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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祸害全文阅读

作者:庭外有棠     明朝大祸害txt下载     明朝大祸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明朝大祸害全文阅读

第一章 在天启朝当皇亲

    “公子可不可以不要抽人家……”

    随着一慵懒糯糯的声音响起,张贵顿时就感到了一丝不妙,忙睁开眼。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涂金红木古床,十分得大,而床外,上面是雕梁画栋,下面是纱窗朱案。

    张贵猛地坐起身来:“我这是穿越了吧?”

    “公子醒了?”

    这时,外间的床帐里,坐起一身着汉服的女孩来。

    张贵只见这女孩梳着飞仙髻,脸小小的,又白白的。

    紧接着,这女孩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了床。

    熟悉汉服的张贵一看,就知道这女孩穿的是明代的服装。

    于是,张贵更加惊骇:“自己真的穿越了,而且是明代?”

    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越了。

    本来是在实验室和女助理做实验的他,因为做了个通宵,累得就在实验室睡着了,结果谁能想到,一醒来就来到这样一个貌似是明代的世界!

    “啊!”

    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头疼感传来。

    张贵抱住了头。

    没多久,疼痛感就消失了,但他脑海里却多了不少信息。

    “自己现在是在天启元年的大明,附身到了一个与自己同名的人身上,而自己的身份是当朝国丈张国纪唯一的儿子张贵,因为自己姐姐张嫣刚入主中宫,也就是被立为皇后,自己便随父亲搬到了京城居住。”

    “如此说来,自己就是外戚了。”

    “但外戚不走科举,也就是说,当这个时代最清贵的文官是别想了。但做个武职闲官还是有可能的。”

    “其实也挺好,反正自己在前世就孑然一身,算得上是无牵无挂,重活一世,还是个皇亲国戚,无疑能当个富贵闲人。”

    “只是,眼下已是天启元年,离开大明亡国只有二十四年,自己想做一富贵闲人也就只能做二十多年,这也太短了些!”

    张贵在心里腹诽着。

    “公子没事吧?”

    这时,张贵身边的这女孩见此忙问了一句。

    张贵因此看向了这女孩。

    他已经继承原主人的记忆,开始认得这女孩,知道她名唤小婵,是自己的丫鬟,目前主要职责是服侍自己穿衣,兼伺候自己盥洗喝茶。

    年龄不大,就十三四岁。

    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小荷才露尖尖角。

    “没事,一阵头疼而已,现在好了。”

    “嗯嗯。”

    小婵答应着,接着就走了过来,揭开了张贵的被子。

    张贵见此慌忙把被子抢了回来,问道:“你要干什么?”

    小婵打量了张贵一眼,突然道:“公子又长了。”

    张贵眉头微蹙:“你指的是什么长了?”

    小婵未答,开始给张贵穿衣。

    半刻钟后,张贵就被小婵收拾的像个人样。

    但是,因晚明时期,男的也流行艳装,原主人也就没有别的衣服,全是花红柳绿的衣服,以致于他穿的很是风骚。

    张贵有种想换掉的冲动,觉得穿布衣都比穿一身花红柳绿的绸衣好。

    于是,张贵准备先去街上买些符合自己风格的成衣,顺便再去领略一下晚明的京城风光,然后再想想如何避免将来国破家亡的事。

    “公子,您不能出去!”

    但就在张贵将半只脚踏出大门外时,小婵拉住了他,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把他盯着。

    “为何?”

    张贵问道。

    “公子难道忘了?您在外面打了架,被圣上罚禁足半年!”

    小婵回道。

    “禁足,而且是半年?!”

    经小婵一提醒,张贵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和顺天府丞刘志选的公子刘诚在赌场闹得不愉快,打了一架,后来就被御史参劾了一本,说自己身为皇亲,却嚣张跋扈、逞凶斗恶,而被天启罚禁足半年。

    “没事,你不说,没人知道我出去了。”

    张贵道。

    小婵道:“老爹知道后会打我的。公子,我们就在屋里玩好不好,小婵陪你。只要公子别抽人家就行。”

    张贵听到这里就来兴趣了,把脚收了回来,看着小婵:“我以前抽过你?”

    小婵点了点小脑袋,眼睛开始红起来。

    卧槽!

    自己以前真不是个东西!

    竟这么邪恶?!

    对一个小女孩下如此毒手?

    张贵忙问:“怎么抽的?”

    小婵道:“用倭扇抽手心。”

    “这样啊。”

    张贵发现自己误会前身了,道:“那以后你要是犯错,公子不抽你手心,只抽你屁股。”

    “那样就不疼吗?”

    小婵问道。

    张贵突然良心觉醒,道:“等你长大些,再抽吧”

    “公子说的是真的?”

    小婵惊喜地问道。

    张贵点点头。

    但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巍峨紫禁城,他还是想出去看看。

    可现在,张贵身边有个跟屁虫,也就只能暂时打消出去看看的念想。

    等到了晌午,在小婵这小丫头抱着府里一只小锦猫午困后,他才悄悄地往府外走来。

    一出来,张贵就发现一着玄色衣、执雁翎刀的锦衣卫盯着自己。

    “你瞅啥?”

    张贵理直气壮地问道。

    “你瞅啥!”

    这锦衣卫也跟着问了一句。

    “瞅你咋地。”

    张贵回道。

    这锦衣卫人狠话不多,直接从刀鞘里拔出半截锋利窄刀出来。

    张贵看着这明晃晃的刀,道:“你等着!”

    说着,张贵就转身跑回了屋里。

    小婵这时已经醒来,见张贵气喘吁吁地回来,就问:“公子哪去了?”

    “老子出恭,也要你管啊!”

    张贵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噢!”

    小婵委屈地嘟了嘟嘴。

    “文房四宝伺候!”

    张贵接着吩咐了一句。

    小婵便立即去磨起墨来,瘪嘴看着张贵,一只手藏在背后,提醒道:“公子,您别忘了,您自己说的,在我长大之前,不抽我的。”

    张贵没理会小婵,铺开宣纸,取了笔,蘸了墨,在纸上画起图来。

    张贵记得天启是历史上有名的木匠皇帝,自己要想不被禁足,完全可以投其所好,让其龙颜一大悦,就不再禁自己的足。

    “我老爹现在在干什么?”

    张贵一边画一边问着小婵。

    小婵回答说:“应该在后院听戏。”

    张贵点点头,在画好图纸后,就去了后院。

    刚一去后院,张贵就听见戏子们在排演《西厢记》,而自己父亲张国纪正和一众清客们正听得是如痴如醉。

    直到张贵走到近前,张国纪才注意到他,问:“你来做什么?”

    “过来看看。”

    张贵回了一句后,就道:“这《西厢记》,老爹您听了不知多少遍,怎么不换个新戏听?”

    “一时也找不到新出的好戏。大多都俗的很。”

    张国纪惆怅道。

    张贵对此倒也理解。

    这个时代看戏跟后世看电视一样普遍,也是权贵大户最常见的娱乐方式。

    虽说常有新戏出来,但真正的好戏还是很少,很多人都有戏荒之感。

    而张贵则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说动张国纪帮自己上本给天启皇帝,进言自己在木工机械方面的新想法,如今见张国纪说起没什么好的新戏看,也就灵机一动,说:“我倒是最近听闻一则新戏,不知老爹试听过没有?”

    张国纪道:“戏名是什么?”

    “牡丹亭。”

    张贵心想《牡丹亭》历史上是崇祯朝才开始流行起来的著名昆剧,张国纪应该还没听过。

    张国纪这时的确回道:“倒是没听过。”

    张贵听后微微一笑,只说道:“里面有一曲《皂罗袍》填得极好,词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

    张贵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观察着张国纪的神色。

第二章 朕又不是昏君,皇帝大赞张贵!

    “怎么不说了?”

    半晌后,张国纪忽然问道。

    张贵继续沉默着。

    张国纪站起身来,看着张贵:“你这孩子,怎么话到一半就不言语了?”

    “老爹觉得这曲填词填得如何?”

    张贵抬头一笑,问道。

    张国纪在成为皇亲之前,是国子监监生,文化水平还是有的,也就道:“这开头便是不凡,你且继续说下去。”

    张贵说:“我有一件事,要劳烦老爹。”

    张国纪道:“你先把这曲后面的词说完!”

    “老爹先帮我做了这件事,我再说下面的。”

    张贵道。

    张国纪挥起手来:“你!”

    张贵躲在一边,拱手道:“请您答应。”

    张国纪拿张贵没办法,转头朝台上的戏子们喊道:“别唱了!”

    然后,张国纪就问张贵:“什么事?”

    张贵便将自己想做的事告诉给了张国纪。

    “不行!陛下就因为喜爱这些奇技淫巧而惹得文官们不喜,说此举会祸害大明,你再这样做,岂不也要让那些文官继续拿你说事?说你祸害我大明朝?!还是安生点,待在府里好。”

    张国纪拒绝道。

    “说得好像陛下不做鲁班事就能在文官那里得个好名一样;我不这样做,他们就能说我们外戚好话一样。”

    张贵回道。

    张国纪坐了回去:“反正我不答应!”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

    张贵也就继续念起了《皂罗袍》。

    只是在一念到“赏心乐事”,且看见张国纪又回头时,他就又住了嘴,没再念下去,且说道:“哎!这一段曲子的唱词,真要是让府里的戏子们试着唱唱,真不知道是多么绝妙的听觉盛宴。”

    痴迷戏剧的张国纪听张贵又念出“良辰美景奈何天”时,心里就已经跟猫抓似的,如今听张贵说如果让人唱唱,更加犯戏瘾。

    再加上,他想到刚才张贵说的皇帝和外戚无论做什么,其实在时下以抨击皇帝皇亲权贵为乐的文官眼里,都讨不了好之类的话,的确也有道理,便妥协了下来,说:“好,好,我答应你!”

    于是,张国纪在回书房后,就照着张贵的要求写好了奏本,换上官服,出了府,去通政司递了本。

    按照大明制度,通政司在收到百官奏本,会先由内阁票拟,然后再由司礼监禀告给皇帝,按照皇帝谕示批红。

    不久前才代替方从哲成为内阁首辅的叶向高,此时正翻阅着张国纪呈递上来的奏本。

    叶向高看着奏本,渐渐地拧起眉来,心道:“这个张国丈和其子张国舅竟也用这些奇技淫巧来谄媚君上!”

    说着,叶向高就把笔一搁,眸露不悦之色:“这些外戚,我看也没必要留在京师,省得一个个只知讨好天子,完全不顾君王圣德,将来说不定还会依仗着皇亲的身份,祸害起朝纲来。”

    于是,叶向高便决定,对张国纪的奏本,票拟上斥责张国纪和张贵,乃至勒令张国纪带张贵回原籍闭门读书,不得擅自出府欺压百姓的旨意。

    叶向高的票拟很快就随着张国纪的奏本一起先到了司礼监掌印王安这里。

    时下王安才是内廷第一太监,魏忠贤还没代替王安。

    王安在拿到张国纪的奏本和内阁的票拟后就来了天启皇帝这里。

    天启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瞅着自己的木工作坊发呆,他最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物件,也就是没有什么灵感。

    天启甚至因此感到很烦闷。

    一见王安来,天启就因此道:“你来的正好,你给朕出出主意,朕该做些什么木器好?”

    王安笑道:“皇爷都想不出来,老奴哪里能想出来,若实在想不出来,皇爷不妨想想别的事?”

    天启瞅了他一眼,道:“别的能想什么。国困民乏,一时也想不到好法子解决,只能先想想能不能做些利国利民的器械出来,就算不能利国利民,至少得有用,这样朕也不算白过了这平淡的一天。”

    天启说着就又看向自己身旁的内侍们:“你们都跟着想想,想想现在朕做个什么物件好!要是能说出好的来,朕有赏!”

    内侍们答应着就一个个开始思索起来。

    王安则趁此机会说道:“皇爷,还是先别让他们想了吧,这里刚好有件正事,张国丈有本上奏,内阁已经票拟,来请皇爷的旨。”

    天启因此问道:“泰山向朕奏什么事?”

    王安道:“不过是跟国舅爷有关的那些荒诞不经的事,元辅票拟认为,应让国丈带他回原籍闭门读书。”

    天启一直是很重视在乎自己亲人感受的,如今听王安这么说,也就说道:“让他们回家,皇后想娘家人了怎么办,再说,朕不是已经禁张贵的足了吗?”

    “虽说禁足,但难保禁足结束后,不会在京城给皇爷惹下事来,有损皇爷清誉。”

    王安笑着说道。

    天启则道:“把奏本拿来给朕看看,朕看看有多荒诞不经,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这个张贵顽劣的很,朕的泰山也糊涂的话,朕再去给皇后说说,让皇后劝他们回籍。”

    王安有些犹豫,他知道如今这位皇爷的确对深爱木工,不似先帝那样崇儒尚理,如果自己这奏本递上去,肯定会正中张贵的下怀,也就笑说道:“皇爷还是不要看的好,老奴怕伤了和气。”

    王安所指的和气是指天启和朝臣们的和气。

    “哪有奏本不给朕看的道理!伤不伤和气,朕知道分寸!”

    天启皱眉说了一句,就道:“拿来!”

    王安这才递了来。

    但他不想就此让张贵靠献奇技淫巧之术而简在帝心,便在一旁进谗:“皇爷的圣明,是无人能及的。想必看了这奏本也能知晓,这国舅爷让国丈爷上这本,明显是有投皇爷您所好的心思。”

    “首先,这居心就不正!其次,要是不在他的奏本里申饬一番,自然也难证陛下的清正,会使外朝文官们觉得天子执国不正,没及时申诫皇亲的谄媚之举。所以,元辅才这样票拟。”

    天启冷冷一笑,在打开奏本前,先问道:“你这话说的,难道朕的亲戚们就都得跟朕对着干,才是好亲戚吗?”

    王安听后忙匍匐在地:“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只是给皇爷分析分析元辅这样票拟的缘由。”

    “朕又不是昏君!”

    天启说着就问:“还用得着你提醒?”

    王安回道:“是!是老奴失言。”

    “你起来吧。朕知道你的心思,你深怕朕玩物丧志,也怕势利之徒,借机谄媚朕。但朕也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就算因为朕是皇帝,天下有许多人投朕所好,那朕也是分得清这里面的用心是好还是坏!”

    “如果他张贵真是怂恿朕的泰山上奏些荒诞不经的事,朕也会好好教育他的。”

    天启说着也就打开奏本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天启就看了进去。

    “好!很好!他怎么想到的?!”

第三章 天启大悦,赐官锦衣卫千户!

    天启看了后,心情大悦,顿时就站起身来。

    “朕以前只是做些让奉圣夫人和皇后她们开心的物件,或者是对宫里有用,能省俭一下开支的小物件,可他提的这个物件,比朕以前做的都要意义!”

    王安讪笑了笑,有些酸酸地说:“既如此说,那阁臣们怎么就没看明白国舅爷所献之物的好处呢?可见还是皇爷更睿智一些!”

    天启带着不悦的目光,瞅了王安一眼,故意装作没听明白王安的弦外之音,说:“他们自然是不明白的。”

    天启说后又道:“就说这张贵所献的新式马车,在朕看来,如果真按他所言,加了轴承后可以有如此功效,那的确是利国利民之物!能很大的减少马车车轮的损耗,你说这得了不得了?”

    王安笑着说:“老奴愚笨,不好置喙。”

    “这不得了!”

    天启突然自己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

    接着,天启就拿起来木尺开始测量眼前的一截木料,说:“你想,我大明输送九边军需,最大的损耗是什么?就是在运输上!每年因此损耗上百万两粮秣,如果这新马车真能减少损耗,使运输更快捷,所省的军需将不是一个小数目。”

    王安只得尬笑着回道:“陛下说的是!只是这奏本票拟是否批红?”

    天启又言:“这也算是经世致用的实学,不算荒诞不经!不能以奇技淫巧这么四个字给直接否了!再说,他一个外戚,能专注于这些事不算坏事,难不成还要让他跟文臣们一样精通经学?”

    说到这里,天启就命道:“这道奏本不按内阁的票拟批红,批红内容改成让他张贵明日进宫,让朕的泰山也进宫。朕也有些日子没让皇后看看他们了。朕离了夫人(客氏)由检一日就甚是想念,何况朕的皇后已经数日没见他们呢。”

    “特旨:立刻宣中军都督府同知张国纪与其子张贵入朝。”

    这一天傍晚,张国纪和张贵父子就领到了旨意。

    于是,张国纪和张贵父子便进了宫。

    在见了皇后张嫣后,张国纪就回了府,而天启则把张贵单独留在了乾清宫说话:“给马车加轴承,你这个想法不错。”

    张贵所要献的,的确是加了轴承的新马车。

    这种马车按理是要在十八世纪才出现的。

    因为有轴承的缘故,这种马车车轮损耗会大大减少,速度也会提升不少,而且还能减震。

    当然,也为火车的出现打下基础。

    “陛下谬赞,在下也是想到寻常马车坐着太过颠簸,便思索着改进一下才好。”

    张贵这时候回道。

    天启道:“朕打算试试,但就凭你这个想法,朕就得赏你,因为朕都没想到,可见你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天分的。”

    张贵说:“那陛下就赏在下一个免禁足吧。”

    “准!”

    天启毫不犹豫地道。

    “谢陛下!”

    张贵回道。

    “但这不够。”

    天启又说了一句,道:“你既然在这方面有天分,就进宫里来,以锦衣卫千户的身份给朕当个随侍亲卫,朕赐你随时进宫陛见之权,有什么好点子,也好及时给朕说说。”

    “是!”

    张贵回道。

    天启也就看向王安,问:“传朕旨意,国舅张贵进言有功,授锦衣卫千户官,可随时进宫见朕。”

    王安有些不愿意看见张贵就这么成了皇帝近臣,但也不好阻止,只得先应道:“是!”

    而张贵则忙谢了恩,心里想着自己这也算是在大明朝当了官。

    只是这个官不过是个闲官,虽然是锦衣卫千户,但其实没有任何职事,不过是方便进宫见皇帝而已。

    但这对于张贵而言,也够了。

    毕竟他眼下的目的就只是可以自由出府而已。

    而能够得个锦衣卫千户这样的闲官,也算是意外之喜。

    而且还能有一份俸禄,多了笔零花钱。

    “陛下授你锦衣卫千户?”

    张国纪在张贵回府知道这事后就很高兴,还以此为由大宴宾朋。

    张贵倒是没那么高调。

    因为一想到大明只有二十四年国运,而且按照历史记载,自己和张国纪将来是要被入北京城的李自成拷掠致死的,张贵便有些焦虑不安。

    他也就想趁着现在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得做些什么,从而有机会避免这一结果出现。

    ……

    “什么,陛下没有按照票拟的意见批红?!还封了张国舅锦衣卫千户官?!”

    首辅叶向高从司礼监掌印王安这里知道了自己票拟被驳回的事,很是失望。

    王安道:“元辅是知道的,陛下自小便喜木工活,虽我等内侍从小进劝也无用!更有底下一些不懂事的还投其所好,变着法的讨好他,给他展现一些巧夺天工的奇技淫巧之物,以致于陛下更加沉溺此道。如今张国舅也以此邀宠,自然容易。”

    叶向高知道王安是担心张贵比他更在皇帝面前更受信任,才来告知自己这事,明显是想让自己文臣这边阻止张贵成为天子近侍之臣。

    而叶向高倒也担心张贵这个外戚会变成挑唆君王失德的佞臣,以致于,让天启越发的不符合自己这些文臣所希望的君主形象,即附和儒家道德标准的明君仁主形象。

    在他看来,天启皇帝喜欢木工这事,已经够算得上是对“明君仁主”形象的背叛了,如果有个再宠幸外戚,使外戚枉法,乃至把持朝政的缺点,就更不堪设想!无疑会影响如今“众正盈朝”的朝局。

    叶向高便道:“有劳老内相提醒,仆自会进密揭劝陛下令皇亲回原籍,而不令其留京,损陛下圣德。”

    “有元辅在,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到底可以放心些,告辞!”

    王安笑说着就离开了内阁。

    他有意和叶向高结交好关系,而如昔日冯保之于张居正一样,进而可以依靠叶向高等重臣的支持,而在内廷的权力更加稳固,所以对叶向高也就很是热情恭敬。

    叶向高接下来的确进了密揭给天启。

    所谓密揭就是首辅不通过正规渠道向皇帝提出秘密进言的一种方式,相当于给皇帝递小纸条,而不用通过通政司、六科廊,使得更多人知道。

    天启收到叶向高的密揭后,知道这是叶向高在试探他的态度,也就回道:“把这密揭给元辅还回去!告诉他,朕自有分寸,让他多把心思盯在国家大事上!”

    “遵旨!”

    王安懊丧地回了一句,只得把密揭拿回了内阁。

    叶向高在收到被皇帝送回的密揭以及皇帝的口谕后,倒也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只是带着密揭回了府。

    谁知,次日,就有御史梁梦环上疏称自己闻得皇亲张贵谄媚君上,意图使陛下行昏聩之事,而阁臣本已票拟使其回乡读书,不料天子不听老臣之言,执意偏宠外戚,还留为近侍,使其有谗佞之机,故请皇帝速停止此等昏君才做的事,纳老臣之言,远佞幸,亲贤臣。

    接着,又有御史胡嘉演也跟着上疏称皇亲张贵本嚣张跋扈、目无法纪,残害小民,天子不但不严加管束,反赐其官爵,留为近侍,可谓不明!还要求皇帝即刻处置张贵。

    一时间,多位言官因此事上疏。

    有的只是要求皇帝让张贵回原籍,不得留京。

    有的甚至要求皇帝杀了张贵。

    天启在看到这些奏疏后,敏锐地感觉到这是文臣们在向他施压,意图借用各种儒家道德大旗来压制他的皇权,让他这个皇帝变成听话的皇帝。

第四章 诋毁皇亲,天启暴怒!

    但天启没有打算服从这些文臣的意愿。

    原历史上,张贵没献有轴承的马车而引发朝堂上的一场风波,已登上大位,准备稳固帝权的天启,是借着提高魏忠贤的权力地位的方式开始与文臣集团角力的。

    现在,张贵这个刚刚穿越来的皇亲,因为不想被禁足,所以上了一道关于新式马车设想的奏疏后,倒先引发了这场皇帝与文臣士大夫间的角力。

    生于帝王之家的天启似乎对于这种权力斗争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感。

    因而,他现在已经嗅到了将来自己真正掌控皇权的机会,也就淡淡一笑,然后故作恼怒地说道:“传旨,着阁臣们来平台见朕!”

    王安见天启动了怒,心里暗喜,

    他知道这是文臣中,御史言官们对张贵的弹劾起作用了,自家皇爷明显是感受到了来自文臣言官的压力,而生了恼怒的情绪。

    没多久,阁臣叶向高等就来了平台。

    所谓平台召对,就是天子会在建极殿的云台门,特别召见一些大臣议事。

    因为这种召对是非正式的朝会,也就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且参与召对的大臣往往只有一人或几人而已,自然更利于君臣关于军国大事的交流。

    叶向高在得知天启要在平台召见他们几位阁臣,心里也很称意,知道是言官们对张贵的弹劾起了作用。

    叶向高对此早有准备,他无意要为了皇帝跟言官们对着干,而是想通过利用言官达到自己控制皇帝的目的。

    何况,这些言官事实上就是他在幕后指使的。

    他已经做好了借此机会劝动天启顺从言官们想法的说辞。

    而天启一见叶向高等人,就先把御史梁梦环等言官弹劾张贵的事说了:“张贵不过是借其父名,向朕提出一款新式马车的设想而已,怎么就扯到了祸国殃民的地步,甚至还要置其于死地?再怎么说,他也是朕的内弟!他们竟这样逼朕做无情无义的人,诸位先生觉得这样的奏疏像话吗?”

    “言官们风闻言事,也是循祖制而行,从尧舜开始,圣主明君,便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若他们言之不妥,陛下不听便是,不当与之置气。”

    叶向高回道。

    天启意味深长地瞅了叶向高一眼,至此笃定叶向高不是一个愿意为自己这个皇帝对抗所有文臣的首辅,失望得很,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道:“元辅说的何尝不是大道理,只是朕容不得他们这样诋毁朕的皇亲!”

    叶向高道:“虽说言官们所言难免有夸大其词之嫌,但国舅想必也有些纨绔习性,如今大明,明君在位,悍臣满朝,正是国运昌隆之时,陛下欲真要保护国舅,真当令其读圣人书,循正道,如此,天下必称陛下善教之德!”

    “那也不能让他回籍!”

    天启回道。

    叶向高惊讶,他前面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本就是想让天子妥协,同意把张贵遣回原籍,令其闭门读书,结果天子还没有要让张贵回原籍的意思。

    王安也很意外,也没想到天启会直截了当地说不能让张贵回籍。

    叶向高只得忙说:“陛下,京师膏粱纨绔颇多,非读书修身之地,国舅留京,恐难以静心读书。”

    天启说:“这也没办法,皇后如今已身怀六甲,此时不宜使皇亲离京,而使中宫徒增思亲之苦,不利于产育。相比于张贵,国本自然更重要。”

    叶向高没想到天启会找到这个理由。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少年皇帝。

    他似乎从今天开始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皇帝陛下,并不是只知爱做木匠活那么简单。

    叶向高就算再想让天启服从他们文臣士大夫的意志行事,他也是不敢拿国本开玩笑的,也就只得说道:“陛下说的是!”

    ……

    张贵还不知道他因为给天启献新式马车的构想,而差点被遣回原籍,甚至还有御史要求处死他。

    张贵现在只是一门心思的在想着如何避免将来国破家亡的事。

    “公子,吃糕点吧。”

    “不吃!”

    “公子,要暖脚吗?”

    “不暖!”

    “公子,要沐浴吗?”

    “不洗!”

    以致于,张贵现在连小婵也不搭理,只坐在木凳上,望着门外明月。

    张贵不想将来被李自成拷掠致死,更不想将来就算提前跑去南方,逃过了李自成的拷掠,可还是要蓄着个金钱树尾,失去眼下的富贵身份,而只靠着番薯与土豆充饥。

    只是该如何挽救即将倾覆的大明,张贵还不得法。

    当然,张贵觉得也不是非得要避免大明不亡,但至少不能让建虏得了天下,不能让自己因为改朝换代降低生活质量,乃至生活得非常惨淡。

    张贵记得自己以前在起点看过不少明末穿越小说,里面的穿越者有搞科技发明的,有搞思想启蒙的,有搞海外殖民的,还有发动百姓另起炉灶的。

    张贵也不知道那种靠谱,他自然清楚,他以前看的小说毕竟是小说,作者最多是做到逻辑自洽,真要实施起来,不一定能行。

    但张贵也想不到更好的。

    突然,张贵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想。

    反正想搞点什么就搞点什么呗,就像自己之前把新式马车说给天启知道一样,先把这个时代没有的新事物都拿出来,没准会发生蝴蝶效应,让整个历史的走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法。

    “就这么办!”

    张贵拿定了主意,站起身来,见小婵还站在自己身后,见雪肤月貌,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脸上开始长肉了。”

    “啊,脸上也长了吗?”

    小婵慌张地问。

    张贵点头。

    小婵皱眉:“我还以为只是胸脯长呢。”

    “贵儿,随我进宫,娘娘突然早产,陛下要我们进宫看看娘娘。”

    这时,张国纪来到外面喊了一声。

    娘娘早产?

    张贵忽然想起,历史上的皇后张嫣第一个孩子的确是早产儿,而且是个男孩。

    但这个时代医疗技术不发达,即便早产儿是皇子,也很难存活。

    因为早产儿免疫力很弱,极易产生细菌感染。

    张贵一想到此,就心道:“不能忽略这个时代的感染问题啊,正好自己以前是做医学实验的,干脆先做些抗生素出来,先尽量减少自己和他人在这个时代因为感染而得不到救治的情况。”

    一想到这里,张贵在跟随张国纪进宫看了皇后张嫣后,第二天就去买了牛肉、铁丝、各类水晶,然后先用水晶和木材自作了一比较原始的显微镜。

    虽然张贵自作的显微镜可放大倍数不大,但观察菌株形状是没问题的。

    张贵想先把青霉素做出来,这样自己将来发生感染,有了炎症,也不至于无特效药可治。

    而青霉素出自于青霉菌,青霉菌在镜下有自己的独特形状。

    只要确定了青霉菌,就能提取出青霉素。

    张贵说干就干,先用牛肉膏做培养基,再用铁丝弯成的小圈,经火烧灭菌而冷却后,就挑取了一部分在镜下取来的扫帚状青霉菌菌泥,随即进行划线,以分离培养出纯种青霉菌。

    没多久,张贵就培养出纯种青霉菌,进而提取出了青霉素。

    只是张贵还不知道他提取的青霉素有没有效,他决定找个人进行临床实验。

    但这时候,宫里有派来人传旨意说:“皇子发烧,要国丈和国舅爷进宫看看。”

    张贵也就跟着张国纪再次进了宫。

第五章 陛下,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一进宫,见到天启皇帝,张贵就和自己老爹看见天启一脸惆怅。

    “陛下!”

    张贵和张国纪行了一礼。

    “免礼!进去看看吧,看一眼少一眼,朕这皇儿命苦啊,还没开口说话呢,就得。”

    天启说着就把“夭折”二字给噎了回去,只伤心道:“这可是朕的嫡长子啊!”

    说着,天启就仰头看天,苦笑:“朕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老天要降罚,只降朕一人头上必是,何必害朕的嫡长子。”

    “是!陛下不要太担心,皇嗣会安然无恙的。”

    张贵安慰了一句,就与张国纪一起进了坤宁宫的寝殿。

    张贵见小皇子烧得嘴唇都干了,心中也不由得暗问:“也不知道这小皇子这次发烧能不能挺过去,不过按照历史的记载,他还是会夭折的。不过,自己倒是可以给他试试青霉素,可毕竟是皇子,万一试出好歹来,只怕倒落得个杀头之罪,因为自己这青霉素连一次临床试验都没做呢。”

    张贵也就没有提青霉素的事,而是跟着张国纪在看了小皇子后就一起来到了外面。

    天启见二人出来,只微微一笑,接着问年长的张国纪:“老泰山,您是积古的老人家,看着觉得,皇嗣可救不救?”

    张国纪摇了摇头:“太小了,难说。”

    天启收敛住了笑容。

    张贵拉一下张国纪衣服,意思是让他说几句让天启听起来舒服的话。

    这时,王安疾步走了来。

    天启忙看向了王安:“怎么说,可找到民间有名的大夫没有?”

    王安道:“回皇爷,没有。”

    天启又问:“那让下旨于天下张贴皇榜,寻民间儿科名医的事呢?”

    王安回道:“六科廊封驳了这道旨意,言宫中太医就是天下最好的大夫,陛下没必要因此事滋扰天下。”

    天启突然一掌重重拍在柱子上:“他们这是要害死朕的嫡长子!”

    王安忙匍匐在地:“皇爷息怒!六科廊兵科都给事中朱童蒙正在归极门外,请求陛见,说有救陛下皇嗣的良方。”

    王安说后就瞅了张贵一眼。

    张贵没想到王安会看向自己,心中微微觉得不妙。

    “宣!”

    这里,天启因为急于不想让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何况还是嫡长子,也就立即回了一句。

    没一会儿,朱童蒙就来到了天启面前,向天启行了大礼。

    天启一见他就问:“你有何良方救朕皇嗣?”

    “陛下,臣的良方就是,请陛下诛佞幸张贵!”

    朱童蒙突然说道。

    张贵听见这话后,如耳边起了个焦雷,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朱童蒙,心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逼皇帝杀我作甚?”

    王安这里则是暗笑。

    张贵也注意到了王安的神色,很快就明白了,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为免受禁足之罚而向皇帝献新式马车的事,引起了别人的忌恨。

    娘的,果然这朝堂上没一个好东西!老子不过是想被解除禁足而已,招你们惹你们了?就把老子往死里整!

    张贵倒也没有过多的害怕,他其实也做好了自己会被一些势力针对的心理准备。

    因为这是明末,他这个大明皇亲身份又注定了二十四年后会被拷掠致死,所以,他必须做最后的挣扎,不为解除禁足的事上疏让天启造些新事物出来改变历史,他也会想办法找其他机会让给天启介绍新事物,进而促使天启皇帝来改变历史。

    毕竟大明是一个中央集权的社会,要想完成自下而上的改革,进而避免自己张家的悲剧乃至整个时代的悲剧,那就离不开皇帝的参与。

    只是张贵没想到朝堂中一些人对他的针对来得这么快。

    要知道他还有很多大杀器没有拿出来呢。

    “这……”

    张国纪倒是真被吓着了,他没想到这个文官献的救皇子的良方,却是要陛下杀了自己儿子。

    可自己张家也就这么一个单传啊。

    天启这时候仿佛洞察一切,冷声问道:“这是怎么说?”

    “陛下,皇子早产,皆因天子亲近佞幸,而如外戚张贵之辈不务正道,谄媚君父,以致于中宫受其牵连,故才降下天罚,应在皇嗣身上,若陛下不诛张贵,或依旧偏宠于他,则恐将来还会殃及别的皇嗣。”

    朱童蒙说到这里就道:“请陛下明鉴!”

    “天罚?”

    天启瞅了张贵一眼,他倒是不愿意相信朱童蒙所言,因为他也没觉得自己多偏宠张贵,不过是对张贵所献的马车予以肯定而已,也没有允许张贵去做什么紊乱朝纲的事。

    但这个时代不是后世,人对天是存在畏惧心理的,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

    再加上,皇嗣如今的的确确早产了,还在病危之中。

    天启身为其父,关心则乱,也就踌躇起来。

    朱童蒙明显抓住了天启这个心理,趁机继续进谏道:“请陛下诛张贵!以敬天罚!”

    “这……”

    天启摇了摇头:“这还是有些牵强,张贵他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按理,天罚还不会因他而出现。”

    朱童蒙没想到天启这么不好忽悠,只得继续添油加醋道:“陛下!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能枉杀一个啊!是他张贵重要,还是我大明皇嗣国本重要?!以臣之见,杀他张贵,若能避免将来国本有危,是值得一试的!”

    王安则在一旁跟着说:“皇爷,他说的是似乎有理。”

    “有什么理?!不过是妖言惑众而已!”

    张贵这时候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且看向朱童蒙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一个堂堂读书人,竟为了构陷外戚,扯出这样荒谬的妖言来,也配作读书人?!”

    “张贵,你谄媚君父,致使上天降下这样的惩罚,是不争的事实,何况皇嗣早产且如今即将早夭的事实就摆在面前!”

    朱童蒙激动回道。

    “谁告诉你皇嗣即将早夭了?!我看你是巴不得皇嗣早夭吧?!”

    张贵大声回了一句。

    朱童蒙当场被问住了,下意识地差点就要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他还是果断把这话憋了回去。

    这时候,皇后张嫣的宫娥慌忙来到宫门处喊道:“不好啦!皇子的额头更烫了!”

    “赶紧进行物理降温!”

    张贵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天启忙问:“什么是物理降温?”

    张贵回道:“就是做个冰帽子,在帽子里装冰,戴在皇嗣头上,先防止因为高烧而导致脑水肿!”

    天启听张贵说的似乎有颇有道理,何况眼下情况情急,也没有犹豫,命道:“照他说的做!”

    张贵说着就转身对天启道:“陛下,臣也有一良方救皇嗣,请陛下恩准臣试试!”

第六章 言官怂逼,被天启怒踹!

    “你有何良方?”

    天启问道。

    同时,天启不由得心想:“你的良方该不是让朕把朱童蒙杀了吧?”

    张贵如实回道:“臣最近研制了一种新药,可以对菌类感染起到消炎作用,但不一定成功,臣本也打算提出来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如今皇嗣如此,陛下如果准予,臣可以冒险一试。”

    张贵如今也是被逼的没法了。

    表面上看,只是朱童蒙一个文官借着皇子即将夭折这事逼皇帝诛杀他。

    但一般而言,若房间里看见一只蟑螂,那屋里肯定已经有一窝蟑螂,如今朱童蒙站出来要皇帝杀他,那肯定背后有一堆文官想逼皇帝杀他。

    甚至张贵已经怀疑连内廷都有人,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王安,也在借此事兴风作浪,让皇帝除掉自己。

    所以,张贵知道,他眼下必须救活皇嗣,不然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就算天子念着他是皇亲不杀他,也会不敢再留他在京城内,而他肯定会被逐出在京城权力核心层外,将来就只能等着被拷掠致死。

    为此,张贵现在不得不冒险一搏。

    就算现在这一搏失败了,也没什么,总比接下来担惊受怕的过着要好。

    他这些日子是真的受够了每天因为自己即将国破家亡而焦虑不安的状态。

    他也算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能者劳而智者忧了。

    因为越是睿智的人越能看到事物发展的将来,而产生忧虑。

    倒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些。

    没准还能乐观开朗,乃至逍遥自在些。

    他自问也不是智者,只是因为他是个穿越者,比别人知道后世的情况多些,在这个时代也就自然有智者同样的烦恼了。

    而如果这一搏成功了,他就能化焦虑为动力,继续去影响大明现在的皇帝,现在的朝堂。

    “那就试试吧。”

    天启也知道早产儿夭折几率很大,几乎没有生存长大的可能,而且自己这皇嗣现在这次高烧比之前还要严重,根本没有生还可能,连太医们都说无救,他让人张贴皇榜去民间寻名医,也不过是想做最后一把努力,故而,现在也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张贵的冒险。

    朱童蒙这里则诧异地瞅了王安一眼。

    王安也很意外。

    他们都没想到张贵会有所谓的新药。

    王安给朱童蒙递了个眼色。

    朱童蒙会意,忙道:“陛下!先帝便因李可灼误献药物而崩,如今张贵所言不过是危急时胡诌之药而已,怎可信他!没准,反而使皇嗣更早夭折!臣请陛下明鉴,此时不如诛杀张贵更为妥当!”

    张贵看着朱童蒙:“你就这么想我死?”

    朱童蒙呵呵冷笑道:“惑君奸佞,人人得而诛之!”

    “那你真敢保证,陛下杀了我,皇子就不会夭折吗?”

    张贵问道。

    朱童蒙道:“然也!”

    张贵因此立即看向天启:“陛下,臣愿和朱给事一赌,如果臣死,则皇嗣没有夭折,那臣无话可说,如果皇嗣还是夭折,臣请陛下杀他!臣请陛下写明在圣旨上!君无戏言,到时候,也好请陛下为臣做主!”

    “朕准了!”

    天启说着就看向王安:“拟旨!”

    “别!”

    朱童蒙突然喊了一声,又道:“其实让他试试也没什么,如果皇嗣再因此夭折,臣认为再杀他也更好。”

    “那你把朕的皇嗣当什么了?!”

    天启突然大喝一声,指着朱童蒙道:“万一皇嗣真如你所说,在用了他的药后而夭折,你能把朕的皇嗣还回来吗?!”

    朱童蒙道:“那就请陛下直接杀了他张贵!赌是不能赌的。”

    “怂逼!”

    张贵见此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你保证,如果杀了张贵,皇嗣就不会夭折。如果皇嗣还是夭折,朕必杀你!”

    天启厉声道。

    朱童蒙回道:“臣不能保证!”

    天启道:“你不能保证也敢让朕杀皇亲国戚?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随意构陷朕的皇亲?!”

    “陛下,臣这不是构陷,科道言官有风闻言事之权,科道言官所奏之事,怎么能算是构陷,是风闻言事也!”

    “另外,给予臣风闻言事之权的,正是陛下,亦是皇明太祖,更是祖制!”

    朱童蒙据理力争道。

    天启听后怒极反笑。

    张贵这时候见朱童蒙把祖制搬了出来,也就插嘴道:“陛下,眼下救皇嗣要紧。”

    天启点点头:“你说得对,救皇嗣要紧,朕不相信他的鬼话,朕愿意让你一试。”

    朱童蒙见此忙道:“陛下,若张贵救不活皇嗣,便是下药谋害皇嗣,到时候请陛下杀他!”

    天启看着朱童蒙:“朕凭什么听你的?”

    “陛下如果要当昏君,可以不听,但臣到时候必还会参劾他张贵弑杀皇嗣之罪!”

    朱童蒙毅然回道。

    张贵看向朱童蒙,捏紧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言官很讨厌,一个劲地想置他于死地。

    天可怜见,他不过就是献了个马车而已。

    王安见此不由得冷笑,暗想我大明朝的言官果然是厉害的。

    天启则在这时候看向张贵道:“救人吧,就算皇嗣没被你救活,那也是天数,朕不会怪你。”

    “是!”

    张贵回了一句,就请旨回府取药。

    而朱童蒙这里仍旧不依不饶,喊道:“张国舅,你自己想好,就算陛下不治你罪,不代表天下人到时候能容忍你弑杀皇储之罪!”

    “你住口!”

    天启一脚踹向了朱童蒙,两眼喷火地瞪着他,嚷道:“你是何居心,是不是不想朕的皇嗣被救!巴不得朕的皇嗣夭折!”

    嘭!

    朱童蒙摔在地上,口里吐出一口鲜血来。

    常年做木工活,又喜骑马练武的天启皇帝这一脚颇有力道,竟踹得朱童蒙半晌都起不了身。

    朱童蒙也不敢再言语。

    但朱童蒙倒也没有因此服软,心里盘算着如果张贵救活了皇嗣还可,若没救活,他定要纠集文官逼天子杀他。

    半个时辰后,张贵拿来了药和用药工具。

    天启见此就道:“赶紧给皇嗣用药吧,你刚才提议的物理降温法子很好,皇嗣体温下降了些,但还是在烧着。”

    张贵回道:“陛下勿急,臣这药能不能给皇嗣用,还得先做做皮试。”

    “皮试,什么是皮试?”

第七章 皇嗣痊愈,张贵立大功!

    “回陛下,就是看皇嗣适不适合这药。”

    张贵回答道。

    虽说,对青霉素过敏的人概率不是很大,但也难保会有过敏的人。

    作为一个稍微专业点的医生都不会贸然给人用青霉素一类的抗生素,即便不做皮试,也会问其对青霉素是否过敏。

    小皇嗣还没用过青霉素,自然也就没有青霉素治疗史,便需要先做皮试。

    “皮试怎么做?”

    天启问道。

    “就是在其皮下先打一点药看看反应。”

    张贵走过来,捏住了小皇嗣的手腕,先用自己配的医用酒精擦拭了一下小皇嗣的手腕,然后在其手腕朝手心这一边,直接用玻璃注射器所带针头,刺进了小皇嗣手腕的皮下,接着,他没有直接推,而是突然把针头往上一挑,刺进了小皇嗣的皮内,接着才开始注射青霉素液。

    这个时代已经有玻璃,只是透明度还不如后世的玻璃。

    “哇哇!”

    皮内组织广布神经系统感受器,最易感到疼痛。

    故而皇嗣很快就哇哇哭了起来。

    天启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忍住了想打张贵的冲动。

    张嫣也听得很是揪心。

    张贵已经拔出了针头,且看了一会儿,接着就欣喜地笑道:“恭喜陛下,娘娘,皇嗣可用这药,他没有过敏反应。”

    “过敏?”

    天启问道。

    张贵回道:“没错,有的人会对一些东西过敏,臣这药也不例外,所谓过敏,就是产生异常的反应,甚至加重病情。”

    张贵尽量用天启能听懂的话说着,就一边继续取药,而看了天启一眼:“还请陛下撅一下屁股。”

    “要朕撅屁股作甚?”

    天启问。

    张贵笑着说:“陛下照做就是。”

    “好!”

    天启答应了一声,就撅起了屁股。

    张贵走到天启身后,把手贴了上去,还摸了起来。

    天启大惊:“卿你干嘛!你姐姐还在这儿呢!”

    张嫣也很意外。

    张贵道:“陛下勿恼,小皇嗣的屁股太小,臣一巴掌就盖完了他的小屁股,没办法看出可给药的肌肉区域,只能先在陛下屁股上比一比,确定一下范围。毕竟这里除了臣,就陛下一个男的。”

    天启问:“还有这说法?”

    “是的,这是为了避免破坏到小皇嗣的坐骨神经。”

    张贵贴在天启屁股上的手张开了大拇指,且确定了大拇指以外的区域是在哪些地方。

    如果他是临床多年的医护人员,自然不用这样,凭经验也能迅速把注射器投掷在合适的地方。

    但张贵前世是做实验的,只是学过而已,没有怎么操作过,自然也就得按书本上的先比划一下。

    “神经是什么?”

    天启问。

    “就是一种身上可以感知的东西,臣将他叫做神经。”

    张贵回答后就来到小皇嗣面前:“请将小皇嗣翻过来,股部露出来。”

    张嫣忙让宫人照做。

    而在小皇嗣被翻过来,露出又干又红的小屁股后,张贵就找准可给药的组织,一针头刺了进去,且注射进了青霉素。

    小皇嗣再次哭得哇哇直叫。

    天启问:“必须这样给药?”

    张贵回道:“除了输液,这是最见效的,比口服好些。”

    “输液?”

    天启好奇地问。

    “就是直接把药给到血管里。”

    张贵回道。

    “为何不这样做?”

    张嫣也跟着问了一句。

    “这个臣还造不出这样的器械,主要是无菌处理也很难,注射进组织里,更简单些。”

    张贵回答后就道:“臣已经给小皇嗣用完药,现在就看他能不能出汗,只要出汗,就说明此药有效。”

    天启点头,就带着张贵先去了外面等候。

    没多久,宫人就惊喜地禀道:“小皇嗣出汗了!”

    张贵松了一口气,笑道:“别减衣服,让他多出些,把体温彻底降下来。”

    接着,又有宫人来报:“小皇子呛出好大一口痰。”

    天启忙看向张贵问:“这是?”

    “这是肺部在退热,不净之物开始吐出,这是好事,请陛下放心。”

    张贵笑道。

    天启点头,随即也就再次进来,看了一眼小皇嗣,见其呼吸已经平缓,气色开始红润,一时堆上笑意:“果然大好了!”

    “烧也降了,人都说病去如抽丝,可小弟这药倒是神速。”

    张嫣也不由得莞尔一笑道。

    “他如此精通医道,你竟也没告诉过朕。”

    天启笑道。

    张嫣则瞅了张贵一眼。

    张贵忙道:“陛下不知,这都是臣偷偷学的,娘娘也是不知道的。”

    天启点头:“原来如此,想必也是因为非医户出身不能学医,只能读书之故。”

    张贵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道:“陛下,小皇嗣这病虽已见愈,但还算不上是彻底见愈,接下来,还得一天给一次药,一共要两天。”

    “为何只是两日,如何不多给几日?”

    天启问。

    “多了也不好,多了不利于小皇嗣将来抵御其他疾病,是药三分毒,多了反而坏事。”

    张贵不好直接说有耐药性,便寻了个理由说道。

    天启点首,笑着说:“幸好朕没信那言官的妖言,不然,若真要杀了你,朕这皇嗣只怕早就夭折了。”

    张贵淡淡一笑:“其实,臣一个草莽之辈,就算十恶不赦,又那里配让皇嗣因臣受天罚。他们不过是不容臣,而借机胡扯而已。”

    天启神色凝重地看向蓝天白云:“但朕从未觉得你真的十恶不赦。朕也不明白,为何朝臣们就这么不容你们,一个劲地诋毁你,说你乃大奸大恶之辈,不只是你,朕的亲眷,在他们眼里都讨不到好,朕的乳母也被他们骂过!”

    “陛下自己是否也被骂过?”

    张贵问了一句。

    他记得按明朝史料记载,大明到了这个时期,文官们在卖弄直名方面已经是越来越偏激,从最开始只是委婉的弹劾皇帝,到后面随着海瑞上本直言骂了嘉靖帝而获得很好的名声后,就开始兴起一股更偏激的风气,似乎作为言官不把皇帝喷得狗血淋头就不算直臣,哪怕稍微委婉点都有谄媚之嫌。

    万历时期,申时行就因为劝万历早定太子过于委婉,而被言官骂他是首鼠两端,逼得他辞去首辅之位。

    当然,海瑞骂嘉靖帝可能是嘉靖真该骂。

    只是后面的路子不知怎么就走歪了,变成了不骂皇帝就不是政治正确。

    也因为知道明朝中后期这一朝堂现象,张贵才在这时候这样问着天启。

    天启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你说呢?朕即位之初,就被骂说朕凌虐先帝嫔妃和皇妹。不过,骂朕也没什么,可恨的是,他们连朕的亲眷也不放过。”

    “陛下想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吗?”

    张贵突然问道。

第八章 激怒天启,陛下,杀吧!

    天启问:“你知道?”

    张贵道:“陛下不妨与臣微服出宫一下,陛下到时候会找到答案的。”

    “好!”

    天启便在当晚与张贵一起微服出了宫。

    “你要带朕去哪儿?”

    天启问着张贵。

    “青楼。”

    张贵回道。

    天启诧异地看向张贵:“你不会是要朕?”

    天启说着就退了几步:“你姐知道了不好。”

    “陛下误会了!臣的意思,陛下要想知道您为何被骂,就只能来这里。”

    张贵说道。

    “为何?”

    天启问道。

    “陛下可知道,为什么青楼娼馆大都开在书院学宫旁?”

    张贵不待天启回答就道:“原因就是读书人们除了读书外,最喜欢来的就是这个地方,不然何以谈才子风流呢。”

    天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张贵带着天启到了青楼后,就寻了一处暖阁坐下。

    如今大明士林倡行的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尤其是在这烟花柳巷,没有在屋里和女人单独交流的士子们,皆是刚刚结束了风月上的韵事,进入了贤者模式,此刻皆不爱谈女色,只爱谈君王社稷和胸中抱负。

    因而,张贵和天启很快就听见这些士子开始议论起天启来。

    “素来听闻如今天子只好三样事,一好木工,二好走马,三好听戏,唯独不好政务,幸而如今福清(叶向高)执政,启用东林群贤,故众正盈朝,才使国势不废!只是,天子多不德,竟无人力谏,使人忧愁啊!”

    此时,就有一士子乜斜着眼,喝着一女子递来的酒,毫不留恋地将眸光从眼前女子身上移开,说起国事来。

    天启听后心里顿时就有些火。

    要知道他现在这个年纪,还是一血气方刚的少年呢。

    但张贵握住了他的手腕:“陛下再听听。”

    天启点点头。

    “是啊,我听说,如今天子不识一字,甚至荒淫无道,与自己乳母乱伦,有内宦相劝而不听,乃至朝臣们请旨令客氏出宫,天子也不准,明显就是因为与乳母有奸情。如此悖逆人伦,非昏君做不出也!”

    另一士子也跟着说了起来,且怒拍几案:“国家养士两百载,我等岂能坐视天子昏聩至此,将来若能列于朝班,定要进谏君父,叱责其昏聩事!”

    “陈兄可谓壮志凌云!吾等深敬之!”

    一些士子因此附和起来。

    而天启已经铁青着脸,对张贵咬牙说:“朕是好木工,但朕可从没荒废政务!朕练习骑射是为强身健体,怎能说成是好走马!朕是听戏,但不过是闲暇消遣而已!这也罢了,为何如此污蔑朕和乳母,这将来,使后人如何看朕乳母?难道她辛苦抚育朕一场,还得被骂成**?!”

    “昏君当朝,后患难料啊!”

    “如今这位大明天子,不只是与乳母乱伦,更与其内弟张国舅有龙阳之事!”

    “没错,诸位自然也应该明白,为何信王长住于宫,而未就藩,其原因也在于此。”

    这些士子也是仗着如今的大明言论自由度高,口嗨得不行,再加上如今又身处于温柔乡,被一群人捧着,也就什么都乱编了起来,或者说,把自己生活里的奢靡腐化生活也直接往皇帝身上套。

    明中后期开始,男风盛行。

    如同老百姓幻想皇帝的生活时,会认为皇帝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大饼一样,这些士子们幻想皇帝的生活时,也就认为皇帝每天应该不是搞女人就是搞男人,便也就如此编排起天子来。

    天启听到这里直接站起身来,瞪眼捏拳。

    一些士子因此看向了他。

    张贵拉住了他,低声道:“陛下息怒,先坐下。”

    “这位仁兄如此愤慨,想必也为当今天子而怒!将来若列于朝班,必为直臣也!”

    这时候,一名士子倒也主动朝天启走了来,向天启拱手:“不知仁兄名讳是?”

    “家兄字崇祯。”

    张贵这时候替天启回道。

    “原来是崇祯兄!幸会幸会!”

    这士子拱手后就自我介绍道:“敝人姓崔,字明谕”。

    接着,这崔明谕便言道:“敝人也对如今天子的昏聩无耻行径,愤慨至极,可以说,恨不能如今上本死谏!痛斥君父!”

    天启看向他:“既如此,那你我同去,现在就去死谏,如何?!”

    天启说着就真要拉他走。

    崔明谕忙拉住了他:“别!崇祯兄切勿激动,敝人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现在功名未成,岂敢言政?何况,话说回来,崇祯兄也没必要如此,天子昏聩,事实上才是好事。”

    张贵这时故作不解地问:“如何还是好事?”

    这个崔明谕似乎是个社牛之人,见张贵问,倒也卖弄起来:“天子不昏,如何显得我等士大夫之忠直贤能?”

    张贵点头,故有所悟:“所以,敝人也是有些不解,天子若说年少不够老成是有的,但说其乱伦,乃至好男风,就有些无凭无据了。何况即便真有此事,也当直言谏之,岂能背后拨弄宣扬之,此非为臣之道,但偏偏似乎现在没人觉得不对。”

    这崔明谕哈哈大笑起来,对天启说:“令弟倒还是天真之人,竟要讲究起证据,还误解了为臣之道!”

    说着,崔明谕就带着指教的口吻对张贵说:“为臣之道,应该是致君父为尧舜,使天子恪守为君之道!”

    崔明谕说着就又道:“但这天下哪能有完全符合为君之道的君主?若让天下有这样的君主,那我等士大夫还有何用武之地?”

    崔明谕说到这里就挥了一下折扇:“所以为君王者,哪怕像宋朝仁宗,本朝孝庙这样的,也得多寻些其不足之处,没有不足,也得制造些出来,不然如何显得是我等士大夫促使了这样的圣主仁君出现。当然啦,如果,君王能尽量恪守为君主道,我等士大夫自然还是应该对其尊多于贬的。”

    崔明谕说着就问着众士子:“你们说呢?”

    “此言在理!”

    许多士子回道。

    天启这时候沉着脸,带着一丝愤懑,苦笑着问:“这么说,不骂天子,便不配为臣?”

    “自然,十年为清官无人问,一朝批龙鳞天下知。”

    崔明谕因此回道。

    “就是!”

    其他人纷纷响应。

    天启则转身而走。

    张贵也跟了来,跟在天启身后:“陛下听见了吧,这就是原因所在。”

第九章 天启手刃言官:朕就是暴君!

    天启点了点头,道:“朕现在算是更加确定,朕无论怎么做,文臣们都不会对朕满意了。”

    说着,天启就冷笑了一下:“原来,他们本质上也不是为了朕,为了天下,才要朕做圣君仁主,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

    “既然如此,陛下何必再顾忌他们的看法!”

    “制造妖言者,就该处死!”

    “不然,今日他们能以妖言要挟陛下处死臣,谁知将来他们会不会再以妖言逼迫陛下下罪己诏,乃至退位?”

    张贵让天启知道士大夫们的真正意图,目的就是为了反击,让朱童蒙这个敢第一个对自己发起死亡威胁的人去死。

    而现在,他见天启已经这样说了,便知道时机已成熟,也就鼓动着天启。

    天启看了他一眼,再次点首,且将太监魏朝传来吩咐说:“传朕旨意,兵科都给事中朱童蒙妖言惑君,谋害皇亲,按大明律,制造妖言者,处斩!将其即刻明正典刑!”

    张贵微微一笑,心里称意,拱手:“陛下圣明!”

    “他们骂朕,朕可以不在乎,但朕绝不能让他们敢随意谋害朕的亲眷!”

    天启这时候丢下了一句话,随即就转身对张贵说:“你与朕一起进宫,看看皇嗣还会不会有事。”

    “是!”

    张贵回了一句。

    司礼监。

    魏朝赶到这里后,就向在司礼监的王安汇报说:“老祖宗,皇爷传旨,要将朱童蒙明正典刑!”

    “什么,明正典刑?!”

    王安听后直接站起身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朝便回答说:“张国舅所献之药治好了皇嗣,然后陛下在和他闲聊几句后,就出了宫,在皇爷回来后,就给在御前侍候的奴婢下了这道旨。”

    “竟然治好了!”

    王安在张贵带药入宫前,就先回了自己府里歇息,而也因此,他到现在才知道这事。

    王安一时大感失望。

    魏朝则问道:“这旨要拟吗?”

    “先不要拟!他朱童蒙是言官,岂能因言获罪?这会辱没皇爷圣名的。”

    王安说道。

    接着,王安又道:“我先去见皇爷,看看能不能劝皇爷收回此意。”

    “是!”

    魏朝回道。

    于是,王安先来了天启这里。

    天启见他来了,便问道:“什么事?”

    王安回道:“皇爷要传旨杀朱童蒙,老奴想问,是让司礼监直接下中旨,还是经内阁、六科明发上谕?”

    如今的大明,将皇帝直接让中官即司礼监下的旨称作中旨,而经过内阁拟写的旨则称作明发的圣旨。

    一般而言,很多朝臣都不认中旨,因为认中旨,难免有唯君父之命是从的谄媚之嫌。

    天启看了王安一眼,道:“中旨,直接让锦衣卫做这事。”

    王安顿时匍匐在地:“皇爷明鉴,朱童蒙到底是言官,锦衣卫仅有拘捕之权,没有行刑之权,臣以为还是下旨令刑部处置此事妥当。”

    张贵见此看了天启一眼,心道:“这个王安,明显是个不识抬举的。”

    天启则呵呵冷笑:“这样吧,你派个人去传朱童蒙来见朕,如今既然张贵真的治好了皇嗣,朕就想听听他如何自辩的。同时,让司礼监拟中旨去刑部。”

    “老奴遵旨!”

    王安回了一句。

    “陛下要见我?”

    朱童蒙给来传旨让他进宫的内宦塞了张会票,问了一句,接着又问道:“是因为皇嗣还是夭折了吗?”

    “皇嗣没有夭折,被张国舅治好了病,现在已经退烧了。”

    这内宦回道。

    “是吗?!”

    朱童蒙听后颇为失望,心道:“没想到他张贵还真有些医道,竟让他因此躲过一劫!”

    ……

    在王安走后,天启这里,张贵正对天启说道:“陛下,现在看来,只能靠您自己了。”

    天启神色凝重地回道:“朕知道!”

    “臣见过陛下!”

    朱童蒙来到天启这里时,王安也拿了旨意回来:“皇爷,刑部驳了司礼监的中旨,言这恐是矫诏,请陛下着内阁明发上谕,由六科廊签发,否则,未免有内臣矫诏杀言官而违背祖制之嫌。”

    朱由校竟提着一把尚方宝剑出来,冷笑着说:“朕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关键是,朕若明发上谕,内阁、六科廊能给朕执行吗?”

    说着,朱由校就拔剑出鞘,看向朱童蒙。

    朱童蒙这时已隐约感到不妙,且听刚才王安的话里,似乎有皇帝已下中旨杀言官的意思,也就问道:“陛下唤臣来,到底是为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不是说朕的皇嗣是因皇亲张贵不法而被降天罚才患病吗?可怎么现在张贵还真救活了他,既是天罚,为何天又要帮他?可见你说的是妖言!按大明律,编造妖言,当斩!”

    天启咬牙说道。

    朱童蒙立刻拱手争辩道:“陛下!言官有风闻言事之权,此乃祖制,算不得妖言,陛下不能杀臣,而违背祖制,阻塞言路!

    突然,一柄宝剑,如一条银蛇一样,迅速探入了朱童蒙腹部。

    只听得噗呲一声,朱童蒙只觉全身一阵酥麻,两眼开始模糊,随即就惊讶地发现自己腹部已没入了一柄宝剑,而鲜血开始浸染衣袍,疼痛感开始蹿升。

    朱童蒙愕然抬头,惊恐地看向天启:“陛下,你这是。”

    “你该死!”

    天启咬牙道。

    接着,天启把宝剑抽了出来。

    宝剑已变成了红色。

    天启问道:“天子杀言官,按祖制是什么罪?”

    没人应答。

    因为众人都吓傻了。

    天启干脆回头看向了王安等人,红着脸大声问道:“朕问你们,天子杀言官,按祖制到底是什么罪?!”

    王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压根就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干,直接亲自动手杀言官。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成功利用刑部封驳了皇帝的这道中旨。

    结果,他没想到皇帝宣见朱童蒙来,不是要听其自辩,是要杀他。

    朱童蒙自己也很意外。

    他不得不承认天启这样做太欺负人了。

    因为祖制根本不可能规定天子做了错事该受什么惩罚。

    他现在只得捂着汩汩冒血的肚子,看着天启,恼怒道:“暴君!暴君!”

    噗呲!

    天启又一剑刺去,带着一丝嘲笑的神色:“朕就是暴君!”

    “啊!”

    朱童蒙没想到自己会因此身上再添一个剑:“陛下,你为何这样,你不怕留下千古骂名?!”

    “这就是谋害朕亲眷的下场!”

    天启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提着血淋淋的宝剑,看着王安:“你们还没回答朕。”

    “皇爷息怒!”

    王安这时候才跪了下来:“皇爷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没有罪的。”

    “没有罪就好。”

    天启回了一句,接着就看向朱童蒙:“朕知道,若按正规的流程,朕杀不了你,治不了你污蔑皇亲、甚至假借天罚来欺朕的罪,但朕现在就这么杀了你,你能耐朕如何?”

    朱童蒙则不解地看着天启,奄奄一息道:“是谁让陛下你这么不顾君臣大义,是谁让你下定决心这么胡来,还请陛下告知。”

第十章 封一品官!父亲封伯!被魏忠贤巴结!

    天启笑着回道:“是你们自己!”

    “这……”

    朱童蒙感到不可思议,但也还是瞅了站在天启身后的张贵一眼,说:“我们真是低估你了!”

    张贵没有说话。

    他发现,天启这个历史上以做木工活闻名的木匠皇帝,果然骨子里也还是有从朱元璋基因里就留下的狠辣,会在被自己带去了解士大夫阶层的真正意图后,而行出如此果决之事,竟亲手手刃了朱童蒙!

    这让他不得不承认,难怪历史上同样作为言官的杨涟会在天启朝有如此下场。

    在张贵看来,这位木匠皇帝杀起大臣来,在果决这方面,是不逊于他弟弟朱由检的。

    张贵现在只希望天启不要像朱由检那样把大明朝越杀越糟糕。

    当然,无论如何,张贵对于天启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把企图皆皇嗣生病来威胁皇帝杀自己的朱童蒙杀死的行为,还是很解气的,也很受触动。

    张贵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皇帝姐夫挺义气。

    而这应该是皇帝最不该有的特点。

    嘭!

    朱童蒙最终闭了眼,倒在了大殿上。

    天启淡然地瞅了他一眼,对自己随侍太监魏忠贤吩咐说:“把他拖下去,吩咐人来洗地。”

    随即,天启又对王安说:“拟旨,以神庙旧例,以皇长子生,加封皇亲张国纪为太康伯,赐张贵官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以张贵献药救活皇子之功,加官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赐庄田一处。”

    张贵忙谢了恩。

    因为皇嗣得以存活,张贵家就因此得了伯爵之位,而他自己还一下子就成了一品大员。

    左都督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在大明朝的确是最高品级的武官,也常作为对外戚的加封。

    无论怎么说,这对于张贵而言,俸禄自然又多了些。

    犒赏完外戚,天启就提着血淋淋的剑,对张贵说:“你跟朕来。”

    张贵便跟着天启去了他的木工作坊。

    天启先来到作坊里的水缸边,拿起瓢,开始给带血的宝剑淋洗洗。

    张贵主动过去,拾起瓢与天启一起淋着带血的宝剑。

    天启则见此干脆丢了瓢,拿起一旁的棉布擦洗着宝剑,说:“朕其实早就准备杀人了。”

    张贵诧异地瞅了眼前这个正低着头认真擦洗宝剑的少年天子。

    “皇祖父(万历帝)对他们太容忍了!父皇(泰昌帝)也迁就着他们,还有穆庙(隆庆帝),这五十多年来,把他们骄纵成了不知道何为天子之威。”

    “去年,朕刚刚即位,天下许多官衙还不知道朕已经是大明天子,根基未稳,也就还不好拿他们这样,如今一年过去了,远至云南的沐府都已知道朕是大明天子,朕也就没打算再放纵他们。”

    天启自言自语道。

    张贵问:“陛下为何跟臣说这些?”

    张贵自问自己不过是个外戚,而大明朝除了国初,很少有外戚参与朝政的时候,天启其实给自己说这些没用。

    天启没有回答张贵,只问道:“你觉得王安如何?”

    张贵决定给之前帮着言官想害他的王安上点眼药,也就说道:“大臣们都说他好。”

    天启听后怔了片刻,突然眸露杀意,说:“连朕的奴婢,名声都比朕好。”

    张贵听了天启这话,心里暗喜:“叫你王安不知道好好做人!”

    “你要不自宫吧,替朕管着内廷。”

    可这时,天启突然说出了这么个提议。

    砰!

    张贵手里的木瓢掉落在了地上,不由得一阵胆寒,看着天启。

    天启则继续说道:“这在本朝有先例的,孝定太后之弟(李进),算是朕的太舅公,便入宫做了御马监太监,替年幼的神庙控制着内廷禁军,你又何尝不可以。再说,你又与朕志趣相投,还比他王安明白,进宫来还能陪着你姐,有何不可?何况,朕现在就算加封你为左都督,也没司礼监、御马监的掌印有权。”

    “臣家就臣一个独子!如果张家断后,家父和娘娘都会伤心的。何况,陛下内廷这么多太监,臣相信会有让陛下用起来称心如意的人的。”

    张贵连忙拒绝了天启的提议,他可不想在男人必追求的权色财气里,以后只能拥有权财气三样。

    何况,他也不知道天启是不是在试探自己这个外戚。

    天启见此,倒也真没有强逼:“也罢,这样也好。”

    同样是天启近侍的魏忠贤此时走过来,向天启禀报说:“皇爷,外面已经收拾干净了。”

    “知道了,你送国舅出宫吧。”

    天启吩咐道。

    “是!”

    魏忠贤便朝张贵走了来,笑着说:“国舅爷请。”

    张贵点点头,就跟着魏忠贤一起离了乾清宫。

    “没想到国舅爷精通医道,不知道可否有空,也替内人治一治病,因为内人也常有头痛不适之症,瞧了许多御医,也没见效。”

    而当张贵跟着魏忠贤出宫时,魏忠贤则主动对张贵笑着攀谈起来。

    张贵则先问道:“还未请教公公名讳。”

    魏忠贤道:“咱家蒙皇爷赐名为魏忠贤,现忝为司礼监秉笔,提督宝和三店。”

    张贵在原地站了半晌。

    “国舅爷?”

    “国舅爷?”

    “国舅爷?”

    魏忠贤连唤了三声,张贵才回过神来,问:“这么说,贵夫人便是奉圣夫人了?”

    魏忠贤点头:“正是。”

    “失礼,失礼。”

    张贵拱手回了一句。

    大明内廷宫女宦官组对食,也就是组成所谓的夫妻关系,已经是常见之象,而魏忠贤和客氏在宫中的对食关系已经是公开的事。

    即便是张贵,也听张国纪提起过。

    只是张贵没想到现在送自己出宫的这太监就是魏忠贤。

    “国舅爷客气了。”

    魏忠贤说着就掏出一张会票来:“这是三千两银子的会票,若国舅爷肯为内人看病,就请国舅爷笑纳,无论到时候有效无效,咱家都会再献上两千两,就当孝敬国舅爷的,不知国舅爷可愿意不愿意?”

    张贵没想到以后将威风凛凛、一提名字可令京城三岁小孩止哭的九千岁会借让自己给客氏看病的机会给自己送银子。

    但张贵很快也明白过来,知道魏忠贤这是见天启挺亲近自己,而想拉好关系,便道:“你是知道的,敝人一向视金钱如粪土,但治病救人是积功德的事,敝人自然愿意!”

    魏忠贤见张贵愿意,也很高兴:“咱家知道,咱家知道,国舅爷一向心善,没人不知道!”

    张贵这里则也没打算白拿魏忠贤的银子,就主动问道:“你听见我和陛下的话了?”

    魏忠贤一愣,暗想这国舅爷上道,自己这银子没白送,就道:“正要请教国舅爷!事情是这样的,咱家有个朋友说,他听到了个消息,有个叫霍维华的言官,要弹劾老祖宗。以您看,这霍给事真要这么做了,陛下会不会对老祖宗做些不好的事?”

    张贵知道魏忠贤说的他“有个朋友”就是他自己。

第十一章 怂恿魏忠贤,紫禁城朱砂有毒!

    而魏忠贤说的老祖宗自然是王安。

    张贵明白魏忠贤这是想向他请教,如果他找人弹劾王安,好让他帮忙拿主意,现在还是不是时候。

    除了如大多数人一样想让朋友多多的以外,魏忠贤现在结交张贵的确是有这个意思。

    毕竟现在的张贵看上去已经颇得圣宠。

    要知道,皇帝竟然为了张贵亲自杀一言官。

    魏忠贤这种人,不可能看不出此时的张贵在天启心中的分量。

    虽说他已经和客氏关系不错,但扳倒王安不是一件小事,他魏忠贤为确保万无一失,就必须让每一个环节不出差错,自然也就想把新近被天启看重的张贵拉拢过来。

    “一个奴婢不能名声比天子还好。”

    张贵说了一句,就问着魏忠贤:“魏公公,你说呢?”

    魏忠贤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张贵的言外之意,眉开眼笑起来。

    “宫门到了,公公请回吧。”

    “哎!”

    魏忠贤答应着,就朝张贵作了一揖,且深深一拜:“恭送国舅爷!”

    张贵现在很乐意帮魏忠贤扳倒王安,毕竟谁让王安给他使了绊子呢。

    之前朱童蒙要皇帝杀他时,他就早看出来,这里面肯定有王安的授意。

    张贵知道,在这个即将国破家亡的时代,他要想活下来,甚至活得滋润,那就不能心慈手软,甚至他如果要改造大明的话,那就意味着,对任何可能威胁他意图的人不能手软,毕竟挽天倾这种事,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只用嘴皮子讲讲道理那么简单。

    所以,王安已经被他视作了敌人。

    “皇嗣真的痊愈了?”

    张贵一回来就将自己救活皇嗣且张国纪被加封伯爵的事告知给了张国纪,张国纪则惊喜地站起身来。

    张贵点头:“孩儿骗您作甚。”

    张国纪笑了起来:“这可是你姐姐第一个孩子,能保住是好事啊!”

    张贵问:“你就不为你当伯爵的事高兴高兴?”

    “也高兴,但皇嗣能保住这事更值得高兴。”

    张国纪回道。

    ……

    “皇嗣保住了?”

    内阁。

    叶向高听王安说后,也很意外,道:“这也算是好事,早产儿,素来是难活的,尤其是第一场病难捱,但只要第一次病没有夭折,后面就有很大希望活着了。这说明,他是得上天眷顾的。”

    王安讪笑道:“元辅说的是。”

    接着,王安就说:“只是皇嗣是由国舅爷张贵救活的,他献的药有了作用。”

    “怎么偏偏是他!”

    叶向高拧起了眉头。

    王安也无奈地道:“是啊,怎么偏偏是他,他倒是因祸得福!”

    叶向高突然瞅了王安一眼,他没想到王安会说张贵是因祸得福,也就叹气说:“也罢,陛下能有嫡长子,于国是好事,他这也算是立功,只要不恃功而骄就好。”

    说着,叶向高就问:“陛下派老内相来,是有封赏他什么的口谕?”

    王安笑着说:“凡是瞒不过元辅!陛下口谕,拟旨,以神庙朝旧例,因皇长子出,加封张国纪为太康伯,张贵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且因张贵救治皇嗣有功,加为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赐庄田一处。”

    叶向高道:“这也不算违制,内阁遵谕照办就是。”

    “虽说如此,但如今这位国舅爷,还是请外朝(文官)这边盯着些,咱家多一句嘴告诉元辅,元辅想必还不知道,陛下昨晚亲自杀了兵科都给事中朱童蒙。”

    王安说道。

    叶向高听后,怔了半晌,心道:“陛下怎么这么做,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可现在已经改元一年了,有些事已不可为。如今看来,只能尽量避免武庙之事不要重演。”

    “元辅?”

    王安见叶向高失神,也就轻唤了一声。

    叶向高回过神后,只点了点头。

    王安会意一笑,就离开了内阁。

    ……

    “元辅送来宋版四书五经一套,作为贺礼,还属意说是特地给公子您的。”

    因张贵家现在已荣升未伯爵府,故而许多达官显贵也都来送道贺之礼。

    连叶向高也都派家人送了礼来。

    小婵此时就将一套书册抱到了张贵面前。

    张贵听后一愣,心想:“这个叶向高给自己突然巴巴地送一套四书五经,用意很明显啊,这是劝自己这个外戚当多读圣贤书,行君子事,不要恃贵而骄。但自己凭什么要听你的!除非,你能救得了大明朝,但历史早已证明,你叶向高不行。”

    张贵如此想后,就吩咐道:“小婵,把书锁在柜子里,既是元辅说的,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人。”

    “好!”

    小婵答应着就抱着书去了,还顺便问道:“公子,娘娘生的小皇子好看吗?”

    “能不好看吗,娘娘都那么好看,傻丫头!”

    张贵回道。

    “也是!”

    小婵嘿嘿一笑。

    张贵接下来没多久就被魏忠贤接了去,给客氏看病。

    “有劳国舅爷了。”

    魏忠贤此时已将客氏从大内接了出来,且见张贵来了后,也主动将张贵迎了进来。

    张贵与客氏互相致礼后就直接问着客氏:“夫人这头疼有多久了?”

    客氏回道:“自进宫一年后就这样。”

    魏忠贤这时候也跟着说:“实不相瞒,咱家也有这样的症候,只是没内人重。”

    张贵听后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陛下也有吗?”

    魏忠贤看了客氏一眼。

    客氏立刻站起身来,急声道:“也有的!国舅爷的意思是,这是传人的病?”

    “还是说,有些阴谋在里面?”

    魏忠贤跟着问了一句,又道:“现在外面已经有人疯传,皇嗣早产,就是夫人所为,因忌恨皇后才这样做,咱家就觉得不妙。”

    张贵神色凝重道:“魏公公多虑了!这个跟阴谋没关系。应该是跟宫城内用的朱砂有关,尤其是才建好的建筑,新涂的朱砂会散发出一些有毒之气来。如今大内的建筑很多都才重新修葺不久,想必正是毒气正盛的时候。”

    说着,张贵就又道:“这事得告知陛下,让陛下,还有娘娘、皇嗣都得暂时搬到宫外别苑去住比较好,另外,夫人一两年内也不要再在宫里待着了,这样,病自然会好的。”

    “有毒之气?”

    客氏有些诧异地道:“国舅爷这话,只怕皇爷是不会相信的。”

    魏忠贤也道:“没错,关键是朝臣们也不会同意的,皇爷偶尔去一下西苑,他们都已经不满,何况要常住宫外别苑。”

    张贵道:“还是要给陛下说说这事,这事关系到我大明的宗庙社稷,至少皇嗣这么年幼,不能再在宫城里待着,得去别苑和一些旧殿居住,就如陛下即位之前一样。”

    魏忠贤看了客氏一眼。

    客氏道:“国舅爷说的有道理,还是给皇爷说说吧。”

    魏忠贤点头,说:“我这就进宫。”

    ……

    天启正在与叶向高等阁臣商议立太子和配置东宫属官的事,见魏忠贤来了,就问道:“有什么事?”

    魏忠贤便来到天启身旁,附耳嘀咕起来。

    天启问:“真有此事?”

    魏忠贤说:“回皇爷的话,国舅爷是这么说的。”

    天启听后道:“宣他来!”

    叶向高听到魏忠贤提到“国舅爷”三字,眉头不由得一皱,心想:“这张贵怎么又跟阉宦勾搭在一起了,我送的贺礼,他是没看明白里面的意思吗?”

    叶向高如此想后,不由得主动询问道:“陛下,不知国舅爷说了什么事,可否告知臣等,方使臣等不惑?”

第十二章 请阁老喝毒药!魏忠贤执行!

    朱由校便将张贵说紫禁城的朱砂有毒的事告知了叶向高等人。

    叶向高很快就意识到,如果张贵所言是真,那皇帝就得搬出紫禁城,而这意味着,天子当居天下之中而不可擅动的礼制将要被破坏!

    而一旦礼制被破坏,士大夫也就无法再以礼制控制皇帝!

    所以,叶向高当即否决道:“陛下,国舅爷所言不足信!朱砂乃辟邪之物,不会有毒气弥漫。”

    王安也帮着说:“皇爷,朱砂的确是辟邪之物,国舅爷所言的确有些荒诞。”

    另一位阁臣刘一燝甚至直接参劾张贵:“陛下,国舅爷这是有意在误导您乱朝廷礼制,居心叵测,请陛下严加惩治!”

    “陛下,臣并非妄言,紫禁城的朱砂的确有毒。”

    张贵这时候已奉旨来了御前,且听到了叶向高等人的话。

    要不是给客氏看病,他还真的没想起他曾经在前世看见过的一篇研究资料。

    而那篇资料就有提到紫禁城新修的建筑会因为涂抹大量朱砂而产生有毒气体。

    也正因为此,历史上清朝的皇帝在圆明园被烧以前,因为皆住在圆明园,所以活得都较长寿,子嗣也未断绝,但自从圆明园被烧,皇帝开始住回到紫禁城后,从同治开始,这些清朝皇帝就没有子嗣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

    不一定完全对。

    但张贵可以确定的是,紫禁城用的朱砂,的确是有毒的,尤其是刚修好的时候。

    当然大部分建筑在刚修好时都会散发各种毒气,如汞蒸气、甲醛、苯什么的。

    不巧的是,现在的皇宫,以三大殿为主的重建工程正在进行,乾清宫、坤宁宫也都才重上漆不久。

    所以,为了天启这个皇帝能当久一点,至少自己将来的外甥不因这些有毒气体的伤害而提前夭折,进而影响自己将来的利益,张贵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把朱砂有毒的问题提出来。

    “陛下,国舅爷这绝对是胡言!朱砂辟邪,人人皆知,怎么会有毒?!”

    刘一燝当即驳斥了一句。

    “辟你妈个头啊。”

    “到底懂不懂科学!”

    张贵看了刘一燝一眼,心里骂了两句,就向天启奏道:“陛下只要准臣做两个实验,便可证明臣所言不假。”

    天启见张贵语气如此笃定,也有些相信起来,道:“试试也无妨,你打算怎么做?”

    张贵说:“陛下只要准臣这样做,臣就回去取器材和材料来,也请陛下派魏公公帮着臣一起去取。”

    “准!”

    天启回了一句。

    “陛下!如果国舅爷没有成功证明宫中建筑有毒,臣请斩国舅爷!”

    刘一燝突然又提议了一句。

    “为何要如此?”

    天启问道。

    刘一燝回道:“因为国舅爷此举,居心叵测,有惑君乱礼之嫌,一旦不加以严惩,恐将来人人模仿此行为来乱天下礼制!不加以惩戒,恐天下大乱!”

    天启又看向叶向高,问道:“元辅,你觉得呢。”

    叶向高笑着说:“陛下若真想保全国舅爷,就不应该让他做这事,以臣愚见,朱砂有毒不过是无稽之谈,一旦国舅爷真要做这事,即便陛下不杀他,天下人也难容他。”

    张贵看了叶向高一眼:“元辅所说的天下人是指天下读书人吧,几时天下读书人能代表天下人了?明明是陛下才能代表天下人,陛下若容得下臣,天下人自然容得下臣!”

    “士为四民之首!”

    刘一燝欲要驳斥张贵此言。

    但叶向高悄悄扯了刘一燝衣襟一下。

    刘一燝也就没再言语。

    而天启这时候只看向了魏忠贤:“魏忠贤,你陪国舅爷走一趟。”

    “是!”

    吩咐完后,天启才说:“一切都先等国舅证明后再说。”

    张贵便先带着魏忠贤回了府。

    张贵一家的府邸是天启皇帝赐的宅邸,离宫城不远。

    所以,很快,张贵就带了实验器材和材料来。

    张贵先请旨去宫墙下取了些朱砂来,然后用自制的硫化钠溶液,溶解了朱砂中的主要成分硫化汞。

    这个时代已经有烧碱和硫磺,而张贵也早已用这些物质配制了硫化钠溶液,目的就是为了现在进宫来溶解朱砂中的硫化汞。

    在溶解朱砂后,张贵就将这朱砂溶液分成了两杯。

    他先打破一鸡蛋,向一杯溶解有朱砂的溶液里开始滴鸡蛋清,并搅拌着。

    很快,天启和阁臣们就发现,液体中出现白色固体。

    “陛下请看,这些鸡蛋清遇到朱砂就如同被油烧了一样,凝固变形,可见这朱砂的毒性能让鸡蛋清变性失活。”

    张贵说着就又用注射器从另一杯没有加鸡蛋清的朱砂溶液里取了半管,随即打进了带来的活老鼠体内。

    没多久,活蹦乱跳的老鼠就倒在地上不动。

    张贵继续说道:“陛下请看,这朱砂的毒还能把老鼠直接毒死,关键臣给这老鼠打得只是半管,可满宫城涂抹的朱砂有多少?被雨水冲刷后,就会溶解进水汽里,然后进入人体,而人待在这种环境,如同天天像这只老鼠一样被灌入朱砂之毒。”

    “朕不住在这里了!”

    天启立即回了一句。

    “陛下!人与鼠不同,朱砂只是能坏鸡蛋、鼠类,对人无害!请陛下不要相信国舅爷的妖言!”

    刘一燝说道。

    张贵则据理力争道:“陛下,如果刘阁老还是觉得朱砂对人无害,臣请陛下赐他喝一杯,以证其言。”

    天启冷眼看着刘一燝:“准!”

    “这……”

    刘一燝大惊。

    “给刘卿赐一杯朱砂水!”

    天启吩咐道。

    王安没有回应,且向魏忠贤等在场宦官们递了眼色,让他们也不要奉旨。

    天启因此冷眼看着王安:“王安,朕的话,你没听见吗?!”

    王安淡然地跪下道:“皇爷三思啊!若此水无毒还好,若真有毒,无疑就害死了阁臣啊,皇爷!”

    张贵说:“他自己说对人无害的!”

    天启也跟着道:“没错!朕现在要你执行朕的旨意!”

    王安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让叶向高等文臣们失望,也就再次喊道:“皇爷!老奴实在无法从命啊!”

    叶向高和刘一燝、韩鑛三阁臣相视一笑,对王安眸露称许之色。

    天启则意外地看着王安,捏紧了拳头,咬牙问道:“王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王安道:“请皇爷收回成命!”

    张贵看了魏忠贤一眼,走过来,低声问道:“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再不行动,我就让陛下找别人干这事了,司礼监的王体乾、刘若愚,我大明朝可不只你们几个太监。”

    魏忠贤惊讶地看了张贵一眼,随即就下定了决心,疾步走来,匍匐在天启面前:“皇爷,奴婢愿意奉旨!”

    天启看着魏忠贤点头:“还是自家人靠谱啊!”

    王安意外地看向魏忠贤,心中大怒:“好你个魏忠贤,你能做客氏的对食,都是咱家这个老祖宗给你的机会,你竟敢背叛咱家!”

    张贵这时候把一杯朱砂溶液递到了魏忠贤面前:“魏公公,请伺候刘阁老喝下吧。”

    魏忠贤接过了朱砂溶液,且朝刘一燝走过来。

    刘一燝见此立即改口,拱手道:“陛下!臣认为,不必再试了!君父之安危才是第一位的,哪怕有损圣体安危的半点风险也是不能允许的!既然国舅爷已经证明朱砂有可能会危害陛下圣体,陛下与后宫诸贵人就应该迁居他地!”

第十三章 王安犯错,御前掌掴,惨死!

    刘一燝说后就再次拱手作揖,嚷道:“请陛下移居别宫!”

    接着,刘一燝就慌忙朝叶向高、韩鑛二人递了眼色。

    他是真不想喝这朱砂水!

    叶向高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张国舅算是彻底把大明的礼制给祸害了,突然让皇帝相信了朱砂有毒,又成功鼓动魏忠贤背叛王安,而导致现在,自己这些阁臣也不得不同意皇帝不再居住在紫禁城。

    叶向高叹气归叹气,见刘一燝情势危急,也还是站了出来,跟着妥协道:“臣附议,为圣体之安,当移居别宫,阁臣没必要再试此毒,还请陛下恩准。”

    三辅韩鑛也跟着说:“臣亦附议。”

    天启见此嘴角微扬:“既如此,就不必喝了。那你们内阁现在就拟旨,司礼监批红,明发上谕。”

    “遵旨!”

    叶向高等阁臣和魏忠贤立即回了一句。

    匍匐在地的王安顿时有一种自己被排除了中枢的感觉。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步棋走错了,自己低估了下属们想将自己取而代之的野心。

    王安现在开始感到无比的恐慌。

    因为权力虽然是上位者授予,但实质上是来自于底下人的承认。

    现在魏忠贤的“背叛”,算是让他失去了对抗皇帝的权力基础,而皇帝现在杀他可以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所以王安害怕皇帝对他失望后会因此除掉他。

    他更害怕魏忠贤为巩固自己的权力也要除掉他这个司礼监掌印。

    张贵微笑地看着这一幕,看着王安,他也不知道王安为什么会觉得整个内廷数万宦官都会跟着他一起和皇帝作对。

    如同历史上的王安跟东林党私底下接触,认为皇帝拿他没办法一样。

    可事实上,大明的制度决定了太监再位高权重,也是不能跟皇权相抗的,本质上就是皇帝一家奴。

    历史上唯一挑战了这一规则的太监就只有冯保而已。

    但冯保的情况特殊,不是谁都可以复制的。

    在冯保之后出现的权阉张鲸就没有成功。

    而且,现在的大明阁臣们,也不可能像万历初年那样,敢为了王安一个太监,冒死对抗皇帝。

    从魏忠贤的背叛,再到刘一燝、叶向高、韩鑛的妥协,就注定了王安要成为丧家之犬。

    内阁拟旨,司礼监批红,如此一来,皇帝迁居别宫的旨意就不是中旨,而是经过中枢同意的圣旨,六科和部院都无法再驳回。

    只是这个批红的太监不是王安而已。

    但这已经不重要。

    反正,皇帝和后宫诸贵人迁居别宫已成铁定之事。

    王安自然不甘心,在这之后,他就立即来了内阁,对叶向高等人说:“元辅,两位阁老,你们真的要坐视他张国舅如此坏我大明礼制?”

    叶向高瞅了刘一燝一眼,道:“陛下迁居别苑,以保圣体无虞,已经明发上谕,现在说这些作甚,本朝说到底还是以孝治天下,孝之大,莫过于视君如父,自当一切以君父安危为第一要务。”

    刘一燝也跟着说:“元辅说的是,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王安摇了摇头,又看向了韩爌:“韩阁老,也这么认为?”

    韩爌则拿出了一份奏疏:“内相来的正好,这里有一份奏疏,是兵科右给事中霍维华的,弹劾内相您私结外臣。还请内相赶紧去陛下面前自辩才好。”

    王安大惊,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文官要弹劾他。

    他这时才发现,亏他对文官们这么礼敬,结果也不是所有文官都心里向着自己,还是有言官为了名声和仕途,弹劾自己,拿自己作为进步的垫脚石。

    王安继续问道:“这奏疏,阁老打算呈上去?”

    韩爌笑着道:“总不能压着吧。”

    王安顿时起了两股邪火,压着怒气问:“别人不知道咱家,阁老们还不知道咱家吗,阁老们就不打算救救咱家?”

    “您是内相,您真要犯了什么错,只有陛下能救您。”

    刘一燝这时候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叶向高也跟着说道:“以后内相还是只派文书房太监来内阁比较好,不然,真不知道,我等会不会也因此落个私交内宦的罪。”

    韩爌点头:“元辅说的是,事涉内相,我们内阁也不便票拟,还请内相去叫文书房的太监直接来拿这道疏,且去御前自辩吧。”

    “果然负心多是读书人。”

    王安心里骂了一句,就离开了内阁。

    ……

    “老奴来向皇爷请罪!”

    半个时辰后,王安来到了天启面前,跪了下来,且将霍维华的奏疏递到了天启面前。

    王安最终还是先从文书房这里先把奏疏拿了来,再去了天启面前请罪。

    而天启也没看奏疏,只神色严肃地问道:“你已经看了?”

    王安顿时脸色惊惶,浑身发抖。

    他发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啪!

    当即,王安抖着下巴,就给了自己右脸一巴掌,接着又给了自己左脸一巴掌:“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王安随即就又拿头撞地,抖着道:“求皇爷饶命,求皇爷饶命!”

    天启则很淡然地看着这一幕,道:“你既然看了,那朕就不必看了。”

    王安猛地抬头看向天启,哭丧着脸,抖着双唇,看着天启:“皇爷,老奴。”

    “司礼监,你是不能再待了,去南海子当净军吧。谁让你一错再错。”

    天启说道。

    王安抖着双齿,看着天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向天启磕了头:“老奴遵旨!”

    王安一走,天启就问着魏忠贤:“南海子现在是谁在管?”

    魏忠贤回道:“刘朝。”

    天启因此吩咐道:“告诉刘朝,别让王安有机会回来了。”

    “是!”

    魏忠贤回了一句。

    ……

    “公子我硬不硬!”

    “硬!”

    “公子真硬!小婢再捏捏。”

    张贵一家在搬到西苑附近的新宅邸后,他就让人在院里打造了许多健身器材。

    而现在,张贵也开始强身健体起来,以为将来做准备。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此时,张贵就弯着已因天天训练而有了不少肌肉的股二头肌给小婵看,还让其摸一摸,且与小婵闲聊起来。

    小婵一边捏着也一边回应着张贵。

    正在这时候,张国纪走了来,说道:“王安没了。”

    “王安没了?”

    张贵听到张国纪这么说,便没再和小婵说话,而是转身看向了张国纪。

    张国纪点点头,指了指张贵:“都说王安是败在了你手里!让陛下相信朱砂有毒一件事,就让整个内廷分崩离析。他王安一个堂堂司礼监掌印,内廷呼风唤雨的人物,没到三天,就因为你张国舅,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第十四章 首辅言张贵高明,次辅控制不住自己的脚

    “谁让他想弄死我!”

    张贵回了一句,又道:“再说了,朱砂的确有毒,不是我想他有毒就有毒的。无论怎么说,现在陛下和娘娘都不会再住在紫禁城,这样对他们,对我们,对大明的江山都好,尤其是小皇嗣,他才那么小,哪能在那有毒的地方一直住着。”

    张国纪点头:“你说的没错。”

    但接着,张国纪还是不忘了嘱咐着张贵:“你接下来可要安生些,别又想出些什么新玩意儿新观点来!”

    “如今因为你献马车的事,还有青霉素,以及最近说这朱砂有毒的事,已经祸害的我大明朝堂不轻,再这么下去,我真怕全家都被你连累,连带着你在宫里的姐姐也被你连累。”

    张贵不解地问道:“什么叫我祸害大明了?我哪里祸害大明了?我一没权二没钱,最多晚上祸害一下小婵,还能祸害谁?老爹,你说话得讲良心。”

    小婵这里委屈地瘪了瘪嘴。

    张国纪道:“我知道祸害大明的不是你,但你要是不安分点,读书人们会让天下人觉得是你祸害了大明!”

    张贵听后,正要回应,就见一仆人走来道:“老爷,公子,宫里传来旨意,要公子进宫一趟。”

    张贵便进了宫。

    原来,是天启想跟张贵说说话。

    张贵一来,天启便对他说道:“幸好你及时告诉了朕朱砂之毒,不然,朕和后宫诸人还不知道受其毒害多久。朕得赏你,索性就在西苑附近赏你一栋宅子,你以后和泰山就迁居到这里,这样看望皇后也容易些。”

    “谢陛下!”

    张贵回了一句,心想这岂不是意味着他和皇帝的距离更近了?

    因为西苑周围没有外朝和内廷的大量衙门以及左祖右社这些用做典礼的建筑,西苑附近的宅子,离皇帝居住地,自然是更近的。

    天启这时又说道:“不过,西苑不大,以后距离内阁和司礼监有些远,政务处理太麻烦了些,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张贵想了想道:“最怕耽搁的主要是八百里急递以上的军国大事。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只在西苑设一个内阁值房和一个司礼监值房,只招信得过的一个阁臣和内臣在值房处理政务?”

    张贵说着又道:“到时候,就让各部把八百里急递以上的军国大事直接送到西苑,而不用先去内阁,再送来西苑,接着又去司礼监。直接送到西苑,一阁臣一内臣在陛下面前即刻票拟批红,如此效率就高了。而且八百里急递以上的军国大事不多,也不会太累着陛下。”

    张贵这个提议算是变相的设立军机处,让军国大事能尽快被皇帝处理,而且不用走太多程序,进而耽搁时间,甚至被太多人掣肘,以及因为接触此事的人太多而容易泄密。

    当然,这样做,本质上也是变相的让皇权更加专制,皇帝只需控制在西苑的一个阁臣一个内臣后就能直接发圣旨,而这个阁臣和内臣想联合其他阁臣和内臣反对皇帝也要难一些,毕竟要离开西苑也没那么容易离开。

    在张贵看来,这样或许还会对解决内忧外患的朝局更有利,而且也能使可以直接接触皇帝的宫廷人员少许多,便于内卫与保密。

    天启也听明白了张贵的意思,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司礼监就让魏忠贤魏大伴来值房,内阁让韩爌来。到时候来西苑的人员,得严格甄选。”

    “陛下圣明。”

    张贵回了一句。

    魏忠贤不必说,他今天的表现,注定了会成为唯一可以在皇帝身边当值的司礼监太监。

    而阁臣里面,通过今天的表现,就韩爌最老实。

    张贵不得不承认,天启这样安排的确很对。

    ……

    “敕旨:韩爌入西苑新设之内阁值房值守,只准带一名内阁中书舍人。”

    内阁。

    一名传奉官来了内阁,宣达了让韩爌去西苑入值的旨意。

    叶向高、刘一燝、韩爌,三内阁阁臣在接旨后,皆看着圣旨半晌不语。

    “这旨意不能奉!”

    刘一燝先说了一句,看向韩爌:“韩阁老,你应该知道,这西苑将是陛下的寝居之地,而陛下却只让一名阁臣去西苑当值,那么,这位阁臣去了西苑就有专政之嫌,这是会令天下文臣们不耻的。”

    刘一燝的确不想韩爌去西苑当值。

    很明显,韩爌去西苑当值,那就会离皇帝更近,甚至可以说是跟皇帝朝夕相处,无疑就会,虽没有首辅之名,而有首辅之实。

    韩爌苦笑:“这可是君命。”

    刘一燝失望地看了韩爌一样,呵呵冷笑道:“上一个在西苑当值的辅臣还是世庙时的严分宜(严嵩)呢,难道阁老也想做奸臣?”

    韩爌没答,只看向了叶向高:“元辅,您认为,仆是否该去西苑值房?”

    叶向高实际上也不想韩爌去。

    要知道,他才是大明的首辅,最得诸多东林官员敬仰的阁臣。

    可现在,皇帝竟让一个三辅去西苑当值票拟,这无疑就是要架空他这个首辅。

    叶向高也猜得到,皇帝没选择他,多半也是因为对他失望了。

    叶向高此时只叹气道:“他真是高明啊!”

    “元辅在说谁高明?”

    刘一燝问道。

    叶向高道:“莫名其妙地提出朱砂有毒,仆一开始还真的只当他是担忧自家姐姐和外甥安危,如今想来,他这样做还是在迎合陛下的心思,先挑拨魏忠贤背叛王安,使王安把持的内廷顷刻间分崩离析,且促成皇帝搬去西苑,不再受礼制束缚;想必陛下如今在西苑只设一名内阁值房,也是他的主意,而他这样做,无疑也要把内阁分裂。我们这个国舅爷,把朝廷祸害的不轻啊!”

    “元辅说的是。”

    刘一燝听后,也不由得想起,张贵说动魏忠贤奉旨要逼他喝朱砂之毒的一幕,看向韩爌道:“所以,韩阁老,我们千万不能上他张贵的当!你应该宁肯辞官,也不要奉旨去西苑值房。”

    韩爌点了点头,随即,他就往内阁外走去。

    刘一燝见此忙问道:“韩阁老你要去哪儿?”

    “仆没想去哪儿,只是这脚他不听使唤,仆控制不住他,他像是抽筋了,又像是中邪了!”

    韩爌一边往西苑的方向走去,一边喊着,随即还对自己的双脚喊道:“你说你,走什么呀,给老夫回去!刘舍人,你年轻有力气,快来拉拉我!”

    “你怎么把老夫往西苑拉!你这后生,怎么回事啊!”

第十五章 内阁大臣内讧,小阁老拜师!

    “韩蒲州!你就不怕被满朝言官口诛笔伐吗?!”

    刘一燝见此又失望又妒恨,也就跳着脚大喊起来。

    韩爌依旧回道:“仆也不想啊,主要是这脚不听仆使唤!”

    渐渐的,韩爌就在内阁中书刘舍人的陪伴下,在内阁所在的地方消失了身影。

    刘一燝无论怎么喊怎么骂,也把韩爌喊不回来,骂不回来。

    “这是阳谋!他韩蒲州不可能不愿意。”

    叶向高此时则对刘一燝沉声说了一句,又道:“你竟然还想让他辞官抗旨,换作是你,你愿意放弃吗?我们这些人,走到这一步,谁不想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刘一燝愤然坐回到了椅子上:“想不到他韩蒲州竟是一贪权之徒!”

    “也不知道这个国舅爷,还会搞什么花样,真希望他能安分点。”

    叶向高倒是歇斯底里地说了这么一句。

    ……

    “公公,也不知,在西苑只设一内阁值房和司礼监值房,是谁提的?”

    韩爌到西苑后就询问起魏忠贤来。

    魏忠贤为能够和韩爌搞好关系,也没隐瞒,低声回道:“国舅爷。”

    韩爌听后点了点头,心想:“如此看来,陛下没有选择让首辅叶向高和次辅刘一燝到西苑当值,而选了自己,也是国舅爷荐举的,应该是因为,自己当时是唯一没有出来阻止国舅爷证明诛杀有毒的阁臣,所以国舅爷才荐举的自己。不过,话说回来,天子真是对国舅爷言听计从啊。”

    当晚,韩爌在离了西苑值房回府后,就将待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的儿子韩珪叫了来,将自己可能是由张贵引荐而入西苑当值的事给韩珪说了,且嘱咐道:

    “你没事多去国丈府上拜会拜会,如今我能当值西苑,御前票拟,皆因国舅爷荐举,既然人家送了这份情,那就抓住这份情,加深这份情。”

    “何况,当今陛下又是个重视亲情的,为了给自己内弟出头,连言官都敢杀。你大父我入值西苑,必惹一些言官不满,尤其是叶、刘二人门生的言官,到时候一旦这些言官弹劾我韩家,若能与国丈府关系更深一些,也能多个依靠。”

    韩珪听后点头:“儿子记住了!”

    ……

    “韩珪?”

    张贵拿着门人递来的帖子和礼单,问着正听着《牡丹亭》的张国纪:“老爹,我们家在京师除了皇帝和娘娘,还有亲友吗?”

    张国纪回道:“没有。”

    张贵接着问道:“那这韩珪是谁?送的礼也不少,礼单上的字密密麻麻的写了两大页!”

    “我想想。”

    张国纪忙叫人停了戏,仔细思索起来,突然站起身来:“这是韩阁老家的公子!不能怠慢!”

    张国纪说着就让人去请进来。

    没多久,韩珪就出现在了张国纪和张贵面前,谦恭地向张国纪和张贵见了礼。

    张国纪也很客气地问:“不知小阁老来寒府,所为何事?”

    韩珪笑着说:“晚辈来,也不为别的事,擅造潭府,只是为了一件事,听闻贵府养的戏班新排了一《牡丹亭》,颇有韵味,特想着来养养耳,不知国丈爷和国舅爷方便不方便?”

    “方便,自然方便,正排演着呢。”

    张国纪说着就让人传话给戏班从头开始唱。

    这里,张国纪还主动问着韩珪:“小阁老也喜欢听戏?”

    韩珪回道:“晚辈不只是喜欢听戏,尤其也爱鲁班之技,于读书上面倒是一般。”

    张贵听后笑了笑:“小阁老真的也喜欢鲁班之技?”

    韩珪起身作揖回道:“敝人岂敢在国丈爷和国舅爷跟前撒谎,只是技艺不精,闻知国舅爷于此匠作之学颇有造诣,连天子都说国舅爷所发明的新式马车于国于民有利,倒是想请国舅爷指教指教,若能认作先生也是好的。”

    “他哪里懂什么,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小阁老,可别这么抬举。”

    张国纪忙说道。

    张贵倒是笑着说道:“小阁老既然这样说,不如就拜敝人为师,敝人就收下小阁老做学生,让小阁老将来多做些利国利民的事。”

    韩珪听张贵这么说,咧嘴一笑,毫不犹豫,直接跪拜在地:“请恩辅受弟子一拜!”

    有明一代,常称老师为恩辅。

    故韩珪也就如此称呼起张贵来。

    只是在明朝,认师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韩珪这样做,也算是比较现实的了,只为慕张贵的皇亲身份与为天子看重的权势,而不惜拜其为师。

    张国纪因此在韩珪回家拿束脩之礼时,不由得轻轻打了张贵的大腿一下,低声道:“让你小子多嘴!现在好了吧,人家真的作势浮上水,认你做老师了,看你怎么收场!他爹是阁老,他家又是北方大士族,文官们会以为你们要狼狈为奸!”

    “老爹,无妨的,大不了,儿子真的只给小阁老讲讲算学之类的实学,我大明多一个人知道这些实学其实是好事。”

    张贵说道。

    “你可别唆使他做什么坏事!”

    张国纪问道。

    张贵道:“你放心就是,我不会麻烦他去替我做什么坏事的,再说人家是小阁老,也不会听我摆布。”

    张国纪叹气道:“也罢!能跟士族搭好关系也是好事,其实认个师生也不错。”

    张贵微微一笑:“老爹果然明白!朋友嘛,就要多多的才好。”

    这时,又有内宦来传旨,要张贵去西苑陛见。

    而在张贵去了西苑后不久,韩珪就拿了束脩之礼来,见张贵不在,便问张国纪:“国丈爷,恩辅去哪儿了?”

    张国纪笑道:“陛下召见他,让他去西苑一趟。”

    韩珪点头道:“这么冷的天,陛下还要召见,国舅爷所受圣眷果然隆厚。”

    张国纪道:“也不远,就在隔着一条窄巷,跨过去就到了。”

    韩珪听了这话,笑的更加谦卑:“也是!晚辈如今也算是国舅爷的学生了,国丈爷也算是晚辈的师公,也不知道师公有没有让晚辈孝敬的地方,晚辈好尊谕去办?”

    张国纪摆手:“小阁老客气了,我一个乡野竖儒,没什么要你孝敬的。”

    “师公何必如此客气。”

    韩珪说道。

    张国纪想了想,突然道:“你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有件事要麻烦小阁老。”

    “师公休要提麻烦二字,您老直言就是,晚辈能办的肯定会给您老办到。”

    韩珪躬身笑说道。

    张国纪道:“也不麻烦,就是我想给张贵说房媳妇,他也到了该婚娶的年纪,我也想抱抱孙子了,所以,不知小阁老知不知道有合适的人家介绍一下,最好是让他娶一个读书人家的千金。”

    在张国纪看来,也的确该给张贵娶个媳妇管着了,不然省得天天去惹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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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祸害介绍:
穿越成为天启朝外戚张贵,因不想将来被李自成拷掠致死,不得不走上祸害大明朝权贵官僚的道路。
言官骂他挟君乱礼。
藩王骂他贪得无厌。
官绅恨他刻薄狠辣。
但无奈九边总兵多是他门下走狗,连九千岁都是他干儿子,皇帝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大明朝就这么被他任意摆布着。明朝大祸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大祸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大祸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