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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幸福来敲门     武田家的明国武士txt下载     武田家的明国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乌帽子亲

    击溃了长野家的骑兵之后,负责殿后的武田胜赖队再也没有受到追击,当晚一夜无事。

    次日由小幡宪重的小幡赤备替换武田胜赖负责殿后,但这时长野家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并联合一部分当地豪族,与小幡队展开数次jī战,双方各有胜负。

    不过当天傍晚,武田军终于到达了白根山的山口,明日翻越山口就可以到达信浓地界,这一切令多日担心被长野和上杉联军追击的武田军将士们松下一口气来。

    武田胜赖队于山间的溪水边宿营,李晓命马仆将战马牵去喂食,自己来到溪边喝水洗脸。

    双手捧着清澈冰冷的山泉贴在脸上,李晓感觉整个人精神为之焕发。在一旁小幡由美和她的妹妹小幡由贞也在一边漱洗,她们将双脚浸泡在水中,并仔细地漱洗头发来。

    这个时代的日本女人都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当时的女性之美,首先看背影,其中头发的量须多,且直,这是美人的先决条件。按当时的规矩,贵族女子们即使对着丈夫也须以扇遮面,所以大家只能用背影来一争高下。走动时用膝盖,务求仪态娉婷,曰“膝行”。

    不过无论是按照古代还是现代的观点,小幡姐妹两人都可以称得上标准的美女了。

    李晓和她们聊着天,小幡由贞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则天真làng漫多了,她不太懂得世事,对家破族灭的惨痛并没有太深刻的怨恨,所以聊天说到好玩的地方,常常会发出很清脆的笑声。

    而小幡由美因为主仆的关系,所以对李晓回答都比较正式和严肃,一板一眼不带有笑容。李晓在大学里,是属于比较会哄女生开心的那种,但碰上冷若冰霜的小幡由美,也很难有令她失态发笑的机会。

    李晓反正是不急,大家都在一起,慢慢有的是机会,越有挑战的他越喜欢嘛。

    李晓也经常讲些以前**上看来的感人爱情故事,小幡由贞都会感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而这时小幡由美也会lù出十分认真倾听的神sè。

    至于小幡家姐弟中那个男孩幸若丸,凡李晓一旦有空,他就肩扛着那tǐng从家里带出来的铁炮,缠着李晓,要求担任他的武士。

    不过李晓以他年纪尚小(十三岁其实也不小了在当时)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过话说回来,幸若丸的铁炮使用的蛮好的。李晓曾见过他用铁炮打靶,命中率相对于武田胜赖手下那堆饭桶般的铁炮足轻,还是要强了一大截了,将来估计会是个铁炮达人。

    所以李晓也并未彻底凉了他的心,答应等再过个半年就让他元服担任自己的武士,元服仪式上自己还会作为他的乌帽子亲。

    当时武家子弟元服,会由一位有武士身份的年长者为他戴上乌帽子,系上帽带,并且拟定一个元服后的名字,此人往往还会将名字中一字赐予方元服者。而这位执行仪式的人就被称为“乌帽子亲”。

    当时有名望的武家子弟,都会找德高望重或者手握权势之人作乌帽子亲。如武田信玄的乌帽子亲,就是前任幕府将军足利义晴,武田信玄本名晴信,其中晴字拜令足利义晴的晴字。

    不过身为幕府将军足利义晴本人当然不会出席武田信玄的元服仪式,赐字也只是对支持他上位的武田家,一种回报而已。

    正如这个战国时代流行下克上,涉及权位之争,父子之情,兄弟之义都可以不顾,又何况乌帽子亲。但是有人不看重,却也有人视之如生命,正如这世上有祸国之jiān臣也必有尽忠死节的忠臣。

    所以从形式上有了这层‘乌帽子亲’的关系,李晓以后就有责任庇护幸若丸,而幸若丸也需竭诚报效李晓,也算是确立下两人未来的主从关系。

    自从有了李晓这个承诺之后,幸若丸提前进入身份,将李晓当作主公大人来效忠了,平时积极替李晓收拾武器,军帐等等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小幡姐妹俩看待李晓,也更是不同了,毕竟姐弟三人有两人都在李晓麾下效力,如此将来要复兴小幡家,并光大家名,这一切都要靠李晓的本事了,并且李晓的成就越大,他们距离希望就越近了。

    所以比起岛胜猛,师冈一羽,小幡姐弟他们两人虽然进入李晓视野日短,但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回到军帐之后,李晓的帐篷突然来了一位稀客拜访,他居然是武田家谱代家老迹部信秋的儿子迹部胜资。

    李晓心底暗暗嘀咕,这位来自己这里有何见教。

    迹部胜资与李晓先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废话,然后才慢慢进入正题,先夸耀李晓在川中岛的战绩,攻略国峰城的表现,还有力战北条纲成,挽回武田家颜面一事,近来又亲自率人马击退上野骑兵的袭扰。

    迹部胜资先铺垫了一番,专门捡李晓爱听的来说,然后才慢慢道出来意。原来迹部胜资是替武田义信拉拢李晓的。

    “殿下对阁下的勇武十分钦佩,如果李晓大人,肯答应为殿下效忠。殿下答应在将来不久,提升你为shì大将的将格。”

    shì大将?李晓听了还是很心动的,效忠武田义信,就能得到shì大将的将格,这可是很好的前程啊。不过……,李晓心底暗暗冷笑。

    “迹部大人,说哪里的话,在下本来就是为武田家效力,为武田家效力,不也正是为殿下效力吗。”李晓给了对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也没有把话说死。

    两人又相谈了一会。

    李晓话中的意思很清楚了,我对投效你家殿下没兴趣,但是亦然不会妨碍你们的大事,别来找我麻烦。

    迹部胜资见李晓一直搪塞自己,所以换上一种威胁的口气言道:“李晓大人,你也心知将来殿下必然是武田家家督的不二人选,若是你怀有什么其他的念头,最好收起来。若是你今日不投效殿下,也就是殿下的敌人,这条路你可想清楚了。”

    这完全是一种上对下的口气,简直拿李晓当家臣看待了。

    此话一出,迹部胜资立马就灰头土脸地从李晓营帐中走了出来,满脸皆是恨恨之sè。

    看着迹部胜资离去,李晓连连摇头,心想武田义信也真是无能,居然派这样的人来作说客。他难道不知政治中大多数人都是走骑墙派路线的,如此bī人作决定,反而只能将更多人推到自己的敌对面去。

    想到这里,李晓突然见到帐篷外人影一晃。李晓追过去,看对方的背影认得是武田胜赖身边侧近众的人,看来迹部胜资突然来拜访自己,连武田胜赖也起了好奇,来派人来查看。不过如此一来,李晓当然是不惧,他深信经过此事武田胜赖对自己的信任以后又会更添一分。

    反正自己原来与武田义信两人也不对路数,彼此互相有间隙,如此这样一来,反而不用顾虑什么了。想到这里,李晓心底宽松了不少,回到营帐中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还未明,李晓突然被足轻士兵喊醒。

    只见足轻一脸惊慌的神sè,慌张地言道:“大人,不好了,上杉与长野家的联军,朝我军杀来了。”

第六十二章 自愿殿后

    清晨山麓间的大雾渐渐散去,上杉与长野家的军势,一夜之间骤然出现在武田家大军面前。

    山风之中,远处的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背chā着上杉笹,或者桧扇旗指物的上杉长野两家大军,另外还有各种杂sè旗指物的军势,这些都是上野本地豪族的军队。

    上杉与长野两军,各自在两座山上扎下本阵,麾下各备队一路一路地行进挪动,枪足轻,骑马队,弓足轻,铁炮队,井然有序地在山下列阵。

    “越后军是连夜行军,然后乘在我武田军在进入白根山山口停留之际,出现在我大军面前。”

    武田军这边本阵里,左眼包着眼罩,山本勘助用他的独目一面观察着敌方的军势,一面用手指着对面越后军的本阵说道。

    越后军的本阵直接设在山腰上,居高临下,本阵四周用绘有上杉笹家纹的阵幕围成了一个正方形,在阵幕的上方,luàn龙旗和毘字旗这一对旗印赫然醒目地耸立在那,而不用多想,此刻上杉谦信的本人必定已经身在本阵之中。

    毘字旗取自护法四天王之一军神毘沙门天,这只不用多说,而luàn龍旗,则取自佛教护法八部众之一的天龙,此龍字用草书撰写,咋一看似乎是个“luàn”字,因而这个军旗又称为“luàn龙旗”。这也是上杉谦信被称作越后之龙的由来。

    眼下武田军众将领都聚集在本阵这里,商讨如何应对上杉长野联军一事。

    “上杉辉虎用兵神鬼莫测,这点我们都疏忽了,但眼下并非讨论敌军为何出现的问题,而是我军下一步该如何处置?”身为总大将的武田信廉沉声言道。

    面对此问题众将一片默然。

    “上杉军刚刚攻下馆林城,又连夜行军,士兵必定疲惫不堪,我想若我军乘此机会决战,并非没有时机。”三枝守友开口言道。

    “难道以我军三千军势能胜过敌军近万军势吗?况且对方还是天下的名将。”他的同僚土屋昌次立即出言反对。

    “即使不敌,但我也不会畏惧,大不了战死沙场,昌次,你若是怕了,尽管逃回信浓吧,反正我是不会退的。”三枝守友大声言道,他与土屋昌次本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但此刻亦然是争得面红耳赤。

    “住口。”山本勘助大声打断两人的争执。

    这两人也意识到失态,连忙欠身道歉。

    作为武田家中最足智多谋之人,山本勘助沉声言道:“若是要战,我军胜算尚在一成以下,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现在退往白根山山口返回信浓,但此举一定会遭到敌军追击,如此掩杀过来,我军必定大败,且损失惨重。所以必须安排下赴死之士,作为殿后军,阻拦住越后军的攻势。”

    山本勘助此言一出,众武将神sè默然,不过亦然接受了这一建议,但又有谁愿意作这殿后军呢,这可是必死的任务。作为殿后军,不仅要有赴死的觉悟,绝对的忠心,更要兼有耐战的军力。

    此刻小幡宪重脸sè微微有些煞白,看向山本戡助的眼光中带有一丝恨意。按照山本勘助这个计划,木曾家,真田家因为兵力薄弱已排除在外,剩下的只有武田军本阵,武田胜赖队,还有他小幡宪重队。

    而除了他小幡宪重,另外两队的大将都是武田家一门众,绝不可能让他们来牺牲的。这里面唯一只有他小幡宪重是外样众,而对武田家作用并非至关重要,何况他的多位家人作为人质正身在踯躅崎馆。

    因此他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刻背叛武田家。

    小幡宪重眼中闪过一抹认命的神sè,眼下他心想,与其被人主动把使命安排在自己肩上,倒不如主动承认这一责任,日后战死沙场,也成就自己的勇武之名,并光耀家门,不过在这之前必须让他的嫡子小幡信贞随大军先走,自己阵亡之后,就由他来继承小幡家的家业了。

    将这一切想好之后,小幡宪重正要开口时,这边武田胜赖抢在他之前,站出身来,言道:“我愿意率本队殿后。”

    武田胜赖此话一出,登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其实殿后人选意属于谁,大家早已心底有数,却没料到这一刻武田胜赖站出身来。

    而小幡宪重在这一刻几乎就要内牛满面了,恨不得仰天大呼三声,好人啊。

    此刻同样的身为武田胜赖部下的李晓,也差一点内牛满面了,同时在心底大骂,你这二百五主公,这时候还接什么茬啊,你还害到我了。

    武田信廉似乎这一刻重新认识了武田胜赖一般,伸手按住他肩膀,沉声言道:“四郎,你做好决定了吗?”

    “是的,谁都怕上杉辉虎,唯有我四郎不惧。”武田胜赖断然回答道。

    李晓想起,在历史上曾有这样的说法,武田信玄攻打德川家时,上杉谦信曾挥军近万进军信浓以牵制,当时武田胜赖驻守信浓,手下只有八百人,就敢前去应战上杉谦信的大军。

    幸好秉持义理的上杉谦信也是一根筋,亦或者放这位鲁莽的胜赖一条生路,让他担任武田家家督的打算。上杉谦信不仅称赞武田胜赖英勇不说,还不愿以多欺少主动退战不与其交锋,于是遂收兵回国。两人间这段故事,居然被传为佳话。

    面对武田胜赖的坚持己见,众将也没多说什么,武田义信上来劝慰了几句,并当场洒下几滴热泪,虽不知有没有惺惺作态地的成分,但等于默认下武田胜赖队殿后一事。

    武田军各队闻之武田胜赖队甘做殿后,为己军争取一丝生计,纷纷为之感动。

    于是各将们担忧武田胜赖兵力不足以抵挡上杉军,纷纷留下各自的精锐武士,帮助武田胜赖御敌。

    真田信纲当下与弟弟真田昌幸拜别后,留下了一组三十多人的弓足轻。

    木曾义昌留下了身边十名木曾家勇武善战的武士。

    武田信廉则将本阵军中的铁炮队全数留给了武田胜赖。

    这些人中对武田胜赖最感jī的,还是小幡宪重他老人家,而上野国人素来豪勇,小幡赤备之中也有不少佩服武田胜赖勇气的将士,所以有五十名小幡家骑兵自愿留下追随武田胜赖。

    接着除了本阵阵地留下武田胜赖队外,各备队将士有序地朝白根山山口前进撤军。

    临行之前,武田胜赖在武田信廉马上拜别,久经沙场的武田信廉居然忍不住,当场溢出了几滴泪水。

    武田义信,迹部信秋,小幡宪重,真田信纲,木曾义昌纷纷来到武田胜赖面前说些,武运长久,多多保重之类的话,告别之后然后纷纷上马而去。

    但在一旁的李晓看来,总觉得这些人的表情沉痛,仿佛在参加追悼会一般,至于现在形式就等于在搞遗体告别了。此时此刻,李晓才终于体会到猴子当初在金崎殿后拜别织田信长时那一刻的心情,可能是想到离去的都是生者,留下来的都是亡者吧。

    是的,没人指望武田胜赖能在上杉谦信的近万大军面前能支撑下来,除非上杉谦信突然又神经发作地秉持他的义理,为武田胜赖这种奋战精神而感动什么云云的,而放他一马,要么武田胜赖也只有投降一路了。

    这时候就连迹部胜资也chā了一tuǐ,来到李晓面前,说些安慰性的废话,但从对方的眼底,李晓分明看出一抹yīn冷,仿佛巴不得李晓立即丧身在此一般。

    “好吧,我衷心地祝愿你全家死光光,迹部大人,还有你心底对我的诅咒全数反弹于你自身。”

    因为李晓说的是汉语,所以迹部胜资听后反而一愣问道:“你说什么,李晓大人?”

    李晓哈哈一笑言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叫你多多保重啊。”

    迹部胜资这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笑了笑表示一番感谢之意。

第六十三章 山本勘助的拜托

    “主公,貌似武田军开始撤军了,难道他们不畏惧我军尾随追击吗?”

    上杉军本阵,在迎风飘扬着luàn龙旗和毘字旗下,作为越后军的副将直江实纲,看着正徐徐进入白根山山口的武田军,向上杉谦信建言道。

    上杉谦信仍是一身素白僧衣的打扮,左手持着一串念珠,右手却拿着铁皮包着的军配。眼下他坐在马扎上,观察着前方武田军的调动,然后上杉谦信用手一指武田军本阵所在的小山坡上,对直江实纲言道:“武田军在那山坡上安排了足够的殿后军,所以才敢在我军阵容前从容的撤退。”

    “武田信玄本人此番进兵犹豫不决,大失水准,真令人大失所望。”直江实纲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他并不知道武田信玄并不在军中指挥。

    上杉谦信并没有说话,突然对直江实纲问道:“担任殿后的敌军大将是谁?”

    直江实纲立即命部下下山查看,部下回到本阵回报言道:“武田军本阵上方的旗印,上书是‘诹访南宫上下大明神’。”

    “哦,这不是武田信玄本人的旗印‘诹访法性梵字旗’。”直江实纲恍然言道。

    上杉谦信笑了笑,道:“信玄公本人身为总大将,绝不会将自己置之死地的,想来必定是信浓诹访家,自诹访赖重死后,他们现在的家主该是诹访满邻吧。”

    直江实纲笑了笑言道:“主公,你日理万机,故而有所不知,甲斐之虎早已安排了他的四子武田胜赖,继承了诹访家的家业。眼下恐怕阵前领兵殿后的,正是四郎胜赖。”

    上杉谦信面lù诧异之sè,显然很是意外,虎目闪动言道:“没想到,信玄公居然生了这么一员虎子,我倒是很佩服此人之勇气,难得,难得。”

    武田军阵势前,随军的小谱请组正在阵势最前方的挡箭栅前,挖出两道壕沟来。

    挡箭栅之后弓足轻队,铁炮组,长柄枪足轻队,骑马队依次一列一列向山坡上排开,以一个半圆形将武田胜赖的本阵围住。而阵幕之中的本阵,有握持旗印的旗組,shì大将本队,还有掌握军队进退的太鼓法螺组,军监,目付,调理人,药师、阵僧等等。

    本阵之中高高悬挂着两面旗印,分别是诹访法性梵字旗,而另一面则是绘着诹访家家纹的梶叶旗。

    身为一名shì大将除了将格上的意义外,同时在军制中,意味着可以独立领一军作战,有独担一面的能力。

    在武田军中,shì大将一般指挥三百至八百人这样规模的部队,部队中除枪,弓,铁炮足轻以外,还配置有骑马队,小荷驮队,可以独立作战,这样的编制又称‘备’,或者是‘军团’(好霸气的编制名称)。

    其中出名如饭富虎昌的‘赤备’,小幡宪重的‘小幡赤备’,还有北条家的五sè备,都是以备为单位的编制。

    担任殿后,掩护本队撤退的武田胜赖备队中,合计有八百军势,其余无关战斗人员,都随着大军离去了。李晓望了一眼一身铠甲装扮的小幡由美,她正依依不舍地,目送妹妹和弟弟小幡贞子,幸若丸随着武田军人cháo中向白根山退却而去。

    “山本大人,你为何不走呢?”李晓转过身来,开口向身边的山本勘助问道。

    山本勘助柱着刀鞘,一瘸一拐地朝白根山的方向走了几步,言道:“这殿后军计略,是我山本勘助建议的,就该由我来承担这个计略的责任,更何况胜赖主公身在这里,作为家臣的我,怎么可以丢弃他先走呢?”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能与山本大人,并肩在此战斗,是我李晓的荣幸。”

    山本勘助那粗陋的脸上,难得lù出了一丝笑意,双手拄刀鞘支撑着身体,遥遥指着越后军的本阵,言道:“你知道吗?能与上杉辉虎如此名将,对阵信浓上野十数年,这才是我山本勘助一生的荣幸。李晓大人,若是我此战不幸身死于此,就请你务必继续辅佐信玄主公,胜赖殿下,完成我未竟的意愿。”

    “山本大人。”

    李晓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类似的话武田信繁在川中岛合战时,也同自己这么说过,或许在山本勘助和武田信繁的心底,都将自己视作能辅佐武田家称霸日本的能臣吧。

    眼下武田军的本阵之中,山本勘助,李晓,保科正俊,保科正直,保科昌月,诹访赖忠,诹访赖丰,真田幸昌皆一身厚重铠甲在身,除了诹访满邻留守诹访郡,西村平三留守高远城外,武田胜赖麾下的家臣皆聚集在此。

    而武田胜赖本人,则头戴鹿角盔、身穿着华丽的红丝系的铠甲,外套着五sè鸟máo为点缀的阵羽织,一身打扮十分耀眼,仿佛恨不得告诉别人,我就是殿后军的总大将武田胜赖,有本事的快来取我首级吧。

    正如这个时代武士的传统,每个上战场的人都必须有赴死,被人割脑袋的觉悟,所以在挂之前,穿着一身最体面的盔甲,也算是为自己一生武士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咚!咚!

    山下敌军阵中的太鼓响起,敌军开始攻阵了。

    一队一队的枪足轻,握持长枪,排列成密集的队列,上杉军的使番策马在各队之间奔驰,发布号令。冲在最前打头的,上野本地豪族的杂兵,上杉谦信显然是想用这些先方众们,来试探武田军的战力。

    武田军这边,小谱请组已经将战壕挖好,近百人组成的铁炮队快步跳入了两道壕沟之内,纷纷将枪举起对瞄准正徐徐前进的豪族士兵。

    “shè击。”

    第一列壕沟的铁炮队开火了,一排铁炮枪口喷出了火苗,而铁炮shè击巨大响声回dàng在山间,随着弹丸的发shè,枪口弥漫的一片浓厚的烟雾,随即被山风吹散。

    打完一发后,铁炮足轻们蹲在战壕里,将枪口朝上,先用推弹杆清理枪膛里的火药残渣,然后填充火药,弹丸,再用橡木制的推弹杠将弹丸和火药压实,最后用已点燃的火绳chā入火孔之中。

    为武田家铁炮队的第一列shè击所震慑,眼见附近的同伴,被那看不见的弹丸夺取性命,还有那巨大的响声,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上野豪族士兵,顿时一片húnluàn。

    随即第二列壕沟的铁炮再度开火了,那轰然的响声,倒毙的尸体,彻底打垮了上野豪族杂兵的勇气。

    仅仅是铁炮的两轮齐shè,作为第一番阵的上野众豪族的军势就完全陷入了húnluàn之中,不少足轻丢弃了长枪四下奔逃。

    这一番情景令身在在山坡上的李晓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第六十四章 铁炮连射

    “主公,固然上野豪族的战力是差了一些,但武田军铁炮的数量也十分惊人。”直江实纲向上杉谦信言道。

    “这会是一番苦战,我军即使获胜,亦然伤亡惨重,”上杉谦信沉yín了一会,下令言道:“让上野各豪族的军势退下,重新休整,让长野家作为二番队,接替他们出阵。”

    上野豪族足轻队的sāoluàn,一时无法被弹压住。尽管这个时代,各大名都开始大量装备铁炮部队了,但毕竟铁炮对大部分人来说还只是新鲜事务。上野豪族阵势中的武士很少,多半都是新召集来的农兵,纪律和坚持度自然不高。

    而武田军近百tǐng铁炮的密集齐shè,那声势足以震撼他们了。

    封建时代的部队,按一般而论,一旦承受百分之十以上的伤亡率,这支部队的士气很快就dàng然无存,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第一次进攻受挫,长野家作为二番队,就担负起陷阵的任务来。由于武田家驻守的山坡宽度有限,所以长野军将九个足轻长枪方阵,三三一列布阵,足轻士兵们持着枪朝山坡杀来。

    选择在这个山坡防御,是山本勘助预先就勘定好的,就是要利用这里狭隘的地形,以便让拥有人数优势的上杉长野联军,无法将兵力展开。

    这时武田胜赖的铁炮队早已经再次填充好弹药,面对长野军的进bī,再度分前后打了两排的齐shè。

    随着弹药发shè的烟雾散去,铁炮组头目测shè击结果,前排的长野军士兵倒下了一片,但比之前上野豪族胜过一筹的是,长野军面对铁炮的齐shè,阵势还保持得相当完整。

    “喔!”

    随即长野军的枪足轻们一起放下了长枪,开始朝山坡上的武田军阵势冲击。

    乘着铁炮队正装弹的空隙,挡箭板后,弓足轻队开始搭箭齐shè。枪足轻冲锋时双手持枪,故而没有任何可以挡箭的盾,而身上的铠甲多半是竹制的,多半不如武士身上的腹卷和胴丸。

    所以当箭矢shè来时候,足轻们只能将头压着低低的,指望头顶上用铁皮包着的阵笠能够抵挡那一两下。

    武田军阵地上,弓弦震动的响声和箭矢破空的声音响成一片。

    箭雨令正在登山的长野军枪足轻,损失不小。而同样长野家的弓足轻上前shè击时,因为山坡角度的关系,不仅shè不准,而且shè出的箭矢,多半都被武田军阵前的挡箭板拦住。

    这种挡箭板,中央是竹子做得,外面包着稻草还可以抵御,铁炮的shè击。

    长野家足轻冒着箭雨艰难前进,他们已经冲到距离武田军阵势不过三十米的位置,就在这时,武田军铁炮队完成了第二次装填,又是两次排枪的齐shè,几十名中枪的长野军士兵就这样翻着滚着跌下山去。

    完成了两次shè击任务后的铁炮队,直接从挖通的战壕两侧,退往本阵的后方。而阵前的战壕就成为,阻挡敌军足轻前进的两道壕沟。

    见到给予长野军如此大的伤亡,武田胜赖一脸喜sè地对李晓言道:“李晓,你设计的战壕沟,真是巧妙了,以后我武田军作战都必须在军阵前沿挖掘这么两道。”

    李晓微微笑了笑,这样的堑壕沟用来防守还算蛮去,进攻的话反而会挡住自己人的。

    “胜赖殿下,不要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时候,山下的上野豪族们已将四散的足轻们整合完毕,重新排列成阵势跟在长野军身后向山上杀去。

    而被铁炮齐shè有点溃败迹象的长野军足轻,在足轻组头的呵斥下,重整势头继续向山坡上的武田军杀去。在跳跃第一重壕沟时,有十几人立足不稳,栽进了壕沟中,然后狼狈地从壕沟里爬起的足轻,又朝到后续从头上跳跃过去的足轻踩踏。

    就在长野军要越过第二条壕沟时,李晓突然下令搬开挡箭板,然后十五六个有差不多一人高,用竹子藤条编制的竹笼,被足轻推了出来。一个个竹笼上都浸泡过了油,接着用火点上,燃成了一个大大的火球,然后推下山坡去。

    不少长野足轻待爬上第二道堑壕时,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十几个火球,滚落下山的一幕。

    “啊!”

    不少足轻惨叫一声,他们手脚都被火球沾上,顿时身上着起了火,连忙在地上打滚扑灭,更多人面对与此,则是四下奔逃躲避。

    就在长野家足轻躲避的时候,又是山上又滚下十几个这样的‘火球’,一时间长野军的阵势大luàn。而在武田军阵势后方,重新填枪完毕的武田家铁炮队,站成了三排,近百支铁炮对准正在手忙脚luàn的长野军,来了第三轮齐shè。

    嘣!

    又是几十名长野家足轻滚落下山。

    这时候,指挥长野军足轻的shì大将,即使统率再高此刻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长野军足轻队已经陷入了húnluàn不堪的境地。

    “可以让枪足轻队准备了。”

    李晓见自己设计的战术收到很好的效果,十分满意。而保科兄弟,还有诹访赖忠,诹访赖丰,甚至足智多谋而著称的真田昌幸亦然李晓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给震慑住了。

    这个李晓的办法也未未免太多了吧。众人心底纷纷这么想到。

    武田胜赖听从李晓的建议,下令保科正俊的枪足轻列阵,而弓足轻们则上前将挡箭板推到,横在了壕沟上面,作为桥梁铺设。

    “枪足轻队出阵。”

    武田胜赖队的五百名枪足轻们等候已久,大喊一声居高临下地从山坡上掩杀了下来。

    正在húnluàn中的长野军,勉强重整队形,但是稍一接触就被武田胜赖的枪足轻队冲得溃散,漫山遍野都是四下奔逃中的长野家足轻。

    长野军也有敢战之士,想尽力扳回这局面,例如上野十六枪,长野家足轻组头,足轻大将,shì大将纷纷不要命般朝武田军杀去。但是面对武田军连成一线的三间枪阵势前,这些人的顽抗只是掀起了微微的小bō澜后,随即就被粉碎。

    长野多名足轻大将被讨死,上野十六枪中的高山满重、白仓左卫门宗仁当场战死!

    号称西上野第一豪族的长野家就如此被击溃了,这溃兵甚至bō及到后方的上野豪族的军阵,随即上野豪族的军阵也四分五裂,不战自溃。

    “吹法螺,收兵吧。”李晓微微笑着言道。

    “可是我军正在追击,斩获敌军首级之中。”武田胜赖犹豫地说了这么一句。

    真田昌幸摇了摇头,伸手指向对面山头上仍旧严阵以待的上杉家五千大军:“李晓大人说的对的,辉虎公的本阵大军还未行动,我军若继续追击,万一被对方军势包围切断,就会陷入重围之中。”

    “可恶,若不是越后之龙在,今日我武田胜赖就以八百人,击溃上野军三千军势了。”武田胜赖颇有几分郁闷地,说了这么一句。

    李晓笑着言道:“我军以区区几百军势,大杀敌军一阵,足以挫动上杉辉虎的锐气了。胜赖殿下,又何必焦急呢。”

    上杉军本阵中。

    看着溃不成军的上野联军,上杉谦信猛然从马扎上站起,将军配朝武田军本阵一挥,言道:“下令柿崎景家,sè部胜长,斋藤朝信出阵。”

第六十五章 越后军出阵

    随着法螺号的吹响,武田胜赖的五百枪足轻队已经返回了山坡上,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并且重新列成了阵势,而铺设在壕沟上的挡箭板,也被取回重新摆好。

    武田军又恢复了当初严阵以待的阵势。

    方才的这一番掩杀,长野家损失惨重,一共抛下三百多具尸体,受伤者百人以上,并且还有多名大将战死。眼下长野家的军势败退回本阵,重新休整,估计一时半会,是无法再度上阵了。

    而反观武田胜赖队这边只付出了几人轻伤的代价。这是难以置信的大胜。

    本以为无比惨烈的殿后一战,却在山本勘助和李晓的各种计谋下,不断化解着劣势,这番却一直战到中午,武田胜赖还一个人都没有阵亡。这一点令,本早做好殿后赴死武田军的将士,心底不由生出一丝希望来。

    “上杉谦信绝不会放任我军得到足够休息,下面上杉家的大军就要出阵,接下来马上迎来就是苦战了。”山本勘助如此对武田胜赖言道。

    真田昌幸言道:“我军也不是全无机会,如果我们可是坚持到夜晚,我想到时候可以利用夜sè的掩护,撤退入白根山中。”

    真田昌幸此言一出,众人眼底亦燃出希望来。

    今夜是新月,入夜时必然是一片漆黑,如果举行hún战纯粹是浑水mō鱼,双方宰掉自己人的几率大过干掉敌人的几率,而若是点燃火把,照明倒是可以,但马上会成为铁炮和弓箭手的狙击目标,纯粹是自找死路。

    上杉谦信有八成不会冒这个险,与武田军进行夜战。

    可是上杉谦信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让他们坚持到夜晚吗,就在这时候,越后军的本阵的太鼓擂响了。

    一排黑衣黑甲如cháo水般涌来的越后大军,终于出阵了。

    “铁炮队进入壕沟中。”

    “弓足轻队准备。”

    铁炮足轻重新蹲进战壕里,不少人将披在两肩的竹制护肩,手臂上的小袖,手腕上笼手丢掉,目的只是为了更灵活一点,提高一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铁炮装填速度。

    铁炮足轻开始清膛,小心翼翼地装入火药,弹丸,用推杆压死,装上火绳。方才平均每个铁炮足轻都放过四次排枪,以这个时代铁炮的使用寿命而言,一般在一场战斗中连续shè击五到六次,就很容易出现炸膛的现象。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炸膛和被越后军割去首级,两个结果都一样的。

    “你猜等会越后军,会先攻我军那一翼?”李晓乘着越后军调动的空隙,居然很有闲情地和真田昌幸聊起天来。

    眼前虽已经不是真田昌幸的初阵,但是年纪不过十五岁的,面对九死一生的殿后战,还有上杉谦信不败的威名,真田昌幸心底绝不会像是表面上那么镇定。

    面对李晓的问题,他想了一会言道:“应该会从左翼突破,这里虽坡度陡了一点,但是我军布置在此的兵力薄弱。”

    李晓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言道:“不,我与你打赌,越后军一定会从中央突破的。”

    “为什么?”真田昌幸并非是一个盲从的人。

    “因为对方主将是柿崎景家啊,在川中岛时,我领教过他的,此人是越后第一猛将,骄横傲慢也是第一,他一定会选择我军兵力最厚的正面,进行中央突破的,然后直取本阵。”

    李晓和真田昌幸说话之间,第一列壕沟中的铁炮足轻已经开火了。

    排枪shè击的巨大轰鸣声响过,铁炮组头观察shè击结果,显然越后军也并非是神人,与长野军一样,对方枪足轻在铁炮的shè击下,也倒了一片。

    轰!

    第二道壕沟中的铁炮足轻也开火了。

    两次铁炮shè击后,越后军开始朝山坡上冲锋了,他们的目的要力争武田家铁炮足轻,打出第二次排枪前杀到战壕前方,尽量减少被铁炮杀伤的伤亡。但是山坡的坡度,还有到处密布的之前长野军留下尸体,阻碍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挡箭板后,这时武田胜赖队的弓足轻准备完毕。

    “shè!”

    随着弓弦的振动,密集的箭矢,划出一道抛物线,朝正在上山的越后军进行覆盖面的打击。

    不过与长野军相比,越后军的身上的铠甲,无论从厚度还是质地,显然更牢靠许多。经常可以看见彪悍的越后武士,身上中了好几支箭矢,仍行若无事的冲锋上山。

    越后军的冲锋速度明显要快过长野军不少,如此一来,越后军很快就会bī近战壕,而武田家的铁炮队根本没有机会打出第二排shè击。

    李晓当机立断,马上命人将剩下最后二十几个的竹笼点上火,然后一起推下山去。阵地前方的铁炮足轻躲在壕沟内,根本不必顾及竹笼火球能烧到自己身上。

    面对武田军故伎重演,早有准备的前排越后足轻,直接竖起一排长枪将飞滚下山竹笼给挑住,挡住。然后数支长枪奋力一扯,或者拿来武士刀一劈,竹笼就被破坏了。

    不过这一点时间的拖延已经足够了,武田家的铁炮足轻,已经装填完毕。

    铁炮轰鸣声响起,壕沟上方冒出一片烟雾,武田家的铁炮足轻打出了第二次排枪,完毕之后,迅速从壕沟的位置退往武田军阵地后方。

    越后军阵势丝毫并没有被火枪的齐shè而散luàn,他们排成密集的阵势上山前进,并顺路用携带的木板填平了两道壕沟,然后发动了冲锋。

    武田胜赖立即命令弓足轻退到后方,随即武田家的枪足轻,亦放下了长枪。

    “出阵。”

    武田军枪足轻们将如林的耸起的长枪垂下,面对着敌军一溜小跑,然后与冲锋上山的越后军枪足轻战在了一起。

    武田军的三间枪阵,在这一刻对上越后军的枪阵。双方枪足轻接阵相互用彼此的长枪,刺击,甩打,各不相让。

    武田军枪足轻,做三间枪的枪阵训练时,一般是以三人一组,一个人专门格挡对方攻来长枪,一个人则举枪刺杀,另一人则挥起长枪,用上方甩击对方的头部。

    这样每三名枪足轻,分别负责攻击,防守,侧击三种不同的职责。

    而越后军亦然也有自己的配合方式,总得来说向山上仰攻,越后军还是吃了一点的亏。不过越后军胜在具有人数优势,兵力不断地压上,打得武田军的枪阵一点一点的后退。

第六十六章 本阵遇袭

    越后军的主将柿崎景家,确实如李晓预料般采用了中央突破的战法。尽管此策略有些冒险,但在李晓的估计中,凭借着中央枪阵密集防御的厚度,可以让武田军多支撑上一阵。

    毕竟越后军的在人数数量上的优势,这一点确实是武田军无法比拟的。

    就在越后军与武田军的前方枪阵正在拼杀时,越后军后方的铁炮队,亦然进入了shè击位置。他们瞄准的是山头上武田军枪足轻后方的所在。

    随着近百支铁炮声势骇人的齐shè,武田军后方的枪足轻,纷纷中弹栽到。但无奈是前后狭隘的地形,偏偏又让他们避无可避。

    轰!

    越后军铁炮队的展开第二轮齐shè,武田军再度又是二十多名枪足轻被铁炮命中。

    山上的武田军铁炮队亦然不甘示弱,与越后铁炮队展开了对shè,但枪膛已经打到发烫的他们,纷纷在击发了一到两枪后,铁炮随即就发生了炸膛的现象。

    而弓足轻们此刻也已竭尽全力,再度shè出数箭之后,直到无法再拉动弓弦为止。

    越后军乘机扳回了局面,并不断压缩着武田军枪阵的防线。

    眼下小小的山坡上已是血ròu成河的场面,一名武田军的枪足轻刚刚将枪捅入越后军的肋中,随即又被另一名越后军用长枪戳穿身体。而武田家武士们也呐喊着,冲下山去与越后军武士战在一起。

    部分还保留着南北朝时代习惯的武士们,在找寻对手厮杀前,还会彼此先报出各自的姓名家名,然后进行事关武士荣誉和生死的‘一骑讨’。

    不过这时各自的阵势,已经交错散开,武田家和上杉家的武士和足轻们杀在一起,难解难分。

    随着将武田军防线一步一步地击退,前进的越后军们都杀红了眼,将身边有阻碍他们前进的武田军尸体用脚踢到一边,不断有被长枪捅得肠穿肚烂的尸体,从山坡上一路抛滚落下来。

    随着战局的进行,武田军数次接近了溃败的边缘,但在老将保科正俊的支撑下,仍死死维持着战线,这时还有一两支越后军杀穿了武田军阵势薄弱的侧翼,绕过武田军的正面,直接杀入了武田胜赖的本阵之中。

    眼下保科正俊,保科正直,保科昌月父子三人,还有诹访赖忠,诹访赖丰兄弟,皆率领各自家中的武士,杀在第一线抵御越后军枪足轻的攻势。

    而本阵之中,只留下真田昌幸,山本勘助,还有护持旗印十余名足轻,还有几名武田胜赖身边的侧近众。

    这时一支突破武田侧翼的三十多人上杉家的武士和足轻们,杀入了武田胜赖的本阵之中。而头戴鹿角盔、身穿着醒目鲜亮铠甲和阵羽织的武田胜赖,一下子就成为了对方的目标。

    上杉家的士兵们纷纷朝武田胜赖杀来,与护卫在他身边的足轻,侧近众展开厮杀。

    山本勘助,真田昌幸此刻也拔刀出鞘应战,甚至武田胜赖也拿起长枪准备投入了搏杀之中。

    山本勘助虽是独眼跛足,但他一身学自鹿岛新当流的剑术却十分犀利,只见他手挥刀落之下,连斩对方三人。骇得上杉士兵都不敢靠近他的身侧。而作为总大将武田胜赖,虽被shì从团团护住,没有出手的机会,但亦然杀了一名想要偷袭他的上杉士兵。

    在众人的拼死防御下,这伙急于立功的越后军,被杀了十多人后,剩下狼狈地四下逃窜,被赶出了本阵之中。

    真田昌幸在与一名越后军士兵交手中,受了一点轻伤,眼下他正在包扎伤口,嘴里还说:“可恶,若是我武艺再好一点,就不会被上杉军所伤了。”

    事实上杀退这伙敌军,武田军本阵部队也伤亡了四人。

    喊杀声震耳yù聋,并且距离本阵越来越近,显然战局对于武田家一方,已经在渐渐恶化下去。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军是会支持不住了。”包扎好伤口,真田昌幸站起身,重新握住太刀言道。

    武田胜赖听真田昌幸这么说,将大枪横起,大声言道:“支撑不住,也要支撑住,我一定要与上杉谦信搏杀到最后一刻。”

    武田胜赖话刚说完,又一伙越后军再次攻进了武田军的本阵中。

    “该死,前军怎么又把人漏过来了。”

    武田胜赖骂了一句,随即大吼一声,这次不顾shì卫的阻拦,亲自持枪上前搏杀。武田胜赖现在的枪术,连地黄八幡亦然称赞的不已,其实力早已跻身武田家猛将的行列。

    武田胜赖勇不可挡,连续挑落五名来袭的越后军士兵。越后军见之胆寒。而武田军拼命死战,每个武田家的士兵倒下之前,都至少杀死了一名越后士兵垫背。

    不过这次来袭的越后军人数相当的多,这些武田胜赖身边的侧近和足轻仍是一个一个的战死。

    正在这时,山本勘助突然被一名武艺精湛的越后武士,用刀砍伤,随即一条右臂被对方活生生的斩落。

    山本勘助栽倒在地上,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

    “山本大人。”真田昌幸大喊一声,然后冲上前,拼死杀退了这名越后武士,而此刻山本勘助已是奄奄一息,而右肩此刻正血流不止。

    武田胜赖又讨杀了一名越后名武士,退到了真田昌幸和山本勘助的身边,眼下他身周只剩下四名武田将士,并且这四人人人带伤,身上和刀上的鲜血一滴滴滑落地面。

    现在众人的身后就是本阵的旗印‘诹访法性梵字旗’和‘梶叶旗’,一步也退不得了。

    又是七八名越后士兵攻了上来,想要彻底解决敌军本阵最后防守力量。而正在这时,一人突然从阵幕穿过杀出,只见此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瞬间拔刀出鞘之后,如雪的刀光犹如行云流水般,从越后士兵身边穿梭而过。

    “四郎殿下,属下师冈一羽来迟一步,请恕罪。”师冈一羽躬身行礼,他的身后是数具越后士兵的尸体。

    见师冈一羽一人杀退了越后士兵,武田胜赖此刻微微松了一口气,身子一僵坐倒在地,问道:“李晓,他身在何处?”

    而此刻在山坡的一侧。李晓头戴三日月前立的大兜,披着一身厚重的大铠,正翻身跳跃上他的栗sè大马。

    李晓将一面绘着武田菱的旗指物chā入背后的靠筒中,然后接过二间长的骑枪,用右手握持着。

    “驾!”

    李晓大喝一声,用tuǐ踢动马腹,战马驱动之间,逆风迎面袭击来,李晓感觉身后的旗指物,此刻哗哗地一阵luàn响,

    而六十多名背上同样chā着四割菱旗指物的武田家骑兵,同样伏鞍跃马,跟随在李晓身后,战马四蹄翻动,发出犹如雷鸣般的闷响,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山下杀去。

第六十七章 横扫千军如卷席

    五十二岁的保科正俊浑身染铠甲,依靠着左手中的大枪,勉强拄着站立,他的右手方才被一名越后武士砍伤,现在已经无法再用双手持枪作战了。

    看到父亲受伤,长子保科正直还有几名足轻士兵死死地护卫在他身侧,拼命与要讨取保科正俊首级越后士兵厮杀着。

    眼下保科正俊身边出自保科家的武士已经战死大半,他们中不少都是跟随正俊已久的家臣,而越后军柿崎景家队的攻势并未减弱,他们虽然也伤亡很大,但越后武士柿崎景家的指挥冲击下,攻势如惊涛骇làng,一bō接着一bō。

    “父亲,诹访家的赖丰大人已经战死,越后军已经突破了我军右边的枪阵。”保科正俊三子保科昌月奔过来言道。

    保科正俊看着四周,正是一番修罗场的景象,不断看到有被砍倒的武田军士兵,临死前发出惨厉而绝望的吼叫胜。眼前一名还剩下一口气的,武田家武士正兜着,破损腹部里流出的肠子,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在爬。

    保科正俊仰望了一眼天空,长叹了一声,自顾言道:“难道我枪弹正的武运就要在此终止了吗?”

    说完保科正俊看着他二个子,正sè言道:“武士的命运就是战死沙场,眼下此刻即是彰显我们武士荣耀的时候了。”

    “是的,父亲大人。”保科正俊,保科昌月满脸坚毅地齐声答道。

    就在保科正俊正要带着儿子们发动最后的冲锋时,山坡的另一头,传来jī鸣的马嘶声。

    接着保科正俊感觉到身体所站立的山坡仿佛都在摇动一般,颇有几分站立不稳的错觉,而眼前正要气势汹汹要杀上的越后武士们,他们的动作忽然都停顿下来,拿着太刀劈砍的动作一下僵固在半空中。

    越后武士们都扭头看着同一个方向,几个人甚至lù出了惊惧的表情。

    武田家的骑马队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在这一刻杀到。

    “快跑。”

    原本冲在最前面的那名越后武士,犹如一下惊醒了,转身手忙脚luàn地开始奔逃。正待这时候,就看到对方整个人的身体被身后一杠大枪贯穿,然后高高地被挑起,一下抛出了几间的距离,摔在了越后军的人群之中。

    看到这一幕保科正俊不由愣在原地,将一个大活人挑飞,这样的臂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吧!而武田家中除了李晓之外,还能有谁能够做到。

    背chā着武田菱旗指物,穿着一身厚甲的李晓一马当先,挥动手里的大枪,刺,挑,冲,杀,所经之处无人可以挡住。只见李晓身在马上,枪头luàn甩,枪尖点过之处,十多名越后士兵抱着xiōng口纷纷倒地。

    而李晓身后,飞出几枚箭羽,划破空气发出尖锐急促的响声,将正要上前扑去与李晓厮杀的越后军武士直接shè倒在地。而一旁武田家骑兵众见李晓及他的部下如此勇猛,当下士气大涨,亦然齐声大喝一声,驱策着战马朝山坡下方冲杀而去。

    岛胜猛犹如影子一般,牢牢护卫在李晓身边,所以李晓可以放宽心般,大开大合甩动大枪杀人。一开始李晓就凑准了柿崎景家旗印的位置,驱动战马朝对方的位置杀去。

    面对勇不可挡的武田军骑兵的冲阵,越后军在未摆开枪阵的情况下,不敢与他们硬拼,不少勇气可嘉的越后军想上前硬撼武田家的骑兵,不过都是螳臂当车的下场,这些人要么被枪挑飞,要么就被战马直接撞飞,然后被马蹄碾死。

    眼下无人可以阻挡武田家的骑兵,李晓与他的骑兵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就杀到了柿崎景家的面前,他的贴身武士不要命地挡在他身前,想要阻挡骑兵的冲势,不过在武田家弓骑兵一轮箭shè下,当场就伤了一半。

    其余几人被李晓,岛胜猛还有随即冲来的武田骑兵杀散。

    眼见只剩孤身一人,被称为越后七郡无人敌者的柿崎景家,在这一刻展现了他恐怖的实力。只见他手中大杠枪一甩,站立在原地直接朝扑向他的武田家骑兵的马tuǐ挥落。

    这名骑兵的战马顿时双蹄陷地,整个人从高速飞奔的马上直接栽飞了出去。

    不过小幡由美骑在马上,瞄准了柿崎景家shè来的一箭,随即shè中了他的右肩。柿崎景家吃痛之下,仍是大发神勇,甩动一枪又将一名武田家骑兵挑落马下。

    李晓哪里容得柿崎景家连连杀人,当场拍马杀到,手中的一枪破空杀来。柿崎景家心知李晓这一枪的厉害之处,但是危及之间,仍是用手上的大枪奋力架开了李晓一枪。

    枪头甩动,两人的臂力在这一刻旗鼓相当,各自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柿崎景家仍是难逃武运在此终结的命运,他刚刚挡住李晓这一枪的刺杀后,就在这新力未生之际,接着岛胜猛飞骑过来,巨大的武士刀挥来,一刀连枪带着对方的右臂一起斩断。

    随即这位越后著名的勇将柿崎景家的身影,就如此淹没在武田军的滚滚马蹄之中。

    “柿崎景家讨取。”

    当柿崎景家的首级,连同他黑sè镰刀前立的头盔,被武田家骑兵用枪尖高高挑起的那一刹那。山坡上仍在厮杀的越后军的士气顿时崩溃了。

    越后军将士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但待看见柿崎景家的头盔,还有那代表大将所在的柿崎家家纹的旗印被武田军砍倒时,这才确信了这一消息。

    柿崎景家在越后军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武田军亦然将对方看作恐怖的大敌,眼下柿崎景家的首级居然被武田军讨取了,这些柿崎景家麾下的士兵,当然难以遏制心底的恐惧,当下失去了控制四下奔逃了起来。

    当然也有几名忠勇武士想要夺回主将首级,不过随即因柿崎景家被杀,而士气大振冲杀下山的武田军们,通通砍翻在地。

    战场上的局势,在这一刻出现了逆转,武田军原本的铁炮队,弓足轻队,也纷纷拿起太刀,肋差,长枪,加入冲击下山的军势之中。越后军呈现了溃败的趋势。

    越后军山下的sè部胜长,斋藤朝信队,不明白为何柿崎景家突然在一瞬间崩溃,待看见了冲击下山的武田家骑兵,一时才恍然大悟,各自催动军势上来堵截。

    而距离较远的长野军,上野豪族军队,还有上杉谦信本阵的方向,一时仍nòng不清山坡这里出了什么状况。

    而就在这时候,李晓和他的武田家骑马队,一口气杀透了柿崎景家队的军势,漫山遍野都是溃败后被武田军追着砍杀的越后军。

    而李晓毫不手软,在这一刻冲向了,尚未来得及退出战场的越后军铁炮队和弓足轻队。

    没有枪阵的保护,骑兵队毫无阻拦的杀入了,这支毫无近战防御力的铁炮队和弓足轻队中。越后军的铁炮足轻和弓足轻们只来得及刚拔出肋差,就是武田军骑兵在马上用枪捅,用太刀砍,杀倒在地。

    一时武田军骑兵在李晓的带领下,犹如羊入狼群,杀得越后军如砍瓜切菜般,一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第六十八章 马踏连营

    “主公,柿崎和泉守大人阵亡了。”

    “什么?”直江实纲惊异地从马扎上站起身来,柿崎景家作为越后第一猛将,为上杉家南征北讨多年,除了勇武之外,此人还是上杉家内政奉行,并且负责与北陆武家,北条家的外交事宜,没想到今日居然殁亡在白根山下。

    “主公!”直江实纲转头看去,只见上杉谦信静静合上了双眼。

    许久之后,上杉谦信睁开眼睛,缓缓言道:“柿崎和泉守一死,等于断我上杉辉虎一臂。”

    顿了顿上杉谦信问道:“武田军谁有如此的能耐,竟然能杀死景家,我绝对不信武田信玄的四郎有这个本事。”

    这时又有一名越后军使番奔上山坡,跪拜在上杉谦信面前言道:“主公,柿崎和泉守的本队已经溃败,现在武田家骑兵已经又击破铁炮队和弓足轻队。”

    “武田家骑兵队?景家就是阵亡在他们手上的,武田家骑兵队的主将是谁?”

    那名使番犹豫了一阵,言道:“禀报主公,这不清楚。”

    “hún账,”直江实纲大骂一声,“难道对方主将没有旗印么?”

    “回禀大人,武田军主将,没有旗印,武田家骑兵队皆着赤甲,背后统一chā着四割菱的旗指物,并没任何可以标识的旗指物。”

    直江实纲冷笑一声言道:“主公,是武田家的赤备队,主将必然是饭富虎昌无疑,否则就是小幡宪重的小幡赤备,不过凭小幡宪重的武艺,根本不足以有讨取柿崎和泉守的实力。”

    “不,讨取景家的人,绝对不是饭富虎昌。”上杉谦信沉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站起身,遥遥地看向远方。

    从上杉军的本阵上望去。

    直江实纲见这路武田军骑兵不过六十余骑,但在越后军中军势之中,左冲右突,无人可挡,而打头那名武将更是勇猛异常,手持长枪,所经之处,越后将士望风披靡,无人可以招架住他的长枪一击。

    直江实纲看得是瞠目结舌,这样的勇将,也难怪柿崎景家被他讨取。直江实纲努力回忆着,只是他一时记不得武田家有哪位骑马用枪的大将如此了得的。

    转眼之间,武田军的赤sè骑兵队又杀败了,作为越后军第三阵的竹俣庆纲队的三百军势。

    越后军将士在武田军的铁蹄下惨败,狼狈地四下逃窜,大将的旗印,长枪被丢了一地。

    直江实纲震惊地向上杉谦信言道:“将军大人,这支武田骑兵队,目的竟是我军本阵。”

    “嗯,我知道,”上杉谦信手捏着念珠,淡然言道,“只管让他放马过来,我倒见识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

    现在李晓右手上的前半截枪尖,已被鲜血染成全红sè。他所跨骑的栗sè大马,只见战马每一次四蹄落地,无数汗水hún着血水就从上面甩落,滴流成一道血线。

    李晓连人带马都被鲜血浸透,仿佛是刚从血池之中爬出的修罗一般,令人倍觉得可怖。而李晓身后的武田军骑兵亦大半如此,人人都是一副血染战袍的模样。

    厮杀呐喊声还未在李晓耳边消散而去,方才的战斗一时令他整个人进入一种精神高度亢奋的状态,但作为骑兵队的主将李晓同时还必须留有清醒的意识,冷静地判断场面上的局势。

    眼下斋藤朝信,sè部胜长队已从正面和左翼杀了过来,这两员都是越后的名将,并且手下军力完整,战力不凡,如果李晓与他们硬撼,即使能杀透对方阵线,伤亡必然也很惨重。

    李晓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武田家的骑兵队跟随着李晓,绕开了堵截上来的斋藤朝信,sè部胜长队,然后直朝上野豪族的杂兵联军冲去。

    今日的白根山合战,从始至终,上野豪族的杂兵联军一直扮演着杯具角sè,作为进攻的一番队,还未与武田家接阵,就被一排铁炮shè击,打得全军败退。

    第二次出阵时候,好容易整顿好军势,准备再与武田军一战时,结果阵势为长野家足轻队的败退冲散,被武田军一番突击结果被打得丢盔弃甲。

    连番遭到打击的上野豪族杂兵队,这会待见到武田家的骑兵队将打击目标选择向他们时,顿时不少人眼中都浮出认命的神sè,而更多人则想在这一刻脚底抹油,四下逃窜。

    当一路上收割了无数人命的武田家骑兵队,以一往无前的冲阵气势杀来时。

    上野豪族前排的枪足轻,立即承受不住这种无形压力,纷纷发了声喊,丢下长枪四处奔逃。

    “不堪一击。”李晓身边的岛胜猛冷笑一声,然后双脚夹紧马腹,随着李晓一起加快了冲刺的马速。

    李晓率领的武田家骑兵队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入上野豪族的军势之中。只有少数几名豪勇的家族家主想要带着家中勇士上前与武田军骑兵一搏,其余大部分人则是刚看见武田军的马头,就转身就跑,但上野豪族的军势,连减缓武田军冲阵速度片刻的能力都办不到。

    现在上野豪族的军势完全溃败,为了躲避武田军骑兵队的追杀。败兵们纷纷涌向了最近的长野家军势,想要以为依靠,寻求庇护,他们没有想到这样的举动反而又冲luàn了长野军的阵势。

    李晓哪里会放过机会,率领着骑兵队一路上有意识地将豪族的败兵们,尽力驱赶向长野军的方向。长野军与上野豪族联军与之前的形势调了个,这回轮到长野军的阵势,被自己的联军冲得一片húnluàn。

    所以当李晓的骑兵队顺着豪族败兵们的路线杀入长野军军势时,赶来救援的越后军斋藤朝信,sè部胜长两员大将,在这一刻都lù出了无奈并愤恨的神sè。

    武田骑兵区区不过六十多人,竟然连破越后上野联军五个军阵,几千人的军势被打得糜烂,数百人亡于骑兵队的战刀之下,这是自上杉谦信执掌越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

    长野军虽人数众多,但方才吃了一次败战,现在阵形又被败兵冲luàn,所以面对武田军骑兵队,尽管作了一番抵抗,但还是无济于事。

    一时军阵之中,太刀劈落,长枪挥舞之处,血光闪现,长野家的士兵犹如秋天田地里被砍到的麦秆般,沿着武田骑兵队收割过的地方,排成一路的尸体。

    第五阵长野军军势被击溃!

    李晓率领着武田家骑兵队连破五阵,现在眼前再无军势阻拦他们,直扑向上杉谦信的本阵。

    这一刻上杉谦信终于震动了,他看着这股武田家骑兵队,一路上横冲直撞,连破自己几路军势,现在居然杀到了自己眼皮底下。

    而对方打头的那员武将,骑着高大大马,身形远远超过同时代的日本人,并且对方连人带马浸透着鲜血,根本看不出他长得什么模样。

    此刻对方将马停下山下,然后举起手中枪尖指向自己的位置,大吼说道:“上杉辉虎,可敢下山与我李晓一战。”

第六十九章 退路被截

    luàn龙旗和毘字旗于越后军本阵的上空猎猎而动。

    山坡上的气氛一片静宜,越后军本阵的山坡,临时堆砌的土垒,挡箭板排列在阵前。

    在这之后是上百名手持铁炮的铁炮足轻准备待发,铁炮队的身后,严阵以待的枪足轻排成一列列方阵一直延伸上山,而密密麻麻的伸出的枪尖,在太阳的照shè下闪闪发光。

    尽管越后军本阵有八百的军势,一百多铁炮,并且居高临下有阵地可以坚守,但面对这支不足他们十分之一的武田家骑兵队,却不敢有一丝怠慢。

    上杉谦信将军配缓缓放下,立起身来,看向在山下向自己挑战的武田家大将,目光一闪叹道:“原来是川中岛那位救下信玄公的明国武士。”

    “主公,千万答允不可应战。”直江实纲跪在上杉谦信面前劝诫。

    见上杉谦信不答,另外几名越后军将领,也同直江实纲一起跪在上杉谦信面,紧张地看着上杉谦信的神sè。

    直江实纲盯着上杉谦信,心里想到,这李晓见我军本阵坚固,冲阵上山必然损失巨大,所以这才用一骑讨的方式,jī主公下山一战。若果真如此,凭这明国大将的勇武,连柿崎景家都不是其对手,主公与他一战必然危险。

    直江实纲心底如此思量,眼中紧紧地盯着上杉谦信,他已经下了决定,若主公真的要下山与李晓一战,他说什么也要阻止在他之前,哪怕是死谏。

    上杉谦信转头看了一圈,麾下众将的眼神,哈哈一笑言道:“难道你们都以为我抵不过那个李晓吗?”

    众将对视一眼,难以掩饰心底的惊骇。上杉谦信侧近众第一勇士小岛贞兴,昂然向前言道:“主公,请允许我山下与这明国武士一战,以报柿崎和泉守大人之仇。”

    小岛贞兴又称鬼小岛弥太郎,是越后军中著名勇将,勇力堪与柿崎景家一拼,只是平素都shì卫在上杉谦信侧近,没有多少机会上阵,所以名声故而不响。

    上杉谦信哼地一声,淡然言道:“好了,不必再说了,诸位紧守本阵,不需理会此人的挑战就是。”

    “可是,主公……”小岛弥太郎刚出声,就为上杉谦信打断,他言道:“可是,你是当心我越后之龙威名会因此受损?哼,我又岂是在意于此之人,由他们去讲吧!”

    上杉谦信如此说后,直江实纲,鬼小岛弥太郎等众将方才送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凭方才李晓那勇不可挡的表现,谁不想在这个时候一试他的锋芒,怎么说还要留着这条性命来shì奉主公,你说不是。

    山坡之上的越后军全神贯注着山下武田军一举一动,有绝代名将坐镇,又以勇武擅长而闻名的越后军,而此刻面对这名武士的挑战却无一人敢上前应战。

    在这时上杉谦信却微微一笑,走近前了几步,望着山下向自己搦战的李晓,心底却在沉思:若换我上杉辉虎麾下有如此的猛将,何愁上洛之路不平,义理不能伸张于天下。可惜!可惜!

    “尼玛的!”

    李晓大骂一声,他方才已经叫阵了三次了,可是山坡上的越后军本阵却一动不动,连吭声的人也没有,这点却令李晓十分崩溃。

    按照李晓原先的打算,是准备直取上杉谦信本阵的,以此震动上杉军的军势,让四方的越后军来救援本阵,来搅luàn整个战局,运气好一点的把战事拖入hún战之中,当然如果能够浑水mō鱼把上杉谦信本人干掉那就算赚到了。

    不过待李晓杀到上杉谦信本阵时,见到的是上百tǐng枪口黑洞洞的铁炮,还有那山坡上严阵以待的枪阵。

    李晓目前还不打算作为武田家第一个被铁炮luàn枪打死的大将,这个荣誉还是留给以后的山县昌景大人。所以他犹豫了一阵,放弃了带着手下骑兵冲阵的打算,决定用搦战的方式jī上杉谦信下山来与他进行,继续川中岛所未完成的‘一骑讨’。

    以上次在川中岛与上杉谦信交手的经验,李晓自信以他现在的武艺与上杉谦信单挑,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再不济也可以把骑战拖成了步战,长枪太刀一起用,最后一记怀中抱猪杀把这位军神殿下撂翻在地。

    K.O!

    不过眼下这个打算,明显是不行了。

    李晓正在郁闷时,却不知身后的武田家骑兵们,现在是如何的心情。李晓以六十之众连破五阵,杀到上杉谦信本阵之前,出言挑战,而越后军竟无一人敢上前与李晓作‘一骑讨’之单挑。

    川中岛之战以武田信玄之雄,尚被上杉谦信杀到己方本阵之中,被砍了三刀,今日换做李晓成就了武田军平日想也不敢想象之事。若是此战能够生还,也足以他们日后引以为豪一辈子了。

    想到此这些骑马武士不禁身上热血沸腾起来。

    但李晓此刻却没有想这么多,作为一个主将,他想的则是下一步的计划,以最少的代价,给与敌人最大的杀伤。

    李晓回望身后的骑兵,原本六十多骑,现在剩下不到五十,经历方才一战,不少人手中刀刃已卷,枪刃已折,胯下马力疲惫,将士们的体力也有几分不济,实际上已快到了强弩之末的一步。

    事实上斋藤朝信队,sè部胜长队,已经各派出骑马武士,返身来救援上杉家的本阵。

    即使现在冲击上杉谦信的本阵,成功的把握根本不到一成。如果李晓现在换做是真田幸村,村哥的选择肯定如大阪夏之阵那样,眉头不皱一下的杀入。

    可惜李晓现在万万没有这种为武田家战到最后一刻的思想觉悟,所以他放弃了冲击上杉谦信本阵的决定,那么现在就必须退回去与武田军本阵会和。否则人力亦有时尽,再战下去李晓估计很可能会落个全军覆没,自己身陷入万军之中,力战而亡的下场。

    正当李晓准备率武田家骑兵队们返回本阵时,却发现斋藤朝信队已死死地将自己的退路封死,截断了他的归路。

    斋藤朝信队足足有五百军势,并以逸待劳,枪足轻队排列成紧密的枪阵铺在面前。而在另一方面sè部胜长队已经朝李晓的骑兵队步步紧bī而来。

    此刻李晓已没有别的选择,唯有杀透斋藤朝信队的军势,眼前才是生路。斋藤朝信有越后的钟馗之称,跟随上杉谦信征战多年,是一名智勇双全的将领。

    这时胯下的栗sè战马打了一下响鼻,李晓面上lù出坚毅的神sè,他下令五十名武田家骑兵整顿好阵势。

    “杀!”

    李晓将枪尖向前一指,身后的武田军骑兵们亦然大吼一声,然后一起催动战马向斋藤朝信队的军势杀去。

第七十章 进退之际

    斋藤朝信队军容严整,枪足轻队排列成三列枪阵。

    越后军足轻手持的长枪枪竿为复合构造,以橡木等木材为芯,外面包上竹片,枪刃磨平,长度略微逊sè于武田家的三间枪。

    尽管都是临时征募的足轻,但越后军的枪足轻都进行过集体式的训练。足轻们知道在面临敌军骑兵的冲阵前,要在跪在地上排成一行,将长枪放在身边,等待敌军到来。待敌人bī近,握起长枪,枪尖对准马腹所在区域。枪尖刺入战马皮ròu后,绝不能立即拔出来,要坚持继续下去!

    斋藤朝信队的弓足轻队先站立到阵前,等李晓他们的骑兵队进入弓箭的shè程,先进行了一番箭雨的洗礼。而作为冲阵大将的李晓自然受到了敌军弓足轻的优先照顾。

    李晓双臂一举挥动枪杠,转了个大圈,一口气将shè向自己的十七八杆箭矢拨落。这里李晓必须心存感jī,当初老干部苦心教导自己转大枪避箭矢这一手是多么的正确。

    一口气拨开箭杆后,李晓继续策马冲击,但是并非人人都有李晓这么好的伸手,两轮箭shè之后,数名武田家骑兵连人带马chā满了好几只箭,栽倒在冲锋的路上。

    由于武田家骑兵冲阵的速度极快,所以斋藤朝信队的弓足轻多没有机会shè出第三轮箭的机会,就退到了枪足轻的身后。

    方才李晓的表现,斋藤朝信队的枪足轻们自然看在眼底,面对这样一个勇猛敌手,即使武艺不错的越后武士,此刻面对于他,也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李晓盯着眼前两排的越后足轻士兵,心底也有几分忐忑,他有多少实力自己知道。方才的血战,依靠着李晓加岛胜猛两人之力打头在前,如此绝代勇将的双人组合,连号称越后七郡无人敌者的柿崎景家,都被斩落马下。

    而身后的骑兵队虽人数不多,但都是由弓马娴熟的小幡骑兵,还有武田胜赖的马回众组成,这些武士的勇猛善战之处自然胜过越后足轻,还有上野豪族的联军。

    眼下面对这排列密集的枪阵,李晓此刻不禁联想到了电影《勇敢的心》里面,当时英国王军率先冲阵的大队骑兵,被威尔华莱士的苏格兰农民用长枪叉死的场面。

    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回头,李晓眉头一皱,更是加快了马速朝,眼前距离不足十米的越后军枪阵杀去,而就在这时候,只听身后弓弦响过,李晓眼前的三名越后足轻,一起用手抱着没入半截箭羽的喉咙,颈喷鲜血地一头扑到在地上。

    李晓不用想也猜到是身后小幡由美施展了她一弓三箭的骑shè,一口气shè杀三名足轻,给立在李晓正面的越后军枪阵打了一个缺口。

    李晓哪里会放过这个良机,只见他大喝一声,高高纵马跃入越后军的枪阵之中。

    附近越后军的足轻被李晓这纵马一跃给震住了,还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而就在这时李晓的大枪在空中抡圆了一个大圈,枪头所点过之处,七八名越后军枪足轻,纷纷躺在李晓的大枪之下。

    轰!

    李晓的战马重重的落在地上,震得附近越后足轻心底一颤,然后李晓又是两枪点出,将两名要戳自己马腹的越后足轻扎翻在地上。接着岛胜猛紧随李晓杀入,手中的大斩刀,连续挥落,四名越后军枪足轻血ròu横飞,尸首异处,被斩杀在当场。

    如此靠着李晓,岛胜猛,小幡由美的三人之力,硬生生地在斋藤朝信队军势里打开了一个缺口。武田军的骑兵队随之涌上,犹如一条长龙般杀入

    斋藤朝信队的阵中。

    越后军本阵的山坡上。

    越后军的大将侧立在上杉谦信的身后,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关注着李晓的武田骑兵队和斋藤朝信队的交战。待看到李晓他们杀入斋藤朝信队的一刻,几位越后将领,纷纷惋惜地叹了口气,或者用拳击掌以宣泄内心的不快。

    “主公,看来斋藤朝信又被这武田家的明国大将给击破了。”鬼小岛弥太郎在一旁狠狠地言道。

    上杉谦信看了鬼小岛弥太郎一眼,反是lù出笑意,言道:“弥太郎,你太焦躁了,斋藤朝信又岂是如此容易被击败之人。你看,斋藤朝信开始反击了。”

    在又讨杀了一名越后军的武士后,李晓一口气杀透斋藤朝信队,现在骑在马上已经可以望到山坡上武田胜赖本阵的旗印。

    不过当李晓回顾身后时,却发现只有寥寥数骑跟在他的背后,连岛胜猛都未跟随在后。

    李晓面sè一变,勒住缰绳,停下马来,转过身对着跟在身后的武田家骑兵问道:“其他的人呢?”

    那名武田家骑兵被李晓的喝问愣了一下,然后才将手里染满鲜血的太刀,朝阵中深处一指。

    只见在一群群越后足轻的黑sè靠旗的包围中,背chā着四割菱靠旗的武田家骑兵队们,被斋藤朝信队包围住,困在了阵中。他们明显处于不利的局面,在长枪阵的包围下,不时有人的枪扎下马来。

    “hún账。”李晓忍不住喝骂一声,这斋藤朝信分明是打算将李晓与他部下的骑兵分割开来,然后把武田家的骑兵困在阵中消灭掉。

    “要不要再杀回去?”

    李晓如此想到,转眼看向眼前这几名跟随他杀出阵来的骑兵,他们现在浑身浴血,都在喘着粗气,显然是一副体力透支的模样,确实战在现在,若叫他们返身再战,实在很难支撑。连李晓胯下的这匹栗sè大马,就连它眼下也连打了几个响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难道李晓就这样返回本阵,然后就丢下岛胜猛,小幡由美还有一群跟随他杀进杀出的骑兵们沦陷在斋藤朝信队的阵中,不闻不顾。

    绝对不行!

    李晓自付自己体力尚可以支撑,再战一阵并没有太多问题,然后看了这几名骑兵一眼,大声言道:“你们有谁愿意随我杀回敌阵中?”

    几名骑兵对视了一眼,皆一起地点头,表示愿去。

    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李晓只感觉心底一热,重新将马头拨转向斋藤朝信队的军阵,然后重重呼吸了一口长气,用枪杠重重拍了下马股,胯下的栗sè大马吃痛嘶鸣一声,撒起蹄子奋力狂奔起来。

    身后那几名武田家骑兵亦然跟随着李晓返身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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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力挫三军

    枪自古为百兵之王,历史上用枪的名将极多,如赵子龙,王敬尧,尉迟敬德,岳武穆,皆是一人一枪一马就敢闯阵踏营的猛将。李晓记得老干部生前常叹息,现代武艺废弛,以枪为主的冷兵器已彻底退出时代的cháo流,但在过去战场上,枪绝对是一等一的杀人利器。

    眼下白根山的天sèyīn沉起来,马上就要入夜,而此刻天边的云层渐渐厚起,看这样子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而当背chā武田菱旗指物的李晓,重新返身杀回斋藤朝信队军阵的一刻。对于越后军的足轻将士们而言犹如杀神重临。

    李晓今日所杀之人,起码已经达到了百人斩以上,杀得人多了,身上自然就有一股杀气,视人命如草芥。如眼前向自己扑来的越后军足轻,李晓并没没有太多想法,条件反shè般,一眼凑准对方的空档,一枪过去将对方捅翻。

    一名越后名武士,骑着战马,向李晓作一骑讨的挑战。李晓连听对方自报性命的时间也奉欠,直接一枪从马脖子chā入,将对方连人带马叉成一串。

    震惊,害怕,恐惧各种神情此时在越后军将士脸sè浮现。

    李晓一枪抽出,带出一蓬血雨,这名武士和马一起栽倒在地。而四下越后军在这一刻一下失去了战意,纷纷奔逃。

    而现在岛胜猛,小幡由美正带着十余名骑兵,艰难往武田军本阵方向突围。越后枪足轻队配合十分默契,一旦一人用枪挑马上骑兵,就有另一人去伏下身子去刺杀战马。

    双方jī战了一会,越后军枪足轻就是用如此办法,将数名武田家骑兵的坐马捅死,武田家骑兵摔下战马后,接着就被越后军枪足轻一群围上用长枪一阵luàn扎。

    岛胜猛战到此刻也是十分疲惫,本来以他一人之力,绝对可以杀出重围,可是要掩护身后的骑兵和不善于近战的小幡由美,所以一时走脱不开。

    尽管岛胜猛一连手杀了十几名越后军足轻和武士,但是更多越后士兵却源源不断的涌来,战也战不完,杀也杀不完,并且越打越多。

    “大人,你还是独自杀出去吧。”小幡由美见越后军将己方重重围困了,当下忍不住劝岛胜猛独自逃生。

    只见岛胜猛又将一名越后武士杀死后,对小幡由美言道:“不必再说了,还是想如何杀出这里吧。”

    小幡由美下意识地一mō箭壶,却忘记其中早已空空如野。小幡由美拉着马缰,垂下头眼中抹过一丝伤感的神sè,轻轻摇了摇头言道:“恐怕是很难了吧,我只希望主公大人杀入重围后,能代为照顾我的家人。”

    岛胜猛又招架开一名越后足轻的袭击,战到现在,他越来越有些力有不支,但作为一名武士,这时绝不能lù出一丝疲惫来,他还要jī励剩下的人杀出重围。

    “别说丧气话,你的家人当然要由你自己来照顾。”

    “说的对,”小幡由美点点头,脸上重新展现笑容,言道,“我们都是武士,不战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气馁。”

    岛胜猛哈哈一笑,正要说话时。

    却看见原本阻拦在身前的越后军,纷纷四下奔逃,那些越后军足轻脸上恐惧的神情仿佛是突然看到洪水猛兽一般。

    滴答滴答的马蹄声响起,小幡由美一眼就看见数面被鲜血染的格外鲜yàn的武田菱旗指物。

    “是主公大人,他没有丢下我们。”看着浑身皆是鲜血,手握大枪,策马朝他们奔来的李晓,小幡由美在这一刻差一点泪流满面。

    岛胜猛亦然朗声大笑,朝身后大喝一声:“大人来救我们了,大家一起杀出去。”

    这十余名武田军骑兵见性命得救,亦然是狂喜。

    李晓停下马来,见岛胜猛和小幡由美皆安然无恙,心中一喜,不过重新又复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言道:“怎么只剩这么少人?”

    岛胜猛面lù难sè言道:“大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被困在阵中。”

    “还有其他人吗?好了,不必多说,”李晓将大枪一挥,言道,“大家可愿意随我再杀一阵,救出其他人来。”

    尽管众人都是一身疲惫并带伤,但仍是轰然答道:“愿追随大人。”

    李晓点点头言道:“大家随着我,不要走散了。”

    于是李晓再度一马当前,这回越后军的足轻一见到李晓带着十几名骑兵杀来,几乎连抵抗的念头也没有,纷纷撒开脚丫子退避。不仅是低级足轻如此,甚至连经历过数次合战越后成名武士,也是胆寒,无人敢靠近李晓附近一步。

    偶尔只有一两个不长眼或者跑得慢一点的被李晓挥枪挑落外,只见李晓所到之处,越后军无不后退。

    本是身陷重围,已经陷入绝望,各处武田家骑兵,见到己家的骑兵重返而来,都生出绝处逢生之感。

    “大人,没有丢下我们。”

    武田家骑兵们重新振作精神,驾着战马上阵杀敌。

    一路上都有三三两两的武田家骑兵加入了李晓的骑兵洪流之中,这支武田家的骑兵队人数再次多了起来。而后来李晓更是专找越后军人多的地方冲杀,往往都能救出几名武田家骑兵来。

    而越后军每逢李晓冲来这种情况,皆是一哄而散。就这样斋藤朝信队的军势在武田家骑兵如此的突击下彻底崩溃了。

    上杉军的本阵上。

    越后军的将领们此刻的表情是相当的精彩。本以为斋藤朝信队已将这支武田家骑兵队困住围杀,这个结果虽走了李晓一人,但是也可以接受的。

    但他们的表情,随着李晓返身杀回的一刻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李晓不仅没有一人逃命,而是返身回去解救出武田家的骑兵队,不仅如此还在斋藤朝信队阵中左冲右突,眼下斋藤朝信队的败势已成定局了。

    这是一个怪人吗?战到此时,大家都筋疲力竭了吧,难道他一点也不知疲倦了吗?还有他手下的骑兵队难道也一个一个都是铁打了吗?

    不少越后将领心底都是这么想的,但此刻嘴上却无一人说出。

    看着斋藤朝信队的军势惨败的场景,上杉谦信此刻亦忍不住了,他重重将手中的念珠朝地下一丢,手指着山下的李晓咆哮道:“难道我越后竟无一可以抵挡这李晓吗?

    众将领在上杉谦信如此疾言厉sè之下,都是面lù惭愧之sè。

    “主公,我们还有山本寺定长,千坂景亲等数支备队可以调动,另外本阵的部队尚未出战,这数千生力军,足以将武田军彻底围杀在这里。”一员越后将领建言道。

    一旁的直江实纲叹了口气,看着战场上被武田军骑兵队杀得四处奔逃的越后军,轻声言道:“有用吗?我军士气已泄,恐怕其他阵的将领和部下的将士,此刻皆不愿意与敌军交手吧。”

    直江实纲这么说后,越后将领们一片默然。今日这明国大将,简直如被八幡大明神附身了一般神勇,这样的状态,恐怕是那支越后军军势也不肯与他一战的。

    说话之间,本已昏暗的天空,突然噼里啪啦的下起大雨来,这初chūn季节山间的冻雨,足以令人彻骨生寒。普通人还好,若是让伤兵淋着,很可能会危及生命。

    上杉谦信在雨中凝望了一会,沉声言道:“吹法螺号,撤兵。”

    “主公。”越后众将领纷纷上前一步,齐声言道。

    上杉谦信言道:“再战下去,也无益处,未想我上杉辉虎纵横十余年,未尝一败,今日却在白根山下一败涂地。不必再说了,撤兵。”

    随着上杉谦信这一声厉喝,越后军的本阵吹响了收兵的法螺号。

    随着天sè日渐昏暗,在大雨之中,sè部胜长队,山本寺定长队上前殿后,其他的越后上野联军开始撤退,将伤兵纷纷带出战场,同时在另一边山坡上武田军本阵的残余部队亦然开始撤退,徐徐退往白根山山口。

    上杉谦信在雨中看着武田军撤退的军势,只见李晓带着剩余的三十名武田家骑兵作为殿后,掩护本阵向山口退去。

    “等着吧,我上杉辉虎迟早与你还有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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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武田义信的顾虑

    甲斐国位于山间峡谷,周围环山,中央是釜无川和笛吹川二河流经的甲府盆地。从韭崎渡釜无川,稍向西行,就是武田家本城踯躅崎馆。

    由于踯躅崎馆是一座平城,所以防御力不高,后来武田家又在踯躅崎馆北部修筑了要害山城,汤村山城、南部一条小山城等数座支城,形成了一个主城-支城的防御体系。

    围绕着踯躅崎馆城下町与周边,修建武田八幡宫、大神宫、御崎明神、南宫明神,愿成寺等等建筑。

    其中愿成寺,是甲斐武田氏的远祖武田信义的埋骨处,寺内安放三世佛佛像,而武田信义的墓,位于本堂西田圃的一角,是一个高约一米的五轮塔。

    另外的武田八幡宫,是武田家参拜源氏一族守护神八幡大明神的神宫,在这里安放御旗与盾无铠两样武田家家宝。武田家历任家主,包括武田信玄在内,都必须在武田八幡宫内对着御旗与盾无铠宣誓之后,才能就任为武田家家主。

    此刻在踯躅崎馆的本丸内,刚刚从白根山返回居城的武田义信,与迹部胜资,长坂源五郎、曽根周防守,还有几名京都来的公卿一同在庭院之中铺上毯子,跪坐在上面,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樱huā盛开的场景。

    几名同朋众在庭院中表演一些滑稽的舞蹈。

    而武田义信对此只是矜持的微笑,然后和几位贯着一条,二条,九条苗字的公卿,一本正经地谈论京都里的风雅文化。

    由于武田义信母亲三条夫人出身京都,所以青年时嫁到甲斐这偏僻地方,心底一直有股怨气。尽管当时武田信玄作为堂堂一国大名武田信虎的嫡子,并且将来会继承甲斐守护一职。但对于三条夫人而言,嫁给武田信玄,还是屈尊下嫁了。

    后来三条夫人生下了嫡子武田义信,就时常动不动在他面前唠叨,俺们三条家当年在京都如何如何,所以搞得武田义信自小也特别向往京都公卿的生活。

    其实自应仁之luàn后,日本公家早已经没落,不少昔日傲慢的公卿落魄到连饭也吃不饱的地步。

    天皇尚可以卖官鬻爵来骗吃骗喝(玩太阁5的朋友们就知道了,天皇捞钱的手段真TM的黑啊),而天皇手下的公卿们多只能靠卖女儿赚钱,希望凭原先高贵血统嫁到大名家里,骗一些礼金钱来维持生活。

    再不济的公卿就自谋出路,屈尊流làng到各个大名家里,希望以往日的身份,在大名手下hún一餐饭吃。当时也确实有向往京都生活的大名,愿意接纳他们。比如说今川义元,大内义隆,朝仓义景等战国大名当时都是京都公卿文化的仰慕者。

    武田义信眼前的公卿们亦是如此,别看他们一副公卿打扮,穿着直衣,额上描着蝉眉,牙齿上涂上黑浆,脸上抹脂粉,张口闭口京都如何如何的。

    实际上他们除了这身行头,还有所谓高贵的血缘外,身上穷得连吃下一顿饭的钱都没有,一切只能指望在武田义信骗到点钱吃喝。

    但是武田义信却对他们十分恭敬,以期希望自己能在他们口中,博得一个博学好礼,礼贤下士的美名。可是武田家家主武田信玄本人对这种公卿文化,一贯持有嗤之以鼻的态度。

    武田义信因为父亲的缘故,平日里尚装出一副武家男儿的风范,但眼下武田信玄本人还在志磨温泉疗养,所以武田义信就可以小小的放松一下,脸上涂涂粉沫,牙齿上染起黑浆,再与这些京都里来的公卿们喝喝酒,连连和歌这样。

    武田义信喝了些酒,形迹放开,一副可惜地样子对迹部胜资言道:“多美的樱huā,多好的酒,如此做对连歌,好好的安逸生活不懂享受,父亲大人,偏偏要四处征伐个不休。我武田家已领有信浓,甲斐两国百万石,父亲大人为何还不知足,派我四处征战呢?”

    作为一名谗臣,迹部胜资自然必须顺着主子的意思往下说。迹部胜资言道:“是啊。公子将来是要继承武田家家业的人,应治理四方,安抚百姓,怎能天天学着动刀动枪,打打杀杀呢。明国人有句谚语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殿下万一将来有个丧失如何是好?”

    武田义信点点头言道:“说的不错啊,还是你明白我的心思,可惜这番话,我不能向父亲大人说去。战场凶险,此番四郎就是运气不好,估计在白根山下九死一生,真是可惜啊。”

    迹部胜资笑了笑,言道:“对公子而言,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也说不定。”

    武田义信看了一眼,附近坐立的公卿们的脸sè,摇了摇头,一副十分心痛的样子言道:“四郎是我亲弟,与我有血缘之亲,骨ròu之情,他若亡在白根山下,我也是十分难过的。”

    武田义信刚说完摆出一副极为沉重悲痛的表情,一旁的公卿连忙纷纷出言安慰,说些让他不要因为兄弟之情,而太过悲伤,人死如灯灭,未来还很美好,一切要向前看之类的话。

    武田义信在众人一番劝说之下,好容易才才勉强缓过‘悲伤’的情绪,又重新与公卿们喝酒连歌。

    当气氛又再度十分热烈的时候,一名武士来到庭院之中,向武田义信言报:“公子殿下,四郎殿下已经率军返回踯躅崎馆了。”

    听闻此消息武田义信霍然立起身来,身前的酒瓶子滚落了一地,他颤声言道:“什么?四郎他没死?”

    “不错,不仅如此,四郎殿下还在白根山下大破越后上野联军。”

    迹部胜资飞快地冲上前去,纠起这名跪在地上的武士,吼道:“不可能,上杉辉虎是举世名将,胜赖他如何以八百之众抵挡他的近万大军,绝对是谣传!”

    “可是事实如此,胜赖殿下的人马,现在已快要到达踯躅崎馆了。”

    武田义信听到这消息,身子一僵,失神地言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凭胜赖怎么可能从上杉辉虎面前脱身,还大胜越后军,如此我的嫡位不就危险了吗?”

    武田义信如此一说,四周的公卿们纷纷低下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武田义信愣了一会,然后开口问道:“馆主大人,知道这一消息吗?”

    “是的,已有人骑着快马,前往志磨温泉禀报主公大人了。”

    听到这一消息,武田义信顿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第七十三章 甲斐东光寺

    志磨温泉即今日山梨县甲府市的汤村温泉。

    泡温泉在日本一直有疗养身体,治疗伤势的说法,所以当地领主常常占用温泉供sī人使用,这种温泉被称为隐汤。武田信玄经常将领内的温泉划为隐汤,专供兵士受伤疗养使用。不止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亦然有如此做法。

    志磨温泉距离踯躅崎馆并不远,骑马不需半日就可以往返一趟。

    眼下志磨温泉有不少武田家的旗本武士驻守在此,因为他们的馆主大人武田信玄正在此处疗养。

    而武田信玄正身披月白sè的僧衣,戴着头巾站在屋子外走廊上,手扶木柱,目光凝视院中小湖。看着平静的湖面,此刻武田信玄想到了信浓诹访湖的水sè湖光,还有他一生中最钟爱的女子诹访御料人。

    “由布,没想到胜赖他。”武田信玄仰起头,说到这里,纵然一世豪杰武田信玄此刻也不禁哽咽起来。

    武田信玄霍然转过身来,对屋内言道:“去,白根山查探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回禀兄长,还没有回来。”武田信廉伏下身子言道。

    “我绝不相信我武田晴信的儿子,会这么容易就死去,再加派人去探查。”武田信玄急躁地言道。

    “兄长,何必焦急呢。”说话的却是一旁一直静坐的武田信繁。

    武田信繁亦然作僧人打扮,一袭黑sè僧衣。今日他是从惠林寺应邀来与武田信玄下棋的,这时正好碰见了武田信廉来到志磨温泉,向武田信玄禀报武田胜赖率领八百军势在白根山殿后阻击上杉谦信近万大军一事。

    只听武田信繁缓缓言道:“兄长,生死只在天命,不能强求的来。”

    这时武田信廉坐直身子,言道:“兄长,只怪我当初不该答允胜赖当时留下殿后的决定,否则……”

    武田信玄沉声言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若此番胜赖有什么闪失,我会再提两万大军北上,与上杉辉虎于川中岛决一死战。”

    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出眼底吃惊之意,以往武田信玄给人的感觉镇定如恒,无论出了天大的事情,都能不动于sè,行止不动如山,如今竟有此失态。

    “兄长,不可意气用事。”武田信繁,武田信廉齐声言道。

    武田信繁劝谏言道:“本家刚经过战事,元气未复,若此时再大举用兵,北条,今川,斋藤等家会觉得有机可乘。”

    武田信玄听武田信繁这么说,一个人站立了许久,半响才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言道:“由布,当年我bī你的父亲切腹,今日又害了你的儿子,你叫我如何有面目见你。”

    正在这时,门外木板传来咚咚地踏地声,显然来人十分匆忙。

    拉门的纸扉推开后,只见来人跪拜在门外,大声言道:“禀报主公大人,诹访殿下率军正返回踯躅崎馆。”

    “什么?”武田信玄颤声问道,“你说胜赖他安然无恙。”

    “是的,主公大人,诹访殿下不仅安然无恙,还在白根山山下以八百人大破越后军近万军势,得胜而归。”

    此言一出,武田信玄,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三人同时都惊得全身僵在了原地。

    “这就是踯躅崎馆了啦。”

    李晓骑在栗sè马上,看着眼前这一片风景,甲斐国是个山林国家,踯躅崎馆正建在山麓的平原之下,那翠绿的草地一直延伸,拿来牧马再适合不过了,实际上踯躅崎馆未建之时,这里也是一片牧场。

    总之大战之后生还,李晓现在是心情大好,什么风景都看得顺眼,一路上不时和小幡由美说说笑笑。

    说来两人经过这番生死之战,小幡由美对李晓的心防下降不少,以往从不展现笑容于李晓眼前的她,现在偶尔听李晓说几句玩笑话,也会面lù莞尔。

    除了小幡由美之外,武田胜赖手下的武田家将士,现在见到李晓的眼神,都充满着一种无比崇拜。白根山合战之后,他们简直几乎都拿李晓当武神八幡大明神来膜拜了。

    这点nòng得李晓很惭愧,想想自己原来就是一个除了泡妞这项爱好外,整日蜗居宿舍打游戏的大学生,来到了日本战国,居然被当作战神来崇拜,这点心理落差,倒让他一时有点扭转不过来。

    好吧,既然改变了历史,不知日后的光荣公司出的太阁立志传,信长之野望,自己会以什么形态出现呢,不会是只有武力九十,统帅八十,然后智力二十,政治十的猛将兄吧?

    李晓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还什么太阁立志传,信长之野望统统给我死边,以后就叫李晓立志传,李晓之野望,这名字才叫霸气。

    所谓太阁,魔王,在将来的一天,都会成为我成功的铺路石。

    李晓心底不断憧憬YY着,心情更是大好,而在这时前方却传来消息,让武田胜赖队不准进入踯躅崎馆的城下町,转而命他们在附近的东光寺休息。

    闻之消息,武田胜赖队下面的将士,纷纷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们可是血战殿后,并还大破了上杉谦信越后军的得胜之军,本期待来到踯躅崎馆来个夹道欢迎的凯旋仪式,现在连这个仪式都没有,还被通知不准进入城下町的武士屋敷休息。

    这一点令他们如何能爽?

    武田胜赖骑在马上,看着山麓踯躅崎馆,他知道他的父亲此刻不在城中,命令是他大哥义信下的,武田义信很明白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欢迎你武田胜赖进入踯躅崎馆。

    东光寺与惠林寺一样是属于临济宗,供奉的是药师如来的本尊。武田信玄自己皈依天台宗,却对领内临济宗的山门一直照顾有加,曾特许免除了东光寺的阵夫役。

    但对于武田胜赖来说东光寺还有另外一个意义,诹访家曾经的家主,他的外祖父诹访赖重正是在东光寺内被武田信玄下令剖腹自尽。或许武田义信让武田胜赖下榻在这里,正有警告的用意在其中吧。

    于是武田胜赖队转道来到东光寺,安顿下来。

    作为大将李晓自然有独立的房间,正在他准备更衣沐浴时,小幡由美突然冲进了他的房门。

    即使面对数千越后军毫无惧sè的李晓,此刻大吃一惊,因为他正脱了一半的衣服。

    好吧,都送上门来,不能不要了。当李晓脑中充满了邪念的时候,小幡由美扑到李晓的身前,焦急地言道:“主公大人,救救我的妹妹吧,他被迹部大人的手下给带走了。”

第七十四章 先礼后兵

    踯躅崎馆的城下町,北面靠近居城的是家臣团屋敷地,南面则是商职人町,而在踯躅崎馆城下町以南,是甲府善光寺的门前町。

    由于信浓善光寺在第二次川中岛合战中,在战火中焚毁。所以武田信玄将信浓善光寺的本尊善光寺如来请到甲斐,并在武田家本城踯躅崎馆附近善光寺如来修建了一座寺庙。

    眼下甲府善光寺本堂尚未完工,但大体已经修筑完毕,并且寺庙山门前,居住着信徒,僧众家人和商业手工业者的门前町因为善光寺的缘故而开始繁荣起来。

    善光寺的门前町与踯躅崎馆的城下町一同组成了一个府中盆地的繁荣商业圈。这不能不说是武田信玄治理领内的一个成效。

    此刻已近夜晚,在踯躅崎馆城下町的家臣团武士屋敷地,武田四名臣之一马场信房的屋舍之中。

    作为武田家重臣,马场信房的屋舍还是相当的大的,除了一间前后院的大宅外,大宅两侧长条形的长屋。这样的长屋,类似于集体宿舍的样子,是作为麾下直属武士居住。

    大宅内,马场信房与他的儿子马场昌房正盘膝对坐。

    马场昌房不过二十岁,参加过第四川中岛合战,随着父亲一起于妻女山别动队中作战,其勇武继承了其父之名,亦然属于武田家的后起之秀。

    此刻马场昌房正一肚子不平,开口言道:“父亲大人,公子殿下此番举止失当了,不许我武田家兵将入城不说,就连获得大功的四郎殿下亦然不肯。此心xiōng太狭隘了,并非是将来一国大名的气度。”

    马场信房听儿子这么说,眼睛一扫,马场昌房不得不将接下来的埋怨话吞回肚子。

    马场信房mō着下颚的短须,言道:“四郎殿下以八百人大破上杉辉虎近万人,你信吗?总之听闻此事,至今对我而言还如同梦幻一般,恐怕公子殿下如此处置,也是担心谣言传得太过厉害,最后惹他国笑话。”

    马场昌房闻言,急忙说道:“有何不信,上杉辉虎又不是三头六臂之人,别人信他是毘沙门天化身,我偏不惧。”

    马场信房哼地一声,怒道:“川中岛一战你也参加过了,以主公的谋略和才具,手下有两万大军,尚只能与上杉辉虎势均力敌。而四郎殿下,才领兵多久,就能以八百人大破上杉辉虎,恐怕这其中真有什么蹊跷。”

    马场昌房除了继承了父亲的勇武之外,亦然继承了父亲任何场合都敢直言己见的脾气,大声言道:“父亲大人,主公大人办不到的事,不等于四郎殿下办不到。”

    “放肆。”马场信房大喝一声,他一生之中最敬佩就是主公武田信玄,而他儿子这么说无疑是很严重的触怒了他。

    马场信房从安置架上拿起太刀,连着刀鞘朝马场昌房身上砸去。马场昌房不敢躲避,跪在地板上,咬着牙挨了父亲一击。

    正当父子二人上演了全武行的一幕时,屋子外,有一名武士禀报道:“马场大人,外面有一名自称是李晓的武士求见。”

    马场信房听到李晓的名字微微一愣,在这次殿后战,李晓率领六十多名骑兵,连破六阵,直接突击上杉谦信的本阵一事,已在武田家家臣团之中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李晓的事迹是真的,那么他的勇武,即便‘夜叉美浓’原虎胤,‘鬼虎’小幡虎胜,传说斩杀过恶鬼的‘多田赖满’这几名武田家中闻名的猛将亦然不如,若真要拿人与李晓比较个高低,只怕也只有把源义经,木曾义仲他们重新推出来了。

    李晓脱下鞋放在走廊外,然后进入马场信房的屋子时,看到的是一地狼藉。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李晓还是当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向马场信房行礼,言道:“见过马场民部大人。”

    马场信房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李晓一番,在信浓山间初见的时候,这人还只是一名不知出身来历的青年人,脸上到处透着一股mí茫,而到了今天对方已成为名动天下的猛将。

    马场信房收起心中的感慨之意,笑着言道:“李晓大人,自川中岛一别,别来无恙。”

    马场信房说得是汉语,令李晓听得觉得格外亲切。

    李晓哈哈一笑,言道:“马场大人的汉语说得越来越流利了,李晓佩服。”说完两人分宾主坐下,马场昌房向李晓主动自我介绍一番,眼中流lù出对李晓一种无比崇拜的神情。

    没时间表示客套之意,李晓佯装咳嗽了一声,然后直接向马场信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自小幡由美跑来求自己救他妹妹之后,李晓当时的冲动就是冲到迹部胜资的家里救人,再把这一副jiān臣嘴脸的小人狠狠揍一顿,让他知道抢我李晓的人的下场。

    不过李晓后来一想如此师出无名,在当时别说是一个战俘身份的人,就是平民给武士杀了也没处说理去。更何况迹部家是武田氏的世代谱代,自己贸然冲到对方家里肯定在名义上吃亏,给人拿住把柄。

    于是李晓想来只能拜托别人出面了。

    在武田家里能够压迹部家一头的,只有四名臣等寥寥几人,四名臣中山县昌景此刻还没出头,还是处于他哥哥饭富虎昌的光环之下,高坂昌信远在信浓海津城,内藤昌丰自己又和他不熟。

    李晓唯一认得,又能比较能拜托的动的只有马场信房一人了。而且李晓知道历史上,马场信房和迹部家的关系一向是处得不那么好。

    反正一切还是按照中国人的行事准则来,把关系做好,然后先礼后兵,师出有名,把人要回来才是第一位的,至于这笔帐日后有的是时间再算,迟早有一天叫你迹部胜资喝我的洗脚水就是。

    李晓说完来由后,讲明自己本是准备决死殿后,为本队人马腾出生机的,所以将属下武士的妹妹拜托本队带走照顾,没想到卑鄙无耻的迹部胜资,居然在照顾之余,把人家的妹妹照顾到自己家里去。

    如此行径实在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马场信房一听,当下气得胡须一根根立起,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了李晓。

    接着马场信房,马场昌房,李晓他们带着十几名武士,来到了迹部家的屋敷地。

    迹部家门口的武士认得马场信房,见对方又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当下不敢阻拦。

    正当李晓他们从走廊走进屋内时,就看见迹部胜资坐在大堂中,一手拿着一杯酒,另一手硬拉着小幡由贞,正要强灌入她的口中。

    看到如此,李晓顿时气炸了,一头冲了进去,抢过小幡由贞,然后重重一拳打得迹部胜资脸上开huā,并大声地骂道:“禽兽!”

第七十五章 此消彼长

    李晓刚刚一拳打完,跟在身后心疼于姐姐的幸若丸,冲上前去狠狠地一脚揣在了仰躺在地上迹部胜资的老二上。迹部胜资遭到这等重击,嘴巴张成了O型,整个人弯成了一坨圆形躺在地上。

    而小幡由美从李晓手里接过了小幡由贞,一把抱在怀里,而小幡由贞见到姐姐更是伤心,淘淘大哭了起来。

    “姐姐。”

    出现了这等变故,迹部家中七八名武士,自然从外面朝这里赶来。李晓向同来的师冈一羽打了个眼sè。

    师冈一羽疾步冲到这群武士中间,直接取出刀鞘朝这些人挥落。只见噗通噗通的响声传来,这七八名武士一口气全数被打趴在地。

    马场信房和马场昌房父子俩当场愣住了,这李晓手下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士,此人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连马场信房想喊手下留情的时间都没有。一口气七八个人已经都给他收拾完毕了。

    “住手。”

    迹部信秋带着两名随从从房内穿着木屐,蹬蹬地走了出来,然后看着躺在地上一副惨状的儿子,还有七八个躺倒在地的家中武士,顿时脸都被气绿。

    “李晓你……”迹部胜资见父亲来到,忍着胯下的剧痛,刚要开口。

    李晓哪里会让对方先开口,抢着言道:“迹部胜资,你这鸟人,老子率军拼死殿后,所以将部属的家人托付给你们,让你们能够活着撤到甲斐,没想到,你这禽兽居然敢打她的主意。你这样作对得起,前方奋勇作战,还有死在白根山下的将士们吗?”

    李晓话一说完,马场信房一方,包括迹部家的不少武士,都对迹部胜资面lù鄙夷之sè。

    “你,你。”

    迹部胜资见被李晓抢白,当下气得口舌打结,他勉强坐起身来,言道:“李晓,你不知道吗?这小女孩是公子殿下指名要的人。”

    其实武田义信,本来以为武田胜赖和李晓他们殿后军,必然不会活着从白根山回来,所以才放心大胆地示意迹部胜资,抢了小幡由贞准备以后收入sī房,免得资源làng费。

    而迹部胜资当然造主子的意思照办,不过他也心怀不轨地,存着从中间再捞一手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李晓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打了个大胜战,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现在迹部胜资被李晓bī到家里来,眼见自己要背上如此不义的名声,自然将武田义信搬了出来,以为凭武田义信的名字就可以震慑住李晓。

    “白痴。”

    李晓冷笑一声。话刚说完,迹部信秋就一拳将迹部胜资重新打趴在地上,喝骂道:“hún账,明明全是你一人的主意,还敢拿公子殿下来替你顶罪。”

    迹部信秋走到前面,对马场信房和李晓言道:“很抱歉,这是我家教不严,让犬子作出这等事来,我在此深表歉意,请两位大人能够原谅他。”

    对此,李晓默然了一会,搬出电视里的话,淡淡地说道:“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迹部信秋自然听不懂李晓话中警察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亦猜到李晓没有原谅他,而现在迹部家已经与武田义信绑在了一起了,所以武田义信绝不能倒下。

    所以此刻对于他而言,必须保住武田义信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甚至传到信玄主公的眼里,武田义信的后果就凄惨了。

    马场信房明白迹部信秋的意思,点了点头言道:“知道了,请迹部大人,以后约束令公子的行动,今晚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说完,马场信房转身离开了迹部信秋的住宅。

    “马场大人,很感谢,你今日所做之事,李晓铭记在心。”

    在城下町外,李晓坐在马上与马场信房道别。

    马场信房犹豫了一阵,李晓知道他的意思,言道:“我明白,今晚的事情绝不会有人泄lù一句的。”

    马场信房见李晓这么说,松了一口气。李晓将马场信房的表情看在眼底,言道:“马场大人,公子殿下一次两次错下去尚可,但若一直错下去不改,我们当臣子的该如何处置?”

    马场信房神sè一僵,望着沉沉的夜sè,言道:“李晓大人,或许公子殿下是有一些行事差错的地方,但我们作为家臣的,只能可以劝戒,甚至死谏,却不能怀有抱怨之心。”

    李晓估计着当时的人们的观念还一直可恪守儒家传下的嫡子长子继位制,这一习惯自前北条家颁布物总令以来,就一直被武家贯彻实施的。要改变马场信房这一观念确实不容易。

    李晓言道:“马场大人,请恕我冒昧直言,公子殿下若是贤明,我等当然会爱戴,但此番不许胜赖殿下入城,已足见其气量如何。我想马场大人,何不也将目光关注胜赖殿下一二呢。胜赖殿下,在白根山之战中,肯以八百之众殿后阻止上杉谦信,这等气魄,以我看来,天下间无人能出其右。李晓言尽于此,公子殿下和胜赖殿下相较到底,谁更适合为武田家家督,这点还请马场大人,众位家臣们慎重考虑一番。”

    马场信房听完了李晓的话语,出乎意料地没有当面反驳李晓的话。李晓已经觉得做得非常足够,至于接下来如何看待,就是马场信房的事了。说完李晓带着师冈一羽,岛胜猛,小幡由美姐弟三人乘马返回善光寺去。

    看着李晓的背影,马场信房陷入了沉思之中,马场昌房策马来到马场信房身边,言道:“父亲,李晓大人言辞犀利,可谓一针见血,而且他刚才所说的话,我觉得不无道理,请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

    马场信房面sè一沉,喝道:“你知道什么,嫡长之序不能luàn,否则我武田家将会陷入动luàn之中。”

    斥责完马场昌房,马场信房望着李晓乘马远去的地方,心底默默想到,没有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胜赖殿下,如今已成长到这等气候,白根山一战已给他积累了足够的名望,手下又有山本勘助,李晓两位谋臣名将的辅佐,若是公子殿下再一直犯错下去,胜赖殿下的势力在将来一日,或许已足以撼动公子殿下的嫡位。也许真如李晓所说,我们家臣们的眼光是不应该只放在公子殿下一人的身上吧。

    李晓骑着马回到善光寺后,却发现寺内的情况十分特殊,这时候本该休息的武士和足轻们,却三三两两聚集在寺庙的空地中聊天。

    李晓正在奇怪之间,正好遇见了真田昌幸,一问之下,方才明白原来方才武田信玄本人亲自来过看望了武田胜赖,并亲自命人给将士们发下了犒赏的铜钱,这一举动顿时令血战之后的将士们备加感jī。

    看到武田信玄收复人心的手段,李晓点了点头,直接进入了武田胜赖的居室。

    武田胜赖一见李晓,十分jī动地言道:“李晓,你知道吗?方才父亲大人来过啊?”

    李晓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

    武田胜赖然后神秘地一笑,从桌案那取过一把太刀捧给李晓,言道:“你看,父亲大人,刚才把他的和泉守兼定刀赐给我了。”

    “哦?”李晓愣了一下,接过刀鞘来,将刀拔出,但见刀刃透着寒光,只见刀茎上镌刻着‘和泉守兼定之作’这几个字的刀铭。

    和泉守兼定是制作刀工的名字,传说和泉守兼定刀十分锋利,得到锋利度中最上大业物这最高评价。这把刀是武田信玄的随身佩刀,并已携带多年了,没想到没有传给太郎义信,反而送给了四郎胜赖,不得不说其中意味深长啊。

    李晓将刀收入刀鞘,盘膝坐在地上,然后言道:“胜赖殿下,你知道主公大人将这把刀赐予给其中的意思吗?”

    武田胜赖见李晓这么说,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言道:“不知道。”

    李晓仰头哈哈一笑,言道:“胜赖殿下,时至今日,或许主公大人的心底,已经承认你四郎,与义信公子有一争武田家嫡位的实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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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家的明国武士介绍:
在武田家与上杉家的第四次川中岛合战中。 上杉谦信手持名刀‘顺庆长光’,胯骑名驹‘放生毛月’,突破武田军军阵直取本阵中的武田信玄,连斩三刀,头两刀被信玄用军扇挡下,第三刀已斩伤信玄的肩膀。 正待这时,一身武士打扮的李晓策马,从旁赶到,大喝一声:“休伤主公。”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武田家的明国武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田家的明国武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田家的明国武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