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亲自管太子教育,防止理学卷土重来!
范文程苦笑了一下,接着就感叹道:“如果大清在天启二年后局势没有大坏该多好,或许现在我大清已经入关数次,让他明廷哀鸿遍野了!他明国哪里会有如今之盛况!真正是天道逆转啊,早就该进入暮气之时的大明竟又泛发了生机,这一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皆因明廷摒弃了儒学治国之法!”
“王爷,非奴才妄言,如今这明国能够摆脱将惰吏贪的局面,皆在于他们的皇帝一不循祖制,二不崇道德,三不惧人言;甚至还反其道而行之,动辄改制不说,选官只重其能,任由人言而不屑,还放任大肆攻讦圣人之言流传。”
“结果,也正因为此,这明国还真的就吏不敢贪,将不敢懒了;更重要的是,奴才通过他们自己官办的报刊阅览发现,这明国如今是举国上下,都在积极革新,还提倡什么实事求是,而不迂腐拘泥。各类杂学,如算数这些竟又列入了科举之中。”
清廷国史院大学士,同时也是满洲贵族里汉化比较彻底的瓜尔佳·刚林,此时也因为在得知明国不肯谈和后,而对辅政王济尔哈朗说起了明国为何突然摆脱暮气的原因来。
同样已接触不少汉文化的济尔哈朗听后也颔首道:“如果汉人们不再以儒学为尊。我们这些少数族裔要想入主中原,使天下汉人为我满洲统御,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王爷说的是,如果汉人不信儒学,就无法造其呆气,无法使其愚昧迂腐,乃至使其麻木懦弱。我们愿意信儒学,不也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利用儒学来拉拢汉人士大夫,进而占据整个汉家天下嘛!”
“可现在,人家汉人自己都不再独尊儒学,我们又何必再推崇呢,不如也趁此机会改革,推崇实学,提高工匠地位,专研技艺。”
刚林这时建言道。
济尔哈朗听后没有直接回应刚林的建言,而是问道:“你说这明国会不会在将来换了一任或几任皇帝后,还是会重拾儒学之至尊地位,以儒学,尤其是理学为官学,继续贬抑百家?”
刚林听后想了想:“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明国改科举之制还没多久,遗老遗少还是有不少的,所谓提倡汉人至上之言也没几年,不排除将来,汉人启蒙依旧会重《三字经》,读书依旧只推四书五经与程朱之学,治国仍旧循周礼与祖制。”
“但现在不确定的是,我大清能不能等到那一刻,毕竟以明国现在的实力,要想灭我大清,已不是什么艰难的事。”
“那就请降!”
“我们主动去国号,不再称帝,愿继续归附明廷,只求如以前一样留一建州指挥使司,我大清皇帝愿从此以建州指挥使司指挥使之职,为大明世镇建州!且愿意听从大明皇帝调度,为大明皇帝征战。”
济尔哈朗这时说道。
刚林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王爷的意思是,继续像以前,我建州女真愿意被明国羁縻,然后直到等明国儒教复兴后,再图夺取汉家山河的事?”
济尔哈朗点首:“也只能如此。至于将来能不能有机会,再现我大清,使我大清八旗能为天下汉人之主,还得看将来的时机。”
刚林则也有些期待地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布局长远的上上之策。到底是王爷英明!奴才认为,我们可以这样试试。”
接着,刚林又道:“既如此,我们也当尽量防止明国崇儒重理的程朱门人被明国彻底剪灭,进而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应该想办法派人渗透到明国去,通过钱财等利收买乃至扶持这些程朱理学之人,让他们坚持自己的学问,以待将来乾坤易主,就重振理学,重振理学就是重振我大清为天下一统之王朝的希望!”
济尔哈朗道:“理当这样!你负责此事。当年太祖劫掠明国后所积财帛还有不少,到时候就拿这些钱,作为你收买与扶持程朱理学门人的钱。”
“喳!”
在多尔衮为摄政王时期,后金就改了国号为清,且名义上的满洲君主也不再称汗,而是称皇帝,连努尔哈赤也被尊为了太祖。
如今济尔哈朗根据现实情况,为韬光养晦,则不得不在与刚林商量后,替满清小皇帝做决定,而要主动去国号,请降于大明,且希望大明能让他们继续做建州卫指挥使司的官员,而被羁縻统治。
儒学发展到程朱理学出现且成为显学乃至官学后,就给了野蛮政权征服文明政权更大的可能性。
因为在工业化出现之前,野蛮政权和文明政权的军事差距不是很大。
而偏偏程朱理学又是一种重内而轻外的学问,一旦成为统治国家的基本思想纲领,就会让一个文明政权不但不能依靠自己更加先进的技术形成军事上的优势,反而会自废武功,压制自己的军事实力。
从而使一个虽然野蛮但初期因为统治机构简单且吸纳能力强的政权可以实现以小灭大的奇效。
所以,张贵其实担心在大明科举成功改制,理学不再成为官学后,大明的遗老遗少们还会想当封建地主只奴役汉人乃至只勾结外夷奴役汉人,哪怕自己汉家民族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强势民族也要这样做的贼心不死,而又借着修德教育的机会崇儒崇理,把这些已经陈旧得源于上千年前的文化又重拾起来,说成是天下之大道。
为此,张贵特地把自己这个担心告知给了天启。
天启也有此担心。
作为因为推崇实学、发展科技、坚持变法改制而让亲眼看见自己统治下的大明由衰转盛,尤其是在天启二年前后表现出截然不同两种国运的天启也不想让理学卷土重来,便借着需要重组东宫属僚的机会,让张贵统管东宫出阁读书事,且要求东宫讲读官之任免需皆由张贵亲自票拟。
这无疑意味着天启把教育太子的大权交给了张贵,且让张贵负责起了太子的教育。
毕竟对于大明这样一个君主制国家,理学会不会卷土重来,根本上还是看后面的帝王让不让其有机会卷土重来。
所以教育好太子很重要。
张贵也不敢怠慢,借此机会,也亲自为太子选择了自己认为靠谱的讲读官,还亲自负责起了太子的教育。
翰林词臣蒋德璟、范景文、倪元路、揭暄、傅鼎铨这几名有西林书院背景的新晋官员被张贵选为了新的东宫讲读官,而张贵也会亲自为太子教学。
不过,饶是张贵选的几名东宫属官有西林书院背景,推崇实学,但因为传统史料本就有重仁重德的缘故,再加上文人内心也主观性地好感礼待文人的君王。
所以,这一天,当东宫属官范景文在讲到宋朝历代帝王谁最当有后世君王借鉴处时,范景文还是提出了宋仁宗。
张贵听当即驳斥道:“范公是要殿下将来学宋仁宗只知媾和与增币吗?
第四百一十七章 教东宫知识,驱使儒臣为引!
范景文见张贵出言驳斥,也不好与张贵强辩,毕竟张贵算是推荐他为东宫属僚的恩主,也就拱手作揖道:“愿请太师指教。”
太子也朝张贵看来了过来,说道:“舅舅所问的,其实我也想问问,宋仁宗虽宽仁为君,却到底还是只能靠媾和与增加税负于民,而维系太平。所谓盛世也只能算是加重了百姓负担之盛世,纵有不能兵戈而使百姓负担大增之故,但到底也还是让国家尊严和百姓生活都有所损失,这也算是值得效彷的有为之君吗?”
“不算!”
张贵直接回了一句,又道:“连守成都不算多好。”
“殿下将来就算不能维系国家实力,至少也要保证,民不加赋。”
“因为制策司已经通过总结历代税法明白,一个王朝一旦经过一次税赋上的增加,就不会再减回去,只有继续增加的趋势,这已经可以说成是一种定律。”
“除非是真正的有为之君,譬如当今天子,也非开国之君,甚至即位之初,也内忧外患,但不是保住了国家尊严?而且还没有因此加民之赋,甚至还最终免了辽饷,蠲免了大量数额不大的税负。”
“所以,守成之君,要想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也不难。而宋仁宗到底是没做到。怎么值得效彷?”
太子点了点首。
他现在对自己这个舅父还是很信任的,毕竟自己这位舅父帮助自己兵谏,护住了自己的储位,也让自己更加明白了大明眼下真正的局势。
所以,张贵的话,太子还是很认真地听了进去。
范景文则因而道:“宋仁宗的确未尝如大有为之君,但臣认为宋仁宗至少无逸德,故而让殿下鉴之。”
张贵继续反驳道:“范公此言差矣,殿下将来为君,不能只是无逸德即可!”
“制度无百年相宜之制度,内外处境也不是百年不变,殿下将来面对的朝政不一定比当今陛下简单,你不能只让其有德即可,还得有为。”
太子听后不由得瞅向了范景文:“范先生,我觉得舅舅没说错。国朝如今革了许多太祖当年所创之制度,并非是当年太祖创立这些制度时不英明,而是已不合时宜,所以,才需要改制。”
“父皇也正因为改制,而使大明如今中兴,路无饿殍,乡无荒田。先生,您觉得呢?”
范景文一时都不想干这东宫属官了。
因为张贵在一旁如此教导,让他实在无法教。
作为一名官僚,范景文也天然的喜欢安逸。
宁肯性命也不要,也不想折腾,让自己变得不安逸,所以他本能地希望太子在将来成为皇帝后,也不要再去折腾。
毕竟可以预见的是,如今的大明,在将来太子当皇帝后,肯定已经天下无事!
天下肯定咸平,甚至比宋仁宗时期都要好,毕竟宋仁宗时期还有个西夏和辽在一边虎视眈眈呢,而将来太子当皇帝后,可以说半点威胁都没有,与正统初年差不多,只要自己不折腾,绝对能承平多年,迎来大明版的文景之治。
而这无疑足矣!
毕竟黎民不饥不寒,就可称小康也。
但范景文无法否认张贵的观点,因为他也不能违心地说,现在比较好的制度将来不会出现弊病,也不能违心的说,天子只要有德就能做到不会再加赋于民。
“范公最好不要在这时自称才疏学浅而要辞官,吾荐公为殿下讲官,首先看重的是公的操守,其次是看重公的理念与吾不同,故才让公为殿下讲官,目的就是为了让殿下能兼听不同的声音,进而便于思考分辨。读书不辨析怎么能分明呢?”
“何况殿下将来一旦为君,听到不同类的观点会更多,而那时就需要他自己有个判断,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有能独立思考,才是能成为明君的前提。”
张贵似乎看出了范景文所想,也就在这时候先提了一句。
范景文听后自然不敢再说辞职不干的事,只道:“国舅爷说的是,君心当如镜,要能明辨是非,殿下身为储君,如今是当训练能兼听各类声音而有所明断之能。”
但也因此,范景文意识到这位国舅爷教太子根本就没打算按照成自古圣人要求的明君模板来教太子,竟然不是先教太子何为君德,何为圣学。
准确地说,就不是教!
而是在引导太子去思考,自己名义上是东宫老师,其实不过是被国舅爷用来作为引导太子主动思考的引子!
范景文有点不适应这种教学模式,但他发现太子却似乎很享受这种模式,所以还主动询问起自己来。
“殿下,宋仁宗虽算不上大有为,但臣以为,宋史也不是没有不可学之处。殿下应当知道宋朝张子的横渠四句,与王舒王三不足之言,还有范文正公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一句。”
张贵说着就问起了范景文等人:“不知诸先生怎么看?”
太子也看向了范景文等人,而且很有兴致。
作为一名十一岁的少年,太子更多的是有好奇心,而非求知欲。
所以,像以往东宫儒臣直接给他灌输什么是君德圣言,他反而觉得枯燥,容易犯困。
但现在,像这种坐在一边听范景文等人发表关于自己舅舅这一番言论的看法,他却是很愿意听,半点困倦也没有,甚至自己也开始思考起来,暗想自己是怎么看的?
范景文等一时不能答,尤其是王安石那三不足,他们就不愿意承认这是该教给储君的正确言论!
但他又不能违心地说这不对,毕竟时下大明的改制也是基于这“三不足”才走到现在的,何况效果还不错,而且时下大明的思想界也在支持这种观点。
于是,张贵见此只得道:“想必诸公一时还不知怎么于殿下面前阐述心中之想,那不如暂且搁下。下面就由左中允蒋先生讲国家富裕之道吧。”
太子有些失望,他没想到范景文这几个讲官没有回答,也就只能把这份好奇心暂时压在了心底,听蒋德璟将国家富裕之知识讲解起来。
“欲使国富,但先令民富,而民富则需令生产之民财富增加更多,即天下之财当更多地分配于生产之民,方能使国泰民安。否则,则所谓繁荣不过是肉食者之繁荣,而非天下万民之繁荣,也非国家之富强!天下之财增益有三驾马车,一为消费,二为出口……”
蒋德璟这时认真根据自己在西林书院所学而讲述起来。
太子倒也听得认真,因为他发现这些不是教他当如何有德如何有礼的经学那么枯燥,竟都是陈述一些客观知识的内容,他在认真聆听之余,也会不自觉地因为自我思考的意识而产生疑惑,而产生询问的兴趣。
第四百一十八章 执政新目标,开万世太平!
每日于文华殿教完太子,张贵就会来到制策司,和袁可立、陈子壮这些制策司的大臣一起处理国政。
制策司算是把阁臣与六部中的重要堂官,即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兵部尚书,还有司礼监掌权太监集中在了一起,且可以随时批红与拟新的旨意。
虽说程序上还是需要皇帝拍板,但因为皇帝不常来制策司,又不能做到及时拍板,故而很多时候,都是制策司几个制策大臣商议着决定,然后由张贵去向天启汇报,再确定能不能形成旨意。
之所以是张贵去汇报,是因为天启现在只准张贵进他的实验室。
毕竟谁让张贵可以给热衷技术研究的天启随时提供指导呢。
“建奴请降?”
而这一天,在教完太子回到制策司后,张贵就从陈子壮这里获知了建奴再次派来使臣,且表示愿意投降的事。
“他们愿去帝号国号,接受招抚,归附本朝,依旧以大明建州卫指挥使司,接受羁縻。”
陈子壮言道。
张贵颔首,看向陈子壮这些人:“诸公对此是怎么看的?”
“我们商量后都认为这实际上是恢复到努尔哈赤起兵造反之前的状态。虽说,这样也算对得起祖宗,但没法保证,待这建奴又恢复元气时,不会继续起兵造反,而造成兵燹之祸。”
吏部尚书袁可立这时言道。
张贵点点头,因见制策司的其他大臣皆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建奴,便也跟着说道:“依鄙人看,羁縻之政策就不再适合当下!”
“汉家文明,本为最先进之文明,浩浩汤汤,奔流向前数千载,早已非蛮夷番邦之野蛮文明能比!”
“而继承汉家文明之大明,有义务使天下落后之夷众,接受先进文明之同化,进而知礼守德,乃使兵戈永弭。”
“所谓羁縻只能是一时不能消灭统一之措施,非长久之计。”
“西南的数次叛乱与建州之乱,已是明证。”
“对待蛮子,不能只是在军事上使其臣服,还要放弃羁縻,改土归流,推行汉化!而这样,也必能得夷民支持,毕竟谁不愿汉化,从而享受汉家人一样的地位?”
张贵这么说后,毕自严这时问了一句:“我们真的有必要主动促使夷民汉化?”
问了这么一句后,毕自严就又道:“吾这样问,非是说不愿意让夷民汉化,而是我们很需要奴隶,如今汉人不能为奴,如果再让夷民汉化,岂不是可奴役之人会减少?”
“但只有如此,才算是统一天下的正道,不然谈何出师有名?”
“而且,执政者,总得有个目标。”
“致君于尧舜,为万世开太平,为生民立命,都算是目标。”
“而若是以为万世开太平为目标,我认为大明如今之执政,就当以汉化全球为目标。不然,何谈为万世开太平?”
张贵这时又提起执政的目标来。
“致君于尧舜,已经实现。陛下之功业,早可与尧舜禹汤并肩。”
新入制策司的温体仁此时插了一句嘴,而趁机拍了一下天启的马屁。
陈子壮和袁可立这些人因此不由得瞅了温体仁一眼,但两人倒也没有明确反对,而是跟着点首。
毕竟人只为自己权力的来源负责,他们现在能有如此大的权势皆是皇帝天启授予,哪里会否定天启。
谁让自己当了阁臣,谁就是圣君!
这是母庸置疑的。
故而,温体仁虽然拍了一下天启的马屁,但没人反对。
张贵因而趁此机会言道:“所以,致君于尧舜,没必要再成为接下来执政之目标。”
“为生民立命,也已经完成,如今大明野无饿殍,细细一想,倒只有国舅爷所言为万世开太平未实现。”
陈子壮这时跟着说了起来。
袁可立也附和道:“是啊!要让中兴之局面延续,安宁之社稷继续存在,就得有此目标才可。”
“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执政得时刻有革新除弊的意识,不能贪图安逸,要有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否则,所谓盛世也终将不过是一场梦,昙花一现而已。”
“而且,不这样做的话,制策司无疑就没有再继续存在的必要。因为富贵惠民的变法目的已经实现,所以,若不再确立新的目标,制策司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
张贵接着言道。
制策司的众人自然不愿意撤销制策司,毕竟撤销制策司,他们的权势也会缩水。
所以,毕自严此时也不得不改口言道:“如此说来,的确需要以为万世开太平为接下来执政之目标,而要这样做,自然要使全球汉化,进而不存在蛮夷。但吾还是不知道,这样的话,会不会影响国朝奴隶的使用。”
“大司农大可不必担心,如果奴隶消失是必然的话,那就让他消失好了!”
张贵说到这里就看着在场这些于这个时代的大明精英代表,笑问道:“但诸公觉得,这真的会消失吗?”
“只要有甘愿为奴为婢者,就不会消失。”
“现在考虑这些,算是为时尚远。不过,无论怎样,使天下蛮夷脱离野蛮,趋于王化,乃致万世太平的大道也!若将来天下人人都是汉家之人,无非让天下兴亡周而复始,但无论如何,不会再有亡天下之危,只有亡国之事而已。”
袁可立这时说了起来。
毕自严听后点点头:“只能如大冢宰所言,先争取汉化全球,无亡天下之事出现。那既如此,羁縻之事是断不能再行的。”
“没错,西南要改土归流,建奴要投降只能是交还被掳掠之所有汉人、金银,其皇帝与辅政王济尔哈朗还有八旗各旗主直到各牛录章京,皆要自缚双手,开赫图阿拉城门,献人丁土地册和投靠他们的汉奸,向大明所派钦差跪着请降。无条件接受大明皇帝陛下的一切处置!”
张贵因此言道。
于是,陈子壮便照着张贵的意思,回复了建奴使臣李率泰。
李率泰听后呆滞了许久,且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是真没想到,大明当局的态度会这么强硬!
如此一来,李率泰只能行贿于朝中大臣,让朝中一些本就不希望再起兵戈、而愿意让建奴继续存在的大臣为他说话。
朝中许多大臣,尤其是信奉理学的大臣,本就存有能不用动兵就可以恢复到昔日祖宗时的局面就可以不用动兵的心思,如今在金钱诱惑下,倒也真的有一些大臣愿意为建奴说起话来,而开始散播得饶人处且饶人,当施仁时就施仁,招抚当比一味征剿更得人心的言论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敢为门户私利,严查!
张贵在通过报刊看到这些言论后,皱起了眉头,便因而询问起刘宗敏来:“建奴使臣李率泰走没有?”
“已经走了。”
刘宗敏回道。
于是,张贵想了想,便吩咐说:“去查查,谁在暗中散布这些要朝廷接受建奴这种投降方式的言论!”
“是!”
张贵敏锐地意识到如今在散播这种言论的,肯定不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利益在考量,而是在为了自己的门户私利!
这让张贵为此感到无奈。
他知道,自己的确不能指望在短短科举改制几年内,就彻底解决许多官僚士大夫利己的心思,甚至可以说,永远也解决不了。
毕竟人性就是如此。
总有人对于兵家之事,只会算自己的账,不会算国家与民族的账。
张贵其实也知道,自己如今能让大明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该知足。
而且以大明现在的处境,已经很难再会在几十年内灭亡,他也只需要想办法保证自己家族的平安与富贵即可。
但张贵如今已不自觉地处在在了参与执政大明的位置,就很难不去考虑做出自己内心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毕竟他与这个时代的达官贵人不同,他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在做抉择时,是应该要考虑长远的国家与民族利益的。
尤其是作为肉食者。
因为国家是统治者的工具,作为肉食者,不能毁了自己的工具。
“臣广西道御史马光裕劾国舅张贵擅权肆恶,独揽朝政,有当诛大罪十二条!”
不过,让张贵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得知有大量不利于朝廷对待建奴既定方针的言论出现在市井时,广西道御史马光欲却突然上疏参劾他,而且直接列举了他三十二条大罪。
这是令很多人都没想到的。
众人倒不是没想到马光裕会编造出这么多条张贵当诛的大罪,而是没想到马光欲会有这么大的胆量,竟敢在张贵现在已经几乎相当于大明第一权臣的时候上疏参劾他。
温体仁因而都不由得找到马光裕,问道:“你可是疯了?为何突然要如此弹劾张国舅?!”
“吾并没有疯!而是深思熟虑后为之!”
马光裕不知道温体仁是个会顺势而为的人,而只以为温体仁这种昔日敢伏阙阻止皇帝禅位于张国舅的敢言之臣,也跟他一样,知道灵活站位,也就如实相告起来。
温体仁听后问道:“此言何解?”
“阁老请想。这张国舅有被陛下禅位而当皇帝的机会,他却没有干。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张国舅是真的忠臣!而被他张国舅荐举起用的朝臣武将也多是忠臣良将,而非其私党!不然,他张国舅不可能放着帝位不要,而非要帮着太子兵谏,这说明跟着他张国舅的大部分文臣武将也想他这样做!”
马光裕这时说道。
温体仁点首:“有理!”
马光裕则继续说道:“所以,这张国舅无疑的确是忠于大明的良臣!而越是这样的忠臣,就越适合弹劾欺侮,以刷直名!”
“您想,昔日王安石、张居正,为何如此权倾朝野,也还是会有言官不顾一切地弹劾,就是因为知道这两人虽说权臣,但非逆臣,而不会把言官整得太狠。所以,吾这次弹劾,这张国舅必不能把吾怎么样。甚至,接下来,只怕吾有任何不利的事发生,都会被天下人视为是张国舅对吾的迫害!”
温体仁听后,笑道:“果然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之语?”
“正是这个道理。”
马光裕颇为自得地笑着说了一句。
而如马光裕所言,张贵此时的确对于马光裕弹劾自己这事犯了难。
因为他知道他要是惩处马光裕,的确被视为是自己在迫害马光裕。
在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之前,张贵对马光裕弹劾自己要求皇帝诛杀自己这事采取了留中处置。
但谁知,张贵这样做,反而也让马光裕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而变本加厉起来。
这一天,张贵刚回府,就被马光裕拦住了去路。
“张贼!你有胆子擅自留中吾参劾你的奏疏,就没胆子让陛下发下明旨吗?!”
马光裕因此当街直接叱问起张贵来,且直呼张贵为贼。
刘宗敏气得不由得先问道:“国公爷,要不直接先让西厂抓了他!”
“先不急!”
张贵说了一句。
同时眸中开始浮现出杀意。
张贵事实上不是一个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如今他还没处置马光裕,不过是还没找到理由而已,以及想着该如何处置而已。
马光裕其实也知道这张国舅虽然是大明的忠臣,但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从其身上刷名声是可以,但得防止被这张国舅抓捕把柄。
所以,马光裕只是叱骂了几句,也没敢真的闯张贵的驾,且在离开睢国公府仪门后,就回了家,对家人吩咐道:“去告诉他们,银子到时候送到我老家!别送京师,京师的西厂眼线多。我如今恶了这张国舅,肯定会被盯上的。但也让李公子放心,只要我没事,接下来,其他人跟着一起参劾他张国舅就没事!他的投石问路之计就算是问对了!”
“是!”
马光裕的家人因此答应了一声。
而张贵这里在回府后没多久,刘宗敏则突然来报说温体仁求见。
张贵因此忙见了温体仁。
“国舅爷,晚生来见您不为别的事,只为马光裕的事。”
温体仁言道。
为体现对张贵的尊敬,温体仁虽是阁臣,但在张贵面前,则特地以晚生相称起来。
张贵听后一愣,旋即问道:“为他的什么事?”
温体仁则顿时就咬牙切齿起来,道:“此人真是太可恶了!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晚生为他弹劾您的事,特地问过他,本来是告诉他国舅爷您其实并非有些人所抹黑的那样奸恶擅权,而是真正的忠良之臣。谁知他竟说就是因为知道您是忠良之臣,才要这样欺侮您,然后借机邀名!”
温体仁说着又道:“但晚生觉得他这样做不只是为了邀名,很可能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在投石问路!在故意试探,试探有没有必要在接下来让更多的大臣站出来朝廷的一些政策。”
张贵点头:“你所言有理,这么说这马光裕非杀不可!”
“自然是非杀不可!”
温体仁说着就又道:“晚生有一计,可使此人既被杀,但也能让天下人不能承认此事是国舅爷您指使,还能让天下人又不敢再惹国舅爷您。”
“还请阁老赐教!”
第四百二十章 为制止内斗,锤杀御史!
次日,正值天启十二年的小雪节气,京城内外皆被素裹。
但因昨晚突然皇帝突然降旨说要在今日早朝,故而许多在京宗室与朝臣不得不一大早冒着寒风来奉天门外等着。
马光裕也早早地赶了来。
而马光裕一来,许多也对张贵深受皇帝信任而妒恨的朝臣就都主动过来相迎,向他拱手致礼,询问其昨日骂国舅为贼的事,且称赞其马光裕来。
马光裕也因此一时间宛若政治明星一般,很受欢迎,派头比阁臣还大。
因为不仅仅是许多朝臣来主动向他攀谈,就连许多对张贵颇得圣宠乃至差点被皇帝禅让大位而忌恨的宗室也来向马光裕攀谈。
马光裕自然也很得意。
这也是他主动招惹张贵的原因所在,他就是想像温体仁一样,刷一下名声,让陛下看见,让天下人看见。
当然,更多的朝臣宗室是对马光裕侧目而视。
有的是已经看穿了马光裕的真正动机。
有的则是本就反感马光裕这样针对有稳定社稷之功的张国舅。
而就在马光裕正笑容满面地与一些忌恨张贵的朝臣宗室攀谈时,朱聿键也挤了过来,且不知何时已从怀中抽出了一柄金瓜。
朱聿键持着金瓜,走到了马光裕身后,静静地看着马光裕在人群中装逼。
“他张国舅若非是贼,怎么会窃据大权!”
马光裕这时正说着这样一句话,突然,一金瓜就出现在了他的脑顶上,且勐地往下一锤,以致于他当场就觉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掼在了地上。
在马光裕再次睁开眼时,已发现自己头上已经在流血,疼得脑袋仿佛炸裂了一样。
“你这狗贼!不好生做官,把两眼盯着百姓疾苦,非要挑起内斗,欲使社稷大乱,简直就是坏如蛇蝎之人!”
“明明天下人皆不愿再在陛下突然欲要行禅让礼后再生事端,又庆幸国舅虽得圣卷但非奸邪者,以至于为国本立了大功,而都希冀着能从此太平无事。偏偏是你,要让天下大乱,竟张口闭口要诛杀国舅。”
“你这人若非是蠢笨之辈,便是建奴买通而坏到极致的奸细!今日,孤便要替天下社稷苍生锤死你!”
朱聿键此时指着马光裕大骂起来。
砰!
朱聿键骂着就又挥下了手中的金瓜,且喝道:“且再吃孤一瓜!”
马光裕脑袋又挨了一下。
脑袋再次破了口,鲜血横流起来。
“饶命!吾错了!”
马光裕忙喊了一声。
但朱聿键依旧挥了一锤下去,当场让马光裕的脑袋最终直接迸裂,脑浆都流了出来,身体软趴在了雪地上。
而朱聿键也在这时,看着已经主动一退再退的四周朝臣宗室们,吐着白气道:
“孤今日杀御史马光裕,皆因不想朝廷再生事端!诸位应该明白!”
“毕竟孤虽然在这之前,也上疏反对陛下禅位给张国舅,还是第一个上疏反对的,且对张国舅如今颇得陛下器重而心生妒恨,但就张国舅追随太子兵谏之事,孤就已经清楚,且不得不承认,张国舅的确是忠臣,且所谓党羽也多是忠于社稷者!”
“故而,孤与天下人一样皆不愿意再因之前禅让一事,又起事端,而使天下大乱。而偏偏这马光裕非要挑拨是非,企图逼反张国舅,此等欲要坏我皇明根基之行为,孤岂能坐视!是故,今日杀了他!”
说着,朱聿键就向这些朝臣宗室们继续言道:“且今日我朱聿键杀此人,只是为公义而杀,非是讨好他张国舅。孤堂堂宗室,也没必要讨好一个外戚!而如今,孤也愿意担责,你们大可向陛下参劾孤,孤甘愿受罚!哪怕给此人偿命,亦无怨!”
这时,在场的大多数朝臣宗室哪里敢责备朱聿键,若非是因为双腿被吓软,而无法挪动双脚,他现在都只想离朱聿键这个杀神远远的。
毕竟朱聿键此时的行为太惊悚了!
要知道,崇拜马光裕敢跟张国舅作对的朝臣多是不满张贵专权且对张贵一味要动兵戈而不顾祖制之行为不满的清流文官和宗室勋臣,这些人多是从出生以来就为见过刀兵的,连杀只鸡都没杀过,所以,眼前这一幕,对他们而言,的确是很大的震动。
何况,偏偏还是朱聿键这个最不可能为张国舅驱使的宗室杀了马光裕。
以至于他们想把这件事牵扯到张贵身上都不行。
因而,此时的朝臣宗室们皆没有说话。
只温体仁走了过来,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主导的,所以早已存了些底气,也就装腔作势地走到朱聿键面前来,似乎浑然不惧这唐王朱聿键手里带血的金瓜,而喝道:“即便殿下真是要为所谓公义不容他马御史,那也不该擅诛之!殿下这样做,视皇纲国法于何地?!”
吓得腿软的一旁适才还与马光裕攀谈的朝臣宗室们,皆在这时于心里给温体仁竖起了大拇指,觉得温体仁真是问出了他们心里想问的话。
朱聿键事实上今日选择于皇极门外,持金瓜杀马光裕,本就是受温体仁唆使,但他此时也故意装作没有和温体仁议定此事,而只冷冷地道:“孤刚才说了,孤甘愿受任何罪责,你若看不惯,自可待会儿向陛下弹劾孤就是!”
“哼!”
温体仁也故作愤恨地哼了一声。
而马光裕此时其实还活着,且还听见了温体仁和朱聿键的对话,也就以为温体仁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也就声音有些微弱地喊了一声:“阁老!”
温体仁因此蹲了下去,低声言道:“你怎么还没断气!你要知道,不是谁都可以去赌赢的,所以,你去阴曹地府后,可别怨吾!”
砰!
又是一金瓜。
朱聿键这一次彻底锤死了马光裕。
马光裕则在被锤死之前,瞪大了眼,他没想到会是温体仁害了他。
而事实上,温体仁来就是要看看马光裕断没断气的。
所以,温体仁当即大骂了朱聿键一声“殿下,你这是何必!”然后就朝马光裕喊了起来:“马公!马公!”
“欲乱朝堂,而生党争之祸者,皆当如此!”
朱聿键见温体仁喊了数声,也没再喊醒马光裕,便确定此人已经气绝,也就在这时大声说了一句。
“殿下说的好!”
这时,一人的声音传了来,温体仁和朱聿键以及在场大臣皆不由得循声看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惩治藩王!缉拿理学大臣!
原来,对于马光裕这种主动跟国舅爷张贵作对的行为而不满的,大有人在。
毕竟,明白人都知道,大明现在各个阶层,要想不断获利于全球,得更大的富贵,全靠张国舅影响皇帝,燮理个人利益与社稷苍生之利。
因为也只有张国舅的权势才能压制住希冀让大明回到以前的那些大臣,进而继续让大明持续扩张下去。
何况,上次禅位的事,已经证明,张国舅并非是只想着自己权势的野心家,而是大事极为分明的贤臣,不然也不会为太子兵谏。
可上次兵谏的事,也的确出现了好一批大臣真的愿意接受国舅张贵当皇帝的现象。
这无疑说明真要是把张国舅逼急了,张国舅还是能拉起一批人反了的,从而造成内讧加剧。
而如今,马光裕这些人摆明了就是要通过针对国舅张贵,来加剧内讧。
刑科都给事中凌义渠就是这样的明白人,也在这时站出来,声援唐王朱聿键的行为。
朱聿键自然也是明白人,清楚没必要再和国舅爷张贵撕破脸,而再坏了太子的根基,所以才会答应温体仁,趁着张贵说动天启开一次早朝的机会,于皇极门外,在禁卫把总戚盘宗帮助下,先得到一把金瓜,然后就用金瓜锤死马光裕,且配合温体仁的表演。
要知道,皇帝都打算禅位给张国舅了,如果这个时候还跟张国舅作对,逼急了张国舅直接倒向皇帝一边,那太子岂不是半点继承大位的机会也没了?
当然,朱聿键不知道天启真正的心思,也就只以为天启要禅位给张贵,只是因为太宠信张贵了,已经到了不能让人理解的地步,就像南宋时期,宋宁宗对韩侂胃的信任一样。
只是在朱聿键看来,张国舅还是比韩侂胃忠良许多,且也贤明许多,乃至于对他父亲还有救命之恩。
话转回来,凌义渠在这么喊了一声后,就道:“此时骂张国舅为贼,则置陛下于何地?如今煌煌大明,有此盛世,难道不是吾皇所创?自神庙时骤然而起,成为大患的建州鞑虏更是已经到旦夕可灭之际。在这个时候,还要挑拨是非,掀起内斗,要么是受了建奴之财,要么是存心与陛下过不去!就该诛之!”
“那也不能如此罔顾国法!”
温体仁大声回了一句。
“那不知温阁老觉得还能怎么办?你说,还能怎么办?!”
凌义渠大声叱问起来,且道:“谁不知道他马光裕的心思,真要是朝廷降旨要处置他,都会被他和别有用心的人说成是国舅爷的迫害!反而使内斗加剧!你温阁老在这里是真要秉公持正,还是因为不能让马光裕被朝廷处置,而痛心疾首?!”
“你!”
温体仁故作气愤,指着凌义渠。
而恰巧在这时,奉天门大开,上朝的时间到了。
朝臣宗室们便鱼贯而入。
天启这时也出现在了门内,接受朝臣宗室们行礼。
这时,朱聿键便站出来主动向天启请罪,言自己夺禁卫金瓜,擅杀了御史马光裕。
天启听后故意骇然起身:“你怎能如此胡来!”
温体仁也在这时出列,言道:“陛下,唐王殿下虽为宗室,但屡屡枉法,如今甚至擅杀当朝御史,故臣认为,当治其死罪,以儆效尤!”
“陛下!臣以为不可!”
凌义渠这时站出来回了一句,言道:“唐王殿下到底是宗室,而所犯之罪,非谋逆,且御史马光裕本人也是过于招摇,竟辱骂国戚,更甚以此为乐,炫耀于百官面前,故而激怒了殿下,非殿下有意为之。故臣认为,即便唐王殿下擅杀朝臣之罪,但也是无心,当不至于死罪!”
天启听后,问着张贵:“张卿以为如何?”
众大臣没想到天启还是要问张贵,不由得暗叹,皇帝到底是真的只愿意听张国舅的话。
事实上,天启这样做就是为了给众大臣造成一种他偏信外戚张贵的假象,让众大臣忘记他这个天启皇帝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偏信外戚,而是喜欢科研,而不尊重儒学的问题。
张贵则道:“此时与臣有关,臣岂敢多言。但唐王殿下此举实在是太过,是视为王法为无物,不能不严惩。不过,凌给谏说的也有道理,唐王殿下当是无心,臣以为死罪可免,但活罪不可恕,当革去王爵,发配瀚海戍边!”
朱聿键听后微微一笑。
天启点头:“准奏!”
于是,朱聿键便在接下来被发配去了瀚海。
这是张贵早就通过温体仁和朱聿键商量好的,以他个人之牺牲,换取大明朝局之稳定。
而让他去瀚海则是让他将来有机会管哪里的大煤矿,并以此有机会立功,渐渐拿回自己失去的王爵。
这是朱聿键自愿的。
作为历史上颇有骨气的隆武帝,朱聿键很愿意为大明做些自己能做的事。
朱聿键擅杀马光裕,让对张贵妒恨的朝臣宗室们不得不再次低调下来。
虽然他们不能无法直接指出堂堂亲王也会受国舅张贵指使而杀御史,且使自己流放戍边,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在知道张国舅的实力还不足以做皇帝,乃至还真的对大明忠心耿耿时,也不宜和张国舅作对。
毕竟,他们现在也明白,许多人其实不想斗倒张国舅,而只想和张国舅一起发财,对于张国舅不独尊理学、大肆改制的行为也不怎么在乎,谁想在这个时候故意和张国舅作对,是会被无端打死的,所以,没人再敢站出来,挑战张贵的忍耐度。
“冲进去!抓!”
在马光裕被朱聿键诛杀后不久,西厂这边也查到了建奴留在京师的细作藏身之处,且抓获了这些人,还通过这些人审出了哪些理学大臣受过他们的礼。
许多理学大臣因此被抓。
而当刘宗敏向张贵汇报了这些情况后,张贵对此自然是不由得喟叹了一声。
他不得不承认,建奴当局还是有精明人的,哪怕现在的建奴已经被大明压制的已经到了不得不请降恢复努尔哈赤起兵造反前状态的地步,但建奴的执政者依旧知道该怎么做让他们的将来更加有利。
譬如眼前无偿资助一些理学大臣的事,明显就是没有死掉将来可以卷土重来而为奴役天下汉人的心。
张贵对此也能理解,毕竟建奴按照原本历史的脉络,本来就是在其政权上升期,其贵族阶层开始井喷似的出现各类人才,不仅仅是军事类的,也有政治类的,所以,即便大明已经除掉了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但剩下的建奴贵族还是有不错的水准。
“真是布局深远!不彻底灭掉都不行!”
张贵因而说了一句。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关外汉人情况,毁建奴根基!
张贵此前已经与制策司的另几位制策大臣商定了彻底剿灭建奴的决定,故而,彻底剿灭建奴的布置早在进行之中。
周遇吉已调回辽东,依戚继光总理蓟辽各镇总兵例,总理辽东各镇总兵,往赫图阿拉进军。
与此同时,辽东经略孙传庭也提前离京,去了山海关,统筹粮秣、军械和地方民夫的征募工作,乃至随时跟进周遇吉指挥大军进攻赫图阿拉的进程。
如今,随着张贵在大明清理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且通过除掉马光裕而压制住对他不利的声音后,张贵也彻底地把精力全放在了对建奴的彻底剿灭之事上。
天启本人也很在意对建奴能否彻底剿灭。
毕竟这也是他即位以来的一块心病,他也想漂漂亮亮的解决这块心病。
而为此,天启也就直接下旨让张贵亲自去辽东督师,以避免还有官将,在宜将剩勇追穷寇时,行玩寇之事。
所以,张贵在这后不久,连年也没过,便在商景徽的含泪送别下,再次出京,出关去了辽东。
张贵还是第一次北上出关。
而在欣赏关外雪景之余,他发现在向关外流放和迁移汉人数年后,如今关外各主要城镇,已基本上都是人烟密集。
只是因迁移来的汉人来自关内各地,所以口音有些混杂。
刻意微服去人烟密集处逛了逛的张贵,还没走几步就发现,打架吵嘴的事件已发生了不下三起。
很明显,这些迁移来的汉人还没完全融合为一个地方的人,另外,除了官僚士子多是政治上犯罪而被流放外,普通汉民本就是因为犯罪才被流放到这里,也多好勇斗狠,故使得这里的民风额外彪悍。
至于本地辽人越到广宁以东就越少。
主要是因为被鞑子屠了不少,另外辽地将门自己也祸害了不少,还有些则是渡海或入关流落到了内地,如今也已不知道流到了何处去。
而也因此,当张贵在过了广宁,往东走时,就发现越是往东的城镇,治安就越是乱,而巡弋的军士就越多,甚至还有军士带头作乱的,张贵自己这个督师都不得不临时亲自处置了几个刺头。
“这些汉人这么好勇斗狠,能不能直接征募为兵,让他们去灭建奴?”
张贵也因此在见到周遇吉后直接问了起来。
周遇吉言道:“他们并不愿意参军,而且督师别看他们做老百姓时,多么好斗好杀,但也就是与乡邻们斗斗,真有一时想试试行伍生活的,往往一开战就跑得最快,还不如平时那些老实木讷看上去好欺负的,我们募兵如今还是在关内募老实种地的农家子,不招这些无视国法的。”
张贵听后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让他们当民夫,负责搬运也是不行的?”
周遇吉道:“督师英明,他们若做民夫,有一百个偷奸耍滑的法子,所以连民夫也只能在关内和本地人中招募,如今流放到关外这些汉人,要想能为朝廷所用,还得再管教一段日子,得等这里的汉人的子女们长大后再说。如今能逼着他们老老实实种地都不错了,毕竟他们以前多是不事生产的地痞恶棍,只会偷盗拐卖。”
张贵颔首言道:“如此看来,只能先严管严教着。而回到我们此次剿灭建奴这事上,或许这也使得我们更需要的是,最大的获取建州的人口,通知下去,尽量活捉,毕竟建奴被他爱新觉罗几代人训练这么久,想必很知道守规矩,到时候正好作为挖瀚海煤矿的劳动力。”
济尔哈朗等满洲贵族还不知道张贵已经决定把他们这些旗人要全部安排去挖矿,而此时的满洲贵族还在为明国更为苛刻的投降要求犯愁。
“如今看来,只有殊死抵抗一条路!”
刚林彼时就因此对济尔哈朗说了起来。
济尔哈朗叹气道:“是啊,海西与朝鲜皆已屯有明军重兵,而我们除非真的要弃祖宗旧地于不顾,冒着被明军层层阻击的风险突围出去做茹毛饮血的野人,否则,就只能拼命守住祖宗留下的土地。”
而就在济尔哈朗和刚林这些八旗贵族准备与明军进行殊死抵抗时,明军这边已步步逼近赫图阿拉。
基于萨尔浒之战的教训,明军这次没有分兵多路攻击,而是十多万大军齐头并进,步步为营,而不给建奴以在运动战各个击破的机会。
周遇吉作为一名老道的将领,也没有急于派大军去攻占赫图阿拉,而是只先扫清赫图阿拉外围各处寨子,且沿河沿道设寨,凡是能跑马的地方都设下重兵屯守。
济尔哈朗在得知明军各路大军没有冒进后,就也敏锐地意识到自己这边不可能寄希望于守住赫图阿拉,而果断选择了放弃赫图阿拉,带着自己的皇帝陛下和一干建奴的皇亲国戚逃进了深山老林里,并派八旗兵中的精锐巴牙喇,借着山多林密的地利优势,去袭扰明军,分明军注意,使明军疲于各处追逃。
“除了各镇兵马来报说有遇到小股建奴精悍之兵的袭扰外,我们并没有遇到显着抵抗,所以,如今看来,按照这个进军速度,估计会在计划日期之前抵达赫图阿拉。”
周遇吉也在萨尔浒一带向张贵禀报了最新情况。
张贵听后问道:“建奴为什么不抵抗?他们难道真想躲进山林跟我们游斗?”
“目前看来,当时督师所言,建奴在避免与我大军直接接触,而企图在游斗中找寻到我们的弱点,如粮草补给点,或有孤军出现时。”
周遇吉回道。
张贵则直接说道:“将军是知兵之人,以将军之见,当如何应对?另外,本督师还是那句话,要尽量多抓活口,为接下来组织奴隶大规模去瀚海挖矿做准备!”
周遇吉道:“卑职明白!所以,卑职认为,大军当主动后撤!扎紧外围,对内只派精悍强军去建奴各村各寨搜寻抓人毁田,不分男女老幼,先抓进俘虏营再说!另外,还要毁田烧苗。这样就断了建奴的根基。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爱新觉罗一族和其他八旗贵族虽然能躲进深山里,但他们的农田带不走,其包衣农奴也不可能带走。”
张贵点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就这样办!不急着去赫图阿拉!”
“报!最新《邸报》,有御史弹劾大帅畏缩不前,有养寇之嫌!”
而就在这时,有周遇吉的属吏拿了一份《邸报》进来给周遇吉看。
周遇吉因此颇为无奈地看向了张贵:“督师,您看?”
第四百二十三章 犁庭扫穴!言官闭嘴!
“马士英!”
张贵盯着沙盘大约有半晌的功夫,也没有回答周遇吉,只直接唤了一声。
张贵出关督师前,征辟随从左官没有选择传统的由他人举荐的方式,而是主动登报招募,欢迎在京官员主动报名,出任随他出关的左官,相当于幕吏。
而许多自命清高的文官还是不愿意向作为外戚的张贵靠拢的,对于张贵这种公开招募的方式,依旧不感冒。
不过,还是有不少愿意做事或者想走张贵门路以图幸进的文官主动来报了名。
时任户部郎官的马士英就是主动来报名的官员之一。
张贵选择了马士英。
原因无他,在张贵看来,历史上能于南明时期,在一众东林党官员占主场的江南夺得大权,压制得东林党不得不服从于他,且迫使东林大老史可法去扬州的马士英,无疑是有些手段的。
而张贵现在需要的就是多几个会算计的聪明人做他的心腹。
光靠历史上的正人君子不够。
毕竟正人君子虽然会因为他的举荐记住他的恩,但还是会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愿意为他这个张国舅放弃原则。
否则的话,干净利落地除掉马光裕这事,也就不需要温体仁来给他出主意了。
张贵也因为这事发现历史上被说成是奸臣的官员其实有的时候用起来挺香的。
所以,他果断提拔了马士英做新设的辽东左布政使,随同自己一起出关,且替自己管理前线粮草与民运以及联络京师的工作。
随着张贵一声命令,马士英就掀开营帐帘子进了来,顾不得抖落红袍上的雪花,就道:“请太师吩咐!”
因为文官们很看重太师这个官衔的缘故,所以马士英也更喜欢以尊称张贵为太师。
而在马士英这么说后,张贵就吩咐道:“用我的印,给京师九千岁、陈阁部他们写一封急递,把弹劾周总·理的那个御史直接下旨砍了!明旨说,言官不得在兵事结束之前擅言主帅,而乱军心,当以此律!”
“是!”
马士英怔了片刻,忙答应了一声。
受天启因自己皇家利益将权力寻租给张贵的影响,使得张贵已经事实上握有了同张居正一样的权力,即可以直接使唤司礼监和内阁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周遇吉和马士英对此也是知道的。
只是周遇吉和马士英没想到的是张贵会在御史哔哔军务这件事上这么果断狠辣。
军情如火,周遇吉自然也不好阻止张贵为自己这样做。
马士英自然不会违拗张贵,即便想劝张贵不要这么做,也不会当面劝。
急递传回京师后,魏忠贤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国舅爷!”
然后,魏忠贤就问着在场的阁臣:“诸位阁老,你们谁来票拟此疏?”
陈子壮突然起身道:“此事万难票拟,言官纵容不该擅议兵政,但也不敢如此严酷,张国舅这是把文官当成军中武弁不成,说杀就杀?”
魏忠贤没想到陈子壮反应这么大,但一想到文官们自有文官们的底线,也一时能理解陈子壮的反应。
“我来票拟吧。”
温体仁这时起身说了一句。
然后,陈子壮诧异地看向温体仁。
温体仁没有看陈子壮一眼,只是从魏忠贤手里接过了那御史的奏本,走到自己桉前,执笔票拟了起来,且很快就写下了一个醒目的“斩”字,随即又写下了张贵要求写的其他内容。
魏忠贤看着陈子壮那发呆的模样,微微一笑,且在温体仁递来奏疏后,对温体仁更加恭敬了些:“人人都说阁老识大体,咱家如今才发现,传言果然不假。”
“哪里哪里。”
温体仁笑着说了一句。
魏忠贤接过温体仁已票拟的奏疏,就立即批了红,然后吩咐锦衣卫去拿那御史。
擅议军务弹劾周遇吉的御史因此很快被枭首示众。
这御史在听到要杀自己的旨意时,也很是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哔哔几句,怎么就犯得着被杀头了。
但无论如何,从此以后,其他言官果断选择了闭嘴。
张贵和周遇吉这里,指挥大军剿灭建奴的前线,也就没再受到任何言官滋扰的言乱传来。
十多万大军不但没有因为进军顺利而直接加速占领赫图阿拉,反而陆续有序地撤了回来,甚至连各处袭扰的建奴小股兵马也未去追击,只在外围扎营布哨,拉起一圈圈铁丝网。
与此同时,大明各军则在休整后挑选出了自己的精锐,全副武装地深入到建奴各村各寨抓人。
“跪下不杀!跪下不杀!”
建奴的包衣也就是农奴多是流亡或被掳掠来的汉人,倒也听得懂汉话,甚至还有看得懂汉字的,所以,当明军精锐深入到建奴各村还拉着横幅抓人时,这些建奴包衣皆很老实地跪了下来,跪在茅屋边或田埂边,然后被明军捆绑起来带走。
与此同时,明军在抓走这些人后,再放火烧村烧寨,所有农田全部扒开口子,青苗直接被组织起来的兵士去割断。
当明军撤走,躲在深山里的建奴旗兵出来哨探时,就发现他们所藏山林的附近村落早已寥落,不见人烟,连水井都被堵满了泥土和粪土。
“真是毒辣!”
济尔哈朗得知这一情况后,咬牙切齿起来,然后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使得积雪簌簌落了下来。
建奴女真虽然本是渔猎民族,但受汉家文明影响,早已进化成了农耕政权,更加依赖农业,要不然,也不能维系数万兵马。
所以,张贵和周遇吉实施的这一招毁其田割其苗绝其户的战术,算是对建奴来了一个釜底抽薪,济尔哈朗再怎么澹定也澹定不了。
“本以为这明军会为因贪功而急于拿下赫图阿拉,以致于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且粮草补给线加长,乃至分兵守各寨,就可以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却没想到,他们不急着占赫图阿拉,也不要各寨,而是直接烧寨毁田!这周遇吉到底是周遇吉,比当年的什么杜松、刘綎的确要强不少!”
刚林这时也不由得在一旁说了一句,并不由得皱眉把一把雪塞进了口中。
他和济尔哈朗这些八旗贵族一样,因为早年跟着努尔哈赤在攻占大明辽阳、沉阳、广宁后,早已体验到了汉人官僚阶级的优握生活,脾胃也喝贯了来自南方的各类热腾腾的名茶,吃惯了山珍海味,所以如今逃进深山老林里,像他的老祖宗们一样吃雪解决饥渴问题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但现在明军毁了各处水井,他现在也不得不忍受这份苦。
而在刚林这么说后,济尔哈朗则道:“更关键的不是这个周遇吉,而是如今明国自从有了那个张国舅后,居然就没有文官掣肘前方将领之情况了!按理,他们这么久还没拿下赫图阿拉,早该有言官弹劾了!还是说明廷那些言官如今就真的识大体学会闭嘴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全部跪下,受披羊皮!
刚林听济尔哈朗这么说,也点了点头:“当年能逼走熊廷弼,从袁应泰手里夺下辽阳、沉阳,明廷言官算是为我大清立了大功,如今竟未起作用,如今看来,的确是他张国舅用了什么法子镇住了这些言官。”
济尔哈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仰天道:“真是天欲亡我大清啊!”
砰!
突然,一声铳响出现。
济尔哈朗骇然不已。
俄然,济尔哈朗就发现底下已经有明军的精锐分队出现在山脚。
明军搜山的精锐分队是因为通过望远镜发现这里有树枝抖动且有积雪落下才猜到这里有建奴的,故而才集合多路明军小分队队集中来了这里,准备抓走这里的建奴。
结果,这些明军自然不会想到这里竟然是建奴主力所在。
一时,济尔哈朗忙下令道:“赶紧撤离!”
“跪下不杀!投降不死!”
但这时,有明军持黄铜喇叭的喊声传来。
刚林受汉化很深,也就果断地跪了下来,而不想再跑。
因为他真的累了,而且身上不少冻疮,再往深山里躲,即便不饿死也会冻死。
不只是刚林一人,其他八旗贵族也都跪了下来。
济尔哈朗见此很是错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八旗贵族也堕落了,随着大批能战敢战的八旗贵族在数次大战中阵亡后,还活着的八旗贵族,要么是已转文从儒的汉化贵族,要么是新一代锦衣玉食惯了的年轻贵族,在汉人包衣的影响下早已没了血性。
如今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到此时,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且明军又说跪下不杀,投降不死时,也就都跪了下来。
“哎!”
济尔哈朗再次一拳砸在了树上,然后也跪了下来。
当然,也有少量八旗旗人不愿意投降,而悄悄遁入了密林里。
范文程和李率泰二人对视了一眼,就也悄悄遁入了密林里,他们不想被明军抓获,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投降,而是他们不想自己被明军抓获后,然后被做成跪像。
当然,这些悄悄遁入密林里的是少数,大部分建奴贵族接下来都被明军俘虏了回去。
“跪下!”
当济尔哈朗等被押到张贵和周遇吉二人面前时,随着卫兵一声呵斥,济尔哈朗等八旗贵族便了跪了下来,跪在张贵和周遇吉面前,跪了满满一屋子!
在被押来之前,济尔哈朗等人已被扒去了上衣,赤着上身。
所以,济尔哈朗等八旗贵族此时出现在张贵和周遇吉面前时,皆瑟瑟发抖。
倒不是明军现在稀罕这些八旗贵族的衣服,而是这已经形成一种规矩,被俘虏的敌军统治者,都得在见到钦差与天子时,要赤身披羊皮。
“披!”
随着一声令下,提前准备好的数十张羊皮就搭在了济尔哈朗等八旗贵族等的背上,再加上他们现在又跪着,倒也真像是待宰羔羊一样。
济尔哈朗等八旗贵族此时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身为俘虏,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人权可言。
所以,帐中官将也都在这些八旗贵族披上羊皮时很配合地得意大笑起来。
这是军中允许的,在俘虏被押来时,可以大笑,以助士气。
济尔哈朗和刚林等八旗贵族自然因此红了脸,满脸不甘与愤怒。
一直沉着脸的张贵在众官将大笑后,才扶起蟒袍外的玉带站了起来,走到济尔哈朗等八旗贵族面前,道:“济尔哈朗,你们若早早的投降,何必受这份冻伤自己的罪。”
济尔哈朗只道:“若不是你张国舅得明国天子恩宠太深,而可以视文臣如无物,我大清不会落到如此境地!现在成了您的俘虏,吾心服口服就是!”
“非是陛下恩宠本太师,而是天子圣明!你们不该轻视我大明天子!”
张贵说道。
“岂敢轻视!不过非儒臣所喜而已。”
济尔哈朗回了一句,就主动询问道:“国舅爷真的不会杀我等?如若不杀,会如何处置我们?”
张贵道:“去瀚海挖矿!直到累死病死或老死为止!”
济尔哈朗听后勐地一抬头,看着张贵,嘴唇哆嗦起来,接着就突然就低头哀求着说:“恳请国舅爷开恩,勿要让我等去挖矿,吾等愿意做国舅爷万世之奴隶!”
在济尔哈朗看来,挖矿真的是比包衣还不如,关键是比包衣还辛苦。
哪怕是在他大清,挖矿的素来都是包衣中犯罪的贱奴,已经被视为猪狗畜生一类。
所以,张贵这么处置他们,让济尔哈朗难以接受。
“所请不允!”
张贵说完就道:“押下去,尽快运去瀚海!”
济尔哈朗等人对此感到绝望。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年和自己父亲一起随努尔哈赤起兵了,在他看来,如果当时能阻止努尔哈赤起兵,或许现在还是建州卫指挥使的子弟。
不过,济尔哈朗也没想到有一天大明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腐败帝国变成了一中兴强盛的新帝国。
大明已经在瀚海一带布局了重兵。
十万工人已经在军队保护下,沿途建造驿道,在后世被称作塔班陶勒盖煤矿的矿区位置,更是已经圈起了铁丝网。
一个营的近卫军正规部队驻于此处,外加征募到这里的两千汉人矿工和于附近招募的三千蒙古牧民,合计上万人,已经在这里建造了生活区与开采区还有仓库以及运煤轨道。
朱聿键被流放到这里后就发现这里并不萧索,人烟辏集,而一时也嘴角微扬起来,暗想来此倒也不用担心寂寥。
彼时,朱聿键甚至还忍不住往远处站岗士兵外的蒙古游骑看去,在见到其中一蒙古游骑竟是一穿红色箭袖劲装的蒙古女子时,更是直接策马过来,隔着铁丝网和列兵线,喊道:“尔等何故张望!敢情欲要夺我大明这些精壮男子而逼吾等做汉时李陵吗?”
这蒙古女子似乎听懂了朱聿键的话,粉脸一红,就取弓上箭切齿朝朱聿键瞄准。
朱聿键则依旧笑着,且也没有拔枪,而是在这蒙古女子手中轻箭射来时,弯腰躲了过去,喊道:
“尔等不必枉费箭失。蒙元早在我太祖高皇帝撵回北境时,就已注定不再是我大明对手!你们若欲要得到我大明的好感,与其用骑射来得到,还不如以歌舞来得到!”
朱聿键说后没多久,调任为瀚海总督的夏允彝这时策马过来道:“这些蒙古人对我们大军突然出现在他们草原,且屯驻于此颇为不满,如今频频来哨探,是有意要集大军来攻。到时候,本堂会组织兵马还击,你负责去与征募进来挖矿的蒙古牧民接触,让他们帮你联系到这里的部族首领,争取让他们归附!到时候,一旦让他们归附,就算你立功,国舅爷自会给你恢复宗室身份。”
“好!”
朱聿键应了一声,就掉转马头而去。
第四百二十五章 煌煌大明,尔等不能敌!
蒙古普通牧民这几年的生活处境也很不好。
毕竟如今大明国力强盛起来,让他们入关打粮的风险大幅度提升,很多时候都不敢怎么闯进长城打粮,另外,建奴在被明军包围前也没少欺负他们。
再加上,小冰河气候加剧了关外的风雪灾害,影响了畜牧业。
所以,现在的蒙古诸部牧民很多时候也要打饥荒。
因而,当大明未开发瀚海煤矿,而集大军来这里,且准备招募一些蒙古牧民来矿场做工时,倒也有不少蒙古牧民愿意放弃游牧生活,来到矿区,为了享受到大明提供的包吃包住待遇外加一个月五百文到一吊不等的工钱,而成了这里的雇工。
如今矿场已在开始采矿。
汉人矿工主要是从西山煤矿调来的成熟矿工,有资深的采矿技术与经验。
雇佣的蒙古牧民中,女性和老人主要是负责捡煤,即将煤按大小分类;青壮男子则由汉人矿工带着,在采矿的过程中干最累的活,顺便由汉人矿工培养他们采矿技能。
朱聿键在得了夏允彝的吩咐,往采矿的中心地带走来时,就听见了叮叮锵锵的声音。
同时,朱聿键也看到一条满载有新采煤炭的钢轨周边,已经蹲着许多的蒙古牧民。
这些蒙古牧民正在往各自身边的几个簸箕里丢着大小不等的煤炭。
朱聿键没打算找这些捡煤炭的蒙古妇孺老人询问联络到这里的蒙古部族首领的方式,只往矿区走了去,将一正在卖力地挑着两筐煤矿往外走来的蒙古壮年男子走来。
待这蒙古壮年男子将两箩筐的煤炭挑到钢轨上倒了后,朱聿键就走了来,用蒙古话问道:“你可知道你们的硕垒济农在何处,且能否帮吾联络上他,如能做到,我会给你五十两银子。”
这蒙古壮年男子名叫赛达,且刚巧就是车臣汗部的游骑,如今来大明矿区开矿,只是相当于临时挣点钱,毕竟在这里挣钱比入关劫掠风险低很多。
赛达听后道:“可以!但是我该怎么称呼您?”
“喊我参军即可。”
朱聿键一流放到这里就成了夏允彝身边的参军书记。
参军书记是大明现在新增设的总督属官。
增设这些属官为的是方便执行政策,而能够由朝廷直接管理和供养总督身边的属僚,不再用总督自己出钱聘用幕僚。
朱聿键说完后不久,就让赛达带着他和夏允彝派给他的五十余骑兵,一起去了车臣汗部济农硕垒的营帐所在地。
济农是蒙古的一种官职,且是地位很高的贵族官职。
而如今在这一带的蒙古车臣汗部最高统治者就是济农硕垒。
“喂,前面的汉人,你们是要去见我爹爹?”
就在朱聿键带着五十余骑兵与赛达一起往车臣汗部主帐而来时,适才被朱聿键调戏的那一名女子竟也带着三十余蒙古骑兵奔了过来,且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还问起朱聿键来。
朱聿键这次倒是没有再与这蒙古女子嬉笑,而是沉着脸道:“天朝之事,岂是尔等可以问的?!再不让开,就别怪我麾下重骑将尔等踏成肉泥!”
这蒙古女子顿时柳眉一竖,樱唇紧抿起来,捏紧着缰绳,但又因发现对方作为明国官军,的确装备优良,全身着甲不说,连马也明显是从西域买来的,高大健硕不少,其手中火铳明显是之前她看见过的能击发百步远的神铳,也就只好伸手一挥,让自己的骑兵让到了一边,她自己也打马撤到了一边。
朱聿键见这蒙古女子识趣,也就没多做理会,只继续打马往前而去。
而那蒙古女子与她身边的三十余骑,却并没有离开,去追逐夕阳,而是继续往东,缀在朱聿键等后面,徐徐跟着,且一双大眼眸里难掩对朱聿键愤然之色。
不过,这蒙古女子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没有选择上去偷袭朱聿键和他的五十骑兵。
没办法,蒙古部族衰落的太快,早已不复当年打穿亚欧大陆的气势,尤其是如今在林丹汗所领察哈尔部主要青壮被大明全歼在京畿西山一带,加上建奴也在后来从蒙古诸部掳掠走不少青壮后,如今的蒙古诸部不仅仅是物资紧缺,铁器贵乏,以致于不能改装重甲骑兵,依旧是轻骑兵为主,还严重缺少青壮。
所以,饶是此时这蒙古女子即便身份不低,但带着身边的一小队骑兵数量,也不及大明朱聿键所带的小队骑兵数量多。
当然,也正因为大明一下子派了十多万大军进入鞑靼诸部境内,还抢走了不少蒙古青壮,所以,才引起了蒙古诸部的注意,尤其是辖制这里的车臣汗部。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爹爹已经约定和右翼的札萨克图汗部联姻,结为安达,要将我姐姐嫁给他,而札萨克图汗部的可汗也已答应我爹爹,一起出兵攻打你们这些冒然闯入我车臣汗部领地的明人!你们现在去见我爹爹,只会遭受到他的叱骂与驱赶!”
这蒙古女子突然在深思熟虑后就朝朱聿键等喊了起来。
朱聿键听后冷声笑道:“你应该回去告诉令尊,如果真要保住他的富贵荣华,还不如选择我大明的贵人联姻,希冀通过联姻其他鞑靼部就能对抗我煌煌大明,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这样只会害得令姐眼睁睁看着两个部落灭亡!”
说着,朱聿键接着就大声喊道:“除非他真当他蒙古诸部还是当年铁木真忽必烈时期!事实上,如果你们鞑靼诸部真要重新当年的威风,必须得归附我大明,且向我大明皇帝称臣才行,因为没有我大明的襄助,你们连开弓的箭失、策马的马镫都不够用!”
“你说的大明贵人是你自己?”
这蒙古女子突然问了一句。
“自然不是!”
朱聿键说着就瞅了这蒙古女子一眼,道:“我倒是对她的妹妹更感兴趣。”
这蒙古女子把俏脸一红,随即就在看了前方一眼后,道:“你现在撤回去还来得及!”
朱聿键此时也正看见前方竟突然出现了大量蒙古骑兵,如黑色洪流一般,缓缓流了过来。
跟着朱聿键一起来的赛达和一干明军骑兵皆瞅向了他。
这蒙古女子则在一边讥笑着问:“怎么,难道还想去向我爹爹求亲不成?”
“未尝不可!”
朱聿键说了一句,就真的打马义无反顾地往前方大量云集的蒙古骑兵奔来。
这蒙古女子不由得神色一紧,就忙随着朱聿键身边的骑兵一起跟了来。
“朱参军,您看后面!”
而跟着朱聿键的赛达突然喊了一声。
朱聿键听后也往后瞅了一眼。
这一看,朱聿键就忙喝道:“停下!”
第四百二十六章 尔等蒙古部族,要学会顺从圣意!
这蒙古女子见此还以为后面也有自己车臣汗部的骑兵迂回了过来,所以才让朱聿键要停马不前,也就讥笑着问:“怎么不敢去向我爹爹求娶我了?哼!丧胆的明人!”
朱聿键只瞅了这蒙古女子一眼道:“本参军就不拦截你了,你赶紧去告诉你爹爹,本朝如今并不希望徒增杀戮,他可以及时选择跪地投降,且劝说他麾下各部落鞑靼人皆下跪投降,再把你献给本参军,我大明王师自会网开一面,不屠你们一人!且会派医护兵义诊,救治贵部老弱病残者,且提供粮食与药品救济,以彰仁道。”
“投降?”
这蒙古女子此时也循着朱聿键目光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就见吓得藏了半只脑袋进云层的夕阳下,大量明军正整齐往自己这边而来,多得挤满了整个地平线。
而离自己这些人最近的明军骑兵更是已狂奔而来,插着令旗,如飞速移动的森林,大地已渐渐开始出现轰隆声。
这蒙古女子顿时就变了脸色。
尽管她这边的蒙古大军也不少,大约有数千骑,但与突然出现的明军相比,却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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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们在大营不过屯驻有五千兵,骑马者也不过两千余,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兵?!”
这蒙古女子问道。
朱聿键冷笑道:“我大明真正的实力怎么能让你一下子就看清楚,自从铁轨过阴山后,增兵于塞外果然容易了许多。”
“铁轨?”
这蒙古女子问道。
“赶紧去传本参军的话给令尊,还在这里问什么?!”
朱聿键直接嚷了一声。
这蒙古女子张口欲说怎么这么凶之类的话,但一想朱聿键说的也对,也就还是打马而走。
嗖!
突然,一箭穿风而来,插在了朱聿键的乌纱帽沿上。
朱聿键一愣,忙摸了一下额头,接着就见那蒙古女子正回头看他,且一脸得意地笑着,同时还拿着空弓,策马疾奔而去。
朱聿键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蒙古女子明显是对自己的箭术有很高的信心,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教训了朱聿键,然后才加速来到了硕垒这里,向硕垒转述了朱聿键的话。
硕垒此时也看见了对面已经大军云集而来的明朝军队。
“不如撤吧,大漠何处不能为家?你们可去我们那里放牧。”
这时,札萨克图汗部的可汗素巴第这时建议道。
“可是这里水草丰美,何况,越往北越冷。”
硕垒说了一句,就自己的小女儿努音言道:“努音,你刚才既然能和那个明人攀谈上,就再去与他谈谈,问问他,几年前入关惹他南国(指大明)的是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却为何要来我喀尔喀车臣汗部,不让我们的牧民放牧,还增派大军这里筑城,他们应该说明他们的来意。”
努音只得掉头回来。
“部堂让我们来唤参军回营,据我们哨骑发现,车臣汗已大举来攻,不必再谈。”
这时,朱聿键这里,已有明军传令兵向他传达了夏允彝让朱聿键不再接触车臣汗部而要他回音的命令。
朱聿键则回头看了一眼,就只点了点头,然后他并没有立即去,而是依旧立马在原地不动。
没多久,努音走了来,向朱聿键转述了其父亲的问话。
朱聿键听后不解地问道:“什么叫我们不准你们放牧?你们大可继续放牧!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带戈壁要已我为大明皇帝下诏定为国家级开发区,为的是惠天下万民,而为此,要修路驻兵于到这里。并没有说不准尔等放牧。”
“胡说!你们明明已抓了我们的牧民去你们的什么开发区做工,而不让他放牧,竟还说没有不准我们的牧民放牧,您是觉得我们是瞎子吗?”
努音问道。
朱聿键嗤笑了一下:“你可以以使臣的身份跟我去问问那些牧民,问问他们,是被我们掳掠来,逼着他们做工的,还是他们自愿的?不过,你们应该也不傻,应该看得见,做工的牧民皆没有戴镣铐,明显不是被强逼着做工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手里有火器!”
努音说着就又道:“不过,你没说错,我可以跟你们去看看。待我去向我的爹爹回明你的答语后再说。”
“可以!你们要打就打,我皇明数万大军在这里候着,甚至随时可以增兵至十万乃至二十万。你们要降也可以降。实在不愿意降,也可以依旧在这里放牧,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总之,你们应该明白,一旦大明有意布局于草原,你们是不可能阻止的。不过,我建议,如果你们不想让自己的部落族人白白死于我大明王师铁蹄之下的话,就应该学会顺从圣意!”
朱聿键言道。
努音心情很不爽地瞅了朱聿键一眼,然后就策马回了硕垒这里,向硕垒转述了朱聿键的话。
素巴第则存了想让车臣汗部去自己札萨克图汗部,而好趁机吞并车臣汗部,以壮大自己实力的心思,也就继续说道:
“明人有句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安达何必信明人现在的话。说不定,等时机成熟,他会直接吞灭你的部落!”
而硕垒也知道素巴第的心思。
但他并不想被札萨克图汗部吞并,想到大明若真是只要戈壁上的煤矿,倒也不是不能忍受,而自己或许还可以因此利用自己的牧民去矿地上给自己挣钱,这样既增加了自己的收入,还让自己的牧民可以不用越来越严重的风雪灾害而忍饥挨饿,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部族或许不会再减员,反而会继续增员。
所以,硕垒就吩咐道:“我们撤回去!另外,传令本部各万户,不得滋扰明军,这块戈壁是本济农为了草原上的安定,赠予明国汉人的礼物,也是请这些善于创造财富的明国汉人来造福我们的牧民的,所以,本部各牧民,可以去做工,但去做工之前,必须把自己的子女留下,然后要定期交其工钱的一半给各自的万户,各万户在交上来,作为本部养育车臣部儿女的经费!”
硕垒说着就向素巴第鞠躬弯腰:“很抱歉!我的安达。请恕我不能答应你的好意,而跟你去札萨克图汗部。因为我们车臣汗部从不愿意拖累自己的兄弟部落。自然也不愿意牵累兄弟部落因为我车臣汗部而徒增伤亡,产生很多没有父亲的孤儿。所以,如今既然明国无意争夺我们的水草,只是要来修路挖矿,那我们自然没必要再与之拼杀!”
硕垒回答的有理有据,素巴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冷冷一笑:“也罢!不过,安达,我没想到你比色目人还精明,竟会想到让自己的牧民去给明国人强占的矿区给自己挣钱。如此看来,你注定是要更加富贵的。所以,希望你不要在你我结为儿女亲家时,表现得过于吝啬!”
“请您放心!”
硕垒回道。
素巴第则带着自己的兵马离开了这里。
而硕垒则在也跟着后撤之前,看向努音:“努音,你去和那明国人谈谈,修路与挖矿这事,能否先优先用我车臣汗部的人,如果不能,我车臣汗部依旧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捍卫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土地!”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八旗俘虏挖矿生活,被鞭子抽打!
在听朱聿键转述了车臣汗部的要求后,夏允彝意识到这里面涉及到怎么对待蒙古人的问题,便言道:“此事,本堂不便做决断,得请国舅爷定。”
于是,夏允彝便命人给张贵发了急递。
而蒙古车臣汗部这边也就和驻于此处的大明官兵处于一种不降不战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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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不是没有变化。
车臣汗部的头领济农硕垒明显很会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他知道和大明硬刚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下令准许自己部落的牧民可以在留下子女后去大明于此地的煤矿矿区做工后,就真的有许多车臣汗的牧民被硕垒放了出来,来大明瀚海煤矿干活。
大明的煤矿本来就需要增加劳动力。
毕竟这瀚海煤矿就是一大矿区,国内订购量也非常大。
国力蒸蒸日上的大明帝国,尤其是在蒸汽工业开始后,对煤炭的需求不逊色于对粮食的需求。
所以,基本上来多少蒙古牧民,煤矿就会收多少。
而对于蒙古牧民而言,他们现在南下打粮的风险太大,关外又因为小冰河气候影响导致畜牧业大受影响,吃饱穿暖都很成问题,所以能大明矿区打工,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哪怕挣得的工钱要给自己部落的贵族们上交一半,但也比以前好很多,毕竟在矿区打工,是包吃包住的。
挣得一半的工钱很多都可以存起来,作为增加的财富。
车臣汗部的贵族则也因为收取牧民们一半的工钱,而增加了不少收益,也使得自身财富增加,甚至本族人口也不再因为逃逸入关和饥饿导致减少。
因而,在不知不觉间,蒙古牧民和汉人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悄然变化。
因为矿业的发展,从以前那种农业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天然冲突,开始在转变成工业时代提供资本与工业技术的高度发达工业文明与可以提供廉价劳动力的落后游牧文明间的和谐相处。
这也算是大明生产力提高后在对外扩张方面带来的变化。
这种对外扩张虽然也是以强大的军事实力做后盾,但更大的原因是强大的生产力与技术优势还有资本优势做后盾。
另外一种变化,就是在这关外大漠,总算开始有真正意义上的城镇雏形在出现了。
首先是因为工作迁来此处的汉人会在这一带扎堆居住,进行商业与工业活动,乃至展开日常生活。
其次,本来因为游牧要四处迁徙的蒙古牧民也因为变成矿工也开始不再迁徙,且固定于这一带,成为居民,也因为定居下来,不再迁徙,而可以更加容易地参与进商业活动中,引来更多的商贾。
所以,真正意义的城镇开始出现,而不是传统那种因为军事存在,而一旦大军后撤,军事战略变化,就会被废弃的城镇。
而在这时,建奴的俘虏也陆续被送到了这里。
他们将会在这里通过挖矿劳动的方式来赎他们的罪过。
当努音行走于有着鳞次栉比之店铺的街道上,看见许多金钱鼠尾出现时,也兴奋地拿着一个糖人,跑了过来,踮起脚尖看着。
“令尊还算聪明,没有冒然与我大军交战,不然也会被这样,且会失去他现在这一点统战价值。”
这时,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努音一侧,此人就是朱聿键,朱聿键就对努音说了起来。
努音本不想理会他,但突然还是问了一句:“何为统战价值?”
“这是国舅爷提的说法,就是不用刀兵而可以实现汉化统一的价值。”
朱聿键说着就对努音道:“你应该学会我大明官话,且掌握汉字,最好能比我们汉人还汉人,这样你会更加有价值!”
努音看着这个突然教育自己要这么做的汉人,本想不理会,但还是问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是天下大势!”
“不为大明之人,便难有人之体面!你看这些牧民,现在居然可以消费,不再为寇为盗,去入关劫掠,而靠自己的劳动就能获得茶叶、盐巴、药品,皆是受我汉家文明潜移默化的影响,开始体面起来。”
朱聿键说着就问道:你难道不也想变得更加体面,而不是一个靠杀戮与劫掠才能富贵而自由地活着的人?”
努音沉默了下来,良久后道:“我还没想好!”
朱聿键微微一笑,没再多言。
“快点!”
啪!
济尔哈朗这些八旗旗人被押了过来,负责押解他们的辽地军士多是当地与他们有天然仇恨的人,所以对这些旗人毫不客气,一旦这些带着镣铐的旗人走得慢些,就会往死里抽。
其中,济尔哈朗哪怕正值壮年,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一时间也只能迎风落泪。
努音移动眸子看了过来,然后就见这些八旗俘虏被驱赶到矿区一堆满有煤炭和斗车地方,而被喝叱着。
“先把这些煤炭搬进斗车里,然后每人一斗,推着这斗车,推到仓库里去。中间不能休息,如果要入厕,就举手打报告!敢偷懒,就会挨鞭子!”
努音此时就听见管理那一片的一明国官员正对这些煤炭工人说着这些话,虽然她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因朱聿键在一旁翻译着,倒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且道:“真是活该!这些经常欺负我们的东虏居然也会有今天的下场!”
朱聿键依旧只是一笑,没有说什么。
彼时,济尔哈朗已开始卖力地推着一车煤炭往库房里去,饶是才第一车,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沉重,而不由得咬紧了牙,企图把满腔的愤怒咬进肚子里消化掉。
啪!
济尔哈朗正推着就瞥见与刚林因为推到半途停了下来,就被打得皮开肉绽。
一时,他也颇为同情刚林起来,但同时也因此再次两眼滚起了热泪。
他没想到,本来是三国势力并存的关外,就他大清的贵族如今下场最惨,连蒙古人都比他们现在过得好,以致于还有不少蒙古贵族竟正提着酒囊立马于铁丝网外,通过因为看他们这些旗人被奴役而获得的快乐下酒。
在被俘虏的建奴于矿区接受大明帝国的劳动改造的同时,正在班师回朝途中的张贵这里也收到了夏允彝的急递,并吩咐马士英说:
“给夏部堂回信,答应车臣汗部的要求,蒙古各部分散,不是一个统一政权,正是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各个击破。得让第一个愿意配合我大明开矿的部族尝到甜头,才能利于收服后面的蒙古诸部,理由也很好找,就是入侵我大明的是察哈尔部,故喀尔喀部诸蒙古部落可以合作。让他夏部堂就以此为由,上本给朝廷,请朝廷准予他接受车臣汗部的要求。”
“是!”
张贵刚吩咐完这件事,却听到轿子外传来压雪的嘎吱声,俄然就听到有许多人在外面喊道:“恭迎太师大驾!”
第四百二十八章 权倾朝野后,体验老爷生活!
张贵现在偶尔也是会坐轿子出行的。
因为他也想体验一下当老爷的生活。
虽然后世受到的民族教育让他还做不到让同文同种的汉人给他当轿夫,抬着他出行,让他体验一下人上人的生活。
但如今,让十八名白夷奴抬着他,他就没有什么罪恶感了。
再加上来这个世界太久,耳濡目染之下,他也就很愿意享受一下被人抬着当老爷的感觉。
何况,关外的风雪的确大。
所以,综上所言,张贵此时也就是以坐轿子的方式班师回京的。
而张贵以人上人的方式班师回朝时,沿途的地方官员自然是要来迎接的。
毕竟张贵现在的权势已经可以说是权倾朝野。
文臣武将没人敢跟张贵作对。
就算是跟皇帝关系不错,且还成为新首辅的陈子壮也因为意见相左而被弹劾辞官。
张贵对此也没觉得意外。
但他现在也有滋生出了位高权重者该有的任性,非他必须要见的人,他连见也懒得见的,只隔着轿帘问道:“来者是何人?”
“下官辽东巡抚刘廷元率辽东文武,候驾于此,特为太师请安,并贺太师旗开得胜,一扫祸害我辽东士民数十年之大患,可谓是拯救社稷黎民于倒悬。”
这刘廷元奉承起来。
张贵没有答语,他现在对这种奉承话已经免疫,毕竟自从他有权以后,这类奉承话就没断过。
谁知,这时刘廷元又道:“为此,我辽东士民因感念太师给此地带来安宁之恩,特捐资建了太师生祠,以求太师能福泽绵远。”
生祠?
张贵听后很是诧异,心道:“这到底还是来了。”
张贵记得历史上魏忠贤达到权力巅峰时,官僚们奉承魏忠贤到最疯狂的时候,就是遍地给魏忠贤建生祠,神化魏忠贤,大有魏忠贤这个厂臣真的再造了华夏社稷一般的趋势。
张贵没想到现在轮到这些官僚们开始给自己造生祠了。
张贵虽然现在很恣意地享受着权势给自己带来的快感,而且是他在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人从来没有享受到的快感,但他记得,被文官们大造生祠,捧成神明一样的魏忠贤下场可并不好。
所以,张贵不得不怀疑,这些人或许是在捧杀他。
“知道了,辽东士民有心了。但应记得,这非本人之恩,实为天下所有汉人共同努力之结果。”
张贵说后就吩咐道:“走吧。”
于是,轿子继续前行,张贵也没有理会刘廷元。
直到进入广宁城,歇息下来后,张贵才将马士英传到了跟前,说起了刘廷元造生祠的事,且问道:“你怎么看这事?”
张贵没有直接对马士英说自己觉得造生祠有些不妥,明显是有捧杀自己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马士英应该知道自己想问什么,而如果马士英连这都猜不到,那就没必要在自己身边待着,也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事迹。
马士英的确知道张贵想问什么,只是他没想到张贵会这么有警惕心,已经从别人给他造生祠这事上,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让马士英对不由得张贵高看了几分,且说道:“这自然是小人为求权势所为。”
张贵点首。
马士英继续言道:“但以卑职愚见,太师您应鼓励其这样做!”
张贵听后一愣:“此言何解?”
“《论语》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对于刘廷元这种小人,太师可以在态度上对他们澹澹的,乃至见面也可以直接羞辱,视之为狗!但不可得罪他们,应该给他们想要的。让他们知道奉承您的确是有好处的,他们也自会因此为您放弃原则,哪怕让他们杀妻灭子!”
马士英回道。
张贵听后道:“如果我不这样做,会这样?”
“太师觉得这世上是君子多还是小人多?”
“如果您不这样做,小人们就会被完全被您推到了对立面,然后打着恢复祖制、独尊理学的名义,继续跟您作对。他们虽然不敢明着跟您作对,但暗地里使绊子,借着新政的名义搜刮民利,刻意制造出您私德不检,使天下人渐渐以为太师真的骄奢淫逸的手段肯定会有的。”
马士英回道。
张贵听后澹澹一笑:“这么说,本太师还得因为刘廷元给本太师建了生祠,要优先给他请功升官了?”
“正是!”
马士英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又道:“太师您英明,到底是皇爷视为臂膀之人。把小人拉到自己这边,总比得罪他们要好。”
张贵点首:“所以,将来遍地生祠,遍地皆是奉承本太师的人,乃至本太师身边的人一时也因此难分伪君子真小人这些事,也难以避免了?”
马士英拱手一拜:“太师英明!只要太师对小人而言,一直有好处,小人们也依旧会愿意尊敬着太师您的。”
张贵则呵呵冷笑:“谁要他们的尊敬!登高必跌重,等到了不可抵达的权势顶峰,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本太师扯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在还是存在有尊卑的世界里,谁是谁的奴才,也并不能说清楚。本太师凭什么要为了这些小人的富贵功业累上一生?”
马士英微微一笑:“所以陛下才是最英明的。”
“你没说错!”
张贵笑着点首,然后瞅了一眼窗外,对马士英吩咐道:“把刘廷元加到这次报捷的第一批立功官校名单里!然后,你以本太师的名义,给回南海的陈阁部拟封信,让他来京,小人要用,君子也不能弃!”
“是!”
马士英答应了一声。
张贵则挥了挥手:“出去吧。”
“是!”
马士英离开后,张贵所在的华屋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而他自己也开始陷入了沉思。
张贵不知道自己继续掌握这么大的权势还有什么意义,在真的灭了建奴,消除了将来窃据汉家江山的隐患,还让大明凤凰涅槃,又强盛了不少后,他突然有种想退回去当闲散外戚的想法。
因为张贵本来就只是因为想保障自己在穿越到大明后的一生能够富贵闲散的过下去,才想着要拯救大明,而主动参与到政治斗争去的。
只是在参与政治斗争的过程中,会基于一个现代人的三观,而自觉地做一些有利于整个民族进步的事而已。
所以,张贵对于如今处于这种权势极大的位置,并未有多大的兴奋感。
何况,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代天子行权而已。
相当于他现在这个大明帝国权力最大的人,其实权力来的并不名正言顺。
这让他也有些不安。
虽然张贵现在很受人追捧,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在高处的寒意。
张贵不知道自己想要摆脱权力的陷阱,到底是该进一步成为帝王,还是该及时抽身,润到很远的地方去,进而不再于这个古老的农耕社会里玩权力斗争的游戏。
“陛下有旨!着武英殿大学士、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太师、太保、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兼提督西厂张贵听宣。”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天启驾崩?新皇帝即位
这时,突然有内宦出现在了张贵面前,且说是来宣旨的。
张贵只得先接旨。
“敕曰:张贵擅权乱政、结党营私,谋不轨之事,暗操篡位之心,着即拿下,乱刀砍死!”
张贵迷迷湖湖地听到这旨意后,一时大为惊诧:
“他朱由校想干什么!竟想要把老子乱刀砍死!明明是他自己醉心科技,不理朝政,又偏信老子,才让老子的意志变成了整个朝廷执行国策的意志!现在又怪起老子擅权来了,还说老子结党营私,老子营什么私,老子只为自己一个人营私,明明他朱家才拿的最多!”
“而且,现在就翻脸,是真觉得老子没利用价值了吗?还是真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没了老子,也能维持让这个庞大帝国可以一直靠掠夺外面的利益就能一直这么强盛下去?”
“荒唐!”
“如果只是烧杀抢掠就能一直强盛,那他也把统治的艺术想得太简单了!”
“真当土匪头子那么好当,以为打个劫就完了?知道要怎么长期保证收益吗,那就得学会如何收保护费!”
张贵歇斯底里地嚷完了以后,太子却在这时候出现了,且还穿着白衣,且道:
“舅舅,不是先帝下的旨,是朕的下旨。”
“朕?”
张贵一阵错愕。
太子点首:“父皇驾崩了!”
张贵勐然一阵颤栗。
太子又道:“群臣扶朕即了位,现在舅舅你大胜归来,按理是该论功行赏的。但现在还能给您赏什么呢?朝廷对您已经赏无可赏!”
“何况,他们说的对,朕一即位,那朕行天子之权的最大障碍就是舅舅!要么是朕杀了舅舅您,要么是舅舅您学王莽篡朕的位。而朕不得不听从他们的意见,提前对舅舅动手,快刀斩乱麻。不给舅舅您丝毫的反应时间。”
张贵问道:“他们是谁?”
太子:“自然是朝臣们!我大明的官僚们!”
张贵看向了这些跟着太子一起来的大明官僚们,见这些人里有温体仁、范景文、倪元路、祁彪佳、蒋德璟,还有刚替他建了生祠的刘宇亮,一时嗤笑起来:
“你们原来早就预谋着除掉我呢!果然你们这些官僚是不可靠的!”
“尤其是你刘廷元,才给本太师建了生祠,就转眼要与我为敌了?你觉得你这种行为能让你自己有好下场吗?!”
“舅舅,你不必怪他们,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一个忠字而已。难道你还指望他们忠于你?!”
太子这时问了一句,又道:“舅舅,你接受现实吧,周遇吉和黄得功他们也不会因为你而选择阻止朕的,哪怕他们可能会同情你。但他们同样也明白,你的确是朕即位需要果断除掉的人!所以,他们最多只是同情你,而不会选择跟你一起造反。”
张贵苦笑起来:“我早该想到的。虽然大明的实学发展到现在,让天下有了四轮马车,也有了蒸汽机,但只是技术上取得重大进步而已。”
“可你们这些官僚,骨子里的思维还是想停留在儒家礼制那一套,非要讲究天地君亲师的尊卑,非要给自己找个主子才舒服!”
“觉得换了新天子,就应该效忠新天子,然后还主动为新天子的权势受到制衡而忧虑,非要剪除威胁天子的人,觉得自己只能有一个主子才能天下太平。”
“幼稚!”
“无知!”
“愚蠢!”
张贵叱喝起来。
接着,他又对这些文臣们喝道:“你们别告诉我,除掉我后,你们所有人,就真的能做到赤诚效忠新天子,不贪不瞒,不阿谀奉承,人人都敢犯言直谏?”
“你们明明是玩不来分权制衡,只觉得只有一个主子,才便于自己这样的蠢人能高居庙堂而不忧,能骑在他人头上作威作福,乃至骑在比自己聪明勤奋但出身不如自己的人头上作威作福,也能心安理得且高枕无忧地做地位不如自己的人的主子而已!”
“毕竟若只有一个主子,你们就需要讨好一个主子就行了,如此,哪怕自己再蠢再笨再无能,也不用担心自己地位会受影响。”
张贵说着又咬牙说:
“所以在眼看见我给你们解决了国库不足的问题,也替你们灭了建奴,除掉了最大隐患,就主动和新皇帝一起来卸磨杀驴了!”
“国舅爷这话说的也忒恶心了些,别人不敢说,但范某可以向国舅爷您保证,会失志不渝地忠于陛下,忠于大明!如若陛下真犯了错,也敢犯颜直谏,哪怕因此身死!”
范景文说了起来,又道:“诚然,处死国舅爷不合义理。国舅爷事实上也并没有擅权之地方,毕竟一切都是先帝准予了的。至于结党营私更谈不上,如果国舅爷是结党营私,也不会为太子兵谏了。但是,除掉你国舅爷,总的有个理由。而如今你国舅爷说斩谁就斩谁,所以,即便国舅爷您没有擅权,天下人也已经认为您在擅权,故而说您擅权,乃至谋不轨,天下人也是会信服的。”
“另外,国舅爷您也不必感到冤枉,您虽未擅权,但乱了礼,身为国戚,本不该干预朝政,哪怕天子授权,也应该犯颜直谏,哪怕是忤逆天子,也应该坚持不受!而既然受了,便是乱礼之举,是在陷君父于不义,让君父有了乱制之举!”
张贵呵呵冷笑起来:“我就说,你们骨子里还是儒家礼制那一套!因为礼,可以连法度都不顾,也不顾什么公正。无非还是嫌麻烦,怕不安逸,觉得新天子登基,除掉了我,天下就能继续太平下去,就可以掩盖自己的愚蠢和无能。可你们觉得本太师会是那样束手就擒的人吗?”
这时,温体仁听后脸色一变,厉声道:“张国舅!你难道要抗旨吗?乃至连你全族性命也不顾了吗,包括你自己的妻儿?!”
“另外,当视天下汉人为同胞,不使天下汉人为哀哀饿殍,讲民族之情,是您张国舅提出来的。如今您难道真要因贪生,而害得愚忠你的人跟你一起做出螳臂当车之举,还连累你自己的父亲妻儿?!使天下汉人再遭兵戈之祸?”
太子这时也喊道:“舅舅,元辅没说错,朕是只打算诛你一人的,毕竟不到万不得已,朕也不想让断了母族一门的香火!你只要遵旨伏诛,今日之事就真的止于今日!乃至朕还会额外加良田千顷赐予外公,使其安度晚年!”
张贵澹澹一笑:“老子就不该救什么大明,救你们朱家!早知道,与其让你们朱明起死回生,老子还不如自己去个流民多的地方造你们朱家的反!这样至少不用被你们朱家养着的这帮官僚连累,没准也能带出几个徐达常遇春似的人物出来,然后创下赫赫扬扬的功业,乃至老子自己当皇帝,也用儒家礼法维持自己的帝位,没准还能更加潇洒。”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国舅爷,认罪伏诛吧!”
这时,范景文喊了一声。
张贵掏出了手铳:“老子的字典里就没有‘伏诛’二字!”
说着,张贵就掏出手铳瞄准了太子,一枪朝太子开去:“老子先杀了你们的主子,再屠你们这些满脑子君君臣臣的废物!”
与此同时,张贵还喊道:“刘宗敏!戚盘宗!随老子杀出去,去旅顺,夺船出海,将来再找这些混账算账!别犹豫,你们一个是老子心腹,一个早就被视为了只会拿奇技淫巧蛊惑先帝的佞臣之后,怎么可能会被他们放过!只能跟着老子一起造反!”
“是!”
“杀!”
随着两声大喊出现,张贵勐地惊醒过来,一时就见外面已黑漆漆一片,而自己竟满头大汗。
张贵这才意识到,原来是一场梦。
第四百三十章 与官僚集团决裂!不陪你们玩了!
张贵梦醒后,也没唤人进来,只继续呆坐在原地,沉思起来。
因已是深夜,万籁俱寂,随从皆已安睡,除值守在帐外的军士,就只有一轮圆月在陪着他。
张贵突然很想商景徽和自己的孩子,想商景徽那柔软白皙的身子,与自己儿子笑的样子。
而这一想,让张贵也想安逸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愿意再走到政治斗争的漩涡里去。
但在这个有权才能保证生命和财产安全的国度,张贵知道自己可能还是逃不了。
百姓可以被官衙抄灭。
而自己这个国舅也会被皇帝抄灭。
就连皇帝自己,也会被他背后抛弃他的官僚集团给落水、勒死或者是被坑得自缢。
一种不安全感,在张贵心底油然而生。
张贵知道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是士大夫的一员,偏偏又拥有了超过士大夫阶层任何一士大夫的权力。
因为要说这个时代,最有安全感的是哪些人,那就是士大夫!
没办法,谁让士大夫阶层在官僚地主阶级中的势力最为庞大。
到现在为止,大明帝国的运转和任何政策的实施,都还是得靠全国数千士大夫阶层组成的官僚体系来运作。
这些人只要别太过分,就可以岁月静好,而不用担心改朝换代,甚至还能做点慈善,换些好名声。
而偏偏他张贵是外戚,如果不掌权,虽然不是士大夫,但也会因为士大夫和皇帝的关系,再加上他的家族和士大夫阶层联姻,而也可以岁月静好。
但偏偏他现在掌了权,被天启倚重,可以操纵天下所有官僚的升降贬黜,甚至是生死。
可以说,他掌权,给了天下士大夫很大的不安全感。
本来这个不安全感是皇帝才会给他们带来的。
如今不是皇帝把权力寻租给张贵了嘛,所以,张贵也就成了能给天下士大夫带来不安全感的人。
故而,他们要想让自己感觉安全一些,自然就要想方设法的把张贵拉下马。
如果实在拉不下马,那就只能先捧着,捧到让不安的权贵士大夫越来越多时,自然就会把张贵成功拉下马。
张贵通过刘廷元给他建生祠的事让他意识到,他现在就正处在被士大夫开始捧杀的阶段。
而这往往就是被彻底拉下马的前兆。
这类现象在这个历史常常呈现周期律现象的汉家文明里经常存在。
所以,也就有了“登高必跌重”、“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等总结性之言。
张贵自然想要打破这个规律。
所以,张贵决定罢工,也就是急流勇退。
他不愿意给天启扛雷了。
毕竟天启好歹是正儿八经的皇帝。
只要他不再折腾,安心当士大夫心中的吉祥物,以士大夫为代表整个官僚阶级自会继续尊敬他,不会把他批臭斗死!
可张贵不一样,他的权力不是合法来的,是寻租来的,故而他没有当木偶或吉祥物的资格。
除非,张贵起兵造反,直接做皇帝。
但那风险太大了。
毕竟起兵造反是要给天下士大夫带来更大不安全感的,他们在张贵表现出起兵造反成功的迹象之前,肯定会拼死阻止张贵的成功。
所以,张贵现在只能选择罢工。
“马士英!以本太师的名义,即刻拟一封弹劾辽东巡抚刘廷元的奏疏,就说他不经上报准允,就建本太师生祠,还假托士绅百姓请愿,此举无疑是在无视朝廷规矩,在行自立之事,有谋不轨之嫌疑。当请朝廷查办!”
张贵则因此在次日一早就对马士英下达了新的命令。
马士英听后倍感惊愕。
张贵见他一脸惊愕,也就多言道:“你之前的话说的没错,刘廷元这样的佞幸小人得罪不得。但本太师宁得罪他们,也不愿意被他们这样的人架在火上烤!”
接着,张贵又吩咐说:“所以,你拟完这道奏疏,就再拟一道奏疏,就说本太师出关征战许久,积劳成疾,以致于不得不先去旅顺休养,暂时不能还京,且愿辞去制策司制策大臣以及内阁武英殿大学士诸职,只求以闲爵安养旅顺,且乞赐旅顺为世镇之地,如云南沐府之例。”
马士英没想到张贵会这么做,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想跟着您张国舅得个青云直上的机会,毕竟您张国舅现在是大明最受宠最有权的,又是一个舍得拔擢底下文武官员的人,可如今您怎么突然就要急流勇退。
马士英心里自然一百个不愿意张贵就这么退后一步,把大权不要,也就开始想着该如何劝张贵继续为朱家当牛做马。
张贵见马士英怔在原地不动,倒也猜到了马士英的心思,便说:“你不必担心你自己的前程。本太师会给温体仁写封信,让他照拂你。虽然本太师有意去旅顺荣养,但也不是说在朝中就真的会毫无影响力,让你这个刚随本太师一起在辽东立功的兵部职方司郎中还是能很快升上去的。”
马士英听后这才放心一些,也就说道:“卑职倒不是因为自个儿的前程而担忧,只是想着太师突然欲还权于君虽是高风亮节之举,但到底也会让许多愿意追随太师,认为大明不能没有太师的文臣武将失望,而从此心灰意冷,乃至埋怨太师。”
“你说的自然对。但本太师自会有考虑,也会对他们有安排,毕竟本太师只是想致仕荣养,而不是真的不管他们。这样,你在我的奏疏里委婉向朝廷提出封王的请求,只要本太师封王,跟随本太师的自然皆要升迁一级,如此,他们自然不必有怨了。”
张贵言道。
马士英听后又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张国舅宁要被异姓封王这样的方式彻底跟天下内外官僚了断,也不愿意利用大胜归来的权势,利用天下内外官僚,为自己攫取更多的利益。
如果按照文人常把自己比作美人以求权贵临幸的方式来说的话,如今天下官僚几乎都相当于自己作为美人,已经把自己衣服主动脱了,也洗干净了,等着张贵来肏,结果张贵硬是忍住了,不愿意被天下官僚给缠住,进而越陷越深,直到在欢愉中被官僚们彻底榨干利用价值。
马士英只得提醒道:“太师,请恕卑职直言,异姓封王,恐难实现!虽说本朝藩王已无实权,而百官也非是担心您为王后,有割据之患,只是不愿意让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以王爵之尊逍遥于庙堂之外。他们还等着您这位劳苦功高者,给他们奉承巴结的机会呢。”
“他们要是不愿意,本太师就走得更远,不只是停在旅顺!反正,无论如何,本太师就是不想陪他们玩!也不想代陛下受这份累!让他们自己把陛下请出来,陪他们玩这些你瞒我骗的把戏!”
张贵说完就拂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