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六章 为将来者谋
“似父亲一般,谋划大局,谈何容易?我胜赖自问还有许多比不上父亲大人的地方,比如……”
武田胜赖长叹一声,将手中棋子放入棋盒,言道:“一德斋大人,昨日曾与我言过,兄长……兄长的妻子已怀孕多月了,他言道若是……”
武田胜赖说到这里,便停住不言了。
李晓已明白了武田胜赖话中的意思,真田幸隆这头老狐狸,肯定是劝武田胜赖斩草除根,将武田义信这未出生的儿子或者女儿除掉,以免后患。
真田幸隆的考虑并非没有道理,要知道武田义信眼下虽失势,但是武田信玄至今还有没有一个孙儿。
作为家督继承者,嫡孙也十分重要,若是武田义信之妻产下男婴。
那么这男婴亦有继承武田家的机会,很可能会危及武田胜赖继承武田家。
“李晓,你的意思呢?”武田胜赖问道。
李晓明白武田胜赖此刻的痛苦,眼下胜赖的地位虽然万人仰慕,但同样的这个位子不好坐,对他而言,犹如时刻处于水淹火侵。
武田胜赖眼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很多事固然他并非想去做的,那他必须同时照顾到下面人的想法。
就如当初的武田信玄要放逐父亲武田信虎时,若非几位如坂恒,甘利等家中重臣在下面的鼓动支持,凭武田信玄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放逐武田信虎。
当然最后的罪名还是由武田信玄一人来担罢了。
所以武田胜赖现在的任何决断,并非是顾及到他一个人,而是照顾到他手下如真田幸隆,李晓,保科正俊,大熊朝秀等一帮人的利益集团了。
看着武田胜赖望着自己,似乎在期盼李晓他能给他一个决断。
而李晓此刻要考虑的并非武田胜赖的立场,却是自己的立场。
真田幸隆现在居然干起教唆武田胜赖,杀死自己亲侄儿之事来了,这绝对不是一名家臣给主公该出的主意。
并且李晓听闻这头老狐狸已正式退隐,将真田家家督之位让给长子真田信纲,而自己退居幕后而专心在武田胜赖身边辅佐。
其实在武田义信失势后,真田家的政治投资已经成功。
真田幸隆现在正是为真田家将来铺路,加强在武田胜赖身旁的影响力,而在李晓看来,绝不能让这头老狐狸再得意下去了,这次教唆武田胜赖连杀死自己侄儿的事都赶出来,下一次岂不是要弑父。
所以必须压一压真田幸隆的势头。
面对武田胜赖询问,李晓直接言道:“殿下,以真田大人之位,可以如此说,但殿下却不可如此作?”
武田胜赖神色一动,问道:“为何这么说?”
李晓言道:“真田大人,一片为殿下计谋之心,要斩草除根并无可厚非,只是殿下若要除掉津弥肚中的孩儿,此事能瞒得过主公的耳目吗?那孩儿怎么说也是殿下未来的子侄,杀死血肉至亲,在主公眼底殿下与谋反之义信殿下,有何区别?”
“纵然瞒过主公,但是这孩儿死得蹊跷,而家臣上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恐怕会对殿下的名声不利。”
武田胜赖听李晓如此之说,恍然大悟言道:“一德斋大人的计谋,差一点误了我,令我大失所望,还是你能替我打算。”
李晓听到此微微一笑,实际上在历史上,武田义信妻子所诞下的是一个女孩,所以也无所谓斩草除根之说。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殿下,眼下义信殿下虽去,但主公却仍没有将嫡子正式传给殿下你,比如能继承嫡位的,还有穴山,仁科等几位殿下在,殿下现在也并非没有其他竞争对手,所以越到了这时候,殿下一切行事,反而要比之前更加谨慎。行百步者半九十,这世上有多少才能之士,在大业将成之时,却自我松懈,最终而功亏一篑。”
“所以我的建议,殿下切莫以为,现在大敌已去,行事就可以毫无顾及了,反而要比之前愈加谨慎才是。越是如此,越能让众家臣们觉得殿下目光长远,而并非拘泥于本家家督继承一事上。”
必须要承认,武田胜赖在虚心纳谏这一点上做的非常好,至少一直以来对李晓的话,绝对是言听计从。
武田胜赖正色言道:“你说的对,这几日以来我确实有几分大意和松懈了,差一点出了差错,现在一身冷汗在背,还请先生教我以后如何行事?”
先生之言,是李晓当初作为武田胜赖枪术师范时,武田胜赖整日挂在口中称呼的。
眼下二人权势地位都已比当年发生了许多变化,再用这称呼已不太适合。
今日武田胜赖再提此称呼,显然再以李晓为师,希望他能替自己出谋划策。
李晓见武田胜赖其意甚诚,点了点头言道:“殿下,千万别这么说,暂时之大意和松懈,也是人之常情,以后警惕就是了。既然殿下发问,那我就帮殿下分忧一二。在现今之下,殿下若要顺利继承武田家家督之位,必须首先做到这三件事,如此差不多就十拿九稳了。”
“哪三件事?”
“首先,殿下要早日与织田家成婚,除了引织田家为外援之外,然后争取为主公生下长孙。有了长孙在,殿下你在武田家的权位,就更高了一层,主公见殿下你后继有人,肯定会在心底对殿下日后继承家督之位,增添一块重重的砝码。”
武田胜赖点了点头,李晓之言正好切合他心中之意,确立嫡子继承家督,不是看一代,而是要看二代三代。李晓的意见确实是替他打算之谋略。
“第二,眼下义信殿下虽已失势,但此次政争之后,本家家臣上下多少还有明里暗里,之前支持或者依附义信殿下一方的存在。他们可能会担心,殿下日后上位为家督,会不会对此事计较,日后行以打击报复之举。这点若是处理不当,会成为殿下日后上位的阻力,万一日后殿下继承本家家督,这也是一个不安定的危险。”
武田胜赖一拍大腿言道:“不错,兄长因早早被父亲立下嫡子之位,之前在本家之中,也算颇得人望,所以如何让之前支持兄长的家臣,转而支持我,确实是一个为难的地方。那我该如何办呢?”
李晓言道:“很简单,这时候殿下对这帮家臣们,要怀之以柔。不需要对所有人皆是如此,这样只会贸然降低了身价,殿下只需想想当初谁在义信殿下一方,对殿下最为记恨,并日日与殿下的作对的,然后对此人施以宽容就可以了。”
武田胜赖突然咬牙切齿地言道:“不用想了,就是长坂光坚与迹部胜资这两人了,之前他们一直帮着兄长与我作对。这两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宽容他们的。”
长坂光坚就是之前武田义信被诛杀的侧近长坂源五郎昌国之父,迹部胜资就更不用说了。
李晓笑了笑,言道:“我并非叫殿下真正宽容他们,只是摆个样子,做个姿态就可以了。殿下,你想若是你连最记恨的长坂光坚与迹部胜资二人,都表示宽容接纳了。”
“而那些之前依附义信殿下的其他家臣会怎么想,他们在殿下心底之厌恶,应该远不如这二人吧。若是殿下连这二人都宽容了,为何不能宽容他们呢,如此殿下在他们心底就是一名宽容之君。而且若是殿下真的厌恶这二人,不妨等日后武田家家督位置坐稳之后,再行处置,眼下这两人还是有用途的。”
听了李晓的话,武田胜赖尽管愤愤不平了一会,但最终还是表示接受。
李晓见武田胜赖勉为其难的样子,还是微微一笑。
说白了,政治就是一门彼此妥协的艺术,如果妥协不了,就要拳脚相加,铲除对方了,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这是最坏的结果。
所以暂时妥协,待实力强大了再秋后算账,这样的招数屡见不鲜,这也是一名成熟的君主,所要掌握的。
“第三也是最后一件,自然是就是殿下要早日替主公攻下西上野,夺取这半国之后,不仅对主公有了交代,对扩大本家之势力,将来殿下执掌武田家都是大有好处,所以这是必须做到的。”
顿了顿李晓又言道:“同时我最后再给殿下提一个建议,殿下在本家中,虽然军略上出色,但政略上却是有所逊色。作为守护大名,一国之主,必须文武并举,若是重武而轻民生,等于是无源之泽,总有一日会干涸的。所以殿下这点上不妨向本家几位奉行学习,以便日后执掌我武田家家督,如此主公方能放心地将家业交给殿下。”
“殿下如能听李晓之言,那么执掌我武田家不在话下,将来与群雄争夺天下,亦然足够的根基了。”
武田胜赖听李晓之言面色凝重,显然是在细细消化。
最后武田胜赖面露喜色,向李晓诚恳地称谢言道:“先生之话,胜赖一切都记下了。”
李晓听到这里哈哈一笑,言道:“殿下能如此说,那么我李晓就可以为殿下放心了,数日之后,我便可安心地去北陆,为本家在那里打下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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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七章 虎哉宗乙
惠林寺一间禅房之中,武田胜赖正坐于武田信繁下首。
当武田信繁待听闻武田胜赖讲述,武田义信谋反,饭富虎昌切腹之事,只是油然长叹一声,便不言语了。
武田胜赖言道:“叔父大人,因为兄长谋反之事,众家臣中人心惶惶,所以我此次来,特请叔父大人,出山辅佐父亲大人,处理家中大事。”
武田信繁听到此呵呵一笑,将手中念珠轻转,言道:“四郎,这真是你的意思吗?
武田胜赖听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武田信繁似已洞悉一切,看向武田胜赖言道:“四郎,这是别人来你来问我的意思吧?我猜能让你这么问的人,不是真田幸隆,就是李晓,对吗?”
武田胜赖听到武田信繁这么一说,知意图被揭破,颇为面红耳涨。
确实正是李晓同武田胜赖言过,武田家一门众中,武田信繁是唯一能力不逊色于武田信玄之人。
要知道当年武田信虎偏爱信繁,有意将家督改由他继承。
后武田信玄举事放逐了其父,武田信繁立誓辅佐兄长,这才使得武田家渡过那一段危机,这件事众家臣上下都知道。
因为武田信繁无私之举,所以让武田家家臣团上下对其钦佩不已。
这次武田义信失势,所以万一武田信繁还俗,争夺家督之位,以他在众家臣之中心目中地位,并非没有机会。
而在李晓眼底,川中岛合战之后,武田信繁脱离历史而不死,他必须这一点计算进去,万一他有争夺家督之意,就必须早作防范。
最后李晓让武田胜赖来试探武田信繁是否有重新出山的意图。
未料到武田胜赖不善于掩饰,并且一下就被睿智的武田信繁看破。
武田信繁看了武田胜赖一眼,放下念珠,微微笑道:“四郎,你和太郎,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你的性子,我是明白的。太郎自幼多沉默不言,看似颇为稳重,但内心心机颇重,而你却相反,直于言表,看起来是轻浮了一点,但直面本心,不去作伪,所以没有坏心。”
“所以我原本猜测,若论三十岁前,你不如太郎,三十岁后,你该胜于太郎。但你现在已做到了。”
“叔父。”武田胜赖为刚才试探之意,而感到后悔了。
武田信繁将手一止,言道:“你不必愧疚,若你问我是否有重新出山之意。那我回答你,二十年前,我既不会与兄长去争家督之位,今日更不会与你争夺。当年的武田典厩信繁,现在只是一介僧人,已无心世俗之事,安心在惠林寺坐禅。”
武田胜赖见此感动不已,拜伏在地上哽咽言道:“胜赖还是请叔父大人出山,帮助父亲重整武田家,胜赖自觉的能力不足。”
武田信繁哈哈一笑,将手抚在武田胜赖背上,言道:“你不必如此,胜赖我说过,我很看好你。这几年见你如此,我深喜武田家后继有人,但我想更高兴的应该是兄长吧。我有预感,在你身上我会看见武田家夺取天下的一日。”
“所以你一切不需顾及什么,放手去做吧”
“喔”
武田胜赖见武田信繁表示了支持自己的态度后,大声答应到。
李晓用完过午饭后,于惠林寺内闲逛,这一次已是他第二度来惠林寺。
上一次在这里是三年前,他在此拜见了武田信繁,快川绍喜,并拉拢真田昌幸加入了武田胜赖的阵营中。
眼下武田胜赖去拜见武田信繁,自己就在四周闲逛一下,欣赏下禅院之中的风景,顺便消消食。
李晓信步闲走,走到颇为偏僻的一处院落,此地甚为荒凉,林木茂盛,地上覆满青草。
这时忽然听到庭院深处有人长吟道:“自从乱后别京关,一入烟萝十五年。重出故山生白发,却装新卷谒清贤。”
李晓听对方言辞,语调铿锵,竟是用汉语念出。
李晓不由好奇,示意师冈一羽等人侧近留在院门之外,自己踏步走入林中。
待李晓走入林中深处,却看见一名黑衣僧人,正坐着烧水。
对方听有人踏草而来,不由转过头,看见李晓后,微微一笑合十施礼。
这僧人正是当日游说穴山信君放今川军进入甲斐的外交僧。
李晓自然不知他的身份,但见他一人在这野外烹茶颇为奇怪,问道:“刚才阁下所吟之诗是出自杜荀鹤吧。”
对方听李晓这么说,讶然一下,言道:“正是,未料到阁下汉学如此精深,哦,对了,这几日听快川大师言道,寺内有一位明国客人,想必阁下就是名声赫赫的李但马守大人吧。难怪如此。”
对方这最后一句难怪如此,自然是为自己解释对方为何懂得汉诗的缘故。
李晓微微一笑言道:“正是在下,大师显然对汉学也深有专研,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这名僧人低下头言道:“贫僧虎哉宗乙,拜见李但马守大人。”
听到对方的名字,李晓身子一震,心想:虎哉宗乙,OH,MYGAD,那不是后世培养出伊达政宗的学问僧吗?
临济宗僧人在战国时代虽名声不显,但却留下了重要的地位,其最有名的莫过于培养出今川义元,德川家康的太原雪斋和尚。
除了太原雪斋之外,织田信长幼年师从于临济宗大师泽彦宗恩。
武田信玄亦师从于岐秀元伯。
而泽彦宗恩,岐秀元伯都是尾张瑞泉寺毕业的优秀学生,所以从某种意义来将,织田信长与武田信玄可谓是同门师兄弟。
而眼下日后作为伊达独眼龙老师的虎哉宗乙,也曾师从于临济宗两大名僧,岐秀元伯与快川绍喜门下。
“但马守大人,你怎么如此惊愕?难道以前听闻过贫僧之名吗?”虎哉宗乙开口问道。
李晓哈哈一笑,随口言道:“说来巧合,只是大师之名,让我想起了李太白的一句诗,所以让我愣住了。”
虎哉宗乙微微一笑,问道:“不知是什么诗,令但马守大人,想到贫僧呢?”
李晓点了点头,正色言道:“是李太白的一首古风,诗词有点忘了,但犹记得前几句,其中言道,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说到这里,李晓顿了顿,笑道:“所以大师的法名,在我耳底听得十分霸气,哈哈,霸气。”
“霸气,”虎哉宗乙亦是哈哈一笑,言道:“但马守大人,言辞真是别出心裁,这霸气一词贫僧十分喜欢。呵,虎视何雄哉,虎哉宗乙。”
顿了顿,虎哉宗乙言道:“能与但马守大人这样的风雅之士在此一晤,实是莫大的机缘,所以还请但马守大人,允许贫僧为阁下点茶,以表恭敬之意。”
李晓愣了一下,言道:“可是在此并无茶室?”
虎哉宗乙将手上指天,复又下指地,言道:“但马守大人,品茶何须茶室,难道不能以天为茶室之屋脊,以地为叠席吗?”
李晓恍然大悟,心想太阁5里有张卡片叫‘野点’的,不就是在野外喝茶。
野点来源于武家将领出外征战,因条件不便,故而在野外举行茶会。
历史上丰臣秀吉在平定九州之后,曾在野外举办过一次盛大茶会,史上称为‘北野大茶会’。
所以听虎哉宗乙这么说,李晓意识到是自己土鳖了,当即言道:“那多谢大师了。”
李晓席地而坐,望着院子之中,葱翠的景色,一面与虎哉宗乙闲聊喝茶。
两人闲谈中,李晓可以看出虎哉宗乙不仅是学问深厚,并且是个有志向的人。
在战国时,若非武家公卿出身,要以普通百姓跻身上流十分困难,忍者,山贼,国人都是末流。
所以比较好的出路,就剩下商人,僧人二途了。
日本当时佛国,上至公卿,武士,下至百姓都是信佛,所以寺庙僧人在当时地位很高。
不过僧人中亦有很多宗派,如本愿寺和尚骗吃骗河的有,天台宗讲人性善恶,来世佛报,而临济宗却专偏重临机顿悟,偏重于禅机,所以很多临济宗僧人都是博学之士。
虎哉宗乙与李晓闲谈中,隐去了他的出身,不过可以听出他自幼过过一段,十分困苦的日子,之后师于岐秀元伯,快川绍喜门下,学习佛经,汉学,学识渊博之后这才有了名望,后渐渐有武家请他作为家中学问僧,教导未元服前的武家子弟。
不过当时虎哉宗乙觉得自己学问没有大成,只是空悬于纸上,未能务实,所以决定四处游历增长见识。
待五至六年之后,才返回甲斐,决定闭门思索数年,待到自己觉得学问有所见数时,已是快不惑之年的人了。
李晓听到这里,早已有了决定,这样的人才,自己当然是不能放过。
李晓言道:“原来方才大师,所言一入烟萝十五年,重出故山生白发,是感叹自己学问已成,却年已不惑了。”
虎哉宗乙微微一笑,言道:“杜荀鹤生平亲近佛学,所以他的诗深得禅味,连快川大师亦是如此,他平素最喜欢的是那句‘安禅不必须山水,减却心头火自凉’。”
李晓知道这首词就是历史上,武田家灭亡时,快川绍喜与惠林寺同焚时,所念的辞世诗。
李晓接着言道:“虎哉大师,心中既有抱负,不知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
虎哉宗乙听此微微一笑,言道:“但马守大人太看得起贫僧了。”
李晓诚恳地言道:“大师不必谦虚。”
虎哉宗乙见李晓其意甚诚,于是言道:“李晓大人,与贫僧一见如故,并是不该拒绝。但是贫僧已答允快川大师,留在惠林寺,参悟佛经,所以不能离开甲斐。所以李晓大人此去越中,贫僧不能相伴所以十分抱歉。”
李晓见虎哉宗乙如此说,也知道无法勉强,既然他决定留在惠林寺,就无法跟随自己去北陆。自己终究还是无法得到这位临济宗大师的辅佐。
不过李晓转念一想,他马上去北陆,按规矩长子李正肯定是要留在踯躅崎馆的。
既然自己不能在李正身边教导,所以给他找个名师就很重要了,这个曾经教导出伊达政宗的虎哉宗乙,很显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然他随自己前往北陆,留在惠林寺中,替自己教导李正亦是不错。
当下李晓将自己心中所想与虎哉宗已说出。
虎哉宗乙听李晓将自己儿子托付给他,十分诧异,不过仍是拜下言道:“既然是但马守大人之请,贫僧定当尽力为之。”
李晓听闻虎哉宗乙答允,十分畅快地一笑,心想李正有了虎哉宗乙的教导,如此自己也放下了一桩心事了。
“禀报大人,有一封你的急信。”
就在这时,李晓的一名侧近急匆匆奔入院子之中。
此人李晓认得正是橫谷幸清,他匆忙而来,显然是得到北陆方向自己的情报网,向自己传递某种讯息。
李晓面色肃然,迅速拆信一看,果真如信中给他带来了一个十万火急之消息。
神保家家主神保长职于富山城亲自出阵,动员了两千军势,攻打自己位于北陆的城生城。
眼下城生城已被神保长职的大军包围了三日,具体情况不知。
除了神保长职之外,越中另一势力椎名家亦有异动,椎名家家主椎名康胤,亦在松仓城向配下各个豪族,发布了动员令,准备集结军势。
李晓闻之此情形,亦有几分震动,城生城不仅是自己在重要据点,也是武田家在北陆唯一立足点。
若是丢失了,无论是自己还是武田家都难以接受这个后果。
李晓看城生城居然已被包围三日,并且内外消息断绝,不由大怒言道:“这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横谷幸重现在才禀报我。”
橫谷幸清言道:“大人,越中飞驒眼下都是积雪,交通不便,若是消息往返传递而来,已经慢了,这已是兄长他所能做到最快的了。”
李晓点了点头,他知道橫谷幸清说的没错,自己不该发这无名之火,事情既已发生,就要想办法如何补救。
哼,这个神保长职真是一点也不令自己意外,这北陆的冬季一过就兵临城下了。
李晓不加思索就立即做出决断,眼下他已是连多待数日的时间都没有了,必须立即赶回飞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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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小结附请假
今天亲戚去世了,要赶回去。所以没有更新,抱歉。顺便说下,按本书大纲,第一阶段,从猪脚到日本至武田义信谋反,已经完结。第二阶段,从武田胜赖成为武田家继承人,至长筱合战为止,明天就要展开。主要是武田与织田上杉,群雄争夺天下,猪脚将在北陆建立根基,并穿插与北条三增山合战,信玄上洛,织田家崛起等主要事件。相信第二阶段肯定比第一阶段更精彩。也请大家继续订阅,支持正版。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写下去的动力。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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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八章节 再战北陆
越中国,城生城。
初春的和煦的日光,打破了北陆冰雪尘封的冬天。
已入道法名为宗昌的神保家家主神保长职,正看着城头上日月双纹的旗指物,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神保军本阵上,阵帷四周用竖二引两家纹的布条遮蔽。
阵帷之中,神保长职目光从城头上收回,转过头来坐在长桌前的马扎上。
神保长职一身僧袍,并理着出家人光头,手持折扇,对长桌两旁的神保家家臣团,言道:“我神保氏祖上是渡来一族,是中土大秦朝始皇帝的子孙后裔,后东渡日本,在此地生根,说来我和这明国大将李晓,彼此之间都不是外人啊。”
神保长职说完,两旁家臣团皆是仰头大笑。
PS:神保氏本姓是惟宗朝臣,惟宗氏,一说是秦始皇后裔,一说是前秦苻坚之后人。岛津家,长宗我部家都是出自这一支。
神保家笔头家老,小岛职镇笑道:“主公太抬举这个李晓了,主公是始皇帝之后,而李晓自出何系却从无分说,听说他之前在明国亦不过是一名足轻大将级的将领罢了,毫无可与主公并肩而论的地方。”
神保长职将手举起,止住小岛职镇的话,言道:“小岛,不可因此,而小看了这位对手。据我在武田家的细作,回禀此人可是信玄公最重视的猛将,尽管管领殿下对其亦是重视,视其为武田家于信玄公之后,最令其敬畏的对手。所以绝不能轻敌。”
这时家臣席中末尾的一名剃着半月头的年轻武士,大声言道:“外祖父大人,此次攻打城生城,请让我信利作为一番阵攻打城门,以报李晓杀父之仇,夺取我斋藤家基业之恨。”
这名刚刚元服不久的武士,就是原城生城城主斋藤利基的儿子,斋藤信利。
在半年前城生城被李晓攻取之后,他就在一帮忠心的斋藤家家臣的护卫下,逃亡了他外祖父神保长职那避难。
斋藤信利在历史上的名气比他父亲大,在织田家北陆攻略之中,斋藤家就是倒向了织田家,作为其先驱,攻打上杉家。
神保长职看向自己这个外孙,犹豫了下,他此次出兵城生城,可不是为了替斋藤家复兴家名来的,但是这个旗帜和号召必须打下去,毕竟麾下军势中还有两百名斋藤家‘复国’军。
偶尔名分还是需要当作遮羞布来用一用的,所以神保家必须借重他们的力量。神保长职如此想到。
神保长职笑了笑言道:“信利,你有这份勇武之心,如此我很替你死去的父亲,更感到骄傲,但此战是你的初阵,如何向众将学习领兵之道,才是关键,懂了吗?”
藤信利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被拒绝后感到气馁。
此情景在神保长职眼底,对斋藤信利不觉高看了一眼,随即他转目看向长木桌右手边第一位的武将,问道:“寺岛,攻城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神保家另一员重要家臣寺岛职定言道:“大人,攻击外丸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少,如之前上杉家忍者众之禀报,对方拥有不少铁炮守城。所以在填充掘切的过程中,我军足轻遭到对方铁炮的密集射击。”
“但是所幸我们填充掘切之计划,只是佯动,实际上我已偷偷派了属下,从地下挖了两道隧道,直通往外丸之内,预计明日凌晨可以实施偷袭作战,到时外丸就可以一举拿下了。”
神保长职点了点头,问道:“既是挖掘地下,切不可因靠近城池,就掉以轻心,需提防敌军大将发觉。”
寺岛职定微微一笑言道:“这请主公放心,武田军将领中最令我等忌惮的岛胜猛,现在在神冈城,若是此人在城中,因其久经战阵,并勇猛过人,在下不敢贸然采用挖掘战法,但现在驻守城生城的木下小一郎,据情报上所知,不过是尾张国足轻出身,连武士都不是,李晓让这样无经验之将领来把守城生城,绝对是失策。”
小岛职镇亦开口言道:“主公,况且据情报上得知,李晓这驻守城生城的蛇尾备,是新招募起来的,论战力远远比不上,上一次击败斋藤家的备队,所以我们将注意力更集中在如何攻城,而不用担心对方出城袭击了。”
小岛职镇,寺岛职定这两人号称神保家双壁的家臣之首,你一言我一语之下,将城生城的大概军情皆分析而出。
令人吃惊的,神保家对城生城的情况十分了解。
由此可见在情报工作上,从属于上杉家轩辕众刺探能力的出色,以及横谷幸重对敌方忍者的反渗透工作,没有执行到位。
作为立足越中越后多年的轩辕众,还是胜过李晓建立不久的忍者众一筹。
就在神保家众家臣们商量着如何攻城之时。
突然有一名足轻来禀报言道:“主公大人,城头上出现异常情况。”
神保长职等将领听了,连忙出了阵帷之外,走到一处高地上看去。
神保长职站在最高的一块岩石上,将折扇举起,遮挡住正垂射的日光,向城头上望去。
神保长职看见城头上的亮光,只觉得一阵刺眼,陡然他身子一震,微微退了一步。
神保长职转过身来看向小岛职镇,将折扇指向城头,不悦地问道:“你告诉为了我,这是怎么回事?”
小岛职镇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待他仔细看清楚城头之上的情景时,亦是大吃一惊,大声言道:“这怎么可能?”
“凭这城头之上,起码有近百名武士,你们怎么可以说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呢?”神保长职大声呵斥小岛职镇。
小岛职镇喔地一声拜下,言道:“主公大人,是臣下失察。”
“既然判断出现了错误,就必须谨慎”神保长职重新看向城生城城头,言道,“立即重新调查城里情报,确认之后,再行回禀,在未明细城中情报之前,不准随意攻城。”
保家众家臣们一起答应道。
城生城的城头之上。
木下小一郎站箭橹上,看着城下神保家的阵地,那一片插满的竖二引两旗指物,面上露出忧色。
此刻他亦然望见了城下正站成一排观望的神保家家臣。
木下小一郎心底有几分忐忑不安,复向城头上望了一眼,心想希望这个计谋可以瞒过对方吧。
“木下大人,你想出的这个主意可行吗?”小幡晓宪此刻亦来到箭橹上。
他眼中打量着这位由自己姐夫自己任命的城生城城代。
说实话,他对李晓这一任命,此刻心中仍有着些许不服气。
这位瘦弱矮小,乡野出身的人,居然也配当得上武士,还被姐夫委以一城之守的重任。
并且最不甘心的居然是李晓临走前叮嘱他,一切事情要多听从木下小一郎的话,而在重大的决定,必须由木下小一郎,有山虎定他们三人一致通过,才能实施。
这点令出身正经武士世家的小幡晓宪心底不平,在他眼底,自己如何也不会比不上这位木下小一郎。
不过自李晓离去的半年,木下小一郎担任城生城城主的期间,他虽没有太突出的政绩,但处事上都是稳妥,没有让人看出太大的差池来。
这点在小幡晓宪眼底,说明对方多少还是有些能力的。
木下小一郎面对小幡晓宪的询问,仍是保持一如既往恭谦敦厚的模样,出声言道:“小幡大人,成果怎么样,等一会就知道了。”
小幡晓宪摇了摇头看向城生城头,那一片金光闪闪的地方,是一大片各式铠甲上的铁片反射的阳光,亮得令人晃眼。
这城头上的铠甲,札甲,具足,腹卷,包括老式的大铠皆有,而那前立造型古怪的各式头兜,如唐头,天冲,直立,鹿角不一而同。
这就是木下小一郎想出的妙计?
让招募几个月的蛇尾备的足轻们,穿上库房之中,上次执行刀狩令时,从当地人收缴上来的具足,大铠,以此冒充精锐武士,以此来欺骗神保家,让他们不敢随意攻城。
这可行?
小幡晓宪刚刚打出了这个大大的问号。
就听见木下小一郎低声说了一声:“成了。”
小幡晓宪扭头朝城下看去,只见城下原本包围得里三重外三重的神保军,已经开始缓缓后退,松开包围圈子。
小幡晓宪看了不由诧异,他转头看向木下小一郎,他的这点小计谋居然可以骗过神保家的武士们,为守城赢得更宽裕的时间。
想到这里小幡晓宪又审视了一番木下小一郎,现在在作重新的估计。
而木下小一郎见自己计谋得逞,却并没有半点自得之色,低声言道:“计谋虽然成功,但如此争取不了太多时间,神保家的人费一些时间打探,就可以查明真相。可惜大雪封山,岛胜猛大人无法率兵来援。哎,若是主公在这里就好了。”
一场雷雨在甲斐降下。
轰隆隆的雷声,响个不停。
黑锻的马蹄踏在泥泞之中,李晓,师冈一羽,本多正信,以及被自己新收作家臣的土屋昌恒,还有几名侧近正策马冒雨进行在土道之中。
雨水不断冲刷着身上的蓑衣和马背,随着马鞭挥过,武士们奋力催动身下的战马。
李晓面色沉峻,看向眼前被大雨遮蔽中一片模糊的街道,而心底却想着刚刚从踯躅崎馆出来的一幕。
闻之城生城被袭一事,昨日李晓连夜赶回踯躅崎馆,向武田信玄禀报了神保家进攻自己领地。
武田信玄虽在病中,但对此事,亦是十分重视,连夜召见了李晓。
不过武田信玄对李晓坦言,眼下义信的动乱刚过,武田家内部还未安定,在今川家态度不明前,根本无力派兵支援李晓作战。
李晓对此表示明白,他来找武田信玄,根本就没有向他借兵的打算。
“雨下太大,而且天色也黑了,如此下去就看不见路了。”李晓突然勒停战马对部下言道。
“可是主公城生城那边。”部下中有人建言道。
李晓将马鞭一举,言道:“不差这一会的。”
李晓他们随意走了一间废弃的民屋住下。
这房屋现在破弃已久,屋子内房顶上正滴答滴答地漏水。
随行武士们随即将战马牵去喂水,吃草,并拿起毛刷开始清洗马身上溅满的湿泥。
李晓望着茅草屋顶之外,正哗哗地落下的大雨,露出深思的神色。
“主公,此次御馆大人,是如何示下,可否调配援军进入飞驒。蛇尾备尚未形成战力,要知道以我们目前的军势还不足以抵御,这次神保家的倾力来攻。”本多正信对李晓言道。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我知道,不过主公确实没有调配援军随我入飞驒。不过这难不倒我,你别忘了,我可是本家越中飞驒军团的暂代总大将。”
本多正信随即把握到李晓的意思,言道:“主公,你的意思,是用总大将的身份,向江马家,内岛家,姊小路家下令调动兵力。”
嗯,李晓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应该不会答应这么爽快吧,特别以姊小路家,内岛家的立场,他们更应该是希望,我军在越中败北吧。”
“没错,”李晓微微一笑,言道,“所以这次我才特意拐去了踯躅崎馆,问主公讨要了下令这三家出兵的印判状,直接以主公的身份,向他们发令,让他们借兵给我。”
“不仅如此,我率领飞驒豪族军势出阵越中,很可能引起上杉家的窥视,为了提防上杉辉虎出阵越中的可能,我还向主公大人,要求岩拒城城主大熊朝秀,海津城城主高坂昌信分别出兵越后牵制,主公大人已经答允了我的请求。”
本多正信不由露出微笑,言道:“主公,真是高明,姊小路良赖,内岛氏理再顽固,也不会违背御馆大人的意思,否则我武田家就有足够的借口,可以直接讨伐这两个势力了。而且有了高坂,大熊两位大人的牵制,上杉辉虎亦不敢轻易离开春日山城。”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不过主公也不会每次都下印判状来帮我,此来越中,主公已经授予我越中一国自有切取的大权,正信,实话说,在没有主家的帮助之下,你觉得以我目前的实力而论,要打下越中一国,需要几年呢?”
本多正信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言道:“主公,凭心而论,越中神保,椎名家虽不是如上杉家那般的强大势力,但是其毕竟是当年金吾畠山亲自任命,与游佐家,一起共为越中三守护代。”
“在大义名分上,当地的大小豪族,世代效力神保,椎名两家,也习惯了两者之统治。若急切之中,我武田家之势力要想进入越中很难。”
李晓叹了口气言道:“正信,你说的不错。我的势尚且不够。若是按照之前的打算,一城一城地攻略,必然会遭到豪族的坚决抵抗,依我看来十年的时间,仍不够我平定半个越中的,如此一来,就延误了时机。”
“所以我们就不能陷于与神保,椎名家的领地争夺中,必须集中兵力,迫使其进行合战中,并在数次胜利后,击垮越中国人众的士气,最后再用各种手腕迫使越中国人们降伏于我。”
李晓的决定就是进行一次性会战,来定胜负。
武田信玄在与上杉谦信双方第四次川中岛合战,不分胜负后,转而规避一次性赌气运的战术性决战,改由靠领地攻略,三路进取的方略压制上杉家。
用攻略领地的方式,稳扎稳打,慢慢蚕食上杉家,最终积累小胜为大胜,以战略而胜战术。
这样的打法稳健,最适合武田信玄这样的战略大师,当年信浓第一善战的村上义清,在给予武田信玄上田原,户石城两次惨败之后,武田信玄改变策略,用各种调略加各种小规模战斗,最终把村上义清慢慢玩死。
不过其缺点就是耗时过长,三路齐攻越后的战略,实行两年多以来,不说越中,就连西上野亦迟迟未能攻下。
而李晓现在不能等,他头上有一个滴答滴答,时刻在走的时间表,犹如一柄倒悬的利剑。
他必须在织田家足够强大之前,在武田家与织田家的关键会战长筱合战前,让自身强大到足够扭转战局,成为改变这一历史事件的转捩点。
所以李晓现在一点时间也浪费不得,必须尽可能快地强大自己的势力。
听闻李晓准备与神保家,椎名家合战定胜负的打算,本多正信吃了一惊,但作为一名家臣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秉直直言的。
“主公,请恕我直言,虽然本家的西国战法,上一次在与斋藤家的合战中大胜,但是神冈,蛇尾两个备队的操练,还未成熟,依靠此并不足以弥补我军与神保,椎名家兵力上的差距。”
“我明白了,其实不止是神保,椎名家,决战的目标,还必须包括越后之上杉家。击败神保,椎名家之后,我还必须将上杉家的势力,完全逐出越中。”
待本多正信听到李晓甚至准备与军神上杉辉虎进行合战的一刻,连一向镇定他,此刻也呆住了,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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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九章 纠结之情
甲斐,踯躅崎馆,李晓的府邸中。
入夜时,大雨亦然没有止息。
小幡由美正拿着木角梳,轻轻给小幡由贞梳头,房间之中,一盏油灯的亮光照射在小幡由贞的光可鉴人的头发,顿感觉明亮照人。
小幡由美一面梳头,一面爱怜地言道:“由贞,我们女子以发长为美,你这一头的长发姐姐很是羡慕呢。”
小幡由贞天真浪漫地问道:“是吗?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姐姐的长发。”
小幡由美放下木角梳,犹豫了下言道:“妹妹,前日武田典厩大人,他托人来向你提亲,本来此事我应先问由夫君,但是他现在正出征越中,一时匆忙也来不及问,所以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小幡由贞抬起头看见小幡由贞,眼睛中腾起一丝雾气,摇了摇头,言道:“姐姐,你不要这么快就想赶我走好吗?”
小幡由美见小幡由贞如此样子,连忙安慰言道:“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一下。若你不愿意,我就代你回绝就是了。”
顿了顿小幡由美又言道:“可是我们作女子的,终究最后还是要嫁人的。”
“姐姐我不嫁,”小幡由贞突然站起身来,双目放光地言道,“姐姐,我想过了,我要去越中看望弟弟,并且在越中开设我们明国拉面馆的分店。”
小幡由美吃了一惊,问道:“由贞,你为何突然有这个想法,你决定了吗?”
小幡由贞伸手掠过额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言道:“是的,姐姐。”
小幡由美嘴唇动了下,言道:“可是,现在越中兵乱,到处都在打战,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小幡由贞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窗台一会,最后点了点头言道:“我不怕,姐姐,我决定了在越中,我既可以发展拉面馆的生意,可以照顾弟弟。”
小幡由美见小幡由贞神色坚决,她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小幡由贞平时一副懵懂的样子,受了任何委屈不高兴的事都是一笑而过,但是对关心的人和事却很上心,她的性格虽温婉柔和,但是一旦决定下的事情,却是十分执拗,怎么也不会改变。
小幡由美点了点头,放弃了劝说的打算,但仍是难过地言道:“如果你真的决定去越中,也还是一切小心。”
小幡由贞见姐姐说的伤心,也转过身来,牵住她姐姐的手言道:“姐姐,你也多加保重,你已有了身孕,一切才要更慎重才是。”
小幡由美温和地一笑,言道:“放心,我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会照顾好自己的。”
小幡由贞看着姐姐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此刻心底纵然有百般的话,想说但却只能堵在心底,她心底有一个打不开的结。
她何尝不明白此去越中,亦是仍是徒劳无功,没有结果。
但是她明白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姐姐的事情,试图去改变什么,破坏任何的现状,即使自己这件事是自己一辈子幸福的事情。
所以对小幡由贞而言,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距离那个人近一点,近一点,如果能满足这个愿意,她也就能够知足了。
或许这辈子就是这样吧,让自己将这个痴痴的,不可能的念头,就这样永远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然后默默地在一旁守护着姐姐一家人吧。
想到这里,小幡由贞突然间就感觉双目视线一片模糊,然后怔怔地就流下泪来。
小幡由美叹了口气,拿出丝帕在小幡由贞的脸上拭泪,然后言道:“由贞,我们姐妹俩从小睡一间屋子,无论是好的吴服,还是最爱吃的糯米丸子,无论姐姐有什么,总是你一份我一份,无分彼此。尽管现在我们长大的,但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由贞我的意思你懂吗?”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疼我,”小幡由贞干笑一下,但眼泪仍不停地留下来,她连忙编了个借口言道:“对不起,姐姐,我要离开你,所以太伤心了。”
小幡由美摇了摇头,言道:“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是想说,无论什么都是我们姐妹一同分享的,包括我最重要的一切,你懂了吗?”
“姐姐。”小幡由贞猛然抬起头,她没有想到一直什么都不说姐姐,原来早就看穿了她一直努力隐瞒的心事。
“去吧,去越中吧,在我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小幡由美望着窗外悠然言道。
甲斐一处民舍之中。
本多正信听闻李晓,决定与上杉谦信一战的决定,不由震惊。
李晓微微一笑,言道:“三年前在白根山那场殿后之战时,山本勘助大人曾告诉我,他一生最大荣耀,莫过于辅佐主公,与上杉谦信会战信浓十数年。那时我深有感触,直到此刻我仍不信,我能从那一战中全身而退,毕竟当时全军上下皆然抱定死志。”
本多正信笑道:“白根山一战我亦有听说,胜赖殿下与主公两人一战成名,勇武之名至此天下皆知。”
李晓摆了摆手,言道:“那一战不过我有些运道罢了,在临阵决战上,上杉辉虎是天下第一,这点不论是在下,还是御馆大人都是承认的。而越中是上杉家上洛之唯一通道,上杉辉虎早已在期间渗透影响力,所以我李晓将来要想统一越中全境,就必须一战击败上杉辉虎,将其势力完全逐出越中。”
“所以与上杉辉虎的一战,将来是我李晓越中统一战之关键,那时将双方真正之对决,我不会有白根山那时的侥幸,所以必须现在作此长远准备,强大自身的同时,了解上杉辉虎之一切,否则将来绝对不是辉虎公之敌手。”
李晓说道这里,突然言道:“其实此次我城生城被困,就是上杉辉虎动的手脚,否则神保,椎名两家互相不睦,为世仇,但这一次却联合起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上杉家在背后操纵。幸清,最近忍者众方面,越后有什么情报传来没有?”
橫谷幸清想了下,言道:“自去年在川中岛第五次与御馆大人对决未果,上杉辉虎一直蛰居春日山城不出,所以这半年来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半个月前,琵琶岛城主,越后第一智将宇佐美定满谋反,上杉谦信亲自从春日山城出阵讨伐。之后风闻宇佐美定满兵败身死,宇佐美一族覆没。”
“宇佐美定满谋反?”李晓听闻这个消息,不由想起了在岩拒城下,那位传说中越后流军学之鼻祖。
正当他话音落下时,突然听到屋子后有响声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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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章 宇佐美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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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来敲门来此再三拜谢。
藏身在草垛中,昏迷之中的宇佐美奈美似乎做了一个十分悠长的梦,以往十八年的人生仿佛犹如倒影一般,从眼前掠过。
她出身在风景如画的琵琶岛城,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登上高山,坐在父亲的膝头上,望着对面福浦湾外那一片碧海,然后听着那波澜起伏的大潮之声,酣然入梦。
后来随着宇佐美奈美的长大,出落得越加婷婷玉立,见过的人都称呼她为越后第一美女,从而上门提亲的越后豪族越来越多。
不过她却不动心,作为越后第一智将宇佐美定满的女儿,她自然也有不同的眼界,非英雄不嫁。
在十五岁那年,也就是武家女儿裳着礼前三个月。
*光明媚中的琵琶岛城,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宇佐美奈美记得当时父亲与一大帮人,在一旁恭敬地陪着这名男子。
当时几十名武士围绕之中,这名男子举止庄重,虽没有刻意的动作,在众人之中是那么不群,那么光芒耀眼的夺目,令人一眼就看见了对方。
那名男子在琵琶岛城待了三日就走了,而三日之中,宇佐美奈美每日怔怔地望着那名男子所处的居室。
那一刻宇佐美奈美知道自己心动了。
后来宇佐美奈美终于按捺不住向父亲问询,从他口中得知了对方的名字,那名男子就是名震天下的越后之龙,毘沙门天在人间的化身,父亲大人的公主,辉虎公。
在得知对方身份那一刻,宇佐美奈美胸中满腔的少女情怀,皆化成了苦涩之酒。
因为在越后,谁都知道上杉辉虎大人,已将自身一生都献给毘沙门天,苦守佛家的戒律,所以立誓终身不近女色。
宇佐美奈美知自己相思无望,虽然自伤,却不后悔。
因为上杉辉虎是个英雄,而且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之后的日子,宇佐美奈美一直费心地打探了各种辉虎公的消息。
她听说辉虎公并非是当世无敌,在他众多的敌手,有一个最厉害的名叫武田信玄,与他不相上下。
于是她努力从父亲那里学习军学,她心底一直有个不切实的希望,希望自己有一日可以帮助辉虎公,想出对付武田信玄的计谋来。
尽管她在这方面很天赋,令父亲赞叹,如果她是一个男儿,他一定将宇佐美家的家主之位传给她。
当她听到父亲的夸耀时,只是苦涩一笑,说实在,她一点也不喜欢什么军学,父亲怎么知道她喜欢军学之目的。
不过正如父亲所说的,武家的女儿,最终还是要嫁人的。
她最终还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她顺从了父亲的意愿。
三个月前,父亲终于给她定下了婚事,是嫁给坂本城城主长尾政景之子长尾义景。
长尾政景是上杉家的一门众,而其本人更是率领上田众,是越后军中的重要战力。
不过谁也料不到,父亲给她安排下这件婚事,却是一件包藏祸心之谋。
就在结婚前一个月,宇佐美定满安排长尾政景,长尾义景二人到野尻池一游。
二人游湖过程,宇佐美定满突然派忍者暗中凿沉他们所乘之船,令这父子二人溺死。
杀死长尾政景父子二人之后,宇佐美定满准备连接武田,椎名家一起,举旗谋反。
不过上杉辉虎还是胜了宇佐美定满一筹,反应过人,在得知长尾政景父子之死,以出其不意之速,奇袭琵琶岛城。
当日宇佐美奈美随父亲登上天守阁后,父女二人看着城下越后大军将琵琶岛城重重包围。
父亲当场摸了摸宇佐美奈美的头,长叹一声言道:辉虎公终是越后第一强者,我宇佐美定满不如。
当即宇佐美定满下达命令,放弃抵抗,自己则白衣出城,在三军面前切腹谢罪。
宇佐美奈美亲眼见到这一幕,随即之后宇佐美一族就开城投降。
当时宇佐美一族虽然投降,但却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谁都知辉虎公心怀宽容,即使对背叛者亦有怜悯之心。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错了。
机警的宇佐美奈美在事前就察觉这一情况,从而在监禁自己的小屋中出逃,但逃出之后,她却看见囚禁着宇佐美一族的琵琶岛城,在夜空之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从此名族宇佐美与名城琵琶岛城,皆在于大火中湮灭。
在这一刻,宇佐美奈美的心彻底死了,昔日对上杉辉虎的爱有多深,恨亦然有多深。
在焚毁的琵琶岛城前,她发下重誓,穷毕生之力,也要颠覆上杉家。
宇佐美奈美藏身在草垛之中,遮蔽自己的稻草已被对方用刀挑开。
对方见到草垛中藏着人,不由问道:“你什么人?”
看着对方正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宇佐美奈美却一点也不惊慌,此次逃亡甲斐,她假扮成一名男子,学习男子装束。
因为从小喜欢看能乐,所以常学着能乐师发音,所以捏合假音,也能模仿青年男子的说话。
所以她自信这一番装扮绝无问题,不会轻易让人看出她是一个女子来。
而站在他身前这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她亦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正是在白根山,岩据城与上杉辉虎抗衡的武田家猛将李晓。
从此人刚才一番的对话中,她知道她与这名男子一样,都是一个共同的敌手上杉辉虎。
那么就借助此人之手,来替我铲除辉虎爷吧,报宇佐美一族的大仇。宇佐美奈美心底如是想到。
“能给我一碗水吗?”
宇佐美奈美先在心底盘算着说词。
宇佐美奈美提出自己的要求后,只见这个李晓笑了笑,命人取过一碗水递给了自己。
“饿了吗?”
听对方问道宇佐美奈美摇了摇头,手里放下碗,并学着武士般用手在唇前一抹擦去水渍。
随即宇佐美奈美如武士般,跪坐在李晓面前,正色言道:“阁下就是名闻天下的但马守大人吗?”
“正是。”
“很抱歉刚才窃听你的谈话,我正是方才所说的宇佐美一族之人,也是现今宇佐美一族仅存之人了。”
“在下宇佐美胜行,拜见李晓大人,此来甲斐是希望武田家,能替我宇佐美家,复兴家名,同时希望大人可以让我,出仕为阁下武士。”
“宇佐美一族?”宇佐美奈美看见李晓摇了摇头,言道,“你有什么可以证明?”
宇佐美奈美从容地将宇佐美一族,琵琶岛城的信息仔细说了一遍,最后言道:“以上就是我所能提供的,请大人一验真伪便知。”
李晓听宇佐美奈美这一番说辞之后,思考了一下,言道:“我看阁下身材瘦弱,似乎不似一名武士那么善战,不过阁下思维敏捷,见识颇有见地,方才那一番情报说得十分有条理,不愧是擅长智谋出身的宇佐美一族。”
“不过阁下的身份,我还需要验证,现在就留你在我身边,担任旗本吧。”
“多谢大人。”宇佐美奈美激动地言道,心底却在暗暗言道,父亲,兄长,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庇佑我,庇佑我奈美达成心愿。
春日山城。
上杉谦信双手扶着天守阁四层的栏杆上,他的吴服在风中刮得扑扑作响,疾风透着大海清新的气息,而在他面前所望是一片繁荣的城下町景色。
“宇佐美一族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上杉谦信淡然地问道。
“回禀主公,臣下已擅自做主,将他们连同琵琶岛城一起,一起同焚了。”直江景纲沉声言道。
“什么?”上杉谦信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竹杖重重抽在直江景纲的身上,怒道,“我不是叫你将他们流放到佐渡,何时叫你杀了他们?”
直江景纲挨了上杉谦信这一击后,又重新爬起身来言道:“主公大人,你不能再心怀仁慈了,自古以来对叛乱者,只有杀无赦一道而已。否则越后其他豪族,会以为主公宽容,只是毫无顾忌地试探主公的最终底线。如此主公如何能够统御越后,整个关东。”
“我辉虎做事,轮不到你来教我。”上杉谦信又是重重一杖抽在直江景纲的背上。
顿了顿上杉谦信言道:“我上杉辉虎一生奉行义理,但我亦然知道义理与现实上,是有冲突的。而你固然是一片为我上杉家效忠之心,但手法上我绝不认同。”
说完上杉谦信将手中竹仗重重投掷下高高的天守阁。
随着竹仗的落下,往事此刻浮现在他心头,
那一年,他上杉谦信还未继承上杉家家名,未出阵小田原,还不是关东管领。
他骑马去琵琶岛城找宇佐美定满,商议出阵关东一事。
在弁才天神社的社祭之上,他看见一名尚未着裳的年轻女子,在六名手持铜铃,折扇,杨铜枝的巫女的围绕下,吹着横笛。
那时正是三月*光绚丽,漫天的樱花犹如流萤一般飞舞。
在樱花树下,上杉谦信看着那如花一般女子,而笛声悠扬,洞彻心扉,那时那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而转眼之间,这名女子与她的宇佐美一族一同消散了。
此刻看着坠落的竹杖,上杉谦信心底突然感觉一阵从所未有的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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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一章 八万军势
飞驒,神冈城。
因为之前武田信玄以印判状的形式,向飞驒姊小路,内岛,江马三家豪族发布出阵动员令。
所以三月初,李晓抵达神冈城,三家豪族的军势已经聚集于城下。
李晓方一到达了便马不停蹄地检阅了三家豪族的军势,其中江马家人马由家主江马辉盛亲自率领,一共出动五百军势。
江马家已经从前年家中的动荡之中,元气恢复了大半。而江马辉盛采用铁腕,拉一派打一派,将江马家中不从于自己的派系通通铲除,现在更是已经坐稳了江马家家督的位子。
这一次受武田信玄的号召,出动了五百军势,江马辉盛等于用出了全力。
这点令李晓颇为满意,当场就赠送了江马家五百石军粮,一百贯钱以作答谢。
至于内岛家,姊小路家二者的动员,无疑就很令李晓感觉灰常,灰常坑爹了。
当李晓检阅内岛,姊小路两家的军势,他真觉得自己脾气好得像圣人,居然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回到营帐,李晓以总大将的名义举行军议。
姊小路家派出的领军大将是姊小路赖纲。
军议之上,李晓忍住怒气,向姊小路赖纲问道:“姊小路卫门佐,可以给我解释一下,阁下的两百军势是怎么样回事?”
姊小路赖纲虽然年轻,但这位历史上统一飞驒之能者,面对李晓的含着怒气的质问,却十分平静,言道:“但马守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两百军势虽不多,但完全是按照大膳大人之命,以最低五十石一人的比例,出阵动员的。”
“阁下还真是能言善辩。”李晓冷笑一声,随即又看了一眼内岛家的领军大将,此人索性连话都不说一句。
相对于姊小路家,内岛家这次出阵的兵力更少,只有区区一百人。
而方才李晓检阅两家的兵员素质,好吧,问题已经不是人数多少可以形容了,具体说来这两家的人马,简直是养老院老同志加幼儿园小朋友的组合,全是一帮老弱之兵。
这群人集体自杀李晓都觉得十分艰难,要他们去杀人,更是不用提了。
姊小路赖纲平静地言道:“事实上,自去年来,但马守大人在城生城,神冈城实行粮食,食盐专卖以来。我姊小路家领内,粮价,盐价飞涨。百姓生活穷困潦倒,自此能够出阵军势两百,已经很是不易了。所以还请但马守大人,可以以民生为念,以平价卖给我姊小路家,内岛家粮食,食盐。如此我们方有气力替武田家出力。”
李晓哈哈一笑,言道:“姊小路大人,你误会了,阁下领内粮价之升跌,并非是我故意所为。”
李晓表面上话虽这么说,可心底却在言道,你姊小路家粮价飞涨,却是自找的。
实际上今年以来,在大藏长安以许以耕地,粮草支助的暗中招揽和劝诱之下,姊小路家,内岛家领内已有不少生活艰难的百姓,逃到了李晓领内的。
百姓就是领地的基石,李晓的如此作为,绝对是犯了两家的大忌。
此消彼长之下,姊小路家,内岛家实力更是衰弱了,所以难怪姊小路赖纲面对李晓,更是一副有气不敢发的样子,原来他们才是受害者。
所以姊小路,内岛家对武田家出阵的命令亦是敷衍,李晓与他们之间相互暗中拆台,也就不奇怪了。
“无论怎么说,还是感谢两家此番援助之情。”李晓微微一笑。
李晓心想,这姊小路,内岛家能来总比不来的好,不过他们的武士以及精锐都留在了领内,没有随军出征。
如此李晓就不得不暗中防备了他们一手,不能全力动员神冈城的军势,前去支援城生城。
李晓作了如下了安排,岛胜猛率领神冈备出阵三百人,而大藏长安率领剩余之人,再从领内动员了一部分足轻,留在神冈城驻守。
而李晓又增派了橫谷幸清率领五十名临时征募来足轻,去高堂城加强了与力飞驒国国人广濑宗城的实力。
广濑宗城驻守的高堂城,是防御姊小路家,内岛家出阵神冈城的前线,所以李晓有必要加强这里的防守。
最后李晓心想还是有必要稳定一下姊小路,内岛两家的军心,于是各给两家拨出了两百石,一百石的军粮,以作抚慰之意。
准备好这些后,李晓便集结这从飞驒国四处拼凑来的一千一百军势出阵越中。
出阵之前,姊小路家,江马家,内岛家各大将,武士都心怀猜疑,如此军势难道就可以击败,越中第一势力神保家吗?
所有人心里都没底,不过李晓闻此言论,却丝毫并不在意,实际上他还安排下了另外的后手。
三月初,在甲斐越中已是*光明媚,但飞驒还仍在积雪未能消融,李晓出阵救援城生城的路途,并不通畅。
山路上仍是积雪覆盖,并适合大军通行,不过这阻挡不了李晓救援城生城之决心。
李晓当下效仿当年柴田胜家攻打北陆时,铲雪行进之果决,下令部下足轻一路铲雪穿山前进。
这段路程走得异常辛苦,李晓的军势又足足费了三日,放抵达城生城下。
稍稍令人安慰的是,当李晓他们到达时,城生城城头之上亦然竖立着李晓的日月双纹旗,城池没有陷落。
此刻距离城生城被神保家围攻,已有近一个月。
围城之战况颇为激烈,神保家已攻落了城池之外丸,可以说若是李晓的援军再晚到几日,城生城的守军就要支持不住了。
眼见李晓的援军赶到,神保家家主神保长职,本着就要到嘴的肥肉绝不吐出去的原则,决定在城生城下与李晓决战。
他之所以如此决定,并非鲁莽和贪心,一来李晓的援军并不多。
二来在围城期间,神保长职还得到了神保家一门众古国府城主神保职广率领生力军的支援。
于是神保长职分出一千军势继续围困,监视城生城的武田家守军。
而自己则调动一千两百军势来迎战李晓的一千一百军势。
李晓见作为越中势力第一的神保家果真势大,其兵力不仅足够围点,居然还可以打援。
于是李晓不得不进攻转为防御,当下立下阵地,神保军交战。
神保长职自身是越中名将,身经大小战役数十战,虽说不上百战百胜,但亦是一名优秀的将帅,并且自身兵力也压过李晓一头,而麾下号称神保家双壁的小岛职镇,寺岛职定两名大将,以及一门众神保氏张,神保职广皆是能战之将领。
而李晓飞驒国联合军,军力强弱不一,而将帅之间各谋心思,军心不整,所以与神保家当日之交战下,打得十分被动。
若非岛胜猛率领的三百神冈备十分善战,加上李晓的决意坚持,第一日接阵,这路从飞驒而来,增援城生城之援兵就要吃个大亏。
李晓见识到神保家的战力不由心惊,他此刻也是不得已之下在此苦撑,若是一撤退,无疑城生城中的军心必然难以支撑,即使木下小一郎,小幡晓宪,有山虎定他们都是自己最亲信的将领,亦只有开城投降的一路。
而城生城一丢失,李晓在越中之图谋也就全功尽弃,他所苦心经营的一切,也就是损耗大半,很可能一蹶不振,连神冈城皆保不住。
所以李晓绝不能退。
第二日清晨,李晓军这边姊小路,内岛两家军势,早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皆已收拾好包袱,准备只要今日战事稍一不利,就立马跑路,而江马家亦是暗中有了退意。
经过昨日激战,谁也不看好今日这场决战。
但是令所有人诧异的事,昨日战局大占上风的神保家大军,居然主动撤退,让出了阵地。
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神保家还放弃了对围攻了近一个月的城生城之包围,主动撤兵。
江马辉盛,姊小路赖纲以及众将,来到李晓军帐之中议论,许多将领皆认为神保家如此退却,必然有所诡计,可能是预伏兵马,吸引李晓军之追击。
不过李晓似对此早有预料,对众将之疑问并不回答。
中午时,神保家军势整合了原先围城的兵力后,正式开始撤退。
而李晓的飞驒联合军,则直接开进城生城之中。
站在城生城的城头上,李晓举目眺望,只见神保家军势虽在撤退,但井然有序,丝毫并不慌乱,而负责阻击城生城方向追击的殿军,居然是神保长职本人率领自己的旗本军作为殿后,而其余属于神保家的豪族部队,先行撤退。
李晓,本多正信,木下小一郎,以及联合军众将领登上天守阁观察神保家军势,江马辉盛不由当场称赞神保长职真是一名有大气度之将领。
见飞驒各豪族皆无再战之信心,李晓也不得不放弃了出城追击的打算。
同样经过昨日一战,李晓深知确实仅凭他现在的实力,尚远不是越中最大豪族,守护代神保长职的对手。
这神保长职将来真可谓他称霸越中之劲敌,不得不跨越之障碍。
进入城生城后,木下小一郎,小幡晓宪,有山虎定等人李晓手下大将,以及城中守军皆是一副绝处逢生的样子。
看着这几人,李晓却是十分欣喜,经过这一次围城战,木下,小幡他们的表现没有让自己失望,他们都展现了足够的能力。
此战让给与了他们独担一面的历练,是一个不可多得之财富,放之将来,李晓深信这几人绝对可成长为自己担当一面的大将。
到了下午时,派出城外的斥候,已经探明,神保家军势确实已经撤离了城生城之范围,眼下正前往增山城方向进军。
得知这一消息,令李晓军中本来很多提心吊胆的将领,此刻都放下了心。
不过众人皆大惑不解,为何神保家会有此一举,突然从城生城下撤军。
正当这时,城下突然有人来报,越中胜兴寺有使者前来。
众将皆是诧异,他们今日才重新进入城生城,为何这般胜兴寺的和尚能这么快得知消息。
李晓当即在天守阁接见了胜兴寺的使者。
胜兴寺使者在四名头上包布,手持薙刀,脚穿高下驮僧兵护卫下进入。
对方是一名坊官,一见李晓便递交了由胜兴寺住持本愿寺玄宗交由李晓的一封信。
本愿寺玄宗信上所写,本愿寺已决定发动信众,讨伐神保家,破邪显正,光耀于佛法于越中。故而出动越中,飞驒,能登三国之信徒,合计八万大军进逼增山城,决定先拔出神保家这个妨碍佛法的毒瘤,之后再向东,顺路攻灭椎名家,最后之目标直指越后之上杉谦信。
而玄宗写信给李晓之用意,是希望他能提兵景从,与本愿寺大军会猎于增山城,一起攻灭神保家。
念完玄宗的信后,李晓的一帮家臣们炸开了锅,议论纷纷,皆然都是吃惊于本愿寺这般和尚的‘目光远大’,覆灭神保家不说,居然还是一起连上杉家一起灭了。
而但听到对方出动八万军势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晓亦是暗中吃惊,尽管可能这其中数字有所水分,而且这八万人实际战力如何,李晓亦清楚。
但这八万军势对于越中一国而言,是何等恐怖之力量。当年凭这人海战术,本愿寺可是攻下了整个加贺一国啊,眼下在越中再重演此一幕,亦非不可能之事。
李晓此刻心中有些不淡定了,而那名本愿寺的坊官,对李晓神色也并非如何恭敬,确实与本愿寺八万大军比起来,李晓这上千人马是远远不够看的。
也难怪对方有些趾高气扬之气度。
这名坊官还言道,这次本愿寺之所以出兵越中,亦有一部分完成武田信玄之拜托的缘故,原因是武田信玄一个月前曾写信给本愿寺,让他们发动越中一向宗一揆以解除武田家在越中之危局。
这时众将才明白,为何李晓面对神保家时一副有恃无恐,原来早已经向本愿寺方面求得的救兵。
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本愿寺这么给面子,一下就出动了八万的救兵。
本愿寺这个面子李晓不能不卖,所以他当即向本愿寺的坊官回复,说自己立即就出兵增山城,协助本愿寺攻灭神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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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二章 声势浩大
越中与加贺交界之砺波山。
就在砺波山不远的倶利伽罗山,就是近四百年前源平之战的胜负手,倶利伽罗之战的战场。
当年木曾义仲在此击溃了十万平氏大将平维盛北陆讨伐军,一战而定下。
眼下一支头上包布,手持薙刀,脚穿高下驮的僧兵队伍,正缓缓地行进在山谷之中。
本愿寺坊官下间赖照,他亦如僧兵般的打扮,外罩素绢织成的裳付衣,内衬腹卷,步行行进在山谷之中。
下间赖照此刻奉本愿寺法主显如上人的御下文,率领这支加贺的僧兵,出征越中,增援胜兴寺,瑞泉寺在越中发动之一向一揆。
下间一族作为本愿寺的世袭坊官,手中握有大权,眼下加贺之一向宗信徒,主要正是由下间赖照与另一坊官七里赖周二人负责指导。
所以下间赖照此刻在加贺的地位,就相当于武家中一国之守护代。
“坊主,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我们这次要从加贺要支援越中的举事,依我看来我们应该奉法主之教谕,联合一切信众继续覆灭朝仓家,破这阻碍佛法的邪魔。”
下间赖照侧过头对着他身侧并肩而行的长子下间仲孝。
下间赖照微微一笑,言道:“仲孝,无论是出征加贺还是越中,我们都是奉法主上人之命行事,不可有门户之见。”
顿了顿下间赖照言道:“法主上人立下大宏愿,要教化民间,让世人以诚心念诵以南无阿弥陀佛,从而安心前往极乐净土。我们下间家为世代坊官,故而应该帮助法主上人完成此宏愿此是。”
“而我们这次出征越中,正是要革除武家之陋习,拯救越中百姓从战乱而出,沐浴于佛法之中。所以不论是加贺还是越中,我们都必须竭力行事。”
下间仲孝一手持着薙刀,单掌施礼言道:“法主上人的教谕,我记下了。”
下间赖照说完从腰间取下一柄僧刀,恭敬地捧在双手之间言道:“这是当年莲如上人于北陆布道时,下赐先祖下间崇莲的名刀,名为数珠丸恒次。世代为我下间一族传承。而此去越中必有血战,若是我以身殉法,你必须代我将此刀保存下去。”
下间仲孝听父亲这么说,将手中薙刀交给旁人,双手十分恭敬地从父亲手中将数珠丸接过。
对于此刀他早有听闻,是下间家世代所传的名物,是传说中天下五剑之一,与童子切,三日月宗近等名刀齐名,因被莲如上人佩戴过,所以在佛家之人认为,其具有**力。
下间仲孝将刀刃缓缓抽出,只见刀铭上正刻着四字‘破邪显正’。
下间仲孝十分崇敬地言道:“坊主请放心,我一定手持此刀破邪显正,弘扬佛法。”
增山城距离城生城并不远,位于和田川右岸,与守山城,还有椎名家本城松仓城,并为越中三大山城之一。
永禄三年,上杉谦信第一次出阵越中,神保家本城富山城被攻落,神保长职转而到坚固之增山城据守。
在上杉谦信写给神保长职的书信中,曾言,增山之事,是艰难之地、人以抵众。
以描述增山之坚固难攻。
眼下面对越中胜兴寺,瑞泉寺发动声势浩大的一向一揆。
神保长职一面去信向椎名家,上杉家要求援军,自己则进入增山城笼城据守,对神保家而言,富山城可以丢,但是增山城,是东面据守本愿寺的重要据点,绝不能失。
神保长职进入增山城后,命一门众守山城城主神保氏张,古国府城主神保职广各自率领郎党,回所在居城据守。
增山城,守山城并为本愿寺所处的砺波郡,进入神保家领内的重要通道,所以只要据守住了这两城,就可以将一向宗势力,抵御在神保家领地之外,等待援兵的到来。
李晓从城生城集结起了一千五百军势,赶往增山城之路上,随处可以看见手持着‘南无阿弥陀佛’之旗帜的一向宗门徒,十人,几十人,上百人数百人,一群一群,犹如黄沙滚滚般席卷向增山城方向。
这些门徒手持着各种兵械,多半都是农具,更不少男人带着老婆孩子拖家带口,携家而行。
一旁还有一摞一摞驮车的推过,这些信众们为了这次出征都是自备粮食,贫苦的百姓甚至连家里这次春耕的种粮都拿起当作军粮。
确实与遵行法主旨意比起来,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实际上攻打增山城,本愿寺坊官给此次助阵的门徒颁发了护身符,声称‘持此符者,进一步,汝可登极乐世界,退一步,则坠入无间地狱。’
于是接到此护身符的一向宗门徒,莫敢不从,当下从四面八方赶至,云集于增山城城下。
待李晓赶到增山城外围之后,极目眺望,众将皆是作咋舌之相。
平地,低谷,山丘到处皆是如海如潮般的人流。
人声马嘶,喧嚣震天,不绝于耳。
各式营帐,木棚在城下重新搭盖而起,增山城下的城下町,仿佛一夜之间扩建了的几十倍。
人流,营帐一望无际,连绵不绝。
这等规模宏大的大军,不仅是李晓的部众,就连李晓本人亦是看呆了眼。
这等密度的人马,哪里是打战,简直是部落迁徙,历史上的十字军东征,亦不过是如此吧。
只不过手持十字架的十字军战士,换成了持‘南无阿弥陀佛’之一向宗门徒。
看此一幕情景,李晓暗想若是穿越回去,回到论坛上,若是再讲日本战国只是几个乡长械斗的童鞋,一定要拖出来狠狠地打脸。
李晓心底不由感叹,八万军势,说八万就是八万,果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啊。
本愿寺和尚你们实在太给力了。
实际上本愿寺此次出战,动员的门徒甚至超过八万这个数字。除了围攻增山城下的八万人,作为这次越中一向一揆的发起人,胜兴寺住持本愿寺玄宗还分兵派了一部分门徒,将守山城,以及守山城支城古国府城团团包围。
椎名家家主椎名康胤的两千军势是昨日赶到的,见到本愿寺庞大的阵势,当即后退五里下阵。
而一同来支援增山城越中各豪族军势,如富崎城城主寺岛盛徳,木舟城城主石黑成纲,阿尾城城主菊池武胜,亦是看见一向宗的军势,就远远地立阵观望,不敢近前,生怕被这庞然大物给吞噬了。
李晓立即派出一名武士,去通报己方军势来意,尽管是来助阵,但是李晓也生怕有个什么误会,被一向宗门徒当成什么不明真相的群众给攻击了。
“奇怪,为何以往越中一向一揆,加贺本愿寺皆不进行支援。”李晓突然向本多正信问道。
据横谷幸重的情报,本次越中一向一揆,作为本愿寺在北陆大本营的加贺,只是派出了少部分僧兵支援,并没有派出发动门徒出战。
所以越中一向一揆,始终没有出现过当年像九龙头川合战时,加贺一向宗发动近乎三十万门徒的强大人潮,直接涌入越前。
本多正信对李晓询问摇了摇头,若说三河一向宗他还有几分了解,但对北陆一向宗而言,却一无所知。
“回禀主公,那时因为加贺本愿寺与越中本愿寺彼此派系不同的缘故。”
正当李晓诧异时,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李晓转过头看去,回答自己的正是自己新收入旗本的,宇佐美家的宇佐美胜行。
宇佐美胜行成为李晓旗本之后,虽然其表现之武技,要比上一名真正武士差上老远,不过其却写了一手好字。
而且不论对越中越后,整个北陆的情报的十分了解。
这样的人才,真是李晓目前要攻略北陆所必须。
于是尽管没有调查清楚此人的来历,但李晓还是将他提拔为佑笔,以便随即咨询。
李晓当下问道:“具体怎么说?”
宇佐美胜行看了一眼山下的本愿寺大军,回答言道:“这要从享禄四年说起了,当时加贺国之权力掌握在,三力寺松岡寺,光教寺,本泉寺住持之手。这三寺住持大小事皆一人决断,而石山本愿寺法主无法插手加贺国内部之事。”
“于是总本山的法主上人授意之下,发动位于三力寺之下的本觉寺,超胜寺举事,在加贺坊官下间氏帮助下,攻灭了三力寺。三力寺的住持不是被囚,就是被杀。故自享禄错乱之后,石山本愿寺法主上人实已掌控了加贺国了。”
“我明白了,”李晓截断宇佐美胜行的话,言道:“如果将越中胜兴寺与本愿寺总本山的关系,比作武家之中家主与外样家臣之关系,而加贺本愿寺与总本山,就相当于家主与手下直臣,对吗?”
“是的,主公明见。”宇佐美胜行回答言道。
李晓总算弄清楚,原来,胜兴寺,瑞泉寺当今住持,都是当初莲如上人的后裔,自承一脉,而主持加贺一向宗的下间家,七里家,则是由当今法主亲自任命的坊官。
就在这时,增山城下的一向宗人马派出使者,示意李晓他们一行可以进入。
胜兴寺住持本愿寺玄宗将亲自接见他们。
除夕夜,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的一年财源滚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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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三章 上杉谦信出阵
春日山城依据着春日山而建,北面是越后府中之地,再往北去,便是直江津港,泛着粼粼细波的日本海,以及隔海相望的佐渡岛。(请牢记)
春日山之山顶之处,赤松之林生长繁茂。
上杉谦信登城之上远眺,视野十分开阔,此处可俯瞰颈城平原。
而山麓下则是春日町的城下町,有约莫四千户人家。北行半里,是前关东管领上杉宪政所居住的御馆为中心、约有六千户人家的府中之町。此外,还能望见与此町相邻的越后国分寺的巨大屋檐。
而向东北方向望去,能看到米山峰顶。南方远处,妙高山巍然耸立。
眼下妙高山山峰之巅仍是覆盖着皑皑白雪。
上杉谦信坐在天守阁上一边眺望着风景,一边取出自己的爱刀顺庆长光,卸掉目钉,取出刀条,再施以打粉,并用奉书纸浸以丁字油仔细地擦拭刀身。
顺庆长光又名小豆长光,在第四次川中岛合战时,上杉谦信就是手持此刀杀入武田军本阵中,连斩了武田信玄三刀。
本来养护刀具之事,自有刀仆来做,但上杉谦信每逢出阵之前,都要亲手擦拭此刀,或许这样的事交给自己做更放心的缘故吧。
眼下春日山城,正是一片临近出兵前的气氛,四处都是繁忙景象。
小荷驮队的阵夫正将竹雀纹的物资,一箱一箱地装载在车上。
城中足轻奉行正大声呼喝着,扛着三间长枪的常备足轻,来回匆忙地奔跑着。
而背插着黑色‘毘’字旗指物的旗本武士,此刻正站列成两排位于本丸中的毘沙门堂之前。
“主公,可以出兵了。”猛将鬼小岛弥太郎在上杉谦信身后言道。
上杉谦信微微点头,站起身来,缓缓地将小豆长光归入刀鞘之中。
“参见主公大人。”
“参见屋形殿。”
上杉谦信走下天守阁,一旁越后家臣,国人纷纷向他施礼。
而上杉谦信直接走入毘沙门堂内,向毘沙门天祈愿战事顺利,并将供奉于神前的灵水纳入水筒之内。
祈祷仪式之后,上杉谦信将“毘”字军旗交予先锋,将关东管领上杉家之宝物“八幡之御弓”交予第二阵将领,将自朝廷处拜领的“绀地日之丸”旗交予第三阵将领。
眼下众家臣们皆拜服于上杉谦信之前,听其出阵前最后之训言。
上杉谦信沉默一会言道:“我上杉辉虎受天子赦命,授治罚之纶旨,后又得公方殿恩赐,得赐七免许,授予关东管领,眼下我以天子与公方殿二人之命,命诸位随我讨伐越中,叛乱之一向宗,以解救神保家。”
“愿追随主公(屋形殿)。”众家臣哄然答应。
上杉谦信拥有天皇赦命不说,还有幕府将军任命之关东管领,其以关东管领身份‘里书’之文书,于关东一地,等同于将军的‘御下文’。
所以上杉谦信拥有天皇,将军这天下最具权威者的号令,也就拥有了最高的大义名分,可以讨伐一切叛逆,而关东任何不遵命的豪族皆视为违背天皇与将军。
上杉谦信得到家臣国人之承诺后,点了点头,当即坐上了有毛毡鞍覆的战马,一旁足轻举起了朱柄伞,白伞袋为其开道。
这毛毡鞍覆,白伞袋皆是一国守护大名出行,才允许使用的。
在足轻之后则是四人扛着彩色之涂舆,涂舆之上则印着代表日本皇室的徽纹‘菊桐纹’。
这菊桐纹亦是天皇下赐给上杉谦信使用的。
这等威风,且高规格的出阵气势,关东武家之中除了上杉家,无人可以擅越使用。
永禄八年三月,上杉谦信率领两千五百军势从春日山城出阵越中,同时为了防止武田家的袭扰,上杉谦信还了动员令,命令直江景纲,色部胜长分别率兵进入东上野,奥信浓,加强了对武田家所据西上野,海津城方向的防御。
之后上杉家全军沿北陆道向西行进,突行极快,只是数日就越过越后与越中交界之天险,亲不知子不知,逼近了增山城下。
越中,增山城外。
李晓军的军帐之中,小幡晓宪正焦躁地在帐内走来走去。而其余李晓的家臣们亦是坐在一边,一副神色不爽的模样。
“简直太气人了,主公,如此你如何还能忍受。”
“晓宪,遇大事要有静气,现在着恼并非是一个办法。”李晓坐在马扎之上言道。
小幡晓宪听李晓如此说后,气呼呼地又重复坐下。
这时岛胜猛亦然言道:“主公,玄宗自持势大,并不将我们武田家放在眼底,这次他给我们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如此之下越中将为本愿寺全副收入囊中。”
岛胜猛说完看向本多正信,言道:“本多大人,当初本家与胜兴寺同盟,是阁下一力主张,眼下本愿寺意图独吞越中,将本家排之在外,阁下是否有什么说辞呢?”
岛胜猛对本多正信的质问不可谓不重。
本多正信转过头看了李晓一眼,言道:“主公,岛胜猛大人,玄宗大师之主张确实……”
“正信。”李晓举起手,示意本多正信不必说下去。
方才李晓去增山城下一向宗军帐之上,会面此次越中一向一揆的发起人,胜兴寺住持本愿寺玄宗。
结果双方商谈一方,双方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主要是在战后如何分配越中的意见上。玄宗的意思,此次本愿寺武田家联合一举攻灭神保家之后。
神保家领下十数多万石石高,最终会分给武田家两千石高,以作答谢。
这个条件一说出来,李晓以及其部下顿时色变。
眼见本多正信一副颇为内疚自责的样子,李晓安慰他言道:“正信,这事责任并不在你,这乱世本就是以实力说话,诸国豪强,以实力说话,说的粗鲁一点,就是有多大的碗,盛多少的饭。”
“本家眼下之势力,根本无从与本愿寺放在同一位次上,相提并论。所以他们不将我们放之眼底,亦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别这么内疚。”
本多正信见李晓并未怪他,反正出声宽慰,不由大为感动。
李晓见此微微一笑,他方才的话虽是这么宽慰本多正信的,但并不代表他真是如此想的。
本愿寺玄宗此次如此抠门,给他开出这般条件。
李晓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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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四章 合战增山城下
神保家的十数万石高,只封给李晓两千石。(请牢记)
这可以视作本愿寺布施给李晓的。换句话说就是看你可怜,我吃肉随便分你口汤喝。
这对于李晓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
当时本愿寺玄宗淡然说出这句话时,十分冷漠地看着李晓本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言下之意,似乎还很期望李晓能够拒绝,这样他什么都不要分了。
李晓尽管心底恨不得一拳砸在玄宗这把老骨头上,但是他不能翻脸,现在的处境,李晓就是处于抱本愿寺大腿阶段。
所以必须要看着他们脸色行事,否则不说本愿寺如何,只要他们放弃对自己的支持,不用上杉家动手,神保家的实力就足够将自己覆灭了。
而本愿寺玄宗确实并非易于之人,他正是算准李晓现在也不敢于他翻脸,才提出如此苛刻之条件。
所以做了一番谈判,两边费了一番口舌,玄宗勉强答应在战后分封给李晓三千石高,比原来两千石高进步了一千。
李晓当时并没有答允,也没有拒绝,只是带着家臣们退出了玄宗所在的军帐,声言明日给本愿寺一个答复。
两千石,三千石,这对于同样意欲染指整个越中的李晓而言,一点区别也没有。
“胜兴寺,瑞泉寺想凭一己之力,吞并整个越中,不知他们是否有这么好的牙口。”
军帐之中,李晓如此言道。
这时木下小一郎出声言道:“主公,眼下玄宗的意思很明白,若是我们不与他合作,连这三千石的领地都封不到。”
一贯主张与一向宗联盟的本多正信,这时亦站出来言道:“主公,木下大人说的不错,玄宗大师的提议,我们绝对不可以答允。”
“不如将这里之事,写信给御馆大人,作为仲裁,听他示下。”小幡晓宪出声建议。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不可能,武田家现在维持信浓,上野两处的攻势,已经十分艰难了,在箕轮城没有攻陷之前,御馆大人,绝不会插手越中。这之前,他已授予我越中一切事宜,临时专断的大权,现在我们只有靠自己,不可能希望武田家之帮助。”
听到李晓这么说,木下小一郎他们皆是丧气。
小幡晓宪突然言道:“主公,当年大大名大内家,尼子家争雄于西国,两败俱伤,却给小豪族出身的毛利家,崛起之契机,最终让毛利元就一统山阳山阴两道,成为西国霸主。”
“眼下越中形势如出一辙,本愿寺,上杉家角力越中,可比大内,尼子家,主公何不效仿毛利崛起之故事,于北陆称雄。”
小幡晓宪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家臣们皆是人心攒动。
李晓看了小幡晓宪一眼,心知他话中之意思,这时候要借力打力,反复于上杉家,一向宗之间,在两家之间左右逢源,最后再一举崛起。
当年毛利元就亦是如此。
眼下本愿寺怠慢李晓这边,李晓何不转投上杉谦信,与上杉家达成某种默契,击败本愿寺后,再从乱取利。
小幡晓宪话中没有挑明,意思却很明白,不过顾及到李晓的看法,所以才没有裸地言道。
毕竟此刻上杉家还是武田家之大敌,他的言论一旦坐实,却有通敌之罪名。
这点看出小幡晓宪倒还是慎言的。
不仅如此,李晓对小幡晓宪的谋略,亦高看了一筹,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说明他在谋略上,已渐渐有了自己的见地。
不过,李晓将小幡晓宪的意见重新想了一番,微微摇了摇头,小幡晓宪的见识还是不够。
他太杉,一向宗了,若人人都如此好利用,那么战国乱世也不会只有一个毛利元就了。
这时本多正信已经正色出声给小幡晓宪一个答复,他言道:“小幡大人,说的不错,但神保家,椎名家之流的大名,他们何尝不想如此。一向宗,上杉家之当主并非是愚蠢之人,不会随便给他们利用。”
“况且若是让一向宗,上杉家看穿我们利用这两家之企图,他们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本家。明国有句是,火中取栗,但往往如此,更容易引火烧身。”
小幡晓宪听本多正信如此言道后,一时没有说辞,就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可是我们亦不能如此,就听凭本愿寺之摆布。三千石高这算什么,一旦越中被本愿寺独吞,取得先机,我们将永无出头之日。”木下小一郎发表了意见,表示站在了小幡晓宪一边。
家臣之中意见相持,争执不下,木下小一郎,小幡晓宪主张于本愿寺翻脸,向上杉家靠拢。
而本多正信则主张继续于本愿寺谈判,争取成果。
眼见双方马上由争执就要转向大吵。
岛胜猛大声言道:“各位不必再说了,如何答复本愿寺玄宗,最终还请主公示下。”
岛胜猛说完后,家臣们一同止声,听李晓如何裁断。
其实李晓看向自己家臣们,这个时候,他们必须由自己来作一个果决的表率,来带领家臣们明确方向。
但是此刻的局势对李晓而言,要做出决断也十分艰难。
拿战国三英杰而论,他们处于自己的处境,该如何作为?
效仿织田信长,以力取势吗?再来一次捅狭间合战,估计很难,毕竟实力相差悬殊,绝无幸免可能。
效仿丰臣秀吉,以借势用势之手腕,左右逢源,但这情况也说了,左右逢源是要看场合的,上杉,一向宗并非任人愚弄之辈。
效仿德川家康,采取稳妥之道,做出的决断不超过自己的限度,那么就只能继续依附本愿寺,或者是收兵回家,坐山观望。
李晓摇了摇头,这也只是自己一时猜测罢了。
正当李晓要出声之即,军帐之外,一名武士禀报:“主公,刚刚得到忍者的密报,上杉辉虎已于春日山城出阵,直奔越中增山城而来。”
听闻这名武士一说,军帐之中,众人皆是一片骇然。
上杉辉虎居然出阵越中了。
神保家现被围困于增山城,加上已在增山城城外布阵的椎名家,越中各豪族人马,本愿寺,上杉家难道要在增山城举行大会战吗?
“上杉谦信出阵多少军势?”
“并不多,大约只是三千以下。”
众人听闻此顿时讶然。
岛胜猛摇了摇头,言道:“太荒谬了,上杉谦信只以不到三千的军势,难道也想硬撼本愿寺的八万军势吗?”
“依我看来上杉谦信是来整合越中势力的,以他个人威望挑起这个头,集中椎名,菊池,石黑家越中各豪族势力然后再一举会攻本愿寺。”本多正信缓缓地言道。
“禀报主公。”
又一名武士前进禀报,言道:“主公,上杉家军势预计下午,就可以经过越中天险亲不知子不知,并且上杉家已向越中各豪族发出向增山城出阵的里书。眼下已有不少豪族响应。”
里书,是足利义辉授予上杉谦信的上杉七免许之一,以关东管领发出的里书相当于将军的御下文。
众人聚集在越中一地的地形图上,看了半天。
李晓微微一笑,问道:“众位若说,此战本愿寺与上杉家决战,哪一方会胜?”
“上杉辉虎纵横北陆,迄今不败,但是此次一向宗人多势大,足足有八万军势,上杉辉虎似乎太轻敌了,除了自己的本部之外,凭那些越中的豪族,很难会出力死战。”木下小一郎出声言道。
岛胜猛嗯地一声,言道:“不论怎么说上杉家与本愿寺这场决战,皆是北陆二十年来最大的合战,此战之结果将直接影响北陆之格局。”
“不错,上杉家与本愿寺之决战,谁胜谁负,我也不知道,不过此刻我已经了决断,”李晓微微一笑看向众臣言道,自信地言道“上杉辉虎此次出兵,真是上天在助我,我的决断就是,暂不答复玄宗,我们退居一旁,坐观此战胜负结果,再做定论。”
增山城下,一向宗军帐之中。
本愿寺玄宗手持念珠,看向回禀之僧人,诧异问道:“你是说李晓,已经退兵呢?”
“不错,李晓大人言道,他一时不知如何决断,只能将是否答应条件之事,报由武田大膳主公,听由他来示下。”
本愿寺玄宗听了僧人的回禀,两道白眉微微一皱,言道:“这李晓在说谎,据我了解,武田信玄已将北陆临时专断之权授予了李晓,并让他暂代担任越中军团总大将,没有道理还在犹豫。”
本愿寺玄宗手指剥着念珠,闭上双目凝思了一会,陡然睁开双目,言道,“我猜来李晓并非是寡断之人,眼下这局势,他应该看得很明白才对,除了依附我胜兴寺外,他在越中别无他途,若是他生了迟疑,肯定是局势出现了某种变化。”
“依我看来,大概是上杉家出了什么变故,若不是上杉辉虎出兵了,就是李晓准备勾结上杉家,然后找准机会倒戈,去越后收集情报的僧众还没有回来吗?”
“还未。”僧人回禀言道。
“玄宗师兄,不要派人了,上杉辉虎已于昨日从春日山城出兵了。”
本愿寺玄宗朝帐外看去,只见加贺国坊官下间赖照与其子下间仲孝二人,正缓缓走进军帐之中。
下间赖照看向本愿寺玄宗,先双手合十打了问询,言道:“阿弥陀佛,师兄,请原谅,在下适才刚好行到门外,并非有意旁听。”
本愿寺玄宗亦合十回礼,微微笑道:“下间师弟,来得恰到好处,此度还要感谢加贺同门,念在同宗之份上,赶赴越中助我弘扬法主上人之佛法,只是我不知何时加贺同门的消息如此灵通,还在我胜兴寺之前取得情报。”
下间赖照对本愿寺玄宗这绵里藏针的话,脸上仍是挂着淡然的笑容,言道:“师兄,这只是恰巧罢了。眼下是在意如何应对上杉谦信上,据我所知,他此次出阵所带兵力并不多。”
“多少?”
“不足三千。”
听到下间赖照的答复,本愿寺玄宗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淡然地言道:“上杉辉虎自视过高了,他还以为他是当年的朝仓宗滴,能再来一度九头龙川合战。”
听到本愿寺玄宗如此说,下间赖照脸色一变,九头龙川合战是加贺一向宗门徒的噩梦。
本愿寺玄宗此次提起,颇不给他们面子。
下间赖照重新合十,言道:“当年九头龙川合战,两家都损失良多,如此还请师兄谨慎,我此来越中别无他意,我告退了。”
说完下间赖照僧袍一拂,与下间仲孝一起走出了军帐。
本愿寺玄宗看向下间赖照的身影走出营帐之外,默然了一会,一旁的僧官言道:“住持,似乎对下间大师,有所偏见,我看下间大师,一片诚恳之意,此次来相助,我们亦要甚感对方援手之情。”
本愿寺玄宗笑了笑,将念珠缓缓缠在手腕上,言道:“你错了,不能光听对方口中之话,而下论断。加贺二寺一直有整合我越中的打算,而下间赖照就是其,此人不可不防。”
“是,住持,那武田家一方该如何答复呢?”
本愿寺玄宗眯着眼睛,似乎回忆了一会,言道:“李晓此人,我今日虽只是见了一面,但他已给我留下深刻之印象,此人之将来绝不会现在可以限量的。想起他以往之行事,此刻我倒有几分后悔,之前对他的怠慢了。”
“就算我们拿下越中,此人也决不可得罪,否则将来会是我本愿寺之大患,何况此次上杉辉虎来袭,我正需借重他的力量。此人如正信之前于我所说,是天下罕有可以与上杉辉虎一战的猛将。所以……”
本愿寺玄宗顿了顿正色言道:“更改之前条件,将三千石改成五千石,看看这李晓的反应。再加上一个条件,若是李晓肯改宗,信奉我净土真宗,我会恳请法主奏请天子,令他成为我一向宗之僧正。”
“僧正?”僧官骇然言道,“住持,此请求是否太优厚李晓了,就凭他手中千余军势。”
本愿寺玄宗微微一笑,言道:“送他个有名无实的僧职,有何不行。如此不用给他知行以实地,既拉拢了此人,又不给他壮大势力的机会,一举两得。”
僧官听了本愿寺玄宗之言,顿时佩服言道:“住持之深谋远虑,实在佩服,我这就去答复这李晓。”
待僧官退下后,本愿寺玄宗走出帐外,看着高耸在山上的增山城,对四方僧众言道:“我代传法主御下文,各方门徒汇集已毕,明日即攻打增山城,一举消灭佛敌神保长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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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五章 合战序幕
增山城被本愿寺大军围攻第三天。(请牢记)
增山城下,念诵的南无阿弥陀佛佛号,咆哮般犹如席卷的浪潮刮过,而那道道高耸的‘南无阿弥陀佛’的旗帜,更是遮天蔽地。
城头上铁炮声轰鸣不止,箭矢犹如飞蝗般穿梭,不时点燃火的滚球,从城头高高地砸落。
不过这一切都阻止不了狂热的一向宗门徒。
“进一步则往生极乐,退一步则无间地狱。”
被宗教激情,煽动得狂热的一向宗门徒们手持此符,向大手门处涌去。
这些百姓,很少参与过战事,尽管有僧兵们以及各自领头的名主,地侍在组织,但攻击之间仍显得欠缺章法,欠缺掩护,几乎就是凭着人肉硬堆。
大手门前遍地都是衣衫褴褛门徒们的尸体,好似秋天割到在地堆耸的麦草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之间就变成冰冷的尸体。
而守城的神保家武士,双手都杀得发软了,但朝前望去,仍是密密麻麻不断涌来的一向宗门徒们。
不久大手门终于被攻破,一向宗门徒们再无阻挡,一齐涌入城中。
神保家神经百战的武士们,被对方十几人伺候一人,有的武士被门徒扑倒在地后,就被人用刀捅,用石头砸,用枪戳,甚至扑到脖子边用牙齿咬死得凄惨无比。
尽管神保长职作了最坚决的抵抗,但在多得犹如蚂蚁般,数不清的一向宗门徒前仆后继的攻进下,增山城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了。
增山城外,两里的一处山上,李晓军的本阵。
众家臣们知李晓在胜负未分之前,暂时不动,作壁上观此战,所以眼下都抱着旁观者的心态,坐在马扎之上看着这场攻城战。
但是随着增山城岌岌可危,众多家臣们已是开始惊愕了,增山城这座越中有名的坚城,居然亦挡不住本愿寺这人潮般的攻势。
“胜兴寺的战法,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这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最虔诚的门徒吧,这样即便攻下增山城,但是折损很大。”
木下小一郎看到这里,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似乎是动了恻隐之心,最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他们这也是必然之举,”李晓出声言道,“玄宗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用这样大量杀伤人命的人海战术,以期在上杉家援兵未赴之前,攻下增山城,再以先声夺人之势,调过头来迎战上杉军。”
李晓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本愿寺玄宗这个打算,倒也无可厚非。
“南无阿弥陀佛。”身为一向宗门徒本多正信双手合十,神情默然看着增山城下这一场杀戮,不知他此刻心底却是想到了什么。
李晓默然猜测着本多正信的心思。
这时一旁岛胜猛站起身来,对着增山城言道:“若是没有意外,今天之内增山城就会被攻破,若是连坚城增山城也失守了,神保家覆灭不说,越中再无可以抵御本愿寺之势力了。”
“若是神保家一灭,越中守护代断绝,如此之下,本愿寺与上杉家之决战,无论胜或者不胜,本愿寺席卷越中之势将不可逆转。”
李晓深知,岛胜猛的话代表眼下众家臣们和自己的担心,本愿寺一统越中的局面,绝对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此刻如越中势力仅次于神保家的椎名家,现在面对一向宗的八万军势之下,亦是将兵力龟缩,不敢动弹。
至于剩下的菊池家,寺岛家,石黑家,以及应上杉谦信里书,提早赶来的越中豪族,更是不敢前进。
这群来援助的军势,只能旁观一向宗大军围攻增山城,声闻数里,而自己却无所作为,作壁上观,无一人敢上前撼动本愿寺的军势。
正在这时,李晓军的物见番头骑着快马从山下疾奔上山,来到阵帷前,翻身下马上前拜见李晓后言道。
“禀报主公,上杉辉虎已率旗本军势抵达。”
说完这名物见番头伸手朝东面的一处山头上一指。
众家臣们闻言,皆是霍然站起,移动身子看向了东面,此刻唯独李晓安坐不动,将目光收了回来,他看向的却是新收入自己旗本的宇佐美胜行。
若是此人真与上杉谦信怀着灭门之大仇,此刻闻之对方的到来,绝对可以从他的神情上看出异样。若是没有,必然就是细作无疑了。
李晓心底如此想着,看向宇佐美胜行时,只见他的神色十分古怪,双目凝望向上杉谦信所在的山头,双手紧握,目光中似乎盈盈含泪,有几分失态。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李晓顿时有点费解,说此人神情激动,肯定是有的,但是这股莫名悲伤又是从何而来?
如此李晓对他身份背景更加疑惑了。
“主公,真是上杉辉虎本人的旗印,‘毘’字旗和乱‘龙’旗。”
李晓放弃了继续打探宇佐美胜行的意图,转而看向了那处山头之上。
这两面上杉谦信的旗印,李晓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在川中岛,在白根山,在岩拒城,他已与这位日本战国第一军神,碰面过三次了。
李晓隐约之中,有一股感觉,这位武田信玄,还有自己的毕生大敌,此刻就在这座山头上。
“不错,正是上杉辉虎本人,他已经来了。”李晓离开马扎,将手中的马鞭朝向对面山头上一指。
此刻上杉谦信头扎着钵卷,手持大枪,骑乘在战马之上。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隔壁山头上的日月双纹旗指物,仿佛漫不经心地言道:“李晓也来了。”
“是的,主公。”村上国清向上杉谦信禀报言道,自他父亲村上义清战死于李晓手中后,上杉谦信怜他孤苦,亲自将养女下嫁,所以村上国清眼下已经进入上杉家一门众行列。
村上国清看着李晓的日月双纹旗,双目透出了森然之色。
“国清,此战我们最大敌手是一向宗,而并非李晓,这你需明白了。”
村上国清喔地一声答复,然后将视线看向山下。
这时上杉家一门众上条政繁骑马奔驰上山,向上杉谦信言道:“主公,越中众豪族,皆犹疑于胜兴寺军势浩大,皆不敢随我军前进。”
“一群懦夫,不配武家之名。”上杉家猛将安田能元如此大声言道。
随即安田能元向上杉辉虎奏请言道:“请主公让我为先阵,击破眼前本愿寺军势,扬我越后之武名。”
“不可贸然,安田大人,你眼前可是本愿寺八万军势,而相反我们只有两千人”上条政繁一面出声劝阻。
“上条大人,难道你也畏惧了吗?”
“并非是畏惧,只能不愿作无意义之牺牲,可恶,我越后大半力量都为武田家所肘制。否则若是大军齐出怎会畏惧这群和尚。”
“胡说,你这明明是胆怯。”
“安田大人,你这是在侮辱我上条家之武名。”
眼见安田能元,上条政繁就要继续争吵下去,上杉谦信淡然将手一挥。
二人见到自己君前失仪,一起出声道歉。
上杉谦信将枪朝前一举,指着那包围着增山城方圆数里的本愿寺军势,言道:“你们看本愿寺阵势如何?”
众家臣不明白上杉谦信的意思,左右相顾。
上杉谦信微微一笑,言道:“本愿寺玄宗在僧众之中也是一位才智出众之人,但可惜终不懂得军略。”
“诸位,本愿寺空有八万军势,不过是乌合之众,就像一堆沙子垒得再高也还是沙子,一击即毁。军征之事不是算数,不是加减乘除,凭着人多就能赢。在我看来本愿寺之布阵,处处都是破绽,随手都可破之。”
众将一听上杉谦信如此言道,皆是信心大振。
就在一片喧哗声之中,沉闷的太鼓声擂响了,这犹如一声半天而响的惊雷,将沉浸在狂热之中的一向宗门徒惊醒了。
此刻已经到了下午,日已偏西。
对面山头上,越后的先阵骑马队排列城一道长长的黑线在山头上出现。
战马嘴中反复咬动着马嚼子,马蹄子抛踢着身下的土层。
而越后军的骑马武士们手持着大枪,神色肃然地俯视着山下,增山城的外丸着冒烟,到处燃烧着熊熊火光,守军仍是在作最后的抵抗。
山下的一向宗发觉了越后军的军势,连忙组织起起门徒。
本是朝着增山城城头埋头前进的一向宗门徒,被调集起来,匆匆地赶来,朝着越后军所在方向布下了阵势进行防御。
此刻上杉谦信一身重铠,穿着醒目铠甲骑着战马的身影,出现在越后军骑马队之前。
“村上,你率领本部护卫在我左翼。”
“上条,你护卫我右翼。”
“安田,小岛你们二人随我直冲本愿寺之本阵。”
上杉谦信吩咐完毕后,四名大将喔地一声,随即各自骑马离开。
这时上杉谦信将手中的枪高高向一举,身后的越后骑兵,一同整齐划一地将手中枪头平直于地面,平放而下。
“毘沙门天庇佑。”
上杉谦信将枪尖向空中一刺,高吼言道。
身后越后军武士们,随即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呼声。
“喔!”
“喔!”
“喔!”
匆忙调集而来,没经过大战事的本愿寺门徒们,在这犹如鬼神怒吼般的吼叫声之下,已经开始索索发抖。
随之犹如闷雷炸响的太鼓声,砰砰地擂动。
上杉谦信将枪朝前一挥,大声吼道。
“出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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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六章 千骑冲阵
第两百五十六章千骑冲阵
就在上杉谦信下达进攻命令的一刻。
前排战马鼻中一起喷着白气,呼呼作响。
在马上武士的驱策下,战马埋头开始启动小步奔跑,随即一排一排的骑马队梯次齐步跟上。
前排的骑马武士,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战马徐徐开始加速,最终甩开四蹄奔跑起来。
战场上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踏地声,这是近千骑兵的冲阵。
骑马武士身后那墨底白字的旗指物,随着战马的加速奔驰,而逐渐展开到最大,绷直。
无数面‘毘’字旗指物在空中鼓动,混合穿着黑甲的骑马武士的突击,越后军的攻势犹如一道排山倒海的巨*,从山头迎面朝山下的一向宗门徒们盖下。
在越后骑马队之后,戴着阵笠,插着小旗的足轻队,亦然甩开步伐,大步跟在骑兵后头冲阵。
每名越后足轻皆发出喔地喊杀声开始冲阵。
本愿寺勉强组织起数道防线,尽管僧兵还有僧官不断地在高喊着‘进一步则往生极乐,退一步则无间地狱’的口号。但是那些门徒看见精锐的越后骑兵,此刻已经脸色煞白。
特别是第一排的门徒,看见直冲自己而来,正不断迫近的越后骑兵,他知道此刻已是无幸。
不少人想吞咽口水,却发觉口中无津,手里简陋的长枪,已经开始拿捏不住。
“杀”
越后武士们将战马的速度驰到最大后,当即迎着面前的一向宗门徒,将长矛直接通杀过去。
两军接近的一刻,犹如巨*迎头撞上礁石,在顷刻之间彼此碰得粉碎。
一时战马嘶鸣之时,临死者悲鸣的凄号,伴随着声声沉闷的钝物入肉声,以及吱地人体放血声。
腥臭的血腥只是在一瞬就弥漫了到处都是。
一个照面之间,拿捏不住长矛的一向宗门徒,就给冲阵的越后骑马队,纷纷先一步将长矛贯入了体内。
而随着战马冲力不止,长矛往往贯穿了一个两个一向宗的门徒们。
在长矛刺入的一刻,越后骑马武士就将长矛抛弃,随即从腰间拔出太刀来,轻腰提臂,手腕高举,重重往下斩劈。
一时之间,太刀锋利的切割,战场之上出现残肢断臂横飞的场面。
战马掠过时,不是看见人体无力被战马冲力,踢飞重重甩到一旁,就是又一名一向宗门徒被太刀砍倒,而随即跟进的骑马武士在后面补刀。
马蹄乱滚,将尸体或者剩下半口气的人踏城肉泥。
正在观战的本多正信,重重地念了一声佛号,闭上眼睛不忍再看这一幕。
而其他大将,当他们看着上杉谦信率领旗本军冲阵的一刻,皆已是目瞪口呆。
先是不可思议,上杉谦信居然不等会合越中豪族军势,自己仅率两千旗本,就行冲阵之举。
而看到上杉军一路横冲直撞,挡者披靡,皆然震惊了。
本愿寺这临时拼凑门徒组成的八万军势,虚有其表,待上杉辉虎手下的百战精锐一冲阵,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一向宗开始还抵抗了一下,但随着前方门徒战败,那群一半由老弱妇孺组成的门徒,就丧失了勇气,开始四处逃亡,反而冲击起后方的军势。
上杉军则乘势反复冲杀,骑马队所到之处,一向宗门徒望风而逃不说,还自相践踏,青壮还好一点,而妇孺老弱根本成了相互推搡拥挤的目标。
战场上充斥着绝望的哭号声,呼救求助声。
还有人抱着亲人尸体,神情已是麻木,随即不是被掩上的人潮涌盖,就是命丧在马蹄之下。
众将的心底原本是很希望本愿寺受到教训,不过看到上杉家如此威势,不由心惊,此刻不仅又希望其本愿寺能够力挽狂澜,将上杉军逐出去。
“本愿寺败了,上杉谦信两千军势冲击之下,八万本愿寺军势,根本只是虚有其表,四面溃败。”小幡晓宪如此言道。
“不,本愿寺还没有败,”出声的宇佐美奈美,她看着上杉军中,冲突在前的上杉辉虎本人,嘴边言道,“本愿寺还有僧兵。”
众人听宇佐美奈美这么说,皆看向了增山城东面的本阵处,就在增山城下八万一向宗门徒被上杉军杀得狼狈逃窜。
而在本阵处的小山坡下,在醒目的万字旗下,有一支军势巍然不动。
宇佐美奈美悦耳的声音,分析言道:“这支僧兵是胜兴寺与瑞泉寺真正的精锐,只要他们在本愿寺就没有败,以上杉辉虎的个性,绝对会冲击本愿寺本阵,之后一举击溃,取得这场压倒性胜利。”
“换句话说,若是上杉辉虎攻不破这本愿寺的本阵,被他一时击溃了的八万军势就会重新集结起来,再次投入战斗。如此上杉家先期取得优势,也就不存在了,战局若从突袭战转向消耗战,上杉家则必败无疑。”
众大将听了皆是赞同,原来上杉家能否在短时间内击溃本愿寺本阵,这才是本战的胜负手所在。
凡是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姊小路赖纲,听了宇佐美奈美的分析后,心想这李晓何时又找一名如此出色的幕僚。
宇佐美奈美感觉到这道不善的目光,但她对姊小路赖纲并不放在心上,但随即她正巧碰见一道目光正打量自己,其正是自己的主公李晓。
宇佐美奈美暗道,几日接触,自己已知自己这位主公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千万不可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才好。
自己是否应该收敛一点锋芒呢?
不行若自己的才能不被李晓所赏识,那么她将永远没有机会受到他的重用,而看到上杉家覆灭的一日。
待宇佐美奈美见李晓目光重新转向战场之上,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果真战场上的形势随着宇佐美奈美所说中变化,只见战场中央一支鸣镝箭朝空中射出之后,所有四散追击的上杉家军势开始放弃追击溃散的一向宗门徒,转而收拢军势,重新集结之后直朝本愿寺本阵攻去。
本愿寺本阵,本愿寺玄宗看着直朝自己方向冲击而来的上杉家军势,将僧袍一挥,向僧兵们传令守住本阵。
这时本愿寺本阵上轰然响起了,南无阿弥陀佛佛号。
穿着高木屐,白色袈裟,手持薙刀的一千一向宗僧兵,整齐地念诵起了佛号。
嗡嗡地念诵声,给喧闹的战场上却带来几分寂然。
上杉家骑马队仍是肆无忌惮直冲敌阵,在他们眼底僧兵的战力亦并非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待他们迫近之时,迎接自己的首先是僧众三百铁炮的密集攒射。
砰砰
本愿寺军阵上方弥漫着弹幕,上杉家的骑马队突遭铁炮打击,一时措手不及,被打了人仰马翻。
随之僧兵们手持薙刀,一个个勇猛如佛门之中的护法罗汉,与上杉军战在了一起。
僧兵们硬生生顶住了上杉家的攻势。
即使以上杉军之善战,人数之优势,一时之间也无法突破这支由最狂热僧兵组成的防线。
正待本愿寺方面寄希望正面拖住上杉家进攻,而让其余门徒重新组织,袭击上杉军侧翼时。
战局上出现了不利于本愿寺一方的变化,是一直受到围攻的增山城方向。
待在看见上杉谦信的援兵后,神保长职立即将所有后备兵力投入反攻中,在勇猛的冲锋之下,之前猛攻增山城的本愿寺门徒,尽数没在了城内。
神保长职亦知道此战关系到神保家之兴亡,若是不胜,神保家家名就此断绝。
于是神保长职当即集结所有兵力一起冲出门外,辅助上杉军攻击向本愿寺的围城大军。
在神保家突然全面投入反攻时的同时,越中第二大势力,椎名家亦做好了落井下石的准备,待看到本愿寺局面下风,便悄然将两千军势,运动到本愿寺军阵侧翼,突然全力投入进攻。
其余越中豪族见此情景,亦不会错过机会,以免事后遭到神保家,上杉家的处罚,顿时拿出了全部实力,一起向本愿寺发动了进攻。
顷刻之间战场上的局势出现了颠倒性的变化,逐渐演变成一场,等于是集中了全越中豪族势力,向本愿寺一家开战的局面。
而本愿寺的八万军势,说实在的其中青壮还未超过半数,如何抵御住全越中武家势力的进攻,本愿寺一方整个战局出现了崩盘的迹象。
“传令下去,让信徒们坚守住,不可后退一步,我们有佛法护持,坚持下去。”
吩咐完这些后,一股无力感却袭向了本愿寺玄宗,这话现在连自己也是不信,他此刻站在本阵之上,看着战场上一面倾倒的景象,整个人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聚集的八万门徒,门徒哭丧地向他哀求呼救,这路军势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崩溃,原本被他不放在眼底的那些越中豪族们,此刻一瞬间如绵羊变成豺狼,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之上杉谦信。
现在自己的本阵已是岌岌可危,上杉军的攻势越来越猛,越后军已数次逼近了本愿寺玄宗所在的山头上,但皆被亡命一战的僧兵逼了回去。
不过本愿寺玄宗亦知道,就连本阵这里的战线,亦然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此刻他丝毫退却的打算,作为住持他早已有了以身殉法之打算。
越是到了此刻他心中反而越是淡然,本愿寺玄宗对战局渐渐不抱有希望之时,上杉军的侧翼一方,突然传来一连串铁炮鸣响。
有人在袭击上杉军侧翼,帮助我们。
想到这里,本愿寺玄宗急忙看去,只见一支背负铁炮,手持薙刀的僧兵们,向上杉军的侧翼,发动了袭击。
这一突如其来的进攻,迫使上杉军不得不收缩自己侧翼,进行保护,从而阻碍了正面进攻本愿寺本阵的步伐。
“住持,是加贺同门们的支援,他们替我们挡住了上杉家的进攻。”一名僧官突然激动向本愿寺玄宗言道,他此刻几乎要喜极而泣。
“哦,是下间赖照吗?”本愿寺玄宗点了点头,看来在此危难一刻,还是有同门站在自己一边。
本愿寺玄宗心底重新燃起希望,登上山头,看向四方,向一旁的僧官吩咐言道:“给我一鼓作气,击破佛敌上杉辉虎,破邪……”
砰
正当本愿寺玄宗话说到一般时,不知何处突然一声铁炮鸣响。
本愿寺玄宗看着自己胸口泊泊出血的伤口,陡然身子一猝,整个人从山坡上栽倒下去的。
“住持”
“住持”
一堆本愿寺僧官,僧兵涌到本愿寺玄宗的身边,围着他的外圈站成一排,用人墙替他抵挡继续射来的铁炮子弹。
不过却再也没有铁炮声响起过。
本愿寺玄宗此刻双目空洞地看着天空,急促地呼吸着。
他心底明白,附近皆是本愿寺僧兵,上杉家的铁炮手不可能乘此机会逼近,况且上杉家的人马亦没有使用铁炮。
更重要的是造成他胸口伤口的弹丸是从后面射来的。
所以这一枪很明显是自己本愿寺同门干的。
“提防……下间……吞……并……我,”
本愿寺玄宗努力说出这几个字后,就断气了。
在场几名本愿寺玄宗的亲信僧官眼睁睁地看着住持咽气,不过他临世前,最后几句话却听得清楚了。
这时战场之上,代表加贺下间氏的旗印被高高打起。
下间赖照看着山坡上一片混乱,嘴角边却逸出一丝冷笑,低声言道:这个距离受到铁炮狙击,本愿寺玄宗必死无疑。此人一死,越中本愿寺之势力将群龙无首,如此法主上人的整合越中加贺同门宏愿就可以达成了,而我下间氏立下这件大功,必然受到封赏,说不定我的儿子,会成为胜兴寺下一任住持。
想到这里,下间赖照看向了身边正全神贯注盯向战局的自己儿子下间仲孝。
“若是如此,加贺越中将皆入我下间一门的掌握之中,仲孝,现在你可知我将数珠丸,传给你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当此重任。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收拢越中同门的人心。”
想到这里,下间赖照登上山坡,大义凛然地呼喊言道:“玄宗住持受伤,诸位不用慌乱,请向聚拢我方军势聚拢,一起杀退上杉军,逆转战局,为住持大人报仇。”
说完下间方的军势,奋勇向前,一副与胜兴寺僧兵并肩作战,准备力挽狂澜的模样。
在山坡上,李晓旁观着城下的战局,眼见上杉辉虎居然凭着两千军势,力战加贺越中两路一向宗僧兵并不分上下。
李晓旁观左右家臣对上杉军之战力都心有余悸。
以两千之众居然能击溃了八万军势,这说来连当年的朝仓宗滴,亦是甘拜下风。
正待这时,属下来报,言道:“主公,本愿寺玄宗在前线遭到铁炮狙击战死。”
“本愿寺玄宗战死。”
李晓口中重复了一遍,心中却在消化着这一讯息,本愿寺玄宗是越中一向宗之领袖,是才能以及威望皆可以服众之高僧。
若是他一旦身死,越中一向宗将陷入群龙无首之境地,短时间之中很难可以找到同样的人接替他的位置。
想到这,李晓看向山下被杀得四处败逃的一向宗门徒,心想今日一战之后,玄宗身死,越中本愿寺元气大伤,数年内能不能恢复不说,更可能一蹶不振。
正待李晓沉思之时,本多正信开口言道:“主公,本愿寺一败,眼下不可再放任上杉辉虎之攻势。若是这一战上杉家得胜,上杉谦信可以凭此战之威望,乘势整合越中大小豪族,从此之后,越中再也无人,可以遏制上杉辉虎并吞之势。”
深合我意。
李晓看了本多正信一眼,自己麾下的首席军师,看来和他想到了一起去。
本愿寺一去,若是能够再阻止上杉家并吞越中的势头,那么就是我李晓崛起于此的良机。
李晓想到这里,霍然立起看向众家臣们问道:“正信之言,各位意下如何?”
众家臣们看向李晓面上露出犹疑之色,若说之前,未见上杉谦信出阵之前,他们对李晓的话从未质疑,但眼下见识到上杉军之精锐,要他们再与上杉家一战,就很难认同了。
率先反对的就是姊小路赖纲,他言道:“李晓大人,恕难从命,你这简直是将自己的人马带去自杀,我姊小路赖纲绝不奉陪阁下鲁莽之举。”
李晓看了姊小路赖纲一眼,只见他平静的脸上,目光之中反是露出一丝挑衅之意。
随之姊小路赖纲后,内岛家之将领,亦然站出支持,两边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李晓横了一眼姊小路赖纲一眼,淡然地言道:“无妨,阁下与内岛家的军势可以留在本阵之处。”
说完李晓看向了江马辉盛,相对于姊小路,内岛家的三百老弱之兵,他的五百军势才是李晓需借重的。
对着李晓的目光,江马辉盛面露难色,默然不语。
李晓叹了口气,言道:“若是阁下支持我之决定,我可以负责说服本愿寺,放弃对令弟支持。”
江马辉盛听了李晓之言,抬起头,言道:“能得到大人之承诺,在下五百军势,就交给大人驱策了。”
眼见李晓居然得到江马辉盛的支持,一旁的姊小路赖纲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有了江马辉盛之支持,李晓底气足了几分。
“各位并非是我李晓,擅作主张,只是此战,若真让上杉辉虎以两千之众击败八万军势,那么放眼天下之间,再无人是他对手。我李晓肩负御馆大人之信任,所以绝不能看上杉辉虎乘此机会,一统越中。”
李晓举起手中的马鞭朝山下的上杉谦信的军势一指,言道:“我们要阻止上杉辉虎这一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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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放马一战
第两百五十七章放马一战
山坡上头戴阵笠,手持三间长枪足轻们,用穿着草履的脚踏着松软的泥土,排列成阵形快速下山。
李晓将姊小路赖纲,以及小岛家的三百军势,以如本多正信,药师,小荷驮队等留在山上。
而他以两个不满编的神冈备加蛇尾备,加上江马家的军势,一共一千余人向山下奔去。
李晓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袭击正在猛攻越中,加贺一向宗本阵的上杉军的侧翼。
现在上杉谦信几乎是以一军之力,打得加贺越中的僧兵们抬不起头,所以李晓必须尽快赶到,否则本愿寺本阵一旦支持不住,他的实力也不足以单独与上杉家抗衡。
不过在靠近上杉军侧翼前,其他战场上的战事亦在继续之中。
李晓军势下山之中,首先遭到阻拦的,反而却是一向宗的军势。
这路一向宗的军势,是之前本愿寺玄宗担心李晓勾结上杉家反复,而特意在此留下监视李晓本阵。
战事已经进行得大半,战场上其他地方的一向宗军势被打得溃不成军,但这路军势却一直安然不动,死死盯住了李晓所在的本阵,把守在前。
果不其然,当李晓要求这路一向宗军势对自己放行时,遭到了拒绝。
他们的答复是,在玄宗住持的命令没有下达前,他们绝不能离开自己所坚守的阵地。
“真是于古板而不知变通,就凭这点人马也敢阻拦我军,”小幡晓宪哼地一声,向李晓言道,“请主公下令,即刻出兵铲平这支一向宗,不需费我们什么气力。”
李晓将手一扬,言道:“不过是些可怜百姓罢了,无需大开杀戒,命令摆开阵势,铁炮队在前朝天空鸣枪警告。”
本多正信听闻此,口念一声佛号,言道:“多谢,主公宅心仁厚。”
一旁宇佐美奈美的听此,看了李晓一眼,亦微微点了点头。
当李晓的铁炮队打出一轮齐射之后,那铁炮齐鸣之声回荡不止。
这股一向宗门徒,也是徒然有个样子而已,整个战场一向宗已处于全面溃败的境地,他们又怎可能有抵抗之决心。
所以当铁炮鸣响的一刻,这路一向宗军势就已溃散,待看见精锐之武田军足轻以排成阵形,向山下逼近时,他们更是逃得无影无踪。
“不堪一击。”一旁小幡晓宪冷哼一声。
眼见击退这股一向宗军势后,李晓骑在黑锻马之上,向军中使番出发号令,言道:“向各备队传令,以蛇尾备在右,神冈备居中,江马军居左为阵形,快速向前推进,一路上若遇小股敌势,则以铁炮,弓箭驱赶,若遇大股敌势,则重新列阵迎战。”
李晓将马鞭举起向前一扬,言道:“在通行之中,尽快避免一切缠斗,我的目标只是一个,就是上杉辉虎”
“喔”
使番答应一声,随即将李晓的命令传达下去。
李晓率领本阵旗持跟随在蛇尾备一边,日月双纹的旗印,以及足轻快速前进,而背上展开的武田菱旗指物,组成了一道视觉冲击力极强的出阵阵列。
一路上一向宗门徒们,还有小豪族的军势见到这支阵容严谨之大军,纷纷退散离开,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不过李晓还是遭遇到拦截己方的军势,这路是阿尾城城主菊池武胜的军势。
但是菊池武胜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使得战局出现了可笑的一幕。
原来菊池武胜方才见李晓这路军势向一向宗袭击,还以为对方亦是属于越中那个豪族的军势,所以自然而然地将李晓军当作了友军。
菊池武胜一点没有提防的,将军势侧翼暴露在李晓面前,大方让他们经过,准备一起夹击当前之一向宗军势。
见此情景,李晓当然毫不客气,故意佯作不知,待接近菊池武胜军势时,突然翻脸,下令手下军势杀入他们薄弱的侧翼。
菊池武胜措不及防下,当即被全军溃败,若非他在侧近的护卫下杀出一条路来,差一点他的性命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晓并没有下令追击菊池家的军势,眼下他的目标只有上杉谦信。
李晓军正一步一步逼近着战场中央,上杉军一方。
本愿寺本阵这里的战斗,已陷入苦战,上杉军在上杉谦信的临阵指挥之下,以骑马队,足轻队轮番冲击眼前一向宗的僧兵。
尽管僧兵平日也是一支精锐,而且兵力人数上还优于上杉军,况且还有大量铁炮助阵。
但是这些坊官,僧官平日的战术指挥级别,与上杉谦信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上杉谦信正面的攻势虽侵略如火,但打得并不匆忙,在保持着对本愿寺本阵的攻势同时,不断派出轻骑包抄,袭扰敌军侧翼。
看着战场上的局势,下间赖照的大光头上,看得是大汗直滴,方才他一个稍稍的不慎,自己麾下一支两百人的僧兵,遭到了上杉军骑兵的分割包围。
下间赖照要想支援,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路僧兵覆没,最终皆被上杉家骑马队,用太刀砍成一具具尸体。
这战如何能继续下去,看到这一幕,下间赖照心底亦产生了动摇,如此之下连本阵也无法坚守住。
他以前虽听闻越中同门说过上杉谦信骁勇善战,但亦没见识到骁勇善战到这个地步。
他认为上杉谦信最多不过于朝仓宗滴相仿的名将而已,但眼下看来上杉谦信更胜于朝仓宗滴
“坊主,支持不住了。”
下间仲孝一脸血污返回本阵之中,向父亲禀报言道:“僧兵们虽有奋勇除魔,光大佛法之决心,但是上杉军实在太善战了,但他们简直不是一般的邪魔。请坊主大人下令撤退,否则再这样下去,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下间赖照摇了摇头言道:“你以为我们还有逃命的生机吗?上杉军过半都是骑马队,我们若是撤退,根本逃不出一里,相反若是留下迎战,战事或许还有转机。”
“可是转机在何处?我军本阵已无力反击上杉军,而四边的门徒,更是在越中豪族攻击下处于溃败,我看不出一点转机。”
下间赖照听到此,沉默不语。
正待这时,一名僧兵奔上下间赖照所在的本阵,言道:“坊主,在上杉军的左侧出现一支来路不明的上千军势。”
“哦,是何方军势,我看恐怕多半是越中豪族,来支援上杉军的吧。”下间赖照听闻此,面如死灰,苦笑着独自摇了摇头。
“不,坊主,”下间仲孝突然神色激动言道,“这路军势打着是武田菱,日月双纹的旗帜,这是武田家家老李晓。”
“李晓?”下间赖照精神一振,走到高处看去,言道,“不错,是武田家的军势,这李晓的大名,我在加贺时,早有听说,据说是一名可以与上杉辉虎并驾齐驱的猛将,当时我不信,不过这一刻我倒是希望是真的。仲孝,据我所知,武田家与本宗有同盟之约,此来是帮助我们的是吧。”
“是的,坊主,李晓肯定是增援我们的,我们就可以联合胜兴寺,李晓的军势,三面一起夹击上杉辉虎。”
听到儿子的答复,下间赖照点了点头,言道:“很好,不管李晓此来有何用意,但我们净土真宗上下,亦足感他的救援之情,传令下去,集结兵力随时准备进行反击。”
“喔。”
此刻上杉谦信头扎钵卷,在一处高地上,安然地坐在战马之上,从容指挥着作战。
上杉谦信不时举起马鞭朝一向宗军阵挥指,指出其中破绽,然后命使番传令,调动军势轮番攻击,在他的卓越指挥之下,本愿寺本阵在上杉军的攻击下岌岌可危。
“再有不久就可以击溃本愿寺本阵。”猛将鬼小岛弥太郎手指着前方战局,信心满满地言道。
一旁的村上国清无比仰慕地看向上杉谦信言道:“以两千之军大破八万之众,此古来无人成之事,主公之勇武,将因此战而布于天下。”
上杉谦信摇了摇头,言道:“本愿寺在我看来,不过乌合之众,人数再多,亦不放在眼底。此战之激烈,远远不及川中岛之时。”
村上国清喔地一声言道:“不过此战之后,主公,就可凭此声势,一举统合越中各豪族,将之纳于我上杉家名下。一统越中,如此主公距离上洛之路,就又近了一步,也可免除武田家三面夹击之不利战局。”
听村上国清如此说,上杉谦信沉默了一会,这时上杉军的物见番头奔到上杉谦信面前,言道:“禀报主公,我军左侧出现武田军之军势。”
“什么?”村上国清愣了一下。
“是李晓,”上杉谦信眼中露出一丝森然之色,言道,“他果然不会错过。”
上杉谦信突然想起在第四次川中岛合战时,亦是李晓,在自己就要再挥刀,斩向武田信玄时,从旁救驾而出,让他最终没有杀了武田信玄。
难道他这一刻,亦要效仿川中岛之举,让自己此战,不能击溃本愿寺本阵,而不能得以全功吗?
上杉谦信驱策战马,来到山前,看向不远处那一片如火般腾耀的武田菱旗指物,用马鞭朝着李晓的军阵一指,大声喝道:“既然如此,就放马一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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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八章 楔形阵列
第两百五十八章楔形阵列
“回禀主公,上杉军正在,我军前方大约两百间的距离上。”
其实不用物见番头的回禀,李晓也看见那徐徐扬动的‘毘’字大旗,以及乱‘龙’旗印。
上杉谦信我们又碰面了。
想到这里,李晓面色肃然,勒停战马,大声言道:“全军停下”
“全军列阵,布西国方阵,迎击上杉军”
随着号令传下去,李晓的军势陈列在上杉军前,重新集结列阵。
军列之中,发出重整队伍的军令,足轻们各就其位,奔跑间铠甲碰撞,叮叮作响。
在上杉军另一方,上杉谦信高居马上,与众将一起观看着武田军的列阵。
看着武田军阵势由松散,重新聚集,再到列阵,各居其位,其整个过程,可以看出李晓军的虽急促,但不散乱,一步一步按部就班。
“武田军果真实力不俗,没想到李晓来越中不过两年,却真叫他练成一支精兵。”上条政繁倒是颇为客观地言道。
“何惧之有,请让我率领郎党冲击李晓本阵。”旗本大将鬼小岛弥太郎主动向上杉谦信请战。
上条政繁急忙出声阻止言道:“不知各位看出没有,李晓军列阵甚为奇怪,铁炮队不居于前列,而是放置在备队的两侧。”
众将见后仔细观看确实如上条政繁所说。
上条政繁沉声言道:“若不弄清李晓如此布阵的缘由,我们很可能会吃大亏,要知道对方可是击败过斋藤家的名将。”
鬼小岛弥太郎哼地一声,言道:“有何奇怪之处,请我一试便知。难不成未弄清,敌军的战术,就不去交战了吗?”
“此事出反常,我们不能不慎重。”上条政繁大声言道。
“上条大人,请你自重。”
“够了。”
上杉谦信将手一扬,止住两将的争吵,将马鞭指向李晓军的军势,言道:“刚才武田军三个备队中,中央的备队最快完成列阵,这支应该是李晓从信浓起家的常备,跟随他最久,故而最是精锐。其次是左翼的备队,而右翼举着三阶麒旗印,我猜应该是飞驒江马家的军势,而江马军集结军阵最慢。”
“所以不必理会武田家的军势,首取江马军,先打垮他,如此李晓的阵势,将不攻自破”
当李晓远远望见上杉军的骑马队开始向他左翼运动时,他已经明白上杉谦信的战术。
上杉谦信正是要攻击他左翼最弱的江马军。
该死。
李晓暗暗握住马鞭,攻击他左翼的江马军,如此他神冈,蛇尾两个备队的铁炮就用不上了。
终不能让他的铁炮学弓箭一般,越过江马军头顶,向上杉军射击吧。
本来还想用西国方阵,给上杉谦信一个惊喜的,但是上杉谦信果然不能小视,避重就轻,一下就让他精心准备战术,无法用上。
李晓暗暗如此想到,随即他脸上释然一笑,战场之上若是能事事如意,那才是意料之外呢。
不过上杉谦信的战术,我李晓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既然如此,就你见识下我两年治军之成果吧。
“命令江马军停止前进,神冈备,蛇尾备向前前进,布楔形阵列”
所谓楔形阵列,又称为斜线阵列,就是一改平行战列,将阵势布成跷跷板般一头高,一头低的阵列。
历史上第一次使用,古希腊底比斯的名将伊巴密浓达,在留克特拉战役上击败斯巴达时采用。
当时伊巴密浓达为了击败希腊陆战第一的斯巴达,将优势兵力集中在左翼,使左翼高于右翼,以强大左翼突出接阵,率先击破敌军,以保护弱侧右翼的战法。
不过这一战法后来在弗烈德大帝手中,做了改进,变成专门适用于火枪射击的战法。
李晓效仿伊巴密浓达,弗烈德大帝的楔形阵列,并非是用来进攻,而是用来防御,他要以神冈备,蛇尾备突前,以掩护弱侧的江马军,更重要是集中铁炮火力优势。
小岛弥太郎奋力驱策着胯下战马,向前奔驰,他的身后正跟着上百名上杉家的旗本骑马队。
骑马队中他们无一不是上杉军精锐的武士,不少人都跟随过上杉谦信统一越后,出阵关东,小田原战过北条,川中岛力敌武田信玄。
每一人皆是身经百战,是悍勇不畏死之勇士。
而在白根山,岩据城,这支精锐的旗本军,却一次也没有与武田胜赖,李晓出战过。
特别是白根山,小岛弥太郎与上杉谦信的旗本军,眼睁睁看着李晓率领武田家骑兵,在己方军阵中,杀得六进六出。
而作为上杉军精锐的他们,却不得不因为保护上杉家本阵,而不能出击。
这叫这群武士们都憋了一口气,恨不能在此战中大显身后,一血在白根山上败战的耻辱。
正当上杉军大将鬼小岛弥太郎率军冲击李晓军左翼的江马军,他看见李晓军的右翼居然正向他右侧迂回。
小岛弥太郎这时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心想用步兵迂回骑兵,绝对是蠢材之举。这李晓是否真的懂的军略。
“不必理会,只需专注于眼前就好。”
小岛弥太郎如此想到,同时加快了马速,他要快李晓一步,先击溃他的左翼,然后为上杉家建功。
随之百余名背插着‘毘’字旗的上杉军骑马队,摆成冲击队列,犹如一道黑色的洪流,跟随着小岛弥太郎朝江马军军势冲击而去。
“很好,看来这上杉军大将真是一无所知。对方应该是小岛弥太郎吧。”
李晓拿起马鞭轻轻击打在掌心,眼见对方恍若不觉,落入自己的圈套,脸上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
当初选择在这里接阵,李晓也有自己的考量,江马军一侧正靠着本愿寺本阵的方向。
这点事实上,亦阻止了上杉军骑兵,作个大迂回攻击自己的左翼。
不过看对方这一脑门发蒙的打法,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点,这倒令李晓放心不少。
“主公,神冈备已经到达。”
不久之后,又一名使番禀报言道。
“主公,蛇尾备也已到达。”
“很好,”眼见敌方骑兵已距离江马军前阵不足百间的距离,李晓将马鞭一挥,言道:“命令铁炮队出列,布成三列。”
随即使番高声喝令。
原本以西国方阵阵列布阵,居于枪足轻队左右两翼的铁炮足轻。
现在他们开始向前沿跑去,如李晓指示地在前阵前中后布成三列。
现在李晓军阵前,蛇尾备于右翼突前,神冈备居中,较蛇尾备微微滞后,而江马军位于左翼最后。
眼下铁炮队已进入位置,前沿铁炮大将小幡晓宪高声喝令,铁炮足轻的身子统一扭过了四十五度。
而正在向李晓军左翼冲锋的上杉军骑马队,其侧翼已经完全暴露在李晓军势铁炮队。
“第一列举枪。”
铁炮足轻队整齐划一地将铁炮举起,双手握枪持于前胸。
而他们的面前,矫健彪悍的上杉军骑马武士呼啸而过。上杉军骑马武士们策马扬鞭,马蹄下卷起滚滚烟尘,正疾如雷电般向江马军军势冲去。
“瞄准”
随着上杉军骑马队冲击速度的加快,每个铁炮足轻的眼底,上杉军骑马武士的身影正渐渐放大。所有人此刻都憋住了一口气,饶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此刻心底亦犹如有把大锤在捶一般,额头上微微泛出汗来。
但是此刻他们将枪杠举得笔直,眼睛牢牢盯住了目标,他们的耳边忽略过了战马奔腾时那闷雷似的踏地声,只余下火绳嗞嗞地燃烧的声音。
在上杉军本阵上,上杉军大将待看见武田军奇怪的布阵,顿时大惑不解,纷纷猜测着李晓的用意。
不少人皆抱有与鬼小岛弥太郎的想法,以为李晓是想用步兵迂回上杉军侧翼,已包围上杉军。
但在深知李晓厉害的上杉军将领眼底,李晓绝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不可能,我们很可能是中了李晓之圈套。”村上义清想起他与他父亲村上义清,在吾妻郡追击李晓时,被李晓以水淹战法,打得全军覆没的一战。
在他眼底对李晓提防甚深。
不过他此言一出,随即就有不少上杉家大将出来反驳,认为他是太忌惮对方了。
而上杉谦信虽一直站立,但待鬼小岛弥太郎方才冲阵的一刻,他已有了不安的预感,待看见李晓军军势移阵时,他的不安愈加浓烈。
到了李晓军将铁炮队布于阵地前时,他陡然愣住了,李晓军这一移动,这一刻鬼小岛弥太郎骑马队的侧翼,不是完全暴露在李晓铁炮队的枪口之下。
“不好。”
上杉谦信霍然立起,大声言道:“快,吹法螺号,让小岛弥太郎撤退。”
“主公,现在退不下来了。”上条政繁一旁言道。
“退不下来也要退。”上杉谦信补了一句,双目狠狠地盯向了战场中央。
“是的,主公,快吹法螺号。”
呜呜
不久后,沉闷的法螺号从上杉军阵地上吹起。
李晓听着这法螺号的声音,脸上微微一笑,言道:“现在才醒悟,已经迟了。”
说完李晓将手向下一压,下达了射击了命令。
“射击”
铁炮大将小幡晓宪大喝一声,手里的太刀重重一斩。
随即战场之上,传来了爆豆子般,砰砰地铁炮射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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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九章 铁炮三段射
第两百五十九章铁炮三段射
增山城下,本愿寺本阵。
天色渐渐阴沉,眼见就要有一场雨来,激战了半日,战场上之战事几起几落,反而是陷入僵持之中。
“师兄,请安息,往生极乐。”
本愿寺显荣双手交替剥着念珠,长长念诵了一声佛号,方才睁开双目。
本愿寺显荣是胜兴寺前住持玄宗的弟弟,眼下玄宗一死,胜兴寺暂时无首,指挥全军,所以僧官们便暂推这位在寺中身份仅次于玄宗的本愿寺显荣来指挥僧军。
“眼下战况如何了?”显荣问道。
“方才武田军大将李晓的军势出现在上杉军侧翼,上杉辉虎将一部分兵力调去迎击,所以我们正面上杉军的攻势减弱不少。”
听着上杉军武田军方向传来轰鸣的铁炮声,显荣点了点头,言道:“也就是说暂时我们支持住了,是吗?”
“是的。”
一名僧官突然建言言道:“既然眼下之危险已经解除,我们不如置之事外,抽兵撤退,坐观上杉武田两军正争。”
这名僧官此言一出,顿时有几人附和起来。
显荣听了几名僧官之话,左右来回踱步,转头重新看向此人,问道:“如此做好吗?”
僧官得意洋洋地言道:“正是如此,让上杉武田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好坐收渔利。”
显荣将僧袍一挥言道:“不可,方才危难之时,若不是李晓来援,我们和加贺的同门,就被上杉军击败了。此举实在是有悖同道,你给我退下。”
“显荣大师。”这名僧官见被斥,顿时悻悻离去。
显荣正色言道:“想起往昔,住持师兄在时,对李晓多有刁难提防,而眼下却是他来救援我们,若是师兄在时,想起当初,应该是悔不当初。正所谓见邪魔者,心藏邪魔,见佛陀者,心怀佛陀。师兄心中邪魔未尽,所以待人才太偏颇了。我们却不可学他。”
显荣此言一出,众僧官皆是嘴巴张得半大。
这位显荣久居寺庙,精研佛经,却少于外人沟通,所以多少有点显得不知人心险恶,远不如他兄长玄宗那样有处理外务之才。
僧官们虽心道这李晓哪是什么好货,当时眼下玄宗一去,必须有人来挑头整合越中一向宗势力,所以才不得已推显荣上位。
这时显荣闻听武田军与上杉军激战处传来激响的铁炮声,当即下令同武田军一道反攻上杉军。
“射击”
小岛弥太郎待转过头来时,正好看见一排武田军的铁炮足轻举枪瞄准自己骑兵的场面。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小岛弥太郎这时才恍然悔悟。
待小岛弥太郎醒悟的那一刻,那黑洞洞的铁炮枪口皆然喷出火舌,一瞬间,小岛弥太郎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呼呼地飞过,只听砰地一声,他的头兜顶部,被被铁炮弹丸一发打穿。
小岛弥太郎耳边充斥着铁炮鸣响时,那蹦天动地的炸响,随即就是身后传来了一片人喊马嘶之声。
小岛弥太郎转过头去,只见他身边一名郎党,直接马失前蹄,一对前蹄都直直陷入了进去,连带马背上的武士人仰马翻。整个人以头砸地,随着马匹的惯性狠狠地摔了出去。
“可恶,平次郎。”
小岛弥太郎大吼一声,这名武士父亲当初就是跟随自己的,结果战死在川中岛合战,眼下他**又将她儿子托付给自己,现在……
“该死。”
小岛弥太郎重重挥了一下拳头。
武田军的铁炮阵地上火药击发而腾起的一阵青黑色的硝烟弥漫而过。
小幡晓宪同样重重地挥了下拳头,激动地大声吼道:“打得好。”
小幡晓宪激动之色只是一闪而过,肃然高声喝令言道:“第一列退下,第二列举枪。”
第一列射击完毕的武田军铁炮队,退到最后。
第二列武田军铁炮足轻上前,对于熟练于复杂西国方阵的武田军铁炮足轻,施展这简易难度的三段射简直不在话下。
武田军铁炮足轻,面色不平不淡,仿佛对眼前越后骑兵伤亡视若不见,复又举枪上肩。
“瞄准”
小岛弥太郎眼见武田军第二列铁炮队上前,顿时吃了一惊,心想武田军居然还将铁炮分成三列射击,这时为何?
不过小岛弥太郎没有多想,一拨缰绳大声言道:“随我来,向右冲突。”
如果猛将是以嗓门作为指标来衡量,那么小岛弥太郎的武力系数一定很高很高。
小岛弥太郎这一吼,在一片繁杂的马蹄声中,众人皆闻,越后骑兵队跟随着他开始朝外侧,脱离武田军的铁炮射程。
“快一点,再一点。”
小岛弥太郎心底吼着,在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之下,他感觉光阴如同细沙在走,往常策马呼吸可至的距离,此刻却犹如一道巨大的沟壑挡在面前。
“想撤,迟了。”
小幡晓宪暗道一声,将太刀一斩,喝道:“射击”
随着小幡晓宪一声喝落,武田军铁炮队再度鸣响。
砰砰
弹丸哗哗地倾斜,梭梭地从空中划过。
越后军骑马队,一列一列的骑手们战马失陷。
小幡晓宪活生生地地看着,在他眼前的一名马背上的越后武士,被胯下负伤战马高高抛出马鞍,再重重摔在地上,可另一只脚还是挂在马镫之中,被战马长长的拖拽着。
若是被弹丸打中的越后武士,他们的身体仿佛似被雷劈中一般,浑身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直挺挺从战马上栽下。
其余越后骑马武士控制不住战马,四处乱窜。
以往以锋面冲阵的骑兵,此刻在侧翼完全暴露下,高头大马之下全无遮蔽,几乎一匹一匹全成了铁炮的枪靶子。
看着往昔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越后精锐旗本武士,被铁炮撂倒枪下,小幡晓宪此刻更是情绪亢奋,他将头兜一丢,面部几乎扭曲地大吼言道:“第三排,直接射击”
又是一节,五十支铁炮的齐射,轰然作响。
上杉军本阵之上。
武田军第三轮铁炮齐射之声,余音袅袅。
上杉军众将皆看着小岛弥太郎的一百二十名旗本骑马队冲击武田军的一幕。
各种表情不一而同。
上杉谦信骨节揉得咯咯作响,但他的面容之上反而更是平静如水。
“各位,还记得白根山吗?”
上杉谦信嘴上虽是淡然说了这一句,但听在众将耳里却是犹如一团火从胸口燃到了喉头。
众将皆下拜言道:“主公,请下令与李晓决战,我等皆不会生离此地。”
“我也不想如此,”上杉谦信站起,将马鞭一挥大声言道:“上条,你率军迎击加贺本愿寺僧兵。”
“喔”
“村上,你率军迎接越中本愿寺僧兵。”
“喔”
“安田,你率领本部给我打李晓的突出一部。”
越后另一猛将安田能元出列,大声拜领。
众将各自接到命令后,轰然拜下,各自率军前去厮杀。
小岛弥太郎率领残骑退出之后,回头而望麾下已不足五十骑。
“让我越后之精锐武士阵亡在铁炮之下,此完全怪我轻敌,我负了主公。”小岛弥太郎怒吼了一声。
小岛弥太郎看见后续攻击江马军的一百足轻已经到达,转而对众将言道:“各位,此战若败,我亦无颜面见主公,眼下只有战死在此,报效主公。各位有谁敢与我返身一战的?”
越后旗本皆无一退后。
“主公,小岛弥太郎得到了支援,从重新杀向江马军了。”
李晓闻言转过头看去,只见小岛弥太郎的残骑得到,后续支援之后,翻身绕了一个大圈避开神冈备前的铁炮射程,直接攻向了江马军。
不行,江马军恐怕不是小岛弥太郎之对手。
正待李晓要调动神冈备支援江马军时,这时己方的正面又开来上杉军的军势。
眼前是一个大备队的三间枪方阵,正缓缓朝自己的蛇尾备前进。
李晓手底握紧马鞭,自己的蛇尾训练上虽可以蒙一蒙别人,但毕竟未接触过大战,尚不是久经战阵的上杉旗本军的对手。
“上杉军这是要于我决战吗?”
李晓摇了摇头,上杉谦信的主力应该都吃力于应付本愿寺的僧兵吧,居然调这么多来与我一战,真是下了狠心。
正待李晓犹疑要调神冈备,也要支援江马军还是蛇尾备时。
小岛弥太郎已经率领骑兵突入了江马军中。
小岛弥太郎手舞一柄奇长的薙刀,在前冲突,只见他先手挥斩,一刀劈落就连人带甲地,挑飞了三名江马家足轻。
乱阵之中,小岛弥太郎勇不可挡,接连讨取了江马家数名名武士,江马辉盛的首席家老神代信轻,一回合都没有挨到直接被小岛弥太郎讨取。
一骑讨失败,如此之下江马军士气一落千丈。
小岛弥太郎身后的越后骑兵以及足轻随之跟上突入,将江马将武士足轻砍得人仰马翻。
而这时,安田政元的足轻队亦已经攻到了李晓蛇尾备面前,双方摆开阵势,横枪对杀,已经战在了一起。
在这场长枪对长枪的拼杀战中,双方才战了不久,以楔形阵列排列突前的蛇尾备,便被安田政元指挥的上杉军打得是节节后退。
顿时之间李晓的左右两翼,在上杉军的攻势之下,皆落于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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