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武田家的明国武士TXT下载武田家的明国武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武田家的明国武士全文阅读

作者:幸福来敲门     武田家的明国武士txt下载     武田家的明国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二章 德川降伏

    天正六年,三月。

    甲斐,踯躅崎馆。

    本丸的御殿之前,一颗八重樱宰落在庭院之中。

    缤纷开放的八重樱之下,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看着这片樱花满树之景色。

    武田信廉抬起头,缓缓言道:“这颗八重樱当初乃是兄长所栽种,一转眼已繁华满树了。”

    武田信廉言语之中,流露一丝缅怀之意。

    武田信繁一震僧袍,走到树下,抬起头来,满树樱花垂挂在他的头上。

    武田信繁淡然言道:“前人栽樱,后人赏之,正如兄长当初百战创立的基业一般,我们二人绝不可辜负兄长之托付。”

    武田信廉重重地点头。

    这时武田信繁沉声言道:“昨日德川殿下已经答允了我的条件,背弃织田家,从属于本家。”

    “什么?”武田信廉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言道,“兄长,家康公已答允降伏本家了。”

    武田信繁点点头,淡泊地言道:“不错。”

    武田信廉沉思着,重复了一遍,似有所不敢相信,言道:“兄长不是一贯说,德川殿下坚毅耐战,不可轻易蛰伏,为何今日改变决定降伏于本家。”

    武田信繁笑道:“时也,势也,从属,背叛,分分合合,本是乱世之道,德川殿下在吉田城被攻破之下,降伏本家亦并非什么奇怪”

    说到这里,武田信繁向前一步,拔出腰间太刀,从樱树之上取下一朵樱瓣。

    武田信繁对武田信廉言道;“樱花凋谢之时,即是岁月终时,德川家康心知,信长死后,织田家采取西进之战略方向,实际上已舍弃了德川家,犹如樱花凋谢大树,他无力独立对抗本家,故而选择降伏。”

    武田信廉点点头,他明白事实上自从毛利家大举东进之后,荒木村重,长所别治先后反叛,织田信忠兵力不足,将东海道的泷川一益抽出平叛。德川家因此孤立无援,招到武田军强攻,早已是对织田家心怀怨怼。

    从三方原,至长筱合战,到此武田家攻陷吉田城。

    德川家康在三度遭到武田家重创的情况之下,能否坚持至今日,对织田家也算是仁至义尽。

    更何况这一次吉田城被攻陷,见识到信繁领军之下,武田军的战力之后,德川家康亦明白不可再战。

    何况领地都被武田家斩成两截,冈崎城与滨松城无法呼应,海面上又为武田水军掌控。

    德川家康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在这样情况之下,再顽抗亦只有覆灭之下场。

    毕竟三河魂之勇猛,在大势所趋之下,德川家康也要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与进退之道。

    而德川军在之前三方原,长筱合战之中,坚强的韧性,亦得武田家上下一致的钦佩,故而能否降伏这样强大的敌手。

    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亦松了一口气。

    武田信廉向武田信繁,问道:“那么这次德川家康为了降伏,所开出其苛刻条件,兄长你都答允了。”

    武田信繁将刀收回刀鞘,微微点头。

    武田信廉沉声言道:“可是这条件,尚未在家臣团评定之上通过,兄长一力答允,是否太擅专了。”

    武田信繁横眉一挑,言道:“顾不得这么多,这时候多了一个盟友,少一个敌手比之什么都重要。”

    事实上武田信繁也是在李晓,马场信房写信支持之下,才答允与德川家如此苛刻的条件。

    武田信廉听闻之后,长叹一声,言道:“可是条件太苛刻了,家康公真不省油的灯,吉田城,野田城,长筱城,二俣城,天神山城都是本家大军历经数年血战,数千将士之鲜血,才攻取而下。德川家康一言取之,相较之下……”

    武田信繁冷笑一声,言道:“何止是吉田城,野田城,本家所据三河之地,已经半个远江,所有武田家苦战占据的地盘,都必须还给德川家。”

    武田信廉闻言变色,言道:“兄长,德川家康太过分,如此代价太大,家臣团上绝不可能通过的。”

    武田信繁点点头,沉声言道:“正是如此,所以才不必通知家臣团,我与马场大人,擅自作出了决定,我深信以后他们日后会明白的。”

    武田信廉陷入了沉思之中,言道:“兄长大人,本家付出如此大代价,德川家何以表示了诚意。”

    武田信繁看向武田信廉,言道:“家康已命嫡子信康休了织田家的公主,将之送返尾张,并想让其子娶松姬为正室,我已经代馆主大人答允了。”

    武田信繁想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

    他本来要德川家康杀死信长之女德姬,以彻底斩断与织田家的关系。

    但是德川家康甚为强项,回复言道:“武人之事,与妇孺何干。”

    拒不杀死德姬,转而是礼送德姬返回织田家,不过幸好德川信康与德姬婚姻不谐,两人又无子女,与当年武田信玄之女黄梅院嫁入北条家不同。

    而松姬原本是信玄许配织田信忠,结果婚约破裂。

    一个休妻再娶,一个则是改嫁。

    武田家与德川家的关系,就如此定下了。

    而这一切之事,已在秘密进行之中,不需多时,天下就会知晓。

    织田信忠闻之姐姐被休必然震怒,而德川家介于武田织田之间。

    打个难听的比方,就犹如一条斗犬般,不是跟织田一起咬武田,就是和武田一起咬织田,舍此之外别无他路。

    而武田少了一个强劲对手,多了一个强盟。

    战略形势大为好转。

    正当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叙话之时,在一旁一名武田信胜身旁的侧近向二人禀报,言道:“两位殿下,北条家的使者已经到了,馆主大人请二位入内。”

    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听后点点头,将太刀交由侧近之后,大步从走廊之上,走进御殿之中。

    御殿之中,十二岁的武田信胜端坐于叠席之上,一旁一名穿着狩衣的武士,在侧坐在叠席之上。

    武田信繁不认得对方,到时武田信廉知晓,对方是北条家重臣大道寺政繁,乃是北条家河越众军团长级大将。

    以往大道寺政繁也曾出使过武田家,故而武田信繁认得。

    大道寺政繁见过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之后,当即开门见山地言道:“越后上杉家内乱,上衫景胜矫谦信公之命,意图杀死前管领大人,夺取上杉家家督,关东管领之位。”

    “关东管领乃是武家重职,决不可落入如此有野心人之手,所以主公已决定派武藏上野之军团,由上野取道攻入上杉家,同时希望武田作为本家之盟友,亦可以出兵助一臂之力,还望大膳大夫,两位殿下能够出兵援助。”

    大道寺政繁言辞之中,一番仁义大道,众人皆没有兴趣听下去。

    谁都知道北条家出兵越后,乃是帮助上杉景虎夺取上杉家家督之位,从而让上杉家成为北条家之傀儡。

    所以北条氏政出面,以武田北条两家盟友之关系厉害,让武田家出兵帮助北条,讨伐上衫景胜。

    至于事后报答之承诺,只字未提。

    大道寺政繁亦知道眼下,武田家中真正主事的,是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位。

    故而大道寺政繁将更多目光放在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二人的身上。

    武田信繁闻言之后,微微一笑,言道:“自善德寺之盟后,本家与北条家,乃是数十年之盟友。北条家之事,就是我武田家之事,既是左京殿下所请,本家必定全力以赴。”

    说到这里,武田信繁当下言道:“明日我会命犬子信丰作为总大将,以信浓甲斐之兵两万直驱越后,同时飞驒越中军团,上野军团亦会出动,三路齐出解救景虎殿下,请左京大人放心。”

    大道寺政繁未料到武田信繁答允得如此爽快,当下大喜言道:“如此就多谢武田家之厚意了。”

    得到武田信繁肯定答允之后,大道寺政繁当下志得意满的告辞而去。

    见大道寺政繁走后,武田信胜见武田信繁答允北条家之情,当下有所不安地言道:“北条已吞并安房,上总,又击败佐竹,宇都宫,结城已露一统关东之气势,若是上杉家再从属,那么一旦将来北条与本家翻脸,那时本家将无法对抗北条。”

    武田信繁见武田信胜能看到这一点,满意地点点头,作为一名家督,对本家的战略态势,必须随时考虑。

    武田信胜这一点之上,大有武田信玄之风。

    武田信繁正待开口,这时门外侧近来禀报,言道:“馆主大人,上杉家使者斋藤朝信求见。”

    听到斋藤朝信的名字,武田信繁脸上不由一笑。

    武田信胜当下点点头,言道:“请他入内。”

    斋藤朝信进入御殿之后,当即下伏,亦是直接言道:“上杉家已到了危急存亡之时,两主相争,若是景虎殿下胜,则上杉家将沦为北条家之傀儡。”

    “而若是景胜殿下胜,则本家愿承诺于武田家和睦,永不交兵,并献上一万贯,割让上野,信浓所有之地给武田,以作报答!”

第五百三十三章 本城迁移

    斋藤朝信所开出承诺的条件,令武田信胜微微为之一动。

    不过武田信胜心知此刻不可有太过兴奋的神色,以泄露心底的情绪,当即武田信胜看向武田信繁。

    武田信繁微微一笑,看向斋藤朝信,言道:“上野一国已在本家大将真田大人的攻略之中,唾手可得,何谈将上野赠与本家。至于一万贯钱,对本家而言亦不算得什么。”

    斋藤朝信听武田信繁,言道:“巢月公莫要太过分了,这已是我上杉家的底线了,若是阁下强求,主公亦不会答允的。”

    武田信繁哼了一声,言道:“本家与北条家分属同盟,若是帮助景胜殿下,势必背弃与北条家同盟,今日上杉焉能比之北条。阁下开出之条件,请恕本家不能接受。”

    斋藤朝信听武田信繁这么说,心底反而是大喜,当下开口问道:“还请巢月公开出条件。”

    武田信繁当下毫不犹豫地言道:“很简单,景胜殿下必然交出重要的人质,我记得景胜殿下还有一个妹妹,要许配田山家吧。”

    斋藤朝信想了一下,言道:“这可以答允。”

    武田信繁点点头,言道:“不仅如此,除了上野一国之外,奥信浓两郡亦必须割让,如此方可。”

    斋藤朝信闻言,当下抬起头言道:“如此不可,奥信浓乃是本家谱代高梨家,不可轻动。”

    武田信繁笑道:“无妨,只要高梨家向本家表示降伏即可,我可以保证高梨家的安堵。”

    斋藤朝信听闻武田信繁这狮子大开口,犹豫再三。

    武田信繁见了,呵呵一笑,言道:“斋藤大人,还不知道吧,三河的德川殿下,已向本家献上人质,表示了降伏之意,事到如今,大势所趋你还不知道吗?”

    “德川降伏了?”斋藤朝信当下震惊,他亦对天下局势有所了解,武田家攻下吉田城之后,众人皆以为德川降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但是没有德川家康居然这么快,当然斋藤朝信亦不知道,武田家为了换取德川家康这降伏,花费多大的代价。

    斋藤朝信心想,武田信繁自然没有理由骗自己,何况眼下北条家家主,北条氏政已命大军从上野直奔越后,上衫景胜已无转圜之余地。

    今日武田家乘人之危这笔帐,日后再讨还回来罢了。

    斋藤朝信当下言道:“好的,如此我代家主答允就是了。”

    武田信繁当即佑笔写下誓文,斋藤朝信掏出了印判,当即在上画押。

    武田信繁看了斋藤朝信的印判,微微一笑,言道:“那么请斋藤大人,速速回本家准备交割之事,我大军向越后行进之速度,亦由上杉家交割领地之速度决定。”

    斋藤朝信听了脸色赤红,心道:不愧是巢月公,连一丝取巧的可能皆没有。

    当下斋藤朝信拂袖离去。

    待斋藤朝信走后,武田信胜当即问道:“巢月殿下,阁下为何既答允北条家,又答允上衫景胜,如此本家到底相帮哪一边。还有德川家真的降伏了吗?”

    武田信繁当下言道:“回禀馆主大人,这一切之事,请恕臣下未经请示,自作主张处事。不错,德川家是降伏了,但本家将远江,三河之地皆归还德川家,才换得条件。”

    武田信胜听了,脸色巨变,言道:“巢月殿下,安敢如此,这些之地都是爷爷和父亲大人历经苦战,方才夺来了,为何一语而送之德川。逍遥轩殿下,难道你亦不劝阻吗?”

    武田信廉闻言当即无奈摇了摇头,言道:“实际上,兄长所为,亦得到近卫少将,马场美浓守之支持。”

    武田信繁低伏下头,对武田信胜言道:“这些臣下自然有绝对的理由,但是一切还是馆主大人放心,我巢月受两代家督临终所托,所行所做,皆一心为本家谋划,还恳请馆主大人能够信任臣下。”

    武田信胜闻言,当下言道:“那么一切皆拜托巢月殿下了。”

    武田信繁深深低下头,沉声言道:“喔!”

    次日,武田信廉担任总大将,与武田信廉率领五千甲斐战士,从踯躅崎馆出阵。

    在出征之时,武田信繁割让三河,远江,以换取德川家归附之决定,竟泄露出去。

    此事引起了武田家家臣震动。

    无数质疑,责骂之声,此刻都指向了武田信繁身上。

    在出征之时,甚至有两名失去在远江知行的豪族武士,在军前切腹自尽。

    受到千夫所指之下,武田信繁在一片质疑声之中,率军出阵越后,抵达信浓。

    其子武田信丰,望月信永,包括一系信浓本地豪族皆率军前来会合,之后高坂昌信亦动员北信浓军团主力从海津城前来会合。

    武田信廉,武田信繁亲率两万抵达海津城。

    与此同时,武田信繁已向飞驒越中军团,上野军团皆发出调令,命其在指定时日之内,率军出阵春日山城。

    越中,富山城,不远之处的港町。

    码头附近皆是已经戒严,这里本是一个渔港,平素很少有船登陆。

    故而人丁颇为稀少。

    现在两艘安宅船,正在缓缓驶入港口之中。

    这两艘安宅船上,戒备森严,手持长枪的足轻,密布了甲板之上,护卫周围。

    大藏长安走出舱门看向码头上,只见码头迎候自己的南蛮商人,以及明国海商。

    几十名穿着皮革衣服,一脸凶悍的南蛮人,手持新式铁炮,正全副戒备,而明国海商一方则亦是,上百名拿着鸟铳,弓箭,长矛,穿着麻衣的水夫站在岸上。

    南蛮人与明国海商,两边壁垒分明,皆是一副严阵以待的。

    大藏长安见此微微笑了笑,当下从舢板之上下船。

    南蛮商人头目,与明国海商的头目,皆上前迎接大藏长安。

    大藏长安与他们笑脸相迎,对南蛮商人则是以贴面之礼,而对明国海商头目则是拱手抱拳。

    一番笑迎之后,大藏长安与他们皆是轻轻耳语了一番。

    这两人听了大藏长安之言,脸上皆是大喜。

    同时四面上,已开始戒严。

    围着安宅船的四面,拉起了不透光的黑布,将这一切弄得犹如大名本阵的帷幕一般。

    这时南蛮商人,明国海商各自招呼手下上船,从船舱之中将一箱一箱的重物搬出。

    而这每一个大箱子上皆贴上了数道的封条,显然以防止中途有人拆开。

    这些搬运之人,脚边踏在码头与船相连的木制舢板之上,皆是发出了咯咯的响声,可见这箱子之中所放重物,有多么的沉重。

    这边一面搬运,一面有负责监督搬运之人,在清点着箱子运输。

    南蛮人这边,是一名带着高帽子的金发碧眼者,不时在一个本子上用鹅毛笔写着什么。

    而明国商人这边,则是一名看着像是帐房先生的人,用毛笔书画着,一旁还有一人帮他托着砚台和磨墨。

    这些大箱子搬妥之后,南蛮商人,明国商人头目皆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当下命手下揭开封条,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之后,只见皆是一片亮澄澄之色。

    当即所有人皆露出了满意之色。

    交割完毕之后,大藏长安轻松地走到码头的一边,这里有增田长盛带着三百名常备足轻,亦在一旁迎候着他。

    大藏长安打量向这位本家后起之秀。

    这数年来,大藏长安负责佐渡金山的开采,甚少返回越中。

    而本家之中,增田长盛已隐隐取代了其位置,住持本家中勘定,作事,道中,普请之事务。

    几乎了成为李家首席奉行官,最主要的是李家新任家督李正对其十分赏识。

    大藏长安看着增田长盛这份气度,有了几分本家首席奉行官,一番大臣的风范。

    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大藏长安心底有这样感觉,但是他并不认为增田长盛在飞驒越中军团中,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原因在于他经营的佐渡金山,神冈银山占据了本家目前超过一半的收入。

    从佐渡金山,神冈银山所出的真金白银,终将为本家化作铁炮,军粮,盔甲,兵器,正是这两个矿山支撑起了本家战国最强军团。

    若说居功至伟,他大藏长安才是本家第一功臣,当然他亦无法想象,当初为何李晓有这先见之明,居然在偏僻的飞驒,已流放之地的佐渡上,获得这财力支援。

    对此他只能深表佩服。

    增田长盛上前对大藏长安言道:“大藏大人,主公正在富山城等候阁下,请让在下陪同你前往。”

    大藏长安微微一笑,与增田长盛寒暄了几句,当下与十数名随从直奔富山城。

    大藏长安一行来到富山城的城下町之前。

    眼前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情景,令他几乎不能入城。

    这片车水马龙的原因,正在于拥堵在街道上,一长溜的盐车,堵住了进入富山之町的道路。

    大藏长安打量这些盐车,从上面的标识上认出,这是盐屋商会的盐车。

    盐屋商会一贯是作为本家的御用商家,而李家在其中亦有股份,故而在本地得到很大的扶持,以及各种便利。

    现在盐屋商会的盐车,正是将从越中的盐货,准备货于内陆,如飞驒,美浓之地,以及更深入信浓之地贩卖。

    大藏长安心知,这盐货贩卖从中收税的获利之资,虽不是本家财政财源的主要收入,但是便民之举。

    大藏长安从增田长盛口中得知,从越中一统之后,当初李晓为了控制飞驒豪族,而实行盐铁专卖早已不在。

    现在盐货在越中,飞驒随意流通,在乐座乐市的实行之下,除了盐屋商家这商会把持之外,还有许多小商会亦加入了其中。

    如此的作用,使得盐价大大降低。

    盐价的降低最大的好处,则是便利民生,在日本,若在内陆之地现实人人吃得起盐,与人人吃得上两顿小米饭。

    其领地的治理,已是世人眼中的盛世了。

    由于盐屋商家的盐车堵住了通路,导致大藏长安,增田长盛一时前进不得。

    二人又不得不骑马,驱赶从人。

    因为富山之町的拥堵,一年前富山城城主神保长宪下令,武士不得不骑马入町。

    故而二人与随从,皆是牵马缓缓入町。

    在盐屋商队前面,有一辆牛车,虽四面除了扶栏,却依旧见得牛车精致。

    之前牛车之上,一名身子微胖,穿着锦衣的武士,正站立在车上,呵斥面前数名维持町内秩序的足轻。

    大藏长安看去这锦衣绝非日本所出,乃是明国舶来之物。

    此人不用想,已知对方肯定是主持本家贸易之事的奉行,盐屋秋贞。

    盐屋秋贞除了负责盐屋商家之外,这几年,主要涉足能登与朝鲜贸易之事,在本家奉行之中排名第三,同时他还是本家奉行之中,唯一获有知行之臣。

    盐屋秋贞正在牛车之上,呵斥这几名足轻办事不利,导致城下町拥堵,自己的盐车不能入城。

    “混账!”

    盐屋秋贞待骂了一边,待看见大藏长安,增田长盛二人,当下脸上立即换上一番笑意,向大藏长安言道:“大藏大人,久在佐渡,难道返回越中一趟,是否今日一同前来参见主公。”

    大藏长安矜持地点点头,言道:“原来是盐屋大人,主公亦召见了阁下么?”

    盐屋秋贞呵呵笑道:“正是,没想到能与大藏大人,一同参见主公,实在是臣下的荣幸。”

    说到这里,盐屋秋贞脸上多了几分暧昧,言道:“我那边有两个京都来得歌女,今晚就送到大人的府上。”

    听闻至此,大藏长安脸上笑意更浓,点点头不再说话。

    大藏长安好女色,是本家之中皆知道的。

    当下城下町的足轻,已将街道清空,拓出一条道来。

    大藏长安三人一同入城。

    作为北陆街道中心,富山町之繁华,较之当年已更胜了十倍皆不止。

    三人抬起看去,在城下町的包围之下,五重天守的富山城,赫然在目,正俯视他们三人。

    盐屋秋贞骑马驱向大手门之处,而这时他突然言道:“这次主公突然一起召见,我们三位奉行,不知有何急事?”

    大藏长安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他刚返回越中自不知一切。

    二人皆看向增田长盛,他显然是知晓情况的。

    增田长盛见避不过,犹豫了一下,言道:“具体也不清楚,只是听闻主公准备将本城从越中迁至加贺。”

第五百三十四章 直取越后

    听增田长盛如此说,大藏长安,盐屋秋贞皆露出讶然之色。

    三人缓缓前行,已至城门之下。

    富山城的大手门,乃是高丽门,上下两层,门檐累叠三重,这伸出之屋檐,正是在战国时兴盛的唐破风。

    在高丽门两侧,新刷制的石墙,崭新而亮。

    而石墙后的箭橹上,亦有足轻士兵在上把守巡视。

    这一切都显出富山城城主,神保家的威严来。

    三人策马来到本城之下,自有把守大手门之武士,带着二十多名足轻,检查过三人之身份。

    确认之后这名武士大手一挥,三人可放行入城。

    咕噜咕噜,大手门从内被打开,随即城门内的仆从,站在门洞半跪在地。

    而其余人皆站立警戒,这一切显得规矩森严。

    大藏长安三人,走过门洞之后,沿着马道缓缓进城。

    眼见周近没有人。

    大藏长安便当下向增田长盛,问道:“主公居然真的要迁移本城?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增田长盛点点头,言道:“正是如此,否则亦不会让我们三人一起来此商议。”

    这边盐屋秋贞在一旁言道:“过去主公,将本城设在城生城。那是因为城生城,为飞驒越中进出之要害,进可取越中,退可保飞驒。此乃战略要地。”

    “不过到了今日,本家除了越中,飞驒,还据有加贺,能登,佐渡,以及美浓,若狭,丹波部分,若再将本城设立在城生城,亦有鞭长莫及之感,就是出兵攻略亦多有不便。”

    增田长盛附和言道:“盐屋大人说的不错,以往本家势力不足,城生城作为本城还算恰当,但眼下本家已是百万石之大名,城生城格局有限,若再以容纳家臣,常备,以及家人,町人,则显得发展不够,难以居中策应。”

    “况且城生城,交通不便,既远离北陆街道,又不近海,号令难以传达四方。”

    听增田长盛如此说,大藏长安,盐屋秋贞皆是点点头,一起表示本家再以城生城作为居城,已是不便了。

    既然城生城不便,那么作为新的居城选择,就很让人意味深长了。

    三人又过一道吊桥,通报之后进入三之丸。

    富山城之中引入神通川,河流纵横,故而又有浮城之说,

    盐屋秋贞继续话题,出言问道:“不过即便城生城不可,新城之址,在何选择修筑在加贺?”

    盐屋秋贞出言之后,增田长盛反问言道:“那以盐屋大人的意见,选择在何处比较有利?”

    盐屋秋贞呵呵一笑,闭目不言,许久之后才言道:“能登七尾城,海运便利,正四通八达。各位觉得如何?”

    盐屋秋贞此言,自是想说服二人支持的决定,能登海贸便利,若本家之本城迁至能登,必然便于海运。

    增田长盛看向大藏长安。

    大藏长安本待不说,可他心底不赞成将本城迁至加贺,言道:“我觉得七尾城亦可,但松仓城亦不错,便于进取越后。”

    三人说话之间,已至本城御殿。

    御殿之前,神保家家纹竖二引两之旗帜高高飘扬。

    三人一起下马,将太刀肋差交给殿前职守武士之后,一起进入御殿。

    “拜见主公!”

    “拜见少主!”

    御殿之上,李晓坐在主位之上,李正次之,大殿之中还坐着许多李家的重臣。

    李晓一见大藏长安便笑道:“长安,已有许久不见了,看来佐渡鱼虾不怎么样啊,将你养瘦了。”

    大藏长安听李晓打趣,亦是笑道:“回禀主公,臣下这是思念主公所至,故而消瘦。”

    李晓挥了挥手,表示对这近似基友般的问候,不太感兴趣,言道:“长安,这数年来,你功劳甚大,堪称本家崛起之功臣,你说我要如何赏赐你?”

    大藏长安当然心知,是自己主持对佐渡金山开采,故而为李晓如此称赞。

    当下大藏长安伏低下头,言道:“多谢主公赞誉,臣下愧不敢当。”

    李晓想了一下言道:“有功不可无赏,这样我将加贺国一万五千石之地作为你的知行,让你大藏家永远成为我李家之谱代如何?”

    大藏长安听了大喜过望,当下言道:“多谢主公,臣下必誓死报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君臣说完话之后,李晓环视殿中,开口言道:“众位,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是商议将本城迁移,众所周知,城生城已太小并且地处偏僻,不适合再作为本城,所以我决定将本城从越中城生城,迁至加贺尾山御坊。”

    李晓话音一落,殿中群臣不论知悉不知悉的,皆是嗡嗡作响。

    彼此交头接耳。

    神保长宪之下家臣寺岛职定问道:“主公,城生城格局不够,不足以作为百万石大名之居城不错,但是加贺刚刚平复,仓促将本城牵至此,若是织田家派出大军,或者柴田军团北进,容易在此一线遭到攻击。”

    李晓点点头言道:“不错,将本城迁移至前线,确实容易遭到敌军攻击,但亦可向织田家展示本家绝不退让之决心。”

    这时内岛氏理言道:“主公,何况在前不久,我飞驒越中军团主力正与柴田胜家的北陆道军团,在城下决战,城池多有破损,城下町会焚毁一空,现在之尾山御坊实难作为本家之本城。”

    这时李晓数名旗本大将,亦开口言道:“不错,加贺久经战乱而贫瘠,将本城迁至多有不便,不如退而求其次,在本城经营已久能登,越中选择本城之地。”

    “不可!”

    李晓断然言道。

    眼见李晓作色,本是喧哗之大殿,众将皆沉默。

    李晓扫视而去,他心知众将的心事,打天下未久,众将已生安逸之心,不肯离开已购下豪房美宅之地。

    从已居住了十数年的越中,迁至刚刚结束战乱的加贺。

    这是每个人好逸恶劳之心!

    也是每个人的通病,正如当初信玄若是能将本城从踯躅崎馆,迁移至信浓,如此何必去攻打今川家。

    李晓站起身来,沉声言道:“当年信长将本城,从清州城迁至更靠近斋藤家的小牧山城,终于击破强敌,而有美浓,终而布武天下。”

    “我李晓焉能不如信长之志!”

    说到这里,李晓顿了顿,言道:“何况本家下一步的战略的目标,乃是攻击近畿之地,将本城迁至加贺,正有益于对越前运兵。”

    “众位天下未定,武田上洛未成,怎可失去念眷良田美宅,而早早失去进取天下之心。今年之内,我李晓定要大举进攻越前,让织田家见识到我飞驒越中军团的兵威。”

    听李晓如此疾言厉色,在座众将皆是露出愧色。

    神保长宪当下而出,言道:“主公之言犹如醍醐灌顶,臣下惭愧不已。”

    当场众将皆是一副幡然改过,悔不当初之状,无论是否演戏成分居多,但李晓已众将通过自己迁移本城之决定。

    之后就是商议如何搬移之细节。

    因为尾山御坊已经残破,故而李晓决定将之推到重建。

    李晓命大藏长安提供五万贯钱作为筑城之资。

    增田长盛担任筑城奉行,在加贺发出普请役,雇佣民夫筑城。

    而盐屋秋贞作为道中奉行,扩建从本吉凑至尾山御坊,还有从尾山御坊,贯通整个北陆道的街道,以便交通之便利,方便日后兵力运输。

    至于其余各将,则将居馆屋敷,以及家中武士,迁徙至尾山御坊来。

    李晓给与三位奉行的工期很紧,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家臣团屋敷,城池绳张的大体建设。

    之后在七八月时,即大举攻入越前。

    迁移本城,是权重之举,乃是本家今年必要完成之任务,故而必须顷其全力进行。

    正当李晓与众大将商议之时。

    这次一名武士直奔入殿,向李晓禀报言道:“禀报主公,巢月公,信廉公合两万大军出阵越前,介入上衫景胜,上杉景虎二人之间上杉家家督之斗。”

    “巢月公,请主公速速进兵,从亲不知子不知方向攻入越后,与本家大军会师于春日山城之下,不可有误。”

    李晓闻言,心知武田信繁这一次命令下得很重,连不可有误这句都说出来了。

    李晓心知,武田信繁这次与德川家赔本媾和之目的,就是为了侵入越后这一战,武田家上下几乎都压在这一战之中了。

    李晓点点头,言道:“回禀,巢月公,李晓即日,出阵一万以上军势,三日内攻入越后,与本家主力会师于春日山城之下。”

    李晓这一答应,意味着飞驒越中军团,今年内将三路作战,三面出击。

    这次飞驒越中军团是一个考验,但是为了完成信繁的托付,李晓亦当仁不让必须出兵。

    天正六年,三月。

    正当上杉谦信方身死不过一月,这次史称御馆之乱的内斗,由上衫景胜,上杉景虎两人挑起,上杉家各家臣皆是相互站队。

    而同样在外部,将关东各大势力,亦卷入进来。

    作为上杉家近邻的武田家动作最大,从上野,信浓,越中三路出阵直取越后。

第五百三十五章 伊达独眼龙

    天正六年的三月,围绕着上杉家嫡位之争,引发了关东大名站队的大变局。

    出羽国,米沢城。

    在二之丸的弓箭场之上。

    只听嗖地一声响过,绘着红心的箭靶之上,一箭上靶,正在红心周围。

    此箭射得势大力沉,箭钉着在靶上,箭尾之羽翼不住抖动,犹然嗡嗡作响。

    接连下来只听嗦嗦之声不断响过,箭羽破空声接连响起。

    箭靶之上响起了中靶之声。

    在距离箭靶三十间的位置,一名穿着吴服少年,正手持一张大弓站立在此。

    此人右胸带着皮质的护胸,吴服之上正绘着竹雀家纹,额头上微微冒汗,气息有几分急促,显然方才那一手连珠箭,正是这名少年的技艺。

    少年射毕之后,在他一旁一名二十岁左右的侍从,站起身来,言道:“少主,这一次箭技,比以往进步了许多。”

    这名少年长呼了一口气,这他转过身时的一刻,赫然所见,这名少年的双目缺了一眼。

    这名独目少年,将长弓一抛丢给小姓,言道:“眼下战场已日渐为铁炮的天下,弓技渐渐无用,我练习弓道不过洗练身心罢了。”

    这名侍从言道:“少主,铁炮亦非全能,铁炮虽威力大,射程远,但铁炮一击,弓手却可以连射四箭,况且雨天之下,铁炮是无法使用的。”

    独目少年点点头,言道:“片仓,你说的是,但是一个弓术高手培养之不易,需开得弓,射得准,非数年不可,而并非人人精通,但是一名铁炮足轻,却只需手指轻轻一扣即行。”

    “两边相较铁炮更有优势。”

    说到这里,就有小姓上前递上湿巾,独目少年将手擦了几遍后,言道:“父亲大人与家臣商议如何,是否出兵越后。”

    那名称为片仓的侍从,言道:“还未有所结论,兵部大辅,左月斋大人力主支持,本家出兵越后之下,主公还是有所疑虑。”

    独目少年闻言,言道:“父亲大人,顾虑太多了,北条家要独吞关东之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如此之下,本家除了奋起一战,就是降伏。到了此刻,纵然要与北条家翻脸,亦顾不得了。”

    这名独目少年,自是伊达家家督伊达辉宗之子,历史上仙台藩藩主,号称陆奥百万石的伊达独眼龙伊达政宗。

    眼下伊达政宗,不过十二岁,还未元服,尚名为梵天丸,与武田家家督武田信胜同岁,小时因得了天花缺了一目。

    那名片仓的侍从,自是与直江兼续齐名的天下两陪臣之一的片仓景纲,其母亲为伊达政宗的乳娘,至少被称为异才,为重臣远藤重信推介,担任伊达政宗侍从。

    而方才所提的兵部大辅,左月斋,分别是伊达家家督的叔叔大森城城主伊达实元,其子乃是日后猛将伊达成实。

    左月斋,则是伊达家快七十岁的老将,赤馆城城主鬼庭良直。

    现在北条家来书,要伊达家出兵攻入越后,以支持上杉景虎上位。

    接到来信,伊达家上下亦是十分犹豫。

    伊达家的考虑,与武田家亦是无二,但是相较武田,势力更弱的伊达家,从中回旋的选择更少。

    若北条家若吞并越后之后,接下以来必然席卷整个关东。

    到时候伊达家除非想以卵击石,就只有降伏的命运。

    所以伊达家伊达辉宗在接到北条氏政的来信之后,亦陷入了左右为难的抉择之中。

    而伊达家大将伊达实元,鬼庭良直皆言,必须乘此一战,击破上杉景虎,维持上衫景胜上位,之后与越后共同抵御北条,维持伊达家的独立。

    伊达辉宗听闻至此,却是迟迟不能立下决断,一面不甘心降伏北条,一面又担忧北条日后的清算报复。

    伊达政宗听片仓景纲如此说,当下言道:“我是伊达家的少主,既然如此,绝不能视之本家就此降伏北条家之下,否则伊达家历代家督,亦会责怪子孙不争气。”

    片仓景纲点点头,表示同意。

    当下伊达政宗,片仓景纲二人离开弓场,大步冲向御殿之中。

    御殿之外的武士头目,一见本家少主朝御殿走来,当下上前阻拦言道:“少主,评定还未结束,还请稍后入内。”

    伊达政宗独目一翻,喝道:“我正是要参加评定而去,还不快闪开。”

    这名武士头目,露出为难之色,言道:“主公有命,任何无关之人,不得参与评定之中,还请少主……”

    “混账,少主乃是未来的伊达家家督,难道是无关之人吗?”片仓景纲直接刷地一声太刀出鞘,作势要朝对方头上砍去。

    武士头目一惊,当下让开了一步。

    而乘此间隙,伊达政宗身子一扭,直接冲过了这名武士头目的阻拦。

    武士头目见此,对部下数名武士,以及几十把守周围足轻大喝言道:“还不快拦住。”

    正当足轻士兵要上前之时,伊达政宗却厉喝言道:“我是伊达家少主,谁敢拦我!”

    听到伊达政宗这一声怒喝,加之他独目的狰狞形象,令周围之人为其气势所迫,不敢近前。

    在场之人,都心知这位少主,乃是独目行者满海上人转世的传说,所以对其十分敬畏。

    眼见伊达政宗独闯御殿,一时也不敢阻拦。

    当伊达政宗闯入御殿之中时,伊达家家督伊达政宗,正与众家臣还在商议是否出兵越后之事。

    正在所有人皆一头苦恼时,伊达政宗闯入了。

    所有伊达家家臣看向这位长相有几分凶恶的少主,心底都涌起了不同的感受,惊异有之。

    坐于主位上的伊达辉宗,今年三十五岁,接任伊达家家督已有十四年,一贯以仁和敦厚,好脾气为家臣们拥戴和敬重。

    现在伊达辉宗眼见嫡子闯入御殿之内,却也未动怒,只是讶然问道:“梵天丸你怎么来了?”

    伊达政宗上前数步,在伊达辉宗面前重重伏下,垂泪言道:“父亲大人,伊达家就要灭亡了,你知道吗?”

    伊达政宗的少年之言,令整个大殿之中,众家臣们皆是一震。

    伊达政宗眼见父亲大人与众家臣皆是作色,他心底却有几分得逞之感,直闯御殿,再放大言,就是要震慑所有之人,让他们认识到他梵天丸的存在。

    是的,伊达辉宗虽是一个优秀的家督,但因为魄力不够,所以却失之进取。

    伊达家这十数年一直都在关东默默无闻,只是努力地捧北条,上杉,织田的臭脚,搞好与周边大名的关系。

    对于一贯不甚和睦的佐竹家,亦没有出兵攻伐,所以这十数年伊达家纵然领内大治,但是版图却一直没什么变化。

    而伊达政宗知道自己是要改变这个状态,他今日就要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观点见解,之后在家臣评定之上,获得家臣们的支持。

    只听伊达政宗言道:“北条家狼子野心,先吞并里见家,之后又降伏佐竹,宇都宫,结城家。其欲一统关东,已是只差咫尺之遥。”

    “眼下北条家来使,要本家攻入越后,而这时若不痛下决断,反复犹豫,不仅错过决定越后归属之时机,亦会因为怠慢,而得罪北条,事后埋下祸根。父亲大人,当断时则断,若是支持上杉景虎,那么将来本家只有降伏北条家一途,若支持上衫景胜,那么将来本家要准备好与北条一战。两者请父亲大人决断之。”

    伊达辉宗闻言之后,将手中折扇一折,沉默不语。

    而这时家中大将鬼庭良直大声言道:“主公,少主说不错,当断则断,即便是降伏于北条,亦请立即有所决断。”

    之后伊达实元等早已是等得急不可耐的大将,皆是纷纷支持伊达政宗的意见。

    听鬼庭良直如此说后,伊达辉宗目光一闪,当下将手中折扇折断成两半,大声言道:“既然如此,本家就出兵越后。”

    眼见家督终于立下决断,众将皆是大喜。

    老将鬼庭良直急不可待地问道:“请问以支持哪一边的名义?”

    伊达辉宗想了下,脸色一阵扭曲,言道:“暂时答允北条,先出兵再说,待大军抵达越后之后,看局势如何而定!”

    “喔!”

    众将心道如此果真是伊达辉宗的风格,到这时还想左右逢源。

    但是无论如何,出兵越后,说明伊达家即在上杉家家督策立之上,插上了一脚,至少将本家命运的主动权揽在了自己手中。

    而众将视去,促成这一切的梵天丸,已擦干泪水坐在一边。

    这名未来家督的决断和魄力,果真更胜于其父,难道伊达家要在此人身上振兴之言,真的要如传闻之说,在他身上应验。

    少年的伊达政宗看着众家臣暗暗看向自己,揣测之目光,脸上不由露出了欣然的笑意。

    这一次赌博他成功了。

    次日,上杉家这场的御馆之乱,将一直置身事外的伊达家,亦是卷入其中。

    伊达辉宗动员伊达家八千军势,从米沢城出阵,开始向越后行军,加入了这场御馆之乱的纷争之中。

    至于由于伊达辉宗一贯迟疑与谨慎,伊达家的八千大军走得是异常缓慢。

第五百三十六章 背信弃义

    就在伊达家磨磨蹭蹭地出兵的同时。

    此刻身居于小田原城的北条氏政,他自然没有将解救上杉景虎的全数机会,放在了伊达家这个不靠谱的盟友上。

    北条氏政令其子北条氏邦率领武藏军团一万人马,渡过鬼怒江。

    待北条氏邦进入了越后与上野的入口三国垰之际,遭到了支持上衫景胜一方大将,五十公野城城主,五十公野治长(新田发重家),以及其弟五十公野信宗的顽强抵抗。

    两军激战一日后,北条氏邦击破了五十公野家的抵抗,进入越后。

    其后北条氏政亦在小田原进行大军动员,准备亲自出阵。

    眼下的北条家乃是关东第一大名,其总动员力,还要超过了毛利,接近于织田家。

    这一番动作,自然是令关东皆惊,如其余小大名斯波,相马,葛西,大崎,甚至连北海道的蠣崎家,亦然发来向北条家表示臣服的文书。

    可见眼下北条家在关东,如日中天的威势。

    现在北条家之大旗直指越后而去。

    不过比之,距离越后遥远的北条,武田家无疑已是快了一步。

    天正六年,四月。

    越后,亲不知子不知。

    这一日,天起了大风,海面上巨浪滚滚。

    看不见的急流在海底涌动,半人高的波涛站立而起狠狠地朝岸边的礁石猛撞而去。

    巨浪拍击漆黑之礁石,顿时身躯划成漫天的粉末,劈打袭来。

    海风吹着日月双纹旗指物,咕咕作响。

    飞驒越中军团的主力,在如此恶劣之天气下,穿越亲不知子不知,进入越后。

    在这条越中通往越后,唯一的通道之上,武田军之将士们,皆将身躯紧紧地贴在岩壁之上,缓缓的挪动,生怕不时一个滔天巨浪打开,直接将人卷入了海底而尸骨无存。

    而对于总大将李晓而言,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跨过亲不知子不知讨伐越后了。

    在武田胜赖与上杉谦信的第六次川中岛合战之中,本家三路齐攻越后。

    他同样作为偏军,从此攻进了越后,杀了上杉家名将直江景纲,剿灭了轩辕众之后,最后前锋抵达春日山城之下后,方才退兵。

    而这一次,李晓再入亲不知子不知,却已感到时过境迁。

    这往昔的边界重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亲不知子不知,李晓前军物见,以及忍者不过二十多人,就夺下了这里。

    大军一路前行畅通无阻。

    李晓所部的前锋,一路通过胜山城,根知城,不动山城,畅通无阻,居然亦未有人上前质询。

    李晓大军旗帜一亮,数座城池就只是大门紧闭,目送武田军而去。

    当然这也可能与上衫景胜之前打了招呼之事有关,故而这几座城池才没有露出敌对之态势。

    可是居然连问之一问也没有,这也未免太懈怠。

    看到这里,李晓不由感叹,自上杉谦信死后,越后果真无人矣,就算上衫景胜最后获得上杉家家督,从这一次元气受创之后,恢复过气力来,亦远远不会再重现当初上杉谦信在时,上杉家的态势了。

    至于关东管领,在古河公方,以及北条家眼下的强势之下,亦无人会将这个虚职当回事。

    想到这里,李晓摇了摇头,看向海面上巨浪滔天之情景,眼下之上杉家亦如同于此摇摇欲坠。

    于是李晓言道:“使番听命,传令给前锋的有山虎定,让他尽管攻击,推进至春日山城之下,若有阻拦者,不问任何军势一概击之。”

    “喔!”

    使番大声领命之后,随即退下。

    “春日山城。”

    此刻李晓不禁喃喃自语言道。

    这一次攻略越后,李晓出阵蛇尾备,旗本备,虎贲备,日月备四支常备,神保长宪的妇负众,以及能登国人温井景隆部,组成一万人的军势进入越后。

    由于李晓大军齐出。

    横谷幸重在美浓的忍者,向李晓禀报了岐阜城有所异动的消息。

    原来自夺回东美浓,并借着木曾义昌的谋反将势力渗透入信浓后,织田家一直有将武田势力彻底驱逐出美浓的打算,故而对加治田城,这悬于头上的利剑,一直有心除之。

    得知消息,李晓立即命李正,内岛氏理,马场昌房一起驻守在飞驒樱洞城。

    织田家敢攻击岛胜猛坐在的加治田城,郡上八幡城,李正将率领飞驒众南下支援。

    四路军势,多面作战,现在飞驒越中军团,就是一个五指箕张的态势。

    当然比之李晓的飞驒越中军团,武田信繁的武田家主力军团,长驱直入越后的态势之下,反而在上野国的真田昌幸,待闻之北条家大军已进入越后时,却停止了进入越后的脚步。

    反而按照着之前,武田信繁与上衫景胜达成的默契,努力吞并消化上杉家在上野国的领地。

    春日山城。

    上杉宪@政,上杉景虎所在的御馆。

    此刻御馆的四面,冒起了熊熊大火。

    自上衫景胜从春日山城发出调令之后,集合了近一万大军,在经过近一个月的强攻之下。

    这座关东管领馆已是摇摇欲坠,城内死守了数百战士,已是伤亡殆尽,纵是如此,上衫景胜一方亦是伤亡。

    到了此刻,御馆之中的上杉宪@政,上杉景虎二人早已是露出颓废绝望之色。

    虽有忍者秘密进入城中传信,声言北条氏政,已动员了北条,武田,伊达三路大军同时来援越后。

    但是激战至今日,援兵却迟迟不见,但是馆中却早已是弹尽粮绝。

    如此之下上杉景虎心觉得自己武运已快到了尽头,他深深后悔,为何当初会听信上杉宪@政这个老头子的话,非要留在御馆抵抗,而不逃亡陆奥东山再起,那时再动员大军卷土重来亦为时不晚。

    上衫景胜如何能在北条,武田,伊达三家大名的强攻之下,仍能保住越后。

    不过时至此刻,徒然后悔已为之晚矣。

    与上杉景虎此刻的绝望不同。

    站在御馆之外,高台上指挥军势攻城的上衫景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心知北条家已经开始全面动员,准备进攻越后。

    虽然他暗中与武田,伊达都达成了默契,但是为了尽快平复领内,稳住自己的家督之位,他必须尽快将上杉景虎杀死。

    如此他才算真正掌握了上杉家。

    不过尽管上衫景胜已施展出全身解数攻城,但是在一旁一直有上杉信景,鮎川盛长,黑川清实率领军势,干扰他攻城。

    数战之下,每每就要攻破御馆了,结果遭到这三人军势的突击,导致功败垂成。

    否则以一座孤馆,不到千人的军势,如何能抵抗了一个月之久。

    现在御馆的抵抗已微乎其微了,上衫景胜都看见自己的那位弟弟上杉景虎,都亲自举刀上城厮杀了。

    主将都登城了,可见城破已是不远了。

    就待上衫景胜再度以为要攻下御馆,这时左边的山坡上法螺声呜呜作响。

    山坡之上上杉信景三人的军势又再次杀到,来到攻城的上衫景胜军势的背后。

    见此情景,上衫景胜不由气得面部线条都扭曲起来。

    当下上衫景胜拿起了马鞭重重一挥,言道:“不要攻城了,调集所有大军,先将这三个叛逆的人头斩下再说。”

    听闻上衫景胜如此,一旁的直江兼续连忙言道:“主公,不可轻举妄动,若是撤围,让上杉景虎从御馆之中逃脱如何是好,眼下只需照旧派出军势阻击,就可以维持局面。”

    上衫景胜亦不是为怒气一冲,就失去神智之人,听直江兼续如此直言,还是点点头,决定从善如流。

    不过上衫景胜派出军势截击之后,却没有想到这一次,上杉信景三人不继续原先一击即走的战术,反而是猛地一头扎入了上衫景胜对御馆的包围圈中,似乎想杀入馆中与上杉景虎会合。

    上衫景胜如何肯这样的局势发生,当下又调了色部长实,山吉景长两员大将前往阻击。

    而上杉信景三人亦是发了狠了,死战不退。

    若非这时御馆之内,已到了弹尽粮绝地步,无力出城接应,否则此城之包围圈很可能会被突破。

    见此情景,上衫景胜亦是咬牙切齿地言道:“待我日后成为家督,必然将这三人剥皮。”

    正待这时,一名物见匆匆来向上衫景胜禀报,言道:“禀报主公,武田巢月率领武田军主力,已快抵达城下。”

    上衫景胜闻言,喜道:“什么,武田家援军已到,很好,让他们速速投入进攻,我要在今日之内,拿下御馆。”

    “派人告之巢月公,我上衫景胜成为上杉家家督之后,必然不忘武田家之厚恩。”

    上衫景胜话虽这么说,但是心底对武田之忌恨,却是深深埋下的。

    若是武田家不需条件,仗义来援上杉家,上衫景胜自然不会如此。

    但是武田信繁之前那一番狮子大开口,这种成火打劫的行径,从他手里夺去了信浓,上野,这才他如何忍下这口气。

    所以上衫景胜决定,他担任家督,等局势稳定之后,必然会向武田家讨回所有失去的一切。

    但是这个时候,仍必须与武田信繁虚与委蛇。

    片刻之后,上衫景胜看见武田军之主力阵容,已经出现。

    山坡,平原之上,武田军的军势犹如一张巨毯般,将整个山林平原铺盖。

    远远望之,漫山遍野皆是火红色的武田菱大旗,望之一眼无尽的长枪之林,以及奔驰之中的骑马军团。

    武田家之兵锋着实令人敬畏。

    上衫景胜附近的上杉军将士,待看见武田菱时,第一个反应皆是伸手拿刀,待反应过来时才知武田军已非敌人。

    此刻所有人皆是神情复杂地看着这次武田家之大军。

    以往六度川中岛合战,与李晓三次血战于越中。

    上杉家与武田家可谓是血海深仇。

    而这一次,武田家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对于武田军的到来,上衫景胜自然要派人前去迎候。

    头戴爱字头盔的直江兼续,带着十余名随从来到武田军本阵处时,直接拜见武田军之首脑,武田信繁,武田信廉。

    直江兼续一见当前光脑袋,穿着僧衣之人,即知道对方乃是现在武田家真正的掌权者,武田信繁。

    当下直江兼续低下头去,言道:“在下桶口与六,替主公答谢,巢月公,信廉公这次仗义出阵越后。”

    说完三名随从各自手捧着一袋的砂金上前。

    武田信繁见此对大将三枝守友使了个眼色。

    只见三枝守友拔出太刀来,直接一刀捅入了袋子之中,黄灿灿的砂金犹如大米一般,从袋中泻落而出。

    直江兼续见此不由怒道:“巢月公,这是什么意思,主公可是遵守承诺之人,难道到了此刻还会弄虚作假吗?”

    武田信繁微微一笑,言道:“抱歉桶口,阁下主公确实是遵守承诺之人,只是不遵守承诺者是我们武田家。”

    直江兼续听到这里,突觉得明白了什么,而这时只听噗哧一声,三枝守友手中之太刀,却一刀贯入了直江兼续的后背,然后从胸前突出。

    “尔等敢背信弃义!”大口鲜血从直江兼续嘴中喷出。

    而随着变化一起,本阵之中武田家的武士,亦是各自拔出刀来,乘着对方不备,将上杉家一旁的十余名武士皆杀了个干净。

    鲜血涂地,直江兼续与上杉家之武士,皆是一番死不瞑目之态躺在地上。

    而砂金继续泻落,此刻却无人望上看之一眼。

    这时武田信繁从一旁拔出太刀来,比向对面的上杉军之本阵,大喝言道:“传令下去,大军全数出阵,一路之上不论是上杉景虎,还是上衫景胜之势力,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喔!”

    武田信繁话音落下之后,众军皆是轰然答应。

    随着武田家两万大军开始发动,朝着对面正在交战的上衫景胜,上杉景虎军势杀去。

    看着这一幕,武田信繁神色淡漠,似自言自语地言道:“越后已是我武田家的了。”

    与此同时,武田信繁率领大军席卷上衫景胜,上杉景虎的残部之时,李晓的飞驒越中军团却已开始攻击春日山城。

第五百三十七章 北条震怒

    轰!

    春日山城本丸的大门,骤然被火药爆破而开。

    聚集在门外的武田军旗本备的将士,纷纷高喊一声朝本丸大门冲去。

    在大门两侧的箭橹之上,残余的上杉军将士发了疯一般,绝望地将箭矢,弹丸全数射出。

    武田军将士不时为流矢,流弹击中而倒下。

    但是这一点伤亡,哪里阻拦了,武田军近千的将士的冲击。

    突入春日山城的本丸,围绕着御殿,毘沙门堂,天守阁,武田军将士与上杉军武士,家臣逐层逐层地厮杀。

    噗哧!噗哧!

    四周不时传来刀尖破开人体的声音。

    尸体一层一层的堆叠。

    本丸的战斗只是持续片刻,喊杀声已经停止了。

    在残破的本丸大门之前,李晓持剑进入,一道通往御殿之处,一旁已有足轻往两边拖拉尸体,已清理出一道路。

    尸体一具一具地被累叠而起,堆积开来。

    一路所见,皆是血肉涂墙之况。

    行至未半,李晓鞋袜早已是成了一片血红。

    不过一个时辰,春日山城已为李晓的飞驒越中军团拿下。

    一路之上,由于上衫景胜将主力,布阵于御馆之下,与上杉景虎的军势死战。

    因而导致春日山城守备不足,李晓的军势猛攻,以及忍者配合之下,一路破竹般攻入了春日山城之上。

    唯有到了本丸之前,上杉家残余将士,皆被聚集到一起负隅顽抗,这才费了一些手脚。

    最后大谷平马命人用火药炸破大手门,这才攻入本丸之中。

    御殿依旧,毘字旗依旧飘扬。

    李晓穿过上杉家御殿,行到毘沙门堂。

    堂中压着十数名僧侣,以及一口巨大的棺木。

    不用多想,这已是上杉谦信的灵柩了。

    上衫景胜与上杉景虎之争,竟一时无法顾及安葬上杉谦信,替他作一场法事。

    李晓不言不语,令人将僧侣押至一边,自己走到上杉谦信灵柩之前,一阵默然。

    李晓不由想到若上杉谦信仍在世,知自己尸骨未寒,两子起而夺嫡,最终酿成大乱,导致上杉家覆灭作何之想。

    想到这里,李晓不由手抚上杉谦信灵柩,于这位生平最强劲敌的棺木前,静默了一会。

    “禀报,主公。”

    李晓睁开双目,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这名插着小旗的武士,低下头言道:“巢月公已率本家主力,击破了上衫景胜,上杉景虎的军势。”

    春日山城东面之御馆。

    此刻武田信繁麾下的两万武田军将士,犹如泻闸的洪流一般,卷起一片赤潮,驱赶着越后军势。

    无论是上衫景胜还是上杉景虎,他们疲惫的军势,在武田军的驱赶之下,犹如一股惊慌的羊群中,扑进了无数虎狼,只有逃命的份。

    此刻一身僧衣的武田信繁,策马立于山坡之上,将一个又一个命令传之下去。

    “不要顾及那些普通足轻,我只要越后武士的首级。”

    “不要一般的武士,越是有名的武士,甚至大将首级,我皆有之重赏。”

    “特别是上衫景胜,上杉景虎,以及前关东管领大人,他们之首级,我皆是要。”

    武田信繁沉声言道,一副杀伐果断之状,哪里有作为僧人的丝毫慈悲之心。

    而平野之上,武田军的骑马军团,犹如山崩一般,从山头之上高高驱下。

    这些骑马武士们甚至都不要首级,就是一路对着逃亡的上杉军残兵,用着太刀从背后猛砍,脸上一副狰狞之状。

    上杉军的将士尸体,就犹如稻麦一般,一片一片地被收割在地。

    武田信廉终于看不过去了,言道:“兄长,可以了,越后军已经完败了,不需再造如此杀戮了。”

    武田信繁看了武田信廉一眼,摇了摇头,言道:“信廉,你不懂,本家若要迅速平定越后,就必须将眼前这些越后国人,皆斩草除根,杀了尸山遍野亦是无惧。此地杀得人越多,将来之越后越容易稳定。”

    武田信廉无奈言道:“可是我担心,杀戮太多,反而遭至越后敌视。”

    武田信繁微微一笑,言道:“错了,那是才是杀得不够,没有将他们杀怕,当年本家平定信浓时,兄长的手段你忘了,杀得多少豪族家名断绝,竖了多少京观,多少人被卖到金山挖矿,死在那。之后信浓还不是为本家平定。”

    武田信廉闻言一时言塞。

    武田信繁长叹了一口气,言道:“信廉,我知道你的慈悲之心,但是我今日之所作所为具是为了本家,为了馆长大人,为了死去的兄长和四郎。如此之下,诸多罪孽又有何干,若是将来下地府,为千刀万剐,我亦一人受之。”

    “不错,这一切就是我武田巢月一人之所为,将报应加诸我身吧!”

    武田信繁看向眼前之战场,虽是血光冲天,但是他的目光却是一片平和。

    春日山城之下。

    残阳挂于天色,血色的晚霞染红了天边李晓率领飞驒越中军团,于城下迎接武田信繁,武田信廉的大军入城。

    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他们见李晓亲自在外迎接,亦不敢怠慢,距离一定后下马步行至李晓面前。

    武田信繁笑着对李晓,言道:“近卫少将,此番本家能诛灭越后上杉,全奈你的计策。”

    李晓笑了笑,言道:“巢月公,话尚不可这么说,虽上衫景胜,上杉景虎,以及前管领大人皆然已死,但是越后还不算已在本家囊括之中。”

    武田信繁听了李晓之言,心底明白他的意思,挥了挥手,笑道:“你放心,我一切都已有了安排。来,让我们一睹,春日山城这座雄城。”

    眼见信繁如此自信,李晓亦不说话,只是跟着武田信繁沿着马道走上城池。

    武田军攻陷春日山城的消息,如飞一般传回了北条家。

    小田原城之中。

    北条家大将大道寺政繁看见武田信繁,背叛之前与自己定下的盟约,背弃北条家,而派大军攻打越后之后。

    大道寺政繁脸色皆是铁青,随即一股无比的羞辱与震怒涌上心头。

    这是无耻的背叛,对北条家的背叛。

    武田家第二度践踏了盟约。

第五百三十八章 北条基业

    相模国。

    关东第一雄城小田原城。

    称小田原城为雄城,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难功不落,位立于今日神奈川县相模湾附近的小田原城(PS:也可泛指神奈川县湘南一带,就是人气漫画灌篮高手背景地)。

    远远望去,背依八幡山的小田原城就如同,一个巨大城垒,入口出入复杂的角马出设计,无数箭橹,厚重的铜铸大门,令强敌望之生畏。

    永禄三年时,上杉谦信曾率十一万五千之关东联军,猛攻小田原城,终于铩羽而归。

    而信玄在世时,攻到小田原城城下,亦拿之无可奈何。

    故而小田原城,在北条家,在关东,就是不落之城。

    第二原因,就是小田原城规模巨大,其总构设计,将城下町亦揽括其中,提供了防卫。

    据说还可以在城下种粮,以解决围城时,兵粮匮乏之问题。

    而小田原城城中之人口亦达到了十万之多,在当时日本这一个很难企及的规模。

    同时期,已布武天下的信长安土城之町,亦才一万多人。

    现在在这座关东最大雄城的本丸之中。

    北条家第四代家督北条新九郎左京大夫氏政,正居于其中。

    而按照北条家的说法,北条家家臣将其家督,都称为御本城殿。

    北条家自称当年镰仓执政北条家之后,实际初代家主北条早云,乃是幕府相伴众伊势氏之后。

    当时北条早云的姐姐北川殿嫁给今川家家督今川义忠作为正室。

    后来北条早云在帮助侄子今川氏亲夺取今川家家督立下大功,封为兴国寺城城主,为今川家家臣。

    之后北条早云自行攻略相模,势力扩大,终于从主家今川摆脱,成为独立大名,才有今日北条家关东三百石的基业。

    居馆之中,北条氏政正在小姓的服侍之下,穿着狩衣。

    北条氏政今年正好四十岁,处于一名男子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作为北条家的御本城样,可能最为苦恼之事,就是家臣时常拿他,与前任家督相模狮子北条氏康,以及空手立国的曾祖父北条早云相比较了。

    此景若换做武田胜赖,必然奋立而起,立志作了一番变革,做出超越父亲功业,来证明自己实力。

    而对于北条氏政,他却视之淡然。

    北条氏政心知无论军略,决断,他远远不如父亲,曾祖父,那么既然比不过,那就不要比了。

    北条早云,北条氏康都是天下之枭雄,他们都为本家制定下了制度,那么只需自己萧规曹随即可了。

    既没有杰出的才具,就认清自己的实力,做好自己本分,不要行超过能力限度之事即可,这就是北条氏政自认为自己愚笨之处,亦是睿智之处。

    北条氏政即位之初,停止对各方攻略,重视内政经济。

    若说战国大名哪位最注重民生,那么无疑非北条家莫属。

    北条早云在世,即定下了四公六民的年贡标准。(可有效对比武田家六公四民)不仅如此,氏康公在世时遭逢灾年,还会对领内百姓减税,甚至免税的善举。

    此外为了鼓励百姓来小田原町居住,北条家将栋别钱从五十文,降至三十五文。

    为了便利民生,北条家将在小田原城中修建专门供应水源之上水道。

    同时北条家,还是战国大名之中使用倡议使用永乐钱的前驱。

    由于关东之地永乐钱明显不足,恶钱泛滥,北条家还允许百姓以米代替钱币流通,定下一百文可兑米一斗二至四升的制度。以永禄八年为例,北条家收栋别钱时,三分之二收之米麦,三分之一收之永乐钱。

    如此措施,令北条家领内经济稳定。

    更有甚者,北条家还设立目安箱,专用以民间不法之事投诉,给与百姓申述冤情的机会。

    目安箱之中的投诉,由北条家专门的官僚机构评定众处理,以做出判断。

    亦难怪当年北条氏康病逝之时,小田原之町武士与百姓,皆是哭声一片,与其他大名挂时,只是几个忠心武士哭个几声,差距明显。

    这些历代家督所制定之下的制度,给北条氏政接手北条家已有了很好的基础。

    而北条家在三代家督经营之下,更是兵强马壮,外有寄亲寄子制下,十余名大指南级大将坐镇,可动员近十万大军。

    而内有评定众这等官僚,负责处置领内事务,裁断诉讼。

    如此领先战国大名的优秀制度之下,北条氏政基本是处于一个垂拱而治的状态。

    而长筱之战后,灭里见家,在北条氏政眼前纯属意外之得。

    里见家陷入家督之争,陷入内外反叛之状,北条氏政没想到大军一压,就势如破竹,攻灭了与北条家为难数十年之劲敌。

    里见家一灭之后,北条家东面强敌已消,失去肘制之后,大举向上野,常陆用兵。

    北条氏政回忆起不久前与佐竹,结城,宇都宫三家联军合战之情景,至今不由胆寒。

    佐竹,结城,宇都宫乃是当年关东八屋形,是幕府迁至近畿,指定辅佐当时关东公方之有力大名。

    三家势力都是老牌势力,联军与北条家而战,战局开始,在鬼义重佐竹义重的领军之下,北条氏政亲自坐镇的北条家大军基本是一个连战连败的状态。

    后来,北条氏政请早已退隐的北条家名将地黄八幡北条纲成出马,又从相模,下总,上总,安房源源不断地调兵至前线。

    北条家集合十余万大军激战三个月,将三家联军消耗得精疲力竭,最后一战而功成,逼迫三家割地,交纳人质。

    而北条氏政完成这北条家平定关东的一战,声势终于如日中天。

    现在上杉家御馆之乱,上衫景胜与其弟上杉景虎,陷入了家督之争。

    北条氏政派出北条氏邦从武藏率军援救,想必此刻已进入越后,由于担心北条氏邦一路不能成功。

    北条氏政拜托盟友武田家,以及陆奥强力大名伊达家,一同出兵。

    北条氏政将此经的细节,细细想了一边,伊达家家督伊达辉宗优柔寡断,即便暂答允了自己请求,估计亦是敷衍成分居多。

    想来还是武田家更可靠一点。

    武田北条乃是攻守同盟,何况武田信繁又亲口答允的。

    武田信繁此人,北条氏政虽没有见过,但据风评,是一位敦厚良善,重信守诺的长者,不同于他那位心思难测的兄长,以及野心勃勃的侄儿,有他之答允,此事纵有差池,武田家绝对会全力以赴的。

    正当北条氏政对着上杉家嫡位之争,有着十足信心之时。

    这时家臣大道寺政繁,佑笔,评定众之一板部冈江雪斋,面色凝重一起进入居馆。

    两人进入之后,大道寺政繁即跪倒在北条氏政的面前,言道:“主公,臣下办事不利,还请赐予切腹。”

    北条氏政闻言,神色一变,停止了小姓服侍其穿甲,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道寺政繁痛声言道:“武田巢月背信弃义,不仅没有帮助景虎殿下,反而还将他杀之,眼下已攻陷了春日山城。”

    北条氏政闻言,亦是大怒,言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大道寺政繁低下了头。

    北条氏政从壁上拔出太刀,面色涨红喝道:“武田家还以‘信’为通字,实乃无信无义之辈,我誓杀武田巢月这无信弃义的匹夫。”

    与北条氏政,大道寺政繁同仇敌忾的板部冈江雪斋,沉声言道:“主公,武田巢月之举已十分明了,武田家要乘此上杉家危乱之际,吞并越后,故而背信弃义,扩充实力。”

    “眼下武田信繁亲率武田家主力大军在外,国内无人,我北条家正可小田原城出阵,经武藏攻入甲斐,直取踯躅崎馆。”

    板部冈江雪斋乃是一副光头僧人打扮,他在北条家还担任寺社奉行一职,此外他的家世亦十分显赫,因为他可是正宗的当年执政北条氏之后,乃北条时行子孙。

    板部冈江雪斋之论得到了大道寺政繁的附和,这位北条家宿老言道:“武田家为私利而背信,本家将士皆是同仇敌忾,若是攻伐武田乃师出有名,而武田家为独吞越后,大军空悬于外,国内无军,本家攻其腹地,正乃是釜底抽薪之计。”

    北条氏政听了两位家臣之言,神色激动,左右踱步了一阵,突然沉下脸来言道:“武田巢月攻略越后,必然会知道本家震怒的结果,不可能没有准备。何况本家刚刚结束与佐竹家战事,元气未复,现在大举用兵实乃不当。”

    听北条氏政之言,大道寺政繁急忙言道:“主公,机不可失啊,若坐视武田吞并越后,此后武田之势,足可与本家成旗鼓相当之势。眼下大好时机,怎可不试探。”

    北条氏政没有立即答应,转而言道:“立即将风魔小太郎叫来。”

    风魔小太郎本姓风间,其风魔忍,乃是北条家御用忍者。

    而风魔小太郎一直是其上忍之名,为历代上忍通用,现在风魔家上忍已是其五代目。

    风魔忍在北条家中一贯威名赫赫,历史上天正八年,北条武田因御馆之乱翻脸后,北条家与武田胜赖的黄濑川之战之中。

    风魔小太郎率领风魔忍夜袭武田军阵势,协助北条军大破武田胜赖,立下赫赫战功。

    现在这位身材魁梧的传奇忍者,走入堂中跪伏在北条氏政面前,问道:“主公,有何示下?”

第五百三十九章 赏罚不公

    北条氏政仍是一副震怒之模样,手持太刀在屋中踱步,但是他毕竟是家主,随即这愤怒的感情,即被遏制,转而细想起与武田破盟之后的利弊而来。

    随着风魔小太郎入内,魁梧的身躯跪伏在地。

    北条氏政看向对方的后脊,问道:“近年来命你风魔忍加强刺探,武田家情报之事,做得如何了?”

    风魔小太郎沉声言道:“回禀主公,已十分有成效,本家之情报网络,已渗透入甲斐,信浓,只是……”

    “只是什么?”

    风魔小太郎言道:“对于越中,飞驒的渗透,却一直不利,吾妻忍势力强大,本家在飞驒越中军团渗透一直有限,只是布了几个不重要的棋子罢了。”

    “听闻上一次,德川家康派服部半藏刺杀李晓,结果事败,德川家忍者信浓一直被数百吾妻忍追杀了三天三夜,三河边境,忍者上下仅有服部半藏一人,仅以身免,但亦是身负重伤。”

    北条氏政听完之后,面色铁青,点点头言道:“我知道你已尽力了,那现在刺探武田家情报如何了?”

    风魔小太郎喔地一声,言道:“正接到重要军情,准备向主公禀报。”

    “主公,三河之德川已与武田达成了同盟。德川家康命嫡子信康娶了松姬为妻,同时德川家康将其弟德川家元,以及才五岁的次男,送入踯躅崎馆作为人质。”

    北条氏政面色一凛,喝道:“什么,武田德川乃是死敌,怎么可能达成同盟。”

    “听闻,武田家是将历年来侵吞德川家之地,尽数还给德川家,两边才达成协议。”

    板部冈江雪斋铁青地言道:“果真如此,武田巢月在出阵越后之前”

    北条氏政闻言,身子一顿,言道:“武田巢月好大的魄力,居然能行此决断,他此举必然遭到三河,远江武田家家臣之大力反对吧。不对,这次吞并越后,他正可以用越后之地,来补偿这些豪族,并让他们替他控制越后新占之地,此人真的好算计。”

    武田信繁割让德川家不到十万石之地,换取越后上野,上杉家近六十万石之地,这就是北条氏政所说其好算计之处。

    板部冈江雪斋铁青地言道:“果真如此,武田巢月在出阵越后之前,就德川家达成协议,显然对此背信弃义之举,早有预谋。”

    北条氏政说完,一旁大道寺政繁,言道:“主公,既然如此,本家联合德川家,向武田家进兵之事,已无可能,需另想办法。”

    北条氏政沉吟之际,这时一名武士急匆匆来到门外,言道:“主公,上野,伊豆有重要军情禀报。”

    北条氏政神色一变,喝道:“立即进来。”

    这名武士入内之内,低下头向北条氏政,禀报言道:“主公,接到上野新田金山城城主由良成繁禀报,武田家上野军团,真田昌幸势集结一万军势,逼近武藏上野边境,有攻击本家之势的打算。由良成繁向主公救援。”

    “另外接到伊豆的韭山城城主氏规殿下禀报,武田家骏河军团在伊豆骏河边境集结,兵力规模强大,并且据说在骏河军团之中,看到了德川家大将本多忠胜,榊原康政的旗印。”

    听闻到德川与武田居然组成联军的消息,在座北条家所有人,此刻皆已是鸦雀无声。

    不论德川对武田忠诚之心有多少,眼下德川加上武田军之骏河军团的势力,就是当年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在世时,今川家的最大版图。

    这样之势力,不可小视。

    若德川家战力为一万将士,那化敌为盟,这一手里一手背之差距,导致武田军等于平添两万兵马。

    并且攻陷越后,结盟德川以后,武田家北陆,东海道方向的强敌已经消除。

    正可以集中兵力全面向东,与北条家抗衡。

    风魔小太郎向北条氏政,言道:“主公,请恕在下失职之罪,武田家早有与本家决裂之心,未料到今日才得知消息。”

    北条氏政默然一阵,言道:“这不怪你,是我未曾料到。”

    说到这里,北条氏政将刀插入,转身言道:“此次越后之失,在于我之责任。里见已灭,佐竹,结城已降伏,我北条家已显露一统关东之迹象,而武田家见此,担忧本家上洛,故而提前一步,率先破盟,以防止本家吞并越后之后,势力作大。”

    “失去先机,这实乃是我的责任。这点武田巢月认清形势之后,事先之决断,把握全局,我深不如之。”

    北条氏政长叹一声。

    而此刻在春日山城一面。

    武田信繁站起来,沉声对在座的武田家家臣们,言道:“越后一定要尽快平复,所以采取非常之手段,亦不能姑息。”

    “管领上杉家,越后守护长尾家之嫡流必须灭绝,一个不留,至于上条家,出浦家,山本寺家,八条家等分支,亦必须剿灭,至于其他豪族,必须献上人质,本家给与承诺安堵,否则一律讨灭!”

    武田信繁之声音一片杀气腾腾。

    李晓坐在一旁,心想之前的黑部川合战之中,自己已将两万越后本土豪族势力,剿灭一半多,而这一次御馆之乱,支持上衫景胜,上杉景虎两边的越后国人豪族势力,又被武田信繁杀得十不存二三。

    越后本地势力,已遭到重创。

    现在武田信繁目标很明确,就是断绝关东管领上杉嫡流,以及原先守护长尾家,如此武田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入主越后,平定起来,不需花费太大功夫。

    “出浦盛清,高坂堪内听命!”

    两名忍者打扮之人,跪伏于武田信繁身前。

    出浦盛清是户隐众上忍,而高坂堪内则是武田家乱波众之上忍。

    武田信繁向他们言道:“追杀上杉家,长尾家之任务,就交给你们忍者来处理,我要一个不留,明白吗?”

    “喔!”

    出浦盛清,高坂堪内二人皆是大声答允,之后大步下去。

    李晓几不可见地微微摇了摇头,露出哀寂之色。

    不过多久,而随着这二人走下去,众人所在的春日山城御殿另一头,突然传来女子尖利的叫声。

    众家臣心底一动,心知武田家开始屠城。

    春日山城,以及城下町,周围的御馆附近,皆是杀戮的目标。

    李晓可以预见,此刻春日山城之下,已是一片尸山血海。

    想到这里,李晓不由起身言道:“巢月公,已经可以了,不需再造杀戮了。”

    武田信繁见李晓出言,笑了笑言道:“近卫少将,此战你的功勋甚大,攻下越后之后,必有你的一份封赏。”

    李晓想了下,顿时明白武田信繁的意思,言道:“封赏如何,我不在乎,只希望巢月公,可以放百姓一马。”

    “近卫少将,真是妇人之仁。”

    李晓话刚说完,一旁有人插言。

    李晓心道已自己今时今日之地位,敢如此出言顶撞之人,已是不多。

    待李晓转过头去时,看见顶撞自己的正是北信浓军团总大将,高坂昌信。

    高坂昌信言道:“听闻近卫少将,平定能登时,杀得金吾田山家家名断绝,血流成河,为何到了今日却心慈手软了。”

    李晓言道:“高坂大人,田山家为我覆灭不错,但是我从不滥杀百姓。”

    说到这里,李晓看向武田信繁。

    武田信繁沉吟一阵,怒气冲冲地言道:“近卫少将,如此太令我失望了,也罢,就听从你之言,将不屠杀百姓,只是将范围缩小至春日山城之内。只是阁下攻略越后,之封赏亦是没有了。”

    李晓听武田信繁如此说,心底暗暗冷笑,面上却大声言道:“如此多谢巢月公了。”

    李晓明白实际上,武田信繁根本不想给自己封赏,故而在自己提出条件时,故意以此相折。

    李晓可以理解武田信繁的立场,飞驒越中军团已一百一十万石之势力了,武田家本家亦是一百一十万石,李晓作为权臣尾大而甩不掉。

    这次攻略越后,上野六十万石,武田信繁无论如何,亦不可能分出丝毫,给与李晓,再壮大他的势力。

    所以李晓就算刚才不提那条件,武田信繁亦会找借口赖掉,所以李晓倒不如主动送上把柄,为自己换一个美名。

    不过理解归于理解,李晓心底之愤怒,却是难以消除。

    现在李晓对武田信繁一片心寒。

    用游戏术语来讲,李晓对武田家的忠诚度,大幅下降。

    高坂昌信这时言道:“巢月公,伊达家亦攻入越后,似乎想帮助上杉景虎一方,眼下这局面,本家似要与伊达家有所冲突。”

    武田信繁闻言笑道:“伊达家对上杉家的陆奥之地垂涎久矣,此地原先就是芦名家之势力。我们可以派使者往伊达家,许诺与其平分上杉家之地,他取陆奥,我取越后。”

    听到这里众将皆是点头,言道:“巢月公果真是高见,伊达家必然答允本家之条件。”

    武田信繁笑道:“诸位只要伊达家吞并陆奥,就必然与北条家翻脸,如此亦就上了我武田家之船了。”

第五百四十章 信繁战略

    春日山城。

    山顶的疾风鼓荡,杀戮之声依然不绝。

    武田信繁,武田信廉,李晓,高坂昌信四人各着甲胄站立于山顶,一旁四人的侧近亦远远在外站了一圈。

    武田信繁转过身来,对高坂昌信言道:“越后已不难平定,明日我就率领大军返回甲斐,以免北条家袭击本家,而你就率领北信浓军团,在此降伏当地豪族,顺我武田者存,逆者灭之。”

    高坂昌信点点头言道:“还请巢月公放心。”

    武田信繁亦补充言道:“越后豪族已是凋零,上越,中越平定皆是不难,唯有杨北众地方豪族割据,恐难以平定,需抚之以柔方可。”

    高坂昌信恭敬地言道:“巢月公之言记下了。”

    李晓在一旁看着高坂昌信对武田信繁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心想:由于高坂昌信,马场信房这样地方实权军团大将的支持,武田信繁眼下主持武田家时期,较之武田胜赖时,反而在家中权柄更大。

    而武田信繁着重还是依赖本家甲斐系重臣,反而对李晓,真田昌幸这样非甲斐系出身的大将,有所疏远。

    武田信繁转过头来,看向李晓,言道:“近卫少将,此次上杉已定,本家之局面已是平复,阁下何不来甲斐继续与我等一聚呢?”

    李晓看向武田信繁,心底暗暗冷笑,武田信繁之意很明显,就是现在上杉平定了,你李晓可以依据之前承诺,继续回家退隐了,不要再赖在越中,加贺了。

    李晓待武田信繁,亦较当初少了许多恭敬,言道:“巢月公多虑了,我已将家督之位让给长子了,现在只是暂摄飞驒越中军团总大将之位,至于屋形号,近卫少将的官职,马上我亦会传之与家督。”

    李晓话中意思很明白,武田信繁就不要对我担心了,我虽现在执掌只是飞驒越中军团总大将之位,其余一切我都会顺利转交给儿子,至于甲斐我肯定是不会回去了。

    武田信繁听李晓之言,双目一眯,事实上以李晓今时今日之地位,他亦无法对他去处有所安排,即便信玄复生,亦是不能。

    李家与武田家现在的关系,已近似于半从属,半独立之势力。

    就犹如楚汉之争,最后齐王韩信与刘邦关系,当时韩信封齐王手握数十万大军,可坐观刘邦与项羽决战之胜负,虽然他最终没有这样选择。

    但是韩信若不支持刘邦,刘邦亦拿他没辙,这并非其他,而在于实力,李晓与韩信一样,其势力都已凌驾或者接近于主家,成为了尾大甩不掉的权臣了。

    武田信繁沉默了一会,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言道:“既然近卫少将有此决定,那么我亦表示理解。”

    突然武田信繁将话锋一转,言道:“近卫少将,越后已定,飞驒越中军团后路已定,不知军团下一步动向如何?”

    自然是进取近畿,这天下心腹之地了。

    李晓心底这么说,但到了嘴上还是言道:“当然一切配合主家之命了。”

    武田信繁笑了笑,满意地言道:“很好,实话说吧。此次联合德川,灭上杉,夺取越后,乃是我生平最险一棋。”

    “若非北条之势,不断作大,威胁到本家生存,以正途用兵,我当穷两年之力,先灭德川,再以东海道上洛,到时候阁下以军团主力从北陆道,两路并进,可以夺取天下。”

    “但是现在北条氏政,已一统关东,若再取上杉,那时天下之势四分,而北条居其一,本家万万不是对手。本家亦不可能视北条于不顾,安心上洛,所以必须遏制住北条崛起之势。”

    李晓听了点点头,武田信繁所说天下四分,北条居一,就是上杉景虎若继承上杉家,那么加上依附于北条的上杉家,北条之势力,将会达到四百万石,达到天下总石高四分之一。

    当年山名家大名山名持丰,坐拥十一国,号称六分之一殿(就是占据天下六分之一的意思)。

    而今之北条,势力更胜于当年的山名家,若是再夺取上杉,不要说夺取天下,仅仅与武田家势力之比,从石高上而论亦是二比一的悬殊。

    这还是武田与织田,北条,德川三线作战的不利情况之下。

    灭德川需一至两年,而北条作大就在眼前,这也是武田信繁痛下决定的原因。

    而联德川,拒北条,收取越后,是李晓向武田信繁当初之建议,这就是当初李晓信中所说,除了支持上杉景虎,上衫景胜外的第三条路。

    反正已明白形势,无论是支持上衫景胜,上杉景虎哪一边都必将与北条翻脸,那么与其等北条,整合完毕关东,时机成熟之后再与武田决裂,倒不如在有利于自己的时间,有利于自己的地点,先下手为强,占据先手之势。

    李晓就是以这一点打动了武田信繁。

    但是御馆之乱中,诈以北条氏政,上衫景胜之信任,再背信弃义吞并越后,却是武田信繁的决定。

    为了武田家之生存,武田信繁不惜破灭自己这多年来敦厚长者之形象,因为只有老实人才撒下弥天大谎。

    武田信繁接着言道:“眼下本家与北条交恶,势必将有一战,我会在一年之内,压制北条,迫使其于本家议和,明年将上洛与织田家决战,夺取天下。”

    一年之内,压制北条?武田信繁为何有如此自信。

    李晓此刻的反应,就是头上冒出无数黑线。

    但是李晓还是言道:“请巢月公放心,上洛之时,在下一定为本家之前驱。”

    听到李晓之答复,武田信繁满意点点头。

    当下武田信繁将僧衣一撩,大步走下春日山,众人皆是跟随在后。

    待行到二之丸的部屋之后,只听前方传来女子惊厉的尖叫声。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左面的部屋之处,一名穿着吴服的女子,手持一柄带血的短刃,冲了出来。

    不过这名女子才跑了几步,就被身后数名武田军足轻追上,放到在地。

    一名武士打扮之人,肩头带血,手持太刀从后走上,踩住这名女子的衣角,怒声言道:“居然敢刺杀于我,你不想活命了吗?”

    这名女子凄然一笑,言道:“你们将我们上条家一族,诓骗到屋中,再放火焚烧四面,一样是死,还有什么活命之说。”

    这名武士听了狞笑一声,言道:“既是如此,就送你下地府。”

    说到这名武士将太刀一举,武田信繁见之,喝道:“住手!”

    这名武士正待动手,待看见眼前之武田信繁,当下放下手中之刀,上前跪伏在武田信繁面前,言道:“巢月公,此人乃是上条家之女,在下奉命杀之。”

    武田信繁听了点点头,诛灭作为上杉家旁支的上条家,亦是他之前下达命令。

    武田信繁看了一眼那名少女,见他不过是十二三岁,正是芳华之年,心底起了恻隐之心,言道:“算了,还是将此人放之了。”

    武田信繁本以为自己如此开口,那么武士就放了此女,没想到这名武士,亦是一根筋,在那言道:“巢月公,此女乃是上杉家之近枝,何况又十分顽固,方才逃亡之时,还刺伤了在下,若是放此女逃出恐怕会有后患。”

    “放一个女子有何后患?”武田信繁斥道。

    这名武士摸了一把右肩上被这女子刺出的鲜血,言道:“巢月公,你之前下令斩杀上条家一族之命令,到了此刻怎可出尔反尔,请恕在下不可奉命。”

    武田信繁听了身子一顿,当下只见前方的一间部屋之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之后部屋之中,传来无数人凄厉的呼声,以及恶毒的诅咒。

    “阿蝶你在哪里,我苦命的女儿。”

    “不要,我不要死!”

    “武田家之人不得好死!”

    “新罗三郎之子孙必将断绝!”

    眼见一屋子的女子都活生生烧死,饶是在场武田家大将皆是看惯了尸山血海,亦是不由色变。

    而那女子见此一幕,更是双目泪下,十指抓在地上,指甲皆断,根根出血。

    武田信繁当下言道:“我已决定将此女收着养女,此后她就是武田家之人了,你还敢杀之吗?”

    所有人皆没有想到武田信繁居然会作此决定,而那名武士见了,亦只能言道:“是,巢月公。”

    当下几名足轻皆放开了这名少女。

    只见这名少女缓缓从地上爬起,深深地看了武田信繁一眼,只听她缓缓言道:“巢月公救下了小女一人,又岂能救下上条一族,我义不能独生。”

    说完这句,这名少女居然将手中的利刃刺进了自己的喉头!

    刹时之间,鲜血飞溅。

    火势寥寥,烟尘滚滚。

    而痛哭呼救的喊声,已渐渐消散,却留在每个人之心底。

    武田信繁将袖袍一甩,大步行前,高坂昌信,武田信廉皆在一旁,言道:“兄长(巢月公),再看无益,还是出城吧。”

    武田信繁面色凝重,断然言道:“此尸山血海,乃是我亲手所筑,此刻再行避之,不觉得太虚伪了!”

    当下武田信繁双目赤红如血,踏步入内,而身后留下了面面窥之众将。

第五百四十一章 权势乃毒药

    攻下春日山城后第二日,武田信繁率领武田家主力军团返回甲斐,而李晓亦率领飞驒越中军团返回越中,余下高坂昌信率领北信浓军团,继续平定越后。

    高坂昌信仍坐镇海津城,至于将来越后留守大将人选,令众人一时十分疑虑,不好选择。

    此人既要熟悉越后局势,而且个人威望能力不能太差,并且必须对武田家忠心耿耿。

    思来想去,倒是李晓向武田信繁推介了一人,令在座武田家众将大为满意。

    此人就是现在的远江国小山城城主大熊朝秀。

    想起那位毒舌众大熊朝秀,李晓与之打交道很久了,并且都是作为武田胜赖寄骑,在岩拒城一起死战过上杉家,有着袍泽之情。

    于是熟悉越后局势的大熊朝秀,得到武田信繁重用,不仅任命为春日山城城代,还恢复了原先大熊家,在越后中颈城郡箕冠城的领地。

    并且将大熊家的知行加增至四万五千石,以答谢其侍奉武田信玄,武田胜赖两代主君以来的忠诚奉献。

    让大熊朝秀成为武田家在越后的重镇,并笼络越后豪族。

    可以想象被驱逐出越后多年的大熊朝秀,再度重返越后之后,是否有还乡团,胡汉三之神采飞扬一日。

    但无论如何,大熊朝秀对武田信繁,李晓推介绝对是衷心感激的,对武田家忠诚亦是不可否认,否则历史上亦不会有他在天目山陪同武田胜赖自尽一幕,是一名死节之臣。

    武田信繁亦知道大熊朝秀与李晓关系不错,所以答允李晓的推介,也算之前对他封赏剥夺一个隐形补偿。

    至于在远江,三河失去领地的武田家大将,以及不愿归附的国人,皆在越后得到封地。

    他们亦是将来,武田家控制越后的地方大将。

    这些人中如二俣城城主信浓豪族出身的依田玄蕃,诹访原城今福净闲斋,田中城城主坂恒信安,高天神城守将冈部元信(此人亦是李晓手下大将土屋昌恒的岳父),犬居城城主主天野景貫。

    上越,中越的豪族,被武田信繁,李晓屠杀差不多一空,这些人率领麾下武士入主越后,控制地方的难度应该不大。

    安排妥当之后,武田信繁,李晓各自率军返回本地,结束了上杉征伐。

    李晓率军返回越后,同时心底亦想着武田信繁种种安排,与自己的利益得失。

    实话言之,武田信繁近年来主政本家,在一门众方面有武田信廉,武田信丰,望月信永的有力支持,在外番大将之中又有高坂昌信,马场信房鼎立协助。

    在大义名分之上,为武田信胜之后见,他在家中的权柄,若扣除李晓,真田昌幸二人,他甚至更胜于武田胜赖对本家的掌控。

    而近来武田信繁掌握大权,亦更显露出独断专行的气象,比如这次将远江,三河豪族领地收回,交给德川家之事,只是他与马场信房二人商议决定,完全绕开了连判众,以及武田家家臣团的评议。

    这一决定,引起本家家臣团之中,很大的反弹。

    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武田信繁抛弃武田信玄,武田胜赖在位时,家臣团评议制度,而自作决定。

    但是为了出征越后,灭上杉家的保密,武田信繁此举亦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一次出征越后大胜,灭掉上杉家之武威,将武田信繁的声望一举拔高,不仅将之前不利影响消除,而且在家中的位置会更加稳固。

    如此之下,还是次要,李晓真正担心的武田信繁现在擅专大权,岂是当年武田胜赖托孤时,那位对与世无争,安心念佛的巢月大师。

    权势乃是天下最猛烈侵蚀人心之毒药,久尝权力此味的武田信繁,到了武田信胜真正主政武田家时,是否会肯放权,将手中权力全数交出,李晓此刻心底亦产生怀疑。

    得之容易,弃之实难。

    想起春日山城上,武田信繁那一句决断的气势,决绝而咄咄逼人的态度,哪里会是李晓当年在川中岛所救下的信繁公,在惠林寺安禅的巢月大师。

    这分明就是如同其兄长武田信玄一般的盖世枭雄。

    李晓想到这次出征越后功劳被夺,还是次要,毕竟他亦并非没有收获,至少消灭了上杉家,将来他避免多线作战的不利局面,可以用心开拓在近畿的局势,攻击越后,实现整个北陆道的掌握。

    这就是李晓这次出征越后最大所得,否则亦不会费尽心力在黑部川与上杉谦信进行决战,数万石领地获取还是次要,毕竟以李晓现在百万石之地而言,增加数万石高并不能提高多少实力,越前还有七十九万石还在等着他。

    李晓此刻心中真正担心的是,若是武田信繁恋栈权位,而不弃,不将大权归还武田信胜将如何?

    人皆有私心,武田信繁心底会想,长子武田信丰可能也有这个想法。

    武田信丰作为小诸城城主,就可以满足,到了此刻,谁不想更近一步。

    若是将来武田信繁击败了北条,乘势上洛成功,那时武田家就是天下第一家,将室町幕府取而代之,开幕为武田幕府。

    而那时亲手打下一切的武田信繁,会甘心将自己数载努力,定鼎天下之霸业,交给武田信胜吗?

    任何人都会不甘心,这是绝对肯定,在儿子尚在的情况下,将江山拱手让人,武田信繁会肯吗?

    李晓是武田胜赖的托孤之臣,可以说没有武田信玄,武田胜赖,就没有李晓之今日。

    若是到时,武田信繁不将大位还政给武田信胜,那时李晓的决定,将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李晓立即下马,对师冈一羽喝道:“立即取纸,磨墨,我要写信。”

    对于李晓行军路途上如此突然之举,师冈一羽亦没有太意义,当下为李晓准备妥当。

    李晓在一名侧近后背,将信一蹴而就。

    写完信后,李晓写上自己的花押,当下将信用火漆密封,对师冈一羽言道:“立即动用秘密手段,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到公方殿,真田安房的手中,决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第五百四十二章 父子之间

    甲府,积翠寺城,又名为要害山城。

    距离踯躅崎馆不过数里之地,一直是踯躅崎馆的诘城所在。

    在要害山城附近,修筑一座行馆,这座行馆就乃是往昔室町幕府,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昭的居所。

    这一次春色正浓,甲斐的山间下起了,朦朦胧胧的细雨,远远眺望,似乎翠林之间铺盖上一层浓纱。

    此刻足利义昭褪去了那一副古板严谨,犹如现代女子婚纱般的长袴,高高尖顶的立乌帽子。

    现在的足利义昭只是穿着一身的狩衣,站在小亭之间,细细赏雨。

    不错,对于武士而言,正式场合才穿着的狩衣,对于足利义昭而言却是一件便服。

    这并非是显露做派的意思,而是作为一名幕府将军,随时随刻都必须注重自己的仪表,即便是最平常家居之时,亦要穿着狩衣。

    这并非是要求,而是生来的习惯。

    足利义昭身边只有区区数名随从,平静地站在那,突然自嘲一笑,言道:“在这偏僻的甲斐乡间,恐怕京都公卿們都早已忘了我吧。”

    听足利义昭这么説,身旁一名穿着素色直衣之人,上前一步,言道:“公方殿,不要气馁,眼下之蛰伏只是暂时,运势来时自可乘而上天。”

    足利义昭看了此人一眼,将折扇一合言道:“中务少辅,我困局于甲斐,武田迟迟没有上洛之意图,身周不过百人,运势来时,又有何用?”

    这名称作中务少辅之人,正乃是李晓的亲家,京极龙子的父亲京极高次。

    京极高次近前了一步,压低声音对足利义昭言道:“公方殿下,下臣有话要説。”

    足利义昭见了,屏退周围俯视的武士,侍女,这些人不少人都是武田信繁派来护卫足利义昭安全。

    足利义昭自不可能相信他們。

    京极高次言道:“公方殿,眼下逆贼织田,虽占据京畿,但是天下还是不少心向幕府之臣。”

    説到这里,京极高次向足利义昭密议了几句。

    足利义昭幡然正色,言道:“你説李晓,终于肯答允了。”

    京极高次点点头,言道:“不仅是近卫少将,还是真田安房,这是二人送来的密信。”

    京极高次将两封信件取出,放在足利义昭面前御览。

    足利义昭看了之后,不由大喜,但随即意思到在臣下不可太显露内心情绪,以显得城府不够。

    当下足利义昭点点头,言道:“近卫少将,真田安房不愧心向朝廷,既然如此,中兴幕府有望。”

    京极高次亦言道:“公方殿下,这数年来,武田待朝廷如何,近卫少将待朝廷如何,你亦是见的。”

    听京极高次一提,足利义昭眉宇之间露出一丝不快之色。

    这数年来,武田家给与幕府的一年两千贯供奉,不时有所拖欠,而反观李晓却每年,就送上五千贯,每逢节日,足利义昭寿辰更会添上一份厚礼。

    如此之待遇,令足利义昭对李晓十分有好感。

    不过足利义昭亦明白,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

    足利义昭心底早知道,这位昔日四职之一的重臣,名门京极家的家主,自从与李家联姻之后,已选择向李家靠拢。

    不过这样的事,各取所需,足利义昭正是要通过京极家,在幕府与李家之间建立联系。

    京极高次对足利义昭言道:“公方殿下,最担忧莫过,武田家上洛之后,如之前逆贼信长一般,自竖旗帜,取代幕府,自封为天下人。眼下我們正可分化拉拢,李晓,真田昌幸二人,让他們投靠幕府。”

    “如此将武田之势,一分为三,相互肘制,再加上毛利家的支持,将来的幕府天下,可重封四管领,让武田家,李家,真田家,毛利家,四家并举,而公方殿殿下阁下依旧可以高高在上,保持一个对下的制衡。”

    足利义昭点点头,这也是他内心一直以来的野望,亦上位者玩弄多年的权位之术。

    他兄长足利义辉,希望以调和大名之纷争,并以个人勇武之道,重获大名尊重,这条道路已经失败。

    没有实力之下,一切名分大义都是虚无。

    足利义昭深深明白,信长之路线不可重蹈覆辙,要当征夷大将军,就不能做一个傀儡,要将实权把握手中。

    想当年足利义教,可是称为万人至恶的蛮横将军,足利义昭不可重现足利义教时的荣光,但是亦要作一个堂堂正正,不受人摆弄的幕府将军。

    足利义昭情绪微微起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向京极高次言道:“可是李晓之态度,并没有十分明确。我不知他对武田家之忠心,有多少,若是他不肯助我如何是好。”

    京极高次微微一笑,言道:“公方殿,还请放心,李晓因这次攻略越后之事,没有为武田巢月封赏,而对主家心怀怨怼,我們正好可以抓住此机会拉拢。”

    足利义昭听此,温和地笑着点点头,言道:“如此甚好,甚好。”

    正待足利义昭与京极高次二人密议之时,一名近侍走入庭院之中,禀报言道:“公方殿下,武田家有使者前来。”

    足利义昭,京极高次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疑不定,这时候武田家使者前来作何。

    越中国,富山城。

    李晓率领征讨越后之大军凯旋而归,而李正,以及一众留守越中之家臣,大将皆到城外迎接。

    回到城中,接受完毕家臣的祝贺后,李晓将李正单独留下叙话。

    李晓先询问了有关,游佐续光,狩野秀治在丹波战况,以及前田利家,木下秀长攻打大圣寺城的进度之后,明白两大军团一切顺利,正有条不紊地攻略,当下放下心来。

    而飞驒方向,闻之李晓大军迅速平定越后,织田家在岐阜城动员亦草草结束,故而原本坐镇飞驒的李正此刻才能出现尾山御坊之中。

    李晓见李正将家中事务,讲得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不由露出每个父亲那般,对儿子成长般,衷心的喜悦。

    “好了。”

    李晓阻止李正继续叙述,笑着言道:“正儿,为父出身草莽,行军布阵之事,乃是所长,但是治理一方,统御家臣之事,却逊色于你一筹。你很好,将来家业交到你的手中,乃是我之幸,家臣之幸,本家上下之幸。”

    得到李晓赞赏,李正当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言道:“父亲大人过誉了,我还有要向几位大人学习仍有很多。”

    李晓听出李正话音中的客气与谨慎,不由微微一叹,李正自小没有与他一起长大,故而难免生分,二人少了几分父子之情,更多时二人之关系像上下级一般。

    李晓心知这亦是一国大名的悲哀,一切家庭普通之事,待到了这份上,亦变了味道。

    但是李晓心知当初之选择,既然选择此路,就必须失去之事有所觉悟,若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在感慨当初,哀叹不能再回到平凡人家般享受父子之欢,那就是矫情。

    李晓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面朝向庭院之中,突然言道:“正儿,你的志向是什么?”

    李正听李晓这么説,当下似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是言道:“父亲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晓转头看向李正,温和地笑着言道:“我想很多话,虎哉大师平日都有与説,你不必顾及将心底所思所想的都説出来。”

    李正心知如这样大名家父子之间政见协同之关键性,如武田信玄,武田义信一般,父子二人就是因为政见不一,导致了最后义信谋反,武田信玄将之终身软禁。

    李晓问李正的志向,就问他若将来李家交到他手中,他将如何处之。

    换作他人,可能为唯唯诺诺,尽量保持低调,但是李正自少心底却有一种决然之意。

    他是一名言行一致之人,当下以几分少年般毫无顾忌的语气言道:“父亲大人,你不是对虎哉师父説过,若天命在我,我当为周文王,那么父亲大人的野心,就是我的野心。”

    李晓微微点点头,言道:“不错,但是若是天命未至,你如何决之?”

    李正听李晓之言,当下毫不犹豫,不顾后果地冲口而言道:“若觉得不可等待,当以力取之。”

    李晓听了李正之言,默默地看着此子。

    而李正这一刻却跪坐在地,等待着李晓的决定。

    过了良久之后,李晓走到近处,抚着李正之背,言道:“菊姬,是你的妻子,你难道一点也不顾念与他的夫妻之情吗?”

    李正言道:“我与菊姬之子,身上亦流淌本家之血脉,若是我夺取大位,必将他立下下一代家督,我想菊姬会接受这一切。”

    “好了,我知道了,起来吧。”李晓负手重新站立在庭院门前。

    李正此刻满身大汗,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李晓身后,问道:“父亲大人,孩儿方才言语狂妄,还请不要……”

    李晓将手一举,以手背对着李正,面朝于外,缓缓地言道:“父子之间,不説二话。”

第五百四十三章 信忠的喜恶

    近江,安土城。

    安土城是以建立在目贺田山之上,此城原先是当地豪族目加田家的本城。

    现在目贺田山已改名为安土山,位于安土山之上的城池七层天守阁之中,可以向西俯瞰整个琵琶湖的景色。

    对于织田家而言,若说岐阜城是本家布武天下的起点,那么安土城将是织田家布武天下的中枢之点。

    去年年末安土城已修筑完毕,现在织田家家督织田信忠在年初已已将本城,从岐阜城,迁至安土城。

    织田信忠将安土城作为织田家布武天下的中枢,是因为其比岐阜城更靠近近畿,可利用琵琶湖水运,快速抵达近畿,这对于织田家掌控天下中枢有十分重要作用。

    同时安土城,亦是可以遏制北陆道,防止日益作大的李晓飞驒越中团,向近畿进兵。

    现在湖风乍起,织田信忠登上天守阁顶端,俯瞰这琵琶湖晚景。

    夕阳之下,琵琶湖上挂着白帆的行船,在水面之上行驶。

    在倒映红霞的湖面上,那一片片白帆,犹如飞掠的白云。

    琵琶湖之水运一向堪为日本繁华之最,从绳文时代的丸木舟,至现在的关船,在湖面之上往来。

    如此近江八景之一矢桥归帆,形容就是从草津,大津之间,络绎不绝归航的船帆。

    草津,大津是琵琶湖之重要港町,靠近近畿,当年织田信长推卸足利义昭给他的管领,将军之位,却据有了草津,大津,以及界町这数个重要港口,从中这贸易之中收取了大量的钱财,终而组建了织田家强大的常备军团。

    现在草津,大津依旧把持在织田信忠之手,并且琵琶湖唯一出海口的淀川下游,即是日本最大的商业都市界町。

    这三地化作一个三角形,中央就是日本水运商业最繁华之地,乃是织田家布武天下强有力的跳动心脏。

    今年二十二岁的织田信忠,返身回到楼阁之中,将房门关闭。

    二十二岁对于一名武士而言,已是不能算是一个新手,在战国时代,早该经历过不少战事才是。

    但是这个年龄对于一名家督而言,还是太年轻而显得不够。

    信长折于李晓之手后,织田信忠继承家督之位,整整三年。

    长筱之战,意味着织田家东进战略的失败,故而织田信忠将目标转移向了西面,继续父亲天下布武的遗志。

    在天下布武之战中,织田四天王作为织田家的先驱,以及马前卒,在各个战线之上奋战。

    除了柴田胜家在北陆道受制于飞驒越中军团之外,其他三大军团,在战线上皆取得了优势。

    其中不得不提及,就是织田家去年与毛利家的大会战。

    织田信忠,明智光秀率领军团前往山阳道,支援丰臣秀吉的路上。

    结果遭到别所长治,荒木村重先后反叛,这二人一个是毛利家寝反的,一个则是李晓为配合在丹后攻略,亦一起寝反。

    这二人反叛,导致织田信忠不断中止前往山阳道进兵,而与明智光秀的近畿军团一同,返回原地平叛。

    就在织田信忠平定这二人叛乱时,毛利辉元率领的毛利家主力军团,已攻陷了上月城,杀死尼子胜久,山中幸盛,将尼子家复兴的希望掐断。

    正当毛利家要乘势东进时,却传来备前国大名宇喜多家不稳的消息。

    这时宇喜多家大名宇喜多直家攻灭了美作国后藤胜基的势力,准备毛利家叛变,投向织田家。

    这时宇喜多直家反叛行径尚未得到确认,但闻之消息,因为担心侧翼受到威胁,纵然毛利辉元想要直进,却遭到手下各个豪族国人首领反对,终于不免作罢。

    毛利家虽作为山阳山**霸主,但是领国内一元化实行不彻底,国人豪族独立性高,实际上只是一个强有力的联盟头领罢了。

    这或许为何是毛利元就说毛利家不可争夺天下的原因。

    当然作为家督毛利辉元,自然是想在祖父的功绩上,更前进一步,所以他自己绝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于是国人豪族的坚决反对,毛利辉元只能停止了进攻播磨的攻势,率大军返回安芸国,只留下吉川元春继续在山**,攻略丹后,从而令织田家从这次叛乱缓过气来。

    虽然上月城失陷,但是西播磨还是掌握在织田家的手中,羽柴秀吉立即从前线,率兵返回帮助织田信忠平叛。

    在经过数月的平叛之后,别所长治军被击溃,被羽柴秀吉的西**团包围于三木城之中。

    而荒木村重的本城有冈城亦被织田军攻陷,其人单身逃落,而一族一百二十二人,尽数被织田军以铁炮,长刀所杀。

    毛利家这次失败的东进,不仅半途而废,而且导致了织田家在近畿,播磨国的控制力,得到加强,而之前埋下两个棋子报废,大失成算。

    织田信忠返回房间之后,侧近上前禀报言道:“主公,明智,羽柴,泷川三位大人,在门外求见。”

    织田三位军团级总大将,联袂而来。

    织田信忠听闻之后,咳了一声清清喉咙,之后回到主位端坐,最后才言道:“请三位大人入内。”

    不久之后,楼梯响起的噔噔的脚步声。

    近畿军团总大将明智光秀,西国兼北近江军团总大将羽柴秀吉,伊势军团总大将泷川一益三人一齐而至。

    三人之中,泷川一益先败于长筱,势力一直未缓过气来,又在支援德川一战中,表现不利,织田信忠自难免对这样懈怠的臣子,有几分不满的看法。

    至于一直表现出色的明智光秀,羽柴秀吉,明智光秀气宇轩昂,言谈得宜,故而深得织田信忠的喜爱。

    相较之下,出身低贱,又身材矮小的羽柴秀吉,织田信忠则有些不待见,这与信长在世时期,二人的用人风格,却是有大大不同。

    “德川叛变了!”

    三人入内坐稳后,织田信忠即说出这样一句。

    在座之人,纵然事先皆闻之风声,但是听织田信忠这么一说,皆是低下了头,特别是泷川一益,更是压低了脑袋,深深地伏了下去。

    织田信忠不会如信长般,怒骂家臣,但是这眉毛一挑,语气一重,已经代表了其很大的愤怒了。

    泷川一益将头低下,强自言道:“主公,武田军团由信繁亲自主持,又有甲斐精兵三万,臣下实在已经竭尽全力了。”

    织田信忠本待只是训斥泷川一益一下,若是泷川一益只是低头认错,也就过了,但是偏偏反驳,作为上位者最忌恨别人在此刻反驳他的言论,这对他尊严的侵犯。

    织田信忠当下面色一沉,喝道:“泷川一益,你还不认错吗?若非你支援不利,德川何以寝反武田,武田得德川之助后,这才放心大胆消灭上杉,这一切之原因都是归结于你,令本家在东面失去一个重要的盟友。”

    “如此令本家腹地尾张陷入了危机,直接在武田军兵锋之下。”

    织田信忠如此大喝,令泷川一益十分下不了台,他亦是信长在位时的老臣,这样的难堪令他颜面大失。

    在座之人,皆明白三河之失,在于这数年织田信忠将本家战略方向转向西进的原因,泷川一益在长筱合战之后,北伊势军团势力未恢复,怎么可能抵挡武田信繁精锐的甲斐军团。

    这时一旁羽柴秀吉言道:“主公,泷川大人是有过错,但是亦有苦衷,请你念在他为本家侍奉多年之上,请不要太过训斥。”

    织田信忠将眼一翻,但羽柴秀吉这话说得十分巧妙,并没有直冒织田信忠的尊严。

    故而织田信忠只是将鼻孔一哼,羽柴秀吉连忙给泷川一益使了一个眼色。

    泷川一益面色涨红大声向织田信忠道歉之后,才将事情揭过。

    夜晚,繁星低垂。

    湖风清冷,泷川一益双手拢在袖子间,站在自己在安土城的屋敷前,看着月色。

    待看见夜色之中,羽柴秀吉提着灯笼,缓缓向自己走来,泷川一益上前一步,言道:“今日多谢,羽柴大人替我解围了。”

    顿了顿泷川一益又言道:“只是主公,对我已深记恨,你又何苦为我开脱,将自己连累。”

    羽柴秀吉笑了笑,言道:“泷川大人,这话是见外了,自右府殿故去之后,我亦一向不受主公看重,哪里战局最累,最危机,即派我前去。既我们皆不受看重,眼下我在帮你,亦是在帮我自己。”

    泷川一益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许久之后,泷川一益才从口里吐出了一句,言道:“若是右府殿仍在位,你我何止于今日。”

    泷川一益说着牵动心底情怀,确实眼中撒了几点热泪。

    羽柴秀吉听此亦是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几声。

    两名织田家的大将,居然在月色,默默流泪。

    羽柴秀吉重新言道:“眼下只有惟任日向,最受主公器重了,这次他通过朝廷的关系,让天子亲自出面,很可能要劝服本愿寺放弃世俗的权位,如此他可是为本家再立下了大功。

第五百四十四章 援兵在哪

    织田四天王之中,出身背景各自大不相同,除了柴田胜家乃是织田家老臣之外,其余三人皆是由信长一手赏识,并提拔上的。

    信长脾气虽然暴怒,但是用人不拘一格,不论出身,乃有才即重用之豪杰,难怪有人因这点,将信长比作曹操。

    相较之下,羽柴秀吉,泷川一益出身皆差不太远,一个出身低微,一个则非尾张人。

    羽柴秀吉提及明智光秀时,泷川一益面色微微一沉,若按照资历而论,明智光秀加入织田家最晚,成为家臣时日最短,但是眼下却统率着织田家最庞大,亦是势力最强的近畿军团。

    负责对本愿寺的压制和包围。

    而在刚刚的密议之上,织田家三大军团长,被织田信忠重新授命攻略任务。

    明智光秀亦被命令,向丹波的波多野家进行攻略,波多野家与明智光秀已交手多场,连战连败。

    不说波多野家没有什么杰出人才,即便是有,从势力上更不是明智光秀近畿军团的对手。

    攻灭波多野家对于明智光秀而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相对之下,羽柴秀吉,泷川一益的攻略任务,就十分困难了。

    羽柴秀吉则率西**团,一面围困别所长治三木城的同时,亦要但马国方向出击。

    但马国守护大名乃是昔日的与京极家并举的山名家,但眼下已经没落,这一人物看似不难,到时但马国,乃是出击丹后国吉川元春三万大军的后路补给。

    吉川元春绝对不会坐视,后路为羽柴秀吉切断,如此他攻略丹后一切就成了虚无。

    所以羽柴秀吉很可能会直接面对,这位西国第一大将,至今未尝一败的毛利元就之子吉川元春。

    不过从泷川一益看去,羽柴秀吉倒是面色正常,并没有因为遭遇强敌,而流露出丝毫胆怯之色。

    至于泷川一益的任务更是糟糕,他的伊势军团,将负责向纪伊方向压制。

    之所以说,泷川一益的任务比羽柴秀吉更糟糕,是因为纪伊国分布着当地顽固豪族如根来众,杂贺众。

    这些当地豪族,对于织田家而言,就如同牛皮癣一般。

    并非有多强的作战能力,但是要覆灭这股势力,根本不是泷川一益一个军团可以办到的。

    但是织田信忠给泷川一益下得是死命令。

    这是由于当地的根来众,杂贺众与本愿寺一贯交好的原因,纪州等同于本愿寺的后期基地。

    在战国时,纪伊国就是铁炮的一大生产地之一,这里流出的铁炮,大量为本愿寺僧兵装备,对本愿寺反对织田法西斯斗争,产生了积极贡献。

    对于现在织田家对本愿寺,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攻略而言,纪州征讨势在必行,如此才能逼迫本愿寺降伏。

    所以泷川一益的任务,就是配合明智光秀对本愿寺的压制。

    但是此事对于而言,并非容易,泷川一益眉头渐渐皱起,在额上拧成了一个川字。

    羽柴秀吉在一旁宽慰言道:“泷川大人,不必太过忧虑……”

    泷川一益听羽柴秀吉开口,不快地言道:“羽柴大人,此刻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羽柴秀吉听了哈哈一笑,大着嗓门言道:“我是想说,泷川大人,现在的困境比之柴田权六,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羽柴秀吉这副调侃的语气,泷川一益想到了现在柴田胜家的处境,不由言道:“你说是不错,柴田恐怕是有大麻烦了。”

    “何止是大麻烦。”羽柴秀吉冷笑一声,在织田家中,他与柴田胜家素来不睦,这已经是公开之事。

    在羽柴秀吉侍奉信长,还是一名足轻小头时,柴田胜家就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多次蔑视羽柴秀吉。

    后来羽柴秀吉在织田家中身份渐渐提高了,但是柴田胜家亦是经常拿羽柴秀吉的出身取笑,时常令羽柴秀吉在当众颜面大失。

    羽柴秀吉想着当初身份卑微时,为柴田胜家折辱,却依旧上前笑脸相迎之日,目光微冷,但是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当然对于现在的羽柴秀吉,在背后谈及柴田胜家自是不用客气了。

    泷川一益言道:“当初右府殿过世时,柴田胜家气势逼人,其北陆道军团兵强马壮,势力雄厚,乃是本家第一大军团。其人堪为执掌本家之权柄,甚至连主公亦要忌惮他几分,那时的柴田真可谓是威风赫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谁料到不过区区三年,他会沦落到今日之地步,手取川之败,听闻他闻之李晓大旗一至,竟然不敢一战,最后令上万精兵困于河畔,为武田军歼灭。此战之后,柴田名声扫地,也难怪此次主公传召他,他也不来相见,应该是无颜面以对,我们这些人吧。”

    羽柴秀吉沉声言道:“柴田胜家这是自取其祸,长筱合战,你也看见了,飞驒越中军团岂是一般精锐,李晓,竹中重治,本多正信,岛胜猛,哎,还有我那兄弟,都是天下一流的将才。”

    “柴田权六不识大势,妄图硬撼,亦只有败亡之命运了。”

    羽柴秀吉,泷川一益待谈及柴田胜家时,此刻皆露出不甚惋惜的意思,亦并非他们与柴田有多深的感情,只是难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他们皆明白,若是柴田胜家的北陆道军团,顶不住飞驒越中军团的猛攻,那么不久之后,那夺目的李字大旗,就会出现了近江,直逼织田家的心脏之地。

    此刻正如羽柴秀吉,泷川一益二人所担心的。

    此刻在大圣寺城。

    这座北陆道军团在加贺最后的据点之内,武田家前田利家,羽柴秀长,藤堂高虎三人率领的一万两千的大军,正围着城门攻打了一个月有余。

    武田家大军云集于四面,大筒轰鸣发出震地的响声,铁炮噼里啪啦地乱响,箭羽如飞蝗一般在射向城头。

    守城大将堀江景忠,步履蹒跚地冲进天守阁的大门之中,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堀江景忠抬头看向,正在擦拭武士刀的另一员城将梁田广正,大声言道:“今日武田军的攻势,就犹如发了疯一般,若是援军再不来,城池就要守不住了。”

    梁田广正抬头看了堀江景忠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用绢布擦拭着他的武士刀。

    堀江景忠见对方不动声色,登时发怒喝道:“都到这时候,你还擦拭这把破刀作什么?是否再派信使,前去救援。”

    梁田广正听了堀江景忠之言,将武士刀放在一边。

    梁田广正出身信长马回,其父亲在捅狭间合战之中,为织田信长担任是侦查之任务,熟悉捅狭间之战可知这一任务,为最后胜利立下多大的功劳。

    而梁田广正亦是正统武士出身,智勇双全,在这一个多月,以劣势兵力,对抗武田军三大猛将的攻势之下,居然坚守城池一个月不失,可见其能力之出众。

    现在梁田广正平静地对堀江景忠,言道:“信使已经派出三波了,若是前三波都突不出武田家的重围,那么第四波亦没有用处了。即便是第四波可以冲突出去,现在又怎么来得及。”

    轰!轰!

    梁田广正的话语声,伴随着武田军的攻城大筒回响,随即城池某部分又传来了土石崩塌的声音。

    “所以援军应该是不会来了。”梁田广正最后作了这个断语。

    堀江景忠闻言颓然坐到在地,言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援军不会来,所以一直骗我们死守在此,与其如此,我还不如率领城兵突出重围,武田军亦不会赶尽杀绝。你知道为了守这座城,我们死了多少人吗?你这冷血无情之人。”

    梁田广正摇了摇头,言道:“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是我弃城而走,我和我的家人必死无疑,堀江君抱歉了。”

    堀江景忠见了梁田广正这副样子,忍不住仰天悲叫一声,将武士刀重重地插在地上,剥开衣襟大声喊道:“柴田大人,柴田大人,你看见了吗?我军已战至一兵一卒,死守到最后一刻,而援军在哪?援军在哪?”

    堀江景忠的悲寂的呼声,响彻在天守阁之中。

    梁田广正见之只是默然叹了一口气。

    此刻远在北之庄城,那华丽的七重天守之中。

    北陆道军团总大将柴田胜家并没有披挂出征,解救前线被围攻的大圣寺城,只是披头散发地呆在房间之中,闭门不出。

    从大圣寺城来的使者,在城门下将喉咙都喊破了,声声啼血,却丝毫没有反应。

    柴田胜家早就拒绝了任何下属的一切来报,以及前线军情尽是不听。

    现在的柴田胜家,犹如是一个糟老头般,顾着搂着那位绝代风华的阿市,在天守阁中喝酒,偶尔目光望向北面时,露出深深的哀寂之色。

    在柴田胜家的天守阁中,四面只有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寂静之中,坚守了一个月的大圣寺城,为武田军团攻破。

    梁田广正,堀江景忠尽数切腹自尽,三千守城将士全灭。

    大圣寺城一破,飞驒越中军团进入越前门户已然洞开。

第五百四十五章 鼎革

    天正七年。

    天下大势,风起云游,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的。

    几番大名激战,将天下为棋盘,以百姓将士作为各自棋子,在大局中央逐鹿厮杀。

    一时无数,立足数百年之大名家,瞬间凋零,而原先寒微之势力,迅速崛起。

    这一新一旧,革旧鼎新之象,以易经中卦象而论,就是鼎革。

    在南海道,长宗我部家,已显露出一统四国的迹象。

    这位称为四国霸者,四国第一出头人的长宗我部元亲,以其人的彪悍,以及领内一领具足动员制度,以十五年之力量,先后击败了一条兼定,本山茂辰,安芸国虎等强敌。

    就在天正三年,织田与武田的长筱合战之后的三个月,在四万十川之战中,长宗我部元亲以两倍军力击败了一条兼定的三千五千军势,终于完成了土佐一国的压制。

    按理而论,十五年之力,才统一一国,已失去了争霸天下的机会。

    但是自平定土佐一国,长宗我部家却突然疾而奋起,以短短数年之力对阿波,讚岐,伊予展开侵攻。

    在原先在四国最具有影响力的三好家,在失去近畿之后,日渐衰弱,而这时刚刚完成土佐国统一的长宗我部元亲,以新势力崛起时的野蛮摧毁力,给了已大树将倾的三好家,补完了最后一击。

    几番激战之后,现在长宗我部家已完成对四国的霸业,向近畿之地开始眺望。

    相对于南海道的局势明朗。

    而在西海道,原先岛津,大友,龙造寺三足鼎立的局势,已经破局。

    在野心勃勃的家督岛津义久,以及他三位能力杰出弟弟辅助之下,岛津家完成了九州中萨摩,大隅,日向三国的压制。

    之后天正六年,岛津家对大友家,完成了关键性的耳川会战的胜利。

    在耳川之败后,大友家臣属势力蒲池氏,草野氏,黑木氏纷纷叛变。

    原先的九州执牛耳的大友家,渐渐衰落,而现出鼎革之势的,除了岛津义久之外,还有号称肥前之熊的龙造寺隆信。

    岛津家将与龙造寺家,进行决定九州归属的一战。

    南海道,西海道,还处于革鼎之中,至于天下五畿七道,已渐渐局势明朗。

    与正努力统一,本地势力的岛津,长宗我部相比,他们已先走了一步,迈向争夺天下之路。

    可以合四方之势的近畿牢牢把握在织田家手中,乃天下最强之势力。

    中央之势虽四通八达,但亦最容易受到四方的挑战。

    掌控山阴山阳道的毛利家,正意图与织田家争夺近畿霸权,不过内部豪族不统一,却大大削弱其战力。

    在去年的,毛利东进之战中,因为受制于

    而在整个棋局的变局之处关东,手握中山道,南海道,吞并上杉家之后的武田家,论势力与已足以织田家,争霸近畿。

    但是武田家却受制于有三百万石势力的强势大名北条家,无法上洛,与织田开战。

    武田北条两雄相争,吸引了天下之人的目光。

    故而作为现在武田家执政的武田信繁,开始了他的动作。

    首先武田信繁以以足利义昭的名义,向朝廷申请,将北条指为东夷(即为朝敌),如此可以给予天下任何大名攻击北条的口实。

    不过这一决定,却为操纵天皇在手织田家所驳斥。

    不过武田信繁并不甘心,继续通过足利义昭,将御馆之乱俘虏的,关东管领上杉宪(和谐)政之子上杉宪重,接替关东管领一职,将之操纵在手中。

    之后武田信繁以上杉宪重的名义,向关东群雄发布了对北条家的讨伐令,效仿当年上杉谦信之举。

    武田信繁之命,得到了关东群雄的响应。

    首先是伊达家,伊达家在攻灭上杉家的过程之中,吞并了原先陆奥的部分,并将从属于上杉家的大宝寺家,纳入自己的从属国。

    吞并陆奥之后,伊达家不可避免的,与北条家的利益产生冲突,故而最终如信繁所愿,与北条家破盟。

    不过伊达家在关东实力大涨,足以有这个翻脸的底气,这一次得到武田信繁的号令,伊达家毅然加入了这一反对北条家的阵营之中。

    武田伊达,这强强联手之后,在关东威势大涨。

    而之前向北条家表示臣从的陆奥大名,亦开始坐而观望。

    但是在这时,原本从属,并向北条交纳人质的佐竹,宇都宫,结城三家,亦举旗倒戈。

    这关东三大名,自北条家崛起关东,就与北条开始积怨,可谓是死仇。

    而在之前战败之中,因实力不济,而向北条家割地,献人质,早就憋了一大口气,这一次武田信繁以关东管领的名义进行号令,这三家毅然决然地倒戈,力图收复失地。

    不过这三位大名对武田家观感亦并非良好,在三增峠合战之后,北条氏康已死,武田为了上洛,必须恢复与北条家同盟。

    而当时北条家的条件就是,武田家必须破除之前与佐竹家的同盟,所以武田信玄毅然将佐竹家抛在了一边,选择了势力强大的北条。

    这一次佐竹家,之所以吃回头草,并非原谅了武田的背信弃义,而是对于北条的仇恨更为深切。

    但无论如何,在关东反北条之包围网,在武田信繁强力手腕的运作之下,已经渐渐形成。

    北条家面对武田信繁合纵连横之外交手段,却一时进退失措,并非武田信繁太高明,全在于北条家人缘太差。

    但是北条氏政亦并无能懦弱之辈,北条家在与武田破盟后,向织田家寻求同盟。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的原则,为了抑制武田这一强敌,织田信忠可谓一拍即和,当下答允,因此北条与织田联合在了一起,组成了新的同盟。

    故而武田家,又是受到织田,北条的东西两面的夹击,而织田家亦受到毛利与武田的挑战。

    这一形势,看似错综复杂,但是天下的局势,已不知不觉之间,已划分为两大阵营。

    用个不恰当比喻,武田,毛利,伊达为首,以及佐竹,宇都宫,结城等势力,组成盟军,以对抗北条,织田为首的邪恶轴心。

    一时之间,整个关东,乃至整个天下,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一刻,在北陆道的飞驒越中军团率先动作,拉开了这场将天下大部分势力皆卷入的大会战序幕。

    天正七年,九月,李晓飞驒越中军团之主力,踏入了越前国内

第五百四十六章 普通人的梦想

    越中国,妇负郡。

    这是一个秋后晴朗的下午,农民井次郎正在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的稻谷堆上。

    但是丰收的喜悦,令他却倍觉得有一种吃饱饭了一般的满足。

    井次郎今年二十八岁,是一名典型的越中农夫,身材佝偻,多年的下地的生活令他手脚皆十分粗糙,犹如干枯的老树皮。

    对于生存在乱世之中的井次郎而言,对害怕以及畏惧的,莫过于饥饿的滋味。

    记得以前管每日辛勤的劳作,但是所收割的粮食,却依旧大半要缴纳年贡,种了一辈子水稻,却没有吃过大米。

    但是今年收成却是很好,井次郎想着上缴年贡之后,还可有多些余粮,可以去附近的城下町里换些蜂蜜,给自己怀孕中的妻子,多补补身子。

    正待井次郎憧憬着今年的丰收时,突然农田之外,传来了马蹄声。

    井次郎微微惊讶,翻身从稻谷堆上爬起,但见三骑穿着具足的男子,骑马而来。

    “是武士大人。”

    井次郎明白山贼是不可能穿着如此精致的具足的,只有他们附近城池的武士,才有可能。

    井次郎所在的村子,他知道乃是寺岛三郎职定大人所统辖的。

    来的武士,只有可能是寺岛家的武士。

    井次郎看着这三骑武士,骑乘着快马迅速地掠过了农田边的田道,竟直接飞驰来到了面前。

    为首一名看去四十多岁,脸上留着数个刀疤的武士,倏地将战马在他们勒停。

    这匹战马喷着白气,不安分地在原地转着圈子,那名武士将马鞭对着井次郎一指,喝道:“下来。”

    井次郎不敢怠慢,作为一名百姓,根本无法反抗这些拥有对普通平民生杀掠夺之权的武士。

    井次郎连忙从稻草堆上翻滚下来,埋头跪在这名武士的马前,连连磕头言道:“回禀武士大人,请问你有什么见教?”

    这名相貌狰狞,武士哈哈一笑,一名农夫说话间倒是有着几分文绉绉,颇令他意外。

    他不知井次郎以往曾经服过一次军役,正是在黑部川中与上杉谦信那场会战。

    他当时作为一名足轻上阵,不过毫无作为,没有立功,亦万幸没有负伤。

    这名武士只是一笑后,板下脸来,喝道:“立即带我去见你们村的名主。”

    井次郎身子一抖,当下喔地一声,站起身来,一路小跑在武士身前带路,而三名武士策马随行而去。

    不久井次郎将他们引至本村之中一间长屋门前。

    马蹄声早就惊动了,本村的百姓出门观看,而长屋门前名主走了出来。

    对方一见这名骑马武士,当下言道:“原来是野尻大人。”

    这名为野尻大人看了这名名主一眼,平静言道:“主公布下军役令,命各村名主检视户籍,以二十五石一人征召。”

    “你村子在分限帐中,是五百三十二石,必须征召二十二人,明日前往本城集中。”

    这名武士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之后,立即将马头一转,转身即策马离去。

    二十五石一人,井次郎想了一下,一般军役状都是以三十石,或者五十石颁布,最高时二十石一人,已是很高的比例了。

    若按照这次二十五石一人,显然是要打大战了。

    他上一次跟随名主出征黑部川,与上杉家会战长了见识,亦看见不少立下军功之人,或者负伤之人,得到金钱的补助。

    对于井次郎而言,今年种地虽是丰收,但是他还是多存一点钱来,给自家的妻子,毕竟以后自己儿子出生,家里支出就会更大。

    若是可以被征召服军役,吃上大米饭肯定是不成问题的,而且领主大人慷慨,每个月还有五十文的补足,这亦是一笔小钱,至少儿子出世后,家里生活可以更宽裕一些。

    更不要提什么立功封赏,这立马会有数贯钱赏赐下来。

    若有了这些,如此自己就可以将屋子重新修缮一遍,让自己妻子以及母亲,还有要出生的儿子,冬天里住得更加暖和一点,当然有了钱还可以干多少的事情。

    想到这里,井次郎向名主走去,言道:“名主大人,我想服军役。”

    待武士大人走后,这时村里内,数名本百姓已经聚集到名主屋子附近,商谈这次出征之事。

    听到井次郎的开口,本村名主停下讨论,看了他一眼,言道:“景次郎,你的妻子可是马上要生产了,军役的事,还是小心一点好。”

    井次郎在村里人缘不错,除了名主之外,令一名本百姓言道:“是啊,本村青壮不少,何况秋收已经结束了,不少人已是清闲。不缺人出服军役。”

    他们的好意很明显,皆担心井次郎上阵后若是有闪失,家里孤儿寡妻老母无人照应。

    井次郎点点头,将自己家里情况讲了一遍,随即又言道:“我想若上阵时自己谨慎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谁都知道屋形公,富山公都是名将,想来会有不错收获,这样阿水的生活就可以更好了。”

    听着井次郎如此说,名主与本百姓亦是点点头,最终答允了井次郎的请求。

    井次郎闻之之后,立即兴高采烈地跑回家中,与妻子母亲告之了此事。

    闻之丈夫明日就要出征上阵,已经大着肚子的妻子阿水,忍不住流泪担忧。

    而井次郎的母亲,亦是一声不吭地从火塘边的小炕上起来,马上洗米煮饭,准备连夜给井次郎赶制路上吃的饭团子。

    阿水见了亦是擦干眼泪,帮助婆婆一起,烧水生火。

    井次郎看着家中温馨一切,亦不由感动,不过疲惫了一天,终还是去睡了。

    第二日天还未明,井次郎已醒来,妻子阿水已经将腰便,已经一双崭新的草鞋准备好,又连夜将他一件麻布衣服缝补好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阵线,井次郎感受到妻子温柔,当下笑了笑,带上干粮,换上衣服,穿上草鞋,告别母亲妻子之后,就出了大门。

    天色昏沉,月牙还挂在天边。

    穿着新草鞋的井次郎,还不适应,待走到了名主的长屋前,只见本村数名本百姓,以及相熟的村名皆已准备好一切,站在门前。

    在日本村中,本百姓相当于自耕农,颇有田产,在村中地位亦高一些,一般都有自己置办肋差,长枪,甚至野太刀,铠甲。

    而从军作战时,本百姓服役时地位亦相对提高,作为奉公人辅佐武士作战,而井次郎这些只能作为下级足轻使用。

    在长屋前聚集完毕之后,这一行二十二人就动身赶路

    大约了行了数公里路,井次郎他们就来一座简陋的城池下面。

    这就是作为那名武士,所说的本城,就是妇负郡的长沢西城,临近还有一座长沢东城。

    从第一次从军作战井次郎就知道,长沢西城的城主,乃是神保家的家老寺岛职定大人。

    井次郎记得这位寺岛大人,从阵中作为一名普通足轻的他,只敢偷偷窥视一眼,对方长得一脸凶恶的怪相,听闻是一位力敌百人的勇猛。

    对于寺岛职定,井次郎是相当敬畏的。

    不过他寺岛职定并非是最厉害的,在他之上的主公,乃是富山殿,越中国守护,神保家的家督,而在富山殿之上,就是统御这加贺,越中,飞驒,佐渡,能登五国的屋形公了。

    当然对于井次郎而言,富山殿亦只遥遥望过一眼,相貌如何亦没看清楚,就不用说屋形公了。

    来到城下町之后,那名野尻大人策马而来,看了他们一眼,先是清点人数,核实完毕之后,就带他们前往城中。

    在城池外丸的部屋前,井次郎领到了自己的具足,一柄长枪,以及一杆竖二两的靠旗。

    这货御具足十分简陋,只是一层简单的竹铠,最外层甚至一层铁皮也没有,这具足的防御性自然极其低下,不过说比不过野尻大人身上的铠甲,就连本百姓身上的亦比不过。

    不过幸好竹枪尚算比较尖利结实。

    在伙伴的帮助下,井次郎穿上了具足,并在具足后的靠筒上插上了旗指物,再带上包裹铁皮的斗笠后,即完成了全副打扮。

    之后有人上前问过井次郎的名字后,在斗笠后的笠印上书下了井次郎的名字。

    井次郎明白这一种标识,万一自己战死后,首级被讨取,己方只能靠笠印来标识你的身份。

    当然井次郎是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了,他家中还有温柔的妻子,老迈的母亲,以及尚未出生的孩子等着他。

    穿戴整齐,又用过一餐饭之后,井次郎就跟随着队伍出发,前往富山城去。

    井次郎看着数百人插着旗指物的队伍,以及在前往策马的那名一脸凶恶的武士,心知对方就是备队的总大将寺岛职定大人。

    虽对方长相凶恶,但井次郎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希望自己能借助他的威名,在这场战事中活下来,并且能够立下战功,如此就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比之那些逐鹿天下,视生灵如草芥的大名而言,普通人的梦想,就是仅此而已。

    井次郎怀着如此简单的梦想,随着大军前进着。

    井次郎不知道此刻在越中,甚至能登,飞驒五国之内,数万他这样的男子,在军役令的动员之下,犹如飞蛾一般从四面汇集。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越前国。

    这些人默默无闻,不为记录的百姓,怀着各自的想法,不由自主加入了这场改变天下的变局之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866/ 第一时间欣赏武田家的明国武士最新章节! 作者:幸福来敲门所写的《武田家的明国武士》为转载作品,武田家的明国武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武田家的明国武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武田家的明国武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武田家的明国武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武田家的明国武士介绍:
在武田家与上杉家的第四次川中岛合战中。 上杉谦信手持名刀‘顺庆长光’,胯骑名驹‘放生毛月’,突破武田军军阵直取本阵中的武田信玄,连斩三刀,头两刀被信玄用军扇挡下,第三刀已斩伤信玄的肩膀。 正待这时,一身武士打扮的李晓策马,从旁赶到,大喝一声:“休伤主公。”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武田家的明国武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田家的明国武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田家的明国武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