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不准建生祠?官僚们慌了!
马士英无奈,他没想到张贵会以“如果不封他为王,他会润得更远”的话来威胁大明文臣武将。
马士英只得按照张贵的吩咐来写了张贵弹劾刘廷元,以及要求且以郡王闲爵世镇旅顺的奏疏。
大明的许多官僚的确是希望能够靠走关系的方式幸进的。
毕竟如果靠资历、能力功绩以及清廉程度这些指标进行考核而获得升迁机会的话,那时间成本就会太高,也会让很多只想要权不想尽责的利己主义者以及能力平庸但愿意为自己使劲捞钱的无能官吏,很难通过正常渠道升迁到高位去。
而且在官僚体系中,这种混子占大多数。
这是没办法的。
人性就是更喜欢选择捷径。
也如马士英所言,天下无论如何,还是小人多。
再加上儒家文化影响几千年,不重视规则更重视人情,乃至认为亲亲相隐本就是值得赞扬之行为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一时也难以更改。
也就使得很多人虽然嘴上说仁义礼智信,但满肚子里却是如何走旁门左道。
故而,大明的官僚集团们其实很需要一个独·裁者。
这样他们就只需要费尽心思地讨好这个能决定天下一切的人即可,进而可以通过讨好与谄媚这个人的方式获得升迁,进而获取更多与自己才不副实德不相配的利益,同时也能掩盖自己的无能。
但如今真正主宰天下一切,而可以被他们阿谀奉承的皇帝陛下却深居不出,不给他们阿谀奉承以图幸进的机会。
而只能选择代替了皇帝能主宰天下一切又刚好立下大功的张贵。
所以,大明的官僚们现在其实是很需要张贵的。
就像是历史上大明官僚们很需要魏忠贤一样。
也正因为此,刘廷元作为想以捷径进步的官僚之一,也就主动给张贵建了生祠。
偏偏张贵最终还是没领情。
学过历史,又知道这个世界的政治规则不是只有这一种玩法的他,也就选择了拒绝,拒绝被官僚们拖下水,而是选择以退为进,一方面准备润一方面逼着想把推到前面来做第二个严嵩的天启跟他妥协。
张贵可没打算真的给老朱家打一辈子工,然后临了还要被老朱家的人卸磨杀驴。
张贵也深知,在权利斗争面前,任何亲戚关系都不可靠。
所以,张贵现在就干脆打道向南,去了旅顺。
那里有他的绝对心腹西厂官员黄斌卿在那里驻扎的水师,水师骨干多是他的家丁出身的人,可以让他随时润去其他地方。
可以说,张贵只要到了旅顺,可以随时做一名像郑芝龙一样规模的大海盗。
这也是张贵与中华历史上传统权臣不同的地方。
中华历史上传统权臣受时代的局限,只有大陆意识,以为天下就神州这一块,其他地方皆是蛮荒之地。
但张贵作为一名穿越者,是有还有海洋意识的,知道除了陆地,还有海洋可以作为自己富贵一生的立足点。
不过,也正因为此,当张贵没有在得胜之后立即还朝而是去旅顺的消息传出来后,即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时代的人都不理解,不理解为何张国舅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要称病去海边,不来京师接受群臣的恭贺,享受莫大的荣光。
第一个不理解的是马士英。
而第二个不理解的就是刘廷元。
刘廷元是真没想到,没想到他会因为给国舅张贵建生祠,而被革职拿问。
张贵有先斩后奏之权。
所以,不等张贵弹劾刘廷元的奏疏递送进京被批红,在辽东的锦衣卫已经先得张贵之令,将刘廷元控制了起来。
“我要见太师!我要见太师啊!”
刘廷元因而再被锦衣卫缉拿时不得不呐喊起来,他是真想问问张贵,怎么不领情啊!
……
“荒唐!封赏自有朝廷定夺,他张国舅怎么能自己提封赏之事,这是在要挟朝廷吗?!”
新补入阁的刘鸿训此时也很不理解,也就在内阁抱怨起来。
同样新补入阁的成基命也冷笑道:“这不是在要挟朝廷,这是藐视朝廷!”
“就等着他睢国公张国舅得胜还京,接着好行献俘大礼、告先帝陵寝与太庙呢。结果,这位太师竟只遣派孙部堂与周总·理率大军还京,自己却率亲兵家丁去了旅顺养病,还为自己这次立功先定了封赏,要封王。”
“朝廷名器岂能坏之!异姓称王,也只有开国之功才有之,关键也是逝后追封,哪有非宗室就封王者!”
“两位阁老所言极是,朝廷礼制不能坏!而且就算要封王,那也应该回京后再请封才是,岂能未还京便先邀封赏,大有挟功自重之行为。”
礼部尚书钱象坤也跟着言道。
“先票拟所请不允,当速还京的旨令,给元辅看看吧。”
刘鸿训这时说了一句。
新任首辅温体仁则在拿到刘鸿训的奏疏和票拟后去了制策司,找到了魏忠贤,且对魏忠贤道:“还请九千岁就按照这个票拟给陛下。”
魏忠贤看了票拟一眼:“不准?”
魏忠贤说着就问着温体仁:“如果陛下也同意了,会不会因此惹得国舅爷不满?”
“国舅爷是不是故意耍性也不知道,先不答应试试也好。且无论如何,他现在不还京算是把大家伙的安排都打乱了。”
“本来是一场大胜,都等着他这位功勋卓着的国舅爷还京,好普天同庆呢,结果他却不来京,这让满京城的权贵官僚准备的厚礼怎么送,准备的一车奉承话去哪里说?”
“另外,他还拒绝被建生祠,这让很多官员不能以这种讨好他的方式肥己怎么办?”
“难不成,真要去把陛下请出来,再把这大功说成是陛下运筹之功?但关键是,能请出陛下的,也只有他国舅爷啊!”
温体仁言道。
魏忠贤点首:“也是!考成就要开始了,天下百官都在等着他这位国舅爷进京给大家吃定心丸呢,结果国舅爷却不肯出现,这着实有点让天下百官猝不及防。”
说着,魏忠贤就道:“咱家这就去把票拟和奏疏递给皇爷。”
“谁让你进来的!别来打扰朕!朕不是早就言过,非张卿不能随意进入吗?!”
魏忠贤刚一进入天启的实验室就被天启轰了出来。
魏忠贤不得不忙禀道:“皇爷息怒!奴婢本不敢进来的,只是国舅爷的奏疏到了,内阁也已经票拟,只等着你批红呢。”
“张卿的奏疏?”
天启听后就把奏疏拿了过来,看了一眼后就笑了起来:“到底是他!”
魏忠贤则因此问道:“皇爷,那这内阁的票拟?”
“批红!先让他回京再说。”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权臣罢工,再逼就继续润!
旅顺港。
后世某大国都不怎么情愿归还的优质不冻港。
但此时,他的价值还没有被这个时代的帝国官僚们注意到。
这不能怪大明帝国官僚们短见,而是他们还不知道未来海洋利益的重要性。
让一个只在农业大陆的文明体系里长大且熟悉这个体系规则的人一下子幡然意识到这些优质不冻港有多重要,还是需要时间的。
他们没再次要求禁海,把百姓禁锢在自己的庄园内,都已经是不容易的了。
大明睢国公、太师张贵此时正在黄斌卿一干亲信陪同下,站在旅顺港的外面,看着波澜起伏的大海,问道:“朝鲜那边接洽了没有?”
“接洽了。当我们把三十艘战舰往汉江一摆,上百门大炮瞄准这些朝鲜王公大臣的宅邸庄园后,他们的国王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把江华岛租借给西厂一百年,岛上人口土地任由西厂处置。”
黄斌卿回道。
张贵点了点首。
他对此没感到意外。
因为这个时代的李氏朝鲜也是一个儒系国家,甚至还自称小中华。
而儒系国家的通病就是对内强硬对外软弱。
何况西厂如今在海上的实力本就强悍。
所以,李氏朝鲜不可能不妥协。
张贵要江华岛自然是为明廷不答应封自己为王世镇旅顺做准备。
他只要先占据了江华岛,即便国内的皇帝和官僚集团们不答应,他也能暂时可以栖身于江华岛。
除非明廷要为他大动干戈,不然就管不到江华岛的事。
另外,张贵是没打算只让自己有一个可以润的地方。
他的计划是,如果国内的皇帝和官僚们还不妥协,那他就在江华岛被大明帮着朝鲜夺回时,将现在西厂掌控的原萨摩藩所领鹿儿岛作为自己栖身的基地,再不然就是琉球,接着是爪哇,然后一路向西,去果阿,乃至去西欧开疆辟土。
当然,张贵不相信大明帝国的皇帝和官僚们会为了他一个张国舅会这么大费周章,不惜动用海量的军费,来帮助全球的邦国收回被西厂夺走的地盘,或者是还没有划归谁的地盘。
事实上,从张贵决定润出来,以全球为棋盘,跟大明国内的皇帝、官僚们斗时,就已经决定了许多规则要因为他的选择要去打破。
“江华岛上的居民呢,有没有反抗?”
张贵问道。
黄斌卿回道:“一开始是有些不接受,尤其是岛上颇有地位的士绅,但在我们于上面设了医馆、儒学堂、养济院、造船厂,还吸纳他们为西厂外籍军团,乃至表示会选取他们为官,且将税赋减免到大明三十税一标准后,江华岛也就没人反抗了,接受了这一结果。”
张贵点首:“就是要这样,学佛郎机人租借濠镜的法子,解决他们的生病养老与衣食住行问题,百年后,他们会主动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下一步,应该要鼓励本厂官校与当地人通婚,进一步同化。”
“是!”
黄斌卿答应一声后就问道:“督帅,您说朝廷会不会不准我们这么做?”
“汉文明统一全球,是我们的理想,如果朝廷不同意,我们就策划江华岛独立为一国!毕竟文明统一,又不是天下一统,后者根本就不现实。”
张贵言道。
黄斌卿道:“也是,我西厂在外的机构,以及本朝在外的其他机构,朝廷根本就管不到,基本上都是便宜行事,如同另立一国。不过,也因此,有人希望在国内也这样做,地方自治。”
“国内地方自治自然是不可能的,九州之内,分治必生乱!这与九州之外不同,九州之外有大海相隔,想乱也乱不起来。”
张贵笑着说道。
黄斌卿点首:“督师如今大胜归来,突然不选择回京献俘受封,而是突然要急流勇退,谋划于海上,算是给了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应该是没想到督帅会不回京。以卑职看,不回京才好,这外面天高海阔,天子都管不到,文臣武将们就更管不到了,何况,当年因朝廷忌惮督帅您的私人掌兵于内,刻意将西厂出身的人还是调到海外新辟之地任督抚总兵之官,而这如今想来倒是好事,只是在海外,没人不敢给督帅您面子。李自成他们早就希望督帅去交趾另立王国!卑职在您面前说句大胆的话,也就朝中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士大夫会担心督帅您要篡位,可事实上,督帅要是真想当皇帝,现在就完全可以去一个地方当土皇帝,一样建元立国,大家一样当王侯公卿,又不是非就他朱家一家官铺子!”
张贵听后微微一笑,他知道黄斌卿这些人是出海作威作福已久,也就在思维上发生了改变,所以才会说出不指望朱家能让他们做王侯公卿的话。
事实本就是如此,就是张贵也不知道黄斌卿这种手握一支庞大舰队的海上枭雄,暗地里是多少海岛的岛主,是多少海外邦国的太上皇。
而如今这些人还愿意接受朝廷的领导,无非还是心里的乡土情结在作祟,光宗耀祖的思想根深蒂固,不到万不得已,也并不想真的连中土都不能回,不能回家祭祖。
毕竟汉人的信仰不是宗教而是祖宗,以孝道文化为基础的落叶归根思想哪里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而且,很多汉人的终生理想就是能锦衣还乡、光宗耀祖,成功发达后不回乡炫耀一把,那就等同于白成功了一场。
所以,张贵也知道黄斌卿虽然嘴上说的是事实,外面天高海阔皇帝远,但内心也不一定真的愿意看见张贵和皇帝决裂。
张贵便因而言道:“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跟朝廷彻底断绝。无论如何,中华才是当今天下文明之中心,他既是各类商品的最大贸易地,也是各类商品最大出口地,更有着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人口和军队,还是我们生根的地方。所以,与之断绝是不可能的。本太师只是希望他能够承担起一个中央大帝国的责任,致力于构建世界性的规矩,而不是内耗,封闭自己,甚至致力于消灭自己体系内最出头的那个,乃至还希冀恢复到周礼大行的时代。”
张贵也就只有在自己的绝对心腹面前才说的这么直白。
因为黄斌卿这些当年在江南率领西林士子对地主缙绅搞清算的人其实也早已不容于士大夫阶层。
黄斌卿也因此跟着附和道:“您说的是!说白了,周礼早该在秦统一六国就该结束了,我汉家的确需要建立新的规矩。”
正说着,戚盘宗疾步而来:“国舅爷,御批到了!”
张贵听后忙接过了自己的奏疏看了起来,结果一看,却是他所请皆不允,其要他先回京再说。
张贵顿时就觉得这有些欺负人,心道:“想我回去就回去?老子又不是你朱家的狗!”
这么一想,张贵就道:“去江华岛!传消息给刘宗敏和周能、孙应元,府里的人全部转道往江华岛去,如遇阻拦,直接开火!但不能第一个开枪!另外,让双屿岛的沉寿岳北上,让驻澎湖的王之仁去长崎要求租借广岛!”
第四百三十三章 罢工以后,官僚们慌了!
京师的文武百官还在继续等着张国舅回京,以致于张贵对刘廷元擅建生祠的弹劾到现在还留中,没有被内阁票拟。
原因自然是官僚们想等张国舅自己回来处理,是真的不准天下官员建生祠,还是破例允许一次,官僚们都愿意让张国舅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天启皇帝则依旧深居宫中不出,不理朝政。
太子还是在范景文、揭暄等到教授下上着课,且盼望着自己舅舅早日能回来。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舅舅教的更有趣。
只是他也没想到,本该大胜归来的自己舅舅怎么突然要在旅顺养病,而且还任性地主动索要王爵。
在太子的意识里,好像主动向自己父皇索要东西是一种被文官师傅们持否定的一种大不敬行为。
基本上只能被动的接受封赏,不能主动索要,否则就有违人子或人臣的忠孝之道。
不过,在等了许久后,也没有张贵回京的消息。
天子还好,深居于宫中,沉迷于物理学和化学相关研究的重大突破,每天光是因为新实验的失败都要焦虑多次,恨不得撞墙,觉得自己太笨,有想跳护城河的冲动,自然无暇顾及朝堂中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低端的政治游戏。
天启其实知道张贵在害怕什么,又为何这么任性,甚至比许多朝臣都清楚。
也正因为清楚,他才懒得多问。
毕竟他明白,张贵不是针对他才这样做,而是针对整个帝国的官僚集团。
所以,天启只是在配合官僚们下了一道让张贵回京的谕旨后就继续诸事不问起来,而只让官僚集团们自己着急去。
官僚们是真的急了。
因为张贵现在都还没返京,明显是抗旨不遵了。
不过,官僚们现在又不想跟张贵彻底决裂,所以也不好直接说张贵是抗旨不遵,毕竟他们还等着张贵回来给他们加官进爵呢。
温体仁虽然是首辅,但还没进阶到首辅该有的大学士官衔,还是一个文渊阁大学士,没到殿字头的大学士。
新入阁的刘鸿训和成基命都还挂着个东阁大学士和侍郎官衔,都还等着张贵回来论功行赏,他们也跟着加到尚书呢。
温体仁也等着张贵回来论功行赏,加个三孤衔和殿字头大学士,乃至赐蟒袍,以彰显首辅体面呢。
武将里周遇吉不必说,按着他的功绩,不封侯也该封伯,但现在张贵这个灭建奴第一功臣不回来受封,他又怎好先受封?
孙传庭也等着因功成为兵部尚书。
另外,魏忠贤也等着靠这次大功,让自己侄子得个爵位。
更别说,还有一大堆的地方督抚总兵等着孙传庭、周遇吉这些人升到京城做部堂官员与勋贵后,他们也好跟着进一步。
为此,辽东巡抚刘廷元都先把张贵的生祠建起来,就是想把自己排到升官的名单前面一点。
其他督抚也因为知道刘廷元为了巴结张贵在建生祠,也因此在组织士绅百姓们给张贵建生祠。
有的已经筹资完毕,也跟士绅完成了分账,就等着给张贵建生祠呢。
还有的还已经提前建完生祠,带着建生祠得来的钱做成厚礼进京,准备面见张贵呢。
所以,由此可见,现在官僚集团们有多需要张贵。
结果,如今正主不回来。
还把第一个造生祠的刘廷元弹劾了,搞得大家都不知道该不该让人回京把生祠砸了,把钱退回去。
也因此,每天受许多官僚委托来睢国公府和各部衙门打探消息的政治掮客特别多,都在问张国舅何时回来,到底会不会回来,是不是真的不准以建生祠的方式献礼,既然不准是不是要以别的方式送礼,到底是怎么个跑官的渠道,有没有中介人。
以致于,因为急于得知这些秘辛的人太多也太急切,而使得有聪明的人竟搞起了诈骗,有说自己是国舅爷身边得力家丁的,有说是国舅爷身边得力随从的,并以什么募股方式收钱的,一下子真有许多人因此上当,而且被诈骗的金额还不少,高的几乎以百万两计。
这让东厂锦衣卫对此也是焦头烂额,他们没想到这国舅爷一不回京,就让天下这么乱套。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宗敏悄悄回了京,见了一些人后,就带着一部家丁大摇大摆地回了睢国公府。
刘宗敏一回来顿时就引起了满城人的轰动。
许多留京的督抚总兵乃至六部的尚书侍郎,乃至首辅温体仁和大太监魏忠贤都亲自来了睢国公府,想要面见刘宗敏,询问情况。
没办法,现在皇帝罢工,张贵也罢工,就让整个官僚集团们六神无主起来。
就跟万历时期万历皇帝罢工了一样,慌乱!迷惘!愤慨!失望!焦急!各种情绪交织!
但让这些官僚们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到了睢国府时,却发现,锦衣卫的周能竟已经提前来国公府周围布置了许多锦衣卫,且封锁了道路,并维持秩序。
另外,还让官僚们没想到的是,刘宗敏这个国舅爷最信任的心腹回来后就一直不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北镇抚司在这里作甚?”
魏忠贤因为是提督东厂的大太监,算是周能的领导,也就询问起周能来。
周能回道:“启禀厂公。据睢国公府人举报,睢国公府一带常有不三不四的人出没,严重影响睢国公府上下人的安全,锦衣卫负责京师盗匪诸事,故卑职不得不加派旗校来这里维持秩序。”
“你们不会是要护送国公府的人出京吧?”
温体仁这时问了一句,就忙追着问道:“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国舅爷的一些消息?”
周能只拱手否认道:“元辅误会了!下官一概不知,只是照常履行职责而已。”
魏忠贤和温体仁和其他官僚们满脸不信。
但也无可奈何,虽然周能是魏忠贤下属,但魏忠贤清楚周能是张贵的人,他当初举荐周能任锦衣卫指挥使还掌北镇抚司,本就是做个人情给张贵而已。
魏忠贤和温体仁到底是大老,也没精力一直在外面等着,见刘宗敏没出来,只能先暂时回去,只留下身边的人在这里候着。
而刘宗敏这里直到第三日后,才出了府。
一出府,许多官僚就蜂拥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刘宗敏。
孙传庭也在这时直接问着刘宗敏:“国舅爷的病怎么样了?何时还京?”
何如宠也跟着道:“就是!不是御批都下了吗,什么封王世镇关外旅顺的事,先回京再说。他不回来,一应事情怎么处理?”
毕自严也跟着道:“是啊,不说别的,瀚海煤矿已经开采出的三千万斤煤炭,还等着他国舅爷想办法解决变成银子呢。不变成银子怎么给皇室和天下官民分红?不是说,睢国公府自己的铁道运营商行要采购两千万斤吗,他现在不回来,怎么采购?”
其他权贵官僚也因为想到自己这些人投资的瀚海煤矿的煤炭如果不及时通过国舅爷变现进而得到分红,也都着急地问了起来,他们也不想就此就断了财路,要知道他们已经投了不少钱进去。
到最后,连东宫讲官范景文也道:“殿下也问着呢,问国舅爷何时还京?”
刘宗敏但这时只说道:“国舅爷确实是病了,但具体会不会回来,还不清楚,诸位且请回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 忠臣?忠臣就不能任性罢工吗?!
刘宗敏这么一说,大明的权贵官僚们自然很气愤。
最先憋不住火的就是武清伯李诚铭当场就爆了粗口:“这算怎么回事,把我们的银子骗去搞了大煤矿,到现在撂挑子不干了,还打着称病的幌子!有必要吗?!不就是一个王爵,再说了,也不是说不能封,圣上的意思很明白,回来后再说!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朝廷。”
刘宗敏一把揪住了李诚铭的衣襟,直接将李诚铭原地拔起,底层流民出身的他,只认张贵,对大明的权贵官僚没放在眼里,如今见李诚铭说话如此不客气,也就直接强硬地说道:“要我说多少遍,我们国公爷的确是病了,你这么想他回来,你倒是去请他回来啊!”
李诚铭因双脚离地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你先放下,你先放下!”
刘宗敏便将李诚铭先放了下来。
倒是毕自严这时过来,好言说道:“我们愿意相信国舅爷是真的积劳成疾。”
“难道还是假的?让你去剿灭建奴,操心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事,你不积劳成疾?”
刘宗敏倒是依旧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毕自严也不好与刘宗敏计较。
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
于是,毕自严只笑了笑道:“这是自然!世人都知道,国舅爷是忠臣,要不然也不会拒绝被禅让。不但忠诚,还清正持重。不准幸进者为自己建生祠。但是,圣谕都下了,国舅爷作为忠臣,如今即便有恙,也不该滞留于外才是。”
“怎么,忠臣就不能生病啊!忠臣就不能被体谅一下吗?”
刘宗敏依旧没好态度地问了起来,且道:“你们别以为给了我们爷一顶忠臣的帽子,他就该任由你们摆布!以致于养个病都不准养!如果你们真觉得我们国公爷不该养病,你们大可以继续找陛下弹劾我们国公爷去,而不是堵在这里。”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国舅爷作为公忠体国之人,就不该不理会朝政,弃朝廷于不顾才是。如今建奴被灭,《天启大典》初版完成,文治武功皆需要他来主持,他不回来,朝野难安!”
毕自严言道。
“国公爷说过,天下离了谁都行,他也没什么特殊,何况如今朝廷已是众正盈朝,就更加不需要他了。”
刘宗敏回道。
“这么说,国舅爷是真的欲要急流勇退?”
范景文回了一句。
刘宗敏忙失口否认道:“国舅爷没说这么过,我也不知道!”
而就在这时,张国纪和商景徽这些睢国公府家卷已乘了马车出来,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所有侍女奴仆一起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眼望不到边。
刘宗敏见此也没再与这些官僚理会,只给周能递了眼色,示意他维持好秩序,而他自己则翻身上马,提起击发枪,朝已经集结的家丁们喝令道:“出发!”
官僚们见此顿时就意识了过来。
毕自严不由得先喊着问道:“刘指挥使,这是怎么回事,国公府这是要真要学陶朱公,要弃君弃国了吗?!”
刘宗敏道:“大司农此言过重了,卑职不过是奉国公爷命带府里的人去旅顺探病而已!”
毕自严则见此直接跑到了路中间拦住了刘宗敏等人:“你们不准走!真是探病,又何必派这么多人?你说实话,他张国舅这是做什么?!”
范景文也急忙走到了路中间,道:“没错!今日你不说清楚,你们就不能走!”
“这算什么道理,我睢国公府是犯罪了要被抄家还是要被灭门!以致于如今连出京都不行了?有圣旨不能让我们出京吗?!”
刘宗敏没好气地问了起来。
“非也!我们只是要刘指挥使回答,国舅爷难道真要弃他太康的列祖列宗于不顾,弃朝廷于不顾吗?!他这是把忠孝置于何地?!”
礼部尚书钱象坤这时也站出来质问了起来。
坦白讲,清流出身的他是不喜欢外戚张贵的,但他也不愿意看见张贵如此蔑视朝廷规矩,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连自己家卷也带走,有意做出一副归隐不再问朝政的样子,毕竟他也清楚,现在大明如果没有张国舅是真的玩不转,一大堆权贵官僚的红利得不到兑现,许多官员等着被论功行赏的事也没办法实现。
所以,钱象坤现在也只能以忠孝来斥责张贵。
他是真没想到张贵会这么任性,说不回来就不回来,都不考虑考虑他们的感受,考虑一下天下人的感受。
“我们国公爷积劳成疾,在养病,在养病!到底要我说多少次!”
刘宗敏不耐烦地回答起来。
钱象坤则道:“他国舅爷就算是老了(指逝世),也应该落叶归根!而不是在外面养病!”
刘宗敏道:“问题是我们国公爷还没有老。”
毕自严则在这时道:“刘指挥使可否给个准话,国舅爷究竟要吾等怎样,才肯回京?”
刘宗敏摇摇头:“无可奉告。”
说着,刘宗敏就给周能递了个眼色。
周能会意,就把手一挥。
于是,多名锦衣卫就走了过来,把这些文臣武将往往外面拽去。
钱象坤不由得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锦衣卫是朝廷鹰犬,不是他张家家丁!”
范景文也跟着道:“你们!你们!你们这样做简直是岂有此理!”
周能则在这时道:“诸公要弹劾尽管弹劾便是,但诸公在这里擅自拦路,影响京师民众出入,既有损体统,也实在是有藐视王法,我锦衣卫职责所在,只能强行请诸公离开!”
说着,周能就拱手:“得罪了!”
一时,这些官僚们就被锦衣卫抓到了一边。
而刘宗敏则与睢国公府的家丁护送着睢国公府的一干人继续往京城外走去。
但这时,兵科都给事中吴麟征已经先跑到了宣武门来,朝负责城防的何可纲喊道:“何总兵,勿要让放睢国公府的家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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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可纲听后大惊:“为何?可是陛下有旨,要抄国舅爷的家?”
吴麟征喘气摆手道:“非也!而是国舅爷的家卷要出京去旅顺,很可能是国舅爷要携家卷出走,弃社稷苍生于不顾,自在逍遥去了!我们不能允许这样弃国弃君之举发生。”
何可纲听后明白了过来,也就忙喊道:“封锁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
而刘宗敏这里在护送着张贵家卷出现在宣武门时,就见何可纲已经派兵丁拦在了宣武城门内。
刘宗敏见此大喊一声:“举枪!”
于是,张府的数千家丁皆举起了枪。
何可纲这边也都不得不举起了枪。
不过,何可纲本人倒是脸色大变,不由得看向吴麟征:“吴给谏,现在该怎么是好,真要对睢国公的人动枪?”
吴麟征则沉默不语。
刘宗敏这里倒是先骂了起来:“姓何的,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要不是我们国公爷,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守宣武门,成为近卫军的总兵,早他娘的跟祖大寿一样喝万人的尿去了!如今,却要拦着我们国公爷的家卷不准走,你什么意思!有本事就真的让他们开枪时杀了我们国公爷全家!包括在轿子里的当朝国丈!然后去向陛下表功去!”
何可纲可不敢,也就问着吴麟征:“吴给谏,你拿个主意!我们真的要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没道理不准国舅爷的家卷出京啊!”
第四百三十五章 官僚们妥协,答应封王!
吴麟征几欲咬碎了牙,最终还是说道:“千万不要开枪,不然陛下和东宫那里都不好交待!我先去内阁问问阁老们的意思!”
何可纲不得不问道:“如果他们强闯呢?”
吴麟征听后没好气地道:“那就放!这还用问?难不成,真要无故拦截国丈仪仗?然后落得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何可纲听吴麟征这么说,也只能下令放行。
于是,守宣武门的官兵便撤退到了一边,让刘宗敏护送着张贵的家卷出了宣武门。
吴麟征这里则疾步来了内阁。
此时内阁已经聚集了许多官僚。
因制策司在乾清宫,不便于百官聚集。
故而,连温体仁、毕自严、卢象升这些这制策司制策大臣也都来了内阁。
这些官僚们,主要是文官,此时皆在紧急商议着时下该怎么应对国舅张贵罢工不还朝的事。
而在此时,吴麟征疾步走来内阁后,就先向在场官僚们禀道:“诸公,刘宗敏护送着国舅爷家卷出宣武门了!”
“没让何可纲拦住吗?”
这时,成基命问了一句。
“怎么拦?那刘宗敏直接带着自己麾下家丁举枪,欲要火拼。可朝廷并不是真的要处置国舅爷!何况,人家出京,也没理由不让其出京。”
吴麟征回道。
众官僚听吴麟征这么说,也无法再说什么。
毕自严则先叹了一口气,两手一摊,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报!锦衣卫指挥使兼掌北镇抚司镇抚使周能的因病辞官疏到了!”
“报!兵部左侍郎陈子龙的称病辞官疏也到了!”
“报!左副都御史徐孚远的称病辞官疏也到了!”
“报!西山营总兵孙应元的称病辞官疏也到了!”
“报!西山工业司员外郎茅元仪的称病辞官疏也到了!”
“报!锦衣卫左都督掌锦衣卫叶成学的称病辞官疏也到了!”
……
而就在此时,有负责在左顺门收发奏疏的文书房宦官一个接一个地来了内阁,向内阁的外朝官僚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这自然是魏忠贤派这些宦官们来汇报的,意在让这些外朝官僚们知道,现在不只是国舅爷罢工,跟着国舅爷的绝对亲信也都在跟着罢工。
温体仁等外朝官僚们明显一听就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
“这……这是要做什么,真觉得朝廷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吗?以吾看,全部不允,看他们敢不敢抗旨!”
这时,钱象坤先失态地说了一句。
“根子上还是他张国舅在任性胡来,如今催他回京的圣旨早就下了,如今却迟迟不回来,不如直接下旨治他的罪,派锦衣卫去把他拿回来!”
何如宠更是直接建议对张贵采取强制措施。
“仆看这倒也行,把太医也叫上,他张国舅不是生病了吗,就让太医去给他诊治,抬也要把他抬回京里受赏,主持国政!”
成基命这时建言道。
“报!”
“国舅爷的奏疏到了!”
而就在成基命刚建议强制拿张贵回京后时,又有文书房的内宦拿了奏本来。
毕自严一听颇为期待:“莫非是国舅爷愿意回京了?”
许多官僚也都跟着满脸期待起来,期盼着张国舅不任性胡来了。
温体仁一听是张贵的奏本,甚至亲自过来结果了奏本,且急忙打开了奏本。
但温体仁一看张贵的奏疏内容,就拉下脸来。
成基命见此忙问道:“怎么了?”
温体仁把张贵的奏疏递给了成基命道:“国舅爷去江华岛养病了,说是江华岛有海外神医,能治他的疾!”
“胡扯!明显是胡扯!他这是在故意在圣旨到达之前,逃到更远的地方去,而弃君弃国于不顾!”
钱象坤愤慨地说道。
一直默默站在官僚群体中的吴伟业这时倒是不解地问道:“国舅爷如果真要远航,其实也没必要强行阻拦,毕竟朝政本就当归于天子,由儒臣辅政。封赏可以摇封嘛!”
毕自严这时没好脸色的瞅了吴伟业一眼:“你说的轻松!天子深居不出,垂拱无为,而天下臣工又非有大才者,怎么辅政?不说别的,就说瀚海的煤矿,你知道怎么变成银子吗?”
问了吴伟业后,毕自严就问着其他人:“你们知道吗?!”
吴伟业和众官僚皆不答。
这时,钱象坤则继续建议道:“干脆还是照成阁老与何部堂所言,直接下严旨,他若不回来,就抄其家!判其罪!”
“这不是在请国舅爷回京,这是在继续逼他去更远的地方!他的西厂可以随时让他去更远的地方!”
毕自严这时言道。
何如宠道:“我就说应该禁海!开海就意味着礼法体统难以保全!”
“依仆看,如今之计,只有先应国舅爷之请求,封其为王,且允其世镇旅顺了。”
温体仁这时说了一句。
“封王?”
钱象坤很不能接受地问了一句。
温体仁厉声道:“不然还能怎么办?!不按照国舅爷的意思来,人家就不会回来!现在是天下臣民需要他,非他需要天下臣民!不先让他如意,怎么又能让天下臣民如意?!”
“这什么国舅爷,竟要挟起朝廷来!耍这样的脾气!”
钱象坤忍不住滴咕起来,但明显内心里也知道现在需要让步,而有所牢骚而已。
一直未说话的卢象升则道:“明面上是不能说国舅爷这是在发牢骚的,毕竟国舅爷自己的理由是积劳成疾,需要静养,而不是不想还京!”
接着,卢象升就看向了温体仁,说:“温阁老所言没错,现在是天下臣民需要国舅爷,不是国舅爷需要天下臣民。”
“是啊!国舅爷的封赏不定,底下官将的封赏如何定?刚刚大胜归来,军心正盛,但也最容易出事。尤其是底下的旗校,带伤带残的,如果不及时给予封赏抚恤,就会产生哗变,生出乱子来!”
“所以,我们需要分清主次,要赶紧把封赏的事定下来,不能因为国舅爷不回来就不定!说到底,朝廷不是只养了一个国舅爷,也养了我们这些臣僚,我们也应该为君王分忧!既要封赏得让天下官将们满意,也要封赏的让国舅爷满意,只有大家都满意,大明才能继续国泰民安,国舅爷也才会相信我们的诚意,也才会回来,而不会只觉得我们是只想着靠他生利的禄蠹!”
毕自严跟着附和起来,就道:“本堂同意对国舅爷封王!愿意联名上疏,请陛下允准。”
其他官僚也都在思索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连最不想给张贵封王的礼部尚书钱象坤也不得不选择了妥协,而叹气说:“也罢!为不误国误君,也为彰显国舅非凡功业,就破例封王一次,令其世镇旅顺,本堂也愿意联名上疏。”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天启出关,朕要亲自去请张国舅!
周遇吉见温体仁这些文臣愿意给张贵封王,心里总算愉悦了不少。
说实在的,他这些领兵的武将对张贵不愿意还京,本来也是颇为不满的。
但因为张贵主动要求封王,倒是让他这些跟着张贵一起平定建奴的官将心存了如果张贵封王,自己这些人按理也应该封赏更大的心思。
所以,周遇吉这些官将也就没那么在意张贵不愿意还京的事,而更在意张贵能不能封王的事。
甚至,周遇吉这些官将都有些觉得国舅张贵不肯还京,只怕就是为了逼着皇帝给他封王。
如此一想,周遇吉这些官将反倒不怎么埋怨张贵不肯还京的事,甚至希望张贵能真的被封王。
而现在文臣们同意给张贵封王,基本上意味着封王的事就是确定的事。
因为大明说白了能不能异姓封王的最终解释权还是在文官们手里。
毕竟本质上异姓封王,只要不是那种封疆很大的边塞王,而只是像旅顺这种一城作为藩王属地的藩王,对帝国本就没什么大威胁。
所以皇帝虽然有一票否决权,但也没必要为此要违背文官们一致的决定。
当然皇帝也可以不理会文官们直接封异姓为王。
但这种情况下,文官们不一定会愿意,会将这解释成有违成例,有违国家安全等等。
如今文官们先愿意对张贵封王自然会使得封王这事更容易。
而大明现在的文官官僚们之所以最终妥协,也是没办法,他们现在是真的离不开张贵!
无论是从公义还是从私利上,他们现在都像是一群巨婴,需要张贵这个国舅爷来给他们指定方向,告诉他们该怎么统治这个已经出现蒸汽工业和资本对外掠夺经济模式的新大明帝国。
毕竟儒家只教给他们如何对内治民,不教他们如何对外做大内部蛋糕。
当然,他们也和周遇吉有着一样的心思,知道如果给张贵封王,他们自己的封赏也会跟着上涨。
只是,单单封王是不够的。
对于官僚们而言。
他们还需要张贵回来主持朝政。
如前面所言,这些儒家文明长大的官僚们,还不熟悉如何统治一个被张贵推到近代化且崇尚民族主义的大明帝国。
他们需要张国舅来指导他们。
何况现在也还没到张贵因为功高震主,需要被卸磨杀驴的时候。
毕竟即便按照历史上出现在天启朝的第一权势之人魏忠贤的历程,现在张贵才刚刚被官僚集团们大肆追捧,生祠也才刚刚要被大规模兴建。
换句话说,官僚集团还没从张贵身上榨干所有价值呢,哪里会愿意让张贵就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不让他们榨干其所有的价值?
故而,毕自严这时候就先道:“封王倒是不要紧,只要不是把整个辽东给他张国舅,就也不算什么。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到底如何能让国舅爷回来主持朝政,为君父分忧!陛下最信任他,天下百姓也最需要他,不能让他真的从此归隐,而使天下不安。”
“此事还得需要请陛下酌定!无论是要不要封国舅爷为王,还是该如何让国舅爷还朝,都需要陛下钦定!毕竟这天下之主说到底还是陛下!陛下如果不愿意,大可亲自理政,出宫视朝!如此,国舅爷大可放心在幽远僻静之地荣养,养个二十年三十年都可以!反正按例,本朝外戚本就该闲养的。”
温体仁这时候言道。
众官僚对此皆表示赞同。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根子上本就是天启这个皇帝自己造成的。
毕竟如果不是天启不理朝政,只信任张贵,也不会让大家因为张国舅不还朝而心慌。
如果天启这个时候愿意自己站出来,承担起一个决策者的责任,官僚们自然也不会因为张贵不还朝而无所适从。
毕竟无论大明接下来的路是走正路还是走歪路,都得有一个人来决定怎么走才是。
所以,温体仁这么说后,官僚们皆上了奏疏请求觐见天启。
“什么事你们制策司的几个不能商议着定下来,然后让张卿来向朕禀报?非又要来打扰朕!你这老奴,非要来扰朕清静!”
天启在又被魏忠贤打扰后,就颇为恼怒地责怪起魏忠贤来。
魏忠贤只得如实禀道:“皇爷息怒,非是奴婢不知道您忙着为天下万民谋实学之福祉!而是,虽然您有谕旨在先,制策司议定后再由国舅爷来禀报,但现在的问题是,国舅爷一直未还京啊,许多政事也就耽搁了,尤其是平定建奴封赏和瀚海煤矿分红的事,这两件事一直悬而未决,人心已经惶惶起来。另外,就是国舅爷封王之事,群臣们虽已认为以国舅爷之功勋封王也的确算实至名归,而当封而策励后人!但这也还是得皇爷您亲自定才行。”
“群臣们真愿意让张贵封王?”
天启问道。
魏忠贤点首:“请旨的奏疏都在呢。”
天启听后不怒反笑:“他们果然精明。”
说着,天启又问道:“张国舅现在何处?”
魏忠贤回道:“在江华岛。”
天启点首:“想必江华岛不是很差,朕也想去看看,下道旨,朕要东巡,顺便去萨尔浒告慰昔日为大明平叛事业壮烈牺牲的将士!无论是在当年的败仗中阵亡的还是在如今的胜仗中阵亡,都应该被铭记!为皇明抛头颅洒热血者,皆永垂不朽!”
魏忠贤没想到天启要东巡,也就不由得问道:“皇爷可是也要去江华岛见国舅爷?”
“怎么,天下臣民不想让朕去把张卿请回来?难不成,他们真以为朕出实验室,亲自去御门听政,就能真的让大明长盛不衰?韩昌黎有言,术业有专攻,朕最擅长乃是为帝王,最喜欢者乃是做技艺之研发,前者让朕知道该用当用之人,后者让朕知道朕应该怎么活才有意思!”
“他张贵能率性而为,不从天下为官者;朕又为何不能率性而为,也不从天下为官者?”
“但只是,这天下说到底是朕的。而让这天下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有他张贵的推动在,虽说主因在朕,是朕不顾文臣反对,一反文臣所警惕之外戚专权事,用了外戚,但大明到现在这一切的的确确是他张贵设计的,所以,他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而也需要朕去跟他谈谈,谈谈他让朕的天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把朕的太子和天下臣僚培育出来,怎么就好意思撂开手?从此不闻不问!而真想让大明再回到从前那个只尊理学、禁海封闭、视汉人百姓为牛马,不提民族同胞只替君臣父子的天下?”
天启说了一大堆后,就对魏忠贤道:“快去!朕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已经把该暂停的实验都暂停了!”
“是!”
魏忠贤忙应了一声。
第四百三十七章 士大夫们还没长大?教育他们!
江华岛。
此时与黄斌卿等一干西厂官将欣赏着高丽女子舞蹈的张贵正浅饮着酒,满是惬意。
江华岛本是朝鲜王族在战争危机临近时的避难之所,故而这里有现成的宫殿,一应道路交通也都齐全,农业也很发达,还有满足朝鲜王公贵族需要的各类手工艺人和乐工。
而且,江华岛本就在汉城也就是后世韩国首尔附近,气候宜人,与汉城相隔很近,虽说是海,但其实相隔处狭窄的跟河差不多宽。
所以,张贵这里暂时休憩,倒也不算是在荒野蛮荒之地受苦。
“老太爷和夫人他们还有多久到?”
不过,在这里待着,唯一让张贵挂念的就是他自己的家卷。
所以,张贵也就在这时问了黄斌卿一句。
黄斌卿回道:“刘宗敏已经先派了人出海来报,已经在来的路上,朝中官员没有阻拦老太爷和夫人他们,甚至陛下还下旨着各州府护送,皇后娘娘更是降慈谕派人骑快马送了人参等,还派了吴御医来,说是给督帅您疗养用。”
张贵听后点首。
他对此朝中的反应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他清楚,现在大明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都很需要他,也都不会跟他的翻脸。
“这样看来,我们没必要再去鹿儿岛,暂且还可以先在江华岛待一段时间。”
张贵因而言道。
于是,张贵接下来也就真的没有再继续去别的地方熘达,而是只待在江华岛,整日间只让戚盘宗安排一些工匠在这里凋刻各类汉家名家诗词的内容于当地石头上,还凋砌一些着名汉家人物,涵盖军事文化与科学等诸多方面,如岳飞、李白、杜甫、苏轼、戚继光这些人。
张贵相信只要这江华岛能一直是大明的,那就不用担心将来高丽会以此为由说这些人杰是他们国家的人杰。
而张贵这样做其实就是想坐实这里将来变成汉家土地而已。
就在张贵于江华岛闲居后没多久,张国纪和商景徽这些家卷也乘船到了江华岛。
“夫君!”
商景徽见到许久未见的张贵,自然是小别胜新婚,欢喜异常。
而张贵也笑着在她犹见风韵的少妇脸上多停留了几眼,然后才过来向张国纪行了礼:“父亲!”
张国纪却有些不开兴地转过了身,问:“你是真打算要弃国弃君弃祖宗,让我们到这孤岛上来,跟你一起过主动流放的日子?”
“父亲难道觉得这江华岛不够好吗?这里也有重楼玉宇,更有广袤良田。且用的也是汉字,另外不出几年,相信也人人能说汉话。”
张贵言道。
“别说这里,就是京师,我也都没觉得有太康好,汉人要讲究个落叶归根的!”
张国纪说着就又道:“你现在和朝廷这样闹,真要是陛下不让你我回去了怎么办?”
张贵道:“可父亲应该明白,如果儿子不这样跟朝廷闹,那将来等着儿子的就是早晚会被朝廷那帮别有用心或自私自利的士大夫给出卖!就像他们出卖岳飞、于谦、张居正一样。当然,儿子可能比不上这几个人,但是,纵观整个秦以来的历史,就没几个功高震主者能有好下场,尤其是外戚武臣。”
张国纪瘪了瘪嘴:“我也想过这些,所以还是跟了你出来,但现在朝廷其实还没有说不容我们张家的意思,你不知道,因为你不回京,整个朝堂内外都乱套了!连定国公、武清侯他们都来问我,说你何时还京,你不还京,他们觉都睡不着!”
“正因为他们现在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在这个时候讨价还价!”
“不然,等我还京,就得掉进他们挖好的陷阱里去!一个个都想通过吹捧我来获得更大的权力和利益,进而到后面,把社会因此腐化而产生的所有危机都怪罪到我一人头上,乃至让天子或者是将来的天子认为除掉我就可以解决朝廷一切问题,甚至还将除掉我作为天子拨乱反正的功绩!而借此再吹捧天子,亦或者是某个权臣!就如除掉严嵩的徐阶,一改王安石新法的司马光。”
张贵说到这里就冷笑起来:“这套把戏,被我华夏的官僚们已经玩了上千年,他们没腻,我自己都已经腻了!”
“他们真以为我想回去受他们的吹捧,看他们在我面前跪拜摇尾的样子?儿子现在只想让他们长大一些,不要把精明用错地方!而学会应该把自己的聪明放在谋局于全球这件事,布局于百年之后的事上面!”
“如此周而复始,真正是实现了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张国纪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己儿子:“你怎么这么看天下士大夫?不说别人,就说你岳丈,难道也是别有用心或自私自利的人,你们清丈令岳丈家族的田,乃至后面又让其分田于民,人家都是积极配合,说这是善政,还在自己族人面前替你说话,乃至还举贤不避亲,说你虽是外戚然亦工于谋国。”
商景徽在一旁听张贵说他回京就要被天下士大夫坑害时,还说士大夫们都需要长大成熟一些时,倒忍不住掩嘴一笑,而在听见张国纪问张贵如何评价自己父亲时,倒也认真听了起来。
张贵这时则说道:“岳翁自然不必说,大公无私之臣!但他个人的形象不能代表士大夫们的普遍形象,父亲,你是个积古的人,比儿子见识广,应该清楚这世道上,饶是读书人,也是虚伪自私的多!”
“而士大夫这个阶层也注定了他在追逐名利上是难以遏制的私欲,真正能战胜私欲的人少,海瑞或许算一个,再加一个我岳翁,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便有的士大夫战胜了私欲,不重名利而恪守儒家圣人之道,但也会走入另一种极端,即过于清高,而趋于迂腐,认为凡是圣人的道理不能质疑,凡是祖宗的东西就不能反,乃至认死理到只要是外戚就容易乱政,是宦官就容易惑君,是权臣就容易擅权!明显岳翁不是这种人,不然也不会与我们结亲。”
商景徽听张贵说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看向张贵的眼眸里尽是温柔。
张贵则与张国纪并立站在夕阳下。
张国纪没再说话。
显然,张国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再反驳张贵。
商景徽见此也就趁机打破尴尬:“父亲,刚才您身边的人来说,药熬好了!去服药吧。”
于是,商景徽就搀着张国纪走了。
不一会儿,商景徽就在送走张国纪后,来了张贵这里,给张贵端来一杯枫露茶问道:“没想到,夫君对家父倒是颇为高看,只是妾身想问,夫君是否也觉得家父也还没长大?”
张贵听后回头看了一眼。
商景徽则展颜一笑:“说呀!”
接着,商景徽就把伸出水葱儿般的食指往空中一划,就贴在粉腮处,笑问:“难道真被我问着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士大夫礼请张贵回京,甘愿为学生!
“你说呢,如果他们已经长大,就不会因为为夫不回京而慌乱了。”
张贵笑着问了一句后,就意味深长地说了起来。
“妾身也没想到,他们会因为夫君您一直未还京而慌乱。离京前的几日,他们许多人都会来府里打探,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商景徽说着就拧了一下娥眉说:“但想来,他们当中不少也算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臣,皆是两榜进士,不说别人,卢分宜、毕临淄这些人皆也算是有能为的,结果没想到,都因为夫君您不还朝急的不行,到最后都要亲自拦我们的车驾了!”
商景徽说着就梨涡浅笑一下。
张贵则笑道:“这其实也怪不着他们,不是他们不聪明,是因为古人只教了他们如何通过处理内部君臣百姓间的关系来实现国泰民安,却没有教他们如何通过调动外部各自资源,包括外夷人口,来实现国强民富。你看看,无论是孔圣人还是孟圣人,都是教的对内执政的道理。所以,他们哪里会知道怎么去统筹外部的资源来强大自己的国家和人民。”
商景徽点点头。
张贵则继续说道:“就如这瀚海的煤矿,除了为夫知道怎么把这些煤矿变成富国富民的真金白银外,他们就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们就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天会因为他们素来忽视的奇技淫巧而发生大的改变,饶是他们知道奇技淫巧有大作用,也不知道发生改变的方向在哪里,这不是个人智慧的问题,这是个人认知局限的问题。”
“那夫君为何就知道呢?”
商景徽问道。
张贵笑道:“这你得问上天!”
商景徽愣了一下,莞尔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侍女来报说,陈子壮来拜。
张贵听后便忙侍女传话让陈子壮在外间书房等候。
不多时,张贵就来了陈子壮这里,看见了陈子壮。
两人对视一笑,似乎没有因为此前的一些分歧影响彼此的关系。
陈子壮先行起了礼。
张贵也回了礼,且先说道:“还以为公不会来,没想到吾一请,公还是愿意远渡重洋而来。”
陈子壮道:“本不欲来的,也本不想再跟国舅爷您再打交道。但奈何,我士大夫现在的确离不了你这位任性而不把朝廷和天下士大夫放在眼里的张国舅!”
张贵道:“公倒是直率。不过,公可有想过,为何你们离不了我这个外戚,反而我这个外戚能离得了你们?”
“这正是我要来见你的道理之一!”
“一则是受袁公、卢公之请,真诚来请你回京;二则就是要请教一下,大明走到现在这一步,怎么我们反倒是离不了您这位国舅爷!”
“想我朝中衮衮诸公,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个不是家学渊源,哪个不是宦海多年,哪个不是睿智明断?怎么就偏偏没了你国舅爷就六神无主起来!我等鸿胪唱名,本是好男儿,只有傲气,结果如今不得不礼请你张国舅回京!”
陈子壮实诚地言了一句后,就起身拱手对张贵作揖:“请赐教!”
“公先坐下。”
张贵先指了一下客位,在陈子壮坐下来才言道:“不是我非要给你们上课,只是你们这些羽扇纶巾之辈才是如今天下的主宰者,不给你们上课,整个民族就没有未来。首先,君王需要你们去教导与规谏;其次,百姓需要你们去教化与启智。”
陈子壮点首。
“但你们当中的大多数,却是一群只会把君主昏聩亡国怪罪于女人,或者对于暴君权臣只知诛杀不知审判,乃至把礼法名节看得比民族苍生利益还重而只图自己保全爽快的人,真的是长大了学会如何去解决问题的人吗?怕只是只会去解决产生问题的人吧?”
张贵问了一句。
陈子壮笑了笑:“国舅爷还真是一针见血!”
张贵道:“所以,我这次这么做就是为了教教你们,给你们上上课!让你们学会自己去处理问题,而不是依靠谁,利用谁,然后再去解决谁来掩饰自己不能解决问题的低能和愚蠢!不过,到现在,你们明显还没静下心来,想着该如何去解决,而是只知道撒泼打滚,闹着要本太师回去,就是没想过自己去长大,去担当!”
陈子壮再次站起身来,满脸怒容地看着张贵。
张贵把二郎腿一翘:“难道本太师说错了吗?由西厂统一收税是我提出来的,军队国家化是我是提出来的,不独尊理学让各家学问杂用之也是我提出来的,乃至迁移流民于海外来转移内部矛盾也是我提出来的,发展工业也是我提出来的,你们就习惯性地等着别人把改制的方略拿到你们面前来,然后分析分析,就没想过自己去怎么改。就像青蛙一样,非得别人拿棍子在屁股后面戳一下才会跳一下。”
陈子壮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您没说错,要不是您,我也没想过完全可以把大明的内患让全世界去买单,也没想过原来把庶民组织起来会发生这么大的作用,更没想过要去验证雷电是不是真的能分忠奸,是您国舅爷在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认知。”
张贵道:“这也不怪你们,主要是圣人没教你们这样去思考。圣人只把自己的道理教给了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结果没教你们去如何分析为什么是对为什么是错的方法。所以,你们遇到问题就习惯性地等一个圣明的人来告诉你们该怎么做,或者照着圣人的话来做。”
“国舅爷您没说错。不过,您这这次也算是的确给天下人上了新的一课。”
陈子壮说着就言道:“原来功高震主还可以这么做,可以据他国膏腴之地为己有,然后做远离朝堂的自在人。”
“什么他国膏腴之地,这里在汉朝时本就是我汉家土地!再说,这世界上的土地哪里有主,不过是谁能占之谁就能为主,如果占不住,就算现在是你的,将来也不一定是你的。”
张贵驳斥起陈子壮来。
陈子壮只得点头应道:“你说的是!算鄙人说话有误。”
接着,陈子壮就问道:“那您何时回京,给天下汉人上上课,让他们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该怎么让瀚海的煤矿变成银子?”
说着,陈子壮就拿出一沓私人信件来:“这些都是朝中诸公托我给您送来的私信,皆是劝你回京的。”
张贵道:“等陛下来吧。陛下应该会来的,有些事我需要和陛下再聊聊再说。”
就在这时,戚盘宗走了来言道:“有锦衣卫来岛,言陛下已往江华岛来面谕江华岛群臣。”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天启亲自来接,张贵回京!
“这岛真好啊!有琼楼玉宇,也有好风景,关键是还能在这里见到这么多汉家碑刻,离中土也不远。难怪你张卿家会选择在这里养病。”
天启算是第一个到江华岛的大明皇帝。
而天启在到这里后,就也看上了这里,而也因此对张贵说了起来。
张贵则道:“回禀陛下,这里本就曾是汉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天启点首,又道:“虽说如此,但为何你说要租借,朝鲜就毫不犹豫地租借给了西厂?如今想来,你们西厂在海外实力的确不可小觑,都可以挟制一国了。”
“虽说如此,若非陛下,哪里有今天的西厂。”
张贵回道。
“虽说是这么个道理。但朕可没有想过有一天,让你可以因为西厂就能弃社稷苍生于不顾,而恣意逍遥地在这海外之地,王法管不到之处,过起自己的生活来。你这样,让朕和满朝文武还怎么指望着你一起让大明的盛世绵延下去?”
天启话中带讽地问道。
张贵也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天下之大江大河不会因为没了谁就不会流,天下之大山也不会因为没了谁就要倒,何况,这天下是陛下的,真正替陛下治天下的也是满朝文武,臣不过沧海一粟,哪里就会因为臣不回京,而让大明的盛世不能绵延下去,何况臣又不能像陛下一样千秋万代地活着。”
“朕也不能!”
天启突然严肃地回了一句,道:“你不相信那些奉承话,朕也不相信,人生活不过百年,饶是天子也是如此,额,不对,以本朝看,为天子者,反而多活不过自己臣子。”
说着,天启就问着张贵:“你真放心这么一走了之后,然后朕将来也两腿一蹬后,大明就能指望着东宫和那他的那些先生们把九州生民治理得好?”
“何况,现在还不只是九州之内,自你张卿把整个九州的问题与宇内万方的人丁土地皆联系在一起,将尊卑以人伦始,变成尊卑以文明论后,又有哪个王侯公卿知道该怎么去以宇内万方之资源独惠我大明一方?”
张贵道:“不是早已有方法了吗,把同一文明的当人就行。”
“哪里那么容易!”
天启呵呵一笑,回了一句后,就对张贵说道:“比如在瀚海开采出来的大量煤矿,怎么变成银子,工业司是用不完的,取暖也用不完,总不能让天下汉人拿煤矿当钱财使吧?”
张贵言道:“办法总是逼出来的。臣认为,只要他们肯想,总能想出办法来,实在不行,先分煤。不过,臣的确有自己的解决之道。不然,臣也不会许诺要订购大量的煤,也不会买下陛下的蒸汽技术之利。”
“果然你有解决之道。既然你有,朝廷上下自然就要先指望着你,先不去自己想。你回京吧!”
天启言道。
张贵摇头,旋即道:“他们不能一直指望着臣。而且,臣也不想在将来没有用处或者说用处不大时再被抛弃,而且会被抛弃的连点体面也没有。”
“你说该怎么办?神庙当年怠政二十余年,天下臣工,无论忠奸,皆无所适从,以致于国家疲敝,白弊丛生。你虽不是帝王,但竟也学皇祖父这样,把天下撂开手,天下臣工也慌张无法,你就不担心他们会祸害的百姓更糟糕?虽然是朕选择了你,但大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你出的主意,你不能不管!”
天启道。
“那就要一切说明。臣可以为海宇升平再尽一份力,但也不能一直带着他们。臣不想学诸葛武侯,诸葛武侯倒是鞠躬尽瘁,结果他一走,蜀国从此大衰!所以得有个限期,臣体体面面的去做他们的先生,将来也得体体面面的离开。”
张贵回道。
“不想学诸葛武侯,敢情在你这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是应该有的?”
天启是真没想到张贵的想法会这么特别也这么直接,竟然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皇帝对他的器重与礼遇,而有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
张贵道:“陛下见谅,臣还没那么伟大,做不到完全心底无私,让臣单纯自觉把自己视为燃料,为天下燃尽余生,温暖世间,此是圣人才能做到的。而臣,不过一凡人而已,臣从没对自己有做圣贤的要求,也希望陛下不要对臣有这样的要求。”
“亦如你也没有对朕这样要求,朕不理朝政,让你这个外戚替朕独揽朝政,你心里也没觉得朕这样做不对?”
天启问道。
“有怨,但的确没有觉得陛下这样做不对。”
张贵回道。
“为何有怨?”
天启问道。
张贵直言道:“您倒是可以因此一心只做自己所喜之事,不受打扰,而臣却不得不天天于桉牍间劳累的身心俱疲,偏偏好处,你还得到的最多,想想都不公平!”
天启大笑起来:“你果然对朕脾气!不像那些臣子,明明是因为政务疲惫,想回去抱老婆孩子,过逍遥自在的生活,非说是为回去奉养双亲,乃至又说自己的老眼昏花、齿松发白,不能自已,恐误朝政,所以要回去,结果朕让锦衣卫一打听,回去没几年就添了好些个新儿女出来!”
说着,天启就主动询问道:“回京替朕教东宫和天下臣工到太子大婚后怎么样,只要太子大婚之期一过的第二天,朕亲自送你出城!”
张贵道:“行!请陛下下诏明确告于天下。”
于是,天启接下来便下了一道诏旨。
诏旨内容是,张贵以平定建奴之功,封为东平王,世镇旅顺,但因社稷初宁,百业待兴,东宫年少,故需在太子大婚之前,仍兼制策司总理王大臣之官,掌制策司,且言明总理王大臣只张贵任,太子大婚后,即撤掉该官职,以为临时之用;而太子大婚之后,张贵可直接出关去旅顺就藩,不必请旨,拦着皆可视为抗旨忤上。
如此,张贵才开始正式返京。
随着张贵愿意返京的消息传到京师,京师文武大臣们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百官们而言,张贵这次任性,算是真的给他们上了一课,他们都没想到,在大胜归来时,还可以这么玩,而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天子竟给张国舅规定了辅政的时间,而这让他们不禁又有了些不安。
但无论如何,当得知国舅张贵总算要还朝,官僚们还是开心的,就像孩子总算等到母亲回来一样高兴,一时间瀚海煤矿的股价应势上涨。
第四百四十章 敢建生祠?枭首示众!
不过,张贵回京,也有不高兴的人。
砰!
一盏茶被范文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气什么?!”
刘廷元之子刘时远问着范文程,又道:“你不是也一直希望他张国舅能还朝吗,接受百官奉承,进而为天下所忌吗?”
“我是想让他还朝,但我没想让他张国舅以这种方式还朝!”
“天子亲自渡海来请,还正式下诏只辅政到太子大婚之日!这算什么?是不是说他张国舅完全可以在将来更名正言顺的抽身而退?”
“另外,现在天子特地下诏让他辅政,是不是就说明,他现在回来把持朝政大权不是窃权,而是奉天子诏旨行事?这样一来,将来君主要想治张国舅一个篡权之罪,是不是还得考虑当今天子和整个皇统权威的颜面,进而不好对张国舅太过于绝情?”
范文程问到这里就犹切齿言道:“这个张国舅,好一个以退为进!我还以为令尊为其建生祠就真的能使其更加骄狂,进而智昏,进而真以为天下舍我其谁,而挟功自傲,操纵权柄,直到为天下人忌恨!结果呢,他却先以退为近,给天下官僚当头棒喝,让天下为官者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离不开这位张国舅,而求着他回京理政,连带着天子都要亲自来。”
“你没说错!从天子这次能顺利东巡,顺利出海来江华岛,未被百官所阻一事就可以看出,朝中百官是真的希望他张国舅能还朝。这一下子,百官就主动把自己放在了求国舅爷的位置,而不是国舅爷求他们奉承他的位置。”
刘时远说着就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听你的话,让家父去建什么生祠,人家张国舅根本不吃这一套!”
“这是范某的错!范某思虑不周,依旧低估了这位国舅爷的手段。”
说着,范文程自己就先情绪激动起来,把手往茶几上一拍,起身道:“但谁能想到,他会这样做?先去旅顺,再去江华岛,扬言朝廷再劝他回去,就要去鹿儿岛,然后是琉球、鸡笼!谁能想到?纵观古今,哪个权臣能想着在把局布在四海之外?!自有他张国舅,天下的权谋手段真是大变了!”
刘时远见此不得不主动安慰他:“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们的确是没有想到,就连家父不也觉得你的建议很好才决定做的嘛,可谁知,他张国舅自有成算。”
“令尊这下子是凶多吉少了。”
“毕竟枪打出头鸟。他国舅爷现在是为天子召回京师理政,就与古时宣麻拜相一样,名正言顺!自然也用不着去靠谁来建生祠的方式拥戴他。他大可以依旧代行天子之权,令百官诚服。但是,人往往是欲壑难填的,他张国舅不想做天下的奴才,那迟早会被天下人所抛弃!”
范文程说道。
刘时远点头:“是啊,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也进京去!一为令尊奔走;二找寻机会钻营,想办法增加天下人对他张国舅的怨气!”
范文程说着就又道:“他张国舅好算计,让天下官员皆因为他主动要求封王而跟着要加封,明面上天下官员对此肯定不说什么,甚至会说张国舅好名位,但背地里肯定都是欢喜的,不会有什么怨言。而等他解决了瀚海煤矿,真让天下人发了财,那自然就更加没有什么怨言了。但是,这就完了吗?我就不相信,他张国舅能一直让天下官员满意下去!民不加赋而官更富,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
的确,张贵回京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为他建生祠的刘廷元枭首示众。
不是张贵不知道这世上唯利是图的小人居多而故意要用这种方式去讨好天下的君子们,而是他有更利己利国又利民的方式去利用天下小人唯利是图的心做一些事。
而小人又是不用怕得罪的,只要将来能让其有利可图,他可以把你侮辱他的任何行为都抛到脑后。
所以,张贵也就干脆先杀了刘廷元,不让小人们以这种方式来讨好他。
不过,张贵这么一处置,倒也的确断了天下许多官员通过为张贵建生祠希图幸进且捞钱的路。
山东巡抚李精白就在知道刘廷元因为张贵建生祠而被诛杀后,忙对自己的家人吩咐说:“立即传话回济南,把为张国舅建的生祠砸了!捐建生祠的银子也给百姓们退回去。”
“生祠砸了也没什么,但银子真要全部退回去?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给了那些穷人做什么,让他们有机会好吃懒做?”
其家人问道。
李精白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免得到时候被人查到,本抚为他张国舅建过生祠,而且还因此加征过百姓银子。”
“是!”
这家人不敢再说什么,忙答应了下来。
而张贵杀刘廷元,阻止天下官僚为他建生祠自然也得到了朝野内外的正人君子们的称赞。
但正人君子们的口头称赞除了利于张贵将来的名声外,意义自然不大。
毕竟任何时代的人都是更看重经济利益,在乎的是自己的钱包有没有鼓起来。
所以,张贵在杀了刘廷元后,更关注的还是这个问题,即如何让大明大到国库收入,小到普通百姓的收入,都能得到提升。
张贵认为他在天启朝主持的变法革新之所以比王安石的成功,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他是既要国家收入增加,也要百姓收入增加。
而这也就注定了张贵不仅仅是切好蛋糕还要做大蛋糕。
当然王安石没有想到惠民,是因为他所受的教育认知有限。
毕竟在传统士大夫看来,民众不饥不寒就已经算盛世了,没有必要还要其富贵,更没必要让其追求更好的幸福。
何况在传统士大夫看来,民不加赋则民自富,而不会知道如果不做大蛋糕即便民不加赋,民也不一定能自富。
话转回来,张贵为解决这个问题,这些日子也就一直在关注蒸汽机车的问题。
“孙公,可以启动了吗?”
张贵此时正问着为眼前的大明第一辆蒸汽机车进行上路检验最后一道检验程序的工部右侍郎孙元化。
孙元化拿着手里的扳手,又瞅了瞅眼前的一处零件后,道:“回殿下,可以启动了!”
张贵听后便命道:“启动!”
砰!
随着一声枪响。
就突然传来曾的一声,大量白色水汽从机车车顶喷了出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天启大喜,下旨封爵加官!
而在之后,张贵就亲眼看见,这辆蒸汽机车开始向前移动起来,金属在滚动时传出来的碰撞和摩擦声,一时如动听的梵音一般出现在初冬的寒空中,让张贵顿时就觉得有一阵暖意涌入了心底,把寒气都驱散了出去。
孙元化也兴奋地看着这一切,两眼忍不住地滚出了热泪。
“动了!真的动了!”
在场的其他技术人员也都激动地说了起来。
张贵则在这时候走到孙元化身边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到了!”
“嗯!”
孙元化重重地点头。
张贵则对依旧跟在自己身边办事的马士英吩咐说:“向陛下上本奏报此事。”
“是!”
马士英答应了一声。
张贵接着就又唤道:“刘宗敏!”
刘宗敏走了过来:“王爷请吩咐。”
“持府里的对牌,去户部订煤,接下来,大明的第一条铁路线将由本王府运营!”
张贵这时言道。
“是!”
刘宗敏也答应了一声。
自从张贵被天启请回京以后,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心情就好了许多,而自觉有了依靠,也就在闲暇之余,开始有心思哼起曲来,甚至还会和户部的同僚插科打诨一下。
总之,因张贵回京,再加上建奴已灭,西南叛乱早已被平定,再加上国库充盈,四海升平,整个天下的官僚们也就都心思安定了许多,户部也不例外,饶是现在户部还亟需处理瀚海煤矿出产的大批煤矿之事,毕自严等户部官员都不再着急了,毕竟有国舅爷兜着呢。
而刘宗敏一来户部,毕自严就也因此大为兴奋,当起起身亲自把刘宗敏请到了自己的值房内,询问说:“指挥使是为订煤的事来了?”
刘宗敏点首。
毕自严听后直接就拍手,笑着说:“如此甚好!若非贵府,这瀚海煤矿变成银子的事,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去变。”
刘宗敏则把东平王府的取银对牌拿了出来:“我们王爷早已交待,瀚海煤矿现在存有多少煤,就买进多少。”
毕自严点首:“好!到底是殿下!本堂这就吩咐人为贵府办理此事,还请稍歇!”
说着,毕自严就忙吩咐属吏给刘宗敏上茶。
没多久,张贵就让自己的王府买下了瀚海煤矿所有的煤,而也因此几乎掏空了自己王府的所有积蓄。
好在张贵的东平王府在大明的官办瀚海煤矿也有股份。
而张贵在买下瀚海煤矿所有的煤后,也就让瀚海煤矿的股东皆在不久后得到了分红,张贵的东平王府也就因此回流了些银子,而能够维系日常开支。
对于瀚海煤矿的其他股东而言,他们也得到了分红,也最终还是通过投资瀚海煤矿得到了汇报。
武清侯李诚铭此时就因为看见送到自己府里的大量分红银,而两眼放起光来,嘴巴也张大得半天合不拢嘴:“到底是他张国舅啊!他一回来,就真的能把这煤矿股票变成了银子!”
可李诚铭话刚说完,就又凝结住了脸。
啪!
突然,李诚铭就直接给了自己左脸一巴掌。
啪!
似乎一巴掌不够,李诚铭又给了自己右脸一巴掌。
啪!
啪!
啪!
李诚铭一时间实在是忍不住就对自己混合双打起来。
一旁的仆从见此一幕直接呆了,心想着要不要去喊夫人知道,然后好给自己侯爷请大夫。
好在李诚铭在抽肿自己后,没再抽自己,只哭着说道:“我怎么就当初眼皮子浅,把好些个手里的煤矿股票卖了呢!这要是没卖,现在只会有更多银子啊!我怎么就没忍住啊!”
李诚铭贪心不足,因为自己在以前股票价格下跌时抛售了一些,而后悔不迭。
但无论如何,对于大明如今的权贵官僚们而言,他们现在的确是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自己的银子,而一时间一个个都发达了起来。
奢侈品的价格也因此应声大涨。
满京城随处可见竟奢比富之风。
就连刘鸿训与吴伟业这些之前被王家富商骗得几乎倾家荡产的官僚也来了大翻身,开始继续讲究起来,譬如喝茶连六安茶都看不上,用奴连白夷都看不上,非要用更乖顺的倭奴。
不过,虽然权贵官僚们的消费能力大涨,但普通老百姓的消费能力也没减弱。
因为这次权贵官僚们的财富大增进而消费能力大涨皆是因为对外开矿所获得的财富,而非是对内盘剥百姓所得,百姓们的消费能力其实也一直在上涨。
因为瀚海煤矿除三成股份归皇室,三成归天下民众自行购买的外,还有四成是直接归国库的;所以,瀚海煤矿的主要利润还是归于国库,进而被度支司用于投资和福利支出。所以百姓的劳动收入也跟着上涨,自然消费能力也跟着上涨。
总之,大明将外面的矿石资源开采后,总算在张贵的操作下,既利了国也惠了民。
当然,因此大赚的一些愿意主动去了解的权贵官僚们倒也很好奇为何张贵的东平王府要采购大量煤矿。
毕自严就对此很感兴趣,且吩咐人时刻去东平王府打听着。
但张贵现在才和孙元化这些人一起让蒸汽机车上路不久,自然也就让毕自严这些人暂时还打听不到什么。
现在蒸汽机车一事被知道的人数量才刚刚只增加到天启和其身边的一些人。
“真动了!居然真的动了!”
天启在看见蒸汽机车把自己载向前方,而车外树木在缓缓后退后,也很是激动地说了起来。
“这里面有陛下研制之功!若不然,也不会有这样不用牛马拉就能自己走的车出现。不过,整个大明的在钢铁冶炼、锻造以及化工还有力学方面的技术工匠们功劳也不小。若不然,也不会真的让机车出现。”
张贵笑着说道。
天启点点头:“儒臣们说,沉迷奇技淫巧会误国,朕一直不信,如今有此车出现,更加让朕坚信了这一点。有此车,就可以连续不断地运输,而不用再费牛马和人力,这对于正在对外开疆辟土的大明而言是好事,尤其是,他是吃煤的,不吃粮食,这下子朕也不用担心因为开疆辟土要耗费粮食太多于运途了。故而,这里面的功绩,除朕因为是皇帝,需要后人来评判外,对于你们,这些于此有功者,皆应该封爵封官!”
“谢陛下!”
张贵笑着说了一句。
天启则在这时候又吩咐道:“去把太子叫来,还有他身边的东宫属官,让他们也知道知道这新时代的器具!”
没多久,太子和他的东宫属臣们也赶了来。
太子和他的东宫属官对于轰隆着前进而又没有牛马拉的蒸汽机车也感到惊讶不已。
但只是在这时,范景文则神色凝重地道:“陛下!臣请速速停运此车,如此轰鸣,且恐震动地下龙脉祖陵,坏我大明风水!”
第四百四十二章 传统真的意味着落后?古人可知蒸汽?!
天启和张贵都没想到范景文在跟着体验了一遍蒸汽机车后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谏言。
不过,张贵对此倒是没有感到有多奇怪。
因为历史上,晚清出现蒸汽火车时,也有清朝的儒臣对此感到害怕,言其会震动东陵,冒出的烟尘会坏了天上紫气,影响国运。
虽然范景文在历史上很有风骨,但作为儒臣,他也难以避免地对新事物感到一种不熟悉的恐慌感。
事实上,不只是范景文一人这样想,倪元路这些东宫属官此时也都有这样的担忧。
好在天启是一位副业为研究科学的皇帝,准确说,这副业几乎已经变成主业。
所以,天启更注重用实验的方法去验证,尤其是在用雷电实验证明雷电不分忠奸后,就更加让他坚定了只有实验所体现的结果才是客观规律后,也就言道:“会不会震动龙脉,得实验一下才知道,如果真会震动龙脉,祖宗会给朕托梦的。”
天启这么说后,范景文等才不好言语。
张贵则又道:“陛下说得对,具体而言,龙脉会体现在地利上,而地利之体现莫过于农,故臣认为不如在铁道附近的农田里选取一亩农田为试验田,再在别的地方,听不到机车声音的地方选一同意肥沃程度的一亩农田为对照组,看看农作物产量受不受影响,就可以知道有没有影响龙脉与风水。”
“甚好,就这样做!”
天启言道。
范景文见此无法再说什么,也没明显愿意由朝廷去做一实验。
对于他而言,眼前这不用牛马拉就能在铁道上行进的庞然大物还是让他有些感到太过惊诧。
一向受儒家教育的他骨子里有崇古的思想在,尤其是对古圣人古明君很是崇拜,认为为君为臣都应向古人看齐,而他现在也就在想,古时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车。
范景文现在很想回去翻翻古籍。
与此同时,他现在很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翻遍古籍要是没有这种不以压迫人力畜力来实现前进的机车,那是不是说明崇古是不对的,也就是说古不如今?
倪元路也和他有着一样的担忧,担忧传统的东西真的是不值得被追崇的事物,而是应该被摒弃的落后事物,而今人就是应该要革新。
没多久,温体仁、毕自严、钱象坤这些朝中重臣也受天启之命来了西山的蒸汽机车试验基地,体验蒸汽机车。
而在体验了蒸汽机车后,温体仁和毕自严这些人的三观也受到了崩溃性的影响。
毕自严甚至还因此主动问起了礼部尚书钱象坤:“大宗伯,您博古通今,可知古人可有提到过这类不用牛马或人拉的车?诸葛孔明可有造过,还是鲁班?”
钱象坤摇头:“皆未有所闻。”
毕自严听后神色严肃起来:“这么说来,古人并不比今人厉害?这世道真的是应该革新才是。”
“这是怎么说?”
钱象坤勐然一惊,追问起毕自严来。
毕自严回道:“您想,在国舅爷还京前,除了平定建奴的封赏外,最急需解决的大事是何事?那便是瀚海煤矿开采出的大量煤矿如何变成银子的事。而我们这些儒臣,没一个有办法,只能请国舅爷回来,兑现约定,购下这些煤矿,结果国舅爷真的如约购下了这些煤矿。原来,到现在吾才算明白,国舅爷大量采购瀚海煤矿的煤,是因为知道有这种吃煤的机车要出现!如果古人不知此车,是不是就说明古人也不会解决此事,到底还是要靠今人?”
钱象坤听毕自严这么说,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不由得道:“这么说来,今人倒是比古人更有能为?天啊,难怪我数千饱读诗书之文臣,如今还需要他张国舅一外戚来主政!”
“不过,大家读的都是古圣贤书,为什么殿下会知道这可以吃煤就能自己动的蒸汽机车,而能解决天下运兵运粮之问题,亦能使有煤无粮之地亦成宝地的?”
毕自严到底是善于管钱粮的官员,脑子比钱象坤这个只善于论礼谈经的礼部尚书灵活些,也就很快就又想到为了什么张贵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个关键性问题,在毕自严看来,他们这些士大夫肯定在所读的书上要比这张国舅要多一些的。
钱象坤也点首:“这才是令人费解之处。”
毕自严这里则已主动朝张贵这里走来,躬身一拜:“还请殿下赐教,为何殿下知此世上会出现此器物,竟以烧煤为动力,而非车马人力为动力。皆是读古圣贤书之人,何以独殿下具此慧?是殿下读过吾等未曾读过的孤本,还是说这是殿下自己所悟?”
张贵见毕自严问得认真,也很认真地回礼后,道:“非是孤从古人之书上看见,而的确是孤自己所悟。但也不能说,古人之书就真无助益,不然,也就不足以回答为何公饱读圣贤书而不知,而孤却知道。”
在一旁的其他文官也都在听张贵这么说后颔首。
毕自严也因此再次行礼:“故要请教。”
“这跟孤不从科举有关,正因为孤不举业,故而孤读书很杂,非只看儒家一家之学,吾还看《九章算术》以及《梦溪笔谈》诸书,故而有所感,再加上当今陛下已实现用烧煤之蒸汽抽水而利农业后,也就想过能否用烧煤之蒸汽驱动车轮进而使车不再只靠人畜带动。所以,准确来说,今日能有蒸汽机车,皆因我们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这与张子的继往圣之绝学并不冲突,尊古不仅仅是继承古之学,还要发扬,还要在此基础上有新的突破。”
张贵回道。
首辅温体仁知道张贵这话的意思,也就总结性地道:“殿下此言可谓醍醐灌顶,就应该如此,要不断革新,要敢于革新!要博采众长。幸而本朝如今之科举,不再只论一家之学问,故盛象远追尧舜,亦政通人和也!”
毕自严虽然知道温体仁是在奉承张贵,但也无法反驳,而只点了点头,且还发散思维道:“煤能为机车之动力,而吾也曾拜读过《梦溪笔谈》,知其有石油一物,照如今看来,煤能为车载运输所需之动力来源,则石油是否也可以在将来为车载运输之所需动力来源?”
张贵颔首:“或许有,也或者是很有,公可上疏请朝廷设官衙探究此物!”
“正该如此!”
毕自严如自己窥探到一丝天机一般,高兴地回了一句。
“不可!”
而这时,一人喊了一声,有意反驳毕自严这样做,言道:“治国当首在治人选人,岂能徒耗国帑而坏自然?如此恐既干天和也损地脉,有煤足矣,何必再论石油。圣人以节俭为德,吾等正当如此效彷,怎可过度耗竭自然之物?!”
第四百四十三章 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儒臣欲自杀!
说话的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兼国子监祭酒吴伟业。
吴伟业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蒸汽机车一旦出现,那无疑意味着外虚内实的大明就真的很难再回到以前为政以德的时代。
而为维系蒸汽机车于国于民带来的便利,只怕,大明将不得不尽取天下煤矿之利,进而继续对外扩张,进而迎来又一次大的变化。
人们将从崇尚当地主而变成崇尚当矿场主。
自己这些地主士绅如果不跟着变型,只怕就很难再左右天下。
而如果真让什么石油也体现出煤一样的价值,而出现吃了石油就能自己跑的车,那自己这些地主士绅就会不得不做出更大的转变。
一想到此,一心还是想恢复理学独尊地位的吴伟业也就表示了反对。
毕自严见此直接反驳道:“吴公此言实在是大谬!公当明白,万一天下之煤有定数,则在煤耗竭之前,改以用石油,或者是其他可燃之物。如此,是否可以避免将来煤耗竭而无可替代物进而影响社稷安稳要强?”
“没错!万一将来新探究出的新燃料更为清洁乃至如草一样可再生,自然更好。”
张贵言道。
毕自严听后颇为赞同:“殿下此言实为正理!所以,此钱是应当花的!”
首辅温体仁也因此跟着道:“的确是应当花!未雨绸缪总比临了着急要好,天下事坏就坏在不能未雨绸缪。”
许多官僚皆因此跟着颔首。
吴伟业不得不顺从人意,只得拱手:“是鄙人所虑不周,现收回刚才所言。”
但对于吴伟业而言,蒸汽机车出现,毕自严还要建言朝廷研究沉括在《梦溪笔谈》提到的石油这事,还是让他心里五味陈杂。
因为吴伟业知道,儒家理学独尊的地位至此以后,肯定是再难恢复的。
毕竟事实已经证明,不读四书的张国舅比他们这些儒臣更善于恢复国力、富天下之民;
而即便论其古人书籍,非儒之杂书如今所体现出的意义却比儒家经学更为有用;
连沉括这个被宋人定为奸臣的着作都要有可能成为指导今人安邦定国的神作。
吴伟业真的很害怕沉括这类人真的要因此立言流芳于后世。
更让吴伟业无法接受的是,他本以为外戚专权真的会令天下大坏,即便奉承与支持张国舅专权的,也肯定是些只知敛财幸进的无耻小人,而张国舅也必然会因此气焰更加嚣张,进而做出更加令人恶心的事来,也开始腐化大肆宠信小人什么的。
但吴伟业没想到,张国舅先阻止了天下官员为他建生祠的行为,甚至还主动急流勇退,而如今回来秉政,却是天下文臣武将主动要求的,不但是天下文臣武将主动要求,还是天子主动请回来的。
甚至不乏像温体仁、袁可立、卢象升、孙传庭、周遇吉这些曾经要阻止张国舅接受帝位的忠直之臣!
而且,这张国舅主政后也的确让大明越来越好,解决了很多问题,平定建奴不说,也真的实现了民不加赋而官更富的目标,关键如今蒸汽机车的出现也无疑证明他张国舅自己也会因为煤价即将上涨而大赚特赚,这种利国利民又利己的理想执政结果居然真的在张国舅这个外戚身上出现!
这怎么能让自有自己士大夫骄傲心气的吴伟业接受?
偏偏张国舅能实现这一切的思想主张皆是跟儒家所主张的思想反着来的。
本来儒家不主张对外扩张,偏偏张国舅要对外扩张。
本来儒家不主张发展技艺,视为奇技淫巧,偏偏张国舅也主张发展技艺。
吴伟业实在是不愿意接受这一现实。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以致于,外面传来的火车声,让他感到异常烦躁,而没觉得那是多么动听的声音,进而失态地推翻了书桉上的笔架、书册等物。
吴伟业则也在暴躁地推翻桉上所有物件时,发现了被他遗落在桉上的一瓶鹤顶红。
吴伟业顿时就盯住了这鹤顶红。
事实上,早在看见雷电实验证明了雷电不分忠奸,而想到将来很难再以天雷炸宫殿这些事来规谏君王后,他就已经想过自我了断,不愿意看见一个他不愿意看见的世界。
但吴伟业一直没有下得了决心。
这次吴伟业决心试试,和这个他不喜欢的大明新世界再见!
于是,吴伟业拿起了这瓶鹤顶红,咬牙用尽力气地抽出了瓶塞,然后准备把毒药送进嘴里。
但在送进嘴里的那一刹那,吴伟业看见了他持有的瀚海煤矿的股票,这些刚为自己带来不少银子,让自己家业恢复不少的股票。
聪明的吴伟业一想到将来煤矿价格肯定会随着蒸汽机车的出现而越来越高昂,而自己持有的这些股票无疑将是比土地收益更大的发财之路,自己吴家也会因此越来越富贵。
一想到自己会越来越富贵,吴伟业最终也就还是没有下得了决心,最终手一松,装了鹤顶红的瓶子就摔了个粉碎,而他则敲起桌子,愤恨不已地道:“名教从此衰也!呜呜!”
“有旨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锦衣卫宣旨的声音。
吴伟业听后忙起身,戴好乌纱帽,疾步走了出来,匍匐在廊檐下:“臣吴伟业听旨!”
“制曰:翰林院掌院学士兼国子监祭酒吴伟业学问通达、且年富力强,特除为漠北布政司左参政兼提督学政,负责教化鞑靼人,而倡汉家之学,名教礼仪!”
“遵旨!”
吴伟业没想到自己要被贬去天寒地冻的漠北,他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他早上的一番言论恶了张国舅的缘故,心里虽愤满,也只能接受现状。
按理,现在官员北上出关,已经可以乘坐蒸汽机车出行,因为铁道早已先铺设好了一直到宣府。
但吴伟业没有选择乘坐他不想看见的蒸汽机车。
吴伟业有自己的坚持,他决定要做大明最后的一个儒臣,坚持要坐轿子出关,且对自己的随从言道:“今人以煤为燃料,古之儒者以人畜为燃料,吾身为儒臣,自当崇古。”
好在吴伟业只是出关传授儒学,不是参与军政事务,不用急着出关,故而乘轿慢行也没什么影响。
毕自严通过蒸汽机车以煤为燃料进而看到了煤的价值,而因此意识到可能石油这些燃料也有更高的价值。
吴伟业则通过蒸汽机不用人畜提供动力想到儒家要因此衰败。
而对于更多只想到生意的权贵官僚们而言,他们在看见蒸汽机车后,想到的是经营铁路与煤矿的巨大商机。
于是,有权贵已经不满足于手里现有的瀚海煤矿股权,而动起了别的心思。
第四百四十四章 拒绝权贵,当大明的家!
“正因为煤价要大涨,所以这事才不能商量!”
户部尚书毕自严此时就因为瑞王朱常浩突然来向他说想要向皇帝天启求赐瀚海煤矿的股份中属于国库的那一部分股份中的一部分,而希望毕自严到时候在部议时不要阻挠时,而直接表态予以拒绝。
朱常浩也就自讨了个没趣。
他没想到毕自严这么不近人情。
像朱常浩这样贪婪的权贵官僚,毕自严虽然拒绝了他的提议,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放弃。
“殿下何必去找他毕淄川,如今大明是国舅爷说了算,与其找他毕淄川,不如去找国舅爷。”
而也有游走于朱常浩这些权贵门第的士子清客,会刻意迎合朱常浩这些权贵官僚的贪婪之心,且提出一些如何成功敛财于国的建议来。
这时,随刘时远一起投到了朱常浩这里的范文程就提了一个建议。
刘时远也跟着附和说:“范兄所言不错!殿下,宁敲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不如直接去找他张国舅。”
朱常浩有些畏惧地言道:“孤哪敢去找他张国舅。连毕淄川都不给孤面子,何况他张国舅呢?要知道,他张国舅可是连宗室都血洗过的。”
范文程见朱常浩不敢惹张贵,而一心想挑起大明权贵官僚们和张贵之间矛盾的他,只好言道:
“王爷说的是,直接找张国舅自然容易碰一鼻子灰。”
“以晚生愚见,不如让殿下的亲母周太妃娘娘去找皇后娘娘说情,然后再想办法向劝动国舅爷家的商王妃,让商王妃给国舅爷吹吹枕边风,保不齐这张国舅不答应,毕竟商王妃和张国舅的感情据说一直很好。”
“这是个办法!”
“即便试不成也不至于招到这张国舅不满,而落了体面。”
朱常浩顿时就一拍桌子并去了西苑。
周太妃在知道自己亲生儿子朱常浩求她劝商景徽让张贵做主同意皇帝把分给国库的瀚海煤矿股票赐给朱常浩一些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对于周太妃而言,朱常浩是她唯一的儿子;何况,她能从神宗皇帝朱翊钧的一个嫔成为贵妃,进而如今成了太妃,全是凭仗着朱常浩带给了她母以子贵的机会。
所以,周太妃这些日子也就天天来皇后附近转悠,以争取见到商景徽。
原来,因为张贵是皇后张嫣亲弟的缘故,所以张嫣也就会时常召见自己弟妹商景徽进宫陪她消磨时光。
毕竟两人都喜欢看书,也算是有共同语言。
再加上朱由校这个皇帝如今几乎是完全沉迷于科学技术研究,使得皇后张嫣生活很单调孤独,也就更需要商景徽去陪陪她。
商景徽这一天也照例奉皇后张嫣召见,来了皇后这里。
只是让商景徽和皇后张嫣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商景徽来张嫣这里后不久,周太妃居然也来了皇后这里。
虽说自从刘太妃和李太妃因干涉外朝政务又压制皇后威权而被强行镇压,连客氏也被赐死后,宫中太妃皆不敢仗着年纪得罪皇后。
但因为皇后张嫣素来为人和气,故而一些太妃还是会常常来张嫣这里闲聊,而皇后张嫣也不会冷脸相待,颇为雍容大度。
所以,今日周太妃又来皇后张嫣这里,皇后张嫣依旧没有生气,乃至于撵人,而是请其入座,令其与所请诸贵妇闲谈。
周太妃因为是抱着目的来的,故而在与在场的诸如妃嫔、公主、王妃、诰命等贵妇闲谈了没几句后,就找到机会和商景徽闲谈了起来,且提到了瀚海煤矿的事,并言说道:
“如今陛下的亲皇叔里,就属瑞王子女最多,家里也就最为拮据,好妹妹,都说您是活菩萨,就忍心看着堂堂天潢贵胃之后到现在都还过得不体面不成?”
商景徽有些感到不解,也就笑着说道:“太妃您这话何必当着我说,我不过一介妇人,哪里管得了这皇家的事?”
“您虽管不了,但众所周知,我大明朱家的家现在是东平王当着呀!”
“您就不能跟您家殿下说说瑞王的事,让他同意把瀚海煤矿的股票里属于国库的那一份,赐给瑞王家一份?”
“您不过是动动嘴,救得可是我儿他们一大家呢!”
周太妃说着就拉着商景徽的手说:“算我求您?好妹妹!”
“您快别说这话!我可开不了这口。这是外朝的事,哪里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敢插嘴的?”
“再说,一旦我今天为太妃您破了例,那明日李太妃要是为惠王和桂王来求,我岂不是又得答应?”
“漫说,殿下不会依从我,就算依从了我,属于国库的那点股份哪里就够分了?只怕天下人还得说我们这些权贵之家害了天下呢。”
商景徽直接拒绝了周太妃的请求,且直接走到了皇后这边来。
皇后张嫣也瞧出了些端倪,问:“太妃刚才与你说了什么?”
商景徽便将事情原委据实告诉给了张嫣。
张嫣听后柳眉倒竖了起来,接着就在周太妃也走过来时,笑着道:“太妃要替瑞王求赐什么,只和本宫说便是,何必去找商王妃。”
周太妃讪笑着道:“我不过闲聊了一下而已,商王妃既然不愿意也没什么。”
张嫣见此也没再说什么。
但周太妃对此自然是失望的。
她没想到商景徽如此不给面子。
这一日,商景徽因受寿宁公主朱轩媁之邀请来其公主府上做客,探讨诗词。
这本不过是大明上层贵妇间的寻常活动。
不过,谁知商景徽刚到寿宁公主寝居的别苑,就被公主身边的管家婆梁安女给拦住了去路。
“吾是受公主之召来的,为何要拦?”
商景徽也因此问起了梁安女。
梁安女却在商景徽问后冷笑起来:“公主之召又如何?就是驸马爷受召来见公主,也得看合不合礼!”
“礼银我已经给了。”
商景徽回道。
她的确给了好处费,也知道大明公主身边的管家婆这里都有这样的规矩,如果不给名曰礼银的好处费,就不会准其见公主,故而她也随时带着这些银子。
“不够!”
原来,这梁安女是和周太妃有亲的宫女,如今在寿宁公主身边当管家婆也是由周太妃向当年郑贵府求的情,如今这梁家女故意刁难起商景徽,自然也是受了周太妃的指使。
商景徽不由得问道:“要多少?”
“五千两!”
第四百四十五章 敢索贿,不怕剥皮楦草吗?!
“五千两?”
商景徽没想到这梁安女会狮子大开口,直接要这么多好处费。
这梁安女双手叉腰,抖了抖胸,浸着不屑的笑:“没错!”
商景徽听后皱了皱娥眉,问:“居然要这么多,不怕被剥皮实草吗?!”
“喂!你要给就不给,不给就趁早儿滚蛋!这里是公主府,拿什么王法来吓唬老娘!”
这梁安女陡然变了脸色,直接推搡了商景徽一下。
陪着商景徽一起的小婵见此,忙道:“你大胆!敢推我们王妃!”
“哼!”
梁安女不以为然。
“哟!发生什么事了?”
周太妃因早先受过郑贵妃之托,替其看管寿宁公主,故而也会偶尔来寿宁公主这里看看,以免真的使得郑贵妃在天生怪她。
而恰巧这一天,周太妃就来了寿宁公主这里。
梁安女一见是周太妃来,倒直接恶人先告状,走过来直接跪在周太妃面前,哭天抢地起来:“太妃娘娘,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要不然,老奴就不活了,呜呜!”
“这是怎么了?”
“夫人,你且起来,仔细说说?”
宫中地位较高的宫女一般被尊称为夫人,故而周太妃也就对梁安女以夫人称之。
梁安女便倒打一耙地哭诉说:“东平王府的王妃非要在这时来见公主,我都说殿下已经睡下了,谁知王妃偏不信,还要强闯!”
“你何曾说公主睡下了?再说,我明明是奉公主召来的。”
商景徽辩解道。
“胡说!”
梁安女大喝一声,就又道:“她要强闯,为了公主体面,老奴我自然要拦着!”
“可谁知她却污蔑我,说我这是索要贿赂,还说我硬要贿赂五千金,要将我剥皮实草。太妃娘娘啊,您听听,这世道上,怎的有这么恶的人啊,呜呜!就仗着自己夫君权倾朝野,也跟着横行霸道起来!与其被冤枉得剥皮实草,老奴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呜呜!”
周太妃听后故作惊讶地道:“竟有这样的事?”
梁安女继续哭着道:“老奴还敢撒谎不成,谁会没事去招惹东平王的王妃啊,太妃娘娘您明鉴,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国舅爷啊!”
周太妃此时也怒不可遏地看向了商景徽。
商景徽之前拒绝为她在张贵面前替瑞王要股权的事,就已经让她怀恨在心。
现在见梁安女说商景徽要将寿宁公主身边的管家婆,自己的亲表妹给剥皮楦草,一时也就两眼如喷火一般瞅向了商景徽。
商景徽忙解释着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啪!
周太妃却走过来,直接给了商景徽一巴掌,当场打得商景徽一张姣好的脸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秋水一样的眼眸瞬间泪汪汪起来。
周太妃则在这时切齿着对商景徽说:“别人怕你们东平王府,我可不怕!无非就是也像逼死刘太妃、李太妃一样逼死我!再逼死我儿子!又有什么!反正现在你们张家就已经骑在了我朱家的头上,小心翼翼地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从此就撕破脸!”
周太妃虽然话这么说,但其实她现在敢这么做,只是因为她已经很了解商景徽的性格,知道她是那种温柔且不愿意起纷争的,还因是名门贵女出身,特别注重儒家强调的教养,尊敬年长者,才会在这时如此泼辣起来。
商景徽的确没有再说什么,甚至还拉住了欲再替她争辩的侍女小婵,反而有些自惭且惧地离开了匆匆离开了寿宁公主府。
商景徽回府后也没对张贵说这些,她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件事惹得满城风雨,以致于让更多的人说张贵跋扈,把太妃什么的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这一日,商景徽在又来到皇后这里,皇后因知道商景徽去了寿宁公主府,也就问起其去寿宁公主府的情况时,商景徽才将在寿宁公主府的遭遇告知给了皇后。
皇后张嫣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就问道:“舍弟可知道此事?”
“哪里知道!”
商景徽笑着回了一句,道:“娘娘应该知道,殿下和陛下都是一样的爆炭性子,若是真知道了,可是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也不管和气不和气的,哪怕再背下个暴君权臣的骂名,也要先伸张了王法再说。”
张嫣笑着点首:“你没说错!”
接着,张嫣就握着商景徽的手说:“你不说出来是对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张家得到的圣卷已经够多的了,天下权贵,尤其是宗室,不知把我们张家嫉恨成什么样,文官们也不一定愿意看着我们张家一直这样好。”
“舍弟上次就任性的不还京,就惹得满城权贵官僚不满,我是真替他担心会因此让天下人从此深恨张家。好在,他最终还是给了陛下面子,回了京。”
“但谁都知道,满城的权贵官僚并不会因此就不会再嫉妒我张家,尤其是想到将来要是太子登基,则后族张家无疑会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而更加繁盛,只怕妒恨之心更重。如今你身为张门之媳,能如此识大体,不仗势霸道,真是难得,也到底不愧是浙东士族之女,就是知书达礼!”
商景徽抿嘴羞笑说:“若论识大体,哪里及得上娘娘,当年李太妃掌掴娘娘,娘娘也没说把她怎么样。”
张嫣叹了一口气:“说来,我们陛下可是爱憎分明的很,可没有因为李太妃是长辈而宽仁一下。”
“陛下也是不得不为之,当时李太妃的确犯了大忌!”
商景徽言道。
张嫣点头:“我知道。”
接着,张嫣就似有所悟地苦笑起来,说:“我们到底是妇人,难免有妇人之仁。你还是给舍弟说说此事吧,夫妻之间不敢瞒,陛下最厌恶我瞒他,想必舍弟也是如此。但是你告诉他后,可务必要劝劝,天子杀太妃尚且容易留不德之名,何况他一个外戚。”
“是!”
……
“皇家的股份也不行!”
而在商景徽回东平王府时,张贵这里则拒绝了惠王朱常润请求他帮着劝说天启赐予瀚海煤矿股份中皇家所占股份的一部分给他的提议,且道:
“皇家的股份是天子和将来天子维系皇家威严的根本,你们固然是宗室,也不能动摇皇家的根本!”
啪!
朱常润是个脾气暴躁的,把桌子一拍就起身道:“张贵!孤又没说动朝廷国库的那部分,动的是皇家的股份,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让你给陛下传个话而已,用得着你置喙?我朱家的事,要你张家来管?!”
“分明皇上是好皇上,就是你张国舅在坏皇上的名声,使其落下对宗亲吝啬之名!皇后娘娘和你家王妃都比你识大体,挨了周太妃一巴掌,也知道尊者不究!反而是你竟敢直接教训孤,孤好歹是当今天子的皇叔,哪里轮得着你在这里嚷嚷!”
张贵见此沉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