,武将们对’忠诚‘这个词的理解也是不同。
至于李晓心底对武田家忠心程度有多少,只有天晓得。
正在李晓心底不断YY着自己在武田家的前景时,这时一行十二三人的武田家骑兵队到达了本阵。以李晓所知,在武士中也好高中低级之分,能够骑马的武士一般而论都是高级武士这一范畴。
所以李晓仔细盯着这十几人的骑兵,看看是否又能见到一两位武田家的名将。
“信繁,你终于来了,”武田信玄大步走了过去,来到骑马武将的面前。骑马武将当即跳下马来,脱去头上的盔甲,半膝跪地言道:“拜见主公。”
李晓仔细看去,这员武将穿着武田家特有的红sè盔甲,除了年纪与信玄相较偏小一些,两人的相貌极其相似,连胡须发式都一模一样。
据不太详实的资料记载,武田信玄有两个与他相貌极其相似的弟弟,在他不在阵前时,往往由他们两人中之一担任‘影武者’,冒充信玄的身份,并且作为主将指挥全军。
这也是兵法上虚虚实实的计谋,比如用‘影武者’充作替身,故意让敌国的细作,误以为武田信玄本人仍在甲斐国中坐镇,并无侵攻的打算,但实际上信玄本人已亲帅大军来到对方城下。
此人自然是他的二弟,武田信繁。
“主公,海津城来报,越后军已经在千曲川畔的妻女山立下本阵。”
武田信玄思考了一会,沉声说道:“昌信在作甚么?”
“昌信见寡不敌众,现已放火烧去了城下町退守城中,而越后军似乎也有攻城的打算。我们应否加速进军?”
武田信玄想了一阵,言道:“不,我军急速进军,正落入了越后军布下的大网。上杉家一直谋求与我军决战,若我军疾进,对方则以逸待劳,如此则落入对手的圈套。”
顿了顿武田信玄显然不想多说,看了一眼在旁的李晓,言道:“信繁,给你介绍一名来自明国的武将,他现在已是我武田家的武士了。”
李晓此刻已是全身披挂,颇有几分日本战国猛将的气质,武田信繁一见,不由惊叹言道:“好雄伟的一员武将,明国人难道都如此之雄壮吗?”
武田信玄不无得意地言道:“我相信此人足可力敌三军。”
武田信玄随即唤李晓来到面前,言道:“李晓,这位是我弟弟信繁,他精通你们明国的文化,对于四书五经,汉字的书法都有很深的研究,日后你就跟随在他身边一段日子,拜他当老师,学习这里的语言。”
李晓看了正不断微笑着武田信繁,心道原来此人是个中国通,自己在他面前可千万不要lù出什么马脚才是。
李晓当然是上前参见,武田信繁显得则也是一副非常十分欣喜的模样。
在大部分日本战国游戏中,武田信繁是位出场很短暂的人物,但对于此刻的武田家而言,他却是二号人物,文武兼备,仅次于其兄。
在早年,武田家家主武田信虎,本打算废除嫡子信玄,让更得他喜爱的二子信繁来继承武田家家业。可是后来武田信玄在家臣的支持下,反是放逐了他的父亲信虎,成为家主。
在父亲与兄长两相为难中,信繁选择了兄长。正是由于他的支持,在信虎离去后,武田家家臣团至始至终,空前地团结在信玄的麾下。
之后信繁一直支持兄长,参与了武田家每一场战争,犹如影子一般追随着信玄,其战略战术的能力并不逊sè于其兄多少,稳居武田家第二把交椅。
按照信玄的吩咐,李晓作为寄骑,被派往信繁麾下,但李晓未料到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武田胜赖,与李晓一同被派信繁这位叔父的麾下。
武田信玄竟有让李晓教导胜赖武艺的意思。
坐在栗sè的大马上,李晓内心极度的忐忑,作个一个现代人要他开自行,摩托,甚至宝马,奔驰等等交通工具都没问题。
但要他骑马,李晓的骑术根本无从说起嘛,不要说策马奔驰,就连最简单的代步前行也并不稳妥。
在颠簸的信浓山间小路行走,加上一身行动不便的铠甲,特别是肩膀上两片过分夸张的大袖(即保护肩部的铠甲),令他双手无法控制住自身的平衡。而且腰间那一长一短两柄腰刀,按照日本人的说法,短的叫肋差,长的叫太刀,这两柄刀格得他几乎无法扭腰,令他分外难受。
幸好李晓没佩戴遮盖下巴和面颊还有脖子的喉轮,否则真要窒息死了。
但现在情况也不是太好,亏得李晓胯下这匹东洋马颇为温顺,若真要将李晓颠下马来了,那可要丢人丢大发了。
“李晓,恐怕是第一次乘马吧?”
李晓转过头,看见武田信繁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稳稳当当骑乘在马上对李晓说话。
李晓不住调整在马鞍上的坐姿,犹如便秘般坐立不安,他心知自己现在无疑是狼狈极了。最主要的是,他对外声明自己身为一名明朝武将,却明显不会骑乘,这显然与武将的身份不合。
李晓用尴尬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慌张,开口言道:“在下确实不太会乘马,李某镇守的福建,多是丘陵水泽,所以马匹虽不缺乏,但却难以驰骋,即使身为将领,我也多是步行。”
武田信繁这才lù出一副明白的表情,哈哈笑道:“原来如此。”而这时之前败给李晓,仍有几分不服气的武田胜赖却chā口道:“武将不会骑马,这简直是种耻辱。”
说完武田胜赖重重了抽了一马鞭,驰骋到李晓前头去了,远远将他抛在身后。
李晓见武田胜赖如此小孩斗气般心性,不由呵呵一笑,同时感觉到身旁的武田信繁,仍是注视着自己。李晓暗暗提防,不论是信玄,信繁这兄弟二人都是心细之人,要想不让对方在细节处看出一点端倪来,这点很难。
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李晓只有尽快适应战国武将的身份,并融入武田家的氛围,这才是当前最关键的。于是李晓立即虚心向武田信繁讨教起马术来。
武田信繁并不藏sī,将自己平时对马术一些心得和见解说出,李晓学习后,马术立即见长,这点让武田信繁也极有成就感。一个教的兴起,一个学的开心,很快两人的‘友好度’就快速上升。
在李晓适应在胯下战马的颠簸后,两人便开始攀谈,武田信繁于是和他介绍起武田家的渊源。
先从先祖源的新罗三郎义光说起,到义光之子信义改姓武田,成为武田家第一代家主,之后武田家经历内luàn,由二十四家主武田信虎才再度崛起,统一了甲斐国,版图现在于现任家主,武田信玄上达到了辉煌,基本并吞了信浓国。
而这一切作为战国mí的李晓早已熟练在xiōng,但他现在更在乎自己身处于日本战国的什么年代,现在的年号肯定不是天文年间,也绝非后来的天正年间,最大可能应该是永禄年间。
对于通关无数遍信长野望和太阁立志传的李晓而论,熟知每一个剧本的起始年代,是一个很基本的常识。就像玩惯三国志系列的骨灰玩家,闭着眼睛也能说出,黄巾之luàn的剧本是从公元184年起始的一样。
如果说这时信玄已经占领了信浓国的全境。那么将不可避免的,与北方越后国,有‘越后之龙’之称的上杉谦信起冲突。在历史上上杉谦信在得到被武田家驱逐出境的信浓豪强支持后,五次带兵与武田信玄作战于川中岛一带。
这一段历史,在以前看过的电影《天与地》中,曾被详细描述过。
武田信玄,上杉谦信这两人并称当世之雄,两者军略与麾下军力,皆不相上下。正是这两人在信浓一地作战十余年,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并毫无寸进,以致都错过了彼此统一日本的最好时机,这点令无数后来读史者而感到扼腕可惜。
随着武田信繁的讲述,事实果然如李晓所料想,武田家不仅早与上杉家开战,并且在之前三次与上杉谦信的大军对峙于川中岛。
而现在公元1第四次率军,从甲斐北上与上杉谦信在川中岛附近对阵,史称第四次川中岛合战。
第四章 足轻大将
在蜿蜒的千曲川河畔,李晓在行了一段山路后,与武田信繁本部人马会合。武田信繁,李晓赶到河畔时,这时候差不多正赶上饭点,信繁所属人马,暂时驻扎在河畔,兵士们正忙着打水烧饭。
甲斐国一向贫瘠,粮食常不足以自给自足,所以在国中老百姓时常吃不饱,普通武士处境相较略好,但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以往武田家士兵出征时,都是自备粮食,食物的种类都是各种杂粮,如芥麦粉,黍粉之类的。所以当时对武田家而言,征服了盛产米粮的信浓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一直是家督到普通士兵,从上至下每一个人的梦想。
而武田家穷信虎,信玄二代家督之力,费了二十年功夫,终于完全控制了信浓,此举不仅意味着领土面积的扩大(信浓国国土面积较甲斐国要大一倍以上),更使得武田家在粮食上完成了自给自足。
由于是行军途中,仓促之间无法架起锅碗来煮饭,所以将士们都从系上身上的‘腰便(即干粮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饭团来。
然后兵士们就生起火堆,一面将饭团用树枝叉起,放在上火堆上烤,一面也烧点热水。上至武田信繁,下至低级的农兵,从主将到士兵都是一样的吃食,一起吃饭团。
李晓初始时颇感到新鲜,他栗sè战马被牵去喂草,分到饭团后,于是学着普通士兵们一样,将饭团放在火上烧烤。李晓看到不少人都将饭团的表皮都烧得焦黑,这样闻起有股勾人食yù的焦香。
李晓将饭团烤热后,即放入口中嚼起,饭团中似乎还放了梅子,当饭粒在嘴里咀嚼时,还有股酸酸的梅子汁味道渗入其中,别有一番风味。
“行军。”
传令兵发出信号,李晓囫囵吞枣般将剩下半个饭团都吞了下去,这点食物只够他打底了,五成饱都没有的,结果就上路了。
但似乎其他的士兵的饭量都也只有一个饭团这样,但貌似也都吃饱了一副恢复精力,振作士气,重新上路的模样。
早听过这个时代的日本人基本都是营养不良,对于农兵而言也只有战时才有大米饭吃,平素都吃些杂粮。所以他们的饭量基本都很小,属于吃得少干得多型。
为了巩固信浓的统治,武田信玄从甲府到川中岛修筑了一条直道,沿着直道从甲府到信浓需一百六十公里的路程,骑兵六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尽管如此,信玄还在沿途修筑了许多的烽火台,用狼烟的方式来传达敌情,一旦上杉家出兵北信浓,甲府的武田信玄只需两个小时,就可以得知消息,并可做出快速的判断而出兵。
武田信繁的部队默声前进,前不久下过大雨的缘故,路上很是泥泞,部队后的小荷驮车队行走很是艰难。
崎岖狭长的山路加上糟糕的路况,使得信繁的本队每小时行进1公里不到,偏偏就在这时驮运的驮车陷入泥泞中难以拔出,一旁十几名农兵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能将驮车拉出。
几个督促武士尽管连连大声呵斥,并拳打脚踢,仍不能bī得这十几个农兵爆发出神力将驮车拉出。
于是信繁队的行进就此耽搁下来。这时候后队的xùe山信君部也已经赶上也被前队堵在山路上,一步也前进不得。
如此如何是好?错过了宿地也罢了,延缓了大军行进才是问题。武田信繁颇为为难,这时候蜈蚣传旗已经带来了信玄的指令,责令信繁加速前进。
武田胜赖见了忙向武田信繁建言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眼下只有砍断驮车上的捆绳,将辎重卸下车各自背负,一定可以将车轮拖出泥泞。”
听了武田胜赖的建议,武田信繁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砍断捆绳卸货也耗费时间,何况即使成功,这山路难走,难不成叫我们的兵士扛着粮食跋涉?”
眼见天渐渐暗沉,信繁他们都愁容不展,延误了军令,这可是大罪。
这时李晓跳下马来,来到陷入泥泽中的驮车前,大声说道:"把绳子拴在马上,用畜力把车拉上去。"
见四周人一脸茫然,李晓才想到是言语不通。于是李晓亲自动手将一名士兵肩上绳子解下捆在自己的栗sè大马上。
日本在明治之前一直没有马车,因为马太稀缺而珍贵,所以无人拿来当畜力使用。所谓的驮车用的都是人力。
武田家的士兵谁都没想到用马来拖车,这想法太奢侈了。而骑马的武士更是爱惜自己的战马,即使想到也不会肯拿来拖车使用的。
眼见作为武士的李晓身先士卒,并将自己的马屁都贡献出来了,农兵们哪敢不卖气力,一时人人奋勇争先,齐心用力一下奋力拖拉驮车。
车子拉出的一刻,众军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好似打了胜战一般。李晓可以感觉到众人脸上对自己都是钦佩之sè。
“李晓君,真是辛苦你了。”信繁也是满脸喜sè。
李晓答说:“岂敢,不过我看下面的路同样不好走,我看见左侧山上有片竹林,不如砍些竹子,刨成竹片轮流搁在车轮前,如此就不用担心再陷入泥里。”
“原来如此。”
信繁mō着胡子lù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李晓的建议当作命令被执行下去。
晚上信繁本队扎下大营,自有士兵主动替李晓扎好了帐篷。今日李晓的作为已经得到众将士的佩服,而信繁对他也很是器重,惟独胜赖犹在一旁,不甚服气地说这种程度的事,自己也很容易办到。
李晓此刻正惬意躺在帐篷的稻草堆上,嘴里叼着草根,仰望着天上的星辰。这时武田信繁与他的长子武田信丰突然来访。
武田信丰年纪与武田胜赖差不多,看得颇为随和,气质颇像他的父亲有种敦厚的感觉。
李晓连忙行礼拜见,武田信繁笑着说:“李晓不必多礼,今日若不是你,我队也不能快速地通过山谷,真是多亏了你了。”
李晓笑道:“这是属下分内的事,在我们大明朝,战马不计其数,平时乡间富裕的农夫也会骑马来代步,拖车。但貌似你们你们没有这个习惯。”李晓对于自己的老家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情了。
武田信繁听了lù出明国果真强大的表情,随即言道:“不错,日本战马稀少,养一匹战马的开销足以供应五名武士的开支,一般的武士根本不会骑马,所以即便我们甲斐盛产战马,又有金山的支持,所以才组建养了一支五百人的赤备骑兵队。”
李晓听了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栗sè战马,也是要自己出钱,这可是一大笔开销。凭自己现在低级武士,一个月五贯的俸禄,长久之下绝对养不起,必须赶紧立下战功提升俸禄才是。如果能被武田家封为直臣,甚至一块封地,那就爽到了。
武田信繁并不知李晓心底如何所想,哈哈一笑,随即言道:“李晓,既然你已经是我们武田家的武士了,那么我直接任命你为我部队的足轻大将。”
李晓听了一愣,在战国时,低级武士都是从足轻组头担任起。作战时足轻组头顶多不过带领五六名普通农兵而已,而足轻大将则更高一级,可以管辖几个足轻组头。
李晓没想到武田信繁一下就任命自己为足轻大将,给与了如此高的期望。
由于武田家并未实行兵农分离,打仗依赖零时征募来的农兵。农兵在战场上战斗力略差,所以低级武士就犹如军队里的基层军官,也是作战的中间和主力。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低级武士就相当于军队中士官,班长这一级别的低级军官。众所周知,在近代战争中,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如何很大成分上就是决定于低级军官素质。
李晓当下说道:“多谢,信繁公。”
第五章 对峙川中岛
次日,李晓便直接指挥一支二十多人的足轻小队,有四名低级武士被派作为自己的部下,担任足轻组头,来协助自己管理这二十多名农兵。
甲斐国的士兵是山民出身,一向吃苦耐劳而著称,可以说险山恶水出刁民。加上战国时日本民间武风极盛,在还没有下达刀狩令前,即使农村也有刀枪武器自卫,所以即使村民之间的斗殴也绝不是农夫三拳有点疼那么简单。
李晓检阅了一番自己的士兵,这时候的日本农兵,除了个头偏矮,微微缺乏营养而显得瘦弱外,总体而论忍耐性,纪律性都不错,按照后世的观点,这符合训练成一支军纪森严的精锐部队条件。
由于语言沟通不便,李晓并未打算怎么训练这支部队,因为农兵农兵,打完仗还要回去种田,但他也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说法,于是从俸禄里拿出二十贯,每人一贯让他们好好替自己出力,并声明如果在战场上斩下首级,就将他们晋升为武士。
这些农兵见这么多的赏赐,还有前途在yòuhuò,顿时感jī涕零,深觉得这位明国来的武士大人,果然是个值得跟随人物。
在三日前,武田信玄已从本城踯躅崎馆出兵,与各谱代家臣的部队会合成,接着甲州(甲斐)踏入信州(信浓)的领地。之后信浓各依附武田家的豪族和镇守诸将,也纷纷领兵前来会合,兵势更强。
“我武田家的大军真是威武啊。”李晓身边的武田信丰,看着大军行进不禁感叹说道。
李晓看着武田信丰青涩的面容,作为信繁的长子,武田信丰今年虽才二十岁,但早已元服,参加了数次武田家的征战了。
李晓听了对方的感叹,微微点了点头,看向身旁齐头并进的大军。武田家一队队的足轻队,骑兵队,铁炮队正埋头前进,那铠甲声,马蹄声,简直像暴涨的河水一样。
而chā着‘百足蜈蚣’旗指物的使番(传令兵),驱动着座下的健马往返于军队前后,传达命令。
在不远处身后就是武田信玄的旗本队,作为本阵总大将的标志,武田信玄旗印‘孙子四如真言旗’正耸立在上方。
旗帜上书着‘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这十六字是武田信玄选自孙子兵法之中。
后人常用“风林火山”这四字作为甲斐流军学的精要,以前李晓玩太阁五时,风林火山这张卡片也是合战技能里逆天级别的,使用后获得攻击力,守备力,移动力上升的效果。
李晓马术此时已经不错,与武田信繁和他们两个儿子,用着新学来蹩脚的日语与他们交谈。虽然李晓的学习能力令几个人感到惊叹,但语法上一些错误用法,仍不时惹得武田信繁等人哈哈大笑。
武田信丰则一脸兴奋jī动地向信繁言道:“父亲大人,这一次出征的军势有一万八千人之多,是武田家以往何时有如此雄伟的兵力,想起将要与越军(越后军)的决战,我身上武士的血液就要沸腾起来。”
“不是一万八千,而是整整的二万大军,海津城内还有信昌公的两千人。”武田胜赖随即出口反驳了堂兄信丰的说法。武田胜赖眼下,颇有一种年轻人的好胜心,处处想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
武田信丰听武田胜赖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不是他不想反驳,而是顾及到胜赖主公之子的身份。
信繁笑着看着自己的侄儿与儿子的争论,然后说道:“越军亦是倾国而出,据前方细作探报,越后军在妻女山本阵有一万三千人马,而在善兰寺还有三千人马。军力与我军势均力敌。”
提及越军的善战,还有至今不败的绝代武将上杉谦信,武田信繁等人面sè又微微沉重起来。第四次川中岛在日本战国中期,绝对算是一场大规模的合战,双方合计兵力大约在四万上下。而当时日本,所有适龄,可以服军役的男子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五十万人。
越后,甲斐两国的势力,都是倾国动员,若是在决战中能战胜对手,便可以放心地上洛,而没有后方的顾虑。
但作为穿越者,李晓当然知道此战的结局,关于武田信玄与上衫谦信这两位并世之雄谁胜谁负,论坛上,还有两家的粉丝各有不同说法,存在争议,而从长远的大局上看,两家的对峙并没有最后的胜者。
川中岛合战,武田上衫家都元气大伤,暂时无力上洛,错过统一天下最好的时机。而尾长大名织田信长却凭借着去年捅狭间击败今川义元的威势,在此后的二十一年中如疾风怒涛般席卷了整个天下。
尽管在日后,武田家与上杉家都给织田家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那时候织田信长气候已成,其优势已经很难撼动了。
而熟知这一切的李晓,在心底暗暗盘算的,不知是否可以凭自己个人的努力,给武田家带来一个与历史上不一样的川中岛呢。
经过连日跋涉,武田军沿着昔日信浓所修的直道,已渐渐靠近作战目的地川中岛。
川中岛的南边是发源自甲斐的千曲川,与发源自南驹岳的犀川在川中岛合流,川中岛就是两川之间一块三角洲地带。
千曲川,川如其名,水流缓慢,河道卷曲,南面是信玄的信浓之地。犀川的水流如犀牛般流速极快,北边是谦信的越后。
永禄三年,武田信玄采纳山本勘助的建议,仅用八十日在千曲川东侧构筑海津城,由武田家名将高板昌信,率领两千兵马驻守。
而海津城距离上杉谦信的居城chūn日山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对此上杉谦信自然绝不能容忍。
永禄四年,即公元一五六一年,对于军神而言,不是忙一个字可以形容的。
先是好容易在内部平定了,由信玄暗中使坏,所挑起的一向宗luàn。之后上杉谦信以关东管领的名义,集结了关东诸侯十万大军,讨伐武田同盟北条家。
面对如此空前强大的军势,北条家一面祭起龟缩防守的大旗,一面向武田家求援,在依赖有‘日本第一坚城’之称的小田原城的坚固壁垒下,困守一个月之久。
虽然未攻克小田原城,不过北条却因此元气大伤,上杉谦信班师路上,于镰仓鹤冈八幡宫正式继承关东管领之位。
上杉谦信六月返回越后,八月十四日率领一万六千名越后军从chūn日山城出阵,十六日越后军绕过海津城,于川中岛南部的妻女山立下本阵。
而到了八月二十四日,武田军一万八千抵达川中岛,于茶臼山立下本阵。距离上杉家的本阵妻女山,只有八里。而武田军所处的位置不仅挡住了,越后军退往越后的道路,并且切断善光寺通往妻女山的补给线路。
但上杉谦信似乎对此危机并不理会,于本阵中按兵不动。据武田家的细作和探子回报,每日都可以听见从妻女山上传来能乐的吹笛和击鼓声。
于是两军暂时就在川中岛一带展开了对峙。
第六章 武田信廉
李晓这几日仍是在不断地锻炼自己的武技,马术。作为武将这可是吃饭的本钱。除此以外,李晓也努力学习日文,让自己可以融入普通生活之中。
胜赖平时仍一副世家公子的傲慢,对年长他四五岁的李晓一副不理睬的模样。将信玄交代他好生向李晓学习武艺的话抛之脑后。
与李晓平时相善的,是信繁父子。信繁平日处置军务没那么多空闲。所以李晓日文都是问武田信丰学的,并且进展十分神速。
这点以至于信繁与信丰父子两人都是以一种拜服的目光看李晓的,现在李晓的日语水平已经相当可以了,除了少数用法错误外,简单的沟通已没有问题了——感谢多年来AV,**的教导。
除了学习日文外,李晓的汉学水平也令对此颇有研究的信繁赞叹不已。
当时在日本上层的公卿都以比较‘崇洋媚外’。这里的‘洋’和‘外’,自然指得是大洋彼岸的中国。
公卿们以通晓汉学,写汉字为荣,后来这股风气也传至武家之中。在武田家中,例如信玄信繁两人都有较好的汉文修养。
所以有时李晓与信丰这对老师徒弟也会时常交换角sè,一个教汉文,一个教日文。
“李晓君,你写的字怎么和汉书上看起来不一样,好多字都少了几个笔画。”信丰见沙盘上李晓书写的汉字,与平日父亲教授的不同,于是诧异地问道。
面对武田信丰的提问,李晓哈哈一笑,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几百年后的简体字吧。李晓开口解释说,这是汉字的另一种写法,为的是书写的更流畅一点。
反正这是在日本,自己如此信口胡绉,也不怕被人揭穿。信丰显然对李晓的话深以为然,一脸钦佩地说:“你真是厉害,居然懂得这么多写法。”
两人正说话之间,忽然听见有人在帐外说:“当真有这种汉文么?我怎么不知道。”
李晓抬起头,见对方是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其相貌与武田信玄,武田信繁都十分相似。
武田信丰见到这男子,十分惊喜地上前喊了一声:“叔叔。”
听武田信丰如此说,李晓心底猜到,莫非此人就是武田信玄另一个弟弟武田信廉,出家后又称武田逍遥轩。此人因为相貌与兄长相似,所以常常也可以出任影武者,作为信玄的替身在外出身。
而信廉本人虽出身于武家,却十分博学多才,尤其擅长于绘画,雕塑,简单说来就是那种上马能砍人,下马能作诗画画的将才。
武田信廉以文化人和武将双重身份因而在后世十分有名。
而武田胜赖正跟在信廉身后,看向李晓,说道:“叔叔,这位就是明国来的武将。”介绍完武田胜赖又低声说了句:“哼,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武田信廉看了胜赖一眼,呵呵一笑,从腰间取出一柄竹制的小纸扇,噗地一声打开,上面似乎绘着一副雨山墨竹图。
这番姿态若不是对方一身武将打扮,李晓差点把他当做‘笑傲王侯公卿’的山林雅士。
李晓笑了笑,指着武田信廉扇子对他说道:“可否借扇子一观。”
武田信廉点点头,将扇子递给李晓,然后言道:“听闻明国人物锦绣,拙作还请指教。”
对方中文也十分流利,丝毫不逊sè于武田信繁,汉文水平也是相当的高。
看得对方说得颇为诚恳的模样,李晓心底颇有几分忐忑,自己国画的水平可不怎么样,更不用评论这位大师级人物的画作了。
武田胜赖也在一旁冷声冷语地说道:“叔父的画作,在京里可是连公卿都争相出金购买的,你技艺低也就罢了,可不要随意诽谤我叔父的画作。”
李晓不理会武田胜赖,将接过扇子一看,这武田信廉的画技果真非常高,连自己这个不会作画的人都看出来了。这副空山新雨后,翠竹生长的勃勃生机,仅仅是几笔勾勒,就活灵活现地浮于纸上。
现在李晓有几分骑虎难下,自己不可能无中生有说这副画有问题,何况以自己的水平也说不来,若是什么都不说退还回去,也会将武田家的人看轻,更会叫胜赖再度讥讽一番。
李晓微微一笑已有了办法,将扇子一合,双手奉还然后言道:“阁下的画技果然一流,令在下无可挑剔。”
听李晓这么说,武田信廉接过扇子淡然点头,李晓话锋一转:“可是却有点美中不足。”
李晓的话令众人mō不清头脑,前面既说无可挑剔,后面又说美中不足,这不是自相矛盾。就在武田胜赖要开口喝叱李晓时,武田信廉挥手示意对方不必多言,问道:“你说还有哪点美中不足?”
李晓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看阁下扇面右下角有一大块留白,想必此画作尚欠缺一篇好诗附上,故而才说美中不足。正好我这里有首词,可配得上这画中意境。”
武田信廉听了双眼一亮,忙追问说:“请快说。”
李晓点点头走到营帐中,长yín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yín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莫听穿林打叶声……,武田信廉反反复复地将李晓所念的词读了三四遍,突然重重拍了自己大tuǐ一下。武田信廉忙走到桌上,深深呼吸一口气,将方才李晓写字的笔提起,一边念词,一边龙飞凤舞般在扇面上题字。
将墨迹吹干后,武田信廉将扇子轻轻一折,然后旁若无人,自顾着边歌边舞,跳起一段能舞来。
信廉举动在李晓眼底颇为怪异,似乎日本人在高兴或悲伤到极点,感情需要宣泄时,都会自跳段好似羊癫疯般的能舞。
有名的如织田信长,在关乎织田家存亡的桶狭间合战前夜,织田信长正在被窝睡觉,在得知今川义元宿营的消息立即爬起,命令小姓斟酒,在被窝里一盅盅地喝,喝得半醉后就站起来唱舞了著名能乐(敦盛)里‘人间五十年‘云云,而后马上出兵夜战稀里糊涂地大破今川义元。
信廉唱的词是和歌,和歌属于中古时日语的发音,李晓自然听不懂。
但当信廉舞毕后,长叹一声,轻摇了几下折扇,仿佛诗人般感慨言道:“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比及大诗人苏轼词来,他诗中幽玄的境地,又岂是我区区画技万分之一可以比拟的。”
这武田信廉的汉文水平果真不俗,这首词正是大词人苏轼所作的,其中飘洒写意的意境正与此画应景。
说罢信廉将折扇系在腰间,然后不说一句地大步迈出。而武田胜赖,武田信丰见李晓三言两语就折服了自己这位文采赫赫的叔父,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李晓只是双手抱xiōng,矜持地微笑,颇有几分装B的气质。
“胜赖。”
武田胜赖想了想正要退出帐外,这时突然李晓出声叫住了他。
武田胜赖眉máo一挑,似乎以为李晓要刁难自己。李晓却淡淡地说道:“我知你对我偏见,旁人如何看待,我并不计较,但你对人对事但怀着成见之心,那么看法必然偏颇,而不能全面。这句话希望你记下。”
武田胜赖听李晓这么说,哼地一声言道:“这些大道理,不需你来教训我。”
“不对,你父亲叫我指导你的武艺,既然如此,我就有责任教导你。就如同比武,如果你不能客观冷静地面对敌手,那么不用比也要败了。如果你一辈子都这样,永远都只是个莽夫!”
武田胜赖听李晓这几句疾言厉sè的话,顿时面涨得通红,重重地哼了一声,冲出帐外去。
信丰这时开口说:“李晓,你如此说胜赖,口气是不是重了一点。”
李晓摇了摇头,这胜赖三番两次讥讽自己,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嘴上还是淡淡地对信丰言道:“yù不琢不成器,如此对他将来有好处。”
信丰犹豫地说道:“可是他毕竟是主公的儿子,何况他如此性急,万一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就糟糕了。”
李晓表示赞同,两人一起出帐,询问shì卫得知胜赖已经骑马,出营门一路狂奔而去。
两人暗叫不好,这附近都是上杉家的谍报和细作,胜赖万一有什么事就不好了。
于是李晓与信丰两人各带上五六名武士骑兵,分头出营门寻找胜赖。
第七章 决定
茶臼山附近一处林子中,武田胜赖策马一路狂奔,心底大恨,一边破口大骂:这李晓算什么东西,一个低级武士,并且来历不明,居然敢指责主公的儿子。
他身上流淌着源氏一族和诹访神官一族的高贵血脉,怎么是一个外人可以轻易侮辱的。
武田胜赖重重地一勒缰绳,双目瞪得圆圆的,双手狠狠地拧着马鞭。正在这时候,耳旁传来马蹄声。
武田胜赖心底一惊,心想自己出门没带随从武士,莫非是碰上了上杉家的兵马。随即武田胜赖将心一横,碰到就碰到了吧,反正自己就斩杀几个上杉家的大将,回到军中看谁还敢看不起自己。
于是武田胜赖将腰间太刀拔出,大喝一声冲树林那头马蹄声来处冲去。映入胜赖眼中是五六名骑马武士,武田胜赖并有多想,只是狂策着胯下战马奋勇朝对方冲去。
待冲到近处,武田胜赖只觉的眼前一huā,眼前一员武士,突然出手避开了自己的太刀,转手整个人将自己从马上提起,然后重重掷到地下。
没过一回合,武田胜赖就败了,他顿时感到无比屈辱,虽然仍是眼冒金星,他却大声说:“我武田家武田胜赖,如今败了,我无话可说,割下我的首级回去领赏吧。”
“hún账,你昏了头吗?连自己人和敌人都分不清了吗?”
被这一声怒喝,武田胜赖方才回过神来,只见马上武田家几员赫赫有名的大将饭富虎昌,山县昌景,内藤昌丰,而居于他们身后的正是自己的兄长,武田家的嫡子,未来的主公,武田义信。
兜下武田义信脸上的肤sè如女子般白皙,显然是一位养尊处优久得公子,他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武田胜赖,冷声一声说:“胜赖,你要谋刺我吗?”
武田胜赖脸sè苍白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候,身后忽然有五六骑飞驰而至,来人正是李晓和武田胜赖的贴身武士。
李晓有听到几句,大概猜出了情况,于是对躺在地上武田胜赖说道:“胜赖,我们不是说好在这里,比试武艺么,你怎么突然被人擒住了?”
武田胜赖微微一愣,抬起头见李晓朝他打了个眼sè,他一瞬间就会过意来,心知李晓是在为他推脱责任,但他打心底不想接受李晓的好意,正要开口解释。
李晓却继续说道:“这位是少主公吧,真不好意思,我与胜赖约定在此切磋武艺,并定下赌约,可能是在下先前的话太过狂妄,冒犯到胜赖,所以他或许是想突袭在下,给我一个难堪,不想却认错了人。”
武田义信听身旁饭富虎昌耳语了一番,看向李晓说道:“你就是父亲麾下的大明武士李晓吧。”
“正是。”
武田义信轻轻哼了一声,他见李晓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下马来朝自己行礼,心底颇有不快,但他也知道父亲之前有吩咐过让此人不必遵守礼仪的话,所以面上也没有发作。
武田义信看了一眼武田胜赖,开口说:“四郎,日后不可再次莽撞了,知道吗?”说完与一众大将策马离开。
李晓下马扶起武田胜赖,见武田胜赖此刻面sè涨得通红,牙齿咬破了嘴chún,鲜血直流。李晓却没说一句话,命人牵过武田胜赖的马来,一起返回大营。
是夜,川中岛大雾弥漫,武田胜赖独自一人来到武田信繁的营帐,仔细将白天的事与叔父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武田胜赖自觉的屈辱,盘膝坐下言道:“叔父,请你一定要教我,我并不想一辈子屈居于父亲的威名之下,我也想让人知道武田家也有个胜赖。”
武田信繁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
“不,叔父,你的智谋在武田家不亚于父亲,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教导我,如此胜赖就是再大的艰苦也可以承受,是要我去死也不怕。”
武田胜赖焦急地拜俯在武田信繁身下说道。
武田信繁看了自己的侄儿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胜赖,叔父老了,陪你父亲一生征战耗去我太多的心力,即使连信丰我也不曾好好教导过。胜赖,如果你真想有一番作为,我却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是谁?”武田胜赖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李晓。”
听到这个名字武田胜赖脸sè一变,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叔父,我绝不肯向这个明国人低头。”
武田信繁沉声言道:“你既然连死也不怕,又何必担心颜面,作为一名武将就必须有足够的xiōng襟,这个李晓不会仅仅是个勇武的武将,我不会看错,他必然是个智勇双全的人。论识人之明,天下间有谁胜得过主公,他也对李晓评价甚高,否则不会让他教导你武艺,难道你看不出主公对你栽培之意。”
武田胜赖一愣,犹豫了一阵:“叔父,这李晓真有如此本事,能够教导我。”
武田信繁呵呵一笑:“**不离十吧,至少你信廉叔父临走前,也称赞过他,如果我,主公,还有你信廉叔父都是一致看好的人物,我想此人即使再不济,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武田胜赖听后重重坐下,眼中lù出思索之sè。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chūn睡足,窗外日迟迟。”
睡了个午觉,李晓顿时神清气爽,而恰好路过的武田信丰听李晓yín出如此好诗,顿时无比佩服。
看着信丰无比佩服的眼神,李晓也不知罗贯中三国演义这时候在日本流行没有,于是连忙解释这首诗的出处。武田信丰听得十分有兴趣,从诸葛亮一路追问到三顾茅庐。
李晓随口将这段现代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桥段,用生硬日语说了一遍,之所以用日语,因为这时候四周正好围来不少武田家的士兵。
他们听得李晓讲得如此绘声绘sè,一下都听得入mí。李晓过了一回说书先生的瘾,顿时也觉得十分快意。另外李晓也在人群中看到胜赖站在外圈旁听。
由于日本人不吃晚饭的缘故,所以李晓为了挨过肚饿,只能早早回营帐歇息,而恰恰在这时武田胜赖突然来到李晓的帐篷中。
武田胜赖一见李晓,便一言不发双膝跪在李晓面前。
李晓搞不清楚状况,伸手mō着自己下巴,一面思索着缘由,一面盯着武田胜赖跪伏的姿态沉yín不语。
过了十五分钟,李晓终于开口言道:“胜赖公子,这么迟到我帐内,有何贵事?在下这里可简陋得很,没什么软席子给你坐的啊。”
武田胜赖将头深深埋下,开口说道:“不用席子,我这样跪着就好了。胜赖这几天对阁下鲁莽了,此次特来请罪,还请见谅。”
李晓从被窝上盘膝坐正身子,打量着胜赖,然后开口言道:“这点小事而已,胜赖公子地下凉,还是起身说话吧。”
武田胜赖沉声说道:“李晓先生,我胜赖这次来是专心诚意来拜请阁下,希望你能教导在下。就如同你今日所说的,在下愿意效仿刘备三顾茅庐,请先生来作我军师。”
李晓哈哈一笑说道:“这都是书上的杜撰,在历史上刘备有没有三顾茅庐还没定论,我也不敢比诸葛亮,自认与他差距良远,你找错人了,还是请回吧。”
武田胜赖仍不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请先生不要推辞,如果先生怀疑胜赖的诚意,在下愿意在此切腹,以表lù心迹。”
“纳尼?”
李晓不由瞠目结舌,果然网络论坛上说的没错,日本人是很变态,就这点屁事,用得着动不动就切腹吗?
李晓开口说道:“胜赖公子,我十分相信你的诚意,请问胜赖你要我教你什么呢?武艺?”
武田胜赖摇了摇头说道:“先生,并不止是武艺,或许武田家大多数人只是把阁下看做一名勇将,但实际上我却认为先生真正厉害的,却是智谋,这才是我要借重先生的地方。”
李晓沉yín,心想这胜赖如此精明,竟然看得出来这点。李晓心知,其实自己所谓的智谋,并非指的是智商高低,而是现代人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见识。
李晓想了想反问道:“胜赖,很高兴你很如此抬举在下,可是如此你的野心,或者说是抱负在哪里?我知道目前武田家第一位顺位继承人,并非是你,而是你的大哥。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他将会是执掌我武田家的人,而到时候你只是作为他的家臣,了不起有个上万石的封地,作为一方城主。如此一来,你招揽在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八章 海津城军议
李晓的话如石破天惊一般,顿时令胜赖身躯一震。武田胜赖顿时面红耳赤,一个被他压抑已久的念头,在心底冒出。武田胜赖头埋得低低的,双手如jī爪般,紧紧抓着自己两个膝盖,显然正作着很jī烈的思想斗争。
李晓见了微微一笑,开口言道:“胜赖公子,你可以不必这么着急的答复我,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不用,”武田胜赖抬起头来,直视李晓双眼说道,“我的大哥武田义信,其魄力不足以执掌武田家,如武田家在他手中,很有可能会败亡。总有一日,我会证明给父亲,还有所有家臣看,我才是比义信,更适合继承武田家的人。所以还请先生一定要辅佐我。”
李晓哈哈一笑,从被窝里站起身来,穿着内衣却肃然言道:“很好,方才如果你扭扭捏捏,说什么顾及兄弟情谊之类的话,我会立刻将你赶出这个营帐,难得再理睬你。我们现在身处的是什么时代?无比húnluàn,下克上的时代!若你还是心存fù人之心,不敢践踏伦理道德,那么你就不配争夺这个天下!”
武田胜赖双目放出异光,重重地点头。执掌武田家是他的野心,但一直来都被深深地压抑,自来父母和家臣只是告诉他要如何与兄长和睦,作一名臣子的职责。所以他一直不敢将这个念头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叔父,贴身的shì从。
但这一次他终于吐lù了心声,正视了自己的目的,顿时也感觉无比舒畅。
当武田胜赖走出李晓的营帐,折服一个令人父亲和两位叔父都十分看重的人才,顿时令他自信心暴涨,走起路来都是一副意气飞扬的姿态,仿佛天下在自己掌心,唾手可得一般。
而在营帐中,李晓则披着衣服,遥望着营帐外的夜空,顿时思绪万千。
在历史上,武田信玄的继承人并非是现在深受信玄本人和众家臣团看好的武田义信,而眼下这位武田信玄第四子武田胜赖。
或许这一次对李晓而言是一个对未来成功的政治投资。
永禄四年,公元1561年,八月二十九日,川中岛。
武田军撤离茶臼山本阵,全军渡过千曲川,与海津城附近立阵。而越后军面对后路被截断的危机,仍旧按兵不动,主将上杉谦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时间在一天一天的耗去,越后军沉稳的表现,反而令武田军有所坐不住了,又过了十日,就在九月九日这天,武田信玄于海津城内召集众家臣开军事会议,决定是否与越后军决战。
有近五十名武田家的家臣都参与了此次军事会议,这些人都是武田家绝对的重臣,而李晓居然被武田信玄亲自指定获得参加军事会议的机会。
会议地点选择在海津城城主高坂昌信的居所,是一个标准的日式庭院,四周栽满了樱huā树。
主公武田信玄一身甲胄,十分正式的武将装扮,则坐在房间正中的叠席(即榻榻米)上,两名小姓shì立在他身后,一人手捧着他的太刀,一人手捧着他的头兜。
而位于武田信玄的右手侧是高海津城城主坂昌信,马场信房,饭富虎昌,小山田信茂等跟随已久的甲斐系家臣,而左手一侧是武田信繁,武田信廉,武田义信,一条信龙,xùe山信君等直系亲属或女婿,组成的所为‘一门众’。
而引人注目,位居于他们位次之后的,是降服武田家不算太久的信浓系家臣,这些人被称作‘先方众’。其代表有松尾城城主真田幸隆,木曾福岛城城主木曾义康等等。
在他人提到真田幸隆的时候,李晓多朝此人看了一眼,由于坐得较远,看不仔细,依稀只看出了这位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不过像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模样。
但是李晓联想起他几个儿子,孙子的作为,横看竖看怎么看,也瞧着这位真田家的塑造者长得一副野心家的模样。
而木曾义康这位则是昔日与村上义清等并称的信浓豪族,后在武田信玄的侵攻下才降服的。此人虽能力平平,但是家世十分显赫,他的祖先就是日本历史上武将,名气仅次于源义经的木曾义仲。
这十数人都是武田家重臣大将,能够入屋安坐,坐在灯芯草铺成的叠席上,双膝并拢,后tún坐在脚跟上,这种姿势称作‘正坐’。这种坐姿在中国唐以前十分盛行。
而李晓还有其他武田家家将,只能跪坐在庭院之外,身下铺着一个小垫子。
房间四周的推拉门还有隔板,都已被去除,只留下四根柱子,这种颇为开放式的设计,就是为了方便庭院中的武将们,都听到见到室内军议的所有流程。
现场武田家那声名赫赫的家臣团尽数到场,诸如不少位列武田四名臣,武田二十四将之中,此刻作为武将收集狂人的李晓恨不得立码拿个相机,以毕业照的形式,来个大合影。
众家臣们坐定后,首先发言的是长男武田义信的师傅,武田信玄的心腹重臣饭富虎昌。
此人面sè肃然,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样,而两道粗眉máo下,目中透出迫人的目光,令人第一个感觉是此人性情刚勇粗豪,又有添着几分刚愎自用。
饭富虎昌是武田家麾下同时统帅着有着武田家第一强军之称的‘赤备骑兵’。
饭富虎昌开口说道:“主公,我军在兵力和军事布处上都是比越后军占优,如果害怕谦信的计策而不采取主攻,将会被一众家臣嘲笑,所以应该在一刻钟後,主动攻击越后军。”
饭富虎昌刚刚说完,位次紧挨着他之下另一重臣,也是李晓的老熟人,马场信房亦出声附和:“长时间的对峙会影响军士的士气,而且越後的补给线和援军将会到达敌方阵营,应速战速决,振奋军心。”
这两人的观点一致代表了甲斐系武田家重臣的意见,另外海津城城主高坂昌信,有‘鬼美浓’之称的猛将原虎胤这些跟随武田信玄已久的老将也纷纷表态赞同。
接着重臣议论纷纷,倒是一致决定与越后军一战。
在家臣商议完毕后,武田信玄肃然地下达了最后决定:“此次战役的目的,在于让上杉家不敢再窥视我信浓国,换而言之,我们必须将这支越后军全歼在此,所以我下令明日与越后军决战。”
接着武田信玄将手一挥,举起手中的军配言道:“但凡以作战的胜负,五成以上为上,七成以上为中,十成为下。这是为何?因为五成的胜算,能鼓舞将士进取,七成令人麻痹大意,十成,必产生骄傲之心。所以只能不可以为我军将越军多而轻敌,上杉谦信乃是当世名将,至今未败一战。全军上下必须当作只有五成胜算,而全力以赴,各位明白吗?”
“喔。”
众将集体下拜,表示服从。
这时一名自报为山本勘助的家臣,在屋子外候命等待接见。
李晓听到对方的名字,心里不禁一动,坐直身子朝大门外望去。
第九章 运筹帷幄
对方是个独眼,左眼包着漆黑sè的眼罩,而右tuǐ又跛了,手底只能靠着肋差刀鞘,一步一步挨上会议的地方。刀鞘叩地一声声闷响,山本勘助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参见过武田信玄。
在李晓所玩的光荣游戏中,山本勘助是一名评价很高的谋士,在信玄时期和真田幸隆并列为武田家两大谋士之一。当然印象最深还是NHK播放的大河剧《风林火山》,剧中就是以山本勘助为主角,介绍他的一生。
“勘助,你这几日在川中岛附近打探如何?”
“回禀主公,我已经探查清楚,从今夜到明天黎明这段时间,海津城下,还有千曲川将会有大雾弥漫。我询问了多个当地的农民,他们都异口同声的如此说道,而且属下这几日也做了详细的探查,确定从今晚到明日拂晓这段时间,肯定会有场大雾。”
听完山本堪助的禀报,武田信玄问道:“诸位,针对于此,各位有何高见?”
一般而论,上杉谦信的本阵驻扎在妻女山居高临下,武田军任何一方面进击意图,都会为越后军察觉,并迅速制定出反击的措施。故而乘机大雾之际,夜行转移,在天明前突然出现在妻女山越后军本阵面前施加进攻,这无疑是上策。
屋内的众将也正为如何进击,争论不下,而坐下庭院之下的李晓等其他家臣,一般是不能轻易发言的,所以只有无奈的干等军议的最后决定。
而这时,李晓却将目光紧紧盯着那位独目瘸tuǐ的山本勘助。
“主公,在下有一计谋,足可击败越后军?”洪亮的声音在屋内回响,众将看去正是山本勘助。
“讲。”此刻武田信玄也正为进军方案而感到苦恼。
“我军可以兵分两路,先派遣别动队迂回行军,在越后军的背后发动奇袭,迫使越后军往川中岛逃走,而主力部队则在川中岛迎头痛击越后军,使两军前后夹攻,方为有效地消灭越后军。”
山本勘助此言,一下众将哗然,马场信房,饭富虎昌等人都眼中都lù出深深思索的神sè。
武田信玄lù出感兴趣的神sè,出声问道:“此战法听起来十分新颖,可有名字?”
“此战法如模仿啄木鸟‘捉虫’时,敲击树得背面,然后在树得正面等待虫出现,所以可以名为‘啄木鸟战法’。”山本勘助沉声回答道。
对于山本勘助提出的啄木鸟战法,熟知历史李晓心知,此战术并没有问题,但是最终却被上杉谦信破解,并将计就计,导致了武田军在川中岛合战中陷入苦战。
不过李晓即使知道,也不会在这时候出声反对,自己人微言轻,能改变得了什么呢?这就是熟悉历史的糟糕处,
武田信玄听了山本勘助亦有几分赞同:“很好,啄木鸟战法,诸位还有什么异议?”
马场信房,饭富虎昌这等在武田家拥有绝对话语权的老将对山本勘助的意见都没有表示异议,其余的信浓系大将皆眉头皱起,若渡过千曲川,攻击山上的越后军,无疑必须差遣他们熟悉本地地形的信浓先方众为前锋。
与越后之龙上杉谦信交锋,这无疑是一场苦战,但是以他们的身份目前无法表示反对。
就在真田幸隆,木曾义康未说话时,武田信玄将目光越过了众家臣,反而看到在台阶,一副百无聊赖状的李晓,开口问:“李晓,你觉得这啄木鸟战术,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簌簌地都看到了李晓身上,这段日子武田家上下都知道,武田信玄收了一位来自大洋对岸明国的武士。
“李晓君,我武田家军议,不以言论罪,不讲出身,尊卑,你大可直言不讳。”武田信玄微微笑着,看着李晓缓缓说道。
“是。”李晓答了一声,微微抬头时,同时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正牢牢地盯向自己,一道是大郎武田义信的,对方目光中很显然流lù出不屑,轻蔑之意,一副世家公子的仪态,而手里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折扇。
而另一道则来自四郎胜赖,他的神sè上于太郎截然相反,一副期待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李晓说出一番高屋建瓴的话语来,驳倒众人的意见,以竖立其在武田家的名声,让父亲武田信玄高看一眼。
而众家臣亦然看着这位来自明国的武将,看他是否有什么真知灼见将要发表。
面对众人的bī视,李晓只是洒然一笑,谦虚且低调答道:“主公,在下新来乍到,军务还不熟悉,并且才疏学浅谈。能门g主公召见,位列此一席之地,听闻各位大人的真知灼见,这已经是在下荣幸。”
出言一出,堂上众家臣愣了一下,随即传来哄堂大笑。武田信玄笑笑言道:“既然李晓你军务不熟,那我也不加以勉强。”
李晓微微一笑,双目却将堂上众人的表情丝毫不lù的,一一看在眼底。
首先的大郎武田义信,先是不屑地哼地一声,然后和一旁饭富虎昌耳语了几句。饭富虎昌听完亦看了李晓一眼,捏了下颚下胡须,随即摇了摇头。
而一旁的胜赖却十分焦急,数次目示李晓。在场之中只有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两人看向李晓时lù出了一丝欣赏之sè。
武田信玄提问完李晓后,然后目光扫向左侧信浓众一方,问道:“好,既然是这样。幸隆,义康,你们二位如何看的?”
真田幸隆,木曾义康两名信浓众的代表人物,对望一眼,然后皆拜下答道:“我等没有异议。”
于是乎,次日执行啄木鸟战法的军议就这样被通过了。会议上决定由真田幸隆的先锋队担任向导,以信浓众连同甲斐系的高板信昌,饭富虎昌,马场信房组成的别动队,偷袭妻女山。
而武田信玄留守本阵,于明日凌晨渡过千曲川布阵,迎击败退的越后军。
李晓站起身子,随着退席的家臣们一起去吃午饭,而武田胜赖则没有过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李晓看在心里,仍觉得这小子,还是太不成熟了,喜怒太形于sè了。不过这也是他的本sè,说不准也是将来的优点之一,织田信长的个性不也是如此吗。
以今日这种情况,他在武田家的地位,如何敢评论马场,饭富两位重臣的意见,所以他在军议上的任何评价,无论对错,都是错。
即使他能成功推翻两人的论点,那么也相当于他开罪了以马场,饭富为首甲斐系的众将,将来在武田家的日子绝非好过。
这样即便将来武田家在明日川中岛合战大获全胜又如何呢?就李晓的野心而言,是以窃取权力为最高目的,即便武田家最终能够一统日本四岛,六十六国,但其中没有李晓的位置,对他而言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
妻女山,越后军的本阵。
luàn龙旗,毗沙门天旗两面白底黑字的大旗,正迎着川中岛吹来的带着湿气的风猎猎而动。两杆大旗犹如左右门户一般,守护着这位不过三十岁出头的男子。
对方身材魁梧,比shì立的众武将几乎高了一个头,他的铠甲上套着一件雪sè僧衣,同样一袭白sè绢布罩在头上,这位正是‘尚义’,终生奉‘义理’而战的上杉谦信(此刻尚名上杉政虎,为方便起见还是称广为人知的上杉谦信)。
以双方的统帅的气质而论,武田信玄就像一位洞悉人心,深谋远虑的长者,而上杉谦信则像是一名霸气外lù,果敢而决断的大将,此时的上杉谦信仅仅三十一岁,比武田信玄小九岁。
上杉谦信身材极其魁梧,现在正笔直地tǐng立着身子坐在马扎上,遥遥望着山下的海津城武田军本阵。
这时上杉谦信眉头一皱,开口问众将:“为何见今日武田军的炊烟,较以往浓密并提前了?”
“将军大人,很可能武田家就要行动了。”
说话是村上义清,此人原为信浓豪族,勇武过人,曾给予武田信玄生平仅有两次败战,但最后还是不敌武田家的攻略,投奔上杉谦信旗下,希望能凭借越后军的军势,恢复他原本在信浓统治。
这时越后军首席虎将,柿崎景家开口言道:“不论武田军战与不战,我军粮草已近耗竭,必须是到了破围而出的时候。”
上杉谦信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盯着山下的武田军的本阵,然后沉声说道:“信玄用兵,深得孙子谋略的真味,虚虚实实之际,或许是故意引yòu我等下山攻击,眼下尚不可贸然下定决断。”
正在这时,一名信使气喘吁吁地从山下跑上,并通过小姓将一封密信交到上杉谦信的手中。
上杉谦信拆信一看之后,便随手将信纸一róu,笑道:“武田信玄,已决意今夜出兵,兵分两路,袭击我妻女山本阵。”
越后军众将皆吃了一惊,其中以多智而著称的直江实纲,问道:“信的内容可靠吗?要知道这也可能是信玄的计谋。”
上杉谦信摇了摇头说:“不会有假,信玄要信浓先方众来与我军厮杀,却不知信浓众却并非对信玄归心,不肯消耗实力,所以信浓众这才向我报信,目的是要让我乘虚而入,直取八幡原信玄的本阵。”
直江实纲思索了一下,言道:“前三次川中岛合战,甲斐军一直采取避战的方式,与我军拖延,而今日竟决定作全军决战,这倒十分古怪。主公不如召集军议,与众将会商再做决定。”
上杉谦信毫不客气地,嗤笑说道:“如果召开军事会议即可打胜仗的话,则不需要我亦能打仗,我将这一把指挥用的军扇交给你,不妨让你和信玄公较量较量如何?”
直江实纲被上杉谦信的这么嘲讽顿时哑然。与武田家的家臣团军议不同,上杉家的军议,基本是上衫谦信一个人拿主意。上杉谦信百战百胜,勇武无敌的军神已牢牢竖立在越后军的将士心中,崇高的威望,使得在军中无人敢于质疑他的决定。
从妻女山上看去,犀川与千曲川犹如两条大蟒般将川中岛缠绕住。
上杉谦信熟视良久,霍然立起,目光扫视过众将,将手中的军扇挥起。
武运在于上天,战铠在于xiōng前,功勋在于脚下。
无论何时,皆当将敌置于吾等掌中展开合战。
不死而战者生,不生而战者则必死也。
心思运不定,唯时者皆差矣。
当为武者,皆必自定其运。
铭记此吾谦信前进之道,除此再无他途。
众将听谦信如此说,纷纷齐声答道:“愿随将军杀出重围,返回越后。”
最后上杉谦信用手中的军扇一拢,右手直朝山下的武田军本阵指去。
出阵!
上杉谦信口中决然崩出这两字。
第十章 敌在正前方
九月九日当夜,李晓随武田军本部八千大军,渡过千曲川,于八幡原立下本阵。到了半夜时,八幡原渐渐起雾。
心知大战将临,李晓无心睡眠,斜斜依在营帐门前,将枪横在双膝之上,并擦拭着手里的太刀,双眼望着远方的深处。就在几个小时之后,上杉家如狼似虎的大军就将在浓雾之中出现,对武田家的本阵发动猛攻。
李晓未想到自己来到战国后参加的第一场战斗,嗯,用当时的话来说是初阵,即遇上战国历史上伤亡比最惨烈的一场血战。这运气也真太好了吧。
明月当空,想必就在这个时间,想必上杉家的大军已在雨宫渡,正涉着如银霜一般的千曲川溪水,渡河而来。
李晓不能改变什么这一趋势,他这只扇动历史的蝴蝶,力量还是太小,他眼下只能作得只是如何在明日的苦战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万三千对八千,形势不容乐观。
而武田家的本阵中,四处都点放着篝火,除了放哨的足轻士兵外,经过了上半夜的跋涉,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李晓回顾左右,那些叫着新次郎,平四郎之类普通名字的武田家士兵正合衣安睡,不少人是没有帐篷,就这样lù天而睡。
作为武田家的士兵,他们中大部分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上阵了,信玄这十数年来的信浓侵攻,已将武田军打造成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
九月十日,清晨上午七点。八幡原上的大雾越来约浓密。李晓视野前方是,能见度不超过二十米。
不过这时候从东北向吹来的寒风渐渐大了,按照风起雾散的说法,这场遮天盖地的大雾马上就要散去了。而眼下仍然沉寂在清晨的宁静之中,四周只有劲风吹得每个武田军士兵,兜后的‘笠印’和背上旗指物仍在哗哗luàn响的声音,偶尔还交杂着一两声战马的嘶鸣。
这时候武田家的士兵正在食用早饭,李晓经过这十几天,也融入了武士们的生活,和每个士兵一样,将竹筒里的水倒入干饭中,并撒上芝麻和盐巴。这是战时一种速食的办法,快速简单,可以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大战。
正在这时三骑蜈蚣传骑从武田信繁所部阵前穿掠,直往本阵而去,其中一人背后还带着箭矢。不少信繁麾下的士兵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匆匆丢下手里的饭团,取枪站起。
有些人心底猜到,难道别动队已这么快与越后军接战了。没过一会,李晓就可以遥遥地看见,从武田信玄本阵位置,蜈蚣传骑飞驰而出,向四面八方散去。
一名蜈蚣传骑飞驰到武田信繁,用手里枪杠朝前方一指。
“主公大人请信繁公备战,敌军就在正前方!”
武田军的阵营四周围起了土垒。便于通行的道路上都设下的重重栅栏,而道路之外多是匆匆收割过的稻田,或者是空旷的荒地,这是农民用来堆féi的采草地。
除了少数低洼积水的地方外,十分适合大兵团作战。
接到备战的命令,武田军各个方阵开始挪动,军马的移动,士兵的脚步声,他们依据的事先布置下的迎敌位置进行排列。
隐约之间,武田家的士兵们已经可以听见,在前方的大雾中,传来犹如大cháo涨起般的稀里哗啦声。在重重叠雾之中,也可以看见有人往返穿梭的行动。
陡然间东南向的劲风突然转大,武田家兵士眼前浓雾被彻底吹散,犹如窗纱被卷起一般。李晓清晰地看见,正前方无数黑衣黑甲的兵士,犹如一条黑线般正缓缓朝武田军本阵推进。
而在阵中耸立的两杆白底黑字旗帜上,虽然看得不太清晰,但李晓知道旗帜上一杆上书是繁体写的‘龍’,而另一杆则是‘毗’字旗。而在旗帜下方的,就是越后之龙上杉谦信。
越后军的突然出现,以及其肃然的军容,带给武田军将士的震撼都是深刻。
现在武田军的阵列前方,是信玄huā费重金配置的铁炮队。以往的观点,武田家忽视铁炮这新技术流的杀伤武器,进而有了长蓧合战的惨败。
而实际上武田信玄却是这个时代最早重视并配备铁炮的大名君主之一。早在信浓攻略时,武田信玄就已经组建了战国时代颇具规模的铁炮部队。眼下武田家约百余人的铁炮队站成了一列,统一半跪举枪。
随着越后军前锋进入铁炮shè程,铁炮组头将手里的太刀挥下,大吼一声:“阿纳忒。”
铁炮枪口喷出了火苗,越后军排成一列的整齐兵士方阵,立即就有不少兵士扑到在地。
犹如雷霆万钧的铁炮齐响的声音,在八幡原上空回dàng,这也是武田信玄向出击妻女山别动队发出的示警信号。
武田军本阵危机!
噢!
受到铁炮攻击后,越后军齐声呐喊一声,前排的足轻士兵,纷纷将如密林般竖于上方的枪头垂下,手tǐng枪,加快脚步朝武田军方阵冲来。
眼前这血淋淋的现实场景,让李晓xiōng腔里的心脏犹如大鼓般,砰砰地擂动。
武田信繁久经战阵,十分笃定,就是他两个儿子亦是镇定,看到如此李晓顿时放松不少。这时阵前的铁炮队再度装填完毕,第二次朝冲击而来越后军开火。
这一番距离靠近,杀伤力更大不少,更多的越军的士兵倒在了冲击的路上。
李晓摇了摇头,显然武田军铁炮的使用技术,并没有什么特sè。只是由单个士兵,单纯地填充弹药shè击,shè击速度慢,第一枪与第二枪的时间间隔在十秒以上。
在日本战国铁炮使用战法上,如本愿寺雇佣的杂贺忍者众,杂贺孙市所率领的铁炮部队,其发明的‘钓瓶击’战法则可以达到五六秒一枪的速率。
而日后威震日本的铁炮达人,织田信长正是与本愿寺近十年的征战中,吸取教训而训练出‘三段击’的铁炮战法,进而有了在与武田家的长蓧合战的成熟使用。
接着武田军铁炮队就要退居阵后,下面准备让足轻士兵上前与越后军接阵。
李晓看到如此,突然想起另一个有名的铁炮战法,于是策马来到武田信繁面前,如此说了一番。武田信繁虽不太了解李晓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照做了。
越后军与武田军足轻士兵的交锋展开了。
两军由低级武士担任的足轻组头,指挥着由农兵组成的足轻士兵,排列成一道道人墙前进。有不少初经大战的农兵,吓得双tuǐ发软,而足轻组头就开始呵斥,挥动手里的太刀作势yù砍。
除了驱动手下足轻上前作战外,这些低级武士才是作战的中坚,双军的武士会各自找对方的武士厮杀,而一般一场战斗的胜负,多也由双方的低级武士伤亡比例决定。
纯粹以厮杀而论,无论是小兵,还是个别勇猛型大将都无法左右整个战场的大局。
前方的越后军黑盔黑甲,并排列成紧急的阵势,朝武田信繁这一方阵的武田军杀来。正面的越后军军势估计在一千五六百人上下,而武田信繁的这边不过七百人。
李晓身旁的武田信繁,紧闭着嘴chún突然说道:“前方敌军的旗号是越后军大将柿崎景家,诸位不可退缩,随我死战。”
左右的武田士兵哄然答应。
李晓玩太阁游戏时,即听说过柿崎景家的威名,其乃上杉谦信手下第一大将,号称是‘越后七郡中无人可敌者’。
李晓看见对方一身黑革铠甲,跨着漆黑骏马,手持穗长四尺的黑穗长柄大枪,那标志性头盔上的镰刀状的‘前立’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这一身醒目拉风的打扮,似乎恨不得战场上所有的敌人,不知道他是柿崎景家一般。李晓暗自苦笑,若是早知道要穿越,就带一把枪,直接在这个距离一枪将柿崎景家崩掉,省得那么多麻烦了。
但是若换作铁炮,在这个距离上,以这个时代铁炮命中精度,李晓是一点幻想都不会抱有的。
李晓长叹一声,感到十分惋惜,而一旁的武田信丰却还以为李晓犹豫于越后军强大的兵势。
这时柿崎景家枪尖一指,手下的武士随着他一起冲杀而来,他的直指武田信繁,目的正是要讨取这位武田家二号人物的首级。
第十一章 川中岛合战(一)
面对越后军的攻势,武田军排出了鹤翼之阵,准备以坚决稳固的防守,将战事拖延至别动队返回救援的时刻。武田信玄深信此刻别动队已经得知,大本营遇袭的消息,必定火速正赶往这里的途中,只要拖延到援兵到来,越后军必然会败退。
武田信玄布下的鹤翼之阵,其左翼前阵是由亲弟弟武田信繁率领,依后分别是xùe山梅雪队,原昌胤队;而鹤翼之阵右翼前阵,则由另一位名气军略与信繁相当,武田四名臣中的内藤昌丰担任,右翼后依次为诸角虎定,武田义信,浅利式,迹部胜资队。
武田军的旗本部队,其阵代是由重臣饭富虎昌的亲弟弟饭富源四郎,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山县昌景统领。
最后是望月队,今福净闲队,武田信廉队充任后备。
上午7时至9时的战局的情况是,首先鹤翼阵的左翼武田信繁队,首先遭到了越后军第一猛将柿崎景家的猛攻处于不利。
而右翼的位置战局更加不妙,长子武田义信不顾武田信玄制定的坚守策略,冒失轻进而陷入了越后军的包围之中。
而右翼另一员武田家猛将诸角虎定,见公子被围不利,也率军脱离阵势救援,结果同样被越后军包围,陷入苦战。
此刻一向以稳重而知名的武田信玄此刻亦也坐不住了,他愤怒地将军配丢在一边,对蜈蚣传骑下令道:“传令各队,即使义信战死,各队也不准再往救援,擅离阵地。”
“可是太郎,是主公你的亲子,未来武田家的继承人啊。”这时候大将山县昌景开口劝述道。
“因为这个逆子的擅自行事,我武田军有全面崩溃的危险,若在别动队未赶到前,战局继续恶化,我武田信玄的武运就要在八幡原中止了。”
武田信玄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去疾风中头顶上那面‘孙子四如旗’不住飘扬。
“事到如此,也只有命令后备的望月队,tǐng替诸角虎定的位置。”武田信玄向蜈蚣传骑下达了军令。
如此一来,信玄手头上就没有多余的军力支援苦战中的武田信繁队了,武田信玄不禁长叹说道:“信繁,信繁,你可一定要支撑住。”
当越后军弓箭队,shè出的箭雨来袭时,李晓第一个痛恨自己为什么身得这么人高马大,以至于成为众目睽睽下的箭靶子。
当箭矢来袭时,李晓慌忙驱马向后退避颇有几分狼狈。幸好这时候众士兵一同在挤在外面用稻草捆扎,里面用木板支撑的挡箭板下,也无人看见李晓这一窘迫的场景。
两方弓箭队shè了好几bō之后,纷纷退下,接着彼此的足轻大队上前接阵,数百杆竹枪间隔在三四米的空间,相互挑拨着。
不得不说,现在李晓马术还极其差劲,勉强骑乘还凑合,要说在马上砍人那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了。
再一次砍人失手,李晓没控制住平衡,从马上翻身落下,无比狼狈栽倒在地。还好若不是手下几个足轻士兵拼死来护卫,李晓的穿越人生就在终于在此了。
扶稳了兜(头盔),李晓mō了一把脸上,***,居然丢脸的流鼻血了,这真有损于明国武士的威严。
李晓深知在这样大军作战,个人勇武并非重要,在两军交锋之中,起决定因素的正是在两个字‘气势’。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李晓个人勇武再强大,也无法扭转眼前不利的局面。
眼瞅着武田信繁方的武田军,被柿崎景家的越后军压迫不断后退,不少武田军的士兵被竹枪戳中,就如此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于是越后军的武士们则停下脚步,取出腰间的肋差,费力的割去武田军将士的头颅。
首级就是军功的凭证,武士割去首级后,待战后赚取的首级可以换算成军功俸禄,运气好的话,一战下来割个三四个首级,换得几百贯不成问题,当然如果杀死对方成名武士那更是赚大发了。
当然若运气不好,自己的首级同样也会被算作别人的军功。
武士走后,就是那些普通足轻士兵,如捡别人吃剩的乌鸦般,在武士尸体上搜刮一阵,如看到不错武器盔甲,也可以捡来自己使用。
在没有进行兵农分离的战国时代,大名雇佣农兵出战,最基础的保障是一天两顿都有大米饭吃(平时农民生活很疾苦,多数时候连自己种上的大米都吃不成),至于战场上割取首级就属于营业外收入了。
就好比现在公司职员,大米饭=底薪,首级=奖金。
看到这一场景,李晓自然有点瞠目结舌了,才想得历史记载的川中岛合战为什么会整整打了八个小时。如果都是按这种作战进度,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李晓眼前这一切,也是这个日本战国时代,最普遍的作战方式。那些临时招募来的农兵,平时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而且都穷怕了,对他们而言大名胜负无关紧要,真正要紧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一定要保命,第二件事,如何在保命之余,赚他一笔。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边的柿崎景家人马一半攻击武田信繁军,一半忙着在后方打扫战场,才并没有给与败退中武田军最致命的一击。
就在越后军的追击中,他们突然发觉前方败退的武田军突然从两翼分散,而迎击他们正面的,正是再次填充好弹药的武田家铁炮部队。不待越后军反应及时,武田军铁炮队百枪齐鸣,铁炮炸响的声音,犹如晴空霹雳,顿时将追击中的越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就是李晓当初向武田信繁献计的战术,有点借鉴于岛津家的‘钓野伏’战法,实际上这一战法,李晓以前在另一部描述美国南北战争的电影中看过。
先引yòu敌军进入己方铁炮的伏击圈中,然后以突然的排枪火力进行杀伤,之后投入反攻。
事实上铁炮突如其来的排枪shè击,不仅可以造成一定杀伤,最重要是令对方气势受挫。眼瞅着不少越后军看着倒着身旁同伴的尸体,还有一副被铁炮炸响声,nòng得双耳嗡嗡,脑中晕晕的模样,是被这袭击打闷了。
这时候退到两个侧翼的武田军重新返身杀回,而正面的铁炮部队,也丢下铁炮,从腰间抽出刀来,一起冲上前。
李晓手底的枪尖轻易穿破竹制的铠甲,扎透了一名越后军的xiōng口。尽管玩过大蛇无双,三国无双等千人斩,百人斩的游戏,但眼前血淋淋的杀人却真是一次。
看见对方浑身抽搐,血沫从口中不住喷出,李晓觉得十分恶心,不过还要继续下去,没办法这就是武士的宿命。看着手下几名足轻一脸兴奋地,熟练去割去这名士兵的首级,李晓重重呼吸了几口气。
“大人真是勇猛盖世,初阵就讨取的一颗首级。”手下一名足轻组头,上来派李晓的马屁。
这足轻组头名叫信次郎,算是李晓手下武士中,武艺最差的一个,打战时只躲在在农兵的后面,不敢上前冲杀,而且居然也厚着脸皮hún了个武士的称谓。他似乎知道自己不够格成为一名武士,所以做人很低调,又逢人献媚,颇有几分丢人。
好吧,再怎么差,怎么说也是自己手下。李晓勉强一笑,说道:“不可怠慢,继续杀敌。”
众兵士气势大振,齐声答应。
不得不说,李晓那一米八五的身高,加上现代人出sè的身体素质,在这个时代的日本战国是相当鹤立jī群的。怎么说以李晓目前的武力,换算成游戏里的数据,武力值应该也可以上80了吧。
李晓自我良好的估计着,在以前玩游戏时,李晓眼底的战国武将,如果武力90以上可算勇冠三军,武力80以上怎么说也可以称得上勇将,武力70就称作差强人意,而武力60以下通通称为废材。
按照李晓这个标准,想必木下藤吉郎这时应该在无声的哭泣吧。
第十二章 川中岛合战(二)
典厩(官位名)信繁不愧是武田家第一名将。”
在望台上,观战许久的上杉谦信,沉声道出了这一句。确实武田信繁以七百士兵对抗越后军第一猛将柿崎景家的一千五百人,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将对手打得节节后退,处于不利局面。
这样的军略确实令有着‘军神’之称的上杉谦信亦然佩服不已。
“这样的名将,不会一会,真乃是人生一大遗憾,”上杉谦信猛地转过身来下令:“命令本庄繁长、新发田长敦,sè部长实,还有鲇川队,下条队,天川队,接替下柿崎景家队,轮番攻击武田信繁队。”
说罢,上杉谦信手中的军配重重朝武田信繁军的方向重重一指,然后仰天自言自语道:“只要能破冲正面的信繁队,攻入本营取下信玄首级,就易如反掌了。”
李晓一路挥动长枪冲锋,又接连干掉了三名足轻士兵,甚至还有一名武士。李晓看了一眼这战死在他抢下的越后武士,从他兜后扯下‘兜印’,‘兜印’上书写着对方是一位名叫‘sè部源三郎’的武士。
随即而此人的首级,马上有手下的足轻帮忙割去。麾下将士李晓如此勇武,现在个个信心十足,在李晓率领下,他们这一队也斩获颇丰,收纳了不少首级在手。
李晓初阵的斩杀两名越后武士,五名足轻士兵,而他二十多名部下,也斩杀了一名武士,四名足轻士兵之多。
呜!呜!
越后军的柿崎景家队终于被击退,而武田信繁队亦然伤亡不小,无力追击,于是暂时退却,依靠起土垒和栅栏防守恢复力气。
李晓手撑着长枪,还未休息一会,就在这时,本庄繁长、新发田长敦,sè部长实等越后军名将旗号,又出现在信繁队的面前,黑兜黑铠的越后军再度蜂拥朝信繁军杀来。
此刻武田信繁队已伤亡近半,又力战了近半日,体力接近透支,看着对方生力军的加入顿时有种绝望的感觉。
眼见战局不利,这时武田信繁大声喝道:“诸位务必紧守阵线,支撑到别动队到来,如若我战死也切不可自luàn阵脚。”
原来信繁意图亲自率少数部下突击,毕竟作为武田家二号人物,信繁的首级价值万金,必定吸引越后军注意,以减轻正面防守的压力。
这纯粹是一种以身做饵的牺牲战术。
“父亲。”武田信丰,还有次子武田昌赖一起拜倒在信繁的坐骑下。
武田信丰盔甲的脸hún合了鲜血污渍,已看不出容貌:“武田家不可没有父亲,请父亲将旗号给我让我担任这一重任吧。”
武田信繁拔转马头,摇了摇头言道:“不要说傻话了,好好替我照顾好次郎。”
“慢着,信繁公。”李晓上前牵武田信繁的缰绳。
武田信繁看了李晓一眼,言道:“李晓君,不必再劝我了。今日你做得很好,如果没有你的计谋,我军早就败了。这战如果我不在了,就由你来替我的位置,报效主公吧。”
什么,顶替你的位置,说瞎话吧,武田家二号人物,我有这资历吗,这种话还是不要luàn说,不然我会当真的。
李晓腹诽了一句,开口言道:“信繁公,何必悲观,主公大人,必知我军战局不利,肯定已派援军在路上,请再坚持一会。”
眼下李晓好容易攀上了武田信繁这颗大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挂掉,大的战局逆转不了,但救下武田信繁的性命这是至少的吧。
至于那个山本勘助现在不知在那一国,反正也不去理会了。
说完李晓瞪了武田信丰一眼,于是他立即会意过来,几个人一同拦在武田信繁面前,揪住他马匹的缰绳。
“你们这是,这是……”
不待武田信繁说什么,李晓大喝道:“现在全军听我指挥,收缩阵线,援军将会在十五分钟……哦,不,一刻钟之后抵达。”
武田信繁的人马皆哄然答应,重新抖索起精神来迎敌,特别是武田信丰和他的弟弟,脸上都lù出坚毅之sè。
看着将士们重新焕发精神,李晓不由自我感觉良好,心想:嗯,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个主动技能,鼓舞成功,士气+10。
没想到李晓话音一落,他的身后就传来了沉闷而jī昂的鼓声。
“是诹访太鼓。”
武田军的将士们便纷纷jī动地叫喊起来,李晓朝后面望去,只见在十几面诹访明神旗前方下,有四名兵卒抬着一个大鼓徐徐前进。
鼓的周围有七名童子,头戴深红的折乌帽。身穿深红的直衣与深红的小袴,双手持yīn阳一对鼓槌。当两名童子在鼓的前后击鼓时,其他的五名童子在其周围边舞边走动。童子们适时地轮流,以免鼓声中断。
诹访大明神一直以来都深受是甲斐,信浓两州民众的信奉。特别是武田信玄攻下信浓诹访后,为了笼络当地民众,娶了诹访神官之女诹访御料人为妻,并生下了一子,就是四郎武田胜赖。
之后武田信玄还将诹访明神旗,与孙子四如旗,并设为自己的旗印,作为武田家总大将的标志。在武田家中,除了武田信玄本人可以动用这面诹访大明神旗外,就只有信浓的诹访神官后裔才配得上使用。
“没想到,连信浓的诹访家都不得不出阵了,这大概是主公最后的生力军了。”武田信丰在一边,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这支诹访队的援军并不多,但精神意义胜过于实际意义,武田家将士相信在诹访大明神的庇佑下,必定能克敌制胜,杀败眼前的越后军。
不得不说武田信玄这最后一支的援兵派遣的恰到好处。
在诹访太鼓jī烈的鼓声,武田军愈加坚决地抵抗,而越后军中也有不少人信奉着诹访大明神,动作明显迟疑了不少。
这时一部分正在攻击信繁的越后军离开战场,转而攻向诹访队。
“用弓箭shè。”一名骑在马上的越后将领高声呐喊。
越后军的弓箭队shè出箭矢,shè杀了三名擂鼓的童子,但其余四人不闻不顾继续接替同伴擂鼓。而诹访队随即有士兵排成盾墙,抵御流矢。
这名越后将领见弓箭无用,又继续大吼道:“该死,铁炮队在哪里?”
越后军的铁炮队bī近诹访太鼓时,武田家铁炮队亦不甘示落,开始反击,只见双方铁炮队间隔着五六十米,各站成一列,手举着铁炮相互对shè。
一时间战场上枪响声四起,铁炮枪口的火huā,而散去的硝烟弥漫在空中。在对shè之中,双方的铁炮士兵陆续倒下,不时还有流弹shè中其他正在交锋的两军士兵。
但是诹访太鼓依旧安然无恙,沉闷而jī昂的鼓声依旧响彻在八幡原上。
上午十二时,第四次川中岛合战,战事陷入僵局,开战五个小时后,即使越后军一直处于优势,武田军各队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但这一时之间武田军构成坚韧防线仍未被突破。
就在两军苦苦支持之间,犹如闷雷般浓密的铁蹄踏地声,在越后军后阵响起,背chā着血红sè的武田菱旗指物,大片大片赤sè衣甲的骑兵席卷过平地。
武田家最强的‘赤备’骑兵在这一刻出现了越后军后方,袭取妻女山的武田别动队在这一刻终于赶到。
第十三章 川中岛合战(三)
“禀报主公,武田家别动队第一队是饭富兵部(虎昌)的五百赤备骑兵,正朝我军本阵袭来。”
上杉谦信只是点点头。
“第二队是马场民部(信房)军队,兵力约一千三百人。”
“第三队是真田幸隆队,约八百人,直袭我军本阵。”
听完斥候的禀报,几名越后军的将领对望了一眼,一同在上杉谦信面前跪下,齐声劝道:“请主公立即离开此地。”
上衫谦信面sè肃然,默然不语,手下将领面面相窥,他们不知主公此刻在想些什么,武田别动队出现在越后军的那一刻,战局既已发生了逆转,局势将沿着不利于越后军的态势发展下去,如果继续苦战,必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时上杉谦信陡然立起,握紧拳头起,言道:“再给我一个时辰便够了。”
众将都知上杉谦信话中的意思,战局一度朝十分不利于武田家的方向发展的,但谁又能料到武田信繁那么耐战,并且诹访队的支援又出现的那么恰到好处,但即便如此再给越后军一个时辰,必然可以攻破眼前武田军的军阵。
“事到如今,徒然后悔已无用处,主公。”直江实纲劝谏说道。
上杉谦信哈哈一笑,看着直江实纲言道:“我岂非不懂的进退的人,传令下去,甲军的生力军一万,出现在后方,通知他们一面迎击甲军的生力军,集结在八幡原的西方,然后撤退到善光寺”
“诸队拼死一战,杀开血路,务必要撤退至善光寺!”
“是。”
接到上杉谦信的命令后,传骑四散而去,向jī战中的各队发布撤退的消息。
与此同时,武田信玄也发布追击越后军的命令,原先固守的武田军,纷纷离开了阵地,上前纠缠住撤退了越后军。
原来武田军采取的的鹤翼阵就是个半包围的阵形,由守转攻后两翼就犹如一把钳子般牢牢夹住越后军,不让对方抽身而去。
这正是武田信玄当初决意布下鹤翼阵的打算!
在历史上战到此刻,位于鹤翼尖端的武田信繁队因大将阵亡,已经崩溃无力起到阻截越后军的作用。但由于李晓出现,武田信繁队仍存在着战斗力,进一步起到拖延敌军撤退的作用,如此一来越后军伤亡比历史上更大。
而此刻李晓却已经不在本队的阵中,他骑上自己的栗sè战马,手持长枪转身朝武田家后方本阵飞驰而去。
如果真如历史上所传说中那样,出现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的‘一骑打’。
那么此刻上杉谦信必然本人正亲率轻骑突击,直取武田军的本阵而去。
原因很简单,眼下武田军眼见大胜在即,正全面追击中,根本没有兵力防守阻截,反而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刻。这确实是一个最好转败为胜的最好时机。
而上杉谦信本人正敏锐地捕抓到这一刻,乘着武田军防守疏漏的空隙,直冲武田信玄本人而去。如果能斩下武田信玄本人的首级,这场川中岛合战无论两军如何,武田家都将是毫无疑问的败者。
家臣们将无法面对一个没有信玄的武田家,可以预见不仅武田家内部会分崩离析,占据的信浓全地,也将在越后的攻势下不复所有。
那此刻对于李晓而言,还有什么比得上阵前救驾更大的功劳呢?想到黄金,领地,还有温顺的日本美人,李晓忍不住口水差点滴下。
正在这时,败退后正重新整兵的武田义信队。武田义信此战的表现足可以用糟糕至极来形容,未能识破越后军的yòu敌之计,违反信玄坚守的命令,而冒进之后深陷重围。
不仅导致了武田家右翼阵线的崩溃,并累及救援的猛将诸角虎定战死。武田义信逃出重围后,部下已经折损过半。
此刻武田义信,正巧看到了从战场飞驰而过的李晓向左右问道:“我军正追击越后军,为何此人不进反退,他身后又没chā着百足蜈蚣的旗指物,显然不是使番。”
武田义信一名属下开口说道:“我认得他,他是主公新招收的明国武士。”
“没错,此人新归顺主公不久,其心思难测,是越后军的jiān细也说不准。”
“看他前进的方向正是要往主公的本阵而去,莫非他有对主公不轨的企图。”
武田义信厉声言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接近父亲大人,一定要派人将他阻截下来。”
李晓正在策马飞驰时,这时看见侧面的武田义信的阵中,突然奔出十几名骑兵来,目标竟然直奔自己而来。
而领头的一名骑兵,高声用日语喝道:“停一下,停一下。”
李晓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心底忍不住大骂,真是正应了那句话,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李晓不理会这十几骑,反而狂抽了几鞭,越过他们的拦截,快速地向武田信玄的本阵冲去。
李晓正加速飞驰时,摆脱对方追击时,居然看见几名骑兵居然停下马来,抽出弓箭朝李晓shè来。
“尼玛。”
李晓大骂一声,要回避时已来不及,他又不是什么骑术高手,镫里藏身这种绝技也只在于听说之中。眼瞅着几杆箭朝自己shè来,只能用挥枪招架,所幸其他的都shè偏了,唯有一支shè在了右肩上。
正当李晓以为要悲剧的时候,却发觉肩膀上并不疼痛,原来箭矢并没有shè透铠甲,而是shè在了防箭矢的大袖上,被夹在铠甲中间。
李晓暗呼走运,将右肩上的箭杆掰成两段,然后继续骑马飞驰。
武田信玄守护本阵兵马,已经出击追赶越后军,所以守护在武田信玄本人身边的武士和小姓加在一起只不过七八个人,其余不过是旗持,药师,祈祷僧等非战斗人员。
此刻武田信玄一身重铠正坐于宽板凳上,右手举着小扇子般军配,面sè凝重似在深思着战局,贴身小姓手捧着太刀跪坐在其右。
在他身后陈列着武田家两件传家之宝,御旗,楯无。这两件是自武田家先祖,源新罗三郎义光传下,由武田家历代家督所传承重宝。
凡武田家征战前,家督都必须参拜这两件器物,庇求保佑后方可进兵。
“御旗”是后冷泉天皇赐予源义光的“日之丸”旗帜(即现日本国旗),武田氏将其称为“御旗”,“御旗”也是现保存最早的日本国旗。而楯无则是一件铠甲,又名诹访法性之铠,就是后世常见游戏CG中武田信玄形象中常披挂的兜上披白熊máo的铠甲。
但实际上这套铠甲,武田信玄本人是从来不穿的,只是参拜和祭祀时方才使用。
日已西斜,而八幡原上吹起带着血腥味的劲风,刮得四周阵幕上绘着武田菱的条幅不止的晃动。
随即而来的,就是一声疾嘶的马啸声,武田信玄可清楚地看见,正面一名头戴绢布的僧形武士,正跨着一匹米sè的战马,手挥着太刀正直奔本阵而来。
纵然两人间隔几十米外,都彼此目光对视的刹那,顷刻间都意识到对方是谁。
饶是武田信玄一向镇定自若,此刻也不禁坐离开了宽板凳,大惊失sè言道:“上杉政虎。”
第十四章 名将之‘一骑讨’
第四次川中岛合战,有着日本战国一龙一虎并称的两位兵法大家,就在此刻打了照面。
虽然一路冲突武田军的防线,上杉谦信此刻身边还有十二骑。他本人手持二尺四寸五分名刀‘顺庆长光’,胯下名驹‘放生máo月’,见武田信玄本人身边仅有区区几名随从护卫,意识到这确实是最佳取得信玄首级的机会。
武田信玄虽称得上战**略无双,但并非勇敢善战之人,论武技如何能与谦信媲美。上杉谦信没有片刻犹豫,亲自策马直奔武田信玄而去。
一名忠心护主的武田武士大喝一声,横枪上前阻拦上杉谦信,却被对方一刀劈开重重摔在地上。
冲破阻拦,上杉谦信双tuǐ一夹,放生máo月不愧为名驹,风驰电闪之间已bī近武田信玄面前,这时候武田信玄身旁shì从已经骑兵冲散。武田信玄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亲自上阵,面对挥来的‘顺庆长光’,他用右手的军配挡了第一刀。
上杉谦信挥落的第二刀,直接将武田信玄的军配砍断,这时武田信玄身上连可以遮挡的兵器也没有了,而紧接而来的第三刀正好砍在了信玄的右肩铠甲上,砍伤了他右臂。
武田军的将士赶之不及,眼见武田信玄就要命丧上杉谦信手下。
正待上杉谦信再度举刀时,突见到一匹战马如同尖刀一般破开阵幕的布幔,直接冲进了武田信玄的本阵之中,战马四蹄飞踏溅起了一地的尘土。
“休伤主公。”
随着这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吼,骑在战马上的武将,舞来一枪直接刺在上杉谦信的爱马‘放生máo月’的马tún上。‘放生máo月’吃痛后嘶鸣一声,不受控制的急奔了几步,正好让他的第四刀没有砍下。
上杉谦信急忙重新控制住‘放生máo月’转头看去,只见这员骑在战马上的武将,身材极其魁梧,对方并没有带头盔,不过从对方的发式看来颇为怪异,并没有像这个时代的武士,要么剃个半月光头,要么就将头发扎成髻。
这名阵前救驾的武士,自然就是李晓了。
李晓骑在马上,将武田信玄护在身后,然后横枪指着上杉谦信言道:“我乃武田家聘用的明国武士李晓,要与阁下决一死战。”
李晓话音一落,四周的武田上杉将士顿时都惊呆了。李晓居然想要与上杉谦信‘一骑讨’。
日本人将战场上凡武将的对战,都称之为‘一骑讨’。‘一骑讨’简而言之就是单挑,绝不能假手于他人上前协助,只能凭两位武将个人勇武决出胜负。
譬如说三国演义里上演的‘三英战吕布’,在这里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即使靠人多获胜的一方,也是要遭到鄙视的,是对武士人格的侮辱。
这武士之间的挑战,自然作为应战者不能逃避的,否则将视作胆怯。
上杉谦信自然不肯退避,哈哈长笑一声,言道:“很好,原来是来自明国的武士,我乃上杉长尾景虎辉虎。”
“将军,他不过是屈屈一名明国武士,如何配得与将军比试,请让我荒川长实应战。”上杉谦信麾下一员武士大声道。上杉谦信正要开口,而这时李晓当下驱马冲去,他哪里肯放过与上杉谦信‘一骑讨’的机会。
李晓双tuǐ夹紧战马,横枪扫过一道劲风,朝上杉谦信舞去。上杉谦信从容应对,用‘顺庆长光’横架了李晓一枪,只听清脆利落地噗的一声,两人这一击堪堪势均力敌。
上杉谦信挡住李晓这一击后,反手一刀朝李晓肩膀上砍落,李晓返身后仰,身子挂在马上,横枪又架开这一击,只是呼吸之间双方马头已经交错而过。
好,好!上杉谦信陈赞了两声,他号称军神,可自身武力也是不弱。之间上杉谦信拔马返回,催促战马转而之间风驰电闪般冲来,又是一刀朝李晓劈来。
李晓毕竟还是马术不精,仓促之间控制好战马,待重新驱策战马上前应战时,已经慢了一步。
上杉谦信借助着战马的冲力,双臂紧握‘顺庆长光’奋力一击,李晓招架不当,整个人被上杉谦信一刀劈下马来。
待李晓狼狈地在地上站定后,上杉谦信勒回马头,挥动‘顺庆长光’一刀直朝李晓脑门上劈下。在危急时刻,李晓只能很没武士形象的一个赖驴打滚,避开上杉谦信这一刀,然后看准上杉谦信的后背,反手却用枪杆一侧,狠狠地抽在上杉谦信的左肩上。
“将军。”越后军武士见上杉谦信被李晓挨了一击,也不顾什么武士精神了,慌忙上前来救驾。
而这边武田军救援的士兵也赶到了,两边的主将都被团团的护主。
上杉谦信虽中了李晓一击,但却没怎么受伤,仰天长笑之后,果断地策马从武田军本阵中退去。
李晓半点没有要将这场川中岛合战,由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的‘一骑讨’改写成李晓和上杉谦信的‘一骑讨’的自觉。他的心底只是一心想讨取上杉谦信的首级,但却可惜于马术不精,追了一段后,始终赶不上上杉谦信坐下的名驹‘máo生放月’,最终无赖只能拔马而回,退到武田信玄本阵。
待上杉谦信走后,李晓赶忙下马一副护主来迟的悔恨表情,来到信玄跟前,言道:“主公,属下来迟了。”
武田信玄面sè颇为苍白,微微点头言道:“不,你很好。若不是你,我武田信玄就命丧在八幡原了。”
李晓看到一旁武田义信还有他们的属下十几人也早到达了武田信玄,偏巧也看到了李晓勇战上杉谦信的一幕,现在也是站在一边面sè颇为尴尬。
武田信玄转过头,看了长子一眼,瞬间面sè发沉,似乎是想到诸角虎定这位猛将的战死,嘴角一动似乎要呵斥武田义信。
而正在这时,本阵外马蹄声响起,李晓看去,竟然是山本勘助。李晓顿时睁大了眼睛,记得历史上山本勘助为战死的武田信繁的愧疚,还有自己计谋被上杉谦信识破谢罪,最终冲入越后军阵中战死。
莫非他诈尸了?这个念头瞬间在李晓脑间滑过。
山本勘助虽是瘸脚,但骑在马上却稳稳当当,右手上的太刀还沾染着血迹,显然是厮杀一番后回来的。
他一见信玄负伤后,立即翻身下马,跪拜在武田信玄面前,言道:“主公,都怪属下战略失误,计谋为上杉谦信所识破,这才累及主公负伤和众将士伤亡惨重,我愿意切腹谢罪。”
武田信玄虽是面sè苍白,但推开了服shì的小姓,站起身来扶住山本勘助的肩膀,言道:“不,勘助,我武田军的顽强奋战支撑住了越后军的攻势,现在战局已扭转至我们有利的一面,你的计谋并非失败。”
山本勘助一脸惭愧地言道:“主公,我。”
这时似乎察觉信玄本阵遇袭的状况,各个在奋战的军阵都派出了支队来支援。
武田信玄大声言道:“将我信玄的旗帜竖起,表示我安然无恙,全军不必顾及本阵,一定要多斩越后军的首级。”
这时前线一蜈蚣传骑飞速赶来,翻身落马拜倒在武田信玄,言道:“主公,信繁公他身负重伤了。”
此言一落,武田本阵顿时寂静无声。
八幡原上战局已经接近了尾声,上杉谦信已经平安无恙返回越后军中,现在越后军正往善光寺附近败退,而武田军正尾随追击当中。
李晓骑马赶到时,武田信丰,武田信永,还有武田胜赖三人正围在武田信繁身边。
“信繁公,是怎么负伤?”李晓大声说道,虽然接触时间甚短,他可以感觉到武田信繁对自己的照顾和关怀,他绝不愿意武田信繁如此就去了。
“叔父,是在追击中被铁炮的流弹打中的。”武田胜赖抬起头解释道。
李晓听了吃了一惊,在这个时代被铁炮打中,死亡的几率很高,并非是弹丸致命,主要是因为伤口感染的问题。
比如在关原合战中,德川家的‘赤鬼’井伊直政和德川家康的四儿子松平忠吉,都死于弹丸造成的伤害感染。
武田信繁的伤口是在右肩上,眼下军医和药师都在忙碌着取出弹丸,然后用清洗伤口包扎,阻止感染。信繁将来的命数如何,只有靠他自己了。
残阳西下,将八幡原上镀上一层血sè,李晓放眼望去,遍地无头尸体,残戈断戟,眼前此时此景,只有用尸山血海方可以形容的。
第十五章 武田家业
夕阳余辉撒落在川中岛上。
眼见马上夜sè降临,武田信玄拒绝了数名大将继续追击的建议,他不想将此战拖入夜战的范畴,于是下令吹响收兵的法螺号。
随着法螺号响起,追击得精疲力竭的武田军,终于停下了脚步。显然随着夜幕低沉,武田军上下也无心继续厮杀了。
而越后军上杉谦信的指挥调度下,撤退的并不慌luàn,各队人马亦然陆续退回,早有兵马接应的善光寺休整。
奋战了一日的武田军逐步返回八幡原的本阵。士兵们将作战割取的首级上缴,由军付目用专门的首级登记簿进行登记。
战后大名们通常都会举行首级检阅的仪式。如有斩获颇多首级,或者杀死对方名武士的将士,武田信玄本人的将亲自召见。信玄见到首级后会对该人褒奖一番,并依据首级价值,拿出金子现场赏赐。
武田家有金山支持,加上武田信玄又并非吝啬的君主,所以犒赏还是相当大方的。
检阅首级之后,就要进行庆功仪式。虽然此战武田军伤亡惨重,很难称得上一场胜利。但一般而论,凡不败就算是胜利了,反正越后军事后对外肯定也会宣扬自己获得大胜。
至于谁胜谁负,还有其中的得失,双方各自是心知肚明的。在后续一系列庆功仪式结束后,武田信玄对辛苦奋战的将士表示感谢,最后当众宣布川中岛合战武田家获胜。
台下无数将士皆将手底的枪尖高高举起,齐声欢呼。
“武田家必胜!”
“嘿嘿喔!”
“武田家威武!”
“嘿嘿喔!”
在众军的欢呼声中,本因信繁重伤而心情不佳的李晓,也不禁受到感染,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声呐喊起来。
“武田家威武!”
“嘿嘿喔!”
次日,武田军开始打扫战场,拾取遗留的武具,并掩埋尸体,这样是为了防止这一带发生瘟疫。那些尸体多半都已被割去的首级,武田军的将士们将尸体一具一具排成一列,沿着田地边缘下葬。而首级则挖一个大坑,一颗一颗地垒起,犹如城墙的石恒般排列在坑底,最后掩土埋上。
安葬完阵亡将士,武田家又请附近的僧人办了一场法事,信玄本人也亲自参与,为阵亡将士超度。
大军返回海津城休整,信玄命部下向北信浓各豪族告知,川中岛合战的胜果,并说明越后军势力已退出信浓,现此地由武田家接管,如有异议,武田家将派兵征讨。
之后信玄即签发安堵状,感谢状。
安堵状是大名发给家臣的领地保证书。里面记载家臣的姓名,所领地的贯高,以及领地位置。若北信浓豪族同意接受武田的统治,并交出人质。那么武田信玄将签发保证其本人现有领地的安堵状。
这也是战国大名一贯统治地区的方式。在信浓分布大小豪族有几百之多,若一一攻取过去,太不现实了。大名也只能采取如此松散的方式进行制约。
除安堵状之外,大名赐予领地还会颁发宛行状。不同之处宛行状一般用于战功褒奖,将直属领地赐予武将,安堵状仅在于保证现有领地。比如李晓现在巴不得武田信玄能够赐给他一份宛行状。
而感谢状则由大名颁发给家臣,武士证明其功绩。李晓因为此战的卓越表现,亦然获得的一份感谢状。
信上写着:
本月十日在信州川中岛和上杉政虎交战时,忠信英勇的表现使本人甚感满意,达成多年来的愿望。其荣誉心、忠诚、及战功,我晴信终身不忘,希望而后能再接再励,努力效忠。
李晓拿着薄薄一张纸,横过去竖过去看,感谢状上除了满纸听得舒服赞扬之词外,并没有提到任何封地,或者任何实际的奖赏。而且对李晓救下武田信玄只字不提,这多少令李晓有点纳闷,而在这时武田胜赖来到他的营帐之中。
李晓看武田胜赖面sè不佳,开口问:“还在为信繁公的伤势担忧吗?”
武田胜赖摇了摇头,言道:“叔父的伤势大体平复了,现在只需要静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晓不禁欣喜,然后言道:“这就好了。”不过见武田胜赖仍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然后问:“还是什么事担忧的吗?”
武田胜赖抬起头,整个人似乎被抽空了气力般,言道:“我听到消息,父亲大人的意思,准备让我改姓诹访,继承诹访家的家业。”
这消息对于李晓而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镰仓幕府时期,执政的北条得宗颁布‘物总令’,命令武家之中只能由嫡长子继承家业的,其余儿子一律不得继承。
如嫡长子的其他兄弟次子,三子等等他们会成为兄长的家臣shì奉他们兄长。比如武田家,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两位,就是以家臣的身份辅佐兄长武田信玄。
这点在战国时代被很好的执行,有时大名家会安排长子继承家督,而为他们其他儿子也考虑新的出路,那就是作继子,过继其他豪族,来继承他们的家业。
这点是因为与中国人血脉同族的观念不同,日本人的观念是轻血缘,重家业,只要能维持家名,保证家业的延续,其为武家效力的家臣,武士们,并不在意现任家主是不是上一任家主的嫡系血亲,只要他改姓就可以了。
例如大名鼎鼎的máo利两川体制,有‘战国第一智将’之称的máo利元就,先将自己三子过继小早川家,改名小早川隆景,继承沼田小早川本家。后又就将他次子过继给安艺豪强吉川氏,改名吉川元chūn继承吉川家。
但是这过继他家的过程也是血淋淋的,吉川元chūn继承吉川家时,吉川氏当时的领主吉川兴经被迫隐居,之后他本人,还有其子千法师等人后来都遭到máo利家的杀害。
但máo利家,正是在有了强大的小早川家,吉川家,这两‘川’的左右辅助下,使得máo利家从一个地方小诸侯,成为山yīn山阳两道十一国的霸主。
当然如果过继别家家业,连姓氏都改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丧失了继承本家家督的资格,本家的家业跟你彻底没份了。
武田胜赖看了李晓一眼,言道:“是胜赖无能,无法继承武田家家业,先生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具,在胜赖这里是屈才了,恳请先生离开胜赖。”
以退为进吗?
李晓估计着武田胜赖这一番言辞背后的动机,然后揣测着。不过经天纬地的这几句马屁拍我很舒服呐。
李晓拿定主意,先上前言道:“胜赖公子,一时的失意就让灰心了吗?你如此真叫李某失望。”
“可是?”
不待武田胜赖开口,李晓继续言道:“你不是最敬佩三国里的刘备吗?刘备颠沛半生,到五十岁方有了自己的基业,最后成为霸主。你不过方才元服,来日方长,不可轻易放弃,否则可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武田胜赖目光一闪言道:“莫非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我执掌武田家?”话语一出,武田胜赖似乎觉得自己失言了,但目光中仍殷切地看着李晓。
李晓矜持地一笑,装出一副一切了然在xiōng的模样,淡然言道:“你放心,我料定不出四五年武田家内部必有变故,到时候若你自暴自弃,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抓不住了。”
武田胜赖听李晓这么说也是将信将疑,不过他仍是沉声言道:“先生,胜赖听你的。”
李晓的自信自然是来自于对战国历史的把握,历史记载一五六五年,武田义信与饭富虎昌准备谋反,放逐武田信玄,但却事情败lù,结果饭富虎昌切腹自杀,武田义信被软禁,随后死去。而武田家最后的继承权,出乎意料的辗转落在武田胜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