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城门被攻破
岩摫城笼城战第一日,浓雾已经彻底消散,远处望去,岩摫城那白sè的城垣,曲轮看得格外清晰。
越后军的进攻继续持续,固然在天狗丸正面已经丢下了上百具尸体,但越后军的攻势仍不间断。
在sè部胜长,中条藤资的指挥下,一队一队伤亡惨重足轻队被撤换下,然后又换上一支支生力军。而攻入岩摫城一番枪奖赏的赏格再次被提高,无论是武士和足轻,只要第一个攻进岩摫城,都将受封两百石知行地。
听着天狗丸上,不断传来铁炮轰鸣声,sè部胜长面sè铁青,手持着军配,来回踱步,而目光始终盯着岩摫城天狗丸。
这时一名使番骑着快马,来到一番队的本阵,下马向sè部胜长拜下言道:“sè部大人,小野足轻队,山上足轻队,伤亡惨重失去战力,小野大人阵亡,山上大人中箭负伤。”
sè部胜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言道:“传令就小野队,山上队退下,换上田中队,木下队进攻。”
“喔!”
使番接到命令后,动作利索地上马,接着sè部胜长就远远听到。
“田中队,木下队,跟我回来。”
随即就是一串铠甲碰撞声,又是一队一队背chā着黑sè靠旗,肩扛长枪的足轻们,小步快跑上山。
见此情景,sè部胜长面sè冷峻地言道:“武田军我倒要看看你们今日还能支持多久。”
岩摫城天狗丸前。
“哐!哐!”
木桩捶着大手门的巨响一直响个不停。
二之丸上方,铁炮轰鸣声不绝,箭矢更是如雨一般倾斜而下。十几名越后足轻双手高举着挡箭板,遮盖在上方,抵抗着武田军铁炮和弓箭的shè击。
在大手门的城洞内,六名手持打刀的武士,一副戒备地凝神盯着,不断摇晃着的厚木门。而他们身边七八名身形魁梧,精赤着胳膊的越后足轻,正手捧着前端燃着火的大木桩,一下一下地狠狠地锤着天狗丸的大手门。
武田军的弓箭,铁炮一直不停,大手门中,不时有倒霉的越后足轻,不小心中枪或中箭,栽倒在地。
每当有人负伤和阵亡,在后方的越后军,就会立即有几人冲上大手门,补充阵亡足轻的位置。在更远方的山道上,山风呼啸,无数越后足轻屏息静气,正tǐng枪持刀地候立在后面,就等着大手门被攻破的一刻。
“不能让他们再用木桩锤大手门了。”李晓在二之丸箭橹说道。他转过头,对下方的武田军足轻喝道:“给我丢掷瓷瓶。”
喔!
武田军答应一声,随即二之丸上,几名武田军足轻搬出七八个瓷器瓶子来,然后被他们用力,朝大手门丢掷砸去。
瓷瓶撞在大手门附近,越后军足轻的挡箭牌上,纷纷碎裂。里面的液体顿时洒了他们一身。
越后军足轻将鼻子靠近湿的地方一闻,顿时脸sè巨变,大叫言道:“不好,是油。”
他们话音刚落,岩摫城二之丸上就传来一声厉喝。
“放箭!”
武田军的二之丸曲轮的狭间里,几支箭头上包裹着点着火棉布的箭矢,朝着大手门里shè出。
火遇油顷刻之间点燃,顿时大手门城洞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着火的越后军跳着叫嚷着,纷纷将手里的挡箭板丢出,然后扑在地上打滚灭火。
而这时候武田军二之丸上,铁炮弓箭朝大手门处齐shè,一轮过后,大手门里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越后军。
远处的越后军足轻组头,看此情景不禁勉强吞咽口水,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身后的越后足轻们见此一幕,皆是脸sè苍白。
等到大手门上的火势熄灭后,又一bō越后军武士足轻们,扛着挡箭板,冲向了大手门,接替原来战死之人的位置。
大手门处那一下一下锤门声又再度响起,而此刻武田军仅有一点的油瓶也统统用完了。
随后武田军二之丸的箭橹上,开始朝山道上,居高临下地投掷石块。几个挡箭板顿时被砸个粉碎,连同躲在后面的越后军一起被压在石块下面。
越后军足轻因被石块阻碍,而不得上阵。铁炮组头连忙命令铁炮队朝箭橹上shè击,这才迫使武田军停止了投石这一战术。
李晓仍在箭橹细细地观察着战局,对于眼下而论,给与越后军大量的杀伤倒不是主要的,武田军需要的是拖延时间。目前而言,武田军一切都做的不错,越后军尽管人多势众,但迟迟阻碍在天狗丸前不得突破。
正在这时,李晓听见噔噔地,有人脚步匆忙地踏上箭橹木板的声音。
“什么事?”李晓转身喝问道。
“回禀大人,马场昌房大人,让我向您禀告,天狗丸的大手门就要被攻破了。”
“嗯,知道了,”李晓毫不犹豫地言道,“立即让保科正直大人,率队支援。”
“喔!”对方答应一声,匆忙地下楼去了。
李晓看着天狗丸大手门前,木桩撞门的巨大响声依旧响个不停。
李晓摇了摇头,沉声言道:“要想攻下天狗丸,没那么容易。”
保科正直手持着长枪,率领着一队足轻,快步从二之丸赶去支援天狗丸。
当到达天狗丸大手门前,保科正直正看见,驻守天狗丸的足轻大将,马场信房正沉着脸盯着正不断哐哐作响大手门。
在大手门厚木门后横架了数道巨木加固,但尽管如此,厚木门仍被撞得轰然作响,每一撞击下,都nòng门框附近的尘土飞扬,细沙颗粒掉落下来,似乎摇摇yù坠。
现在一个队的枪足轻正tǐng着枪,排成两列,站在大手门后严阵以待。
在枪足轻的更外一圈,二十几名武田家弓足轻,铁炮足轻,皆将弓箭铁炮瞄准了大手门洞口这一位置,随时待发。
保科正则朝马场昌房点了点头,将兵力布置在马场昌房身后更靠外一圈。
大手门外的越后军足轻们,挥汗如雨,他们手举着燃着火的大木桩,朝天狗丸的大手门撞击了好几百下。
眼下大手门终于呈现出不支的趋势,这些越后足轻们面lù喜sè,又更加了一把劲。
“撞啊!”一声呐喊声过后。
终于只听轰地一声巨响!
天狗丸大手门的城门轰然倒下。
大手门内的越后足轻们喜sè一片,作为第一个攻进天狗丸的武士或足轻,可以获得两百知行的领地。普通足轻也可以获得立即提拔为武士的机会。
“城门破了!”山道之上,上千越后军欢呼声,响彻成一片。他们此刻早已经等待着不耐烦了。
“我是新田五郎之助一番枪!”
为首的一名越后武士自报姓名,首先冲入了大手门中,新田五郎之助自报姓名,是为了确认战功,以方便日后军付目论功行赏时不会有偏差。
武士新田五郎之助冲入之后,随即身旁越后军亦蜂拥跟上,而在山道上,越后军们也纷纷冲出了挡箭板,朝天狗丸的大手门冲去。
就当新田五郎之助踏入大手门的一刻,却是脸sè一变。
“不好!”
新田五郎之助刚要转过身,要往来处返回时,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铁炮轰鸣的齐shè声。
新田五郎之助顿时只感觉身子像是被铁拳击中了一般,然后整个人向前扑到在地。
“冲啊!城门破了!”
山道上越后军黑sè靠旗哗哗地响动,无数人在这一刻倾力向天狗丸的大手门冲去,要立即占领城门。
而就在这时,岩摫城的二之丸,天狗丸上,武田军的铁炮足轻,弓足轻,他们火力全开。
无数箭矢落下,铁炮声响彻个不停。
一阵硝烟过后,从山道上冲向城门的越后军,当场被铁炮弓箭放倒了三十多人,好几人直接向悬崖的那一端,被铁炮轰击得滚落下山。越后军足轻们被打得再次缩回了挡箭板的后面。
这时候大手门中,两三名刚刚冲进城去的越后足轻,也从城门虎口处背身而逃,但是从他们身后天狗丸曲轮的狭间shè出了几枚箭矢,却赶上了他们,贯穿了他们身后的竹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狗丸陷落
就在岩摫城天狗丸正在jī战的时候。
越后军的总大将上杉谦信,还有宇佐美定满,直江实纲,斋藤朝信等麾下大将,策马来到岩摫城南面,靠近吾妻川这一边。
从这里向上张望,可以清晰地看见岩摫城,位于天狗丸和二之丸之间的中城,背依靠着峭壁,地势十分险要。
上杉谦信将马鞭向上一指,对左右众将言道:“这就是岩摫城取水用的井楼。”
顺着上杉谦信的所指看去,众人只见靠着岩摫城本丸的后方,修建了五六座直接通向吾妻川取水的井楼。
井楼整体的构造,是大部分伸出悬崖以外,上面用草泥作的屋顶,下面修建有围栏,四根木柱拼接固定,直接探伸到河水里作为支撑。在井楼中央有一部绞车,是用来从吾妻川中取水的作用。
众将都不明白上杉谦信带他们到这里来的意思。
唯有宇佐美定满笑道:“主公,是否想毁掉这井楼,断绝岩摫城的水源?”
上杉谦信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据忍者众回报,岩摫城取水的地方,除了天狗丸的一口水井外,就是这里了,如果能断绝了岩摫城的水源,武田军一定军心大luàn,不战而降。”
这时候斋藤朝信问道:“可是主公,要如何破坏这井楼呢?要知道这里河面宽度足够,在我军弓箭shè程之外,并且河水也十分湍急,若要人泅渡过去,也根本不可能。”
斋藤朝信的话,令众人纷纷点头,当初筑城者将井楼修筑在这里,也是早有考量的,否则那么容易被人破坏,全城的水源就要断绝了。
上杉谦信点点头,向宇佐美定满言道:“骏河守大人,恐怕早有办法了吧。”
宇佐美定满点了点头,言道:“应该与主公不谋而合吧。正如斋藤大人所说,这里水流湍急,我们正好可以在上游,堆扎竹筏,然后利用水流的冲势放下,用竹筏来破坏这井楼。”
上杉谦信点了点头,言道:“不错。”
众将听上杉谦信,宇佐美定满这么说后,这才恍然大悟。
“只要能断绝水源,如此说来,岩摫城破城就在这几日中了,我军何必费力攻城,依我看sè部大人,中条大人,此刻不好受啊,光听着响个不停的铁炮声,就知道这今日,他们的伤亡不小。”斋藤朝信沉声言道。
“不,”上杉谦信挥手一止,言道,“冬有白雪,夏日也可能会有雨,我辉虎,是不会将成事的希望都寄托在天命上的。sè部,中条,他们的攻城不会停止。”
见上杉谦信意见如此坚决,众将都喔地一声,表示服从。
岩摫城的笼城战已进入了下午,此刻在岩摫城天狗丸内。
呼!
马场昌房喘着粗气,他方才刚刚讨取了一名越后武士的首级。方才的拼死jī战中,若不是对方疏忽不备,换做现在躺下的就是他了。
这是一场血淋淋的jī战,现在大手门这一侧里,横七竖八躺满了武田军和越后军的尸体,开始还有人搬运拖走,但随着jī战的继续,都没有人干这活了。
越后军的攻势一bō接着一bō,虽然有二之丸和天狗丸曲轮上的铁炮,弓箭狙击,但是仍是越后军借着挡箭板的掩护,不断有两三人,五六人,十几人杀入了天狗丸中。
尽管依靠着大手门内绝对的兵力优势,武田军击退了起码十几次越后军的冲击,而是武田军这边的伤亡也在扩大。
现在大大门手中,越后军的铁炮足轻,将铁炮架着挡箭板上方,间隔着一段距离,和大手门外的武田军铁炮队,进行对轰。
同样的武田军这边的铁炮队也不甘示弱,他们索性就将堆得跟小山一样的越后军尸体,直接垒起当作掩体,躲在后面朝大手门中的越后军铁炮队shè击。
铁炮轰鸣声不止,四处是硝烟弥漫。
咳!咳!
马场昌房不小心吸入了口,火药呛人的硝烟味,顿时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见光线昏暗的大手门中,铁炮的枪口不断吞吐出火蛇来。每一轮越后军铁炮足轻shè击完,又会有第二列铁炮足轻跟着,在挡箭板上架起铁炮shè击,保持火力的不间断,轰鸣声一时震耳yù聋。
武田军的铁炮队,与越后铁炮队,正在相互jī烈的对shè,不时有中弹的武田铁炮足轻躺下,而打空的弹丸打得石渣四处飞溅。
眼下越后军步步推进,已经在大手门中建立了进攻的支援阵地。
武田军现在只是勉力支撑,原来驻守在大手门这里的马场昌房,保科正直尽管又得到了一bō支援,但是已伤亡大半,付出了六十多人的代价。
看着四周一身疲惫的武田军将士,马场昌房意识到,似乎这里武田军天狗丸的大手门阵地就要失守了,今日恐怕他是要葬身在这里了?
马场昌房不自禁地回想过去,想起当初受到迹部胜资的栽赃,而冤枉被赶出信玄主公的旗本队,再到后来与父亲赌气,前来胜赖殿下麾下担任他的足轻大将。
当初他这么做,也是不想借用父亲马场信房的威望,独自闯出一番功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再衣锦还乡嘲笑当初那些嘲讽过自己人,最后再名正言顺继承马场家的家业。
可是眼前的一切,就要消散了吗?
什么抱负,志向,眼下上杉家一万七千人的大军包围了这里,自己chā翅难逃,就算继续奋战下去,多活几天,最后不是一样要殉城吗?我马场昌房最终还是要沦落为别人的笑柄。
既然如此,倒不如当场报效了胜赖主公。父亲大人,我昌房就先走一步了。
正当马场昌房如此想到,这时从二之丸那传来了李晓下达的军令,下令马场昌房和保科正则队立即撤退。
李晓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到了这时候,难道还不放手一拼,还要保存军力吗?马场昌房不禁大huò不解。
但一旁保科正则却松了一口气,他显然没有阵亡在这里的觉悟。保科正则立即派人,向仍在天狗丸两侧狭间shè击的铁炮足轻和弓足轻下令,让他们先行撤退。
岩摫城城下攻城部队一番阵本阵的山丘上。
sè部胜长面sè赤红地盯着jī战正酣的岩摫城天狗丸,jī战到现在,他和中条藤资的部下伤亡已俞四百人。
尽管对牺牲是有准备的,但是这数量仍超出了他的预计,其中不少人都是越后的勇士,还有跟随他多年的亲信。尽管他们付出了这么大伤亡的代价,可是岩摫城仍没有丝毫被攻破的迹象。
岩摫城如此坚固,武田军中装备有数量如此之多的铁炮,还有武田军抵抗意志之坚决,这些都令他大感到头疼。
而sè部胜长不知道,仅仅今天一日,武田军就消耗了三分之一的铁炮弹药,还有四分之一的箭矢。
如果今天不能攻破天狗丸,那么这对sè部胜长就意味着失败,这样让他如何向辉虎殿下交代。
sè部胜长几乎磨碎了自己的牙齿,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从远处岩摫城的天狗丸中,传来了震天的欢呼声!
城破了吗?
sè部胜长,中条藤资都站起身来,盯向岩摫城的天狗丸方向,在他们眼底这几乎是不可置信的消息。
不久前线的使番飞驰回来,满脸喜sè地在sè部胜长面前拜下,言道:“禀告sè部大人,天狗丸终于被我军突破了。”
终于确认了这一消息,sè部胜长的面容仿佛顷刻之间一下年轻了十岁,一改方才的苦闷的样子。
他意气飞扬的说道:“嗯,很好,辛苦了,命令后续部队进驻天狗丸,绝不能让武田军施以反击夺回去。”
“喔,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毛遂自荐
白昼渐渐过去,jī战了一日的岩摫城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什么天狗丸被sè部给攻陷了?”
岩摫城东面,越后军的本阵中,上杉谦信闻知此事面lù讶然之sè。
“是的,是sè部大人亲自派人送来的军报,”直江实纲在一旁问道,“主公,难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上杉谦信点了点头言道:“不错,据武田义信提供给我的消息中,岩摫城是一座坚城不说,武田胜赖更有铁炮一百五十tǐng助阵,城内又有李晓,大熊朝秀这样勇冠三军的猛将所在,并非那么容易被我军第一日就攻陷了天狗丸的。”
直江实纲哈哈笑道:“主公多虑了,今日苦战一日,sè部大人可是付出了四百多人的代价,想必也给与了武田军足够的杀伤。”
上杉谦信摇了摇头言道:“或许别人我会如此认为,但眼前这支武田军不同,他们可是在白根山一战中以少胜多,击败过我军的。我感到一点不安,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直江实纲嗯地一声,言道:“主公忧心是有必要的,我猜想武田军更可能作保存军力的打算,在岩摫城城图上来看,二之丸和中城的地势,要比天狗丸更加险要,两城互为犄角,这才是岩摫城真正被称为坚城的原因,我想武田军更想是集中兵力在此处坚守吧。”
上杉谦信点了点头言道:“直江,你说的有理。不过李晓,真田昌幸二者都是足智多谋的人,不可以不防备。传令下去,让驻守天狗丸sè部胜长,今晚即使睡着了,也要睁一只眼睛,天狗丸绝对不能有什么闪失。”
“喔!”
直江实纲答应一声,退出了大帐之外。
岩摫城的二之丸现在由大熊朝秀暂时接替李晓接管,以提防越后军有可能出动的夜袭。
而在岩摫城本丸的天守阁中。
李晓,真田昌幸,马场昌房,保科正则还有几名大将一整日都是滴米未进,现在才有时间坐下吃饭。
眼下他们在武田胜赖面前,各自端着一碗的茶泡饭,吸溜呼噜地连汤带水地扒到嘴里,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唯有李晓将碗摆在一边,与武田胜赖细细讲述今天的战局。
两人不时走到天守阁的望台上,拿起千里筒远望的越后军阵地观阵。
这千里筒是南蛮物,也就是那个时候的金属单筒望远镜,当时攻破嵩山城后,从城中搜出来的。
当时武田军上下都不知道,这千里筒到底什么用途,这几日巧合下,被李晓发现,就拿来玩一玩,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曾玩过苏联解体时,从东北那边辗转过来的军用望远镜,那才叫做一个清晰啊。
这个十六世纪的货,也就是随便玩玩罢了。
但是这个千里筒,结果却被武田胜赖看上并据为己有了。
“殿下,今日一番jī战,我军人数伤亡在七十人以内。除了地利上的优势以外,主要是我军装备有铁炮弓箭发挥了巨大作用,但是铁炮的弹药,箭矢的使用量太大,若照这个进度使用,我们的弹药箭矢最多只够再支持两天。如果一旦弹药用尽,我军要想抵抗越后军攻势就困难了。”
李晓向武田胜赖建言道。他说的也是实话,若是铁炮和弓箭一旦用尽,恐怕以越后军的数量优势,不需要半日,就可以拿下整个岩摫城。
武田胜赖亦然愁眉不展,向李晓言道:“你说的对,但是弹药,箭矢并没办法平空变出的。这如何能办?”
“昌幸你看呢?”
真田昌幸想了会,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其余众将听到连智谋出众的真田昌幸都没办法,亦然都是摇了摇头,表示无计。
“这可如何是好?”
见大家没什么办法,武田胜赖忍不住重重用拳砸了下地板。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武田胜赖身边一名侧近众,突然从一旁跪伏在武田胜赖面前,言道:“胜赖殿下,臣下有办法。”
众人看去这名侧近众并非是熟面孔,显然担任武田胜赖身边近卫的的时间不是很长。
“大藏长安,”武田胜赖叫出了他的名字,皱眉问道,“这里这么多家臣都想不出计谋来,你难道能想出?”
听到大藏长安的名字,李晓心底一登,想道,晕,这不是大久保长安吗,后来德川幕府的老中,有天下总代官之称的,第一内政能臣,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主公,不妨让大藏长安直言,反正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李晓出声言道。
武田胜赖听李晓这么说,亦然言道:“大藏长安,你尽管说吧。”
喔,大藏长安抬起头,十分有条理地言道:“殿下,虽然臣下没办法将凭空将铁炮弹药和箭矢变出,但是可以通过精密计算和统筹的方式,减少shè击的数量,以避免弹药箭矢的làng费。”
“hún账,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弓足轻和铁炮足轻索性就不要开枪了吗?那样子要他们何用?”武田胜赖当场骂道。
“殿下,并非是不开枪,而是进行数量上的管理。”大藏长安并没有因为武田胜赖的斥责而气馁,而是继续不慌不忙地言道,“据臣下的观察,弹药消耗过大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分配不均,打个比方,有的铁炮足轻一天可以shè出三十几枪,有的一天只shè出五六枪。这样一天shè击三十几枪的铁炮足轻势必造成làng费,臣下只是将每个铁炮足轻都进行一个弹药上的数量控制,降低在一个平均数之下,在避免làng费的前提下,节约总的shè击数量。”
武田胜赖听了尚是一头雾水,而李晓却面lù震惊之sè,心道这大久保长安真是人才啊,这个思维有点类似现代经济学里统筹管理这块,是每个CEO,Manager必学的内容啊。
武田胜赖尚未拍板,李晓当即一拍大tuǐ,言道:“好的,既然是你提出的建议,就由你来实施,现在你暂时担任奉行,来处理弹药分配一事,今晚就必须实行。”
大藏长安听见自己的意见居然被采纳,当即大喜过望,埋下头来,大声言道:“属下一定誓死完成此事,请李晓大人放心。”
此刻他的心中亦然犹如翻江倒海。
大藏长安心底默默言道:我长安孜孜以求一展身手的机会,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实现。等着吧父亲大人,长安会跟随着胜赖殿下,在这岩摫城下扬名立万的!
想到这里,大藏长安双手紧紧抓住了双膝。
岩摫城笼城战第二日。
越后军这边的攻击阵容做出调整,昨日伤亡惨重的sè部胜长,中条藤资两位城主被换下。
改由二番队,上杉四天王之一,饭塚灰máo城城主,甘糟景持和新田发城城主,新发田长敦接替,由他们来攻击岩摫城。
惨烈的攻城战,终于在第二天再次打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形势逆转
岩摫城。
天空之中一片灰门g门g,岩摫城笼城战的第二天,是一个yīn天的天气。
天狗丸中,越后军上杉笹的旗印高高耸立,无数黑衣黑甲的越后武士足轻猬集于城中,山风吹动,旗指物犹如海làng般拨动,扑扑作响。
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正手握腰间的太刀,站在天狗丸最高的一间武士屋敷,眺望着岩摫山山间的二之丸。
从天狗丸出击,有两条马道可以通向岩摫山山顶的本丸,分别经过二之丸和中城。
由中城这条马道十分难走,地势艰险,只容许数人通过,并且两侧都是悬崖峭壁。
而二之丸这条马道,虽然攻击距离远一点,但却是相对宽敞的山路,但是不利的却是,如果从天狗丸进攻二之丸,将同时受到中城,本丸,还有二之丸本身,三面火力的攻击。
选择哪一条路线攻击,这对于越后军而言,都莫过于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最后甘糟景持与新发田长敦两人经过了上杉谦信御前讨论,最后商定,以二之丸作为主攻方向,中城方向则采用佯攻,以分散二之丸进攻部队所受的压力。
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的部下皆是经过昨日一天的养精蓄锐,并且都是生力军,眼下都是蓄势待发。
同样的生力军也有一个缺点,对于攻打岩摫城这样的坚城,他们经验不足,这点在一开始,他们必须用人命来换取教训。
这一次甘糟景持将率先攻入的二之丸一番枪赏格定为,不论武士足轻一律可以获得四百石知行,足足是昨日sè部胜长,中条藤资定下赏格的两倍。
如此重赏之下,越后军将士沸腾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攻城的机会。
而甘糟景持也自信凭着越后军的英勇善战,还有这么高的赏格的jī烈下,也足够他们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战力。
甘糟景持深信,二之丸今日必然一日可下!
辰时随着山雾的消散,甘糟景持终于向越后军下达了出阵的命令。
二之丸铁炮响起的轰鸣声,顿时将正在浅睡的武田胜赖惊醒。
武田胜赖第一个反应是伸手去mō枕边的武士刀,待听清枪响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后,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他昨晚一夜未眠,只有快天明时候,才浅浅地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他走到天守阁朝北一面,当支起窗户时,扑面传入耳中的是那震天的喧嚣,眼前所见是越后军出阵时,那如山如海的阵容,。
区区的一个狭小的天狗丸中,眼下不知有多少正准备等候出阵的越后军,正严阵以待的候立在那。
在天守阁居高临下望去天狗丸通向二之丸的马道之上,正陆续前进的一副黑sè铠甲在身越后军,扛着挡箭板,犹如密集的蚂蚁群般涌向二之丸。
然后二之丸曲轮,箭橹上这边铁炮鸣响,箭矢犹如雨下。但是越后军足轻们似乎被下了死命令般,无视于不断被铁炮弓箭不断打死的战友,扛着挡箭板,背负着土包,开始填充二之丸前的堀切。
越后军不断中弹中箭倒下,但马上有后续的足轻接过他的土包,向前填充堀切。一个一个越后军仿佛不要命了一般,往武田军驻守的二之丸死冲。
就在越后军这边朝二之丸发动一bō而甚一bō的攻势时,而这时中城,还有本丸这边,靠近二之丸这一侧的曲轮的铁炮队,也同时鸣响。
三面齐shè之下,攻打二之丸的越后军终于出现大面积伤亡。
躲过这一bō轰击,而幸存的越后军们似乎终于开始意识到死亡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事一般,这才收敛了不少,躲在挡箭板后面,不敢出头。
同样的越后军兵力充足,甚至还有余力,朝天狗丸向中城的马道派出一路部队,进行攻击。
取出千里筒,看清天狗丸中飘扬的shì大将旗印,武田胜赖心知是负责攻城的越后军的shì大将是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这两人的勇武之名,他身在甲斐时,就早有听说。
同样的他们手下的兵力,亦然是越后军的精锐。
武田胜赖在天守阁上,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仅仅今日越后军出动的攻城兵力,就是守城武田军的两到三倍之间,更要命的是这仅仅越后军一万七千庞大军力的一部分而已。
我们到底还可以坚守住几天?
眼下就连一向自信满满的武田胜赖,此刻脑中也冒出了这个疑问。
当随即,武田胜赖重重地哼了一声,管他几日,正如李晓所说,上杉辉虎要想拿下岩摫城,就必须拿一万性命来填。
武田军驻守在中城的大将是大熊朝秀,而二之丸则是由李晓本人亲自坐镇。
攻城战的鏖战,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凭借着铁炮队强大的火力,还有中城,本丸的配合。
越后军攻击李晓所在的二之丸,一个上午足足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却毫无寸进。他们甚至连填平堀切这都办不到。
这也难怪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两人,论对守军有利地形条件,二之丸比昨日sè部胜长,中条藤资他们攻击的天狗丸,还要困难个一倍。
李晓可以完全想象,对面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面对坚城二之丸,一副暴跳如雷,却又拿之无可奈何的样子。
而且事实上,经过昨夜大藏长安一夜统筹管理铁炮弓箭的弹药箭矢,今日的弹药箭矢的消耗量,比昨日大大减少。
以武田军的铁炮弓箭目前使用量,以李晓的预计如果按照这个趋势使用下去,还可以再多支持三日。
对于大藏长安的出sè表现,李晓对他很是称许,令他这位一直渴望出人头地的年轻人,很是兴奋jī动。
对大藏长安而言,无论是作为侧近众,还是原来的猿乐师,他不想一直成为主公眼底一个取悦的nòng臣角sè,他也渴望从另一面证明自己。因为他在武艺上没什么天赋,这才去九州博多之町那里从南蛮商人那学了采矿的本事。
但是没有想到,在武田胜赖麾下,他发现了自己管理和统筹这另一方面的才能。
眼下只要大藏长安能,tǐng过这次岩摫城笼城战,将来在必须是武田胜赖家臣团一个重要家臣。
但是这多出来的三天,对守城方而言,还是远远不够。正当李晓计算着怎样,进一步节约铁炮弹药可以多支持几天的时候。
正当这时,天空之中,乌云密布,电光闪烁,雷鸣声阵阵响起。
看到此情景,连李晓此刻也不禁脸sè巨变。
“坏了,这回铁炮弹药真的可以节省下来了。”李晓仰望苍天,自顾言道。
同样的越后军设在天狗丸的本阵中。
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从屋敷之中,看到二之丸前越后军一片死伤狼藉的场景。
他们此刻心底都是恨不得,等破城的一日,就将武田军的铁炮足轻全数抓来一个一个处死。
对越后军而言,铁炮的杀伤更甚与弓箭的杀伤,弓箭还可以避让格挡,甚至中在身上,还有铠甲可以减弱一下。
但是铁炮完全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打在了铁甲上就是一个洞。
面对铁炮的压制,就是再勇猛的越后武士,也是不敢拿自己性命做儿戏,宁可被敌人武士,堂堂正正地从正面一刀砍死,也愿意被这看不见的东西一枪打死,死得完全不明不白。
眼下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心底都万分忐忑,二之丸艰险的地形,还有武田军多得可怕的铁炮,都令他们举步维艰。
他们甚至在想,若是今日军力折损如此厉害,却又不能攻入武田军二之丸一步。
面对上杉辉虎主公的怒火,他们是不是应该当场切腹自尽,才能赎罪。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时,天空中雷声大作,他们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底的惊喜之sè。
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冲出了屋敷,空气之中四处弥漫着cháo湿腥臭的气息。
他们手撑扶栏,看着天空中的闪电,犹如金蛇万道般游走,雷鸣声轰然作响,随即大风一作,豆大的雨点,顷刻之间噼里啪啦地打下。
天地之间,霎时中,大雨倾盆。
“天助我也。”甘糟景持仰天长叹一声。
然后甘糟景持转过头来,对着大雨之中,一大片正整装待命的越后军足轻们大手一挥,杀气腾腾地言道:“武田军的铁炮此刻已成为一堆废铁,儿郎们,随我出阵,一口作气,攻下二之丸,再直杀本丸,取下武田胜赖首级。”
喔!
越后军足轻们奋然将枪尖一举,高声答应。
随即犹如滚滚洪流一般的越后军军势,朝岩摫城二之丸蜂拥而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败如山倒
豪雨倾斜而下。
在晨间到中午,一直在岩摫城二之丸响彻个不停的铁炮声,突然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李晓站在二之丸的箭橹上,顿时有点苦笑不得,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爱国电影中,三元里人民抗击英军那可歌可泣的一幕。
李晓只是没想到这一幕却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二之丸中铁炮队已经全数撤退,现在从本丸调来的一队一队枪足轻正不断增援二之丸。
砰!砰!
木桩撞门声,一阵急过一阵。
方才转眼之间,越后军一个上午,付出惨重伤亡代价,亦未能填平的堀切,已在瞬间填平。
越后军扛着挡箭板冒着大雨,和不时划过的箭矢,不断有足轻士兵,被箭矢shè中,然后倒在污泥中呻yín哀号,而他们一旁的足轻们却不问不顾,继续进攻。
尽管武田军的弓足轻们全力施shè,但越后军眼下气势正盛,丝毫不顾伤亡。
并且下雨天对弓箭shè程,瞄准度,弓弦韧度同样亦然影响不小,但眼下只能勉强一用了。
二之丸城下,草鞋猛踏在泥泞中,溅得泥水四处飞溅,大雨打得越后军足轻头上的阵笠一阵luàn响,旗指物亦被打湿变得服帖下来。雨水从铠甲上滑落,黑压压一大片从头望不见尾的越后军浑身湿漉,手持长枪在远处候立,双目紧盯着城门。
二之丸大门的坚韧度还不及天狗丸的大手门。
八名人高马大的越后勇士手持木桩在撞击了上百次后,二之丸城门上,出现好几块一深一浅的白印子,破门就在顷刻。
李晓见此情景,立即将马场昌房,保科正则,保科昌月一系列大将调往大门,同时武田胜赖本人也率领侧近众赶到二之丸。
武田军决定倾尽全力在二之丸与越后军一战。
就在后方,天狗丸上,新发田长敦亲自敲响了太鼓。
咚!咚!
无数人马在调动,如林一般竖起的长枪队,不断从远方被调来。只等待城门一破,越后军就以绝对数量优势涌进城门之中。
此刻在岩摫山东面的上杉谦信本阵上。
尽管在大雨之中,远处的战况看得不十分清晰的。
但一个个越后众将皆伸长了脑袋,站在大雨之中,紧紧盯住这岩摫城这边的战况,雨水打在他们的头兜盔甲上叮叮作响。
所有人都有一个念头,难道岩摫城今日就要破城了?
但军帐内,上杉谦信对岩摫山反而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索性捧起一把琵琶了,弹奏起谣曲《八岛》。
与他同在还有越后军师宇佐美定满。
他看了一眼军帐外,滂沱的大雨,向上杉谦信问道:“主公,为何对岩摫城一战,丝毫不在意呢?”
上杉谦信停下弹奏,摇了摇头,言道:“并非不在意,只是心烦而已。”
“心烦?”宇佐美定满闻言不禁讶然。
岩摫城,二之丸。
在所有人视线所关注的二之丸城门。
终于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城门之中木屑横飞。
城门被攻破的这一刻终于到了。
喔!
越后军将士犹如打了jī血一般,个个面sè涨红,全军蜂拥而入。
“城破了!城破了!”
无数人在同一刻高喊,这样的目的既是给自己打气,也是动摇武田军的军心。
二之丸的马道上,越后军犹如cháo水一般冲来,与城门后的武田军交战在一起。
二之丸的马道设计的有点类似甬道一般。
在只有五间宽的马道上,两侧都是四间高的石垣,所以正面厮杀的面积十分狭小,越后军排成了一条长龙,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一个劲地向前冲。
所以冲上最前面的武士足轻,若是自己不动,也不会被后面的自己推着往前走。如果一个不小心,被推翻在地,那无数人的脚就要他身上踩踏过去了。
在这五间宽的狭小正面,只听太刀,长枪,薙刀对撞响起,双军士兵一言不发地相互对砍。
不断有人中刀或者中枪被杀得扑到在地,但有受伤者若停下脚步,也是后面冲来的越后军luàn脚踩死。
一声声沉闷的喝声,夹杂是死亡前凄厉的呻yín声,越后军攻势不停。
越后军前锋主将,是勇武过人的五十公野城城主,五十公野弘家。他双手臂力过人,都是独自一人挥动薙刀,左右劈落,连斩武田军五六名足轻,都是被他一刀斩成两段。
“我是越后武士五十公野弘家,何人敢与我一战!”
五十公野弘家粗豪地喊着,武田军迫于他气势,无人敢于上前迎战,于是不断被打得节节后退。在这凶悍攻势的bī迫下,武田军伤亡惨重越发惨重。
仅仅一刻钟,越后军就杀穿了武田军近百米长的甬道,几十名武田军当场战死,其余皆被全数驱赶到后方的空地。
“哈哈不过如此!”
五十公野弘家仰头一笑,手中的薙刀上,雨水和着鲜血划落。
就在五十公野弘家笑声刚毕之时,突然从甬道两侧的石垣高处,突然爬起武田家几十名弓足轻。
所有甬道内的越后军将士乍然变sè。
“放箭!”
足轻组头一声高喝,
早埋伏已久武田家五十多名弓足轻,当即向正拥挤在甬道之中,满满当当都是的越后士兵放箭。
不用瞄准,闭着眼睛都能shè中,而且如此近的距离放箭,不用说什么shè程,穿透力,就算穿着铠甲也没有用。
一箭就一个。
甬道之中顿时一片腥风血雨,一番箭雨下来,甬道之中越后军哀号连连,黑压压的人群倒下去一大片。
五六名中箭未死的越后足轻,身体被箭贯穿之后,仍手捧着xiōng口,在地上爬行。整个甬道之中瞬间犹如修罗地狱一般。
咚!咚!咚!
武田军反击的太鼓声响起了。
李晓,岛胜猛,师冈一羽三人披着重甲,各自手持武器,一马当先,而武田军的足轻在这三名猛将的带领,一起冲入了甬道之中。
越后名将五十公野弘家正想与对方一战,但是却连一个照面不到,就被李晓一枪扎透xiōng口。
李晓枪头一甩,五十公野弘家的尸体当场被甩到石墙上。
眼见主将身死,这可怖的一幕,越后军纷纷双tuǐ打颤。
主将战死,又遭到弓箭伏击,越后军士气大挫。
武田军排山倒海的攻势压下。
眼见李晓一身重甲,手持长枪,犹如凶神恶煞一般杀来,所有敢于抵抗的越后武士,连一招都不到,就被他刺杀在当场,而他左右两名大将亦然也是凶悍,杀人犹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不少越后军士兵又想起了白根山一战时,那李晓策马在luàn军丛中,杀得尸山血海的一幕,一时多少越后名将都在这一役中灰飞烟灭。
这对于大多数参加过白根山一战的越后军而言,仍是至今不敢回想的噩梦。
现在李晓杀到,越后军顿时连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也没有了。
“李晓来了,快逃!”
“快逃,不然会没命的!”
“救命啊!不要抛下我!”
前方越后军战死者临死前máo骨悚然的喊声,令后方的越后军听来格外凄厉。
见到李晓杀来,前线的越后足轻军势崩溃,犹如见到洪水猛兽般,一路高喊着,拼命朝后退却,连返身过来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连甬道后方的越后军,亦然也失去了勇气,开始朝后撤退。
甬道中本来就是地形狭小,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越后军这边士气一泄,正是一溃千里,前后自相践踏。
越后足轻们纷纷丢枪弃甲,狼狈地向后逃窜,有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更有人甚至丧失了勇气,当场跪在地上痛哭,然后就被身后追杀而来的武田军武士,毫不留情地一刀砍落头颅。
李晓,岛胜猛,师冈一羽三人,挥枪舞刀大开杀戒,碾在越后军的屁股后面一路猛赶。越后军受此驱使下,前后践踏,人踩人,人压人,越后军所死伤的大部分人,都是自己人用两tuǐ干的,被武田军所杀的只是一小部分。
李晓三个人杀得都是血透重甲,雨水合着鲜血湿透了一身,而身后赶上的武田军们几乎是一路踩着碎ròu块在前进的。
在李晓三人众的突击下,越后军被武田军如压路机一般的攻势,一路猛推疾进,瞬间将越后军逆推回八十米,将他们重新打退回原来二之丸大门的位置,并且败势还在继续。
看着一大群哭爹叫娘,四处奔命的越后军败退出城门,甘糟景持一时反应不过来,方才还是越后军还是一路气势如虹,高歌猛进,怎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hún账,出了什么事了?”
甘糟景持纠过来一名,几乎是在痛哭流泪的越后足轻,喝骂道。
这名越后足轻犹如丧了魂一般,直摇着头,手指向城门口的位置言道:“是……是,武田……家的李……晓。”
甘糟景持闻此持手一松,勃然变sè。
战事继续持续着,甘糟景持见武田军将越后军赶出二之丸后,还不满足,还从破损的城门口高喊着杀出。
这下甘糟景持顿感觉面子挂不住了,武田军就这么点兵力,还妄想追击不成,你当越后军上下都是无能之辈吗。
甘糟景持当即调来了自己的马回众,可是甘糟景持马回众还没有接战,就被当前不断败退的越后足轻冲散。
狭窄的地形中,越后军相互拥挤堵塌着,人多的兵力优势根本无法展开。
李晓,岛胜猛,师冈一羽三人率军杀出城门后,武田军攻势不止。武田胜赖,马场昌房,保科正则,保科昌月等武田军大将,亦然率军杀出四面奋战。
中城这边大熊朝秀亦派出一支人马杀出接应。
眼见胜赖主公都亲自下阵,武田军将士上下仿佛不要命了一般,埋头着头冲上。
数名冲在前面的武士,浑身十几处伤口,却浑然不绝,一时之间杀声震天。
尽管越后军在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尽管组织了一bō抵抗,但乒乒乓乓,双方只打了一会,他的兵马给打得武田军打得粉碎。
越后军一路溃败。
越后军在山道上,丢下满地的尸体,这些尸体山道上容纳不下,就被踢到一旁,以至于靠近悬崖一侧斜坡上的树上,亦然挂满了越后军的尸体。
越后军兵败如山倒,眼下全数退缩天狗丸中,以强弓据守在几间屋子上,勉强才撑住了武田军一bō攻势。
退缩而幸存下来的越后足轻,一个个犹如受惊的小兔般,窝在屋后,看着天狗丸外,气势汹汹的武田军上下。
李晓见如果要进攻天狗丸,要付出很大代价,这明显不值得,于是下令停止追击。
最后李晓一人持枪,在门外向越后军搦战。
大雨之中。
“何人敢于我李晓一战!”
李晓的话语清晰传入每一个越后将士的耳中,天狗丸中顿时一片寂静,城内越后将士皆然垂头丧气,竟无一人敢于上前迎战。
越后军在攻击岩摫城二之丸惨败,那闻风传来的哭喊,甚至传来到了越后军本阵一边。
越后军等一旁观战的大将看得是肝胆yù裂,恨不得chā双翅膀冲上,和武田军一战,但又无可解救。
眼见着黑压压一片的越后军,不断从犹如烈火一般,赤衣赤甲的武田军,侵略如火般,击退击溃,将士阵亡无数。
每一个越后军将领,此刻都心如刀割。
由原来的胜利在望,一下跌入失败的谷底。
上杉谦信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大帐之中,手中的琵琶早已被他丢在了一边。
终于军帐内传来了一声怒吼。
上杉谦信怒道:“甘糟景持,新发田何在,我要他们切腹谢罪!”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内外困境
傍晚时候,暴雨止歇,夕阳透过乌云的细缝,一道一道撒落在地面上。
岩摫城屹立如故。
岩摫城二之丸前越后军的尸体陈横,倒chā的旗帜,折断的长枪,遍地都是。
得胜而归的武田军皆兴奋不已,纷纷举枪高呼。
武田胜赖亦然沉浸在方才大胜之中,仿佛忘了城外仍在虎视眈眈的一万六千名越后大军。
马场昌房,保科正则,保科昌月,跡部昌忠,秋山亲久,竹内与五左卫门,安部宗贞,小原继忠等武田家年轻大将,亦然高兴不已。
他们都是出身武士世家,耳闻目睹都是父辈征战的事迹,而他们跟随武田胜赖短短不过数天,就在岩摫城城下连续取得两场大胜,顿时他们对武田胜赖都是信心爆棚。
唯独李晓,真田昌幸二人仍是默然不语。
武田胜赖兴高采烈之余,看向李晓言道:“李晓,多亏你伏兵的计谋,我军才大破越后军,为何却丝毫不见你高兴的样子?”
高兴?现在就可以高兴吗?
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只是上杉谦信麾下两员将领而已。越后名将如云,己方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击退了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二人而已,总体上的劣势并没有扭转。上杉谦信随时可以再两员大将继续进攻。
而且下午一战,不少用动物筋作弦的强弓,因为雨水浸湿的缘故,已经报废。并且箭矢消耗甚大,接下来的守城战,多只能依靠铁炮了。
李晓看了武田胜赖一眼,他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扫主公的兴致。
正当李晓要开口说话时候,这时候中城方向传来木头崩塌的巨响声。
那崩裂声,令在场的人不禁闻之sè变。
真田昌幸脸sè巨变,喝道:“不好,是井楼。”
井楼是全城近一千名武田军士兵,唯一水源获取地方。
越后军本阵。
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单膝跪立在上杉谦信面前。
上杉谦信手握着军配,背身站立,在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身旁一群越后大将,屏息静气地站着。
越后军遭此惨败,上杉谦信雷霆震怒,众将是都知道的,众人皆揣测着有怎么样的处罚会降临到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身上。
良久,上杉谦信长叹一声,言道:“七百将士一役湮没,今日之失利,也并不全怪你们,我知道你们郎党亲信,此役折损不少,退下去,好好抚恤部属吧。”
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二人见上杉谦信并没有责罚他们,不由顿感感jī涕零,但想起自己在岩摫城,折损众多子弟亲信,又差一点泪如雨下。
甘糟景持咬牙切齿地言道:“主公,请让臣下戴罪立功,明日誓要攻下岩摫城。否则臣下无颜面对,阵亡之将士。”
“不必了,景持,”上杉谦信转过身来,决然言道,“明日我亲自上阵,我倒要看看这武田胜赖,李晓,是否真有三头六臂。”
“主公!”
“殿下!”
听闻上杉谦信这么说,营帐内众将纷纷跪下,若让总大将上杉谦信亲自上阵,那不意味着他们这群越后宿将,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不成。
众将都不堪此羞辱,纷纷上前请战。
宇佐美定满依旧安坐,在一旁轻摇着羽扇,心想,殿下这一jī将的手腕的真是太高了。
这时宇佐美定满开口言道:“主公,以我看来,武田军这一战大胜,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我年纪大了,但耳朵却不聋,各位没发现,今日一天,岩摫城城头铁炮的响度,比昨日差了许多吗?可见武田军铁炮弹药已经不足。”
顿了顿,宇佐美定满将手中羽扇朝山下的吾妻川一挥,沉声言道:“并且,今日战局将会向我军,出现极为有利的转化!”
上杉谦信与众将顿时都明白宇佐美定满的意思。
正在这时候,一名越后军使番策马来到山上,奔进帐内伏下言道:“主公大人,岩摫城的井楼已为我军小谱请众用竹筏全数所毁。”
“知道了。”
上杉谦信面lù喜sè,言道:“骏河大人,做得好。”
宇佐美定满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取折扇轻摇言道:“水源一断,岩摫城军心已luàn吧。武田胜赖,李晓,大熊朝秀再能战亦只有几个人,无法弹压手下将士。我已找当地农人问过,今日下午这场骤雨,只是短暂,接下来几日,上野国不会一滴雨水落下。”
宇佐美定满霍然起身,大声言道:“众位,猛虎入猎人之网,仍是困兽犹斗,拼死反击。何况武田胜赖,李晓,大熊朝秀都是当世猛将,有他们在,若是我军攻取岩摫城,一帆风顺那才是不正常的。一两次的败战没什么的,若这点都估计不足,将来如何能辅佐主公,扫dàng四方,征战天下。”
众将听闻至此,皆然面lù不忿之sè。
见众将因为大败,反而jī发了一股悍勇之气,上杉谦信点了点头,看向众将中一直沉默不语的直江实纲,言道:“直江。明日就由你来作主将上阵吧。”
直江实纲面lù一笑,跪伏在地言道:“多谢主公,臣下早就等不及了。”
岩摫城笼城战第三日。
越后军丝毫未受昨日惨败的影响,甘糟景持,新发田长敦被替下。
攻打岩摫城的大将换成与板城城主直江实纲,不动山城主山本寺定长。
李晓见到山下越后军如此鼎盛的攻击阵容,不禁摇头。
昨日越后军受到如此重创,今日又重新和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来与你一战。
越后军此刻就像古希腊神话里的九头蛇,刚刚斩伤他一个头,随即又换了一个上来。而相反武田军没有后备军,得不到补充和休整,战得是苦不堪言。
守城战中武田军可以胜利个一场,两场,甚至数场,都却永远不可能打赢,改变不了兵力上的劣势,取得不了决定性胜利。
受到断水的影响,武田军仅有储备的一点水源,只有本丸的水池。可是这点水,抛开做饭所需用水,只够这近千人马一天喝的。所以从今日起,武田军上下只能限量供水,连武田胜赖在内,每人只够喝一小杯的。
反观越后军这边,也一改战术。
直江实纲素有越后智将之称,他的战法虽不勇猛刚劲,却灵活多变了许多。他没有像越后军前两日战术那样,直取正门猛冲硬攻。
他从上杉谦信的旗本队借来的一支一百人的铁炮队,加上自己和山本寺定长原来的铁炮队,凑成了一支两百人之众的铁炮队。
这个铁炮数量可是惊人的,铁炮在当时还是稀缺品,整个越后军,数万将士,铁炮加在一起也不过几百tǐng。
武田胜赖李晓终于尝到了被对方铁炮,源源不断shè击,然后被疯狂压制,打得抬不起头来的局面。
直江实纲的铁炮足轻索性就藏身在二之丸城城门的挡箭板后方,与曲轮上的武田军的铁炮队,进行对shè。
整个攻城战,几乎演化成了一场铁炮对轰战。这存心是看准武田军弹药不多,而采取消耗战的态势。
并且直江实纲还不满足于此,他不断派出部队,翻爬石垣,曲轮进行袭扰。待到武田军稍稍lù出疲态,直江实纲就率军猛攻正门。
武田军将士不得不就像救火队一样,四处奔走,疲于奔命。
岩摫城笼城战的第三日,双方苦战了一日,各自付出伤亡代价后,双方领兵收场。
白日的战事刚刚结束,缺水的危机又将守城的武田军bī入了困境之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弹尽粮绝
白天的硝烟的刚刚散尽。
李晓手按武士刀,带着岛胜猛,师冈一羽等人巡夜。
眼下虽值盛夏,但山间夜寒,山上仅有的屋子都供给伤兵休息,所以武田军的将士大都是几个人依偎在一起睡在马道的上。
这几日的jī战,昨日又经一天豪雨,武田家将士身上的衣铠早已满是泥土,但是忧心越后军随时会来夜袭的缘故,所以没有人解甲休息。
连日jī战,武田军上下都是精疲力竭,几乎到了拄着长枪站着都能睡着的地步,而更关键是饮水的减少,每人饮水甚至不够平时的二分之一。尽管如此,每个人上下也只有两天喝的。
如此继续下去,两天后怎么办。
不过幸好武田胜赖,李晓在军中威信甚高,在这第一日中,武田军尚未出现任何军心浮动状。
李晓巡到一处,却看见大藏长安和值夜的几个武士,正拿着竹筒一边喝水一边闲聊。
李晓认得他们都是出身于武田胜赖身边侧近众的武士,如秋山亲久,小原继忠等人。
他们几人见是李晓,慌忙行礼,言道:“参见李晓大人。”
李晓点了点头,先向大藏长安问道:“今日的饮水都发放下去了吗?”
大藏长安点了点头,言道:“人的饮水是分下去了,不过战马就没办法了。”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到了实在没水时候,就必须杀战马,用马血解渴了。”
大藏长安听了垂下头,战马与武士刀一样都是武士另一个生命。
武士刀每个武士都最少都有一把,但战马就不一样了,能骑上战马都是高级武士的标志。眼下都要到了杀马饮血解渴的地步,可见形势到了多么危机的地步。
“大人,”大藏长安吞吞吐吐了一阵,犹豫了一会问道,“李晓大人,我们可以撑过去吧,昨天我们不是才大胜越后军一战吗?”
李晓转头看去,大藏长安的话代表了秋山亲久,小原继忠他们的心声,只见这几人都是面挂忧sè,他们也算是等级不低的武士,心态都如此了,更不用说他们底下的足轻了。
是啊,据守岩摫城这样的坚城,还有铁炮这样的守城利器,李晓有信心可以赢一战两战,但即使继续赢下去,对整个战局起不了决定性因素,整个兵力上的劣势并非多少胜利可以扭转。
李晓很不乐观的估计下去,岩摫城在越后军如此犀利的攻势下,也不可能再多支撑几天。再加上缺水的因素,这就更要命了。
李晓眉头一挑,看向大藏长安问道:“你是担心我们支撑不下去?”
“不,”大藏长安连忙摇头,又像是给自己鼓劲一般言道:“李晓大人,你屡次率我们创造奇迹,这一次一定也可以的。”
这时候一旁休息的足轻们也纷纷围拢过来。
他们满脸焦急地问道:“李晓大人,请问你有何计策帮助我们脱离这困境?”
“是啊,李晓大人,说两句吧!”
李晓转头看去,只见每个人脸上虽带着忧虑,但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透着一种期盼,仿佛自己是他们最后的期望,能以一己之力带领他们逆转战局一样。
李晓深知他们在心底都信任自己,期待着自己能像白根山合战一样,想出什么奇谋来帮助他们,走出这一难关。
面对众人希翼的目光,李晓颇为笃定地一笑,言道:“不要太高看我,我也是普通人,两个肩膀夹一个脑袋,并没什么特别的。”
李晓如此说来,众人都是哈哈一笑。
他越这样说,众人反而越觉得他别有什么奇谋。
唯有李晓自己知晓自家的事,他望向岩摫山下那一片灯火冲天,从望不见尽头的越后军军营,目光中透出一股忧sè。
岩摫城笼城战第四日,直江实纲继续与武田家进行消磨战,双方仍是jī战一日,以平分秋sè收场。
武田军仅存的水源终告枯竭,大藏长安已不知如何再支撑过明日。
可是明日终究还是到来。
岩摫城笼城战第五日。
越后军攻城主将再次易人,直江实纲,山本寺定长队被替换山下。
山下数不清的黑甲的越后军将士,上前接替了天狗丸阵地。
斋藤朝信面sè沉峻,顶盔贯铠策马上马,身旁的马道上是犹如洪流般滚滚涌上的越后军将士,沉闷的脚步踏地声,铠甲有序的碰撞声响起一片。
斋藤朝信策马来到天狗丸的武士屋敷,朝候立在屋下的直江实纲,山本寺定长点头致意,言道:“进攻在即,就不下马向两位大人致礼了。”
直江实纲仰起头,看着马上的斋藤朝信,言道:“斋藤大人,你想好如何进攻武田军二之丸了吗?”
斋藤朝信不置可否,反问道:“难道直江大人,以为我会在李晓手下败第二次吗?”
直江实纲哈哈一笑:“斋藤大人,是我多虑了,如此就祝你武运长久。”
说完,一名小姓牵过马,直江实纲翻身上马,与斋藤朝信作别,随即驻守在天狗丸的直江实纲,山本寺定长队全数缓缓退向山下。
斋藤朝信手持马鞭,双目盯着岩摫城,沉声言道:“此番我要一雪在白根山一战的耻辱。”
越后军接替直江实纲攻击二之丸的大将,正是李晓的老对手,赤田城城主,有越后钟馗之称的斋藤朝信,还有竹俣城城主,竹俣清纲。
岩摫城二之丸前。
越后军铁炮排枪齐放,那一轮又一轮的shè击,打得岩摫城二之丸上的木制曲轮,木屑luàn飞。不时还有藏身其后的武田军铁炮足轻被跳弹shè伤。
那巨大的轰鸣声,顿时震耳yù聋。
李晓干裂着嘴chún,站在二之丸的曲轮上看着战况。
越后军仍是调集了两百tǐng铁炮对二之丸正门shè击个不停。
由于弹药不足的缘故,所以武田军铁炮足轻一直未能全力shè击,所以火力上一直被越后军压制。
眼下面对越后军两百tǐng铁炮的疯狂shè击,李晓已不能站在箭橹上观战,万一什么时候被越后军放黑枪,自己堂堂的武田家大将就这么窝囊地挂了。
越后军的攻势一阵急过一阵。
斋藤朝信的战术是萧规曹随,仍采用和直江实纲一样的战术,铁炮压制,轻兵突袭,主力待机而动的打法。
斋藤朝信不愧是越后名将,他的攻势虽然也是犀利度不足,但是老成持重,不lù丝毫破绽。
他就是要将战局拖入消耗战,以此来消磨武田军的士气,兵力还有弹药。
而武田军偏偏又拿他的战法无计可施。
中午时分,斋藤朝信终于抓住机会,一口气攻进了二之丸。
武田军对突入二之丸中的斋藤军实施反击,双军寸步不让地展开了厮杀,一时二之丸中再度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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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孤注一掷
夕阳斜照在岩摫城二之丸上方。
城中的原本喧嚣的喊杀声渐渐停止,重新又恢复的平静。
城外斋藤朝信盯了二之丸许久,身子一僵,最后仍松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竹俣清纲亦是神sè不佳,沉声言道:“主公已经发下话来了,若是明日我们再攻不下岩摫城,他就要亲自出阵了,到时候我等颜面何在。”
斋藤朝信哼地一声言道:“若主公亲自出阵,岩摫城虽然转眼可下,但这真是我等武人的耻辱。”
竹俣清纲摇了摇头言道:“话是这么说,上一次白根山合战,我军为堵截武田军,长途奔袭疲惫不堪,并且主力未至,失败尚情有可原,毕竟除了已阵亡的柿崎大人,被武田军击破的大都是上野豪族,长野军,并非我越后军嫡系。但岩摫城,若连万一,我是说有这个可能,假如主公亲自出阵也攻不下,我越后军就真正颜面尽失了。”
斋藤朝信哼地一声,言道:“主公,是战神毘沙门天的化身,怎么会攻不下这区区岩摫城。武田胜赖,李晓之所以人头安在,自然是全托主公和他的旗本大军尚未出阵的运气。”
竹俣清纲叹了口气,言道:“你说的不错,不过若轮到主公亲自出阵,你我在越后就彻底无颜见人了。”
啊!
竹俣清纲听到斋藤朝信一声猛喊,不由吓了一跳,只见他拔刀重重砍在木头扶栏上。
武士刀深深地陷入了扶栏之中。
竹俣清纲见斋藤朝信面sè铁青,他恨声言道:“我自从主公征战以来,纵横关东越后,无往不利,但为何碰见这武田胜赖,李晓却屡屡吃亏。难道这二人,真是我越后的克星吗?”
此刻二之丸中。
李晓正走在甬道之中,甬道里四处伏满了尸体,几乎令他行路时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武田军上杉军两边的尸体,交错纵横,而余下来的活人正全身没半丝气力,背靠着石墙,斜斜依着喘气。
双军苦战一番,武田军付出几十人的代价,方将这股突入二之丸的越后军全数歼灭。
现在一日战罢,武田菱的旗帜仍高高竖立在二之丸。
可是大藏长安向李晓禀告,库存的弹药箭矢仅够支撑明日最后一天了。
李晓闻此沉默不语。
比起铁炮弹药,弓箭箭矢来说,更可怕是水的匮乏。
守城战中负伤的伤兵,因为无水冲洗伤口而哀嚎,环境而恶劣的,他们都口干舌燥,却无法有水解渴。
仅仅今日就有十多名伤兵在伤病和缺水之中死亡。
夜幕已深。
岩摫城已出现军心不稳的迹象。足轻们开始四处找一切可以喝的东西,包括沟里的泥水,死人身上,niào水。
城中数次出现械斗,都是因为争夺不均,而因为水源挑起的。
为了严明军法,武田胜赖命大熊朝秀将十二名参与械斗的足轻士兵,两名挑头的武士,通通处斩。
看着人头悬起,足轻上下这才稍稍安稳了下来。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强力镇压之下,若是继续缺水下去,士兵恐怕先起来造反了。
二之丸的马厩中。
渴了几日的战马瞪着大眼睛,只能干嚼着草料。
一排武士上前,将自己战马双目用布裹起,然后拿起máo刷为自己战马最后清洗一次。
战马是骑兵最可靠最信赖的伙伴,特别是日本这马资源匮乏的地区,个别武士们看重战马的重要性,甚至超过自己的妻儿。
但随着命令一下,武士们咬着牙拔出武士刀,一刀下去,亲自动手自己的战马捅死。
随即足轻们便拿着木桶来装血,一桶接着一桶。
武田军中三十多匹战马皆被杀死,其中包括武田胜赖,真田昌幸,大熊朝秀的爱马也不例外,特别是武田胜赖的战马,是当初他用huā一百贯买来好马。
其中也包括李晓的栗sè大马,这批马是武田信玄所赠,从他穿越到日本以来,可是跟随了他一年。
栗sè大马其不仅体型高大过普通日本战马,并且马力悠长,在白根山一战,正是它驮着李晓,让李晓闯出了赫赫大名。
眼下李晓亦不得舍弃自己的爱马。
新鲜的马血用竹筒装着,发放到每一个武田军士兵手里,每个人手捧着腥味刺鼻的马血,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喝了起来。
当夜,李晓到天守阁找武田胜赖。
只见经过这几天武田胜赖整个人似乎变了许多,chún边蓄着胡渣,战火的历练已褪去了他不少年轻急躁之sè,也令他磨练出几分大将笃定气质。
眼下武田胜赖双目凝望着窗外的闪烁着灯火的越后军军阵。
看见李晓过来,武田胜赖开口问道:“李晓,你告诉我,我们还可以再支撑几天?”
李晓听了心底一噔,想了会,还是如实回答道:“顶多两天,嗯,如果上杉辉虎本人不亲自出阵,运气好一点,或许还有机会能再多支撑一天。当然这必须是在我军将士,不因为缺水,而哗变的前提。”
“哗变?我军已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听闻李晓如此回答,武田胜赖脸sè一暗,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点了点头,言道:“两天已经足够了。”
武田胜赖突然言道:“李晓,若真有城破之时,我想你不必拘泥于义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李晓一愣,武田胜赖话中的意思,分明在城破之时,让李晓降服上杉辉虎。
武田胜赖顿了顿,看向远方言道:“上杉辉虎又爱惜你的才能,在他手下定然会比跟着我,更可能出人头地,一展你的才华。”
李晓听了武田胜赖的话,微微一笑,心想武田胜赖这算什么,难道效仿刘备白帝托孤诸葛亮,故意诈言之举吗?
不管是真是假,李晓当然是表现出一副忠字当头的模样,一副态度十分恳切地言道:“主公,切莫这么说,臣下已决意此城共存亡,况且……况且我们也并非不是没有一丝机会的。”
武田胜赖听李晓这么说,身子一震,仿佛绝处逢生,落水人抓到了一根稻草。
武田胜赖急声问道:“李晓,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自断水之日起,臣下已开始筹划这最后一击,虽然这最后一击并非有充足把握,但到了此刻,无论如何都要拿出来一试了。所以殿下,我此来正是想与你商量,同时也请大熊大人,真田大人,他们一同前来商议。”
李晓话音刚落,武田胜赖眼神陡然一变,大声言道:“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会去做,哪怕是战死,我胜赖亦然在所不惜!”
武田胜赖眼下意气奋发,精神为之一振作,哪里有方才对战局失去希望的样子。
李晓苦笑一下,自己的计谋也并非十分有把握。但武田军上下,包括武田胜赖都将这扭转局面的希望都加在自己身上。
李晓站起身,走到窗台前看着城下天狗丸。
许久之后,李晓才沉声言道:“殿下说的不错,眼下已到了最后关头,就是明知要败也要一试,明夜就是我们孤注一掷,与上杉辉虎决一死战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袭!夜袭!
岩摫城笼城战第六日。
斋藤朝信,竹俣清纲两人一改昨日拖延的战术,率领越后军向岩摫城发动了,这六日以来,堪称最猛烈的攻击。
武田军守城军将最后一点库存的箭矢弹药全部打光,铁炮足轻,弓足轻红着眼睛,朝蜂拥而来的越后军将弹药全数打空为止。
因为毫无顾及的必要,武田的铁炮足轻将铁炮打得发烫,双军的铁炮声对shè的响声震耳yù聋。
而越后军仅仅一个上午,就三度攻进二之丸内。
这一次连不论武田军上下,就是连李晓本人都几乎感觉二之丸要守不住了,差一点下达了弃城的命令。
幸好这时候武田胜赖亲自率领他的侧近众来援。
武田胜赖,李晓,真田昌幸这样的主将,都不得不到第一线进行白刃战。
两方都在苦撑,彼此战得死不后退,双军嫌弃铠甲碍事,就彼此赤膊上阵在城门口这进行殊死搏杀。
嫌着尸体碍事,就将尸体踢到一边,或者就踩着尸体上。
仅仅是城门一块,双军的尸体就堆了几米高,武田军多位大将负伤,武田胜赖的侧近众亦战死了数人,如此才硬生生将越后军堵在城门口。
越后军亦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城外的越后军都将铁炮打得炸膛,弓弦拉断为止。越后军将士惊愕地看着二之丸的城门洞,这仿佛是一张恐怖巨兽的大口,吞噬着无数的生命。
无论是足轻士兵,还是武艺精悍的越后武士,总之冲进去后就再也没有一个活着出来。这里面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可怕的存在。他们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攻陷武田军的二之丸,可是偏偏这一步却永远无法迈出去。
越后军最后也终于坚持不住了,在日暮时分,全线溃退。
双方都战得脱力,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
岩摫城外越后军本阵。
“看来斋藤,竹俣大人,他们今日还是不能攻下岩摫城。”宇佐美定满遥遥望着岩摫山言道。
小岛弥太郎,这位上杉谦信的旗本勇士,自顾笑道:“斋藤他们未攻下岩摫城不是更好,否则明日我就不足以一展身手,亲自斩下武田胜赖的人头。”
宇佐美定满轻摇着羽扇,言道:“主公能不出战最好,否则这不意味着,这武田胜赖,李晓,我越后军除了主公以外,无人可以奈何的了他们。徒然增长武田军的士气。”
小岛弥太郎哈哈一笑言道:“骏河大人,过虑了,总之明日一过,这满城的武田军都已成为死尸,到时谁还来非议我们。”
这番话说得帐内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为之缓和了不少,帐内众将纷纷点点头。
宇佐美定满摇了摇头言道:“实在令人费解,按理来说武田军应该已陷入断水的困境了,可是为何他们还能如此坚韧地抵抗。难道我们的估计有错误,还是武田胜赖,李晓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不论武田军是否断水,我们都已在岩摫城城下继续làng费太多时间了,”出言的是直江实纲,顿了顿,他又言道:“武田军作困兽之斗,能坚持到这一步已算不错了,既然明日主公旗本大军亲自出阵,岩摫城就注定陷落了。”
明日越后军将由上杉谦信亲自率军发动对岩摫城的总攻。
这也就意味岩摫城笼城战的终结。
本阵内众将都将目光看向山上岩摫城。
岩摫城落城就在明日!
岩摫城二之丸。
“命将士抓紧时间休息,乘着天明之前,我军夜袭天狗丸!”
“什么?”
李晓向武田军众将透lù了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众将一片哗然。
马场昌房当即站起身来,直言快语地质问李晓言道:“天狗丸中有数百名越后军驻守,防守森严,并且山下的越后军随时可能来援,我军仅凭夜袭,没有丝毫的机会。”
“不,我赞成李晓大人的意见,”保科正则站起身来,言道,“如此下去,我军不是渴死,也是城破战死,倒不如试一下机会。”
“未必没有机会,”武田胜赖的侧近众之中的笔头,跡部昌忠出声言道,“大家别忘了,本城可以取水的地方,除了中城的井楼外,在天狗丸中还有一口水井。若是抢水而战,我军上下肯定拼死。”
一提到水,在座众将都不禁tiǎn了tiǎn干裂的嘴chún,他们眼下喉咙都要干得冒烟了,一听到水这字,都条件反shè,干巴巴地喉咙吞咽了一下。
一想到,如果夜袭天狗丸成功,就可以取水来喝,本来想反对几位的大将都默不作声了。
随即李晓正sè向众将言道:“我此来召集众位来,并非是商议,而是传达胜赖殿下的命令,今夜夜袭天狗丸,成败在此一举。”
“喔!”众将轰然答道。
当夜正是晦月,四野一片漆黑,从二之丸望去天狗丸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越后军守备森严,天狗丸中不断有越后军举着火把四处巡逻,显然也提防到武田军可能的夜袭,
而作为夜袭一方的武田军已压上了全部家当,孤注一掷,作最后一搏。
休息了半夜武田军上下,每一个人心知此战关系重大,攻下天狗丸不仅可以扭转战局,并且还能获得水源。
这点让早已断水整整一日武田军上下,现在xiōng膛肚腹几乎可以点火,他们盯着天狗丸的眼神也不同了,一个一个双目赤红。
作为攻击天狗丸的第一队,是武田家的武士,由武田胜赖亲自率领,大熊朝秀,真田昌幸,马场昌房,保科兄弟他们亲自突击。
第二队是枪足轻,这几日的jī战,城中原来的六百多名枪足轻,只剩下不到三百名能作战的,兵力匮乏。
所以弹药箭矢耗尽的铁炮队,弓箭队也必须压上,他们作为武田军出击的第三队,每个人各手持着长枪,肋差,作为后备军出阵。
而最后一队则是城中原本的杂役,如马夫,药师,祈祷僧,太鼓手,法螺手这样的非战斗人员,包括一些负伤不重的伤兵,也必须上阵。他们每个人都发放了一把武器。
总之这次武田军攻击天狗丸,要么是将武田菱的旗帜chā在城头上,要么就是全军在天狗丸下覆没。
眼下二之丸中,数百名武田军无一人出声,各自皆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连武田胜赖都警惕地盯着天狗丸的城头,等候着出击的那一刻,这时候若细心的人会发现武田胜赖手下头号大将李晓,却不在阵中。
而此刻李晓带着岛胜猛,师冈一羽,还有三十名精锐武士足轻,正站二之丸另一侧的曲轮上,俯视着下方。
他们的身下对垒着有三十多米高的石垣,石垣正是越后军天狗丸的后方,靠近大门一侧。
这里驻守着越后军一队足轻,他们显然提防到武田军,可能从二之丸的石垣,攀爬下去偷袭天狗丸,所以特意在此严阵以待。
只要任何武田军士兵敢用绳索攀爬下山,立即就会被弓箭shè成箭靶子。
但是李晓和岛胜猛,师冈一羽他们正偏偏要从这里偷渡,夜袭天狗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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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神兵天降
斋藤朝信是在睡梦中,被屋子外那喊杀的喧嚣声吵醒的。
当手下武士向他禀报,武田胜赖亲自率军袭击天狗丸正面时候。
斋藤朝信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他想到,难道武田军上下都活腻了吗?连这最后一夜都不安生,非要到天狗丸这里来送死吗。
夜袭有上千越后军把守天狗丸,除了武田胜赖把斋藤朝信看作白痴一般的庸将,或者是活得不耐烦了,集体自杀没有这,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斋藤朝信沉思了一会,心想武田胜赖,李晓绝不会行此鲁莽之事,必然有其他的诡谋。
他突然向武士问道:“竹俣大人呢?”
那名武士向斋藤朝信禀告言道:“竹俣大人,让属下来禀告大人,请大人亲自去第一线抵御武田胜赖,他已经率人赶往城内另一处,提防武田军从二之丸上有可能向下攀爬偷袭。”
斋藤朝信双手合掌,脸上lù出笑意,心想:这竹俣清纲也是一员思维缜密的将领,正面佯攻,后方偷袭,这正奇应用正是李晓,真田昌幸这样足智多谋爱采用的诡谋。竹俣清纲能想到这一步,也算不易了。
斋藤朝信丝毫不当心正面被武田军攻破,只当心后方遭到袭击,既然竹俣清纲已想到这一步,他已没必要顾及了。
斋藤朝信霍然站起身来,言道:“传令下去,武田军作困兽之斗,大家全力死战,将武田军歼灭在这天狗丸中,另派人向主公大人求援。”
正当斋藤朝信志得意满时,又一名武士半脸血污地急匆匆跑进来,言道:“斋藤大人,武田军攻势就和不要命了一样,诹访胜赖都亲自披挂上阵了,我军正面马上就要顶不住了。”
“废物!”
斋藤朝信又惊又怒,惊得是武田军这恐怖的战斗力和作战意志,怒的是手下这么不争气,兵力占据优势,还在防守的有利态势下,居然差点被武田军攻得快顶不住了。
若是天狗丸正面被突破了,对斋藤朝信而言真是奇耻大辱了。
斋藤朝信抽出武士刀,随身武士大声言道:“众位随我来,我倒要看看武田胜赖是否有传说那么擅战!”
斋藤朝信大步上前,亲自带手下精锐武士,抵御武田军正面的猛攻。
天狗丸中灯火通明。
一队队巡弋的越后足轻,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并未因为正面的jī战,而分心放松警惕。这里的防御比平时反而更森严了一倍。
出浦盛清从二之丸曲轮的狭间上看下去,不禁摇了摇头,这样的防卫即使派上户隐众最顶尖的忍者偷袭也绝没有获胜的可能。
只是不知为何这李晓大人依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难道真如他所说,取胜的秘诀就靠他的妙计不成呢?
出浦盛清出声对李晓言道:“李晓大人,我们这样下去,十有九成会被shè成箭靶子,我户隐众不是怕死,只是觉得不值,还是选用其他计划吧?”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出浦大人,请你对我务必有信心,这随便送死的事,我绝不会干的。何况这时候,胜赖殿下已经率领猛攻天狗丸正门,,我们已经退不得了。”
说完李晓将手一招,向所有人的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夜风吹拂,轻轻地拍在李晓脸上,他爬上了二之丸的曲轮之上,他一手持着大枪,而眼中却盯着在下方正在巡弋的越后足轻。
“胜败在此一举!”
李晓低喝一声,说完就朝相当与六层楼这样高度的石垣,纵身一跃。而跟在李晓身后的岛胜猛,师冈一羽等三十名武田军士兵,亦然跟着李晓爬上曲轮纷纷往下跳。
此刻竹俣清纲正坐镇天狗丸后方,从另一侧传来的jī烈厮杀声,令他不由心寒。
结束了吧!再撑过这一夜就结束了吧!
武田军拼死一搏,难道他们不知这样死得更快吗?明日景虎殿下就要率领旗本队发动总攻了。到时他们夜战一晚,疲惫不堪,怎么可能再抵御景虎殿下的军势呢?
或许他们只是想挽回武士尊严,全数战死在天狗丸下,这样的对手真是值得敬佩啊。
想是归这么想,但这样熬人的战斗,竹俣清纲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但他同样也担心武田军从此夜袭,不过从二之丸到天狗丸这么高的距离,武田军要是想从此攀爬偷袭,早被城下埋伏的越后军弓足轻们,shè成刺猬了。
正当竹俣清纲沉思之际,身边突然有一名足轻,惊慌失措地大声言道:“竹俣大人,你看!”
竹俣清纲顺着对方手指,将头仰起,顿时看到他毕生难以忘记的一幕。
只见许多名武田军士兵都二之丸的曲轮上,集体纵身下跳。这其中当先一人身形高大,并手持长枪,正是令越后三军畏惧,武田军大将李晓!
竹俣清纲震惊之际都忘了下令让手下的弓足轻shè击,而城下的越后军弓足轻,枪足轻们亦然张大了嘴巴,全数上下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样子,呆呆地看着二之丸曲轮上的一幕。
所有人心底都有一个念头,武田军疯了吗?
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自杀?不摔死,也跌个半残。
在越后军的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些武田军将士下落的同时,另一手都撑起了一把像伞一样的东西,顿时将他们急速下落的趋势一缓,反而在支撑开的霎那,平平地飘开。
看到这一幕,竹俣清纲身子一震,手指着空中,大惊失sè言道:“这是什么东西?”
参与夜袭武田军的上下,对他们手持的东西,也并不清楚清楚,只是根据发明这东西的李晓大人说法,将它称呼为降落伞,据说在明国,他们的士兵,都装备有这个东西。
根据李晓大人的说法,背着降落伞往下跳是明国人一项业余娱乐活动,老人小孩都爱玩,他们经常装备上这个东西,从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悬崖上往下跳,都没有事情。
于是武田军中这些单纯的日本yín们,就相信了李晓的话,敢于出手一试。在他们眼底来自明国的李晓常常有不可思议的奇思妙想,他说出的话自然也不会有假。
于是天狗丸上空出现了惊奇的一幕,仿佛几十朵各种颜sè小huā,一瞬间同时在越后军头顶绽开。
不到两三秒的时间,连李晓在内,包括三十名武田军士兵毫发无伤地,平安降落到天狗丸上。
李晓快落地时,将手中‘降落伞’一丢,双手持枪挥动连挑,瞬间将附近仍处于震惊中反应不过来的越后军士兵挑杀。
曲轮之上,小幡由美弓箭连shè,顿时数名越后军被shè翻到地。
武田军更是有样学样,一落地后拔刀挥枪,猛砍狠刺。
越后军上下措不及防,当场被武田军杀得四处奔逃。
越后大将竹俣清纲,仍就不可置信,怔怔地看着一幕,口中低喃着:“完了,我军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林火山
岩摫城笼城战第七日。
武田胜赖,李晓的武田军将士夜袭天狗丸。
斋藤朝信,竹俣清纲指挥越后军抵抗得十分jī烈,直到李晓从侧背偷袭天狗丸后,战局才发生了改变。
驻守天狗丸越后军死伤惨重,双方杀得尸山血海,流淌的鲜血几乎没过了脚脖子。
斋藤朝信,竹俣清纲两人与部下死战之下,才杀出一条血路,捡回一条性命。
武田军虽然击退越后军,重新占据天狗丸,但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场惨胜,近三百人伤亡。
武田胜赖手下武士小原继忠战死,而秋山信秋,保科昌月重伤,而武田胜赖本人肩膀亦被砍中了一刀,幸好穿着重甲,并没伤到骨头。而大熊朝秀,真田昌幸亦负了轻伤。
虽然武田军多人战死,但他们夺下天狗丸后,第一件事情,全军上下扑到水井边,抢夺水桶,毫无顾忌地痛饮了一番。
第七日。
天明之后,天狗丸只听浓雾之中,传来越后军重重的太鼓声,这代表的是进兵的信号。
浓雾中,视野受限,漫天大雾之后,只听在太鼓声一下接过一下传入耳中。
武田军闻此当下放下身前饮水的竹筒,纷纷提刀抗枪奔到天狗丸的曲轮上,一副警惕地样子盯着浓雾之中。
只听太鼓声后,传来马嘶之声,越后军军阵方向传来兵马调动声,铠甲碰撞声,脚步声,哗哗地犹如大海涨cháo一般,声势骇人!
如此大规模的动静,只有越后军兵马全军总动员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武田胜赖,真田昌幸,大熊朝秀此刻他们的脸sè都苍白了,这时候下山负责打探消息的户隐忍者出浦盛清返回到天狗丸中。
他向武田胜赖禀告言道:“上杉辉虎旗本军出阵了!”
这石破天惊般的消息,顿时将武田胜赖,大熊朝秀他们震在了原地。
经过昨夜的血战,眼下天狗丸中能拿得动刀枪的武田军武士足轻在内,总共加起来两百刚刚出头。
不要说上杉谦信旗本军出阵,随便哪一支越后军生力军出动,两个时辰之内就足以攻下岩摫城。
此刻连真田昌幸脸上亦浮出认命的神sè,出声言道:“辉虎殿下,是当世名将,能战死在他手下,亦然是我等荣幸。”
“我不甘心!”武田胜赖握紧拳头,只是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大熊朝秀一整身上武士铠甲,肃容言道:“胜赖殿下,李晓大人,真田大人,我们泉下再见吧。”
说完刷地一声将腰间的武士刀抽出。
众人听了大熊朝秀的话,嘴chún紧闭,都是一点头,然后将身边的武士刀拔出,唯有李晓沉声言道:“未必,天狗丸中有许多越后军留下的铁炮弹药和弓箭箭矢,我们凭借着铁炮和弓箭的优势从天狗丸,到二之丸,中城,本丸节节抵抗,而且我军已经补充了水源,运气好,还会再拖一天的时间。”
“可是一天之后呢?”有人问道。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我们所能做的仅有如此了。”
浓雾散去,岩摫山东面的上杉谦信旗本军,开始移阵,犹如一股黑sè的铁流,缓缓下山,军容严整有序,不愧是跟随上杉谦信多年南征北战的精锐。
砰!砰!砰!
随着太鼓的擂动。
上杉谦信的旗本军于岩摫城正面的平原列阵,大风吹来,luàn龙旗和毘字旗在上方猎猎而动。
上杉谦信的旗本军居于岩摫城最前,其余的越后军缓缓退后,退于上杉谦信的旗本军之后。
大熊朝秀看了许久,言道:“看来上杉谦信真是要亲自出阵了。”
“可是?”一旁保科正则质疑问道:“可是其他的越后军为何要后退?”
武田将众将一起看去,果见越后军除了上杉谦信本阵之外,其余各军都在缓缓退却,这一情景顿时令武田军众将大huò不解。
在毘字旗之下,上杉谦信一身重甲在身,嘴chún紧闭,咄咄的目光直看向岩摫城飘扬的武田菱大旗。
宇佐美定满,直江实纲等越后将领亦然,一起驻马与军前看着城头,此刻越后猛将荒川长实直接愤恨地将马鞭往地上重重一掷。
“越后军真的在撤退!”
真田昌幸立下了结论,包括武田胜赖,大熊朝秀亦然纷纷点头,不懂发生了什么道理,揣测着各种原因。有人甚至以为这是上杉谦信的又一诡计,让我军放松再一举攻上城头。
这个说法随即被武田家众将嗤之以鼻,以上杉谦信今时的兵力,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武田家众将纷纷瞪大的眼睛,yù看越后军的动向,武田胜赖索性拿起了千里筒,张望远方。
只见越后军重新归整兵力,一路一路有序的向西面的山麓撤退。而上杉谦信旗本军依旧位立于大军的最后方巍然不动。
“胜赖殿下你看!”
一名武田军名叫新八的足轻突然伸手一指,指向东面的山丘之下。
看那地平线。
武田军众将的目光为之所吸引,看向那里。
东面的山丘下,好像满涨起了红cháo一般,先是犹如细线一般,然后仿佛潺潺细流汇入了江河一般。
远方竖起了赤红sè的武田菱大旗!
绵绵的马蹄声犹如闷雷一般轰然响动,赤衣赤甲,chā着火红sè旗指物的骑兵,宛如烈火燎原一般席卷而来。
“难道是我武田家是赤备骑兵?”
武田军众将群情jī动,但又在暗暗揣测着,不过他们亦知道武田胜赖与武田义信之间的关系,很难相信武田义信会在这时候纵兵来救。
“不,是小幡赤备!”武田胜赖在千里筒看得清楚。
战马嘶鸣,小幡赤备队并未策马疾冲,反而是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徐徐开进显然也是顾及到上杉谦信大军的缘故。
就在山的另一侧又是一路人马冒出了山头,与小幡队合流齐头并进。
这路人马步骑皆有,统一着是武田家家纹的旗指物,正是小诸城城主武田信丰的人马。
这时候第三支的人马出现,对方总大将的旗印上,上绘着六枚铜钱,正是真田家的家纹六连钱。
真田昌幸的父亲,松本城城主真田幸隆亲率大军前来增援!
真田幸隆,小幡宪重,武田信丰仨人的居城,正是距离吾妻郡最近。
眼见武田军的兵马越聚越多,越后军这边撤退的愈快,这时候上杉谦信的旗本,作为殿后军也开始缓缓朝山后退去。
“凭真田大人的兵力,恐怕不足让上杉辉虎退却吧!”
大熊朝秀看了真田昌幸一眼,言道,“没有冒犯阁下父亲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当然不是了。”武田胜赖打断大熊朝秀的话。
只见东面的山丘下方,犹如川河涨起的红cháo,逐渐汇聚了一片汪洋。
无数兵马不断从山后涌出,铠甲鲜亮,枪尖如林,犹如大cháo漫起一般,不断从四面涌入。
“是高板弹正忠大人军势!”
武田三弹正之一,海津城城主,高板昌信,他麾下拥有武田军各家臣中最大兵力动员力,这一次仅仅他一人,带来的援兵足有两千以上。
连防备chūn日山城方向的高板军都全军而出了。
“是马场民部大人的……不,还有内藤修理大人的大军!”
就有鬼美浓之称的马场信房旗印,和素有武田军副将之称内藤昌丰的大军出现时,岩摫城城头之上一片欢声擂动!
这一刻岩摫城武田军上下终于确信他们得救了,城头上欢呼声的声làng,从城头响到城尾。
武田军士卒们jī动地举起枪尖四处高喊,城中武田军几名重伤伤兵在听到欢呼声这一刻,似乎放下心头大事,眼睛一闭就此合目而逝。
武田四名臣一下来了其三,他们麾下皆是武田军的精兵强将。
而远处上杉谦信听到这欢呼声,忍不住嘴角一抽,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屹立的岩摫城,最后长叹一声,扬起马鞭,策马离去。
与他一起的,还有在岩摫城下碰头灰头土脸的一万多越后大军。
真田幸隆,小幡宪重,武田信丰三队为前锋,正马不停地向岩摫城开来,其后高板昌信,马场信房,内藤昌丰三员武田家谱代大将组成大军,徐徐将两翼展开,军容严整朝着越后军方向一侧列阵,以掩护真田他们三队入城。
不过如此规模的兵力,并非赶来增援岩摫城的武田军全部。
随着进军的太鼓擂起,山后的武田军源源不断的漫出,一队接着一队的人马,各sè代表shì大将的旗印一面跟着一面。
岩摫城城头的正在欢呼武田军众将看得目瞪口呆。
紧随其后的有深志城城主,武田刑部少辅,武田信廉队,
岩殿山城城主,小山田右兵卫,小山田信茂队,
下山馆城主,xùe山玄蕃头,xùe山信君队,
望月城城主,望月远江守,望月信永队,
上野城主,一条右门卫大夫,一条信龙队,
还有甘利信忠,浅利信种队,今福显倍队,芦田信守队,迹部信秋队,仁科盛信队陆陆续续,一路一路地从山后出现,鱼贯板开抵岩摫城城下。
这简直是武田家倾全国之兵来救?就连川中岛合战也不曾见到这样的空前动员。
武田胜赖拿着千里筒朝远处张望着,在甘利信忠队,浅利信种队,两路军势护翼之下,又是一路军势气势森严的徐徐开进,只见对方飘扬的旗印上写着十四字汉文。
‘疾如风,其徐如林,掠如火,不动如山。’
“我的天,是风林火山旗!”
武田胜赖脸上震惊之sè,无以复加。
“是主公大人!”
“是馆主阁下!”
“信玄主公亲自出阵了!”
在这最后一刻,武田信玄的旗本大军终于出现。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亚于信玄
与正在tǐng进的武田家大军截然相反是,越后军正加快速度撤退。
对于上杉谦信而言,在岩摫城城下七日的苦战,折损了近三千军力,却毫无所得,已令越后军上下士气受挫。
最后当闻之武田信玄倾全国之兵,火速来救援岩摫城时,上杉谦信要发动总攻时已是慢了一拍。
坚城未下,越后军若要转过身来与武田军决战无疑是不智的行为,上杉谦信虽在野战上不惧任何人,但这时候越后军实在不是出战时机。
面对武田信玄带来的足足两万甲信精兵,上杉谦信最终选择了退却,暂避武田军的锋芒。同时上杉谦信还接到忍者众的禀报,闻之武田信玄出阵吾妻郡,重新杀回上野的消息,北条氏康也从小田原动员出阵,聚集了两万五千军势,策应武田信玄进攻上野国。
看向岩摫城城下那一片赤红sè的大军。
上杉谦信心想武田信玄竟调集这么多兵力,这同时也在向天下昭示着,武田家已从川中岛合战之中,彻底恢复了元气,并更胜之前。
想到这里,上杉谦信不由长叹一声,言道:“胜赖之善战,不亚于信玄!真乃我越后的心腹大患。”
岩摫城天狗丸上,李晓看着城下武田信玄的风林火山旗。
他突然想起电影影子武士里,黑泽明对‘风林火山’的解读为,军队进攻时,先由骑兵疾如风般,发动快攻,再由步兵其徐如林般推进,最后骑兵如火一般横扫千军,而信玄本人永远于后方观战指挥,不动如山。
这说法显然是结合剧情需要,并非实情。
而李晓以前在贴吧里,看到网友自创对风林火山又有如下一种解读,就是临阵逃跑,其疾如风;攻城略地,其徐如林;劫掠百姓,侵攻如火;主公有难,不动如山!
这实在令他捧腹大笑。
实际上日本最早使用‘风林火山旗’,是南北朝时南朝大将北畠显家。
‘风林火山’是取自《孙子兵法》军争篇,当时日本所谓的兵学,一度盛行是类似yīn阳学般,如占卜,掐指一算,撒豆成兵什么都有,十分的不靠谱。
后来《孙子兵法》,《三略》,《六韬》传入日本,当时有一批人专门研究,这才大大改进了日本兵家的军事思想。但是《孙子兵法》一直以汉书形式传布,只有识得汉文的人才能读懂。一直到了江户中期才有日文版流传。
当时皇室更是将《孙子兵法》作为兵法秘籍,只有皇室及亲王等权贵能够看到,后来兵学家都将之奉为秘藏家传,不传诸于外,其世代都是以口授与手抄本流传。
所以记载《孙子兵法》书籍在战国时,仍十分稀缺,这也就不奇怪,太阁立志传时,一本孙子兵法拿在身上,可以获得统率+12的加成了。
据说,《孙子兵法》存于世代作为天皇的陪读大江氏,后传到了大儒者,大学头大江匡房之手,此后又从匡房传到当时有“天下第一武勇之士”之称的源义家手中,源义家又传给自己的弟弟,甲斐武田氏先祖源的新罗三郎,即源义光。
《孙子兵法》进而在甲州武田源氏传承,武田信玄的正是举着这面‘孙子四言真如旗’南征北战,所向披靡,江户时期甲州流兵学选取‘风林火山’四字为其精要。
然而大江流兵法并非只此一脉,镰仓初期辅佐源赖朝,北条氏两代的大兵法家大江广元,他的子孙一系,居住于相模国máo利庄,遂以máo利为苗字。
而有战国第一智将之称的máo利元就,正是大江广元的后裔。
“嘿嘿哦!”
正在李晓细想的时候,岩摫城城下传来一股滔天般声làng。
只见在‘风林火山’旗和‘诹访大明神’旗之下,武田信玄的旗本大军正向岩摫城前进。
见本阵经过,一旁的大军如分làng般,空出一条通向岩摫城的道来。
武田信玄本人头戴狮头鬼面,兜后披着白熊máo的诹访法性头兜,乘着名驹‘黑云’徐徐向前。
武田信玄坐在马上神态从容,虽然表情平和,但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策马行过犹如阅兵一般检阅,两侧的武田大军。
疾风吹过武田菱的旗指物哗哗作响,只见武田信玄不时举起手,并向两侧的将士点头致意,而四周武田家将士,回应以山呼海啸般的声làng。
只见武田信玄举起马鞭,猛然一策胯下的‘黑云’,黑云一声长鸣,四蹄交踏,犹如风疾电闪一般驰来,其麾下的旗本将领见此也纷纷策马,紧随在武田信玄身后。
“嘿嘿哦!”
“嘿嘿哦!”
两万武田军将士则一同将枪尖高举,高欢呼的声làng,响彻动天。
武田胜赖,李晓等人在城头上见到,连忙大开城门。
因为越后军已退,武田信玄下令于岩摫城召开军议,各大将,谱代家臣一同进入岩摫城。
“参见父亲大人!”
“参见主公!”
武田胜赖率领一干大将在城下迎接武田信玄。
武田信玄在马上看了一眼武田胜赖,只见武田胜赖鹿角兜上鹿角折了一半,而一身铠甲上也有几处刀枪箭shè的缺口,上面血迹未干。
武田信玄于马上重重一点头,言道:“很好,辛苦了。”
说完武田信玄跳下马来,双手搀起武田胜赖,掷起他的手,言道:“我们一起入城!”
于是武田家各谱代家臣,武田胜赖麾下还有武田信玄旗本军一起入城,而来援的两万武田大军直接驻扎在岩摫城城下。
众将士从天狗丸,沿着马道一直走上本丸,只见城中jī战的痕迹未去。
特别是天狗丸中,可谓尸山血海,两军将士的尸体尚不及清理,满满当当地累叠在城中。
遍地都是倒chā的长枪,折断的旗指物,卷刃弯折的太刀,没入尸体一般的弓箭,还有石壁上到处都是铁炮打出的小弹坑。
武田军众将们并非没有见过血腥的战斗,但如此惨景还是令这些人纷纷侧目,如此惨烈的攻城战,武田胜赖和他的部下是如何经历下来的。
可是当他们眼见武田胜赖的将士,一个一个全身挂彩,非死即伤,各自不由长叹口气。
正所谓士卒之勇,在乎于将帅之勇。若不是武田胜赖的勇猛坚毅,这岩摫城恐怕早已被攻下了。
面对越后军一万七千人大军的重围,又有上杉谦信这样的勇将坐镇指挥,武田胜赖以少量兵力,支撑了六天,这样的才能武田家大将中不作第二人之想。
对于武田胜赖的勇猛,在白根山之战就有传闻,但却没有亲眼所见。不过眼下他们亲自来岩摫城后,这才确信传闻非虚。
此刻在武田家众将眼底,确信了武田胜赖不愧为武田信玄之子,其勇武善战不亚于其父信玄。
当马场信房看到自己儿子马场昌房身上肩膀几处刀伤时,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马场昌房伏下头言道:“父亲大人,当初是我任性了。”
马场信房点点头言道:“不错,你在胜赖殿下麾下作得很好,不堕了我马场家的家名。”
于是武田家众将,一路从天狗丸,二之丸来到城中本丸。
聚集在本丸天守阁中,由武田信玄亲自召开军议。
第一百三十三章 信玄的野望
岩摫城天守阁。
这天守阁是斋藤家修筑的,虽比不上踯躅崎馆的大殿,但是容纳武田家群臣,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略微显得拥挤。
眼下武田家众将齐聚其中,武田信玄高居主位上,两名小姓跪坐在他的身后,一人手持着他的太刀,一人则捧着诹访法性头兜。
武田信玄左侧则是武田信廉,马场信房,高坂昌信,内藤昌丰,小山田信茂,xùe山信君等二十几名家臣。
武田信廉作为家臣团中的笔头,居于武田信玄下手,也就是左侧最上首的位置。
而右侧则是武田胜赖,与他的家臣。
这当然是武田信玄拔耀武田胜赖家臣的一种方式,无论名气,地位,官职,武田胜赖麾下的家臣与武田信玄左侧一边家臣都差距甚远。但因为他们在这次岩摫城笼城战中的卓越表现,所以被武田信玄特意安排在此,与他的直属家臣团并列。
武田胜赖自然坐在右侧的最上首,而位列武田胜赖第二位的则是李晓,在山本勘助致仕,保科正俊战死后,李晓已当之无愧成为武田胜赖家臣团中的笔头。
面对眼前二十几名武田家名赫一时众将的气势上的压迫,大熊朝秀还好一点,而真田昌幸,马场昌房这样的大将都顶受不住,多少有些不自然。其他如保科兄弟,跡部昌忠,秋山亲久,竹内与五左卫门,安部宗贞等等就更不用说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而作为穿越众的一员,李晓自然不会坠了现代人的面子,他的头脑中没有太多这个时代的尊卑概念。李晓摆出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从容不迫的模样。
武田信玄见众将都到齐以后,首先先称赞武田胜赖等人在此次合战中,攻取吾妻郡的功绩。
武田信廉先开口附言道:“主公,胜赖这一度,堪称最优异表现,若不是他的奋战,我军这两年西上野的攻略,将毫无任何成效。”
武田家众将纷纷点头,众将对武田胜赖这一战的卓越表现,都深感佩服。这一点上是不容置疑的,以他今日的表现,在武田家一门众,武田胜赖的善战是首屈一指,连武田信廉也在他之下。
武田信玄点了点头言道:“不错,太郎的表现,真叫我失望,反而四郎却给我太多的惊喜了,难得,难得。”
比起武田义信在仓贺野城下折兵损将,被上杉谦信打得惨败。武田胜赖的表现,已经充分证明两人谁优谁劣了。
这时候谱代重臣,迹部信秋出声言道:“主公,义信殿下,长于内政,而不善于军略。而胜赖殿下正可为我武田家猛将,征战于外。这兄弟二人一内一外,实乃我武田家的荣幸。”
听了迹部信秋发言,李晓顿时在心底大骂:你这老贱货说得好听,神马一内一外,这不是分明为武田义信的失败推卸责任吗?他的话中暗指武田胜赖不过是将帅之才,能力不足以驾御国内,平衡各自势力,在内政一块有短板,这点不如武田义信。
迹部信秋的话,并非没有市场,他一出口,竟有三分之二武田家众将出言附和。这些人都是武田家拥兵的众将,他们的意见可谓至关重要。
可见武田义信在家臣团中的人望还是很高的,武田胜赖和李晓悄然对视一眼,彼此皆是不爽。不过李晓注意到马场信房在这一刻面sè一僵,却一言不发,按以往而论,他是站在武田义信这一边。
这时武田信玄出声言道:“有功就必须赏,有过就必须要罚,否则不足以明纲纪。”
众家臣听了喔地一声,表示服从。
武田信玄看了武田胜赖一眼,然后言道:“胜赖,不过在赏赐你之前,我必须向你要一个人。”
武田胜赖一愣。
随即武田信玄看向李晓,言道:“李晓,你在胜赖身边一年来,辅佐胜赖有功,他的成长,是所有人都看见的。我信玄在此深表感谢。”
李晓未料到武田信玄这么说,连忙言道:“这一切都胜赖殿下自己努力的成就,臣下不敢居功。”
武田信玄点了点头言道:“李晓,你不必谦虚,你的才能,我信玄是知道,所以这回我决意将你从胜赖身边调回,作我武田家的直臣,准备委以重用。”
神马?
武田胜赖,李晓都吃了一惊。
武田胜赖眼下视李晓如左膀右臂,一刻也离不了他,现在武田信玄将李晓从武田胜赖身边调走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对武田胜赖功劳的奖赏吗?
李晓心底暗暗盘算着,武田信玄并非无的放矢的人,他此举背后必然有深意,但究竟是什么呢?难道……
李晓终于揣测到了一个理由。
这时候,武田胜赖冒着顶撞武田信玄的风险,言道:“御馆大人,臣下现在许多地方还离不开李晓,请……”
武田信玄微笑着言道:“胜赖,你已长大了,无论是在白根山,还是在岩摫城都已证明了你的能力,我相信就是李晓不在你的身边,你也可以做的很好。”
而一旁武田家众将见武田胜赖如此看重李晓,不由也打量着这位武田胜赖麾下的首席大将,不由作了一番重新的评估。
武田胜赖还要再说,却被李晓阻止,武田信玄的话中的意思已十分明白,以主君之命下达,再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
李晓当即言道:“多谢主公大人赏识,臣下必当肝脑涂地,报效我武田家。”
武田信玄哈哈一笑,言道:“很好,李晓,自川中岛起,我信玄一直很看重你,在武田胜赖手下你所展现对我武田家的忠心,以及赫赫战功,我信玄都铭记在心。”
顿了顿武田信玄正sè言道:“李晓,我现在免除了武田胜赖枪术师范的职务,改任你为我武田家信浓安昙郡蔵前众,并兼任当地的làng人头,将格为shì大将,年禄一千贯,直接从本家领取直俸。”
安昙郡蔵前众?làng人头?
李晓愣了一下,蔵前众是管理武田家直辖地的地方代官,是直辖官,直辖地也称作御料地,设有御料所负责当地管理和税赋,御料所一般由蔵前众直接管理。
而làng人头,则是作为统率本地làng人头目,可以从中募兵,是属于武职。
武田信玄此举等于将安昙郡文武两职的权力,都放给了李晓大半。
要知道武田家安昙郡的郡代,是牧之岛城城主马场信房,但是马场信房平日都在踯躅崎馆shì奉武田信玄身边,基本无力管辖当地事务。
安昙郡本地最大的豪族是仁科家,是原信浓守护小笠原氏的属臣,在武田信玄信浓侵攻中,遭到灭顶之灾。后来虽降服武田信玄,可是元气大伤,现在武田信玄让他的五男,作为仁科家家主,继承了仁科家的名迹,就是后来的仁科盛信。
现在仁科盛信只有五岁,所以安昙郡基本是作为武田家的直辖地管理,也无力chā手地方事务。
所以李晓这蔵前众,làng人头这两个官职虽不大,实际上却掌握了安昙郡大半实权,不过安昙郡的真正管辖权,还有当地农兵的动员力,却由在负责北信浓防务的海津城城主高板昌信,替马场信房代管。
而俸禄从六百贯增加到一千贯,也代表李晓承担责任重了,按照武田家所领军役帐上,俸禄为一千贯的shì大将,要承担一百骑以上的军役。这一百骑,包括武士足轻,还要有骑马武士和徒步足轻都包含在列。
李晓心里想到,但是为何武田信玄为何要我封在安昙郡呢?
安昙郡毗邻飞騨国,难道武田信玄下一步,真的要将进行飞騨国攻略?
李晓脑中思绪飞转着,但仍是喔地一声,表示对武田信玄赏赐的感谢。
武田信玄李晓答应了,表示满意。
接着武田信玄又将武田胜赖另一寄骑马场昌房,同样调回本家担任直臣。顿时武田胜赖手下两员大将李晓,马场昌房都被武田信玄调走。
而马场昌房被武田信玄提拔为shì大将,知行两千石,同样封在安昙郡。
见到武田信玄如此处置,李晓更确信了几分心中的猜疑。
接下来,武田信玄肃容向武田家众臣言道:“今日我武田信玄,要在这里向各位,宣布武田家未来的战略。需知道普天之下,唯一阻碍我信玄上洛之路,就是越后的上杉辉虎。他也是武田信玄的毕生大敌。所以武田家未来的战略方向,就是一切以攻略越后,铲平上杉家为目标,请诸位助我信玄一臂之力。”
武田信玄话音一落,武田家众将一片,屏息静气的表现。
而李晓也是心底一噔,暗暗言道,终于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大军团长
李晓记起在踯躅崎馆时,曾向武田信玄进言三路进攻越后的战略。
实行这战略的前提是,武田家在不打算与上杉家作一次性决战,而以战略目的来达成战术目的。
从战略上武田家分别从左路攻飞騨,出兵越中,从右路攻西上野,在攻入越后下越的扬北地区,最后武田信玄本人再自率大军从信浓川中岛出阵,威胁chūn日山城一线。
目的是要让上杉谦信首尾无法相顾,如此避免了两家进行赌国运般的一次性会战,武田家也可以慢慢在领地上蚕食越后。在战略上一步步集小胜为大胜,化优势为胜势,最后困杀越后。
历史上,武田家在永禄五年到永禄十年间,在未攻进今川家之前,都是奉行此大战略下进行攻略的。
事实上不谈进攻,无论是飞騨,还是上野都对武田家信浓巩固至关重要。
如果将信浓国比作一只大鸟,那么飞騨国,上野国就是大鸟的两翼。无论是武田家要完成信浓的守备,和对越后的三路进攻,前提就是将飞騨国,上野国完成领国化,派一强力大将镇守,压服当地的国人众。
待在当地组建有力势力后,这样就可以形成,以越后chūn日山城为中心的半包围网。
一旦越后军国内有变,武田信玄就可以提兵北上,飞騨,上野两翼齐张,最后以信浓作为鸟头,往chūn日山城完成重重的一下啄击。
可是历史上武田家往西上野方向攻略算是成功,往飞騨国方向却是大败。
按照原有历史轨迹。
永禄七年,一六六四年,山县昌景,木曾义康组成武田征讨军越过安房峠侵入飞驒,初期攻势顺利,联合本地豪族江马氏,大败支持上杉谦信的姊小路氏。
当时上杉谦信为避免腹背受敌的局面出现,于当年八月再度陈兵于川中岛,武田信玄此时不得停止飞驒攻略,召回飞驒远征军,自己从踯躅崎馆率援军出阵,会合了飞驒远征军后,两军对峙于川中岛,是为第五次川中岛合战。
后来武田信玄让马场信房坐镇信浓西北的牧之岛城,作为越中飞驒方面军的总大将,而筑摩郡木曾家,飞驒江马家,越中椎名家都划归旗下,归马场信房统一指挥,令上杉谦信倍觉压力。
但是因为当时飞驒攻略只是进行了一半,使得飞驒国未彻底,完成领国化,姊小路氏,江马氏皆对武田家只是表面臣服,埋下了不安的要素。
而且后来马场信房本人一直未有机会前去牧之岛城赴任,当武田家战略重心转移向今川家后,马场信房随军出阵骏河,上杉谦信更是乘机逆推飞驒国成功,姊小路家,江马家降服,椎名家被攻灭,武田家丢失了其在飞驒国,越中所有势力。
两翼折了一翼,武田信玄又忙于西进作战,再也无力对越后展开攻势。
李晓只听武田信玄沉声言道:“本家要进攻越后,必须取得飞驒,上野两国为根基。所以接下来我武田家在川中岛保持守势,向飞驒,上野两国,同时实行东西两线攻势,齐头并举,攻下飞驒,上野两国后,完成对越后的包围。”
正如李晓的意料,事实上武田家今后五年战略格局,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高坂弹正。”
“喔。”
只见马场信房下手一名武将答应一声,此人正是有逃弹正之称的高坂昌信。
高坂昌信原名chūn日虎纲,论及出身发迹,在武田家中堪比丰臣秀吉的人物。高坂昌信本是百姓之子,后父亲去世后,被姐夫夺取家产。高坂昌信无处可去,后因为容貌秀丽,被武田信玄收作小姓。
当然高坂昌信最有名,还是与武田信玄之间的龙阳佳话。
在小姓生涯毕业之后,高坂昌信元服成为正式武士,自此一路青云直上,从一百骑持足轻大将,升至四百五十骑shì大将,最后成为海津城城主,麾下兵力动员力居于武田家任何谱代家老之上。
武田信玄看向高坂昌信言道:“我命你为奥信浓方面军军团长,坐镇海津城,统领更科、埴科两郡豪族,严防chūn日山城,高梨城方向的军势。”
奥信浓指的是信浓高井、水内、更科、埴科四郡,奥即幽深之意,指的是这四郡都处于群山环抱之中。
当时奥信浓的高井、水内两郡还处于上杉谦信的势力之下,高井郡高梨城城主高梨政赖,他的妻子正是上杉谦信的姑母。而作为信浓名门高梨家一直反对武田信玄出兵入侵信浓,所以立场上与武田家的势不两立。
高坂昌信原来就是负责奥信浓守备,武田信玄这任命也是重新强调一次,并没有什么新的内容。
高坂昌信拜谢之后,武田信玄转而又言道:“马场民部。”
“喔。”马场信房答应一声,向前拜伏,并双手屈指扣地。
“我命你为飞驒方面军军团长,坐镇牧之岛城,统领安昙郡,筑摩郡仁科家,木曾家,以及各豪族,负责对飞驒国的调略攻略。”
“喔。”
“李晓,我命你为飞驒方面军副将,作为马场民部的协力。”
“喔。”
“马场昌房,你就回归本家,听你的父亲调度。”
“喔。”
果然如历史上那样,由马场信房总负责对飞驒的攻略,而不同是李晓被调派往马场信房身边,作为shì大将级别的副将存在。作为副将,也就是李晓与马场信房两人是平级,同样还是直属于武田信玄家臣。
而安昙郡的仁科家,筑摩郡的木曾家,还有两郡的国人众,就被划为马场信房的直属部下,有直接调动权。这样马场信房无疑就实力大增,正式成为手握一方重兵的大将,正为名副其实的方面军军团长。
“诹访胜赖。”
当武田信玄点到武田胜赖的名字,武田家众将顿时一个jī灵,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喔!”
武田胜赖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有点jī动。
武田信玄双目看着武田胜赖,目光中似含着一丝期望,只听他徐徐言道:“我免去你伊奈郡郡代的职务,改由秋山信友接任。”
“喔。”
“诹访胜赖听命,我命你为上野方面军军团长,加封吾妻郡一万五千石知行,武田信丰,真田幸隆,小幡宪重三人划为你的配下,协力你攻略上野国。”
武田信玄话音一落,虽然天守阁中仍是一片寂静,但武田家众将看向武田胜赖的眼神包含了各种情感,嫉妒,羡慕,愤恨,高兴,嘉许,期望等等兼而有之。
不过却无人会腹诽武田信玄任人唯亲,武田胜赖虽只有区区十六岁,但他在白根山,岩摫城的战功,已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和担当。让他担任上野方面军军团长属于实至名归。
看着武田胜赖jī动不能自抑的样子,李晓不由倍感欣慰,他这一年来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武田胜赖已由当初那个莽撞冲动的少年,终于变成可以独担一面的男子汉了。
只是李晓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因为他看不见武田义信在这表情,若是武田义信看见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嫉妒得当场挥刀自宫呢。
不过李晓看向迹部信秋,迹部胜资这两位父子脸上,震惊,不可置信,愤怒,这羡慕嫉妒恨表情,还是稍稍感觉心底暗爽了一点。
要知道武田信丰,真田幸隆,小幡宪重这三人都是武田家城主级的大将。
真田幸隆是武田家中能力,智谋皆与山本勘助相当的名臣,他麾下真田家也是名臣良将辈出,堪称是人才的储备基地。
而小幡宪重,小幡信贞父子皆是猛将不说,就是他手下那小幡赤备,堪称是武田家中可以与饭富虎昌麾下赤备骑兵齐名的强军。
武田信丰虽然能力平平,但他的父亲武田信繁仍给他留下小诸城,以及可以调动的近千军势。
这样事实上,武田胜赖家臣团中,虽走了李晓,马场昌房两名大将,但却收获了武田信丰,真田幸隆,小幡宪重三名重要家臣,实际上收获远远大于支出。一共算上武田胜赖手下可调配的军势已近五千之众。
“殿下。”
眼见武田胜赖几乎眼泪要脱眶而出,李晓还是轻声提醒了他一下,不要失态了。
“喔!”
武田胜赖,武田信丰,真田幸隆,小幡宪重四人同声答应。而武田胜赖家臣一方亦倍感jī动,真田昌幸,大熊朝秀,以及保科兄弟,跡部昌忠,秋山亲久,竹内与五左卫门,安部宗贞他们这般家臣们,提着脑袋在武田胜赖麾下血战。
不正是要等着武田胜赖发迹的一日吗。
武田信玄看向武田胜赖问道:“西上野的攻略,是我武田家的重中之重,胜赖你有什么打算吗?”
武田胜赖虽是jī动,但毫不犹豫地答道:“回禀父亲大人,胜赖以为西上野之重在于箕轮城,我会以伐其枝叶,再断其根的战法,先逐步肃清箕轮城诸支城,将其孤立,最后再一举攻克。”
“很好!”武田信玄大声陈赞,跟他之意不谋而合,
武田信玄将手向武田胜赖,大声言道:“胜赖,看来我将上野国攻略,交给你一点也没有错,另外我会派内藤修理大人作为你的副将,协力你攻打上野国,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好好干吧!”
而历史上,武田信玄六度被长野业正挫于箕轮城城下之后,武田军才改以伐其枝叶,再断其根的战法,于一五六五年完成肃清箕轮城诸支城,彻底孤立箕轮城,翌年一五六六年发动对箕轮城的总攻,攻陷箕轮城,完成西上野领国化。
后来武田家在与北条家三增岭合战中,箕轮城城主浅利信种战死,武田信玄命大将内藤昌丰替之,并率领箕轮众,作为上野方面军军团长。至此内藤昌丰手握重兵,正式跻身武田四天王之列。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武田胜赖这横空出世,让武田信玄将放心地将西上野的攻略,独立交给了他和内藤昌丰二人。
原西上野方面军大将内藤昌丰,则只是作为武田胜赖的副将,作为辅助攻击。
不知是巧合还是借鉴,后来织田信长所建立的织田军团编制,与武田信玄的军团长负责制两者十分相似。
本能寺事变前,除了织田信长旗本直辖军外,另下辖五大军团。
分别是东山道方面军,军团长织田信忠(后替为泷川一益);北陆道方面军,军团长柴田胜家;山阳道方面军,军团长羽柴秀吉;山yīn(和谐)道方面军,军团长明智光秀;南海道方面军,军团长丹羽长秀;东海道方面军,军团长德川家康。
这五大方面军,除了德川家康外,其余四人都是织田信长一手提拔上来的谱代重臣,可以委以重任,独担一面。
每个方面军都是一名谱代重臣,寄骑以有力配下,加上当地国人众的形式,组成合成军团向四面进攻,而织田信长居中调度作为策应。
而武田信玄一方对越后的攻势,也是如此。
武田信玄坐镇踯躅崎馆,巍然不动,而命马场信房,高板昌信,内藤昌丰三名谱代重臣,以配下家臣加国人众的形式分别攻略。
这样使得每个方面军由一人单独负责,完成独立作战能力,并形成极强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比起以往大名出战,由手下众多平级的豪族,国人众组成的‘多国部队’,战力强了不知多少。
每一个方面军都是一个箭头,如此武田信玄就如同举起一把大大的三叉戟,横横戳向越后这条大龙。
军议落幕,这场军议影响了未来整个武田家战略走向,武田家众将怀着不同的心情,走出天守阁。
待众将走出后,最后武田信玄将武田胜赖,李晓两人单独留下。
武田信玄眼睛扫过这两人,突然将一封信丢到两人面前,板下脸言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晓看了一眼,这封信正是当初,他交给吾妻忍头目横谷幸忠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事情败露
武田胜赖,李晓两人看着那封信丢掷在地上,还有武田信玄的质问,彼此对视一眼,这件事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这时李晓出声言道:“这封信是臣下写的,其中句句属实。”
武田信玄吸了口气,闭起眼睛,长叹一声,言道:“那人在哪里,我要亲自审问。”
李晓回答言道:“他就被押在天守阁里,由两名武士日夜看守。”
武田信玄点了点头,言道:“无论如何,此事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审问他。”
此刻远在甘乐郡国峰城城中。
武田义信正坐在天守阁里,拿着酒杯,又有一搭没一搭地独自一人喝着闷酒。他的表情显得十分颓废,只是举杯喝酒那一刹那,目光会lù出一丝愤恨之sè。
一名琴师正无趣地弹着宫廷里传来单音节的雅乐,这音乐在空旷的天守阁里听起来格外单调。
以往武田义信是最爱过这样公卿般的生活,但此刻他完全失去的兴趣,而且令武田义信一切不开心的源头,正自于岩摫城。
另一旁两名亲信,长坂昌国,曾根周防守不由看得十分忧心。
长坂昌国是武田家奥近习六人众之一,武田信玄侧近众出身,而晋升为足轻大将,现在shì奉武田义信。曾根周防守则同为奥近习六人众之一出身的曾根内匠的儿子,同时他也是武田义信rǔ母的丈夫。
这两人皆对武田义信忠心耿耿,与李晓,大熊朝秀之于武田胜赖的关系一样,他们以及他们背后家族的兴衰,完全取决武田义信将来走势如何。
眼下武田义信一副垂头丧气,不能振作的样子,这两人都看得十分担忧。
长坂昌国跪行几步,上前言道:“还请殿下振作,饭富大人,正在攻略多胡郡,这一两日可下,如此甘乐郡,多胡郡两郡可以重回我手。”
正当武田义信正为武田胜赖在岩摫城击退上杉谦信,而垂头丧气时,而饭富虎昌闻之此消息,却积极行动起来,率领赤备队出阵,不仅收服了仓贺野城,和田城,并击退了箕轮城长野军派出的援军,为武田义信争来了一丝颜面。
如此一来,对武田义信在上野国的战绩,也算有了交代,虽折损了兵力,但攻略两郡之地,也算是一场胜利。
不过尽管如此,任谁知道,此番西上野攻略,武田义信完成被武田胜赖比下去了。若不是武田胜赖在岩摫城牵制住上杉谦信主力,武田义信眼下哪里轻松坐在这里,还反攻夺回两郡。
武田义信最好的下场,也不过只能乖乖引兵退回甲斐,或者等待老爹武田信玄的援兵,根本无力有什么作为。
武田义信勉强提起一丝笑容,言道:“长坂你说的不错,胜赖身上虽有我武田家血脉,但眼下他已是外姓,争不过我的,我现在需要是振作,让父亲大人看重我的能力。我武田义信是源的新罗三郎的后代,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听武田义信这么说,长坂昌国,曾根周防守两人都是长出一口气,彼此眼底都重新燃起希望。
就在这时候,天守阁内一名武士向武田义信禀报,言道:“少主殿下,这是迹部胜资大人,命忍者众连夜从岩摫城送来的急信。”
武田义信微微讶然,然后站起身接过信来,只是看了一半,只见他手一抖,信纸落在地上。
武田义信一会脸sè煞白,一会脸sè通红,眼中似要喷火一般。
长坂昌国,曾根周防守二人何时见过武田义信这样,连忙接起信来看了一遍。
两人也大吃一惊。
“什么,诹访胜赖居然被任命为上野方面军军团长?还有真田幸隆,小幡宪重,武田信丰都被划入他配下?”曾根周防守吃了一惊。
长坂昌国遇到大事还算有几分静气,定下神来分析言道:“御馆大人,此举将攻略上野国的重权都交给胜赖,如此他已是我武田家手握一方重兵的大将,其势力今非昔比,将来他若要夺嫡位,举兵作luàn如何是好,自古以来,祸起萧墙之事数不胜数。御馆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
武田义信惨然一笑,言道:“你懂什么,御馆大人心里嫡位意属谁,已经十分明了。御馆大人一直宠信胜赖的母亲由布姬,而我的母亲自然是不冷不淡,他爱屋及乌对胜赖也十分喜爱,若不是我有大义名分在身,他早一步将我废除了。”
长坂昌国急忙言道:“少主殿下,千万不可丧气,且不说主公是否有这个打算,我武田家的嫡位也不是主公一人轻言废立的,要知道我武田家大多数家臣,还有谱代家臣都是站在少主殿下这一边的。”
曾根周防守亦然言道:“不错,这事还是与饭富大人商议再决定,他足智多谋,必然能从中看出端倪。少主殿下,请你一定要撑住,至少饭富大人,迹部大人,长坂大人还有臣下,都是坚决站在你这一边的。主公若要废立殿下,我们就是切腹死谏,也不断然不许有此事发生。”
长坂昌国附和言道:“不错,只要主公不动摇,我武田家家臣团仍站在我们这一边,诹访胜赖就没有大义名分,若要行大逆不道之事,我武田家上下都不会与他干休的,而臣下就死了,也要将胜赖揪下马。”
“好了,好了,”武田义信一挥袖袍,言道,“我知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现在我想静一静。”
长坂昌国,曾根周防守彼此默然对视,只得告退。
武田义信来回在屋中踱步,口中喃喃地言道:“胜赖,胜赖,既然你已走到了这一步,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大家走着瞧吧,看看谁能撑到最后。大不了,这武田家不要了,也不能让你得到。”
岩摫城,天守阁。
一名身穿白衣的武士,披头散发伏在武田信玄,浑身不住地颤抖。
武田信玄目中lù出厉sè,喝道:“你方才所说的事,都是真的吗?一字不假?”
这名白衣武士,颤抖地言道:“臣下自知罪该万死,但不敢欺瞒主公,一切之事都是义信殿下指示的,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武田信玄听到这里,仰天闭目叹了一口,然后重新睁开双目,神sè漠然地言道:“念你说实话的份上,就不连座你的家人了,就赐你切腹吧。”
“谢主公。”
说完这名白衣武士,从一旁武田信玄侧近众手里接过一把肋差,当场剖腹自杀。
眼见对方切腹后苦痛不得死的样子,武田信玄朝身边侧近使了个眼sè。
只见这名侧近拔刀一刀挥落,当场斩下了他的头颅。
武田信玄走出天守阁,武田胜赖,李晓二人都跟在他的身后。
武田信玄长长呼了一口气,徐徐言道:“太郎太令我失望了,居然内通上杉谦信,令你们差点置入死地。”
对此武田信玄这么说,武田胜赖,李晓皆然默然不语,这时候无论说什么话的都是不智的。
武田义信内通之事败lù,眼下武田信玄对武田义信会是何态度?难道武田义信会立马倒台吗?
此刻李晓心底犹如翻江倒海般,同时也在暗暗揣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