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北之庄城下
前面时间有误,改为天正六年。
加贺国,新筑的尾山御坊。
御殿之后的庭院中,不时传来一声声清越的小鼓。
在竹林下,垫了三个蒲团。
李晓坐在其中之一上,举起一杯香茗,轻呷了一口,之后将地上另两杯一指,对部下竹中重治,宇佐美奈美做了个请喝的手势。
竹中重治面色依旧苍白,将手中折扇,放在一边,他从未见过这种直接将晾干茶叶,冲泡饮用的饮茶之法,以往他喝得都是茶末熬煮而成的。
不过竹中重治还是谢过李晓之后,将眼前小盅茶杯端起,轻轻呷了一口,却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竹中重治之下,宇佐美奈美亦跟着喝了一口。
李晓看着二人面上的表情,微微一笑,言道:“这是我们明国的茶道,自元寇北逐之后,我们明人很少再以茶末烹茶喝了。”
竹中重治,宇佐美奈美听了皆是点头,又将茶水重新喝起。
待口中皆充满茶叶的香气之后,李晓重新问道:“如此为谦信公举行的大丧,处理好了么?”
竹中重治听后,向李晓放下茶杯,向李晓言道:“场所皆已经处置妥当了,只是丧主尚未选择妥当,本待新任管领大人来担任,不过他眼下不在越后,不过已得巢月公之允许,前往春日山城而来。”
李晓点点头,言道:“此事办得很好,不要在意花多少钱,务必此次大丧要办得盛大,如此放才不会辱没了谦信公的身份。”
竹中重治听了不由言道:“屋形公待敌手之敬重,实在令臣下佩服。”
李晓将手摆了摆,回想起与上杉谦信这十数年来的渊源,他对于这位生平劲敌没后,心底仅余下敬重之意。
李晓沉声言道:“我办此丧事,一乃是为表示谦信公的敬重之意,二乃是让越后豪族,百姓知道,本家对谦信公的敬仰,虽不能消解两家的仇恨,亦也会聊有帮助。”
竹中重治点点头,将折扇轻轻道:“屋形公说的是,这半年来,在大熊大人之手腕下,越后已经大体平复,马上就可以成为本家之用。”
大熊朝秀是一位人才,这一点李晓是知悉的。
李晓转过头看向宇佐美奈美,只见她目光显出游离之色,显然在沉思着什么。
自从那日雪夜之后,宇佐美奈美与李晓已有夫妻之实,但是她并没有成为李晓侍妾,而是继续以家臣的身份在旁侍奉。
李晓当然亦将宇佐美奈美留在身边,但是减免了她不少杂事。
对于宇佐美奈美乃是女儿身的事,竹中重治,本多正信等少数重臣皆是明白,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晓看向宇佐美奈美,问道:“在想什么?”
听李晓如此说,宇佐美奈美这才回过神来,当下意识到失态,重新端坐。
李晓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问道:“你这一次回越后,可找到当年同族后人?”
宇佐美奈美垂下头,言道:“只找到几名当年同族旁支后人,不过血缘之亲已是甚远。”
李晓温言言道:“无事,我已嘱咐大熊朝秀,替你寻找宇佐美一族的后人,若是有了消息,立即会来禀报。”
宇佐美奈美听了,只是点了点头,显然不抱有什么希望。
李晓见宇佐美奈美这副柔弱的样子,不由有几分怜惜。
这时竹中重治轻轻咳了一声,打破屋子的气氛,言道:“屋形公,眼下越后已平定,没有后顾之忧。”
说到这里,竹中重治将话音一顿,声音转而高昂,言道:“信长公战死,谦信公已没,天下此刻已无人是屋形公之敌手。”
李晓目光从宇佐美奈美身上收回,看向竹中重治坚定的目光。
李晓不由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言道:“谈全无敌手,时日尚早。”
“起于寒微时,需要有大志,行冒险之事情,图以小搏大,而今本家已有百万石,累积不易,俞是此时,愈要如履薄冰才是,以势运兵方可。”
正待李晓说完之后,李正,本多正信,羽柴秀长等一众大将,从门外而至。
李正大声言道:“禀报父亲大人,本家四万大军已集结完毕,只待父亲大人一声令下。”
李晓听后目光一凝,将茶杯之茶水缓缓喝干,沉声言道:“四万大军已可覆灭一国,争夺天下,当年今川义元上洛亦不过如此,而时至今日本家之势更胜于当年今川家十倍,现在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
李晓转头看去,众将皆是目光炯炯。
李晓将手一斩,轻声言道:“出阵!”
四万大军出阵,并非一蹴而就,长军行长,各色辎重队,大筒队,小荷驮队,绵延三十多公里。
待前锋大军抵达手取川河畔时,次日清晨,李晓才率领旗本军,从尾山御坊出阵,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向越前国而去。
除了李晓留下竹中重治镇守国内,其国内大军几乎是倾国出征,以不可抵御之势,渡过手取川。
同时为了配合军团主力行动,丹波,若狭军团的游佐续光,狩野秀治亦出动一万军势,攻入若狭国。
岛胜猛率领三千美浓众从郡上八幡城攻入越前,而李晓的水军向井正纲,亦率领水军在三国凑登陆,切断越前国的海上之势。
天正六年,公元一五七八年,十月。
飞驒越中军团的主力大军,全数进入越前。
见此空前大军,越前国内豪族,国人皆是不战自逃,望风而降。
而李晓以怀柔之手段,进行安抚,大军秋毫无犯。
如此顺利的推进之势,令李晓一度心觉得的怀疑,待横谷幸重的忍者回禀,柴田胜家集结兵力,囤积于北之庄城后,顿时明白对方的意图。
当下李晓毫不犹豫,命令各大将,率领各自军势加速行军,于北之庄城城下会师。
闻之李晓的调令,各路大军一并前来北之庄城,沿路皆是畅通无阻,织田军皆不见踪影。
十月五日。
超过五万的飞驒越中军团大军,云集于北之庄城城下。
极目望去,一片旌旗如海。
而在这片大军重围之中,柴田胜家安坐于天守阁之上,冷目看着城外之一切。
第五百四十八章 堪为坚城
北之庄城城外,足羽山,武田军本阵所在。
清晨的浓雾渐渐消散而去,露出北之庄城,那灰白二色的城垣,以及城头赫然飘扬的满城双雁金旗指物。
露水透铠,微微觉得寒冷。
“开炮!”
李晓勒紧披风上的扣子,举起手中的单目千里筒,往城中望去。
李晓身后飞驒越中军团众将皆然立于山头,每人亦拿起一副单目千里筒,一起看向北之庄城。
随着李晓的话音落下,足羽山上的令旗挥动。
随即轰隆隆的炮响,惊天动地传来,地面开始颤抖。
炮击不断继续延伸,过了一会,李晓将单目千里筒重重放下,负手在原地踱步,面色凝重。
李晓将披风脱去,向后一抛,过了不久,他又重新拿起单目千里筒,又朝城中看去,这一次他眉头重重皱起。
正在炮击继续的时候,李晓将手一伸,沉声言道:“停止炮击!立即让鲁伊科斯塔来见我。”
“喔!”
随着令旗舞动,大筒的炮击声平息下来。
本阵山头之上,武田家众将亦放下了单目千里筒,面色露出思量的神色。
不过多久,穿着马靴,腰悬西式佩剑鲁伊科斯塔大步上山,在李晓面前以手覆胸行礼,以日语抑扬顿挫地言道。
“参见主公。”
李晓盯着鲁伊科斯塔问道:“炮击的效果如何?”
鲁伊科斯塔面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不过还是如实禀报,言道:“回禀主公,以往我军所攻之城皆是以土木而垒起的,而此城不同,乃是用大石垒砌,我们的炮击威力有限。”
纵然众将已知道了结果,但是闻之脸色还是为之一冷。
岛胜猛不由斥道:“你们大筒备不是号称,无有攻不破之城吗?为何这座修筑不过两年之城,也不拿下。”
“事实上,此城修筑了三年半,”鲁伊科斯塔正色更正道,“并且听闻前一年,敌军大将对此城进行了加筑,使得城池更加坚固。大筒并非是无敌,在欧罗巴大陆很多坚固城垒,也是用低口径炮无法攻陷的。”
李晓问道:“鲁伊,那么你说炮击威力,有限至何等地步。”
鲁伊科斯塔回答言道:“回禀主公,方才的炮击,已经证实,在城池的防御之下,六磅炮的炮击基本无效。”
李晓听了面色一凛,他明白飞驒越中军团,各备队附属炮队,以及各众旗头所辖的大筒,主要都是六磅炮。
这些六磅炮,成分亦是不一,质量最高的,就是从南蛮引起的,一般也只有李晓,李正直属备队,装备得起。
至于其他旗头级家臣,如藤堂高虎,木下秀长,神保长宪亦只能,从装备直属备队淘汰下来的六磅炮,或者从明国海商那二手淘来的。
最次就是由李晓自己军工厂的制造出的六磅炮。
不过日本制造的六磅炮,不可能采用铁铸,大多都是铜铸,如此比较沉重,拖运较为麻烦。而且由于工艺不够,还有容易炸膛这个意外惊喜时刻等待着。
并且铜制炮,每次射击都会会造成炮膛扩张,如此使用越久,射击精度和射程就越来越不能保障了。
没办法,本书并非是科技流,以李晓这个半桶水理科生的能力也只到这里了。
从刚才的炮击效果已经看出,在修筑北之庄城时,筑城者将城门设计成一个内凹的夹角,避免了处于大筒直射的角度下。
故而想用以往战法,用大筒直接轰破城门,已行不通了。
“那九磅炮,十二磅呢?”
李晓问向鲁伊科斯塔。
鲁伊科斯塔回答言道:“回禀主公,九磅炮效果亦十分有限,何况此城有两道河流的阻隔,使得我军炮击阵地,距离稍远,若是抵近进行射击,可以一试。至于十二磅炮,有足够的杀伤力,但是仅仅只有两门,不足以有多少威胁。”
听鲁伊科斯塔之言,李晓点点头,言道:“按照你的意思,也就是若要攻破北之庄城,必须装备足够多的十二磅炮对吧?”
鲁伊科斯塔十分认真,言道:“是的,若是再有十八磅炮,我就有足够信心了。”
听鲁伊科斯塔的话,李晓差点骂出放屁两个字。
十八磅莫说葡萄牙人没有,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没有。
就算葡萄牙人有,十八磅对于他们而言,亦是非买品。
听闻在四十年后,那场袁崇焕与后金那场宁远之战中,那宁远城城头的红夷大炮,正是十八磅炮。
据说,当时是葡萄牙人,从澳门外海遭遇风暴搁浅的英国巡洋舰上打捞而出,再转手卖给明国。
以当时明朝的国力,亦才装备了三十门而已,宁远城城头只有十门。
而这个年代,三浦按针还要经过二十年才成为登陆日本的第一个英国人,英国势力根本无法接触。
至于当初鲁伊科斯塔说,当初他在法老号上当大副发射过十八磅炮,那简直就是天荒夜谈。
想到这里,李晓看向这北之庄城,当下不由感到棘手。
此刻北之庄城的天守阁上。
听到武田军的炮击声,停止之后,一直坐在天守阁饮酒的柴田胜家,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镇定地从面前举起一杯酒喝下一口。
柴田胜家放下酒杯,一旁有着倾国倾城之色的阿市,给杯中添酒。
这时候,天守阁下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佐久间盛政手按太刀,大步登上城楼,在柴田胜家面前跪伏下,言道:“北之庄殿,武田军已经停止炮击。”
柴田胜家满是皱纹的脸上,平静地言道:“我早已知道了。”
佐久间盛政喔地一声,然后言道:“看来武田一贯犀利的炮火,在本城面前亦是无用,看来那些南蛮人所教导的筑城之法,果真十分有用。”
柴田胜家哼地一声,问道:“如何炮击停止之后,李晓可有攻城的迹象?”
佐久间盛政回答言道:“没有,武田军从四面退下,显然是知难而退了。”
“李晓,不过无胆鼠辈尔。”
柴田胜家斥了一声。
听到柴田胜家粗鲁之言,织田市不由眉头微皱。
柴田胜家微微一笑,伸手将织田市的手抓在掌心,温和地言道:“无事,退下吧,若武田军再有攻城的迹象,再来禀报。”
“喔!”
佐久间盛政重新行了一礼,从天守阁上退下,才下至楼梯,就听见身后传来衣服的剥落声,以及织田市的低声轻吟。
佐久间盛政听到此,不由眉头一皱,本想回去劝述,但是犹豫一阵还是长叹一声,缓缓下楼,而这时身后已传来柴田胜家沉重的呼吸声。
“主公终是老迈了。”
佐久间盛政不由苦笑一声。
此刻柴田胜家看着织田市面颊上的红晕,以及犹如羊脂般白腻的身子,缓缓将衣服穿上,而目光却飞掠向城外,心底言道:“来吧,武田,此城就是你们的血肉之地。”
“主公,臣下前田利家请战。”
“羽柴秀长请战。”
“岛胜猛请战。”
“藤堂高虎请战。”
足羽山山上,李晓看着众旗头级大将皆跪伏在身上,不由眉头一皱,言道:“你们这是作什么,我有下令攻城么?”
作为李晓笔头家臣的岛胜猛,大声言道:“主公,本家大军云集城下,兵力是柴田胜家之五倍,岂可因坚城而退缩,臣下愿意为前驱,纵然不需大筒,血肉成河,亦要攻下北之庄城。”
岛胜猛之令,得到众将的附和。
木下秀长在一旁,言道:“主公,五万大军云集城下,若是迟迟不攻城,亦会生出疲惫懈怠之心,何况这困于城下兵粮所费,拖延一日,亦是巨大。”
藤堂高虎言道:“主公,过去攻城,何时需要大筒协力了,不照样破城了,眼下并非顾惜军力之时。”
李晓见将士,见此坚城,仍不畏强攻,可见其锐气。
但是李晓转念一想,看向本多正信,问道:“你有何见解?”
本多正信言道:“主公,臣下觉得,本家之目标,乃是整个天下,而并非一城一域。”
“北之庄城,可以围而不攻,本家留之部分兵力围困,之后大军进取越前,近江,收取其地亦是一样,待时日一过,北之庄城粮尽之后,可一鼓作气而夺取。”
本多正信话说完,虎哉宗乙在一旁言道:“本多大人之言,有欠考虑,若是本家之攻略越前一国,没有问题,但若是织田家援兵而至,近畿军团,织田信忠亲自前来,本家分兵于越前,岂非为各个击破吗?”
本多正信胸有成竹地言道:“虎哉大师过虑了,这点我早已有想到,可以出面请德川家攻略尾张,以分织田军之势。”
“若是织田家不顾德川对尾张的侵攻,全力来战本家呢?”
“尾张乃织田家心腹之地,信忠不敢有此大意。”
“我说若只是万一呢?”
李晓将手一挥,阻止了两名军师的争执。
而这时,一名武士进入军帐之中,向李晓禀报,言道:“禀报屋形公,巢月公已率领本家大军,联合伊达,佐竹,宇都宫,结城等数大名,与北条家全面开战。”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全面开战
听闻使番的禀报,李晓点了点头。
武田信繁果真乘着秋收完毕,亦大局进兵了。
比之飞驒越中军团而论,武田家的经济更依赖农业一些,故而在秋收之后,春耕之前,都是用兵之时。
这一次武田信繁动员良久,而之前这一次李晓飞驒越中军团进取越前,一部分固然是李晓夺取近畿战役的前哨战,另一个部分亦是武田信繁以家督后见的名义,调动李晓军团出兵越前,目的为本家这次进攻北条家,而放出的烟雾。
武田信繁的目的很显然,就是要飞驒越中军团以攻代守之势,前一步进攻近畿,以吸引织田家的注意。
以免织田家在,武田家这次全力准备与北条戮战时候,从中山道攻入,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所以武田信繁这命令一至,将李晓之前的打算,给压下了。
在虎哉宗乙,本多正信争议之时,李晓本想将云集北之庄城下的五万军势,分作两个波次,一半在城下围城,一半返回本家。
而待到第二年,春暖花开之时,两个波次兵员进行替换。
然后用长期围城的战法,将北之庄城攻陷。
毕竟李晓这次倾国动员,以他现在本国经济也是很大负担,五万大军在北之庄城城下每天军粮,所费都可以堆成一座大山。
所幸的是,李晓水军攻陷三国凑后,打通了水上通道。
李晓可以通过加贺本吉凑,从海上至越前国三国凑运粮,至三国凑粮船还可以沿着九龙头川河口,向上游行驶一段。
本吉凑,三国凑皆是三凑七町之一,皆乃是大港。
有了李晓纵横北陆水军的保障,这段粮道,足可以保障安全无误,而且从水路运粮亦省时省力。
不过五万大军的军粮,对于李晓而言,实际上仍是一个不轻的负担,即便是现在李晓有佐渡金山,数年来领内粮草丰收,亦经不起如此大的消耗。
这是一场亏本战,拼得是李晓这几年,好容易累积的家底。
不过李晓仔细思考了一番后,还是放弃令一半军势,返回本国的打算,而是继续以五万大军包围北之庄城。
李晓将自己这个决定,告之家臣团后,众人皆是很不理解。
在主动请战大将眼底,他们不明白李晓为何顾惜军力,不进行一场攻坚战。
本多正信眼底,亦想为何李晓不乘机分兵,攻略越前,近江之地。
作为军粮奉行的盐屋秋贞,则是暗暗盘算起,围城所费的粮草来,脸上露出了肉痛的神色。
李晓将众将的神情,看在眼中,他很清楚每个人的想法。
但是身为军团总大将,却必须有不同的思量,李晓眼下所处的位置,必须是整个战略方向的大局,而非自己一个军团的得失。
因为这一战关系至,武田家是否可以夺取天下。
只要李晓保持五万大军的压力,在越前一日,那么就犹如一柄悬挂于织田家头顶的利剑,令织田信忠不得不在安土城,岐阜城,可以轻动。
若是织田信忠敢于向中山道进兵,攻击武田家腹地。
那么不用数日,飞驒越中军团以及德川家,将会分别从北近江,尾张出兵,犹如一把老虎钳般,将织田家近畿之地扫荡一空。
而至于如众将考虑的,不惜代价对北之庄城进行攻坚战,并非不可取。
李晓亦明白,当断则断的道理,不可因小失大。
但是若李晓猛攻北之庄城之后,付出巨大代价仍未破城,织田信忠见李晓势疲,全军来援北陆。
如此李晓内要面对北之庄中,柴田胜家的反扑,要阻击织田信忠的援军,很容易进退失据。
如此将造成如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德军的下场。
至于本多正信提议的分兵,以及李晓之前打算,将军势解除一半,亦是不可行了。
若是李晓将兵力分散,如此对织田家安土城的压力保持不够。
织田信忠完成可以让羽柴秀吉军团,或者泷川一益军团,任何一路于北陆阻击,自己则率织田军主力,进入中山道。
如此李晓分兵的前提下,又有北之庄城未攻陷,不可能同时击破柴田军团,以及羽柴,泷川之间任一军团的联手。
所以李晓就算拼着粮草消耗,国力一空,也要将五万大军布阵在此,牵制织田信忠,只是为了保证武田信繁可以以倾国之兵,向北条家进攻,而免除与织田,北条两线开战腹背受敌的局面,避免了后顾之忧。
同时这也是武田信繁给李晓下的死命令。
当然以李晓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可以不买武田信繁这笔帐,何况他之前与武田信繁还心有私怨。
不过李晓明白,大局之下,却不可如此自视本军团自己考虑的想法,以目前而言,帮助本家上洛成功,完成武田信玄,武田胜赖的毕生之心愿,再拥立足利义昭在京都重新开幕。
在此大局之下,才是最有利于李家今后之发展。
这就是李晓自长筱合战之后,计划多年的盘算,为此他之一切牺牲都值得。
想到这里,李晓重复看向北之庄上,那层层累叠的城垣,当前若是北之庄能够一战而下,那么一切现在的苦恼都不存在了。
但是哪里有事事如愿。
凝视北之庄城的城垣许久之后,李晓回过头向鲁伊科斯塔问道:“若是不着急于攻城,你有什么办法?”
鲁伊科斯塔想了下,言道:“主公,可以在城池四面,堆垒土山,在修筑炮塔,居高临下向城池轰击,如此可以奏效。”
“还有呢?”
鲁伊科斯塔又道:“我看过了,眼下少雨,河川水流渐少,还可以通过挖掘之法,设法让城外两条河川改道,如此可以减少攻城的阻力。”
羽柴秀长言道:“主公,我们还可以以土龙攻之战法,从无河川横纵之处,在城下挖掘暗道通往城内。”
鲁伊科斯塔听羽柴秀长之言点点头,言道:“正是,还可以用地下通道,将炸药埋在城墙之下,进行爆破。”
“堆垒土山,河川改道,土龙攻,皆是耗费时日,人力,不过时日,人力,待我眼下皆是不成问题。”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你们去办,另外围城之时,各大将可面对出兵骚扰,不在于破城,而在于让守军疲惫。”
听李晓如此说后,众将皆是轰然答应。
待众将告辞之后,李晓突然言道:“前田大人,暂且留下。”
军帐之中,只余下前田利家与李晓二人。
李晓看向这位新降伏的织田家大将,言道:“前田大人,我留下你的意思,你应该很明了,你在北陆道军团日久,可否从城中寝反柴田军团中相熟的大将,为我效命。”
“当然阁下若是对主家仍有旧情,可以拒绝于我,我绝不勉强。”
前田利家听了李晓之言,微微一愣,但低下了头,内心仍是在挣扎一般。
李晓见此微微一笑,言道:“看来阁下决定,我已明白了,可以了,我绝不勉强就是。”
事实上李晓明白,当前田利家的旗印在本军团阵营之中出现,就是对柴田军团士气最好的打击。
对于这样性情秉直的武士,李晓不能用强,要怀柔用之宽。
不过这时前田利家抬起头,言道:“主公,臣下皆已降伏武田,就绝不会再心念故主,今日之事,皆是我自己选择。虽臣下不知是对是错,但身为武士应是明白,无论如何,都是自己选择。”
李晓点点头,言道:“前田大人,能如此就太好了,你不是关云长,而且我肯定也不会学曹孟德。”
听明白李晓的意思,前田利家身子一震,他依稀记得三国演义中关云长千里走单骑的典故。
听到这里,前田利家重新向李晓行礼之后,告退而出。
天正六年,十月,李晓以飞驒越中军团主力五万余军势,将北之庄城团团包围之后。
而三河之德川,亦出动一万军势,与三河尾张边境布阵。
闻之此事,安土城中,织田信忠召集各军团大将商议战局。
见之李晓军团兵力雄厚,李晓本人又乃是武田家最强之将领,众军团大将皆是反对,在此刻在李晓军团士气正旺时,增援柴田胜家。
而就在织田军团商议是否,出阵北陆道时,武田信繁却毫不留情,向北条家发动了全面进攻。
武田信繁祭出武田信玄,三路进攻的杀手锏,大举进攻北条。
中路军团乃是武田信繁亲自动员北信浓,越后,信浓,甲斐各路军团的主力,集合了三万五千之军势,从踯躅崎馆出阵。
马场信房率领一万军势从骏府城出阵。
真田昌幸率领一万军势从箕轮城出阵。
闻之武田家全军出动,集合了超过十万大军,东西两路同时出阵。
关东的佐竹,宇都宫,结城三家,同时举旗,出动三万联军,悍然向北条家宣战,准备收服失地。
而就在同月,应武田信繁之请,伊达家亦派出大将伊达实元,鬼庭左月,率领一万两千军势,作为盟军参战。
第五百五十章 关东战局
这一次武田信繁组织的北条包围网,不同于以往。
在永禄四年,上杉谦信组织的十万关东联军,出阵小田原时。
那时上杉谦信本领在于越后,远离本土作战,属于劳师远征,只是依赖他便宜老爸,给与他关东管领的权位,指使十几家大名攻打北条家。
而这十几家大名,号令不一,各怀心思,很难有所见数。
何况当时善德寺同盟还在,北条家还有武田,今川两个强势大名的协助。
上杉谦信可能亦知道这一点,他征伐北条家,是为了统合关东豪族,提高自己的威信,
而之后,信玄在世时又再度三伐北条家。
当时信玄的目的,是为了重夺回骏河,攻打小田原乃是敲山震虎,迫使北条家从骏河前线撤军。
而以当时武田家可动员对北条家作战的兵力不过两三万,如此是无法真正对于关东雄主北条家,产生致命的威胁。
所以上一次武田信玄攻伐小田原,只是作作样子的。
但是这一次武田信繁,再度集结大军,攻伐北条家,却令北条家感觉不同以往任何一次的压迫。
武田信繁这一次沿着,当年信玄第三次攻伐北条家的路线。
武田信胜,武田信繁,武田信廉,小山田信茂,一条信龙,高坂昌信,大熊朝秀,保科正直,武田信丰,望月信永,武田名将齐出,率领三万五千精锐军团,从甲斐踯躅崎馆出阵,之后攻入武藏。
武田军的行动,正如风林火山的旗帜一般,侵略如火,先击败守备甲州街道的北条氏照军团之后,一路连克北条家十数城,深入武藏之后,侵入了相模国。
武田军遥隔着小田原城三十多公里,布下阵势。
武田信繁率领的武田军主力的声势极为浩大,在小田原城外摆出了一副与北条家野外决战的架势。
眼见的武田军勇猛至此。
北条氏政召集众家臣在本城之中,进行评定。
北条家的小田原评定,一月两次,是一个十分有效率的评定制度。
参与评定的北条家家臣,有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外藩家臣,如军团长级大将,还有一部分则是评定众,这评定众中多是由北条家家督直属御马回众众选拔担当。
这一评定众,类似于一种官僚制度,有主公任免提拔官员,负责领内大小事务。
这一制度,一面制约了地方大将级,权臣弄权,又可避免家督权势过大,按照一己之意行事。
不过问题却这样的制度,却导致山头太多,外藩大将,评定众之间各成帮派,谁也不服谁。
所以在武田信繁率领大军来战时,北条氏政组织的小田原评定之上,北条家众家臣们,围绕是否与武田信繁决战,当即吵作了一团。
意见分为两派,一是认为从安房,下总调兵,与本家直属军团小田原众,御马回众会合之后,于野战之中,击破武田信繁的主力军团。
如此可以将战局有效控制在手中。
而另一派,当然是保守派。
保守派认为着凭借着天下第一坚城小田原城,完成可以固守不出。
当年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在世时,都拿小田原城,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退兵,武田信繁又有何德何能,可以胜过这两员天下第一流兵法家。
保守派认为,完全可以凭借坚城固守,待武田信繁粮尽退兵之后,衔尾追击。
在评定之中,保守派的意见,代表大多数家臣的意见占据了上风。
不过在支持野战一派家臣之中,却有着北条家第一名将北条纲成,以及北条家之中的老寿星,从北条早云起,侍奉四代家督北条幻庵的反对。
这二人皆是明确主张,武田信繁虽才具不如,上杉谦信,武田信玄,但是这次来战北条家,准备充分,不可能不预计到北条家固守坚城的战法,必然有所应对。
评定之上,北条幻庵还不老迈,大声言道:“即便是天下第一流的战法,亦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侥幸成功三次。”
上杉谦信,武田信玄,现在是武田信繁,正好是第三次。
北条氏政听众家臣的争执,支持固守小田原城的,是绝大部分家臣的意见,而反对野战,偏偏是他最敬重的两位长者。
北条氏政一时踌躇了起来,他亦拿不定决定,于是下令暂时解除评定,待达成一致再议。
而北条氏政这一拖延,等于亦默认了,固守小田原城的主张。
本来各路大名,忌惮于北条家三百万石强大动员力,而北条家高层的迟疑,却给与这些大名们信心。
在武田信繁的主力军团,以猛虎坐山的态势,监视小田原城的情况下,其他各路军团,大胆出击。
在上野,真田昌幸的调略之下,上野国新田金山城城主由良成繁,从北条家寝反至武田家,如此一来北条家在上野据点仅剩下馆林城一座。
真田昌幸一面派大将小幡信贞大军包围了馆林城,一面亲自率领上野军团主力,从内藤昌月一起从箕轮城出城,深入武藏,兵临钵形城城下。
钵形城守将乃是北条家大将在武藏方面大将北条氏邦。
北条氏邦在三增垰之战中,追击过武田信玄,而那时真田昌幸尚是无名之辈。
北条氏邦自然不将真田昌幸放在眼底,在钵形城城下连布七阵,迎战真田军团。
结果真田昌幸不顾远道而来,亦没有列阵,直接率领其子真田信幸,内藤昌月一起从三面夹攻,将北条氏邦杀得一败涂地。
北条氏邦逃入钵形城城中,被真田昌幸的上野军团团团包围。
不过四面进攻北条家的战事,亦非一帆风顺。
在下野国,此地一贯是群雄割据的态势,最强大名有佐野,小山,宇都宫三家,除了宇都宫家之外,佐野,小山都倾向于支持北条家
宇都宫家家督,宇都宫广纲在本家菩提庙前,矢志要收复失地,并杀死了家中倾向北条家议和的数名家臣,以之祭旗,向北条开战。
不过宇都宫广纲志大才疏,这才刚刚起兵,家臣皆川广照在长沼城为北条家调略谋反。
在皆川广照策应之下,倾向北条家的佐野,小山家,皆一同进兵,将宇都宫广纲打得是节节败退。
第五百五十一章 战局之匙
越前的北之庄城,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大雪。
作为北陆道之国,越前的气候,还是略微严寒一些。
李晓军团五万大军,亦在城下分兵。
李晓命李正,率领两万军势返回就近的三国凑过冬。
三国凑靠近海港,并且距离补给线跟近一些,既方便给食,又可护翼这粮道重镇。
不过李晓率领三万余主力,不得不继续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北之庄城城下继续围城。
经过近一个月的包围,武田军环绕着北之庄内外修筑了三道壕沟。
以三万军力围困北之庄城中近万柴田军团,还是略微有些困难的。
李晓目前亦只能做到,在几处要紧地方,布置下重兵防卫,其余地方进行巡逻看护。
在三道壕沟之中,在第一重,第二重壕沟之间,主要是作为作战防卫。
在第二重,第三重壕沟之中,主要则是武士,将领级的休息之处,另外伤兵亦会在此得到妥善的照顾。
在这天寒地冻的围城之中,伤兵并非是来源自作战,而主要来自伤病,冻伤。
事实上,筑城以来,城中柴田军仅有几次应付性的骚扰,对武田军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威胁。
看来柴田胜家是一心想等,织田信忠从安土城来的援军了。
而据武田军得到的情报,北之庄城之中,里面又挖掘有深井,粮草水源都十分充足,若是省吃俭用。足够柴田胜家一万军势支持小半年的。
这当然是柴田胜家之前的未雨筹谋,显然是一心。
看来柴田胜家是铁了心,要死守在北之庄城了。
大雪一来,天寒地冻,攻城的一切事务。亦暂时停下。
武田军的将士,进入北之庄城城外临时搭盖的屋敷之中,拥挤在一处,生火烤暖。
这一幕的情景,令李晓不禁回想起当年。攻打射水郡木舟城时。
不过当时他远远没有统帅如此多的兵力。
北之庄城并非一战而下,故而李晓每日的事情,就是通过忍者众情报组织,了解关东战局,以及织田家在近畿动作。
似乎因为降雪的影响,织田信忠亦没有太大的动作,这倒是令李晓放心不少。
但是对于关东战局。武田信繁对北条家这场战局,进行了一个多月,局势仍十分不明朗。
真田昌幸一如既往的迅猛,在历史上真田家亦是北条家最头痛的敌手。
现在已几乎是上野一国的,国主级大名真田昌幸。率领比历史上强大数倍的真田家,在武藏主持与北条家的战事。
半年之前,李晓之女明川风风光光嫁给了真田信幸。
李晓一口气给真田家送上了一万贯的嫁妆,以及无数陪嫁的南蛮,明国之物,这笔豪资轰动了真田家的家臣。
李晓此举当年。不是拿自己的钱便宜真田家,亦是让真田家上下明白妻家的强势,不敢有人怠慢。如此亦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
这在战国亦是有先例,当年武田信虎将女儿嫁入今川家,亦将新攻下的领地,送给今川家,专门作为女儿的御料地。
因此与真田昌幸已是儿女亲家,真田信繁又在李晓麾下效命。加上李晓与真田昌幸都是由武田胜赖一手提拔的。
现在真田家与李晓已是武田家内同盟,共同进退。
李晓与真田昌幸几乎每个月都有两封以上的来信。
而李晓亦从真田昌幸的信中。更直观的了解到这一次关东战局。
现在天下的重心,不在于李晓所在北陆道,不在于织田家整合近畿,所推进的攻势,也不在于毛利家出兵宇喜多的战事,更不在于四国,九州,而是在于关东。
出于对将来大势清醒的判断,真田昌幸与李晓二人,观点十分一致,就是这一次关东战事,能否压服北条家,事关着武田家可否上洛,夺取天下的关键之战。
否则李晓不用拿出家底,拼堵在北陆道,监视安土城织田信忠的行动,真田昌幸亦不用买足了老力,攻略上野,武藏。
但是打到现在,战局仍是扑朔迷离,武田北条哪一个占优很不好说。
真田昌幸已尽全力。
武田信繁的三万五千大军,远在相模,与小田原城城内的北条军主力对峙。
马场信房军团在伊豆国,在韭山城下陷入泥沼,与北条氏规打得难分上下。
武田家三路大军攻势皆已陷入了停滞,作为攻势一方自然不可久持,只能寄希望于各处。
宇都宫家家督志大才疏的表现,不仅没有对战局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在家臣的反叛下,让自己陷入的困境。
而在北条家继续的动作下,宇都宫家壬生城,鹿沼城城主壬生义雄,真冈城城主芳贺高继,宇都宫家又有两位家臣被北条家寝反。
宇都宫广纲闻之这两位重臣倒戈,当下气得吐血三升,卧床不起。
宇都宫广纲病倒后,宇都宫家群龙无首,无法组织对北条家的攻势,令其当初在菩提庙下发下誓言,成了北条家之中的笑柄。
至于结城家家督结城晴朝,亦并非是一个有决断,魄力的家督。
因为结城晴朝无子,故而将宇都宫家家督宇都宫广纲之子,结城朝胜收纳作为养子,以作为将来继承家督。
结城朝胜母亲亦是佐竹义昭的女儿,因此结城朝胜的背景,有着佐竹,结城,宇都宫三家其中。
这亦是三家大名结盟之保障。
而结城晴朝除了自己决断力不足外,他出身亦不正,为家臣所诟病,因为他并非上代家督的嫡子,而乃是从小山家过继而来。
故而一门众中,对他亦并非十分信服。
结城晴朝在位时,就是不断联络佐竹,宇都宫两家,作为同盟,同时努力与周边大名结好关系。
在面对北条家在关东不断的蚕食,结城晴朝亦立场不够坚定,曾经数度对北条表示降伏,现又反叛,如此降低了家主的威信。
所以家主不力,结城军在下野国的攻势,亦是十分疲惫。
因此战前,无论武田信繁,李晓,真田昌幸,都没有将太大期望放在结城,宇都宫两家之上。
但是实力已作为影响关东格局权重的砝码,最为武田上下所期待的伊达家,这次却令人大失所望。
战事开始一个多月,从陆奥赶来了伊达军团,以大雪封路为借口,行军拖拖拉拉,本是几天可以完成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仍是没有看见影子。
李晓从真田昌幸那闻之,伊达家出现状况的内幕,是北条家对其进行了游说。
北条氏政派出了说客板部冈江雪斋,亲自前往米沢城,向伊达辉宗游说。
伊达辉宗原本就对联合武田家,剿灭北条家之决定,十分犹豫,只是在长子梵天丸,以及家臣的支持下,才勉强出兵的。
板部冈江雪斋向伊达辉宗分析以利害,并许诺事成之后,割予利益。
伊达辉宗登时为之心动,当下命前方大将伊达实元,鬼庭左月停止前进,同时亦不想得罪武田家,给与了一个大雪封路的口实。
李晓听真田昌幸说此事时,清楚地明白对方的愤怒,这一幕何其相似。
当初信玄上洛时,朝仓家亦借口大雪封路,迟迟不进兵,导致信长最后大势而成,朝仓家自身亦是覆灭的下场。
李晓想到此不由轻轻哼了一声,历史上伊达政宗,在丰臣秀吉征伐小田原时不也上演了相似一幕,借故迟迟不到,最后见北条家覆灭在即,这次领兵而来。
伊达政宗本人差点被丰臣秀吉杀头,而伊达家亦被削封。
话又说回来,若是伊达政宗真有早生二十年,不能争雄天下的失望,当时应该与北条家联合,对抗丰臣一统天下之势。
虽说这个局面,最后结果失败的风险仍旧很高,但毕竟也是伊达政宗一生之中最好的机会了。
李晓踱步于军帐之中,这几日他关注关东局势地图的时间,看得比北陆道形势还要多。
他重新注目悬挂面前的大幅关东地图,上面的局势犬牙交错。
不得不承认,北条氏政在武田信繁这次组织的北条包围网下,表示还算相当不错。
虽在李晓看来,北条氏政仍是太过优柔,没有拿出与武田信繁决战小田原下的勇气,这是一个失招。
但是北条氏政毕竟不是北条氏康,这样的决断魄力,以及临阵野战的把握,并非是他所擅长。
即便是北条氏康在世时,面对上杉谦信的十万关东联军,亦只有困守小田原这一战术。
而事实上除了兵法,战略上的比拼,手腕,以及权谋,亦至关重要。
而现在,无论对宇都宫家的家臣寝反,以及派使者劝说伊达退兵,北条氏政在外交上,调略上作的努力,亦十分成效,如此将武田信繁之前精心营造出来的北条包围网的威力,大打折扣。
而今北条家还有安房,下总的预备军团,还未动用,武田军这一次包围网,已显露出疲态。
照此情况下去,北条家将重现前两次后发制人的策略,终而获得这一战的胜利。
但是李晓看来,这一次战事,武田信繁仍还是有着胜算的存在。
而这一影响关东战役的变局所在,李晓转而看向了地图之上的常陆国。
“坂东太郎,佐竹义重!”
第五百五十二章 冒雪进军
军帐之外风雪正浓,越前已是天寒地冻。
李晓站在军帐之中,看着佐竹义重给自己的亲笔信,以及他送上了一份‘厚礼’。
看到这里,李晓不由微微一笑,对着军帐之中的佐竹家使者,言道:“太田殿下,真是有心了。”
佐竹家的使者,是一名僧人。
李晓心知对方正是佐竹家的外交僧冈本禅哲。
而坐在冈本禅哲身边,正是两名头上覆盖着轻纱的女子,正垂头站立,一副恭谦的模样。
这就是佐竹义重向李晓送上的厚礼,秋田美人。
在日本一贯有,九州的男人,秋田的美人之说。
说的就是秋田的美女,当为日本之冠,与京都,博多三地并称。
秋田盛产美女之说,而佐竹义重所向李晓献上的,正是两名秋田的美女。
不过佐竹义重现在的领内,还没有如历史上改易至秋田。
李晓看着轻纱之下,对方的肌肤白皙,犹如陶瓷般光滑,虽未见容貌,但亦可知道是两位绝佳的美人。
冈本禅哲头一低,言道:“屋形公,这两位都是本国之中,出名的美人,特来献给屋形公,以供日常服侍。”
李晓点点头,言道:“知道了,太田殿下有心了。”
眼见李晓笑纳,冈本禅哲脸上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来之前,在太田城时,佐竹义重一面擦拭着自己的太刀,一面对他言道:“近卫少将。乃是武田家的权臣,其权位甚至不逊色于巢月公之下。将来武田家能否夺取天下,全在于巢月公,以及近卫少将这二人。”
“本家将来必定与武田家打交道,你务必先替我。先了解其人,知道其一切喜好,优点,缺点所在,如此可清楚其为人。将之有关,如数皆告之于我。知己知彼方能把握一切。”
当时冈本禅哲满头答应,他作为佐竹家之外交僧,周游列国,拜见了不少关东大名,当年织田家势大时,他亦作为佐竹家的使者。前往岐阜城拜见信长,以表示亲善之意。
当时的信长,给与冈本禅哲一种盖世枭雄的震撼,而其夺取天下之霸图亦是指日可待。
所以回国之外,冈本禅哲劝佐竹义重。主动向织田家表示亲善,以为将来筹谋。
之后信长身死,织田家势退,天下群雄而起,又是冈本禅哲作为佐竹义重的代表,在关东游说各大豪族。组织起宇都宫,结城,佐竹三家同盟。起而一并对抗崛起于关东的之北条。
而今武田灭上杉,吞并越后国,已显其革鼎天下之雄心。
武田信繁给与他之印象,乃是外在宽和,以慈和面目示人,而其内在里。却乃是野心勃勃,欲为本家开疆辟土。甚至不惜奉献自身的枭雄。
冈本禅哲自认为,武田信繁乃是武田信玄之后,武田家最杰出的人物,其甚至更胜于在长筱合战之中,击败织田德川联军的武田胜赖。
但是在回复佐竹义重的禀报之中,冈本禅哲却直接言道,武田巢月,当下一切之权力,乃是从家督武田信胜之手暂借而来,若有朝一日,武田信胜真正执掌武田家权柄之时。
武田家之中权力交替,恐怕会有变故,所以不可轻易将希望全副压在武田家身上。
佐竹义重明白了之后,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转而派冈本禅哲来北陆前往面见李晓这位,武田家现今,名分其实的第二号实权人物。
正如佐竹义重所言,武田信繁,李晓二人,乃是而今武田家中最重要的人物。
他们二人直接决定着武田家,可否夺取天下。
不过这次冈本禅哲的拜见,见李晓率领军团主力,枯坐于北之庄城下,颇有无能为力之感。
而见面之后,李晓于大战之时,收其美人,更觉得似乎有些闻名不如见面。
就在冈本禅哲思虑之时,军帐外进来两员二十余岁之家臣。
李晓向冈本禅哲言道:“这二位乃是我旗本备下大将山本勘藏,一柳直末。”
冈本禅哲看着二人,心底暗道李晓麾下人才不凡。
李晓用手点了点,一旁两位秋田美人,言道:“这两位都是本家勇将,真所谓美人配英雄,这两位秋田美人就赐给你们二人。”
山本勘藏,一柳直末听了不由一愣,当即皆面色喜色,言道:“多谢主公。”
反倒是冈本禅哲一愕,待见李晓继续言道:“眼下正值战事,不可留女眷于营中,暂且送还尾山,待战后再行迎娶。”
说话之间,李晓已将此事定下。
冈本禅哲见此不由给李晓下了一个‘不眷女色,擅收纳人心,公私分明’的评语。
冈本禅哲待看见李晓,转过头看向自己,不由低下了头。
只听李晓缓缓言道:“贵家主,坂东太郎之名,威震关东,乃是第一等骁勇善战之人物。眼下关东战局,本家与北条相持,不相上下。太田殿下为何反而坐旁观望。”
冈本禅哲诚恳地言道:“回禀屋形公,上一次与北条家征战,本家受到重挫,连本城亦失陷,不得不降伏北条家,现在起复再战,纵然主公有雪耻之心,但是家臣们却有异议。”
李晓闻言笑着言道:“冈本大师,常陆国之地,北有伊达,南有北条,居住两强夹缝,若不奋起谋存,只有困守待毙。”
“坂东太郎,乃是远见卓识之人,这数年来,降伏武茂氏,白河结城家,岩城氏,又击破小田氏,后又于上杉瓜分芦名家,佐竹家方有了今日之势力。若说太田殿下因为与北条一战告败,即散失进取之决心。那么成王败寇,如此只说明太田殿下不足于谋罢了。”
听李晓之言,冈本禅哲当即面色涨红,愤然起而言道:“屋形公,切莫小看主公,他乃是有雄心壮志的人物,败于北条家之后,一直图谋雪耻,纵是眼下实力不足,亦要与北条家战至最后一卒。”
听到这里,李晓笑道:“很好,既然有太田殿下有这决心,为何时至现在,仍是坐而旁观。”
冈本禅哲看着李晓的笑容,突觉得方才似泄露自己底牌,但是时至现在,亦无可奈何当下埋下头。
李晓言道:“冈本大师,有何难言之隐,不妨直说。”
冈本禅哲沉声言道:“实不相瞒,屋形公,今年常陆国受了雪灾……”
李晓这时将手一止,言道:“冈本大师,不必再说了,请回复太田殿下,就说我这里有不用的铁炮五百门,以及具足百件,可以交纳给佐竹家。”
五百门铁炮之物,价值何止万贯。
冈本禅哲听闻李晓这么说,当下不由感激涕零,这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眼见与此,冈本禅哲亦不多言,直接言道:“多谢屋形公之厚赐,阁下之情谊,我佐竹家自铭记在心。”
李晓缓缓点头,他雪中送炭,并非没有目的。
在当今结好佐竹义重,对他自然有长远的帮助。
天正六年,在关东的大雪之中,谁亦意料不到。
坂东太郎,有着鬼义重之称的佐竹义重,就在这大雪之际,奋而起兵了。
对于佐竹义重的骁勇,北条家上下自是十分忌惮,认为其在关东,是仅次于上杉谦信的猛将。
北条氏政特别在下总国佐仓城,派出大将千叶胤富监视佐竹家的行动。
千叶胤富乃是关东八屋形之一,下总千叶氏的家督,其在关东亦是老资格了,在当年上杉谦信出阵小田原,在鹤冈八幡宫即位为关东管领时。
他作为关东豪族的重要大名,与小山家家督小山高朝争夺首座之位,最后由上杉谦信仲裁,由千叶胤富作为关东大名的首位。
下总千叶家是持反北条之态度,但是在北条氏政吞并安房的里见之后。
千叶胤富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主动向北条家表示臣从。
故而北条氏政十分高兴,将其养女桂芳院许配给千叶胤富次子千叶邦胤,两家结成姻亲。
闻之佐竹义重从太田城出阵的消息,千叶胤富此刻虽已病重,卧倒在床,但仍不敢怠慢,连忙向小田原城发去求援消息,同时令千叶邦胤暂代家督之位,防守佐仓城,提防佐竹义重来攻。
但是佐竹军早有准备,铲雪进军,竟是片刻不停。
前锋大将太田资正不顾六十五岁之高龄,亲自在军前步行,激励士卒冒雪与之一起前进。
太田资正号三乐斋,其正是当年打遍关东无敌手的太田道灌一流。
太田资正乃是关东最坚定的反北条之人,他本是仕于扇谷上杉的家臣,当年河越野战,扇谷上杉家名断绝,他便立志为主公报仇。
之后北条一路势大,国府台之战后,太田家大败,若继续顽抗,则有覆灭之危。
太田资正则将家督让给长子,让其降伏北条家之后,自己却来到佐竹家成为家臣,佐竹义重对其亦十分赏识,封他成为常陆片野城城主。
太田资正转化身份之后,继续与北条家死磕到底。
而前锋大军之中,还有一人,亦吸引了他人注目,此人乃是真璧城城主,有鬼真璧之称,使用一根三米长樫木棒的大将真璧氏干。
第五百五十三章 用人如堆薪
在老而弥坚的太田资正,以及勇将真璧氏干带领,佐竹家的前锋大军在冻伤三分之一的情况下,冒雪突袭佐仓城之战,获得了成功。
重病卧床的千叶胤富,闻之佐仓城失陷的消息,当下于天守阁之中,切腹自杀。
而其子千叶邦胤带着少数随从,匆匆佐仓城逃亡,连妻子,北条氏政的女儿,都给佐竹家俘虏。
佐仓城一失,千叶家败退,下总国的门户洞开。
不仅如此,佐竹家还一并遏制住了北条家上总,安房向小田原方向的援兵通道。
这一战,令整个战局大为改观。
佐竹义重的出手,震慑住了仍在观望中的关东群雄。
之后大雪纷纷扬扬地降下,各家皆是罢兵,暂时过冬,以备来年再战。
不过战局的罢兵,并未止歇,双方的使者暗流涌动,相互往来,分化,拉拢对方的阵营,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公元一五七九年。
乙卯年。
明万历七年。
正亲町天皇天正七年。
这一年,远隔大洋之外的大明朝,万历天子正启用张居正变法,整个大明国力呈现蒸蒸日上之态势。
而在远隔重洋的欧洲,莎士比亚完成了经典巨作《罗密欧与茱丽叶》。
而莎士比亚的老乡,英国海盗头子弗朗西斯.德雷克船长,继续着麦哲伦的脚步。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二个环球航行。
整个欧洲朝着大航海时代,又迈进了一步。
而在这一年,对于仍处于战国,群雄混战的日本而言,乱世的迷局已有了整合的迹象。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亦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此乃是日本两千年文明之大变局,这句被无数yy小说说烂的话,但却真真切切反应当前的状况。[]
这个历史的天正七年,正如同原本历史上信长被杀于本能寺之一年。
天正七年日本,六十六国分割成两大阵营。
去年的大战。刚刚结束,但是谁皆知道,各方群雄皆在厉兵秣马为今年更加大规模的交战作准备。
新年伊始,位于相对偏远的四国,却先声夺人。
四国霸主长宗我部元亲,向织田家宣战,加入武田阵营一方。
长宗我部家之所以,倒向武田家一方。是为了夺取阿波,故而必须击败从属于织田一方三好家。
故而长宗我部元亲作出了这个决断。
长宗我部元亲率领两万三千军势,中富川河畔大破三好家分支家督十河存保,并攻占胜瑞城。
十河存保出逃,阿波国已大半为长宗我部所有。
若说长宗我部家的开战,只是为了一己之心。加入任何一边,与整个大局毫无干系。
那么接下来织田家的动向,就真正可谓举足轻重,将历史车轮向前重重地推了一把。
琵琶湖畔安土城的深夜。
城下町繁密的灯火,倒影着夜空。
在城头的七重天守阁上。更是层层灯火通明,远远望去犹如垂于夜空之中的火炬。
在天守阁楼阁里,手按着刀的织田家武士,侍女皆是悄无声息地站立。
纸扉之后那摇曳的灯火,衬着负手踱步的背影,以及那不是发出的一声声叹息。令人倍觉得今日的不同寻常。
在这件紧凑的房中,传来低沉的声音。
“安土殿下,恳请阁下速速率领大军出击吧,否则本家在武田佐竹十万联军之围困下,实难支持啊。[]”
“可是本家家臣之中不少人,仍持反对之意见。”
“安土殿下,若是阁下再不攻击信浓,牵制武田家行动。本家亦只有降伏武田,到时唇亡齿寒。”
“这……,明日再给与阁下答复吧。”
次日,安土城城中。
织田家各国主级,旗头级军团大将,皆是聚集内安土城的御殿之上。他们以现今织田家四大军团划分,除了北陆道军团未至外。
人数最多的乃是近畿军团,其总大将明智光秀,以及一门众明智秀满,居于前列。
明智父子身后,是他的与力,大和郡山城城主筒井顺庆,宫津城城主细川藤孝,伊丹城城主池田恒兴等近畿豪族。
其后则是伊势,志摩军团,总大将泷川一益,副将织田信雄,安津浓城城主织田信包,纪州新宫城城主堀内氏善,水军大将九鬼嘉隆。
而山阳山**军团羽柴秀吉亦占据一些之地。
还有新编成的东山道军团总大将河尻秀隆,木曾福岛城城主木曾义昌。
最后则是织田信忠直属军团,曾根城城主稻叶一铁,日野城城主蒲生贤秀,那古野城城主林贞秀,以及神户信孝,森长可,村井贞胜,织田长益等人。
织田信忠缓缓看向众人,面色凝重,他给位于他身侧的织田长益点点头。
织田长益在织田家中是公认的废材武人,不论武技,兵法上皆没有什么见数,只是拜托在信长弟弟的份上,在一门众中占据有席次。
不过织田长益,虽不能成为出色武人,但是在茶道上却有出色的天赋。
织田长益,织田家另一家臣古井重然,以及蒲生贤秀之子蒲生氏乡,还有细川藤孝之子,细川忠兴一同拜在千利休门下,乃是后世的利休七哲之一。
只是除了织田长益之外,另外三名利休弟子,此刻都还没有参与这至关重要评定的资格。
织田长益以浓重的尾张口音,言道:“北条家已派来使者,说佐竹家攻陷了佐仓城后,战局对他们极度不利,若是本家再不派出大军,进入信浓,袭扰武田家的背后,那么北条家将向武田表示从属。”
织田长益之言,清澈地响在御殿之上。
众家臣听闻到此,皆是眉头紧皱,一个个川字额头上浮现。
织田长益见众人不言,当下看向了泷川一益,言道:“泷川大人,你乃本家重臣,不知有何看法。”
泷川一益看了织田长益一眼,似在斟酌,最后反问言道:“北条家的使者,难道不知在北陆道,李晓有五万大军,正围攻本家的北之庄城吗?”
泷川一益表示完态度后,织田信忠面上,顿时露出不快之色,他将折扇一折,言道:“泷川大人,难道自顾本军团之处境,而不顾及整个形势了吗?”
面对织田信忠的质问,泷川一益硬着头皮言道:“李晓军团,正威胁本家心腹之地,德川家亦有所动作,在此环境下支援北条,如此本家自身的安危,又有谁来顾及?”
织田信忠听毕之后,见泷川一益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当下大怒。
当初信长效仿寄亲寄子制,而创立的军团长负责制,给与军团长大将,更大的权力。
织田家任何一个军团长,都相当于国主的身份,**性甚高。
织田信忠见泷川一益,顾及到自军团的利益,而反对救援北条家,不由怒气冲冲地言道:“泷川大人,武人的勇气难道都在长筱一战都丢光了吗?”
“我真希望那一日,战死在长筱的是阁下,而不是丹羽大人。”
泷川一益听到这里,面色苍白,当下交出了太刀,言道:“既臣下无用,还请主公,让臣下切腹。”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彼此都下不了台阶,明智光秀当即喝道:“泷川大人,你疯了吗?居然顶撞主公,以为切腹就可以了事吗?还不赶快向主公道歉。”
泷川一益抬起头看了明智光秀一眼,惨然言道:“当初我为右府殿效力时,作为总大将出征伊势之时,日向守大人尚未加入本家吧。”
明智光秀听了微微一愣,事实上待柴田胜家地位一落千丈后,掌握实权的明智光秀,实际上已是织田家的笔头家老。
况且这数年,手握织田家第一军团,位高权重,明智光秀已是越来越有威势。
泷川一益自顾笑道:“都说右府殿,用人堆薪后来者居上,恐怕这句话主公才当得吧。”
说到这里,泷川一益恍如醉酒一般,站起身来,迈步走出门去。
看着泷川一益走出去,织田信忠怒道:“混账,泷川不必管他了,信雄就由你来担任伊势军团总大将一职,为本家奉公。”
织田信雄听了织田信忠之言,当下大喜,双膝挪动,面向织田信忠跪伏下,大声言道:“是,主公。”
泷川一益被叱退,剥夺军团长一职后,当下再也无人敢不识时务,反对与织田信忠的决定。
如羽柴秀吉,稻叶一铁,蒲生秀贤等家臣,接触到他的目光,都是低下了头。
而织田信忠更是大喜,看着众人敬畏的目光,颇有大权独揽之感,他觉得到了今日,他这位织田家的家督,才真正有了当初父亲的威势。
织田信忠不清楚,众家臣对信长的敬畏,是对他能力手腕的敬畏。
织田信忠有威无恩,这样的敬畏,又怎能心服,怎能长久。
织田信忠看向明智光秀问道:“惟任日向有何见解?”
明智光秀轻了轻嗓子,震声当即言道:“回禀主公,为今之计,只有先击败围困北之庄的李晓军团,方有可能攻入中山道,攻击武田家的腹背,所以我的意见,本家必倾尽全力与李晓,在北陆道决战。”额,直接发的啊,求加精置顶信忠他也配,他算老几啊就是个垃圾。
第五百五十四章 进退之思
当明智光秀提出李晓军团决战的话音落下。
在场织田家众家臣,目光之中皆露出凝重之色。
若换在长筱合战之前,区区一个飞驒越中军团,何足放在织田家的眼底。
但眼下李晓已是加贺百万石,连织田家最勇猛最善战的大将柴田胜家都败在李晓手中。
明智光秀的近畿军团或许与李晓军团在实力上,旗鼓相当,但是却谈不上战胜的可能。
明智光秀虽足智多谋,但是不一定胜得李晓。
换句话说,凭现在织田家任何一个军团势力,肯定是压制不了李晓军团。
要知道在北之庄城下,可是云集了五万军势。
那么明智光秀的打算是什么?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山阳山**军团长羽柴秀吉,出声言道:“日向守大人,据我所知,近畿军团目前仍在进行对本愿寺压制包围,以及丹波国波多野家的攻略,那么阁下提议与李晓军团决战,近畿军团可以抽出多少军势?”
明智光秀转过头看了一眼羽柴秀吉,心底暗暗震怒,同时又佩服这身材矮小,出身低微的尾张猴子的精明。
听羽柴秀吉这么一说,众家臣们亦是会意,现在近畿军团波多野,本愿寺两家没有平定,肯定抽不出太多兵力,参与对李晓军团的战事。
那么无疑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就要由其他人承担了。
所以明智光秀此举,在众人眼底,就变成‘兄弟们不要怕死给我冲,我给你们殿后’的行径。
明智光秀眼角飞掠,将织田信忠的表情看在眼底,这时候他伸出了两个指头,言道:“两万军势,没有问题。”
以明智光秀现在的状况,这已是他的极限了。
连织田信忠亦点点头,言道:“日向守。本愿寺乃是近畿重中之重,不可大意。”
明智光秀向织田信忠低伏下头,言道:“请主公放心,石山不会有问题。”
事实上明智光秀,一直通过朝廷关系,对石山本愿寺进行游说劝降。
本愿寺显如在织田军的封锁包围,这样内外交困的境地下,已有所松动。
得到织田信忠的赞许之后。明智光秀抬起了头,看向羽柴秀吉,问道:“筑前守大人,意下如何?”
据明智光秀所知,羽柴秀吉形势亦不轻松,一面对三木城实行干杀之战。一面还要支援,遭到毛利家侵攻的宇喜多家。
羽柴秀吉哈哈一笑,露出面门那几个发黄的牙齿,右手握拳向下一顿,十分有信心地。言道:“本军团可出一万军势,助主公大业。”
听羽柴秀吉如此说,明智光秀为之讶然。
织田信忠哈哈地笑道:“日向守,筑前守两位,不愧是本家之忠臣。”
说到这里,织田信忠将面色一沉。言道:“诸位,我要的是整个天下,而并非区区一个军团的得失。若击破武田,本家布武天下指日可待,若本家败亡,树干不存,枝叶焉在。”
织田信忠这么说,在座不少非织田家出身的地方豪族大名。心底却有着油然不同的看法。
但是所有人面上一团和睦地,向织田信忠跪伏,表示服从。
织田信忠看着,所有人臣服在自己身前,不由志得意满,心底言道:父亲大人,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我信忠会继承你的遗志,终而布武天下。
正当织田信忠踌躇满志的时候,一名武士急匆匆奔入殿内,大声言道:“禀报主公,泷川大人在居馆之中切腹了!”
“什么?”
“什么?”
在场的织田家家臣,皆是猛然回过头去,从这名武士脸上辨视着消息的真伪。
而织田信忠却猝然,呆立在原地。
“伊予守大人。”羽柴秀吉失声言道,目光却更凉了几分。
泷川一益的死,只是一个插曲。
织田信忠似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厚待了泷川一族,以酬谢当初泷川一益为织田家南征北战之汗马之功,同时亦收拢人心。
安土城的评定结束之后。
各家臣皆返回领内,进行兵员。
天正七年的二月,春暖雪化之时,西至播磨国而起,南至伊势海岸,东至尾张,美浓。
无数兵马从四面八方,向安土城聚拢而来。
而织田信忠准备,亲率大军出阵越前的消息,已通过各种渠道,第一时间送至了李晓手中。
越前,北之庄城。
天正七年的二月,而北之庄之围亦进入了第五个月。
围困北之庄城下的五万大军,在越前渡过了一个冬天。
军帐之中,李晓对着烧着炭火的火盆,将信纸取出,看着从安土城从来的军报。
除了东山道军团河尻秀隆,监视三河方向的德川家康,以及部分守备军团之外。
织田信忠直属军团,近畿军团,山阳山**军团,伊势,志摩军团,四大军团主力,在安土城方向集结。
李晓合上信纸,将双手放在火盆旁边焐热,心道,这是织田家现在可以拿出手最大兵力,织田信忠亦真太看得起我了吧。
北之庄城,尚未攻陷,织田家重兵云集于外,现在该如何自处。
李晓拿起一杯清酒,一面自斟自饮,一面正在深思。
难道要退兵么?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织田信忠不是无能之辈。
织田信忠这次来战的时间,确实有几分恰到好处。
当初李晓大军包围北之庄城时。织田信忠可以忍住,不来救援。
现在围城第五个月,李晓对北之庄城下了无数功夫,仅仅是军粮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李晓在越中,能登,加贺的几个粮仓,现在已可以空旷的跑老鼠了。
近十年来好容易积蓄的一点家当,就要消耗一空。
而眼看着北之庄城中,柴田军的粮草枯竭。就要消耗殆尽,前田利家对城中几员柴田家将领,进行寝**渐得力时候。
织田信忠在此刻,倾起织田家主力大军,前来解围。
若是要攻下北之庄城,那么李晓,必须留下部分围城军势。自己率领主力,与织田四大精锐军团进行决战。
若是凭李晓现在的实力,可以胜之,那还要等武田信繁收拾完北条家干什么,直接自己率军上洛,布武天下即可。
但若是撤除包围。将军势退回加贺,李晓甘心么?
正待李晓沉思之时,这时从关东传来了急报。
看着军帐外,送信的武士那一副疲惫不堪,泥水满身的样子。显然是一封十万火急的急报。
李晓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摊开信纸。
这是武田信繁给李晓的亲笔信。
信上是一个好消息,以及两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武田信繁许诺若压制北条家之后,酬以伊达家关东管领的条件。终于换得伊达家家督伊达辉宗,下定决心全力将赌注压下,全力支持武田家。
看见蛇鼠两端的伊达家,终于有了决定,李晓当下不由精神一震。
但是紧接下来,武田信繁写到,出羽的最上家大名现年三十三岁的最上义光,加入了北条家的阵营。
家督最上义光率领六千军势从黑川城出阵。攻打从属于伊达家的大名大宝寺家。
李晓看到这一则消息,不由一惊,他记得最上义光,此时尚继承家督不过数年。
他目前正为平定领内最上八楯的家臣叛乱,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在这时候怎么有可能,有余力卷入别人之事。
不过李晓迅速弄清楚了缘由。
对于出羽大名最上义光前半生而言,可谓是艰难求生,他本是最上家第一顺位继承者,但却遭父亲最上义守厌恶,想要改立次子为家督。
义光好容易经家臣帮助坐上家督之位,可是最上义光屁股还未坐热。
号称最上八楯,最上家的八大家臣,以及最上义守的女婿伊达辉宗,联合起兵要将最上义光,从家督位置上轰下台。
至此最上义光开始了漫长的,平定领内豪族的征程。
在平定最上八楯之中,伊达家数次插手最上家之事,故而两边积怨很深,而大宝寺家亦对最上家领土,垂涎三尺。
所以这一次最上义光,就乘此机会,加入了北条阵营,向大宝寺家,以及伊达家正式开战。
李晓了解完这一切后,心明白这又是一笔糊涂账。
关东错综复杂的局势,以及各个大名之间,相互几百年的积怨,导致了双方各入阵营。
听说连陆奥的相马家,亦有加入站队的可能性。
按照如此下去,若是有一天,北海道的蛎崎家亦往这里插一腿,李晓亦丝毫不觉得奇怪。
这场武田压制北条的生死决战,简直就是一战的萨拉热窝,火药桶被捅破,各个豪族因为彼此私怨加入了双方阵营。
现在的伊达家,犹如扒下了女人裤子,却迟迟不能完成最后一步的男孩般,仍还是在洞口徘徊着。
从武田信繁的信上,李晓了解到,最上家与伊达家的私怨,成功地拖住了伊达家的后腿。
平心而论,从自身家族利益的角度来看,最上义光的选择没有错,亦十分正确,但是对于躺着也中枪的武田家而言,就十分吃亏了。
伊达辉宗这优柔无决的人,再次在路途之中迷失了方向。
而伊达家不能参战,直接关系到武田对北条这场对决的最后结果。
武田信繁接下来给李晓的坏消息,是关东的战局,看似还暂时不能结束。
在这关键时刻,请近卫少将,无论如何,必须支撑下去,在北陆道拖住织田军主力。
武田信繁在信的末尾分析,战局关键之地,在于关东,但是影响胜负手,却在于北陆道的李晓。
若是李晓一旦支持不住退兵,织田家十万大军必然从中山道攻入信浓,如此武田家不要说击败北条,覆灭亦只是在眨眼之间。
李晓明白武田信繁信末尾,所露出那副受命运推动,自己奋力挣扎之中的无奈口气。
战局到了这一步,武田家进一步,即可执掌天下,退一步,则国灭族亡。
有时候,成王败寇,亦只是在这么一进一退之间。
时局对于武田家已到了有进无退的地步。
武田信繁已经是用无比恳求的语气,请李晓继续率大军屯扎北陆道。
李晓何尝不明白,武田信繁此刻看自己脸色的处境,若是关东胜,压制北条成功,武田信繁即可一举领袖武田家,上洛夺取天下,成就霸业。
而李晓若从北陆道退兵,武田家即灭亡,自己成了大罪人。
李晓就武田信繁这封亲笔信,毫不客气地揉作一团,丢进了火盆之中。
这算什么,吃力不讨好的攻略任务,若是压制北条获胜,武田信繁荣光无限,而将来又会有谁看到李晓,现在默默的付出。
就和一部大戏般,只看到女一号的风光无限,却哪里见得小三的流泪付出,一切都是为了收视率啊。
罢了,只能暂时作一回配角,忍耐一下吧。
李晓摇了摇头,尽管肚里腹诽武田信繁无数遍,但是这个战略,亦是他当初大力支持的。
实施起来,就顾不得一切了,比起整个战局而言,李晓力量再大,目前亦只是一个棋子罢了,当前必须做好自己的事。
李晓当即下令言道:“立即召集众将进行军议。”
军帐之中。
李晓毫不隐瞒地将目前军团之状况,如实告之众将。
让他们知道现在织田家主力已至,而北之庄城尚未攻克。
这时候,迎战织田军团主力,以及退回加贺,保存军团实力,两条路摆在了众将门前。
众家臣心知这两条路皆是艰难不易之路。
这时候,与武田家瓜葛不深的家臣们,如藤堂高虎,狩野秀治等人,开始委婉地在军议上表达意见。
无非是本军团,眼下为主家,鞠躬尽瘁到这个程度亦已经足够了,很好的尽了下属军团的职责。
眼下面对不可能战胜之敌手,保全势力,全身而退,亦并非羞耻之举。
众家臣还有一个意见,乱世之中,实力为王。
若是拼掉了主力,势力丧尽,将来即便本家上洛成功,亦很难立足。
而若是保存军力,那么即便本家灭亡了,飞驒越中军团亦可以独树一帜,将来最差亦不失为一路诸侯。
李晓闻之,幡然摇了摇头,言道:“诸位即没有更好的意见,那么我决定,不日将向北之庄城发动总攻!”
第五百五十五章 向北之庄城总攻
北之庄的城下。
从越中妇负郡来到越前的井次郎,正浑身是泥的,瘫坐在地歇息。
待好容易,喘匀一口气后,井次郎拿起一个竹筒,咕咕地朝口中灌水。
冰凉的水,渗入干得冒烟的喉咙,瞬间就喝得精光。
井次郎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存水的大水缸,身子却乏力的不肯挪动一步,上前取水。
“这每个月五十文的钱,并不是好赚的。”
长出口气后,井次郎喃喃地说着,同时用手拍了拍贴身的衣服,那里有几张字条。
井次郎明白待这次军役结束之后,他就可以凭着这字条,去军付目那换取这五个月来的役钱。
这役钱一共是两百五十文,足够让家里的用度,宽裕一些了。
将来即便他阵亡了,这笔钱领主大人,会以双倍的份额,补偿给井次郎的家里。
想到这里,井次郎不由怀念起,家里的老母亲,还有怀孕中妻子来。
井次郎屈指开始数着,再过三个月自己的妻子,就应该生产了吧,到时候可一定要给家里添一个男丁啊。
“想什么呢?”
井次郎突然觉得头顶上被人一拍。
井次郎抬起头看清楚对方,连忙跪伏在地,言道:“拜见野尻大人。”
这位野尻大人,名叫野尻雄一,乃是长沢西城城主寺岛职定大人手下的武士。
野尻雄一也是井次郎所在足轻队的足轻组头,难怪井次郎对到对方,就一副夹住尾巴的样子,气都不敢大喘一下。
野尻雄一将手里马鞭一折,哈哈笑道:“你这个野东西,起来吧。”
“喔!”
井次郎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野尻雄一用马鞭,轻轻拍了拍井次郎的麻衣,言道:“都脏成这样。不必露出敬畏的神色,这几个月来,井次郎你的辛苦,我是都看见眼底的。”
“若非有你们这等努力,亦不会在几个月中,在这越前的鬼天气里,建起这么一座炮垒。”
说完野尻雄一看向,这刚刚修筑完毕的炮垒。
炮垒是用下面用石头。上面用土堆垒起的小山坡。
在寒冬时节,这地冻三尺的天气里,武田军足轻们,就是一铲子一铲子,修筑起来。
这修筑在北之庄城边上的炮垒,在上面安放了三门大筒,可以直接炮击,将炮弹打到二之丸里去。
若是换上十二磅的巨炮,最远射程,甚至可以达到北之庄天守阁。
而同样的炮垒。经过五个月来的修筑,在北之庄四面一共修筑了八个之多。几乎已将三分之二个北之庄城,覆盖于炮火射程之内。
但是修建这样的炮垒,岂是轻松,尽管作了重重防护措施,但是仍有不少足轻,在修筑之中,冻掉了手指。甚至冻伤冻死亦有上百人之多。
不过无论如何,炮垒最终还是修筑成了。
听闻野尻雄一的夸奖,井次郎流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
野尻雄一言道:“我会想领主大人。替你请功,说不定会赏赐你封地,到时候你也是一名本百姓了。”
井次郎忍不住涌起狂喜之意,当下向野尻雄一跪伏下,言道:“多谢,野尻大人,领主大人的恩德。”
对于野尻雄一而言,这只不过微不足道之事,只是笑了笑。
而这时一名足轻挑着一个木桶前来,大声言道:“开饭了。”
井次郎周围,本是一副萎靡不振的足轻们,一听到开饭的消息,当即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朝木桶的方向猛冲而去。
自李晓领兵以后,为了保障足轻的战斗力,在军中一贯实行都是三餐制。
不同于其他大名,都是早中两顿。
但是围困北之庄城以来,兵粮明显供应不上,军中足轻不得不改回了原先两餐制。
亦只有出外劳动,以及足轻大将以上的武士,才保障每日两餐制。
听到开饭的声音,井次郎肚子中很不争气的,咕咕齐鸣,隐隐约约他闻到了糯米饭团的香味。
野尻雄一挥了挥手,示意井次郎前往用饭。
井次郎奔去用饭时,眼见木桶旁,同乡的那些足轻们,皆拿着乌黑的手,一手抓着一个饭团子,在那边大嚼。
居然是糯米饭团,这可是井次郎平日在乡间都吃不上的东西。
井次郎不由看得垂涎三尺。
此刻北之庄城中。
柴田胜家站在天守阁的最顶端,看着已竖立到他城门之前的武田军炮垒。
“禀报主公,底下足轻已经断粮两天了,昨日饿死的人数,已达到二十多人。”
佐久间盛政向柴田胜家跪伏在地,禀报言道。
“知道了。”
柴田胜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如既往地回答言道。
佐久间盛政继续言道:“金森大人,拜乡大人的部下皆有骚动,两位大人回报,若是……有可能兵变!”
“够了!”
柴田胜家重重一挥手,将身边的肋息,直接砸到佐久间盛政的头上。
佐久间盛政额头上被砸得鲜血直流,仍跪伏在地,言道:“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阿市夫人,以及他的亲族,仍是每日吃着最好的饭食,而底下足轻却只能嚼草根,树皮,两相对比,足轻们早有怨言。”
柴田胜家将手一挥,面色涨红地言道:“不必再说了,这群废物,这点苦都吃不了,明日将应急的存粮都发下去。”
佐久间盛政听了舒缓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般言道:“如此多谢主公。”
“还有什么事吗?”眼见佐久间盛政仍不走,柴田胜家不由喝道。
佐久间盛政犹豫了一下,仍将心底之言,说出言道:“禀报主公,武田军炮垒修筑已毕,而且近来坑道掘进的速度加快,我军应付不及,十分疲惫。依臣下之间,武田军似乎数日之内,就要攻城了。”
“攻城?”柴田胜家微微一笑,言道,“坐守五个月,李晓终于忍不住了。也好,皆是攻城,就要死人,那么人一少,粮草亦不会那么紧张了。”
佐久间盛政听了不由讶然,心道主公,竟然昏庸至这个地步了,攻城只会增加存粮的消耗,怎会减少。
正在踱步之中的柴田胜家,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一亮,言道:“李晓围城五个月,都没有攻城,而眼下骤起准备攻城,莫非是安土城的援军来了!”
柴田胜家声音一振,令佐久间盛政亦觉得正是如此,不得不佩服柴田胜家的判断。
柴田胜家沉声言道:“即从安土城出阵,必然是主公亲自率领大军来战,而李晓顾于北之庄城,进退不得,这正是我们歼灭飞驒越中军团的大好良机。”
佐久间盛政喔地一声,言道:“主公,臣下亦觉得很有可能。”
柴田胜家言道:“我以北之庄城吸引李晓包围于城下,我柴田军团之任务,就乃是中心开花,配合本家主力全歼李晓于城下。既然如此,还等什么,传令下去,援军就要到来,全军备战。”
在城东的炮垒上,武田军的足轻,将两门十二磅炮,运上阵地。
李晓看着鲁伊科斯塔,言道:“怎么样,这个距离,十二磅炮可以打倒,城中的本丸么?”
鲁伊科斯塔满脸是土,点点头言道:“在十二磅炮的理论最大射程上,可以轰击在城中本丸,但是命中度,就不敢保障了。”
李晓挥了挥头,言道:“不需要命中度,十二磅炮之任务,乃是恐吓威慑,当柴田军团发现连本丸,都笼罩在本军团炮火之下,必然士气受挫。”
鲁伊科斯塔亦言道:“主公,九磅炮亦已经搬运上东西两面的土垒,这个射程,昨日测试过,足可以对柴田军的石垣造成威胁。”
李晓点点头,言道:“很好,既然已经一切就绪。羽柴秀长的土龙攻亦准备差不多了,到时候大筒与土龙攻,一起进行。明日拂晓,我要对北之庄城,进行总攻。”
鲁伊科斯塔言道:“主公,如此信任臣下,此乃臣下的荣幸。”
正待李晓走下跑垒的同时,一名武士急匆匆地奔上炮垒,向李晓禀报言道:“禀报主公,织田家近畿军团,细川藤孝五千军势,从琵琶湖西岸出兵,现今已抵达若狭国中。”
“多濑山城守将武藤友益火速向主公告急。”
李晓点了点头,心道,织田信忠在琵琶湖东岸的安土城,聚集兵力,吸引自己的注意,而另一面却派细川藤孝以奇兵的方式,骤而突进,现在已至若狭,马上就要进入越前。
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策略。
细川藤孝,明智光秀手下之大将,看来这是明智光秀的军略。
李晓想了一下,当即言道:“立即命令岛胜猛率领美浓众出阵,给我将细川藤孝军势拦截下来。”
“喔!”
李晓身边使番答应一声,立即下去传令。
之后李晓想了下,言道:“命令横谷幸重率领忍者众,以及越前一切当地倾向本家之豪族,配合沿途阻击织田信忠主力,向北之庄城进兵的速度。”
“另外,告之全军,明日拂晓一至,全军出阵,对北之庄城实行总攻。我要一战而下!”
第五百五十六章 寒夜之潮
北之庄之上的夜空,昏暗不明。
现在正值初春,昼短夜长。
此时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而东方尚未露出鱼肚白来。
同样也是人最疲倦的时候。
在城池东面的炮垒上,大筒足轻们缓缓地将作为遮蔽掩护的炮衣揭掉,将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露出。
而戴着皮手套的鲁伊科斯塔,则是用单目千里筒,看着北之庄城的方向。
北之庄城城门的方向,孤零零地点着几处火把。
巡城的柴田军足轻,在五个月的围城之下,只是无精打采地依在城边,一个个双手呵着气,进行暖手,全然没有警惕的意思。
况且拂晓这个时间,又是人最困乏的时刻,整个北之庄城的戒备,已放入了最低。
鲁伊科斯塔将单目千里筒放下,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他的黄铜怀表。
翻开表盖,在一片寂静声中,可以听见表针在滴滴嗒嗒地走着,马上就要在五这个罗马数字上重合。
“填充炮弹,任何大炮,一律准备三轮急速射!”
鲁伊科斯塔的声音,低沉地响过。
与此同此,在不远的一处地下。
羽柴秀长一身具足,半蹲在黑土之上,身边的武士以及足轻,皆是举着火把。
火把上油脂滴落。
羽柴秀长眼睛里盯着那幽深的深洞,里面隐隐充斥着火药味。
这时一名插着小旗的使番,匆匆地跑进来,向羽柴秀长禀报言道:“羽柴大人,主公传令。已可以准备了。”
羽柴秀长点点头,当下从身边的武士手中,取过火把,朝地上的棉麻线点去。
只听滋滋的响声,火光轻燃。顺着长线向洞里而去。
四周足轻,武士皆从洞口四周撤离,羽柴秀长检查了一番后,最后一个离开。
突然之间,炮垒之上的鲁伊科斯塔将怀表干净利索地一合。将右手朝天举起,重重挥落:“开炮!”
轰!
轰!
武田军主要修筑在城东,南两面的八个炮垒,几乎是在同时之间,发出了震天动地般的怒吼。
炮弹的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地面开始轻轻地摇晃震动。
炮弹呼啸着夹杂破风声。在北之庄城的上空,划出一道道弧线之后,重重地在北之庄城砸落。
摇晃,震动!
柴田胜家几乎是在猝然之间惊醒的。
多年来战场征战的经验,令柴田胜家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即从被窝之中跃出,将枕头底下的武士刀拔出在手。
在屋子之中,赤身的柴田胜家犹如一只黑猩猩一般,胸前无数的黑毛,只有一条兜裆布遮掩在下体,而他身旁的被褥里。阿市正光着白花花的酮体,一时手足无措。
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之中,天守阁里。那些尾张美浓的侍女们,惊慌地尖叫着,到处是一片乱冲冲而急促的脚步声。
这一幕情景着实令人心慌恐惧。
但柴田胜家毕竟是沙场宿将,借着明晃晃刀光所在,令他一时心定不少。
凭着摇曳之中的油灯,柴田胜家看见天守阁居然有几分摇动。木屑从顶阁一丝丝地洒下。
这时,柴田胜家的侧近武士。推开纸拉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柴田胜家禀报言道:“主公,武田军突然对进行炮击,有一枚炮弹,似乎命中了天守阁,还请主公速速撤离本丸。”
听到这个消息,阿市冷不有惊叫一声,无助地看向柴田胜家言道:“夫君。”
柴田胜家揉住阿市的肩膀,沉声言道:“慌什么,武田军炮火虽猛烈,但是能打到天守阁的大筒却不多,这砸中天守阁不过是凑巧罢了。若是脱离本丸而去,只会更加危险。传令下去,若有随意走动,惊声尖喊,扰乱军心者,一律就地斩杀!”
“喔!”
侧近武士听了之后,当即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天守阁之间,即在此镇压之中,安静下来。
安抚好阿市之后,柴田胜家举刀迈步,推开了窗格,只见正对天守阁的武田军炮垒上。
大筒轰轰而响,在夜色之中,炮口喷吐的火焰,绚丽地犹如一朵朵小花,突而绽放。
不久之后,又是一道炮弹呼啸声而来。
本丸之中,守护天守阁的柴田军足轻,抱着阵笠,狼狈地躲避炮弹。
柴田胜家面色如恒,直直地逼视着面前的炮垒。
轰!
这枚轰向本丸的炮弹,终于坠落,狠狠地砸落近本丸前的一间部屋之中。
烟尘四起,这间部屋乍然之间,轰塌了一半。
柴田胜家冷哼一声,举刀对着武田军仍在轰鸣的大筒,大声喝道:“凭借这大筒破不了我的城防,李晓,我柴田的武运有八幡大明神庇佑,你奈何不了我。这北之庄城下,就是你的坟地。”
蹲在坑道之中的井次郎,头顶之上,炮弹不住的呼啸而过。
每发炮弹的落地,都可以令井次郎,都可以从脚面上感觉到大筒一阵轻轻的摇晃。
井次郎紧张地取出身旁的竹筒,凑近嘴边吞咽着。
可是手臂的颤抖,却令竹筒上的水撒了大半。
现在正是昼夜交替之时,露水渗透具足,全身上下皆寒。
但是现在井次郎,却丝毫感觉不到,只是双手抱着竹枪,蹲在坑道之中。
与井次郎一起的,还有无数他的同乡,此刻皆如同他一般,蹲坐在坑道之中,目光笔直地盯向前方。
一排排竖起的竹枪枪尖上,一颗颗露珠,颤动着从枪刃上快速地滑落。
而这时一旁的武士大人野尻雄一,已将腰间的太刀抽出。对着他们厉声喊道:“准备!”
听着野尻雄一一声喝令,井次郎条件反射般地,从坑道之中直起身子,口中念念有词向神佛祈祷着庇佑。
这一刻他想到了母亲,以及妻子。
而在井次郎身旁的足轻之中。无数人进行着与他一样的动作,还有不少人皈依了天主教,他们则是在胸前默然地划上十字,并亲吻了挂着脖上的十字架。
“稳住!”
野尻雄一又是大喝一声,只听哗地一声。井次郎的前后左右,皆是大片大片明晃晃地枪尖压下,在微风之中,轻轻地抖动着。
井次郎此刻摒住了呼吸,右腿后蹬在泥土中,整个人犹如绷劲的弓弦一般,阵笠之下。犹如地平线般平行的视界之中,乃是北之庄城的城垣。
轰轰!
倏然之间,井次郎一个立足不稳,差一点坐倒在地。
炮火之中的北之庄城,出现了异变。
只见夜空之下。一瞬间无数沙粉,石块,冲向了天空。
这是北之庄城北侧的方向。
顷刻之间,北之庄城北侧三段各十多米长的城垣,以及一个石制的箭橹,皆化成了泥沙碎石。纷飞漫天,送上了天空。
漫天降下的沙石,摔打在羽柴秀长的具足上。发出一阵长长的细密响声。
见此情景,羽柴秀长重重一挥拳头,砸在身前的泥地之中。
突然之间,羽柴秀长扭过头,大喝言道:“还等什么!给我吹法螺号。”
“土龙攻的爆破成功了!”
师冈一羽向李晓禀报着。
李晓早已从单目千里筒之中,看到了一切。
此刻随着炮击的进行。天色已开始发亮,视野逐渐清晰。
李晓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言道:“不值得高兴,这爆破的火药,可是本军团所有家底。”
一时之间,呜呜地法螺号,从四面响起。
在各个地方,都是进行一幕相似的情景,阵地之前武田军大将手底的武士刀落下,笔直地指向北之庄城。
黑夜之中,在这名大将的身后,无数足轻顿时涌出!
犹如泻闸的洪水,震天喊杀声包围着北之庄城。
武田军从城池四面向北之庄城,发动了总攻。
人潮汹涌,寒夜之中,剃刀,长枪组成一道一道的丛林,人流一眼望不到尽头,四面皆然是在涌动。
武田军的炮火,仍没有停止,近一步向后方延伸。
……
“什么?李晓向安土城总攻了?”
织田信忠有懒床毛病,故而若没有评定和要事,每日都要睡得,日上三杠。
织田信忠幡然从被窝之中坐起,看见窗格之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纸扉撒落房间之中。
织田家的情报动作很快,不过两个时辰之内,就将李晓猛攻北之庄城的情报,送到织田信忠的手上。
织田信忠将信纸反复看了一遍,沉声言道:“我本以为,李晓将重兵集结于北之庄城下,是要围点打援,引诱我军北上,而歼之。”
“而眼下看来,他却真的是意在北之庄城。”
而这时,门外侧近禀报言道:“主公,惟任,河尻两位大人,在门外求见。”
“快请。”
织田信忠言道。
纸拉门被推开,明智光秀,河尻秀隆二人皆是直接步入织田信忠的房间之中。
“主公,北之庄城的战况,已经知晓了吗?”明智光秀迫不及待地言道。
织田信忠点点头,言道:“知道了,你们怎么看?”
明智光秀当即言道:“我认为李晓现在猛攻北之庄城的意图,是要在本家主力赶到之前,尽数攻陷北之庄城,避免内外受敌的局面。”
织田信忠言道:“我亦如此认为。”
“所以当下,我们必须马上出兵。”明智光秀直接言道。
河尻秀隆立即在一旁,言道:“可是安土城下,各地豪族大名的军势,尚还有一半未到。”
明智光秀用眼一瞪河尻秀隆,拂袖立下,居高临下地大声喝道:“此乃千钧一发之际,顾不得了!”
河尻秀隆未料到明智光秀一怒之威居然至此,当下亦不知如何反应。
织田信忠看向明智光秀,点点头,言道:“说得不错,传令立即出阵,增援北之庄城。”
……
北之庄城城垣的曲轮之后。
佐久间盛政手按着太刀,缓缓地左右踱步。
他用马鞭末梢一顶,额头上的头兜,睁开了眼睛看去。
在清晨微末的亮光之中,对面的无数人头攒动。
武田军的攻击阵容,犹如大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其军势就和没完了一般,简直望不到尽头。
“疯了,疯了,我这一辈子,从未见过攻城有用这样的战法!”佐久间盛政面红耳赤地言道,“若换作他人,我一定大骂其无能,但是武田军主将又并非如此,李晓的将道真是匪夷所思,我所不能理解。”
在武田军无尽的人潮面前,佐久间盛政似感觉一种无助的孤独。
这时佐久间盛政站定了脚步,将马鞭一挥,喝道:“弓足轻,铁炮足轻都给我准备,不要瞄准,直接射击!”
发出命令之后,佐久间盛政沉声言道:“武田军是铁了心,要冲击爆破的缺口之处,我一定要死死守住这里。”
就在佐久间盛政,刚刚抽出太刀之际。
武田军阵前,铁炮足轻已准备就绪。
武田军铁炮足轻,在奔跑之中,齐然半跪在地,对着城头上的曲轮,进行了一排齐射。
正准备张弓搭箭,以及用铁炮射击的柴田军足轻,躲避不及,就犹如下饺子一般,从城头之上栽落。
“混账!给我反击!”
佐久间盛政大喝言道。
井次郎举着竹枪,在人群的裹挟之中,大步奔跑着。
现在他的脑子之中,一片空白。
心脏犹如巨鼓在擂,双腿只是在不由自主的奔跑着。
身旁那些同乡们,一个个面色狰狞,发了疯一般在怒喊着什么。
只是井次郎头中蒙蒙的,皆是听不清楚,只记得一张张的面孔,从眼前快速地飞掠而过。
他眼前只是盯着,城垣上一片沙石泻落的缺口处。
奔跑,前进!
还有柴田军开火了!
井次郎看着一枚箭矢从面前飞过,直接穿透了身旁足轻的身体。
随即又是一人,脑门被铁炮弹丸轰开,直挺挺地倒下。
井次郎感觉到,在柴田军的射击前,周围人的前进速度微微一滞。
但是这时,野尻雄一挥着太刀,跑了上来,露着他那个大黄牙,在所有人面前重重地喝道。
来来去去就两句话,重复再重复。
“必死则生,幸生则死!”
这句话的意思,野尻雄一曾解释过,换作白话的意思,就是战场立尸之地,怀必死之心者生,畏死者必死!
第五百五十七章 血肉相搏
野尻雄一野蛮的叫嚷,让井次郎回过神来。
他毕竟已不是第一次上阵的足轻了。
井次郎定了定神,拿住了枪,最重要是口中有了吐沫。
这就是沙场上老兵与新兵的区别。
井次郎的目光盯住了,城垣缺口之处,心底默默地念叨冲进去。
城垣上,柴田军的弓箭,弹丸,仍是劈头盖脸地朝武田军的人潮打来。
在城垣之上,佐久间信盛扯破着嗓子,举着太刀挥动,对着众足轻大吼,言道:“射击!射击!不要停!”
柴田军的武士,以及大将亦看不过去了。
铁炮指挥大将,直接将一名手忙脚乱正填充弹药的铁炮手,往身前一顿,从部下手中直接将铁炮抢夺来亲自填充弹药。
而弓足轻们,更是卯足了气力,甚至将弓弦崩断,亦或者割伤的手指。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佐久间盛政大怒喝道,尽管城垣上柴田军拼命的射击。
但是依然不能将,武田军的冲击之势,压制下去。
轰!轰!
佐久间盛政的身边传来了石头碎裂的声音,原来武田军将六磅炮,进行抵近射击。
大筒足轻几乎是将大炮扛在肩膀上,对柴田军的城垣,进行射击。
而武田军六磅炮,抬进了距离之后,其轰击威力亦得到加强,将喷射出的石弹,铅弹,轰中石墙之后。亦是打得石屑四面飞溅。
一不留神,就有数名柴田军足轻,被割伤了眼睛。
佐久间盛政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武田军攻上来了。
……相模国。
一处农庄之中。
顶盔贯甲的武田信繁低下头,捏了一把泥土。
武田信繁将这把泥土,放在手里细细研磨。腥湿的泥土,顿时化作一块一块,武田信繁手上剥落。
“关东的土地,真是肥沃啊!”
武田信繁不由感叹地言道。
说完这句,武田信繁将双手拍了拍。随即侧近就给他送上了擦手的干巾。
武田信廉在武田信繁一旁,紧步相随。
“关东之地,不仅肥沃,亦乃是武士之地,是夺取霸业之资。”武田信廉静静地言道。
武田信繁看了武田信廉一眼,点点头,言道:“不错。北条家独霸关东,据镰仓之地而不臣,此乃本家心腹大患。若不压制北条,我无一日可以安枕。”
说完之后,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来到一处山岗之上,眼前具是一片开朗。
这平原正是关东平原的东部,眼前所望河流交通,阡陌纵横,正是好一片开阔之地。
虽现在因战乱,当地百姓尽皆逃亡。少了农人开垦,但依旧可见得土地之肥沃。
武田信繁手持马鞭对武田信廉,言道:“我甲斐信浓山地。哪里有此开阔之地。”
“相模国,外有足柄山,箱根山天险可以遮蔽,内有平原作为良资,难怪北条早云据此成就了今日北条家之霸业。”
武田信廉对兄长之言,默然点点头。
看着这片雄阔山川。武田信繁毫不掩饰内心涛涛野心,锋芒毕露地言道:“此战压制北条之后。我会让北条割取足柄山,箱根山天险,以及武藏半国之地,以削弱其势。”
“为何不一战灭之,还要留之后患?”武田信廉反问言道。
武田信繁微微一笑,言道:“本家在关东根基不厚,北条骤然灭亡,只会作大伊达,佐竹两家,对本家不一定有好处。所以我要留下北条,让关东群雄,相互遏制,彼此皆不成气候!”
听武田信繁这么说,武田信廉恍然大悟,心下十分佩服武田信繁的远见。
说到这里,武田信繁念珠吧嗒吧嗒捏得飞快,言道:“此战获胜之后,,扶植佐竹,结城,宇都宫三家,遏制北条,将关东势力坐而化之,如此有了稳定后方,本家即可放心上洛,夺取天下。”
山风吹拂,将武田信繁盔甲之下的僧衣挂起。
此番不正如信繁的谋略一般,外以威武,内以怀柔,一刚一柔方才是权谋之道。
不过武田信廉仍是面色凝重,沉声言道:“兄长现在轻言获胜,尚早了吧,本家远远未握有胜局,众家臣对此亦很有担心,多次来问我兄长的大略。”
“请兄长平心而论,此战打倒现在我们武田家胜算到底有几成?”
武田信繁看了武田信廉一眼,将眉头皱起反问道:“孙六,你对我亦没有信心么?”
武田信廉秉直地言道:“兄长,军国大事,并非用信心二字可以托词的。”
武田信繁深深吸了一口气,言道:“好吧,我如实告诉你,若是仅以本家与佐竹家之力量,与北条家作战,胜算不足四成!”
“但若是伊达可以参战,胜算可以至六成,你明白了吗?”
武田信廉听后,默然点点头,武田信繁丝毫没有主观之偏见。
当年武田信玄与北条氏康,皆在世时,武田信玄亦是借助佐竹,里见两家的联盟,方与北条战得稍占上风。
现在形势亦是差之不多。
正待武田信繁与武田信廉二人,商议之时。
一名武士奔上山岗,向二人禀报言道:“巢月殿下,逍遥轩殿下,织田信忠集结织田家直属,近畿,伊势,山阳山**四大军团,出兵北陆道,攻击正在包围北之庄城的本家飞驒越中军团。”
听此人之言,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皆是脸色大变。
武田信繁面色一沉,言道:“若是李晓一败。那么本家根本连一成胜算,都没有了。”
“兄长,那可如何是好?”武田信廉一旁问道。
武田信廉缓缓踱步,将手一挥,言道:“立即派人以最快速度。送信至李晓手中,请他无论如何,不可后退,否则本家灭亡矣。”
“再告之三河殿下,让他出兵向尾张施压。旦夕存亡就在这一刻,不可怠慢。”
“最后告之出使最上家的三枝守友大人,令他可以答允最上家一切条件,换取最上伊达之间的和睦。”
“喔!”
武士领命之后,大步下山了。
武田信廉在一旁,言道:“兄长,面对织田家主力。即便凭近卫少将现在的实力,恐怕也只有正面退避吧。”
武田信繁闻言看向,脚下那边山岗,面色无比凝重,轻轻地言道:“只希望李晓。能够念在,兄长,四郎两代主公之厚恩下,忠诚奉献吧,否则我武田家只有灭亡一途了。”
武田信廉听武田信繁这么说,只能默然摇了摇头。
他心知此刻。就算是他足智多谋的兄长,亦是无能为力。
现在他,与武田信繁。以及武田家的五万将士,亦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于李晓飞驒越中军团的身上了。
……山岗之上,李晓正默默地看着北之庄城的战况。
隆隆的炮声,将夜色驱尽。
天边已是破晓。
李晓极目所见,北之庄城此刻。仿佛就犹如围困在一片红潮之中。
大筒在炮垒之上,居高临下覆盖全城的轰击。给与柴田军很大的伤亡。
而更多则是惊恐和混乱。
但是随着战事推进,北之庄城城中的柴田军,已缓缓地从混乱之中,开始有组织起,投入反扑之中。
李晓心知战事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城池北面,这三处用**爆破开的城垣。
若是自己能够一鼓作气,攻陷城垣,就可以一鼓作气地攻入城池之内。
这样短期攻陷北之庄城的几率,就很高了。
现在是与时间在争速。
北之庄城头的铁炮,弓箭,犹如狂风暴雨般密集覆盖。
抵近城下,武田军足轻,更是一片一片的倒下,尸体对垒在一起。
李晓在这个时候,没有丝毫妇人之仁,这是关乎军团,命运一战。
决不可惜命,明知前方是刀山血海也要冲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绝没有丝毫之怜悯!
“必死则生,幸生则死!”
井次郎托起竹枪,大步疾冲,他身旁的足轻,一个接着一个,被柴田军的弓箭铁炮打下。
此刻井次郎只有一个念头,抢夺城垣的缺口之处,攻进去就可以抢夺胜利。
为了老母亲,以及妻子,还有能够活着见那未出世孩子一面,此刻的井次郎无比强大。
而神明此刻亦保佑着他,井次郎猫低着身子,将竹枪轻挑在手中,双臂夹住小幅度地摆动,不时跳过横在前面的尸体,轻盈得好似穿越丛林的猴子。
“喔!冲破了!”
不知前方谁高喊了一声,武田军的人浪终于淹没,前方的空地。
前方的冲击军势,在伤亡了数百人之后,冒着柴田军的弓箭铁炮,登上了柴田军的城垣的缺口之处。
柴田军将士一面抢修破损的城垣,一面组织起数排将士抵御在前。
这一幕犹如一道巨浪,迎头撞上了礁石。
狭路相逢。
两边将士面面相对,彼此都可以从对方脸上看出恐惧,狰狞各色表情。
这一瞬间,双方将士不约而同地将剃刀,长枪,同时一起掏出向对方身上刺杀劈砍而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柴田军的长枪贯穿身前武田军的身体时,自己的身上亦对方重重劈了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简直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泊泊的鲜血,从方才是活蹦乱跳的躯体上涌出。
人命仿佛不值钱了一般,这里就是绞肉机。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争功
北之庄城的天守阁之中。
柴田胜家已穿戴好甲胄,按着刀把,咚咚地踏着阁楼之中的木板。
在阁楼的一角,墙壁之上鲜血染溅,地上数名侍女伏尸在旁。
这皆是向其余人发出血的警示,即便这些侍女都是阿市从尾张美浓携来的,但亦遭到了斩杀。
对于这一幕柴田胜家视而不见。
在数名侧近的随从之下,柴田胜家双手一推,打开了天守阁大门。
大门打开一刹那,喧嚣声铺面而来,充斥在耳边。
期间夹杂着大筒轰隆之声,以及铁炮的沙沙齐响。
柴田胜家眉头重重一皱,大步从石阶上而下。
而身后柴田胜家的武士,脸色皆是一沉。
一排二十多人的足轻,排列成枪阵,警惕地守护守护着天守阁大门。
领头一名三十多岁的武士见柴田胜家出现,当即在其面前行礼,言道:“参见主公。”
柴田胜家默无表情地言道:“平次,跟我来。”
“喔!”
柴田胜家大步行去,四周之足轻将长枪一收,皆是跟随在柴田胜家身后。
从本丸一路向外丸行去,柴田胜家所见足轻士兵皆是一副惊恐,神色慌张的样子。
武田军的炮弹,不时落尽北之庄城之中,巨大的轰响声,更是刺激着这群疲惫之兵的神经。
柴田胜家一路之上,不断召集旗本武士,足轻,汇聚了三百多人。
待走到三之丸大手门时,柴田胜家突然听见前方咚咚地响起。
“快开门!”
“快开门!”
“城破了!”
“快放我们进去!”
“不然要砸门了!”
城门前之武士,守备足轻,见此面面相窥。
不久大手门前,传来用重物撞门的声音。
“放他们进来。”
柴田胜家面色铁青地喝道。
听柴田胜家喝令,守备的武士当即将城门打开。
城门才开了半扇,一群丢盔弃甲的足轻,即亡命一般冲进门来。
这群足轻犹如没头苍蝇,盲目乱窜。
这些人待看见,门后皆是一排拿着刀枪的武士足轻,以及柴田胜家高大的身子伫立其中,顿时都停下脚步。
轰!
武田军的十二磅炮,重重地击中了不远处一处城垣。
即便城垣坚固,亦被此炮弹砸出了一个大坑。
顿时碎石飞溅。
尘土劈头盖脸地朝柴田军士兵打来。
柴田胜家手持马鞭,双手负后,任凭土石筛打在铠甲上,却是一动不动。
这时一名穿着具足的武将,失了头兜,披头散发地被两名侧近押到了大门前。
众人一看此人,正是柴田胜家麾下与力德山则秀。
德山则秀抬起头了,看见是柴田胜家,泪流满面地,哭声言道:“修理大人,外丸被武田军攻破,武田军太多了,挡都挡不住了……部下都战死……”
德山则秀话未说完,迎头就重重挨了柴田胜家一个耳光。
柴田胜家一掌盖过后,又是狠狠地反手一掌抽回。
柴田胜家这一巴掌,力量极大,德山则秀被侧近按在地上,抽得是晕头转向,嘴角边逸出血来。
柴田胜家沉声喝道,“给我押下此人,回头当奏请安土殿治罪。”
“外丸还没有被攻破!不需多时,本家的援军就会赶到,歼灭李晓军团。”
“前进者生,后退者死,退过大手门之人,一律处死!”
柴田胜家一声喝令,顿时大手门哀号声,求饶声一片响起。
但柴田胜家一副铁血无情之状,足轻的阵笠被摘去,一旁武士手中锋利的太刀高高举起,之后一刀劈下。
顿时人头滚滚。
在北之庄城城北的山坡之上,竖二引两旗帜高高飘扬。
“怎么北之庄城的外丸,还未拿下吗?”
一排大将正跪伏于,神保长宪,羽柴秀长,内岛氏理武田军三名旗头级大将面前。
这一次他们被李晓委以攻击北之庄外丸的重任。
大将寺岛职定眼见神保长宪动怒,当下伏下头,言道:“回禀主公,本已经突进了外丸了,但柴田军的反击突然加强,将士们又被逐出,现两军正在外丸之中混战。”
“混账!”神保长宪忍不住喝骂言道。
这时一名插着小旗的使番,疾驰入内。
这名使番跪伏于神保长宪面前,禀报言道:“主公,询问神保大人,为何外丸至今仍未拿下。”
神保长宪心下震动,决然言道:“请回复主公,在正午之前,本军团定然拿下外丸。”
武田军本阵之处。
待李晓接到神保长宪回复之后,即看见神保长宪的本阵向北之庄城下移动。
显然是神保长宪本人亲自出阵。
连总大将都出动了,看来神保长宪亦拼了死力了。
不过李晓从山头上看。
覆盖在武田军炮火之中,的北之庄城。
在从内丸通向外丸马道之上,二雁金的旗指物正快速的涌动。
柴田军的足轻正大片大片从内涌出,投入外丸,加入与武田军的拼杀。
这样的战斗之下,双方几乎在逐寸逐步之地内,一寸一寸地拼杀。
武田军前进速度异常缓慢,几乎陷入停滞。
李晓当即言道:“命令鲁伊科斯塔,在炮垒之上集中所有大筒,朝东面一处城垣,要给我轰出一道缺口。”
使番得令去了。
不久之后,武田军的大筒轰鸣之声停滞了下来。
但只是片刻之后,北之庄的城东之处,再度炮火齐鸣。
李晓举起单目千里筒看去,只见武田军炮火集中之处。
无数土石飞溅上天。
“传令神冈备向城东突击!”
李晓一字一句地言道。
自狩野秀治成为丹后,若狭军团的副将之后,神冈备总大将即换成了大谷吉继。
神冈备乃是李晓的起家部队,有着飞驒越中军团第一精锐之称。
其总大将如岛胜猛,羽柴秀长,藤堂高虎,狩野秀治,先后都成为出镇一方的旗头级大将。
而大谷吉继能够后来居上,力压山本堪藏,一柳直末二人,成为神冈备总大将,自是有其过人之处。
得到李晓军令之后,大谷吉继率军已快速运动城下。
突然李晓听到,远方传来轰隆一声。
在大筒备不懈之努力下,城东终于轰开了一个数米的缺口。
“很好!”
李晓将拳头一握,现在柴田军皆聚集于城北,与神保长宪他们激战。
城东之处的防御甚是不足,现在正是破城之良机。
原本负责攻击城东的,正是率领射水众的旗头藤堂高虎。
藤堂高虎见到眼前城垣,被大筒轰出了一个数米的大口子,当下从马扎之上幡然立起。
在这一刻藤堂高虎似乎看见了十万石级大名的位置,远远地向他招手。
突然之间,藤堂高虎仰天哈哈大笑,言道:“什么神保家,羽柴家,内岛家在我面前,都不值一看,破城首功是我藤堂高虎大爷的,”
“诸位,立功受赏的机会到了,想要田地女人的,就都给我拼命。”
说到这里,藤堂高虎将手上的军配,重重一压。
就在藤堂高虎下令一刻,突然看见一支军势,赶在了他的军势之前,率先突入了北之庄的城垣之内。
“混账,什么人敢抢我藤堂大爷的功劳。”这一刻藤堂高虎怒不可遏地大叫。
“回禀主公,是神冈备!”
“什么?”藤堂高虎将拳头重重一砸,那一米九高的身躯看得格外可怖。
“大谷平马,算什么东西,大爷我出仕主公的时候,他还在种田呢,今日居然敢抢在我的前面。”藤堂高虎面色铁青,大声喝令言道,“给我冲进去!”
藤堂高虎在城东的所有兵力皆是出阵。
藤堂高虎本人亦是身披具足,手扛一杠大枪亲自出战。
位于城东的柴田军团,本就兵力不足。
当大谷吉继的足轻队,攀上城垣时,只有不到百人前来阻击。
神冈备的常备,不仅是西国方阵战法了得,平日训练战法亦是精良。
双方在城垣之处,拼杀了一阵之后。
终于给神冈备,藤堂高虎队一起突入外丸之中。
而于此同时。
在安土城方面。
森长可率领着织田军前锋,正日夜加急赶往越前方向,支援围困北之庄城下的柴田胜家。
一路之上,森长可率领六百骑马军团,快速先行。
骑乘在战马之上,森长可目光坚毅。
长筱一战之后,不仅是森长可的弟弟森兰丸,陪同信长一起战死于川上山。
还有森长可另外两弟弟森长隆,森长氏,他们因为貌美,与森兰丸一起作为信长小姓。
结果长筱一战,森长可的三名弟弟一同战死。
森长可悲恸不已,早已经将杀死信长主公,以及自己三个弟弟的李晓,以及飞驒越中军团视作最大仇敌。
所以织田信忠下令,来援北之庄。
森长可率领领命,带领着本家骑马队,作为先锋急急先行,赶向北之庄。
望着北之庄的方向,森长可于马上,沉声言道:“在日落之前,我的骑马队,就可以奔袭至北之庄城,到时李晓你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森长可正疾驰之时,突然前方骑马队,一起勒马。
正待森长可喝令时,他陡然看见面前的河川上的桥梁,被人提前摧毁。
通往北之庄的道路断绝。
第五百五十九章 家业存续
森长可勒停战马,眼见前方桥梁断绝。
回禀的武士向森长可禀报,言道:“主公,桥梁一时无法修补。即便修复完毕,也要拖延至明日。”
森长可闻言不由大怒言道:“混账,武田军真是卑鄙,不明刀明枪一战,专门行此卑鄙手腕。”
森长可眼见于此,喝道:“目前时节水流不会太湍急,给我从附近寻找浅滩渡河!一定要在今日日落之前,赶到北之庄城。”
众骑马武士是喔地一声,下马向河滩上搜寻。
不久之后,一名骑马武士回禀,言道:“主公,下游有浅滩!”
森长可见对方双膝皆是水渍,目光一亮,问道:“水有多深。”
“最深处没过双膝。”
森长可重重一点头,将马鞭一挥,当即喝令,言道:“一起往下游渡河!”
森长可牵着战马,在河滩的乱石堆中,缓缓前行,他身后骑马武士亦是如此。
若是行进太快,河滩乱石很可能让战马蹄子折断,这就得不偿失了。
终于森长可来至浅滩附近,已有数名骑马武士正跋涉而过。
森长可身先士卒,没有需任何人帮助,当下脱下草鞋,革足袋,一手牵着缰绳,赤足过河。
河水冰凉,刺寒冻骨,不过所幸不深,森长可渡河一半时,果真最深不过没于他的膝盖。
森长可不由一喜,正待招呼部下加速渡河之时。
倏然之间,森长可突觉得眼前有一物,飞向自己的喉头。
战前森长可为了方便,没有穿戴喉轮,故而喉咙处毫无遮蔽。
森长可暗道一声不好,正待要避闪之时,已晚了一步。
而在这时,森长可的战马突然受惊地。扬起脖子一鸣。
马头向前替他正好挡住了这一击。
只见血花喷溅,森长可急目看去,只见一支吹箭贯穿了马脑。
见此一幕,即便如此寒冷之时,森长可背上亦是起了一重冷汗。
而岸上武士见到主将遇袭,当下一起大喝一声,一半抽出太刀来,原地护卫。一半则上马追入了河滩旁的草丛之中。
当森长可孤身上岸之后,其麾下武士用马匹拖回一名蓝衣忍者打扮人物的尸体。
森长可用刀尖挑来,这名忍者脸上七尺覆面,不过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三十多岁男子。
可是就是对方,差一点要了自己的性命。
“可恶!”
李晓的忍者众,显然是故意破坏了桥梁,之后在浅滩之处埋伏,待织田军渡河时,再谋刺主将。
森长可重新捡了一匹战马,对部下大喝言道:“目标北之庄。众位不可疲惫,即便是我战死了。只要还有一兵一卒,亦必须赶至城下。”
与此同时。
在越前国,南条郡之中。
细川军的九耀纹的旗帜,缓缓飘动。
五千细川军的将士,阵容严谨地,布阵于山下,而山上则是武田军美浓众的三千军势。
这三千美浓众。阻拦住了细川军前往北之庄的道路。
现在织田军各路援兵齐出。
细川家的军势,位置最好,距离北之庄城不足半日路程。是最有可能攻入城下,为柴田胜家解围的军势。
织田信忠,明智光秀等大将,都对这路军势寄以厚望。
而这路细川军的总大将,正是细川藤孝。
细川藤孝是京都之中,著名的文化人。
不,细川藤孝以超出一般文化人定义,堪称全才。
细川藤孝剑术师从于剑圣冢原卜伝,乃是京都中屈指可数的剑道高手。
除了剑术之后,细川藤孝还精通武芸百般,得到京都弓术,弓马名家的印可。
若论武艺而论,细川藤孝不过是当世之中,名武士而已。
而可怖的是,细川藤孝在公卿中最盛行的和歌,茶道,连歌,蹴鞠等方面堪称大家,甚至在围棋,料理,猿乐上亦有很高造诣。
最不可思议的,就是细川藤孝得到三枝西实枝的《古今和歌集》的密传,乃是当世唯一古今传授的传承者。
现在在细川军的本阵,穿戴厚重具足的细川藤孝,正坐在马扎之上,以两指抚着八字胡须,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
作为身兼武士,公卿两道的细川藤孝,目光笔直而坚定,而从气质之上,更是透出一份儒雅,正如古代之儒将。
正待细川藤孝思考之时,阵帷的一角被掀开,一名年轻将领走了进来。
“父亲大人,我军早已准备就绪,为何迟迟不攻击武田军?”
这名男子,正是细川藤孝的长子细川忠兴。
细川藤孝看了长子一眼,默然将旁取出一封信,递给细川忠兴。
细川忠兴见信之后,惊讶地言道:“父亲大人,这是堂弟送来的密信,他不正陪同公方殿下,在武田家出仕么?”
当年足利义昭反对织田信长,细川家亦决裂成两派。
细川藤孝看好信长,支持信长一方,而他的弟弟三渊藤英则投向足利义昭一方。
后足利义昭事败,逃亡甲斐,三渊藤英,以及其长子三渊秋豪被信长勒令切腹,而次子三渊光行则在足利义昭身边。
细川藤孝默然点头,言道:“当年之事,迫不得已,我看好信长公之豪杰勇决,故而弃公方殿而投之。而弥四郎却言,不可将家族之命运托付于一人,当行分桃之策,所以我们兄弟二人,分投两边。”
“而时至今日,我那侄儿劝我,顺应大势弃织田,而投武田,与一郎,你怎么看?”
细川忠兴正待要言,见父亲那肃然的目光,不由将话吞回肚子里,仔细思考了一番。言道:“父亲大人,我已娶了玉子,与织田家羁绊已深。”
细川忠兴所说的玉子,正是战国出名的美人明智玉子,乃是明智光秀的女儿。
细川藤孝深深看了细川忠兴一眼,言道:“与一郎,你跟随我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乱世之中。一切以家名存续为重,否则当年弥四郎,宁可身死,亦为了保存家名。而玉子既是嫁入我细川家,就已是我细川家之人,与明智家毫无瓜葛,她的一切决定自然是以你为重。你怎可因为一介女子,更顾及到明智家的态度。”
细川忠兴听了父亲之言,当下言道:“可是父亲大人,眼下织田武田之势。谁胜谁负,何人夺取天下。未有定论。现在倾向武田家,是否太早了,本家毕竟还是织田家的家臣。”
细川藤孝缓缓地摇摇头,言道:“若是信长公在世,我会毫不犹豫攻击岛胜猛军势,但是眼下的安土殿,你也看见了。哪里有当年信长公的样子。就算是明智大人,表面之上对织田家忠心不二,但是依我之间。此人其志不小,恐怕不是甘居人下之辈。”
正当父子二人说话之时。
一名使番前来禀报,言道:“主公,伊丹城城主池田纪伊守,率领两千军势,已经赶到。”
“什么?池田恒兴赶到了,此人倒是来得很快。”
细川藤孝微微沉吟言道。
细川忠兴见此,言道:“父亲大人,现在乃本家大将,受命救援北之庄城,若是迟迟不动,反而遭到本家猜忌,到时两边猜疑,反而失之更大。”
细川藤孝看了细川忠兴一眼,言道:“不错,池田恒兴在侧,若是我不有所作为,恐怕明智大人亦难容于我。”
当下细川藤孝拿出决断,对一名武士言道:“你立即联络池田大人,就言两军一同联手进攻岛胜猛军势,前往解救北之庄之围。”
这名武士喔地一声,答应后策马而去。
细川忠兴见父亲如此安排,当即大喜。
随即细川藤孝双眼一眯,脸上露出几分玩味般笑意,言道:“与一郎,你率领旗本出阵,攻击山上岛胜猛的军势。”
细川忠兴当即跪伏下,大声言道:“请父亲大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幸不辱命。”
细川藤孝轻轻一笑,言道:“与一郎,你错了,并不需全力以赴,给池田军作个样子即可了。传令下去,所有铁炮足轻射击时,都不可填充弹丸,但务必要造响声势!”
细川忠兴顿时目瞪口呆,言道:“父亲大人,这是放空枪!”
“不错,去办吧!记得,一切必须以家业为重,若你不明白这一点,将来也就不配继承细川家了。”
细川忠兴低下头,重重地言道:“明白了,父亲大人,我照办就是。”
当即细川忠兴走出阵帷,细川藤孝只听儿子,大声呼喊:“随我出阵!”
“喔!”
细川藤孝重新做回马扎之上,手底按着军配,喃喃自语地道:“柴田权六,李晓,织田家,武田家,有意思。”
砰!砰!
撞木,一下又一下重擂着三之丸的大门。
现在日已偏西,武田军终于在城北,城南的两面配合之下,在正午之前攻破了北之庄城的外丸。
相对于外丸石制的城垣,以及曲轮,内丸之中,亦不可能采取如此规模的建筑,只能用木制搭建。
对于武田军的大筒,铁炮威力得到增强。
攻击力度大大增强,北之庄城岌岌可危。
但是即便如此,池田恒兴,细川藤孝,森长可的援军亦急急地赶在路上。
武田军现在与时间争速,务必要抢在织田援军抵达之前,攻破北之庄城。呵呵,今天我要更新。快相对我快了一分钟精彩啊,期待织田信忠的本能寺之变
惟任日向守为何仍迟迟不动手??好快的手速!我抢个前排!与一郎,你怎么看?”
第五百六十章 困城之思
北之庄城。
武田军本阵之处。
李晓正坐在马扎之上,注视着北之庄城的战况。
一旁的侧近,给李晓端上一碗茶泡饭。
香浓的茶泡饭味道传入李晓鼻尖,令他一时胃口大开,不由将视线转过。
当下李晓拿起筷子,簌簌地向碗里大口扒饭。
但是李晓还未吃了几口,这边几名使番已抵达本阵,向李晓禀报军情。
“禀报主公,织田军近畿军团,池田恒兴部,细川藤孝部已进入越前,与本军团的岛胜猛部遭遇,现在两军正在激战!”
闻此,李晓当下放下碗,当即问道:“战况如何?”
这名使番言道:“岛大人,率先占据了有利地形,并依此布阵,占据先手,故而细川藤孝部,池田恒兴部一时占据不了上风。”
李晓闻言微微一笑,他心知自己向细川藤孝的寝反收到作用。
凭借着对历史的认识,李晓对细川藤孝这位出色墙头草的性格,有几分把握。
故而借助了足利义昭的力量,让三渊家对细川藤孝事先进行寝反,此事当李晓决定上洛,布局近畿之时,已开始秘密与细川藤孝联络。
当然作为老狐狸,细川藤孝在局势未明前,当然不可能轻易将赌注押在任何一边。
所以细川藤孝对李晓的秘密接触,皆未表现得特别热情,亦未有疏远冷淡。
两边只是不紧不慢地秘密联络,彼此心照不宣。
李晓清楚细川藤孝的打算,自然是想待价而沽。然后买个好价钱。
但是这丝毫不妨碍,这次李晓与细川藤孝之间所作的秘密交易。
否则若不是细川藤孝放水,凭岛胜猛的三千军力,即便在有利地形的帮助之下,也不可能对抗池田恒兴。细川藤孝七千军势的猛攻,支撑到现在。
但是即便细川藤孝在放水,李晓亦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第二名使番,向李晓言道:“禀报主公,织田家近畿军团已解除对波多野家本城龟山城的包围。现在明智秀满已率领军团主力,进入若狭国。”
李晓闻言,当即脸色微变,心底暗道,好个明智光秀,作织田家的忠狗,亦不用到这个地步吧。
连攻略近一年的丹波龟山城都放弃了。此城历史上可是明智光秀的本城啊。
若是明智秀满率领近畿军团主力赶到,凭借岛胜猛的军势,李晓是根本不抱有希望,能替自己挡这一程的。
不过事情尚到此结束,第三名使番。向李晓禀报:“森长可,稻叶一铁的织田家援军,正沿着北国街道,已穿过近江,抵达越前境内,向北之庄城迅速开进。其援军中有一半军力。皆是骑马军团。”
李晓皱眉问道:“横谷幸重,横谷幸清在做什么?”
使番回禀言道:“本家忍者军团,已全数出动。在越前境地,破坏一切桥梁,道路,阻碍织田军的前进。并且还在各处伏击织田军,试图阻碍对方的速度。”
本多正信在一旁言道:“主公,忍者众毕竟不是正规军团。袭扰足以,正面对决并非他们之任务。不可强求横谷大人。”
李晓缓缓点点头,言道:“不错,我没有苛责的意思。”
使番亦回答言道:“主公,忍者军团亦尽了全力,但是织田家的援军,特别是森长可的军势,简直如同拼了命一般,不顾一切伤亡,全力向越前靠拢。”
李晓将手一挥言道:“我明白了,立即下令土屋昌次率领日月备出阵,务必要在半途中,将森长可军势拦截,不可让他接近北之庄一步。”
援军迫近的多少,还是其次,但是若是让北之庄城内的柴田军团,看见织田军援军的旗帜,必然会士气振作,拼死抵抗,到时北之庄城攻陷的难度即将倍增。
所以绝不能放织田军一兵一卒,靠近北之庄城。
攻城之战么?
李晓不由微微一笑,他倒是想起了当年的岩拒城之战。
那时自己率领一千余军力,困守孤城,抵挡上杉谦信一万七千大军,最后武田信玄亲自率援军赶到,令上杉谦信最后功亏一篑。
眼下时易位易,李晓可不愿意,自己重蹈上杉谦信的覆辙。
不过李晓现在的情景,更凶险于上杉谦信当年。
无论是明智光秀的近畿军团,还是森长可,稻叶一铁的援军,到时若是织田信忠,率领织田军主力亲自赶到。
那时候李晓若未攻破北之庄,就是全军团覆灭之境地。
想到这里,李晓面色铁青,出声言道:“传令下去,命令各军团投入预备队,能登势亦出阵。”
“不需顾及伤亡代价,我只要北之庄城,今日之内,必须拿下。”
顿时之间,柴田军三之丸处压力大增。
在北之庄城,当初的绳张设计之中,是以平城的方式修筑的。
平城不同于山城,比如当年的岩拒城,只有一条山路可以上山。
北之庄城的平城设计,就犹如一个同心圆一般。
本丸最内,二之丸将本丸包裹,推此是三之丸,外丸。
外丸具是全石制曲轮,石垣,而其余各丸柴田胜家亦无力修筑至全石制结构。
从外丸败退之后,柴田军且战且退。
现在武田军各军团皆是出阵,攻打三之丸的四面。
东侧方向依旧是羽柴秀长,神保长宪,内岛氏理率领各部进攻。
北侧则是大谷吉继的神冈备,藤堂高虎,以及刚刚投入的预备军,能登势。
西侧方向则是前田利家,马场昌房。
南侧方向则为李正。亲自指挥虎贲备,李晓直属军势。
现在武田军的主攻方向,已从原先实行城墙爆破的东侧,转移至炮垒集中的北侧。
三之丸上东侧的一处。
井次郎背靠着一间倒塌部屋的墙壁,猛烈地喘着粗气。
这间半倒塌的部屋。显然是被武田军的炮火轰塌的。
部屋之中传来一股霉味,显然之前是用以存粮食的。
现在柴田军的弓箭,铁炮,仍不住地头顶上打下,井次郎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身子。
井次郎取过身边的竹筒。不住颤抖着将水喝干,水依旧撒了一身皆是。
井次郎不由苦笑,到了此刻,仍是不可抑制内心的紧张,即便是杀了一个人,亦是不行。
想起亡命在自己手中的那名武士,井次郎不由苦笑一声。就是这一下,水呛到了自己的喉咙。
剧烈的咳嗽,接连响起,井次郎感觉自己几乎将肺都咳了出来。
“混账,想害死自己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井次郎感觉自己被人一拉。接近着一枚箭羽,噔地一声,插在了自己的身前。
井次郎抬起头,见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武士野尻大人。
这位野尻大人,盯着井次郎喝道:“蠢材。记得你的性命,现在就是我野尻大爷的。”
井次郎一个劲的点头。
“一会听我的命令,冲上去!”
野尻大人发令了。
井次郎一点头。
正待说话间。井次郎看见武田军从后方拖过来一门小口径的大筒。
即便是小口径的大筒,井次郎见此亦是振奋不已,重重地挥了下拳头。
数名大筒足轻将大筒架好后,火门点火。
井次郎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并双目紧闭,只听轰隆一声。
井次郎转过头看去。位于曲轮之后的箭橹,在这一炮威力之下轰塌。歪歪扭扭地从上倒下。
箭橹上柴田军的数名弓足轻,以及铁炮足轻,惊叫从高台上摔下。
而大筒在清膛之后,又填充入了第二发炮弹。
间隔了一阵之后,又是砰地一声巨响。
井次郎待再次看去时,只见几十米外,柴田军的木制曲轮,被大筒炸出了一个大洞。
“冲!”
武士野尻一跃而起,藏身于各处的武田军足轻,一起发了声喊,奋然向前冲去。
井次郎亦不甘落后,从倾斜四十五度的土垒上,朝上猛冲。
井次郎听后身后的铁炮队,砰砰地进行一轮齐射,这是在掩护他们登城。
当下井次郎毫不犹豫,大步跳上,一枪朝藏身曲轮之后的,柴田军将士杀去。
北之庄城三之丸的箭橹之上。
阵亡柴田军将士的尸体,厚厚插了数枚箭羽,高高地悬挂在外。
铁炮的轰响声,噼里啪啦,一排一排地响过。
将城头的石垣打的粉末乱溅。
拜乡家嘉正站在城头的曲轮之后,看着从四面蜂拥而聚的武田军,面色已是越来越凝重。
曲轮之后,安置了拜乡部下的伤兵,他们皆是匍匐在此,哀嚎痛苦。
这种声音,一声一声地刺激着拜乡家嘉的神经。
“叔叔,叔叔!”
拜乡家嘉转过头来,看见一名右臂断去半截的武士,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
此人血染具足,后背之上还折着数支半断的箭羽。
“三郎,你怎么了?”
拜乡家嘉不由惊然言道,此人是他唯一的侄儿,亦是过世兄长托付给他的。
这名武士言道:“叔叔,战到此刻,将士伤亡过半,我们已为柴田大人仁至义尽,现在是该考虑自身出路的时候了。”
“叔叔,前田利家大人,乃是守诺之士,不如就听从他的意见,降伏武田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乱世红颜
拜乡家嘉听了侄儿这么说,神情微微一愣,却不言语
而这名武士,继续言道:“叔叔,这几日柴田权六待你如何,也是看见了。军粮不足,他的直属旗本,甚至天守阁内的侍女都是吃饱喝足,但是我们这些将士呢?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是外臣?”
拜乡家嘉十指握紧,喝道:“不必再说了。我忠于是织田家,而并非柴田一人。”
这名武士听后,跪下哭道:“叔叔,就算是织田家,你亦可怜我们这些将士吧,我们追随你多年的武士,都想返回美浓故地,现在亦已为织田家竭尽忠诚,何必再战下去。”
拜乡家嘉闻言看了一眼,对面的前田利家的大旗,心知再一刻。
前田利家就要第三度发动冲击,这时拜乡家嘉终于长叹一声,言道:“就依你们之见吧。”
拜乡家嘉的部下闻言,皆是面露喜色。
而正在这时,拜乡家嘉却将肋差从腰间拔出,突然一刀,狠狠地扎入了自己的腹部。
“叔叔(主公)!”
四面拜乡家嘉之武士,皆是齐声大叫。
拜乡家嘉惨叫一声,将利刃拔出,喝道:“如此我也算为本家尽义了超级异手遮天无弹窗。”
说罢,拜乡家嘉又是一刀插向了小腹。
而就在同时,前田利家骑乘在战马之上,看着缓缓打开的三之丸搦手门,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将手中枪尖一招。
身后的武田军将士。齐然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犹如大潮一般涌入了北之庄城的三之丸。
“主公,拜乡家嘉切腹自尽,他的部下献门投降。”
“知道了,对于献城之柴田军,需善加对待,不可有丝毫折辱。”
“喔!”
“下去吧。”
李晓踱步于本阵之上,看着前田利家部攻入了三之丸,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拜乡家嘉切腹之事。他已明白了,事实上,就算拜乡家嘉不切腹。
他亦已经寝反了数名拜乡家嘉身边的武士,若是拜乡家嘉拒绝降伏,这些人将会谋刺拜乡家嘉,造成大乱后,令前田利家攻城。
按照李晓的计划,岂会将攻陷三之丸的计划。都赌在拜乡家嘉一个人的决定之上。
只有实现周全计划,才是顷其一役的资本,否则他今日已不会,将军团全力压在此处。
没有进行庙算,贸然行此,只是赌徒的行为。
随即他又向北之庄城看去。不过此事证明,前田利家确实做的不错,看来是真心降伏,而并非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到了此刻,李晓才敢真正信任前田利家。但亦非完全。
对于李晓接下来对织田家的攻略而言,前田利家绝对是一件利器。
北之庄城中。
鲜血染尽,从城墙之上直挂而下。
血液浸透墙缝,从之中渗漏下来。
二之丸内伏尸处处,尸体横毙。
柴田胜家双手拄着长枪,伫立在二之丸的城墙边上。
“混账。拜乡家嘉,枉费我如此信任于他,居然背叛于我,我要斩了他,这个小人。”
柴田胜家连声怒吼,突然又站起身来,大喝言道:“织田家的士兵们,给我前进。前进!我们要战至最后一人。”
柴田胜家话音刚落,只听不远砰地一声巨响。
二之丸一座箭橹,在这一声巨响中,犹如突然半空中突然绽开的烟花。
箭橹的身躯,在半空之中扭曲变形,之分四分五裂,最后一并解体,直接被被炸飞上天。
箭橹附近,漫天的碎屑砸下,柴田军足轻,哭喊着四下退避。
武田军为了攻城,竟然将十二磅炮搬进了北之庄城。
看着不远处,武田军足轻调整着炮身,用大掸子进行清膛。
黑洞洞的炮口令人分外觉得幽深,柴田军至柴田胜家以下,不知下一个倒霉的会是何人重生之政道风流最新章节。
这一刻柴田胜家背心一阵冰凉,双腿发软。
当下柴田胜家再也不顾,将太刀一丢,拔腿向本丸方向走去。
此刻柴田胜家目中,北之庄城乱成一片,四处奔逃的武士足轻,皆是不放在眼底,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再见阿市一面。
柴田胜家冲进天守阁时,只是阿市正搂着她那三个女儿,款款细语,而三个女儿则是哭作一团。
阿市亦是垂泪,言道:“听话到了武田家,你们就是寄人篱下,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自己。”
柴田胜家听闻之后,一把冲上来,拉住阿市的手,言道:“阿市,你要离开我吗?”
说到这里,柴田胜家脸色一顿,言道:“也罢,我只是个没有用的男人,三败于李晓之下,今日乃是我绝境,你不必陪我一起送死,他或许会是你的好归……”
柴田胜家话说到一半,突然脸上却挨了阿市的一巴掌。
柴田胜家一愕之后,看去只见阿市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言道:“夫君,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柴田胜家手指阿市三个女儿,言道:“那她们,她们。”
阿市言道:“方才前田利家的夫人阿松,而托人来。我拜托她照顾我三个女儿。”
说到这里,阿市爱怜地看向三个女儿,言道:“他们年纪还小,世间种种美好还没品尝过,所以不必陪我们一起送死。”
听到阿市如此说,柴田胜家大喜,仰天哈哈地大笑网游之咆哮祭司全文阅读。
声音振动如钟,柴田胜家一抹眼前,眼中有几分湿润。言道:“夫人,没想到你愿意留下陪我。”
阿市点点头,言道:“自小谷城那一日之后,我没有一日睡得安稳,偷生至今。今日之后自不会再有苦恼。”
柴田胜家重重一点头,伸手一个一个抚过阿市三名女儿的头,言道:“我柴田权六是个没有用的人,没有照顾好你们母亲,也没有照顾好你们,对不起了。”
说罢。柴田胜家一挥手。
殿中三名男子,一人一个抱起阿市的女儿,走出天守阁。
三名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令阿市双目之中,泪水长流,双目之中只是远远盯着三名女儿远去的背影。
待天守阁中,只剩下柴田胜家和阿市二人时,突然佐久间盛政冲到了柴田胜家的面前。
佐久间盛政此刻犹如烟熏火燎般。整个人面黑如铁,似乎在火中被烤过了一般。
佐久间盛政跪伏在柴田胜家面前,大声言道:“主公,二之丸已快要被武田军攻破,臣下请主公与夫人,速速突围。臣下誓死保护两位。”
柴田胜家揉着阿市。惨然一笑,言道:“北之庄城四面皆被武田军重重包围,我又有哪里可逃。”
说到这里,柴田胜家又顿了顿,言道:“夫战勇气也。我真后悔,当日没有勇气冲入李晓阵中,战死在加治田城下,否则亦不用如犬一般,死在此处。”
佐久间盛政听了,不甘地大叫言道:“拜乡家嘉负我。拜乡家嘉负我。”
柴田胜家摇了摇头,言道:“佐久间,我身后之事,就交托于你。你把一切值钱之物,都堆入天守阁中,之后四面堆薪放火,一分一毫也不要留给李晓。”
“至于那些侍女仆人,也都一并杀了。给我殉葬。”
“喔!”
佐久间盛政大声答应之后,重重向下叩去,大声言道:“臣下告辞主公!”
柴田胜家缓缓一笑,之后拉起织田市的手,两人一起并肩布上天守阁的阁楼。
佐久间盛政目送柴田胜家,阿市的背影消失,不由双目泪流。
“父亲大人,北之庄城的天守阁着火了!”李用在一旁,兴奋地对李晓言道。
作为旗本武士的真田信繁,亦开心地言道:“不错,火势是由内而外,这并非是我军火炮击中,显然是柴田胜家自己放的。”
听着两人激动的声音,李晓看着日暮之下,冒着滚滚浓烟的天守阁,缓缓点了点头。
在天边的红霞之下,景色一片瑰丽。
北之庄城天守阁,青烟越燃越盛大,终于变成熊熊大火。
见之一幕,柴田军的士兵的再无战意。
不仅是李用,真田信繁,本阵之上,飞驒越中军团的旗本武士,足轻,见到这一幕,皆是一同将枪尖抛向了半空之中,齐声欢呼。
此刻所有武田军将士的目光,皆聚集本阵之上。
只见李晓将军配一划,对着众将言道:“诸位,北之庄城已破了!进军!”
随着李晓一声令下
武田军从四面涌向北之庄城,无数人举着兵器,于手中挥舞着。
“胜利!”
李晓将军配向上一挥。
“嘿嘿喔!”
“胜利!”
“嘿嘿喔!”
“胜利!”
“嘿嘿喔!”
飞驒越中军团五万大军,此刻同声呼声。
如潮般的声浪,将整个越前席卷而过。
李晓沐浴在山呼之中,目光笔直地看向南方,那是京都的方向!
飞驒越中军团,一日攻陷北之庄城,全歼柴田胜家以下一万军势。
随着北之庄城天守阁的大火,柴田胜家的战死,织田家北陆道军团亦划下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