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寄骑
海津城。
在天守阁的大广间中,居住的并非是大名武田信玄本人,而是正在养伤中的武田信繁。房间的叠席上铺着白sè的chuáng单,而武田信繁正躺在上面,脸sè颇为苍白,显然是重伤后失血过多留下的后遗症。
这时拉门被拉开,身穿直衣的武田信玄走到武田信繁躺的chuáng位盘膝坐下,随即拉门被门外小姓重新关上。
“兄长。”武田信繁要起身来,却被武田信玄阻止。
“次郎,你安心养伤,此番若不是你队击退了柿崎景家,并支撑到最后,我军难以将局面拖延至别动队赶回的那一刻,到时候战局的后果将难以想象。信繁,我同众将一致认为,此番川中岛合战这一番功,非你莫属。”
武田信繁听信玄这么说,苦笑了下言道:“兄长过奖了。”
武田信玄叹了口气,言道:“当初父亲对我一直不满,想以去骏河学习的名义,将我流放至今川家。我不得已下才将父亲放逐出甲斐,后来若不是你的支持,武田家将有陷入内luàn的危险。这多年你一直尽心尽力,南征北战,今番又为我武田家立下大功,这情分我信晴一直在心里。”
武田信繁微微一笑,言道:“兄长,这么说就太过了,不要说我是你的弟弟,就是作为武田家一名家臣,这也是我应尽的职责。”
武田信玄点点头言道:“我明白了,此番川中岛合战,义信太令我失望,累及诸角虎定战死,凭他的能力不足以继承武田家家督……”
似乎明白兄长接下来要说什么,武田信繁急忙出口打断,言道:“兄长,太郎尚且还年轻,一点错误也是情理之中。”停顿了下,武田信繁又说道:“此番受伤,我的身体已经不足以继续再支撑为武田家征战下去。所以兄长,我打算入道为僧,而退隐之后,让信丰继承我的位置。”
日本是一个佛国,大部分日本人对佛教的信仰都极为虔诚,所以大名或者武士出家为僧都是很正常的事,在日本不称出家,而称作入道。甚至日本天皇也会出家,在平安镰仓时代,天皇出家后被称作法皇。
例如中国宋朝时期的大理国,也有国王避位为僧的传统。有名如保定帝段正明,出家天龙寺等等,小说天龙八部里有提过。
同样的大名或者武士出家之后,有的人选择了退隐,从此再也不问世事,而有的人则继续执掌原来的权力。比如武田信玄出家后,仍作为武田家家督掌控一切。
同样的出家为僧后还必须有个法名,还是以武田信玄为例,而武田信玄出家后的全名是‘源朝臣武田大膳大夫晴信入道德荣轩信玄’。源是氏(武田家可是武家第一名门,源氏的嫡系后裔),朝臣指得是本姓,武田是苗字,大膳大夫是官位名,晴信是名讳,而入道表示此人已经出家了,德荣轩信玄就是法名,简称信玄。这也就是武田信玄名字的由来。
武田信玄吃了一惊,问道:“次郎,你此话当真吗?”
武田信繁很肯定地点点头,言道:“多年的杀伐,让我也厌倦了,何况此番重伤,险些身死,我明白了许多。”
武田信玄听了信繁这么说,言道:“次郎,我明白了,若不是义信还难担当大任,我早已将家督之位传与他,让他继承武田家家业。可惜太郎不争气啊。”
武田信繁安慰道:“义信虽急躁一点,但将来若作为主君,还是相当会有人望的。眼下众家臣们如马场,饭富兄弟,高坂,内藤都对义信寄予厚望。兄长不是常说,人即是山,人即是城,只要义信能团结上下,凭我武田家的名臣勇将,又何愁不能称霸天下呢。”
武田信玄听武田信繁这么一说,思绪却转到另外的地方,武田义信作为嫡长子,将来九成会继承武田家家督的地位,兼而他本人在众家臣的人望很高,这是他知道的。但一系列重臣与他走得过近却是令他有点不快,毕竟当初武田信玄也是在武田家重臣的协助下,才成功地将自己父亲武田信虎放逐至今川家。
若是他日义信与自己意见不和,到时候那些众家臣们,是会支持自己,还是会支持义信呢?
武田信玄想了一会,突然问道:“次郎,这十几日,胜赖一直受你教导,他这次初阵,就讨取了越后军一名武士的首级,实在难得。”
武田信繁哈哈一笑,言道:“胜赖,颇有兄长当年的风范,将来必定会是我武田家的一员猛将。”
武田信玄听闻武田信繁这么说,欣慰地点了点头言道:“自祢祢(武田信玄妹妹)死后,我本打算让她与诹访赖重的儿子寅王丸来继承诹访家,可惜两年前寅王丸还未元服就病逝了。所以我打算,将胜赖过继诹访家,让他来继承诹访家。”
“让胜赖继承诹访家,确实是明智之举。”
武田信玄听武田信繁赞同,笑着言道:“胜赖身上流淌着诹访神官一族的血脉,我决定将高远城赏赐给他,作为他的居城,另外派遣合适的寄骑于他。你看那个李晓如何?”
武田信繁未料到武田信玄有这么一说,言道:“兄长,为何不用李晓作直臣,而让他作胜赖的陪臣呢?其实以我观察,此人虽然来历可疑,但能力出众,常有不可思议之想象力和行动力,仅仅论他领兵的才具,实在不逊sè于饭富,高坂,内藤,马场几员大将。这次合战,若不是他,我武田信繁的军势早已崩溃,后来又是他替主公你冒死挡下了上杉谦信。我看将此次合战的一番功授予他,也不会有人反对。”
武田信玄摇了摇头言道:“正是他来历不明,兼又是个明国人,所以我才放心不下。之前他说遭遇海难来到甲斐,可甲斐距离海边甚远,他是如何来的,实在令人可疑。这样的人杀之可惜,重用却又不放心。”
“所以兄长才决定放他在胜赖身边。”
“不错,他既然有一身好本领,就让他作胜赖的枪术师范,一可教导胜赖,二也可给与我们足够时间的观察他对武田家的忠心,三也让他远离武田家的中心,不让其了解我军的虚实。另外勘助因为川中岛一战,计谋为上杉谦信识破,而感愧疚,自求向我卸去军师一职,并自撤封地。”
武田信繁听后急忙劝道:“兄长,此番合战并非是山本勘助的过错,无论是军略,谋略,还有内政,勘助都是我武田家不二的人才,不可让他灰心。”
“这我如何不知,可惜勘助其意已坚决,我也不好驳回,所以我决定让勘助前去高远城辅佐胜赖,这点他到没有推辞。”
武田信繁点点头言道:“兄长,如此甚好,如此就留住了勘助,让他随时可返回我武田家效命,何况有李晓和勘助,如此两位武功和谋略出众的人才辅佐胜赖,想必对他的帮助也十分巨大。”
武田信玄点点头,言道:“不仅如此,勘助的忠心是绝对可靠的,用他可以帮我监视李晓的言行,若是将来李晓有所异心,也好早作处置。这也是防范的手段,如此的人才若不能为我武田信玄所用,真是可惜啊。”
第十七章 高远城
距离那场惨烈的川中岛合战已经过去了有一个月之久。武田胜赖,不,此刻已经改名为诹访胜赖,已经正式继承诹访家家业。继承诹访家后,诹访胜赖受封为高远城城主,并伊奈郡代,领地有近四万石之多。
在路上,新担任城主的武田胜赖志气飞扬,狂驱策着胯下的马匹,一路飞奔。他的随从,护卫的武士都被他远远的抛到在山路后面,唯有李晓和山本勘助两名拥有战马的‘高级武士’,勉强拼了老命,骑着马在后面猛追着武田胜赖。
李晓的马术依旧没什么进步,这一路的颠簸让他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现代人饱受折磨,在他的心底早已经暗暗地将武田胜赖骂了无数遍,但又不得不无奈的继续策马追赶。没办法,这就是身为家臣的悲哀,万一武田胜赖路上不小心出个什么差池,比如马失前蹄挂了什么的,他和山本勘助的结局都只能切腹谢罪了。
杯具啊,真是搞不懂日本人的思维,切腹这么变态的东西,居然还是武士的荣耀,李晓仰叹一声,只好用无上的毅力,忍耐住tún部上的疼痛,继续赶下去。
三人一路沿着信浓的山路狂奔,转过一道山口后,豁然眼前一片开朗,伊奈盆地呈现在他们眼前,盆地的中央耸立着一座颇具规模城池。
武田胜赖一勒缰绳将战马停住,等待奔bō得气喘吁吁的李晓和山本勘助赶到时。武田胜赖扬起马鞭,指着眼前的城池,又是得意,又是兴奋地言道:“你们看,这就是我的城,我胜赖的居城高远城。”
高远城又名兜山城,位于南信浓伊奈郡,原来是诹访氏分支高远氏当主,高远赖继的居城。
后高远赖继图谋本家的位置,正好为武田信玄利用,并作为内应,帮助武田信玄夺取诹访郡,并迫使本家当主诹访赖重(同时又是武田信玄妹夫)兵败后自杀。其后高远赖继又再度起兵反luàn,被武田家击败并自杀,高远家绝嗣,高远城则成为武田家所有。
高远城作为出入伊奈盆地的入口,对武田家而已极其重要。天文十六年(1547年),以筑城见长的山本勘助奉武田信玄之命,协助有‘武田家猛牛之称’的大将秋山信友大规模改筑高远城,使之成为武田家在南信浓的一座坚固据点。
作为筑城流大师,修筑过海津城和高远城的山本勘助,一声不吭地坐在马上,用他那只独眼盯着这座自己一手设计的城池,似乎从中lù出些许的自豪。李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青天白云下,高远城巍然地耸立在那,而以结构和外观上来看高远城应该是一座平山城。
所谓的平山城,是介于修筑于山上的山城与建于平地的平城之间。平山城的整体构造,是以一座山丘或小山为主体而修建的城郭。要知道日本的城池,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城堡,作用只需保护大名或者城主一家人就可以了,其他老百姓什么的都不用管,所以规模都不大。
日本早期的城池多是山城,修筑在易守难攻的山上,凭艰险的地形死守。不过山城的缺点,也很明显,首先交通不便,部队机动力受限,二来在城下町的发展上,山城更是先天不足。
而平城建于平地之上,尽管交通方便,但防御力和守备力都比较欠缺一点,相对之下平山城也算糅合了这两种城池的优点,比较能兼顾城下町的发展,同时又可以作为军事上守备的需要。
“我们先进去吧,就不必等那些慢吞吞的随从了。”武田胜赖看来急于接管自己的领地,所以显得有点急不可待。反正这是武田家的心腹地界,附近也没有什么怀有不良居心的敌特分子活动,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
李晓和山本勘助两人对望一眼,都同意了武田胜赖的举动。
三人一路缓缓地走向高远城的城下町,由于时日尚早,一路都上可以见到去城下町采买或者贩卖货物的农民。
武田胜赖,李晓三人穿着领口用长绳打结的水干,并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高级武士那种。而李晓看见一路上,三人骑马经过的地方,信浓的百姓都避让在道路一旁,躬身或者跪拜在一边,恭敬等待他们经过。
一直到明治维新之前,日本武士就一直享受这种特权待遇,不仅如此,武士还可以随便拔刀斩杀平民的,而不用负任何责任。
任何人骑在高高的马上,俯视着这些平民百姓时,都自然而然有一种优越感产生。武田胜赖,山本勘助都对此习以为常。
不久三人一行就进入了高远城的城下町,武田胜赖这时又突然改变主意,暂时不进高远城接任城主了,反而打算在城下町找个地方先喝上几杯再去。
面对于武田胜赖的一再任性,连武田信玄本人都敢直言进谏的山本勘助,一瞬间板下面孔。而李晓此刻心底却是巴不得同意,否则他的屁股真要被战马颠成四瓣了。
形势是二比一,武田胜赖加李晓两票,引得山本勘助一脸不快,不知心底是否已将李晓划分为佞臣一类了。
三人找了家‘旅笼’栓好马匹后,三人随即问老板要了一大壶的清酒,然后拿个小碟子乘酒慢慢喝。这时候日本清酒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李晓虽不好酒,但这时候口干舌燥,几口清酒下肚感觉却也不错。
旅笼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旅店,不仅提供住宿还有伙食,其中除了走南闯北的旅人之外,还有不少làng人武士居住其中。
旅人们将各地的见闻和战事,通过如此喝酒闲聊的方式传递出去,武士足不出户都可以凭此来增长见闻,了解天下大势,然后决定自己未来的前途和方向。
李晓,武田胜赖他们边喝酒边在此听闻旅人们讲述各种异地见闻,但讲述最多的还是前不久发生了那场武田家对上杉家,在日本历史上空前惨烈的川中岛合战。
第十八章 武士尊严
“再说军师山本勘助向信玄公献上啄木鸟战术后,信玄公决定采纳他的意见,将军势分为两部,一路为别动队夜袭上杉谦信本阵,一路为作为本队列阵于八幡原。不过这一计策却被上杉谦信本人识破,据说他从武田军炊烟变化中探知……”
正当这旅人说的津津有味时,一旁一名làng人武士打断说道:“正是,谦信公是战神毗沙门天的化身,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山本勘助的计谋如何能够瞒过他。”
旅人被武士的话打断,讪讪一笑,却也不敢反驳,笑着说道:“应该如这位武士大人所说,总之武田军的战略一开始就被识破了。”
李晓将一口清酒咽下,偷眼了一下山本勘助的表情,只见他的双手紧紧按在盘坐的双膝上,独目中迫出骇人的目光,然后举起酒杯大口一饮而尽,然后重重丢在酒桌上。
历史上山本勘助因为啄木鸟战术被识破,自杀般冲阵阵亡。现在因为李晓出现改变了历史,事实上因为李晓的干预,武田军在川中岛合战上的伤亡比历史上还小了一些。
但现在看来山本勘助还没有将这件事放下,恐怕会一直成为他的一个心结存在。
“然后呢?”
旅居之中的众làng人武士都想继续听下去,纷纷出言追问。旅人继续将话题扯下去,中间不免得添油加醋几分,言辞中的不无夸大的地方。这些令参与过川中岛合战的武田胜赖,李晓三人听得都不由摇头。
“当武田军和上杉军打得难解难分之时,谦信公骑着战马‘máo生放月’,挥舞名刀‘顺庆长光’,朝武田家本阵杀去。当时信玄公身旁没人护卫,甚至连将太刀拔出的时间也没有,眼见谦信公朝自己杀来。”
听到这一幕,李晓顿时竖长了耳朵,不由出口也学其他làng人一起,问道:“然后呢?”
李晓这一开口说话,立即感觉到数道目光打量到自己身上,不过对方见自己一身武士打扮,和衣服上印有武田菱的家纹,也就不再于他对视下去。
那旅人讨好般地朝李晓一笑,接着说道:“回武士大人的话,当然信玄公当时是异常镇定,他举起手中的军配,挡住了谦信公劈来的三刀。正好武田军的武士赶来救援。这时两位名将惺惺相惜,相视而笑,谦信公打马而去,没有再砍第四刀。”
李晓听得瞠目结舌,心底大骂,尼玛,我的出场镜头,难道被导演剪掉了吗?李晓郁闷不已,还好武田胜赖理解李晓的心情,亲自帮他斟了一杯酒表示安慰。
当今川义元死后,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被当世并认为,最有资格上洛,并取代幕府大将军,结束这luàn世的两位强力大名。
两人的四次川中岛合战,一度被认为决定日本战国未来走向的决定性战事。可惜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一直以不分胜负为结局。即使最jī烈的第四次川中岛合战,将士伤亡无数,两位总大将都亲自上阵,拔刀对砍了,两方仍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旅人话音一落,旅居内的武士们纷纷赞叹起,这一幕留给他们无数的想象。他们关注的更多是过程而并非结果,口中津津乐道的是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的一骑讨,两人一辈子对手之间,彼此英雄惜英雄的豪情。
如此他们看来更符合武士的精神。
不过这种心情李晓是无法了解的,谁叫自己是小虾米呢,川中岛合战,人们会记得武田信玄,上杉谦信,武田信繁,山本勘助,马场信房这一系列名字,却不会有人记得自己一个没有名望的低级武士。
***,总一天我要出人头地,封他个百万石。李晓用中文大骂一声。
在众人诧异目光中,武田胜赖,李晓三人一行走出了大门。武田胜赖显然心情不错,多喝了几杯酒,走路有些晕晕乎乎的,一时不留意,正好从一名依偎在火塘附近休息的làng人武士的武士刀上跨过。
武士刀有武士的灵魂之说,平民是不可以配武士刀(太刀),但可以佩肋差。但凡武士都极为珍视自己的武士刀,以刀为自己的荣耀,触碰武士的刀鞘,会被视为极度的不礼貌。
这也是为什么日本人行走都是靠左边,而且刀佩带左面。这样即使两个武士在狭巷相遇,他们的刀鞘也不会互相碰触。武士到人家中探访,也会先在玄关把刀解开,然后用右手提着,再进入屋内。用左手提刀进入屋户表示可以随时用右手拔刀,是不信任的表现。
而武田胜赖从对方武士刀上跨过,在视刀为主人身体一部分的武士看来,跨过手中的刀就是跨过自己的身体,这是对主人本身的极大不敬和侮辱。
于是乎这名làng人武士勃然大怒,并且对方不是一个人,还有三个同伙。这四人纷纷将武士刀拔出了一半,堵住旅屋的门口,将武田胜赖,李晓三人围住要讨一个说法。
双方争执了一会,这些làng人武士口口声声武田胜赖侮辱了对方武士的气节,要对方用金钱作出赔偿。而武田胜赖心高气傲,讽刺说原来武士的气节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两边越谈越不拢,各自将武士刀拔出,李晓和山本勘助两人一左一右将武田胜赖护在身后。实际上李晓对山本勘助这位拐脚独眼的残疾人,能提供的战力不抱有什么指望,眼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想到这里,李晓忍不住心底破口大骂,这武田胜赖怎么这么不安分,给我少惹点麻烦会死啊。
眼见就要动手,这时这几个人低声说了一番,原来是担心在武田家的地盘,惹到武田家的人不好收拾,要速战速决的意思。
李晓那会给他们机会,当下先发制人,抽刀出鞘,双手交叉握住刀柄,然后双脚拔地而起,朝当面一人重重地挥刀劈去。眼前的làng人武士仓促之间举刀格挡,却被李晓这全力一击,一刀劈得倒飞出去。
这人带着武士刀摔出了三四米远,碰地一声撞在酒桌上,然后手腕tuǐ脚被粉碎的酒瓶碎片割得鲜血淋漓。
李晓这一出手,旅居里所有人都看愣住了。虽然李晓在他们眼底身形魁梧,远远地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平均身高,但是他这转手之间就将一名làng人武士给砍飞,这种腕力和臂力也是太可怕了。
其实李晓手上这把太刀是经过特制的,与同时代的武士刀相比,李晓手中的太刀大大加厚了了刀刃的厚度,尽管降低了锋利度,这样使得刀身更重,更符合他依靠身高臂长,还有力量的优势,进行大开大合的打法。
毕竟他所精通的只有枪术,而于刀法并不擅长,若与这个时代的日本武士比拼刀法的技巧,那无疑是找死。这样看起来颇为蛮力的打法,实际上更符合他的风格。
待打翻了一个人后,其他三名同伙见伙伴受伤,于是一拥而上,打算靠人多的优势,一口气解决掉李晓。
第十九章 就业压力
旅居的làng人武士皆站在一边,远远地观看着这场打斗,唯有老板看着满地的碎酒瓶一副心疼的模样。
李晓初时一直采取守势,想要mō清对方剑术的套路,而那三名野武士,顾及李晓身高臂长的优势,一时也不敢太过于轻进。两方都在小心试探。
见李晓以一抵三不利,武田胜赖毅然决定拔刀上阵,替李晓分掉了一个对手。李晓压力一轻,随即瞅准空隙,用刀bī退右手边的武士后,转过身朝左手边的野武士猛攻。
喝!喝!喝!
李晓连斩三刀,对方吃力地招架住李晓的攻势。李晓第四刀突然变力,握刀一绞。对方手中的武士刀脱手飞去,李晓毫不客气飞起一脚,凭着身高的优势,毫不费力地踢在对方的下巴上。
给与对手重创之后,李晓返过身来,用刀又招架了另外个野武士从背后砍来的一击。架住这一刀后,李晓突然闪身疾进,贴近了对方身体的近前。
李晓侧身沉肩一个狠狠地肩撞。这一手也是从前那个老干部教导的,算是太极拳中的肩撞,专用于贴身ròu搏。而对方受了李晓这一击,整个人就同散架了一般,瘫倒在地。
早先被李晓踢中下巴的野武士,扑在地上满口鲜血,并且还碎了好几颗大牙,一副凄惨的模样。对方四名野武士,被李晓一口气重伤掉三个。现在剩下唯一的一人,一副气势全消的模样,面对着李晓,武田胜赖,山本勘助三人的一步一步的进bī,仓皇地向后退去,直到将背身贴在旅居的木隔墙壁上。
此刻他脸上惊恐的神情已压倒了一切武士的自尊,大喊了一声:“雅蠛蝶。”
(有书友指出,男性叫法应该是叫‘亚蔑鲁’,大家不要管他。)
“通通住手。”
这时旅居大门冲进来一队长持长枪的足轻。足轻士兵持枪对准李晓他们,从外围作一圈。随后一名穿着铠甲,应该是领官的人走了进来,开口喝道:“方才是你们在此闹事吗?把武士刀给我放下,否则一律治罪。”
对方这一声疾喝,颇有威势,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野武士,连滚带爬跑到一边,赶紧将武士刀丢在一旁,摆出一副良民的姿态,然后恶人先告状地,一致指向李晓他们三人,说道:“大人,是他们先闹事的。”
“hún账,让你们说话了吗?”领头武士骂了一句,转而见武田胜赖他们不但不将刀剑放下,还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居中那个身材高大的武士脸上还lù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不是明显对自己的嘲讽吗。
“大胆,你们没听见我的话吗?”那武士大骂一声,将腰间的武士刀拔出。
这时山本勘助转过身来,正对着对方,沉声说道:“放肆,你就是维护城下町治安的武士吗?”
这名武士见山本勘助一副态度高傲的神情,加上他们衣着上那鲜明的武田家家纹,顿时脸sè一变。
“是勘助大人。”那足轻士兵中突然有一人一副神情十分jī动的模样,显然是认出了山本勘助,应该是以前勘助本人曾亲自来高远城筑城才认识的缘故。
这名武士哪里还敢怀疑,对方可是信玄主公的首席军师,于是躬身行礼后,恭谨地言道:“原来是山本勘助大人,属下西村平三,正是维护城下町治安的武士,多有得罪,请见谅。”说完将手一按,那十几个足轻士兵一起将竹枪收起。
山本勘助将手一挥,然后侧开身为武田胜赖介绍道:“不必见礼了,这位是本城的新城主诹访胜赖大人。”
“哦,是,胜赖大人。”
这一群足轻士兵听后,连忙跪下拜见。武田胜赖来接任高远城的事情,他们早已经知晓。对他们而言,武田胜赖以后就是他们要一辈子效力的主公,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在日本上位者和下位者尊卑差距非常巨大,所以日本人对上位者的服从,或者说是盲从是十分明显和彻底的。作为上位者武田胜赖的一句话,常常可以让这些大脑少根筋的士兵们赴汤蹈火。
而旅居内,很多方才旁观的野武士,待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是高远城城主时,一时都群情jī动了。
顿时五六名野武士奔到武田胜赖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然后将头埋下地下,七嘴八舌地讲了一通,不过是自报姓名家门,有何特长,然后请武田胜赖城主大人收他们作武士,就是不能作武士,当个杂役也行。
“胜赖大人,请收留我吧。”
日本战国是个下克上的时代,多少盛极一时的大名家,都如同转眼间的樱huā凋谢了。主家的灭亡,意味着那些吃俸禄,拿固定工资的武士家臣们,一个个都下了岗,失去了生活的来源。失去主家的武士们,就是当个làng人到处流làng,寻觅个好主家,也不肯找别的工作。
这就和现代白领失业一样,宁可在家里蹲着,也不肯去街边摆摊卖菜的道理一样。
làng人的机会,要么寻觅到好主家,要么就是等那天某个大名要发动战争了,这时候一般都会零时征募些武士扩充下人数,这就是他们的机会。如果在战场上表现出sè,多割几个脑袋,就有很大的机会被大名收录为本家的正式武士,这也算是碰到机会了。
如果这两种机会都碰不到,那么有些人就恪守不住武士精神了,干些偷jīmō狗的事,所以很多野武士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穷得叮铛铛响,身上除了把武士刀,与叫huā子没啥子区别。
李晓看着这一切,不由深深地感受到当前就业形势的压力重大。可以想象,多少làng人野武士,都是从旅屋窗户这遥遥望向高耸着的高远城,希望能在那里谋求个一官半职,从此摆脱到处流làng的命运。
武田胜赖听了这些làng人的吹捧,顿时心huā怒放,初为城主的他,当然是准备来者不拒,不拘一格使用人才了。但是幸好身旁还有个熟悉情势的山本勘助,他言道:“各位,胜赖大人初任城主,尚未决定聘用武士,各位的好意心领了,到时候本家若决定收录武士,必定会优先考虑各位的。”
“多谢勘助大人。”这些武士听对方这么说,多少有些失望,但怎么说还有一线机会不是,倒也没人抱怨什么。
山本勘助点了点头,对那名管理城下町的武田家武士,言道:“好,你在前面带路,请带我们去见秋山大人。”
“慢着。”
正待三人要走之际,突然从旅居的一个角落里,走出一个人来喝止住他们。旅居的光线不时很好,李晓有点看不清此人的容貌,只见对方双手叉在xiōng前,腰间chā着一长一短两柄武士刀,脚下穿着草鞋和白sè的分趾袜,
对方突然伸手指向李晓本人,然后言道:“这位武士大人,我对阁下的剑法很欣赏,想和你比试一番如何?”
第二十章 剑豪挑战
李晓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向自己挑战的对手,只见他年纪约三十岁,嘴chún边蓄着两撇胡须,眼神锐利,左手轻轻地握在腰间武士刀的刀柄上。
“剑客。”李晓脑中突然闪过这个词,在日本战国,正如同一个个渴望出人头地的武士所创造的历史一样,剑客也是这个时代的传奇之一。以前李晓玩太阁立志传时,除了武士之外,最喜欢选用剑豪这一职业,踢馆杀人,挑战各式的高手,最后参加武道大会取得日本第一的称号。
只是李晓没想到,这一幕今天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成了被挑战一方。无论是在哪里,对方向你挑战,若自己避战是很丢人的,特别李晓还挂着武田胜赖枪术师范的名头。
好吧,要打也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当然如果对手是柳生宗严,前田庆次这样类似的疯子,自己肯定是恕不奉陪的。李晓估计着眼前对手的实力,然后沉声言道:“向别人挑战,总要先报出自己的姓名,以表示对对手的尊重吧。”
对方嘴角边lù出一丝笑意,简短地言道:“鄙人师冈一羽。”
这名字好熟悉似乎玩太阁时见过,李晓一面努力回忆着,一面考虑着是否应战。就在李晓还未决定是否答应时,那名武田家负责治安的武士西村平三,早已看不过去了。
不管是觉得有必须讨好一下主君武田胜赖身边人的想法,还是同样作为武田家打工仔的觉悟,西村平三都已觉得有必要chā手了。他大声喝道:“大胆,谁允许你肆意挑战的,我看你行迹可疑,倒觉得你像是上杉家的jiān细,先给我拿下。”
喔!
武田家的这队足轻齐声答应,而就在这一刻,对方反而却抢先动手了。
这名叫师冈一羽的剑客,将腰间的武士刀,连刀带鞘一起抽出,刀柄顺势狠狠地撞在跟前一名足轻的腰间,瞬间使之丧失战斗力。倏然之间,人又近前到另一名正要tǐng枪刺击的足轻武士身边,甩手用刀鞘尾侧击在对方脸上,将其打晕。
对方的动作干净利索,都只用一招,眨眼之间已经又击倒了三名足轻士兵。
“快,保护城主大人退到旅居外面。”西村平三大喝一声。
李晓看了此人一眼,这西村平三的眼力倒还不错,看出这师冈一羽擅长短距离近身格斗,而旅居之中长枪挥动无法便利,这样即使人数再多,也只能是挨打的份。
武田胜赖,山本勘助他们被足轻士兵簇拥着,退到了旅居门外。
师冈一羽大度地并未追击,双脚挪动之间似乎迈着有点类似小碎步般的步伐,不过行进的速度和频率却非常快,肩膀不抖腰不晃,左手提着武士刀快速地迈出旅居大门。
“上。”
就在对方跨出旅居大门一刻,西村平三大喝一声,五名足轻一齐tǐng枪前刺,想要乘对方堵在门口无法躲避的机会,一举杀死他。
这时李晓却看见师冈一羽嘴chúnlù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如铁铸般黝黑有力的右手抓向了左侧的刀鞘。所有人都只看见白光一闪,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切仿佛只是在刹那之间,拔刀出鞘收刀的动作,只是在同一刻发生并结束般。
五名足轻的枪尖在瞬间被对方削断。
轰隆隆!雷鸣响起,信浓是丘陵地带,到午后时常会有短暂阵雨。眼下高远町上空已是乌云密布,一场大雨顷刻就要降下。
面对对方的绝世剑术,武田胜赖,山本勘助此刻都将武士刀拔出,如临大敌般,全神贯注对方每一个轻微动作。
而这一刻,李晓感觉额头上有几颗冷汗滴落,心底暗暗大呼,这剑术也真太TM的强了吧。李晓自问对付这些足轻士兵,即使自己拿上大枪,也无法做到如此举重若轻,并都还是一招制胜。
这师冈一羽到底是谁?怎么这么强,李晓费劲脑子去想却依旧记不起来。
师冈一羽抬眼看了一眼剧变的天气,重新站直身子,又恢复了双手抱xiōng的姿势,那柄武士刀正捧在他的怀中。对方开口淡淡地说道:“看来今日不适宜比武了,阁下,我师冈一羽的剑术配得上与你交手吗?”
李晓还未答话,这时山本勘助突然出声问道:“阁下的剑术可是鹿岛新当流的剑术。”
李晓一听山本勘助这么说,瞬间记起此人是谁了,心底大骂,我cào,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遇到这种牛人。
师冈一羽见山本勘助识破了他底细,很坦然地承认说道:“是的,不过我方才只挥了一刀,你是从何处看出我使用的是鹿岛新当流的剑术。”
山本勘助看了一眼对方的右手,沉声答道:“从你方才拔刀的姿势看出的。”
师冈一羽看了山本勘助的右手一眼,突然笑起言道:“不错,原来你也学过新当流的剑术。”
两人的对话在外人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但李晓心底却清楚得很,他们口中的鹿岛新当流,其开创的流派祖师,正是这个时代日本剑术第一,单挑不败,有着‘剑圣’称号的塚原卜伝。
而这个向李晓挑战的师冈一羽,则是塚原卜伝的亲传弟子。同时师冈一羽后来所创立的一羽流,也是日本剑术的重要流派之一。至于山本勘助应该是得过塚原卜伝或者其门下的指点,否则以他整日为武田家劳心劳力的工作,是不大可能有时间专研剑术的。
日本剑术第一的弟子,后来开创一个流派的鼻祖,才想的这师冈一羽为什么会这么强。
哗!大雨突然地降下,空气之中的湿气铺面而来。
大雨之中,李晓浑身瞬间被浸泡得湿透了,然后他目光一闪,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后大声言道:“好,我答应你的挑战,不过时间必须由我来定,就定在三个月之后如何?”
师冈一羽点点头,言道,“那好三个月后,我们在高远城城下决斗。”
大雨之中,双方的喊话伴随着雷声雨声,都有种让人心底恻然的感觉。
“好的,一言为定,我是武田家的武士李晓,是明国人,你记住了?”
“明国人?”师冈一羽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我是为了追求剑道的最高境界来到这个世上的,希望与你的一战,可以给我带来历练。”
李晓哈哈一笑,言道:“很好,我也是如此想的。”
两人说完,师冈一羽朝李晓点点头后转身离开,随即他的背影在大雨之中消失不见。
第二十一章 攻城为下
师冈一羽走后,大雨继续倾斜而下,高远町的街道上早已经空无一人。这时街道远处响起了马蹄声,五名骑兵从高远城的方向奔驰而来。为首是一名穿着腹卷的武将,对方满脸胡须,身型魁梧,一副十分粗豪的模样。
这名武将下马后,直奔武田胜赖面前,行礼后言道:"胜赖公子,许久不见,终于成长为男子汉了。"
武田胜赖哈哈一笑,言道:“是吗?秋山叔叔。”
李晓打量着此人,对方名叫秋山信友,又名虎繁,出自甲斐武田氏的分流秋山氏。其族秋山家一直是作为武田家的谱代家臣的存在。而秋山信友本人元服之后,更是作为武田家的猛将,立下了不少赫赫战功,被武田信玄提升为250骑的shì大将,因为其作战勇猛,曾被德川家康称赞为武田军猛牛。
此番川中岛合战,他并没有领军出阵,而是作为伊奈郡的守备,留守高远城,防备三河美浓方向的军势。
高远城一直作为武田家的直领,秋山信友在此担任城代,并非是城主,他的领地被封在别处。武田胜赖担任城主后,秋山信友将移往饭田城,那里是信浓的边境,更靠近三河和美浓。
武田胜赖,李晓,山本勘助三人重新上马。马蹄一前一后践踏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泥水四溅。武田胜赖猛然间重重抽了一鞭朝前驰骋而去,秋山信有,李晓他们赶紧也催动坐骑跟上,而西村平三和他的足轻队也加快脚步,跟在马队后面一路小跑从后跟上。
高远城的轮廓在李晓眼前愈加清晰。
作为平山城,高远城占地的规模还是颇大的。从高远城的外表可以看出这个时代日本城堡的构造,先用夯实地基为基础的土垒之上,再上是用巨石垒砌,防止敌人攀爬的石垣,而石垣上则是一圈一圈围起的曲轮(城墙)。
高远城的曲轮有两重这样,最外面一重包围的内部称作二之丸,而最里面一重曲轮包围的称作本丸。最外层曲轮之下挖有壕沟,称作堀。高远城作为,山本勘助筑城流的代表作之一,高远城外的空堀被设计成“三日月堀”的特sè。
所谓的“三日月堀”,就是在两段堀间的前方,有一段弯月般的堀,三段堀构成个凸出的半圆形,掘堀时挖出来的土,全部堆在堀的后方,形成掩护守城士兵的土垒,而敌军在进攻时,只能绕到“三日月堀”两侧的狭窄通道中,在行进过程中会遭到守军弓矢铁炮的密集杀伤,即使冲进去还会被守军多面夹攻,由三日月堀组成的据点,因其形状,叫做‘丸马出’。
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还有北条家筑城时,经常采用的‘角马出’。
这种结构有点类似于后来欧洲棱形堡的突出部设计,目的都是为了多杀伤敌军。除了高远城,山本勘助还根据此构造,修建了深志城,小诸城,还有海津城,都是当是武田信玄根据当时巩固信浓的统治,或者防备他势力入侵的需要修筑的。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李晓玩信长之野望时,山本勘助的筑城适性会是S级。
来到空堀上的土桥,武田胜赖,李晓一行放慢了骑马的速度,缓缓地走向高远城的虎口。虎口就是曲轮开口的位置,而坐落于虎口的城门被称为大手门,或者称作追手门。与此相对,位在城背面的门叫做搦手门。
大手门也就是正门,所以都修建得都十分气派,现在大手门早已经打开,在门后的通道两侧守城的武田家武士们分列左右两侧恭立,正准备迎候武田胜赖的到来。
尽管此时雨势不减,可武田胜赖仍摆出一副主君,腰背tǐng直坐在马上,策马沿着马道进城,一路到了本丸门前,方才下马。然后在秋山信友等人的簇拥下进入本丸。
当天,武田胜赖与秋山信友就交接了高远城。由于武田胜赖尚没有家眷,所以李晓,山本勘助一同搬进本丸内的天守阁居住。高远城的天守阁规模比较小,称为是天守阁实在勉强了点,或者称为是橹之类的小箭楼更合适一点。不过怎么样也胜于没有了。
天守阁就是城主的日常居住地,也是战时的指挥部,在笼城战中一般被敌军攻到这里,基本也就意味着你玩完了。
本丸之中除了天守阁外,同时也存储了武器,兵粮,还有一个早已经挖掘好的大水池,这是为了以防止笼城战时对方切断己方水源时储备的。而二之丸中,则是守备武士的居所,养马场,还有连接本丸大门到山下大手门,盘旋上山,修得就如同现在盘山公路一样的马道。
为了防备敌人攻破大手门后,直接进攻本丸,在这条马道上。守城军还会设置各种障碍,使敌军无法展开兵力,延缓对方的攻势。而守军可以通过居高临下的天守阁,或者是在本丸外周的曲轮狭间(shè击孔),用铁炮或弓箭的shè击敌军。
从狭间的设计上,也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细致。铁炮和弓箭使用的狭间各有不同,一般而言铁炮狭间开口是三角形,也有圆形和正方形,而矢狭间的开口是长方形的,据说这样的设计,是因为弓矢和火铳在shè击的时候视角和动作都不同。
现在李晓就和一个好奇的观光客一样,仔细地观察着高远城的上下一切。以日本城堡的设计,已经变成纯军事化目的的建筑了,在火炮等先进武器还未出现前,凭着这样的城池可以很容易在敌人优势兵力前固守上一段日子,然后等待援军。
有人统计过武田信玄一生所战的八十余场战役,除了少数几场外,都是主动进攻的,其中进攻战中过半以上也都是攻城战。笼城战少则数天,多则一年半年的都有。否则以武田信玄的雄才伟略,还有甲斐家臣团的精锐,怎么会费了十几年的时间都用在信浓攻略上,其中大半的时间都用来围城了。
所以想来武田信玄应该十分痛恨攻城战才对,既然他爱读孙子兵法,绝对不可能不知道那句‘攻城为下’的至理名言,但是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原因也很简单,信浓的城或者是砦,实在太***多了。
因此常有人说武田信玄崇尚进攻,所以从不修城,而一生之中也没有敌人打到他的本城底下。根据就是武田信玄以前反复地说的一句话‘人即是山,人即是城,人即是堀。’还有‘坚城并不可守,唯有强大的家臣团,方才是我信玄可以信任的。’
但李晓看过高远城,海津城的设计,感觉对武田信玄的话理解还是有出入的,可能纵其一生,也确实没有人打到他的居城之下踯躅崎馆。但不意味着他在信浓的统治同样牢固。而武田信玄命山本勘助所修四座城池都位于信浓境内。
第二十二章 初次评定
秋山信友走后第三天,武田胜赖在高远城天守阁大广间举行第一次城主评定。
参加评定的有管理高远城的公事奉行,勘定奉行,除了这些文职的奉公众之外,还有高远城附近武田家治下的几位豪族家主,这几位豪族家主中间名气最大的就是有武田家三弹正之称的,枪弹正保科正俊。
弹正是日本官名,武田家三弹正,指得是武田家中三位官名为弹正忠的家臣,其他两位分别是逃之弹正高板昌信,攻之弹正真田幸隆,这两人都是武田家中大名鼎鼎的人物。
而保科正俊虽年纪有五十了,头发huā白,不过精神十分健旺,李晓记得在信长之野望里,这个老头子的足轻适性可是S级,是一员难得的强力步兵将领。
除了高远城本地的势力外,武田胜赖继承的诹访家,原当主诹访满邻,还有他的两个儿子诹访赖忠,诹访赖丰也从诹访郡赶来参加评定。
诹访满邻约四十多岁,而他的两个儿子诹访赖忠,诹访赖丰也有快三十岁。若论辈分,武田胜赖就小上不少,若两边真攀起辈分来,就是武田胜赖的外公都得管诹访满邻叫叔叔。
还好日本不管搞论资排辈这一套,作为诹访家的家主武田胜赖,拥有最高的权威。虽然诹访家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但诹访满邻等人却也不是无能之辈,这次川中岛合战中,扛着诹访大明神旗,敲着诹访太鼓,冒死支援武田信繁队的,就是诹访满邻和诹访赖忠父子俩。
上述这些人就是武田胜赖手下的家臣团了,当然比之如上杉,北条这样的大大名的家臣团还差N个档次。不过在武田家的城主中,除了武田信玄直属家臣团,还有真田幸隆的家臣团以外,恐怕没有哪个城主可以拥有如此豪华的阵容了。
更何况武田胜赖还有山本勘助,李晓这两位超级牛人,一左一右的辅佐。
评定会议召开,在李晓眼底初次评定的内容,应该是走个过场,大家不是都不熟么,就当个碰面会彼此认识一下,聊聊天喝喝茶,一起吃个点心就这么过去了。反正武田胜赖也没什么城主经验,不会太管事。
而李晓更不会有这个闲心去cào心什么,眼下他最担心的是三个月后与师冈一羽的决战,这可是关系到他性命的一战。李晓正冥思苦想如何在这三个月内提高自己的武技,所以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无聊发呆一样,整个评定会议中属他最清闲了。
不过与李晓同来的武田家第一谋士山本勘助却不一样,作为武田信玄的前军师,身份地位都大不一样。他毫无疑问地占据了笔头家臣的位置。所谓的笔头就是家臣团中位次第一,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山本勘助主导着会议的进程,详细地问清每个豪族所辖的石高,下属武士,可最大动员兵力,还有存粮,过冬是否困难等等。
在李晓眼底,山本勘助就像是一位忠心耿耿的管家婆,询问完毕后,将各人的任务都分配下去,采购军粮,购买铁炮,修筑城墙,招募làng人,开垦农田,训练士兵一件一件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其实到了日本战国武家之中,类似评定或者是重要军议,大多采取的都是家老合议制,由最后议定的结果再交由大名决定是否通过。当然也有很多大名大权一把独揽,其下属家臣团只需听命行事了,这样的大名都比较强力,比如织田家的魔王,上杉家的军神都是这样的猛人。
所以由山本勘助这位首席家臣所决定的事,胜赖只能应和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反正他这个新任城主,也没有太多处理事情的经验,只能慢慢地学习。
最后山本勘助的目光盯向无所事事的李晓身上,李晓早有打算,嗯地一声,开口言道:“既然作为胜赖公子的枪术师范,我自然是负责起教导公子枪术的任务,这点很关键,绝不能有丝毫怠慢。”
说完李晓给武田胜赖打了个眼sè,对方随即会意。两人其实暗地里早就商量好了,到时候可以借助学习武艺,或者骑马的机会,好好跑到高远城的城下町或者去更远一点,但规模更大更繁华一些的诹访之町潇洒一下。
另外听闻在山间野店多经营有温泉汤的场所,特别是甲斐信浓温泉如此发达的地方。所以路边常有这样提供温泉洗澡的地方,而且这种温泉汤可都是男女hún浴的哦。
不仅如此不少温泉汤还提供宿屋,这样过夜的活动,也就是变相的sè情活动。李晓以前笔记本电脑里就下载有不少这样的动漫,体裁都是以男主角与温泉汤老板娘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好sè之心人皆有之,武田胜赖与李晓两人不谋而合。武田胜赖听李晓这么说,马上附和言道:“是的,山本先生,我感觉到我武艺上还十分的欠缺,需要李晓指点。”
李晓听武田胜赖这么说,也一副很认真的表情,重重地点头言道:“不错,不错,你的武艺确实尚还欠缺。”
“不行。”山本勘助一口回绝了李晓的请求。
李晓听了差点跳了起来,山本勘助你要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给你个说法。
“为什么?”李晓咬牙切齿地问道。
山本勘助慢条斯理地言道:“是这样的,快到冬季了,我们的人手不够用。李晓君,你身为主公亲自指点寄骑的家臣,理应承担更多的责任。我并不是反对你教导胜赖公子的枪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没想到山本勘助此人倒有几分幽默的天分,不顾李晓怒气冲冲的模样,居然还能如此平静地将话说完。
“只不过你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最近在高远城附近出现了一伙山贼,占据了一个小砦,因为快入冬了,我担心他们会下山劫掠,影响这一地的治安,所以我希望你亲自上阵,把这个小砦攻下来。”
哼,小事一桩,李晓心底暗暗说道,不就是几个máo贼吗。
于是李晓问道,“什么时候去?给我多少人,对方有多少人?”
山本勘助微微一笑答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就给你十个精锐武士吧,对方人数具体不清,但是不过一座小砦而已,不会有太大的阻碍的。”
看着山本勘助如此淡然的样子,李晓心底反而暗暗觉得有几分不安。
而李晓不知,此刻山本勘助同样在心底默默地说道,李晓答应吧,让我看看你真实的才具吧,是否真的担得起被主公,信繁公两位大人如此推崇呢?
第二十三章 剿定山贼
山本勘助,我日你先人,李晓扯着喉咙,朝天守阁里骂了这么一句。不过也只能纯当解气,反正欺负山本勘助听不懂中文。
之所以让李晓如此生气的,就是山本勘助给他派来的十名所谓‘精锐’武士。看着这十人的身体素质,李晓不得不承认山本勘助忽悠人的本事,真是强到没边。
李晓满怀恶意的猜想,这十个人该是从整个武田家武士的海选之中,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吧。然后山本勘助居然好意思将这群炮灰,交给自己使用。
是想借刀杀人吗?李晓先如此猜想,自己来历身份,估计武田家早有人猜疑了吧,信玄,信繁授意山本勘助这么做的,当然也可能山本勘助自己这么想的,用这种手段干掉自己。
当然还有可能,是在试探自己能力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山本勘助大概是等我一会去求他吧。不过李晓冷笑几声,不论如何山本勘助如何设想的,我绝不会让你达到目的。
一日后,高远城天守阁。
“报告山本大人,李晓大人已经率军凯旋归来了。”
“什么?”
山本勘助颇为震惊地站起来,他派李晓剿灭的山贼,大约有一百多人,其中拿得起武器战斗的男子就有七十多人,并且战斗力不弱。他们还曾洗劫过一个土豪的村子。更何况山贼们还有一座山砦固守。那里他之前派忍者探查过,地形十分险要且易守难攻。
而李晓仅仅带十个人就拿下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和谋略。
山本勘助发觉自己太低估这个李晓,之前他与任何人一样都认为对方不过是空有勇力的武将,但在川中岛合战中那反败为胜的铁炮杀伤战术,还有在上杉谦信单骑面前救下了信玄主公。
这都令山本勘助感觉此人不简单,难道明国人都像他一样这么厉害吗?
“可是。”那名禀报的武士又颇有犹豫地说道。
“可是什么?”
“可是李晓大人俘虏了的山贼,他们都没有放下武器。”
山本勘助快步冲到天守阁的楼顶,打开窗子朝外看去。果然在高远町下,李晓和他的十名武士部下走在当先,而身后跟着人数是他们十几倍以上的山贼。这些山贼大多数人手上都拿着木bāng,刀剑等等。
这情景倒像李晓和他的部下,反而被这些山贼挟持了一般。不过看着李晓和一名山贼头目模样打扮的人,勾肩搭背那熟络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被劫持的样子。
“山本大人,要不要捶鼓,召集武士守备城池。”武士向山本勘助建议道,这情景怎么样看都像是李晓叛变了武田家,勾结山贼来洗劫高远城的。
山本勘助沉思了一会,开口言道:“要暗暗召集,不要大张声势,让城主大人,作好迎敌的准备,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明白吗?”
“嗨,可是山本大人您呢?”武士立即答应。
山本勘助重重地哼了一声,言道:“我亲自下去,看看这李晓到底是在作什么?”
当高远城的大手门打开后,山本勘助骑着马,单人独骑来到了土桥之上,神情冷静地面对着正走向这里的李晓还有他身后的大伙山贼。
李晓看见山本勘助以后,展现出愉悦的笑容,然后朝身后的山贼,大声喊道:“这位是本家的大名鼎鼎的,名声威震越后,三河,美浓,智略武田家第一的山本勘助大人。”
李晓身后山贼众轰然答道:“拜见山本大人。”
山本勘助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这伙山贼看起来不像来为难的,不过不清楚的是李晓怎么和他们nòng到一起去的。
李晓策马来到土桥面前,在确定身后的山贼众们听不到他与山本勘助的谈话后,言道:“山本大人,这伙山贼,以后就拜托你了。”
“什么意思?”
李晓哈哈一笑,直接言道:“我已将这伙山贼,全数收编为我们武田家的武士了。”
“武士?”山本勘助吃了一惊,伸手指向那一群山贼,言道:“这一百多名山贼全部被你收纳为武士?”
“当然也不是全部了,你看还有不少老人和fù女不是,他们是无法成为武士的。”
“不要开玩笑了。”山本勘助厉声言道。
他这一大喝,令本是在哄闹打笑的山贼团伙们一下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城门前土桥上的山本勘助和李晓。
李晓转过身去向他们示意无事,然后又走进了山本勘助一步,言道:“山本大人,你看对方已经进入町内,你也不像事情闹得太大对吧。万一惹恼了他们,山贼凶起来,放放火,拆拆房子,强jiān强jiānfù女什么的还是很经常干的。”
山本勘助正sè言道:“李晓,你在威胁我?”
“不敢,山本大人。”
“我之前是让你剿灭这伙山贼的,不是让你收纳他们为武士的。”
“对啊,”李晓一脸很无辜的表情言道:“山本大人,你只是让我剿灭了山贼,并没有说用武力,还是用招降何种手段。我以十名武士的军势,平定一百多人的山贼,又不损伤一人的战绩,怎么说也不过分吧。再说你真的觉得,凭我带十个武士就能用武力剿灭这伙山贼吗?拜托,我又不时源义经,木曾义仲转世附体。”
山本勘助忍住气,伸手指向这伙山贼又言道:“那么你以为,凭这些人的素质,可以符合一个武士的标准吗?如果是这样,我武田家的其他武士与这群人为伍,会感到耻辱,他们玷污了武士的荣誉。”
“这个嘛。”
李晓转过头去,看见这群山贼,就像那个景点某些没有素质的旅行团一样,一切都透着新奇,对着高远城上下指指点点,就差没有合影留念了。
李晓笑了笑言道:“山本大人,不懂的,可以慢慢去教。”
“不必教了,”山本勘助摇了摇头,冷酷地言道,“我早已经命令士兵布置下了埋伏,随时可以下令进攻,这群人一个都不需留下。”
想到这里转眼之间,就会变为杀戮场,李晓只是不住冷笑,言道:“山本大人,不知你们日本是否都是这样,但在我们明国,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说法。阁下身为城主大人的笔头家臣,自然有义务照顾好本地百姓的生活。而这些山贼本来不也是信浓的子民吗?但因为生活所迫,无奈下才去做贼。而阁下身为首席家臣,不去反思自己在执政中的过错,反而对百姓进行一味的杀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武士的荣誉吗?””
山本勘助,听到李晓如此疾言厉sè的说法,一时沉默。
李晓见硬话已经说得足够,然后温和言道:“给百姓以生计,教导他们如何去谋生,并安居乐业,不正是地方奉行的工作吗?我想这些山贼,并非真正想作为一个武士,他们真正需要只是一份工作,一份可以养家的生计,他们真正需要的是可以在这个吃人的luàn世中活下去。”
“正好我听说高远城近来需要重新修缮一番,我想我们可以聘请这些山贼来工作嘛,至于如何安顿他们,这终会有办法的。”
山本勘助听李晓说完,独目牢牢盯住他,似乎重新认识了李晓一遍。
山本勘助沉默了,李晓也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势,对盯了回来。两个人三只眼睛凑在了一起,反正在眼睛的数目上,李晓二比一领先,对视下去李晓不吃亏。
最后山本勘助点点头,抬头望向高高的高远城天守阁,居然破例笑着言道:“很好,李晓君,就按照你说的办。”
第二十四章 枪术第一
随着信浓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降下,转眼间李晓来到日本战国已经有四十多天了。
高远城的修缮工作早已经在几天前开始。虽然听到不能成为武士,山贼们抱怨过一阵,但在李晓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下,还有山本勘助的武力压制下。山贼们最终都还是答应了参与高远城的修缮,同时山本勘助也答应给与他们一定报酬,并安顿他们的家人。
而自经过招降山贼一事,山本勘助对李晓的态度倒是稍稍好了一点,至少没有以前一见面就独眼一翻,连个招呼都不打。好吧,实际上现在也不会主动和你打招呼。
这点令出自礼仪之邦中国的李晓很是不爽。
作为这位武田信玄的前任军师,李晓其实是很想找他聊天的,目的当然是挖一点武田家不可外传的机密。其内容无非是武田信玄一生中最爱哪个女人啊,武田信玄是不是真喜欢搞基啊,武田信玄和高坂昌信之间曾经暧昧到什么程度之类的。
嗯,李晓从来不否认他是个很八卦的人。
不过山本勘助整日一直忙着处理高远城领地内的大小事务,没有闲情与人聊天这倒是真的。在李晓眼底,这人纯粹就是个诸葛亮的命,把什么事都cào办了,也不怕把武田胜赖变成第二个刘禅。
但庆幸的是山本勘助这几日也没有再下达什么任务给李晓。
眼下李晓终于可以得空,抽出时间来研究自己的枪术,看看有没有办法最大限度的提高,来应对不到三月后与师冈一羽的决斗。
其实李晓想过依据以前玩太阁的攻略,学习枪术的第一选择是去奈良道场找宝藏院胤荣。
宝藏院胤荣得到上泉信纲的指点,是奈良兴福寺子院宝藏院的院主,作为一个僧人,却痴mí武道,除了上泉信纲外,年轻时还拜许多人为师,最终中年时候融武道大成,创造出了攻防一体的十文字枪术。他的枪术就是日本历史大名鼎鼎的宝蔵院流,并一直沿传至今日。
这个时代,若论剑术塚原卜伝可以称得上日本第一,而论枪术,日本第一的宝座则非属宝藏院胤荣莫属。
可惜这个打算不现实,奈良并非几天的路程可以到达,李晓身为武田胜赖的家臣,无法轻易离开高远城太久。批个长假,山本勘助是无论如何也会答应的,于是李晓去奈良的打算夭折了。
不过李晓瞬间就想到其他办法,他将主意打到同样身为武田胜赖家臣的枪弹正保科正俊身上。
保科氏身为信浓本地豪族,其家名存在已有数百年之久,先前高远城还归属高远氏时,保科正俊以及他的父亲保科正则,就是作为高远氏当主高远赖继的笔头家臣。
所以保科氏在信浓当地,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名门豪族,以李晓一个普通武士的身份前去求教枪术无疑是冒昧的。
幸好李晓打通了关节,之前那个高远町的治安官西村平三,正好与保科氏有点姻亲关系。李晓通过西村平三认识了保科正俊他的长子保科正直,三子保科昌月。
保科正直不过二十岁,刚刚元服不久,李晓心知此人在历史上亦是一员猛将,武田家灭亡,后为德川家征战,为德川家康封赐下总国两万五千石领地。而他的弟弟保科昌月后来改名为内藤昌月,被武田四名臣之一内藤昌丰收作养子,并在长蓧合战内藤昌丰战死后,继承了内藤家家督。
李晓与保科正直,保科昌月兄弟二人年纪差不多,李晓请他们到居酒屋喝了几次酒后,三人就渐渐熟络了。拉近关系后,李晓提及他对保科正俊的枪术久仰已久,一直渴望去拜见其本人。
这两兄弟听李晓对自己父亲如此推崇,当下很乐意给李晓引荐。在上门之前,李晓还用武田信玄之前赏赐自己的黄金,买了三柄相当不错的太刀作为见面礼,准备赠送给保科正俊提高友好度。
收下礼物后,保科正俊十分高兴,待听闻李晓,曾经在川中岛合战中挡住上杉谦信,并救下武田信玄一事,而惊叹不已。因此也高看了李晓一眼,没将他当作普通武士来看待。
李晓当下就向保科正俊请教枪术。两方切磋之下,李晓发觉保科正俊虽已经年过五十,但枪术老辣刚猛,是多年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而他的儿子保科正直,保科昌月两人枪术虽不精湛,但是胜在年青,气力旺盛。
不过颇令李晓大失所望的是,尽管保科父子三人的枪术在信浓算是赫赫有名,但在与自己对战时,他们也没有表现出高于自己一筹的实力。
相反李晓渐渐熟悉他们三人枪术的套路后,已经可以很好的压制他们。这也是当然,李晓所学的枪术,是传自中国,经过漫长岁月的打磨,去芜存菁,并且在枪术的技法上绝不逊sè于这个时代日本任何流派的枪术,并且自己身高臂长,年轻力壮,气力悠长,这两点的优势都是他们不具备的。
保科正俊或者再年轻个二十岁的,可以与李晓一较长短,但那个时候他的枪术必然就没有现在那么精湛了。似乎意识到这点,保科正俊父子三人对李晓的枪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日本人从骨子里是特别崇拜强者的,而且不仅崇拜,还会努力向强者学习。当下保科正俊就让保科正直,保科昌月两个儿子拜李晓为师,李晓当然不会推辞,这也是打好在武田家人脉的一个基础。
于是自武田胜赖之后,李晓来到这个luàn世之后又多收了两个便宜徒弟。
受保科家上下热情款待,李晓在那住了三日,谈论起枪术,保科父子三人都对李晓特别赞赏。然后李晓也同他们提及了三个月后与师冈一羽决战一事。
对于师冈一羽的名气,这三人倒是都听说过,是鹿岛一地有名的剑豪,打败过不少剑术名家。
至于提起塚原卜伝的鹿岛新当流,保科正俊面sè沉重了不少,对于塚原卜伝这位日本剑术第一,他的心底已经不用崇拜两字来形容了,而是到了一种深深畏惧的程度。
即便塚原卜伝现在已经是七十三岁的老头子了,但论剑术造诣上,仍公认日本第一。其晚年时曾周游日本列国作武者修行,追随他的弟子,随从有数百人,犹如大名出行一般。
不少地方大名,豪族,武将都拜塚原卜伝为师,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点。武田信玄也曾聘请塚原卜伝为武田家兵法指南过一段日子,并让塚原卜伝指点麾下武将剑术。
保科正俊亦然见过一次,至今仍对塚原卜伝的剑术拜服不已。
保科正俊也言道,他并非是对李晓的枪术没有信心,反而觉得他的枪术绝对是日本一流的水平,但李晓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缺乏的是实战经验,这是在无数次沙场征战,个人对决的生死搏杀中历练出来。
所以最后保科正俊对李晓直言说道,他对李晓与师冈一羽的比试并不看好。
第二十五章 真田家的少年
在日本战国时代,提到剑术登峰造极,就不得不论及三个人,他们分别是塚原卜伝,上泉信纲,还有宫本武藏。
后世人常有关公战秦琼的想法,讨论到底谁是日本战国的天下第一。可是塚原卜伝年长上泉信纲十九岁,而上泉信纲更是年长宫本武藏七十六岁。塚原卜伝的时代,在战国中前期,上泉信纲则成名在安土桃山时代,而宫本武藏则是到了战国末期,靠近江户时代初期,方才登场。
据说宫本武藏一生有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惆怅心情,恨不能与前面二位同时代一战的人生遗憾。而李晓现在所面对的挑战,正是塚原卜伝的得意弟子之一师冈一羽。
师冈一羽出自名门土岐一族,自幼先是跟随父亲师冈常良习得香取神道流,在本家被灭亡后,到处流亡,又师于塚原卜伝,习得鹿岛新当流。现在师冈一羽年纪有二十九岁,正处于人生身体状态最佳的时候,多年来与各地名家的比试让他不缺乏实战经验,而剑术又得塚原卜伝的真传。
此刻他虽还没有,融合香取神道流和鹿岛新当流的剑术,创造出一羽流,但距离他的剑术巅峰造诣已经不远了。
李晓明白保科正俊是一番好意,想让自己明白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对手,而放弃与师冈一羽比试。但明白归明白,如此却不意味着他会退缩,开玩笑来到日本,李晓就代表着明国,若临阵退缩,别人会怎么样看待。
保科正俊见自己让不能打消,李晓执意要比武的念头,叹了一口气。
“李晓大人,若你真要与师冈一羽比试,就必须真正了解鹿岛新当流,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你。”
“是谁?”李晓急忙问道。
“山本大人。”
山本勘助?不是吧。
“不错,当年主公聘请塚原卜伝,来我武田家教授诸将剑术,其中最杰出者正是山本勘助大人。塚原卜伝还称赞山本大人,称若非他坡足的缘故,他剑术堪称武田家第一。若他肯将鹿岛新当流的秘诀传授于你,你与师冈一羽决斗的胜算必会大增。”
李晓顿时有种被雷到的感觉,这位身残志坚的山本勘助同志,居然剑术武田家第一。这点真没有看出来,果然是深藏不lù的老狐狸啊,不过那日与师冈一羽对阵时,师冈一羽不是也正指出山本勘助曾学习过鹿岛新当流的剑术。
听了保科正俊这么说,李晓心里想,看来要搞点什么办法,从山本勘助那里骗到鹿岛新当流的秘技了。
次日,李晓与保科正直,保科昌月兄弟俩一起骑马返回高远城。
李晓到达城内,就看见一队骑兵,这些骑马武士穿着铠甲,他们身后旗指物的图案,竟然绘着类似永乐通宝般的铜钱,分两行排列,上下各三枚,一共六枚。
六连钱家纹,李晓自然知道这个在战国赫赫有名的家纹,在战国后期,六连钱的家纹的威名,甚至取代已灭亡主家武田菱的家纹。可以想象眼前这支背chā六连钱的骑兵队,他们的身影将出现在五十四年后的大阪城下,那凶猛的突击,打得德川家康一万五千人的本阵崩溃,其本人不得不丢了马印仓皇后退。
“真田家来人了吗?”李晓找过一名武士来询问。
“是的,师范大人,来人是真田家当主幸隆的三男,除此之外还有小诸城城主和望月家家主。”
“明白了。”
“嗨。”武士重新向李晓行礼后退下。
好啊,好啊,李晓默默念叨道,真田幸隆的三男,不就是在武田家灭亡后,六个月中四易其主的真田昌幸,其充分展现了墙头草的优良素质,然后被太阁丰臣秀吉称作表里比兴之人。
在这里不得不承认太阁他老人家虽然文化水平低,但在语言表达能力方面却是不弱。至于真田昌幸是否真反复之人,也没有个定论,但凡称得上枭雄二字的都是性格复杂人物,不是可以轻易揣测的。
李晓除了看到六连钱的家纹外,还有印着九耀巴图案家纹的武士,这是信浓望月家的家纹。望月家与诹访家一样,原本都是信浓本地豪族,后来在武田信玄的侵攻中降服,而且也同诹访家一样,他们现任家督也是武田家那边过继来的。
这时候望月家的现任家督,正是武田信繁的三子望月信永,其母系也正是出自望月家一边,因为他的缘故,望月家也因此收纳成为武田家的一门众。
至于小诸城城主,必然是武田信丰无疑。在川中岛合战后,武田信繁即出家隐居,再也不问世事,所以长子武田信丰继承家督之位,原来信繁的封地小诸城自然就由信丰继承了。
现在武田信丰,望月信永,都已经升格为武田家家老。这两个在川中岛合战时,还整日鞍前马后缠着自己聊天的小屁孩,一个月后现在居然都已经是家老了。
李晓与保科兄弟俩策马一路来到本丸,待走进天守阁后,李晓就看见武田胜赖盘tuǐ,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主位上,与武田信丰,望月信永两兄弟,嘻嘻哈哈地聊天,半点也没有城主家老的模样。而坐在望月信永下首的,则是一个十四五岁刚刚元服的少年。
虽然对方年纪轻轻,但到处都显得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身子tǐng得直直的正坐着,面sè肃然安静地听着武田胜赖他们聊天,然后一言不发。待听到李晓他们脱鞋,走进大厅的声音,他这才转过头看去。
李晓与他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心想这位小正太就是真田昌幸了,这么小还看不出日后老狐狸的模样。李晓随即对真田昌幸,报以一个灿然的微笑,然后转过头去笔直走进大厅。
武田信丰,望月信永见李晓到来,一起站起身来,说道:“李晓先生。”
怎么说李晓以前也教过他们中文,所以他们一直是这么恭敬地称呼他。李晓哈哈笑着,走到他们跟前,拍拍他们的肩膀说道:“嗯,不错,不错,你们汉文可有长进啊?”
武田信丰笑着开口回答道:“一直在学习,先生以前不时常和我们说学而时习,温故而知新的道理,所以才不敢怠慢。”
兄弟二个人与李晓关系相较起来,武田信丰与李晓间,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常常开玩笑什么的,而望月信永则是恭敬拘束多了。
而坐在一旁的真田昌幸,此刻已经看呆了,他哪里碰见过这样的家臣,见到城主不见礼跪拜,碰见家老就直接上前一个勾肩,称兄道弟的。而跟在李晓身后的保科兄弟俩,早已在武田胜赖面前跪拜。
真田昌幸左看看右看看,又重新盯住李晓,很是一副幼小心灵受到打击的模样。
这个到底是什么人?真田昌幸心底问道。
第二十六章 武田家的三代家臣团
李晓这一刻正好看到真田昌幸,一对眼睛正盯着自己,那复杂而生动的表情,如果可以用语言来叙述,那大致表达的意思可以为‘这个土鳖武士从哪国来的?’
李晓大方地上前,先自我介绍道:“在下李晓,是我武田家聘用的明国武士,现在在诹访胜赖城主大人麾下,担任枪术师范,不知阁下是否是真田家三郎真田昌幸呢?”
真田昌幸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作为一名明国人,李晓在武田家可以不必遵循规矩,这是武田信玄亲口承诺过的。
“原来是李晓大人,阁下在川中岛一战中卓越的表现,在下时常有听父亲提起。”真田昌幸一板一眼地答道,虽然年纪小小但说话口气中的稳重远远超过同龄人。
“那么如此说来川中岛合战,应该是阁下的初阵吧。”李晓开口问道。
“正是,在下跟随父亲的别动队,于妻女山迂回侧击越后军本阵,可惜并未寻获敌人主力,而且惭愧的是,在后来的战斗中,在下也没有任何斩获。”
“原来如此,”李晓点点头,伸手拍了拍真田昌幸的肩膀,安慰道,“不必灰心,你日后为武田家建立功勋的机会还多的是。”
李晓这亲昵的举动,却让真田昌幸眉头一皱,显然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身体,不过这个神态只是一闪而过,表面上对李晓仍十分恭敬的样子。
李晓正好看到他这一刻的神态,心底暗暗道:小小年纪,这么快就学会表里比兴这一套了。对于李晓来说,由于身高远远高过这个时代日本人一块,所以拍打相熟人的肩膀已经成为他习惯性动作了。
这时真田昌幸看向武田胜赖,恭敬地说道:“听说川中岛合战,胜赖大人也是初阵,却是讨取了一颗首级。在下很感到大人勇武很感到钦佩呢。”
武田胜赖听有人奉承自己,一副少年心性,很是得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谦虚了几句,其内容不外乎是哥本很想低调,但无奈名震四方,无人不晓的意思来。
李晓听得暗暗摇头,心想这位胜赖小朋友还是欠成熟啊,为什么不多向你眼前这位昌幸小朋友学习点,人家多稳重,而且小小年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一旁武田信丰却说道:“川中岛合战,李晓大人,不也是初阵吗?他可讨取了七颗首级,其中有两个还是越后的名武士。”
话音一落,在一旁旁观的保科两兄弟顿时无比崇拜地看向李晓。而武田胜赖对李晓自川中岛合战以后,也是一直佩服言道:“没错,没错,李晓大人的枪法天下第一,还替主公大人杀退上杉政虎了。”
而真田昌幸此刻看向李晓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惊讶,对方也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居然初阵就获得如此战绩。场上唯有李晓哈哈一笑,挥了挥手,仿佛不值一提,但至于心底是不是暗爽就谁也不知道了。
大家短暂地聊过了天,接着李晓就向武田胜赖他们,介绍了保科兄弟他们两人。武田胜赖自然摆出了一副城主的姿态,说着如忠心为武田家效力,好好杀敌之类的话。
其实李晓突然发觉,在场的七个人,有的是城主,有的是家主,有的是家老,但实际上除了李晓稍稍年长一点,其他每个人年纪都不超过二十岁。
武田信玄的父亲武田信虎作为武田家家主时期,与其同时代的大将板垣信方,甘利虎泰,可以称得上武田家第一代家臣团,现在这一辈的大将多已经故去。
而眼下的家督武田信玄麾下的家臣团,可以算作第二代,而他们都活跃在武田家征战一线,充任各军团shì大将,家族中家老的,比如武田信繁,武田信廉,还有武田四名臣,真田幸隆,保科正俊这一辈。
如算上这位武田家未来家督的武田胜赖,而在这间屋子里的武田信丰,望月信永,真田昌幸,保科正直,保科昌月他们可以视作武田家第三代家臣团,武田家未来的生力军。
特别在信玄故去后,这些人已经成长武田家的中坚,继续辅佐继任家督武田胜赖,为武田家南征北战。
而眼下因缘际会之际,他们恰好相聚在了这间屋子中,彼此都没有意识到未来的命运。武田胜赖眼下虽还看不到继承武田家家业的希望,但却已是诹访家家主,领下四万石高。
而武田信丰,望月信永则同样是直接继承上一辈的家业,在父亲和伯父的威名之下,一切来过太容易,并未经过自己的奋斗。
真田昌幸目前同样有两位哥哥在世,他自己也料不到他会有一日可以继承真田家的家督。李晓可以时刻从他眼底看出准备自谋出路,要出人头地的渴望。这点无论真田昌幸城府日后多深,也不是现在这个年纪可以掩饰得了。同样的在场诸人中,他的行为举止最为老练,处处透出少年老成的味道来,真不愧是日后的枭雄。
同样的小豪族出身的保科正直,保科昌月两兄弟,也在渴望着将来能够一刀一枪杀出自己的前程来。
两边六个年轻人,各有着自己的抱负和打算,也决定了他们将来在武田家的命运。
这时候武田胜赖突然提议,大家举行茶道,这一提议顿时得到在场多数人的赞同,就连真田昌幸也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茶道?李晓听到这个词却是百味交集,好吧,作为一个太阁5的玩家,你可以不认识织田信长,德川家康,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等等你都没关系。但有个人一定得认识,他就是在界之町开茶人宅的那位千宗易。
记得以前每玩太阁时候,一开始时候李晓扮演的武将,总是要揣着兜里那几贯钱,无比窘迫地去千宗易那里买茶具,学茶道,茶道技能两颗星以后,满日本到处找武将喝茶拉关系,提升友好度,骗卡片,学技能。
茶道就是当时日本战国上层之间最盛行的一种社交手段,地位比现在白领下了班去唱K,泡酒吧还要流行得多。这是在日本hún,必须要学的一件事情,很重要。
第二十七章 繁琐的茶道
在日本讲究点茶道的大名或者武士,都会有个专门的茶室来举办茶会。标准茶室一般是四叠(榻榻米)半大小。
高远城天守阁中正好辟有这么间茶室,是上任城代秋山信友大人留下的。茶室正好四叠半,地板上铺着榻榻米,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字画,上面写书着‘幽玄’二字。
幽玄是源自于禅宗审美意识,日本中佛经多次提到了幽玄两字,这其间表达出一种隐而不lù,柔美深远,而不可言喻的意境。禅宗在日本运用于各个领域,比如幽玄二字也运用在棋道之中。在动漫《棋魂》中,主角进藤光与塔矢洋行,新初段赛首度对决,所在的棋室就是幽玄之室。
作为武将的茶室,除了这些摆nòng自己知识水平的字画外,还常常摆放上一把名太刀。太刀放置在特定的安置架上,以刀尖向上,刀柄向下,边锋向内的方式摆设。
作为展示,刀柄必需向左摆设,一方面左面是刀的正面,另一方面则表示无威胁性,若刀柄向右的话,即表示可以用右手拔刀,随时出鞘伤人。
而茶室的中央是个小火塘,火塘上架着茶锅咕嘟咕嘟地烧着水。茶室三面是墙,而拉门之外,则是回廊和池塘组成一个日式庭院。
庭院的池塘边摆放一节竹筒,上接着泉水,但竹筒差不多盈满后,竹筒会倒转放水进石头砌的小池中,在复位回原来的位置继续蓄水,如此周而复始。
而竹筒倒水时,底部敲打石头会发出咚地一声,在这寂静的庭院格外显得清脆优雅。
这种竹筒取水装置称为‘添水’,在火影等一系列日式漫画都有它的影子。
‘添水’最早是一种农业用具,用竹筒敲击的声响来驱赶农田边的飞鸟和野鹿。后来被引用入日本庭院中,据说通过竹子和水两种纯净的象征,代表了禅宗的一种禅意,可以洗净内心的繁杂。
以上的种种的精心摆设,都是为了营造出茶会中喝茶的氛围。日本茶道是在中国宋朝时,由留学僧传到日本,然后先在那群整日吃饱没事干的僧人中盛行,后来才传到公卿和武家之中。
据说和尚之所以爱喝茶,是因为可以从苦涩的茶味中体会到人生之苦,对于领悟某种幽玄的意境,有着独到的帮助。这点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茶叶对日本当时而言是舶来品那种,要漂洋过海地从中国进口,属于超级超级贵的那种。
和尚用这么贵的茶叶,喝茶来体悟禅意,这借口在李晓看来,有点像过去小学生问家长要钱来买小霸王学习机,说是为了练习打字好好学习一样。
作为主人武田胜赖要烧水,并清洗茶碗,他的一举一动还必须合乎礼仪。在这个等待过程中,武田信丰兄弟,保科兄弟,真田昌幸皆不能窃窃sī语。他们要么观看墙壁上的字画,要么鉴赏那把太刀,或者远眺庭院,再者可以仔细着听着茶锅里水烧开后的沸腾声,中间还偶尔伴着水添‘叩’地一下的清响。
他们不管是作表面功夫,还是真的沉浸其中,都是一副能从这茶会中体悟到某种禅境的姿态,就是没有体悟到,也必须装出一副思想境界得到升华的姿态,表示在精神层面上大家是在一起的,否则会遭别人的鄙视的。
随着他们慢慢融入这个境界,达到一种精神上交流的层次,就好像在太阁5里,使用那张雅致寂寥之心的卡片,大家一起获得友好度上升的效果。
相对而言,李晓就不是那么给面子了,整场呵欠连天,虽然没有太过越举的行为,但也是一副兴趣寥寥的模样,这种装bī似的日本茶会,对他而言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宁可大家凑在一起打打斗地主,如此的气氛更融洽一点。
水终于烧好,武田胜赖先将一包茶末,倒进茶碗之中,再将烧开的开水用茶筅倒入茶碗之中,静静地等待茶末完全与水交融在一起。这时候日本人喝茶还是那种抹茶,就是将茶叶研磨成粉末再进行冲泡。
这也是中国宋唐之际喝茶的方式,只不过他们用茶砖或者茶饼来替代,而到了明朝,喝茶方式追求天人合一,返璞归真,把追求茶的真香放在第一位,才改由泡茶喝的方式并一直传到现在。
武田胜赖将冲泡好的茶碗端给右首的武田信丰,武田信丰毕恭毕敬将茶碗端过,先对主人的热情招待表示感谢后,再慢慢将茶碗转三次,观茶sè,闻茶香,并将茶具仔细端详一番,最后才喝一小口,将茶碗传给弟弟望月信永。
是的,这就是千利宗发明的传饮法,也就是茶会里不管多少人,都只能用同一个茶碗喝茶。据说如此能让与会者,有共饮一杯茶的情谊,更能让别人的情感交融在一起。
看到这里李晓只能暗暗祈祷,别让那个谁谁谁得个艾滋,淋病,sars什么的,害得他后面饮茶的人全挂了。
待望月信永喝完将茶碗端给李晓后,李晓装模作样,将这碗无比苦涩的茶水嘴chún微微触碰一下,就将茶碗传给下一位的真田昌幸表示已经喝完了。
如此一个个传递下去,待所有人喝完,武田胜赖又冲泡了一壶,再喝了一轮如此算喝完了。然后大家将茶碗包括茶具都拿起来鉴赏一番,当时日本战国上下对茶道痴mí,已经到了一种疯狂。
这点包括在茶具的收集和追求上,比如织田家的魔王,不仅是茶道爱好者,还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茶具,比如他著名的那个‘九十九发茄子’。
魔王不仅自己爱好茶道,还发展自己手下武将喜欢,最著名的莫过于后来的太阁。太阁不仅对茶道痴mí,对茶具的收集也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据说他最搞笑的事,有次获得一件南蛮制品的东西,由于长得像是水壶状,就被他视作上等茶具来款待客人,后来方才知道这是南蛮人用的夜壶。
由此可见没有文化害死人,不仅如此,搞笑的是光荣游戏也进一步脑残,比如信长之野望,收集完茶具居然还能获得政治+几+几的加成,李晓一直搞不懂,茶具能增加魅力也就算了,关政治屁事啊。
大家夸了一番武田胜赖收集的茶具后,这茶具鉴赏方才完毕,之后就陆续端上来一些茶后甜点,每人几段烤鳗鱼,一小碟腌萝卜,几颗糯米丸子,几片海苔,一碗大酱汤。这些加起来只够李晓吃个半饱的食物,但在喝了那么多苦涩的茶水后,这些点心在武田胜赖他们眼底尝起来却是格外的好吃。
这时候茶会才算完,大家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聊天打屁。
第二十八章 天黑请闭眼
茶会结束,大家又吃完茶点,彼此兴致都很高。
保科家的保科正直站起身来,拿着一柄扇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了一段能舞。大家哄笑了一阵后,几个人就在庭院中摆放上箭靶子,轮流上阵shè箭比试。
shè箭对武士而言,既是一种娱乐也是一种磨练箭艺的练习。就当时的日本弓而言,堪称是世界上最长最大的弓之一,普通长度在两米以上,而且日本弓箭最显著的特点是“下短上长”,握持部位一般在上端往下三分之二处,形成了上弱下强的特点。这样的设计据说是为了方便骑shè。
不过这么大的弓,shè程却十分不理想,原因日本弓采取多是直shè,而不像这个时代大多数弓兵,如英格兰长弓兵那样,采取抛shè的方式,shè出一条抛物线的轨迹来。故而shè程更远,穿透力更强的铁炮一出现,就在武士间流行开来,弓箭的地位下降了多了。
但作为武家子弟,无论武田胜赖还是真田昌幸他们都从自小练习有一手不错的shè术。对此李晓只得抱有学习的态度,纯当作兴趣来玩玩,反正他的枪术达人的名头已经威震武田家,至于弓箭的技艺如何也不去考量。
shè箭之后,武田信丰,望月信永,还有真田昌幸觉得玩得已经尽兴,都提出要告辞。
李晓心底却又有打算,当下开口挽留,并提议出大家干脆来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来自李晓所在明国,而且十分流行,名字叫做‘天黑请闭眼’。武田信丰他们一听游戏来自明国,顿时都很感兴趣,于是当天决定留在高远城过夜。
为了凑足人数,李晓费了好大气力将在天守阁里的山本勘助拉来,又邀请了其他几名青年武士。
然后李晓取了一堆字条,字条里写上忠臣,jiān臣两种,让武田胜赖他们去抽取。由李晓自己来当冲裁人,选出jiān臣四人,其余八人为忠臣。之后李晓详细向他们说明了游戏规则。
jiān臣的任务是杀死所有忠臣,而每当有一个忠臣被杀以后,所有人一起讨论,最后选择一个‘嫌疑人’处决,然后游戏继续。一直到忠臣方全被杀死,或者jiān臣方全被忠臣方处决为止分出胜负。
其实这杀人游戏,李晓以前和同学一起常去酒吧和人一起玩,非常能锻炼一个人的观察能力,逻辑能力,语言表达能力,心理素质和表演能力。
接着李晓喊天黑请闭眼,所有人闭眼,然后让抽到jiān臣字条的四个人,睁眼进行眼神交流,决定先杀的一个忠臣。众人待玩了几轮,熟悉了一会游戏规则后,马上就上手了,并且一个个大呼过瘾好玩。
每一轮比赛结束,忠臣和jiān臣的字条重新被抽取,在杀人游戏中,心机和城府浅一点的当jiān臣比较容易被识破,而判断力,观察能力差的人,则容易误杀‘好人’。
似望月信永,还有保科昌月这样的老实人,常常作出错误的判断,或者被人识破。
当然李晓最期待还是山本勘助还有真田昌幸,两位一前一后堪称武田家智谋最强人物的对决。
每当山本勘助判断谁是jiān臣时,那无与伦比的洞察力,逻辑分析能力,总令扮演jiān臣的角sè心惊胆寒,更令李晓对其的能力感到敬畏。
而事实上论及表里比兴,真田昌幸无论是扮演jiān臣还是忠臣时,其演技都非常出sè,加上那超出年纪的成熟稳重,还有淡定的心理素质,令李晓越来越欣赏了。
比赛中山本勘助还有真田昌幸之间,不乏十分精彩的碰撞,李晓可以看出连山本勘助也开始对真田昌幸欣赏有加了,李晓见此亦然是暗暗欣喜。玩到最后李晓也被替换下场,而李晓凭借着多年玩杀人游戏经验,更是将局面搅浑,表现丝毫不逊sè于山本勘助,真田昌幸他们。
似乎战国时候的娱乐生活真的很乏味,这些战国人都没玩过这么有意思的游戏,一下子都沉mí了进去。直玩到夜间,众人还在挑灯夜战,最后李晓见大家都玩熟了,将游戏继续复杂化,引入了shì卫的概念,
shì卫可以睁眼,决定杀去一个怀疑是jiān臣的人物。如此一来游戏更加复杂好玩,连一向板着脸的山本勘助也很投入其中。
当夜在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回屋睡觉时,李晓一人来到城主武田胜赖的卧室。
眼下武田胜赖还没有娶妻,他又不好男男之爱,所以也没有小姓暖chuáng。天守阁大广间里,就只睡着他一个人,屋外还有几名侧近众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城主大人,我有事与你商量。”李晓盘膝坐下,开口言道。
武田胜赖听是李晓的声音,无力地说了一句:“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天玩太高兴了,我累了。”
“是很重要的事。”
武田胜赖听李晓这么说,一骨碌爬起身从被窝爬起来,披上衣服言道:“先生,请问是什么事?”两人sī下间武田胜赖都称呼李晓为先生。
“你觉得真田昌幸此人如何?”李晓开门见山说道。
武田胜赖想了会,嗯地一声言道:“是一个人才,先生的意思,是不是打算将他招揽为我的家臣。”
“没错,我看真田昌幸将来的谋略不会逊sè于他的父亲,否则我为何今日想尽办法,挽留信丰,昌幸他们三人留下。”李晓如此言道,事实也是如此,在大学里,他玩杀人游戏的主要目的是把女生的,眼下跟一群日本武士们玩,实在是没办法下的事情。
“可是不知真田昌幸的意下如何?更何况还必须征询他父亲的意思。”武田胜赖犹豫了会言道。真田昌幸的父亲就是真田家家主真田幸隆。
李晓对此早有考虑,开口言道:“真田大人那里好办,他与山本勘助大人是故交,若让山本大人出面,他多半会答允。”李晓突然觉得山本勘助辅佐武田胜赖实在是天大的帮助,此人担任武田信玄军师多年,手头上的人脉交情都很广。当初真田幸隆被信浓豪族村上义清打得领地全失,不得不暂避于上野国箕轮城长野业正。
后来正是山本勘助向武田信玄推荐真田幸隆。真田幸隆方才出仕武田家,后来其又用智谋巧取得户石城,自此真田一族得到武田信玄的重用。
李晓又接着说道:“真田大人有山本大人去解决,可是我担心的是真田昌幸本人不肯,我看他年纪虽小,却是志向雄伟,目光长远的人物。凭我们现在的条件,不是可以轻易招揽到的。”
武田胜赖想了会,笑着言道:“这个容易,提拔他作足轻大将。”
“这不够。”
“还可以给与优厚俸禄?”
“不够。”
“再赐予几把名刀名剑,如何?”
“不够。”
李晓摇了摇头,看来武田胜赖还是不明白,真田昌幸的能力所在。
李晓此刻尽心尽力,不正是为武田胜赖组建他未来的家臣团。武田胜赖必须早早将真田昌幸收入麾下,有他的支持,不仅一方拉拢了信浓的真田家,另外还多了个强大助力。
真田昌幸无论是军略还是智谋上,都是将来武田家数一数二的人物。有了他的加入,还有李晓,若山本勘助也肯站在胜赖一方,这个阵容上足以与支持武田义信的武田四名臣媲美了。
唯有如此,将来武田胜赖执掌武田家时,才不会有被四名臣架空的危险。
第二十九章 武田集团公司
天正三年,公元一五七五年的长筱合战,对于当时武田家家督武田胜赖而言,是一幕不得不出演的悲剧。
武田信玄病故后,武田胜赖以外姓回归本家,担任家督后,因为威望不足以服众,无法驾驭武田信玄留下四名臣,和一系列战功赫赫的谱代家臣,所以必须打赢一场决定性的战役才能稳固在他在武田家的地位。
当时在长筱城下,在面对织田德川家的三万八千联军,武田胜赖已经是退无可退,如果一退则威望扫地。
天正三年,五月二十一日,武田家一万五千大军向拥有坚固阵地的织田德川联军发动进攻。战事从上午六时一直jī战到下午两点,武田军虽经过奋战,最后仍告失败。此战武田军伤亡达一万两千人,最后返回甲斐的不足三千人。
除了士兵的伤亡外,武田信玄一手创建起来的精锐家臣团亦死伤殆尽,武田四名臣阵亡其三,另外还有原昌胤,土屋昌次等猛将,而真田昌幸的两位兄长,真田信纲、真田昌辉也阵亡于阵中。
武田家至此元气大伤,终于不复与织田家争夺天下的实力。
所以在李晓眼底为了避免长筱合战的悲剧在武田家身上重演。武田胜赖一定要一支绝对忠心可靠的家臣团,并逐步取代四名臣的位置,否则即使他继承了家督,也指挥不动父亲留下的重臣。
事实上当初武田胜赖也抱有这个想法,不过他后来继承家督,主要倚重信任武田信丰,迹部胜资和长坂光坚三人。事实上迹部胜资和长坂光坚都非良好人选,迹部胜资虽然资历足够,但名气与军略都不如四名臣,至于长坂光坚就更算了。
在长筱合战前军议,包括武田四名臣在内所有甲斐系大将都反对决战,唯有迹部胜资和长坂光坚力tǐng武田胜赖的决定,武田家家臣团内部分裂彼此最后拔刀相向,最后才有长筱合战武田军大败的一幕。
可是令人讽刺的是长蓧合战,反对进行决战的马场信房,山县昌景,内藤昌丰等人都战死沙场,而主张决战的迹部胜资和长坂光坚却选择了脱逃,所以这两人在论坛上被武田家粉丝骂为jiān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此家臣团的建立刻不容缓,即使距离长筱合战还长远一段日子,但不论两年后的武田家的西上野攻略,还是四年后武田义信决定叛luàn时,这支力量绝对派得上场,而真田昌幸就是李晓眼中第一个人选。
想到这里,李晓正sè言道:“城主大人,你绝不可以将真田昌幸,当普通人视之,方才的你开出的条件,招揽保科兄弟可以,却难以打动真田昌幸。”
“哦?”武田胜赖问道,“那该如何呢?如果告诉他,当我胜赖的家臣,大家可以天天在一起玩‘天黑请闭眼’的游戏,那多开心!”
李晓嘴角微微抖动了下,他用有种冲动,狠不得抓起来手里一切能抓起的东西,朝武田胜赖的头上狠狠砸去。武田胜赖看到李晓沉下脸的样子,哈哈大笑,伸手指着李晓,言道:“先生,你当真了,我开玩笑的。”
深深吸了口气,武田胜赖猛然站起身来,走到房间的角落,将窗户打开,呼呼地冷风一下子卷进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而窗外的月光犹如银霜一般洒进屋内。
武田胜赖平静地言道:“其实我不是不知道,我胜赖身上有什么可以值得别人投效呢?连苗字都改为诹访,一个看起来荣耀的神官家家主,手上不到四万石的领地,将来只能作为父亲兄长的一门众奋战。我没有什么可以许诺给家臣们的,与其如此,他们倒不如在我父亲和兄长面前,出人头地的机会反而还更大。”
李晓暗暗点点头,看来武田胜赖还是有自知之明,至少不是个阿斗类型的主君。
好吧,如果把武田家比作一个大的集团公司,武田胜赖现在的处境相当于是武田集团公司子公司的总经理。你在武田胜赖手下干得再辛苦,再卖力,顶多让你当个副总经理了不起。
与其这样,想要的上进的话,还不如到集团总公司去干,即使从最基层做起,如果能入董事长武田信玄,或者董事长接班人武田义信的法眼,那么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水往地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古往今来不变的道理。
“但是如此不意味着我胜赖会放弃,即使希望再渺茫,我也会去争取。我胜赖也不知自己有什么才具,能得以先生如此人才的辅佐,但先生能看重我,就说明我胜赖必然有别人与之相比不如的才能。所以这份对我胜赖的栽培,我一辈子铭记在心,若将来有一天我恢复武田的苗字,执掌回武田家,必然厚报先生。”
听武田胜赖这么说,李晓忍不住要伸出手掌来鼓掌了,好你个武田胜赖,画了这么一大块饼,让我去憧憬,那我是不是该表现出感jī涕零的模样呢。
这道理就像追女生,你可以不帅,不高,没有钱,但却不能不让女生看到你的上进心。这上进心哪怕是嘴上说说的,吹成你将来要成为比尔盖茨都没问题,总有傻傻的女人觉得你是绩优股,现在苦一点,但将来可以和你一起享受共同奋斗,从无到有的过程。
同样的,刘皇叔也是此道高手,手下一没兵,二没钱,三没有立身之所,半世颠沛流离,然后整日在那边吼我要光复汉室,拯救天下苍生,也不是忽悠了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那一帮人的效力。
而说起来,李晓是要惭愧的,他只不过熟知历史未来的走向,才把注压在武田胜赖的身上的,否则这个时候,武田家的人谁会意识到有这么个诹访四郎胜赖。大家早和四名臣那样聚集在武田义信的身边,给未来谋求一席之地了。
可是人生的际遇是不可能如想象般预期的,有时候常常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就像谁能料想到那个尾长的大傻瓜,最后能一统大半个日本,而木下藤吉郎,可以从农民一路奋斗到太阁,更没有想到一直在忍气吞声的老乌龟德川家康,才是最后真正的胜利者。
“感谢城主大人的信任,在下一定誓死报答。招揽真田昌幸的事情就让我来办吧。”
武田胜赖听李晓这么说,微微一愣,然后拜下诚恳地言道:“那一切拜托先生了。”
李晓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武田胜赖的屋子。
第三十章 惠林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孙子兵法的真要,为了招揽真田昌幸,李晓还是对他还是作了一番研究。
武田家灭亡后,失去了主家的庇护,真田昌幸为了保全了真田家,半年之内先后降服北条,德川,上杉,丰臣。立于群雄之间,左右逢源,占尽好处。这需要能够审时度势,并有出sè的外交手腕才可以办到的。这也是为什么太阁称呼他为表里比兴的缘故。
由此可见真田昌幸的政治眼光十分准确,能够预判形势的发展和走向,这才能在如此艰险的局势中生存下来。
并且真田昌幸也不是一味的示弱,在德川家康无理要求真田家让出上洲(上野国)沼田城给北条家时,被真田昌幸断然拒绝。
德川家康因此大怒,派出大将大久保忠世、鸟居元忠、平岩亲吉率八千人进攻上田城。而真田家只有不到两千人兵力。
可就是这不到两千人,在真田昌幸的指挥下,运用示敌以弱,伏兵,火攻,水淹,夹攻等等策略,大破德川军。其过程像极了,老罗写的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火烧新野。
不过真田昌幸可不是写小说而已,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做到了,面对四倍于己的兵力,取得完胜。此战德川军阵亡一千三百人,而真田军损失不过四十人。自此德川家康终不再把真田家只是当地方豪族看待,而是与可以他们一争长短的大名家来对待。
真田昌幸与真田家那六连钱家纹,也因而名扬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田昌幸以上的表现足可以称得枭雄二字,李晓不否认对方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物,其一生致力于本家的发展和壮大。从真田昌幸shì奉过五任主家来看,他对第一任和最后一任主家武田家和丰臣家都没有失德的地方,很好的尽了一个家臣的本分。
对武田家的忠诚很好理解,在武田家大厦将倾的前一刻,他写信给武田胜赖,愿意将一口七十口的性命作人质为保证,让武田胜赖和武田信胜避居到他的上田城。
而真田家同时面临德川,北条两个大大名之间夹击危急存亡时刻,丰臣秀吉接纳了真田家。虽然这可以当作丰臣秀吉一贯拉拢人的手段,他更看重的是真田一族的善战,用他们可以留着日后恶心恶心心腹之患德川家康。
不过后来丰臣秀吉在名胡桃城事件中(也有yīn谋论者说名胡桃城完全是真田昌幸自己玩的仙人跳,目的是坑北条家来着),力tǐng真田家一边,对各地大名下达了总动员令,一共召集了二十二万大军包围了小田原城,最后使北条家灭亡。
虽说名胡桃城事件只是个借口,太阁本人早就看北条家不爽已久了,但至此真田昌幸一直对丰臣家忠心耿耿,而在第二次上田原合战,拖住了德川家三万八千大军,使之没赶上关原合战。关原合战战败之后,真田昌幸被流放高野山,据说真田昌幸整日念叨,说再也无法报答太阁大人的大恩了。
有野心,有手腕(表里比兴),有魄力(敢和德川家康翻脸),有远见,并且还有一套自己道德准则和处事标准,并不是那种随便就反咬主人一口的白眼狼,这就是李晓个人对真田昌幸的看法。
此外李晓还知道,真田昌幸生平只对两个人十分敬佩,一位是武田信玄,而另一位则是武田信繁。对武田信繁的敬佩,可以从真田昌幸对次子取名为信繁(即日后的真田幸村)可以看出,目的就是期望次子将来能成长为武田信繁一样的人物。
李晓感觉似乎可以通过这武田信繁这一条线,将真田昌幸拉拢过来。
既然如此,武田胜赖城主大人,就让我使出浑身解数将真田昌幸,这小正太给yòu拐过来吧。李晓如是想到。
接下来经过三天,高远城内不断地举办茶会,杀人游戏,狩猎,shè箭等等活动,武田信丰,望月信永,真田昌幸他们三人作为宾客,与李晓,武田胜赖,保科兄弟俩他们都玩得十分尽兴。
真田昌幸也打破了矜持,不像以往那般一副与人格格不如,少年老成的模样,与大家熟络了起来,并渐渐有说有笑。
第四天终于到了该告辞的时候,李晓突然很提议去想拜访一下武田信丰的父亲武田信繁。武田信丰听了一口答应,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之前李晓与他们父子关系处的不错,望月信永自然也要同去。
然后李晓就观察到,真田昌幸果真一副渴望同去的样子,想来史料上说的没错,他对武田信繁真是崇拜已久。于是李晓提出邀请真田昌幸,真田昌幸欣然答应,既然李晓开口了,武田信丰也没有表示拒绝。
而至于保科兄弟出来玩久了,就要保科家的领地去了,武田胜赖作为城主不能随意出高远城,同样也无法同去了,所以出行那天他一路将众人送到高远町外,算是尽到了地主之谊。
川中岛合战以后,武田信繁在甲州境内的惠林寺出家,并正式隐居。
说到惠林寺,就不得不提到寺庙的主持快川绍喜。此人原来担任过美浓崇福寺住持,又弃住持之位四处云游,后来结识武田信玄。两人关系很好,快川绍喜立即被武田信玄聘为惠林寺住持。
因为他在美浓待过多年,所以担任武田家与斋藤家之间的外交僧,联系往来。后武田信玄决定出家,正是快川绍喜授给了武田信玄‘法性院机山信玄’的法号,据说他还是武田信玄旗印‘孙子四如真言之旗’的设计者之一。
由此可见快川绍喜与武田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同样对武田信玄也有相当的影响力。
武田家灭亡那一年,织田信长命泷川一益召快川绍喜到安土城**,快川绍喜以信长“火焚比睿山,杀老幼弱者千人,不与佛同道”而拒绝前往,闭惠林寺门不出。信长大怒,令织田信忠率千余人围寺堆薪,yù焚火bī僧众出寺。
而快川绍喜宁死不屈,留下了著名的辞世句“安禅不必须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最后与惠林寺同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