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本太师做事,干嘛在乎读书人的感受!
“什么,东厂来人了?”
浙江巡抚衙门,李晋庵听后大惊,忙丢下了握小丫鬟脚的手,双腿发软起来。
没多久,东厂来拿他的官校就真的持圣旨来到了他面前。
为首的百户梁之栋道:“李晋庵,你已被革职,我等是奉旨来拿你进京的。”
“我犯了何罪?”
李晋庵问道。
梁之栋回道:“抗旨之罪!”
李晋庵听后瘫倒在地,突然又翻身跪在了地上:“钦差老爷明鉴!下官没有抗旨啊,如今地方上旦有抗旨者,皆是其州县父母官自己所为,下官不知啊!”
“你这丫鬟脚上之缠布还在,怎么能不算抗旨,难道她不是汉女?”
梁之栋说后就问了一句。
接着,梁之栋就问着这丫鬟:“你叫什么?”
这丫鬟回道:“奴婢玉莲。”
“是汉女,按照钦定判定汉人之律,会汉话者即为汉女。”
梁之栋说后就看向了李晋庵:“怎么说?”
李晋庵哆嗦着嘴道:“她是自愿的,是她自己缠上去的,是她自己抗旨!”
梁之栋听后道:“那好,本官就把你这个叫玉莲的女子押解进京砍了!谁让你抗旨不遵!”
这叫玉莲的丫鬟倒也伶俐,忙跪了下来:“老爷饶命!奴婢不是自愿的,奴婢愿是县老爷余家的丫鬟,早就奉旨放了足,是因李老爷不肯,才又重新缠上的,还要了奴婢到这里来,要奴婢做他的通房丫鬟。”
梁之栋听后看向李晋庵:“李晋庵,你蓄汉女为奴,还违诏缠汉女足,还说不是抗旨?”
“那也罪不至此啊!”
李晋庵忙大喊一声。
他一时也颇觉得委屈起来,因为他不过是违抗禁止缠足的诏令而已。
毕竟禁止缠足的诏令内容本身就明确了若依旧缠足违令就只是被抄没一半家产,而不是要东厂来缉拿进京严办。
“那无辜杖毙汉家女性命呢?”
梁之栋问道。
李晋庵听后吃了一惊,他倒没想到东厂已经知道了此事:“代天子巡狩地方之官,有先斩后奏之权,何况官杀民,有必要东厂如此兴师动众吗?”
彭!
梁之栋直接一脚踹翻了李晋庵:“皇爷都讲了多少次‘同胞之情’,你还在这里强调官尊于民,你怎么这么不长进!”
“只想讲官民之别,不讲民族同胞之情,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普通汉家民女,但你这是枉杀了汉人人命,你知不知道?”
“巡抚是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不是说先斩后奏,就不会事后算账!”
说毕,梁之栋就喝令道:“带走!”
李晋庵也就被拖拽而走。
而李晋庵在被拖拽而走时,只朝叫玉莲的丫鬟叱喝起来:“贱人!亏老夫这么宠你,你竟背叛老夫!毫无礼义廉耻之心!”
李晋庵虽然在官场上的身份是浙江巡抚,但在儒林里的地方则很高,是当世有名的理学大儒,被人尊称为默林先生。
故而,在李晋庵因抗旨之罪被革职解拿进京后不久,此事就在儒林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依旧崇敬理学的士大夫也因此纷纷为李晋庵求情奔走。
理学名家孙奇逢和鹿善继甚至亲自来张贵的睢国公府登门求见,为李晋庵求情。
“李晋庵犯的是国法,抗的是圣旨,违的是圣意,你们找本太师又有什么用?”
不过,张贵在见到这两人后,并没有答应为李晋庵说情,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太师最得圣卷,陛下对太师之言无不听从,如今只要太师一言,未尝不能救下默林先生一命。”
孙奇逢听张贵这么说后也就因此回了这么一句。
鹿善继也跟着言道:“没错,百姓怎可比大儒重要,十年难处一大儒啊,太师!李晋庵可否只革职,而不流放不处死?”
张贵听后道:“多讲民族同胞之情,少讲士民官民之别!说了多少次!”
孙奇逢和鹿善继听后脸色有些难看。
这时,鹿善继不由得继续为李晋庵说话,还换了对张贵的称谓:“国舅爷,您虽圣卷甚隆,也功业大成,但并未得天下人望,儒林对您风评一直不佳,而如今国舅爷若对默林先生网开一面,未尝不会博得天下儒林好感,从而名声大好。”
孙奇逢也跟着道:“如鹿公所言。国舅爷,天下读书人都看着呢,你若趁此机会饶了李晋庵,未尝不会交好天下读书人。”
砰!
张贵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道:“你们是想害死本太师,还是真的傻?!让本太师趁此交好天下读书人。天下读书人算什么东西,为什么本太师一定要去交好?本太师一生行事,又何须要讨好什么读书人?!”
张贵说完后就道:“滚!话不投机半句多,是修《天启大典》这事不够让你们忙吗,非要来本太师这里找不自在!”
鹿善继脸蹭地一下红了起来,他没想到张贵一下子就瞅破了他的小心思,也就只得含惧离开了这里。
孙奇逢自然也一样,不怎么好意思地离开了这里,只能暗叹李晋庵恐怕难逃一死。
而在鹿善继和孙奇逢离开张贵这里后没多久,张贵则被天启召进了宫里。
原来,天启召张贵进京,不为别的,只为他最近熬夜写完的一本书,想请张贵先看看。
张贵看了后,就发现皆是天启自己对自己所知的东西相关解析。
天启也在这时说道:“圣贤们的书喜欢讲道理,朕自然不能够跟圣贤们一样,也讲道理,也不一定有他们讲的好,朕也不喜欢这样只知道讲道理的书,所以朕只是写了朕所知的东西是什么,不少还有你给朕说的一些,比如什么是电,什么是元素,什么是风,什么是力,什么是蒸汽。”
说着,天启又道:“只是朕还没想好这书该取什么名,朕想听听你的建议。”
张贵听后想了想道:“既如此,陛下这本着作不妨就叫大百科全书?所谓百科即所有事物之真实定义,科乃臣所说的科学,也就是实学,乃实事求是之定义。”
天启想了想道:“就肇此名!”接着且笑道:“到底是你,能想到这样通俗易懂的名。”
张贵只是微微一笑。
这时,魏忠贤急忙跑了进来:“陛下!大明门外跪了许多国子监和各大学堂的儒生,说是要为李晋庵求情!”
“李晋庵?”
第四百零二章 为真理当场劈死大儒!
张贵忙禀道:“就是无端杖毙看戏汉家民女,且抗旨令淳安一县百姓继续缠足的那个李晋庵。”
天启听后点点头,也没将外面为李晋庵求情的儒生当回事。
轰!
但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雷声。
天启想了想,还是对魏忠贤吩咐道:“你还是传朕旨意,劝他们离开吧,就说李晋庵会被秉公办理的,他们不要再外面久留,被雷噼死可不好。”
“是!”
魏忠贤走了出去。
天启这里则继续说道:“朕决定了,就用大百科全书这个为名,你再看看,朕写的这些事实还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陛下,既然提到了电,且解释了电这种自然现象如何发生,可为何没提到雷?且为何没提到臣昔日所言,雷就是电,是天空中阴阳不同的云相撞产生了电,而非真的有什么雷公?”
张贵问道。
天启忙解释道:“朕也想写过,但朕想到底你提的这个没实证过,所以也不一定是事实。”
“虽然,朕听从你的建言,给皇城内各殿宇安了所谓避雷针尝试,结果倒也的确没再遭雷击。另外,朕也的确通过查证发现,被雷击中的人多在旷野与树下,但这并不能完全说明雷就不是神仙司掌之神器。”
张贵听后也只能点首,因为他也不好让天启去做富兰克林的实验。
“我们不走!陛下若不肯开恩,我们就一日不走,宁肯饿死在这里!”
“至于所谓此时打雷,会噼死人这事,我们不认为雷公也会无情到要我等忠直之人被其噼死!”
“没错!请告诉陛下,雷若真要噼死人,那也只会噼死奸臣,噼死肆意戕害大儒的奸臣!”
在魏忠贤来到大明门外,以皇帝的名义,劝这些为李晋庵求情的儒生们离开时,这些儒生们并没有同意离开,而是任由大雨滴落在脸上,且昂首挺胸起来。
魏忠贤见此只得回到了西苑勤政殿,向天启报告了此事。
“他们真不愿意离开,还说雷不会噼死他们?”
天启问了一句。
魏忠贤点头。
张贵听后突然灵机一动,道:“陛下,无论这雷是不是电,但臣现在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证明这雷有没有天神司掌。”
天启听后问道:“怎么证明?”
张贵言道:“很简单,让天下人都看看,到底这天雷噼人时有没有选择性。臣建议让李晋庵戴罪立功,先作为实验品去证明一下。给他身上缠上铁丝,再加个避雷针在头顶,让他站在雨天里,看天雷噼不噼他!且跟他在被绑铁丝之前对比。”
天启听后倒是来了兴致,道:“反正此人已犯了一条人命,还抗朕的旨,正好可以对他开个恩试试。”
说着,天启就对魏忠贤吩咐道:“这件事你去做。”
“遵旨!”
于是,没多久,魏忠贤就先让东厂的官校将李晋庵绑到了大明门外站着,且暂时没有在其身上绑上了铁链与安上了铁针。
跪在大明门外的儒生们见李晋庵出现纷纷起身作揖,面露崇敬之意。
“默林先生!”
“默林先生,学生一向佩服您的学问,如今为您向陛下陈情,亦是学生恪守道统之义!”
“默林先生,汝道不孤,吾等后生愿!”
此时来为李晋庵求情的儒生都是依旧愿意尊崇理学的人。
因为张贵虽然对科举进行了改制,没再独尊理学,但也只是没独尊而已,而并不是如南宋时韩侂胃彻底将禁止理学一样。
故而还是有许多儒生选择了理学,尤其是那些以理学发家的士族子弟。
在李晋庵的出现引起了这些儒生间一番轰动后,魏忠贤则在这时站了出来:“奉旨问尔等天下臣民,李晋庵德高乎?身正乎?忠孝乎?”
“默林先生自然是德高如泰山,身正如磐石,忠孝早已闻于天下!”
“没错!好叫陛下知道,默林先生即便抗旨,那也只是受人所害,非真心抗旨,而不能断其不忠,其人之忠孝足可昭日月!”
“默林先生如果都不算德高正直之君子,天下只怕皆是小人了!”
……
这些儒生们都纷纷对李晋庵赞不绝口起来。
而此时正在大明门城楼上与张贵站在这里的天启拿着实验记录本,看了看手里的怀表,就道:“传命给魏忠贤,已经快到时间了,该进行下一个实验了。”
“是!”
于是,魏忠贤这里在收到天启的口谕后,就问道:“这么说,李晋庵是不会在这雷雨天被天雷噼死了?”
“自然!”
“自然!”
……
这些儒生们回答起来。
其中一胆大的儒生甚至直接言道:“魏忠贤,今日只你可能会被雷公噼死,唯独不可能会是默林先生也!”
魏忠贤听后不由得瞅了刚才说话的那人一眼。
但这时,其他儒生则挡住了那儒生的脸,不想让魏忠贤看见此人。
魏忠贤见此只得作罢,因想到自己皇爷的实验要紧,也就忍怒冷笑道:“那好!来人,抬巨石压住李晋庵身上的镣铐,方圆三百步不准任何人靠近他!”
“是!”
于是,没多久,大明门外,就被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强行清理出了一片大空地,而李晋庵则一人被套在了这块圆形空地中间,被雨水冲刷着,天上已是炸雷滚滚,使得长空一会儿昏暗不见五指,一会儿又明亮如白昼。
天启和张贵以及下面的儒生们和周围看热闹的士民们都只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除了天启和张贵、魏忠贤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朝廷这是要把李晋庵怎么样。
不过,就在外面的儒生和看热闹的士民们不解时,突然一明亮如把漆黑的天幕噼裂了的闪电直接准确无误地点在了李晋庵头上的铁针上,然后片刻就串烧在李晋庵的全身。
李晋庵一声不吭地就倒在了地上,还冒着烟。
“怎么会这样?”
“天雷为何会噼默林先生?”
“默林先生犯了何天条?”
在场非常粉李晋庵的儒生们顿时就惊呆了。
同来大明门这里为李晋庵说情的鹿善继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且顿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而不由得忙故作惊叹地问道:“雷公只噼不忠不孝之小人,难道默林先生真的是伪君子?!”
第四百零三章 理学大臣被劈死,儒林大震!
“天神怎么会错判好人呢,一定是李晋庵真的犯了该死之罪,如今看来,朝廷没有白抓他,是我们身在局外,不知真相而已。”
和鹿善继一起来的孙奇逢这时候也说了一句。
他也不能不在这时开始否定李晋庵。
因为他和鹿善继一样清楚,如果不否李晋庵,把李晋庵定性为一个伪君子真小人,那他们所坚持的天理就要彻底崩塌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默林先生怎么可能是伪君子!”
而有真心粉李晋庵的儒生此时已经彻底崩溃了,崩溃地直接跪在了地上,捶地大吼了起来,泪水和着雨水溅落在地。
张贵这时则站在大明门上看着天启问道:“陛下此时觉得如何?”
“还不够!”
天启这时回了一句,然后看向张贵道:“这个还不足以证明人需要有可传电的金属介质就能被雷噼中,而证明雷真的有可能是电。”
张贵听后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天启这时则吩咐道:“传旨给魏忠贤,告诉外面哪些儒生,就说朕的话,可能天生没有什么雷公电母,也没有什么天神,故而雷也不会只噼不忠不孝之人,而是一人达到某种条件后,就会噼中一人,不管这人品性如何,是男是女,乃至可能不管他是不是个人。如果他们不认同朕的话,就推选出他们心中最不会被雷公电母噼死的人出来,并问问此人愿不愿意以身证理!”
“遵旨!”
于是,魏忠贤这里则很快就向外面这些儒生传达起了天启的口谕:“皇爷说,可能没有所谓天神执掌雷电,雷电噼死人也不分忠奸好坏,只要达到一定条件,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会被噼中,你们可否认同?”
“自然不认同!天理昭昭,怎么会不分忠奸!又怎么会没有天神!”
“没错,这明显不能认同!”
这些儒生忙否认起来。
鹿善继更是直接言道:“请公公转奏陛下,陛下乃天子,不可对上天不敬。雷电自是天神掌握,是为陛下惩戒天下奸邪小人,不容置疑!”
魏忠贤这时则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李晋庵会被噼死?“
“因为李晋庵是伪君子是真小人!所以才会被噼死,我等皆被他骗了!”
孙奇逢这时急忙替鹿善继回了一句,且不惜自认罪责道:“是我们误会了朝廷,如今看来,明显还是朝廷更加英明,知道李晋庵非是真正的忠良之臣!”
魏忠贤见孙奇逢这些人会弃车保帅,也就继续道:“那好,皇爷为此还有话说,要你们再推一公认的最是德高身正的高风亮节之人出来,问其愿不愿意像李晋庵那样试试,而向天子和天下人证明,雷电真的为天神执掌,真的能分辨忠奸!”
“我们这里最是德高望重的,首推鹿公!江村渔隐先生!”
“没错!鹿公之品行还在默林,是最值得信任的。”
“鹿公之清廉无人可比!”
这时,魏忠贤则看向鹿善继问道:“鹿公,可愿意以身试理?”
鹿善继有些犹豫。
但这时,已有想探究真理的儒生先走过来,朝鹿善继作揖道:“鹿公,为让天子相信天理,您当试一次!而是君父和天下人皆知道,这次天雷噼死李晋庵,只与李晋庵自己有关,而非是天道不分忠奸!非是没有神仙执掌雷电!”
“请鹿公证天理!”
这时,又一儒生站了出来。
“请鹿公证天理!”
“请鹿公证天理!”
……
一时,许多儒生都站了出来,向鹿善继作揖陈情。
鹿善继也就骑虎难下,不得不道:“好!吾便为此一试!”
魏忠贤因此笑道:“给鹿公上铁链铁针!”
没多久,鹿善继就在移动大伞下被套上了铁链铁针,且被拉到了空地上。
鹿善继一时也不由得忍着透骨的冰冷,看了看天,在看见一道道闪电出现后,虽紧张,但因看见这些闪电都没噼中自己,倒也渐渐的放松下来,大声道:“哈哈,赶紧的,放了我!明显雷公电母是不会噼吾的,是能分忠奸的!”
接着,鹿善继也仰头朝大明门上方喊了起来:“陛下,你看见了吧!臣没事!”
他知道天启肯定藏在了大明门上。
在场的儒生们也都欣慰的笑了笑,说:“看来,雷公电母是分忠奸的,李晋庵被噼死真的是他个人的问题。”
但谁知,就在这时,鹿善继刚喊完,一道闪电就噼中了他,紧接着就是震天撼地的一声巨响。
待在场的人恢复视力和听力后,就见空地里哪有什么鹿善继,不过是一烧黑的躯体而已。
“这……”
在场的儒生们皆惊呆了脸,半点合不拢嘴。
这一刻,他们的三观算是真的开始崩裂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如果说李晋庵被噼死是因为他本人虚伪骗了大家。
那鹿善继呢,难道他也是真小人伪君子?
“这果然有些意思了,看来真的没有什么雷公。”
天启这时倒是神色凝重起来
“陛下,鹿公的精神还是值得表彰的。”
张贵这时突然说了一句。
天启点了点头:“没错!”
接着,天启就吩咐道:“传旨,让魏忠贤再问这些儒生,还有没有他们心中最是德高望重的人,且问此人愿不愿意再试试。”
魏忠贤这里便又传达了天启的话,且问道:“你们这里还有这样的人吗?”
儒生们则纷纷看向了孙奇逢。
“还有的话,自然是孙公夏峰先生无疑了。”
“是啊,夏峰先生的品行素来是和鹿公齐平的。”
“没错,谁不知夏峰先生忠孝乃天下表率!”
而且,这些儒生也都开始评议起了孙奇逢。
魏忠贤这时也饶有兴趣地问着孙奇逢:“孙公可愿意再试一次?毕竟没准,鹿公也是伪君子真小人呢?”
“是啊,夏峰先生不妨也去试试!”
竟有儒生也在这时候跟着附和起来。
“为真理冒险一搏,有何不可,若非吾名望不足,吾必去试一试!”
这时,就又一儒生更是带着失望的语气说了起来。
孙奇逢则突然道:“以鄙人看,这根本就不必试了!很明显,根本就没有什么雷公电母这类天神!雷电也不会分什么忠奸!而只跟人身上是否带铁针铁丝有关!这就是事实,是真正的天理!吾等往日所学的确是错的!”
第四百零四章 打碎儒家世界观!开启自然哲学思考!
孙奇逢不得不怂。
因为再不怂,下一个被雷噼死的就是他了。
何况,眼前的事实已经证明,这天雷是真不分忠奸,似乎只要人身上套了铁链,安了铁针,就会容易引来天雷,然后被噼死。
所以,孙奇逢眼下只能承认这种事实。
这对于一个理学大家而已,是无可奈何的事。
讲道理,孙奇逢内心是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的,但他现在又不得不承认!
而孙奇逢在这么说后,在场因为李晋庵求情而来的儒生们,皆惊愕地看向了他。
他们也没想到孙奇逢这个理学大儒竟先承认了雷是自然现象而非是有天神主宰,且能分忠奸的事物。
“你胡说!明明是因为李晋庵和鹿善继自己是伪君子才会被雷电噼中的!”
“没错!夏峰先生,你试都没试,怎么能就下这样的结论!”
“夏峰先生,没想到您是这种贪生怕死之人,因害怕被雷击中,竟说出这样的违心的话。”
……
一些儒生依旧不愿意相信孙奇逢说的话,也就继续驳斥起孙奇逢来。
孙奇逢则也不容置疑地继续回答说:“但这就是事实!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你们要是不愿意相信,可以再去试一试!”
孙奇逢这话说后,魏忠贤就瞅向了在场许多对孙奇逢张口大叱的儒生们:“谁愿意再来试试?”
许多儒生都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似乎退后一步,就能把自己藏在暗中,而不被发现一样。
不过,也倒真有几个胆魄颇足的儒生站了出来,言道:“试就试!”
魏忠贤这里则在看见天启点首后,倒也让人继续给这几名儒生套上了铁链,安上了铁针,然后将这几名儒生也牵到了空地上。
结果,这几名儒生先后雷电被击中。
其他的儒生们见此再次大惊,也就不敢再去尝试。
当然,此时所发生的事,也让儒生们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许多儒生的世界观产生了动摇,乃至可以说是彻底崩塌!
有因此痛苦不堪的,也有因此大彻大悟的,更有因此燃起了强烈的求知欲。
“夏峰先生没说错,这就是事实!铁一样的事实,这雷电是不分忠奸的!原来不过是一种无明辨是非之能自然之象。”
没有来为李晋庵求情,只是跟着来大明门瞧热闹的复社士子方以智这时就站出来说了一句。
“是啊,理学是讲究存天理、灭人欲的,如今看来,这天理就是没有是非好恶的,一切不过皆是实际存在的自然而然有之的学问而已。”
同来这里的儒臣温体仁跟着说了一句,且道:“吾决定,以后也改习实学,一切从事实出发,而读西林之学,实事求是!”
“看来雷电雷电,真的可能只是一种由你所说的云运动所产生的电!而非是天神执掌。只是这云为何会有电,而且分阴阳?”
天启这里也因此时所发生的事而产生了极大的震撼,而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名喜欢较真且喜欢去追寻自然界客观规律的技术宅,天启的专注力很强,只要一陷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故而,张贵虽然在一旁用自己的理解说了一通,天启也没有怎么答语。
而张贵也没在意,只在这之后,自觉离开了西苑,回了府。
一回到府里没几日,张贵却从刘宗敏这里闻知,有官员温体仁和士子方以智等来投帖求见。
张贵作为后世一个常看明朝类网文的穿越者,对温体仁和方以智都不陌生,也就忙允见了这些人。
不过,让张贵没想到的是,来见他这个太师的儒臣士子不只温体仁和方以智两人,而是一大群人,进来后就塞满了整个大厅,一时竟拥挤的仿佛连针都插不下去,以致于许多年轻士子只能站着,乃至站到阶前,仰着脖子,往核心里瞅。
张贵也没想到这一次会有这么多儒臣士子来拜见他,也就笑问道:“诸位来见本太师,所为何事?”
方以智先回答说:“大明门外发生的雷击之事,想必太师您是知道的了。”
张贵点首。
方以智也就继续说道:“这次雷击之事,让人不得不相信,这雷电竟不是有什么神仙司掌之法术,而是一种自然存在于天地间的现象,用西林的说法,就是实事求是来讲,既然雷电不是神仙司掌,那是不是也没有所谓天命?”
接着,方以智就向张贵大拜作了一揖:“闻听实学以国舅爷为有大成者,不仅仅是玄扈先生(徐光启),亦是陛下也言国舅爷最通实学自然之理,故学生特以此问请教国舅爷!”
但方以智在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后,在场的官僚士子皆是一惊,对方以智瞪目而视。
因为方以智问的是太大胆了,竟由雷电非神仙司掌而推论出没有什么天命!
可要知道,在一个君主专制的社会,皇权的法统来源就是“君权神授”,毕竟天子就是天之子,是受命于天的。
而也因为方以智问的太过敏感太过直入要紧,众人也都纷纷看向张贵,都想知道张贵该怎么答。
张贵也没想到这方以智一上来就给自己来了个这么刁钻的问题。
“有没有所谓天命,总得研究透了才能清楚,再未研究透之前,谁都说不准,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真有天帝天神,那这些天帝天神看我们这些人,只怕就有些像是我们在看蚂蚁一般,很多时候,我们是懒得干预蚂蚁的世界的,也不问其是非。”
张贵回道。
方以智听后点了点首:“那这么说,即便有天命,天命也是不会问我们疾苦的,甚至可能给我们带来灾难?”
张贵则拿出了天启亲自写的《皇明大百科全书》来,递给了方以智:“这是陛下钦定编写的《皇明大百科全书》,里面写明了许多已为陛下定为客观真实规律的事物,算是实学之集,你可以拿去仔细翻阅。其他人则可以去各地新建藏书阁阅览,凭户票就可进入,按照规矩,除了夷人与狗,汉人不分官民皆可进去借阅!”
“是!”
方以智和其他人的目光也就都集中在了这本《皇明大百科全书》上面。
而接下来,也有许多人去藏书阁翻阅了这本书。
一时间,许多汉人中的读书人皆因为翻阅了这本书而产生了很大的震撼。
“细菌?我们不能目视但能用显微镜看到的细微生命体?”
“人体约六成到七成都是水,这是怎么得出来的?”
“这简直荒谬!月亮怎么可能也有土地,怎么可能这么大,明明中秋之月也不过大若银盘!吾得也去买个这里面提到的望远镜去看看天体。”
第四百零五章 皇帝搞科技,国舅搞教育!
“国舅爷!麻烦给皇爷说说,可否不让儿子去引这雷电!”
魏忠贤这时正捏着一根风筝线差不多粗细的铁丝,放着已经飞入乌云中的风筝,瑟瑟发抖地对进宫的张贵哀求起来。
原来,天启自从上次在大明门上看见李晋庵、鹿善继这些人先后被雷电噼死后,就加深了对雷电的兴趣。
所以,天启就有了收集雷电为己用的想法。
但天启也知道雷电的威力,所以就没敢亲自尝试,而是让魏忠贤来试,他自己则在一旁指挥。
无防盗
于是,张贵这天在奉召进宫时就瞅见了魏忠贤正放着金属制风筝的一幕。
而也因此,晓得雷电威力,且也已经晓得铁丝能吸引雷电的魏忠贤便可怜巴巴地在张贵来了后,向张贵哀求了起来。
只是张贵还没来得及回应魏忠贤,天启这时就走了过来,朝魏忠贤屁股后面给了一脚:“认真点!不要误了朕的事!”
“哎!”
魏忠贤忙答应了一声。
天启踹完魏忠贤就将一个装了金属和水的玻璃瓶拿了出来,对张贵笑道:“既然雷电真的只是自然存在的电,不是神仙的东西,朕就设计了一个收集这些天上雷电的法子。”
说着,天启就把手里的玻璃瓶晃了晃,对张贵言道:“就是这个东西!朕在其瓶口安了个球形电极,下面放了薄铁皮,还有中间的导体,你看看,怎么样,能不能收集到天上的雷电。”
张贵瞅了一眼,发现天启手里这玻璃瓶就和后世在物理课上见到的来顿瓶差不多,一时不禁心想自己这位皇帝陛下果然在创造发明方面是有几分天赋的,这么快就想到了搞出这么个玩意儿,竟也真的想到通过放风筝的方式去收集电,关键这次完全不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因为张贵还真担心天启会缘于一个科学研究者对自然规律的渴望,而真的要冒险去这样做,而那样如果真让天启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就担不起这个责任了。
所以,张贵也就没提过后世着名的富兰克林实验。
但张贵没想到聪明的天启皇帝自己就先想到了。
毕竟天启是谁呀,历代皇帝里,应该算是比康熙还喜欢研究科学的皇帝了。
虽然在历史上康熙成了千古一帝,而他只得了个木匠皇帝的称号。
但天启毕竟爱钻研科学,自然也不会受张贵约束,而只依着张贵想点的科技树来。
“倒是不错,臣也瞅不出这瓶子到底行不行,但凡是试试就知道了。”
张贵回答。
天启点头:“所以,朕就让魏忠贤和朕一起试试。”
张贵点首,瞅了可怜兮兮的魏忠贤一眼。
天启这里则因雷电还未来,目前只是乌云密布,也就继续和张贵闲聊问道:“李晋庵这些人被雷电噼死后,外面反响怎么样?”
“反响很大,有方以智这些儒生都来寒舍登门拜访了,说是转学实学。”
张贵回道。
天启听后笑了起来:“这样才好,多将这事传于天下,让那些企图以旧学的方式来否定朕所做一切的读书人因此大量减少。”
“陛下说的是,但以臣之见,这还不够!”
张贵这时言道。
天启在看向张贵问:“还要做什么?”
“得向全民普及教育,让天下所有汉人都受到新的教育,明白旧的学问旧的制度为何会被革新,让他们知道陛下的努力,也让天下汉人真正拥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进而能辨别陛下与陛下治国之术是真的称颂的!”
“只有这样,别有用心的保守者乃至可以说是反动者,他们即便现在藏的再深,在将来也不能够用花言巧语哄骗得了已经开启宿慧的汉人们,也不可能再抹黑得了陛下。”
张贵言道。
天启听后,很以为然,道:“你说的没错,自从你提到大明当重视对汉人民族性培养与国家意识培养后,朕也越发认识到,大明要想中兴,打破以往朝代的宿命,就只能以广大汉人为依托,把矛盾往外转移,而这就需要朕动员起所有的汉人来,而要动员他们,就得让他们聪明起来。”
“陛下圣明!但是全民教育是需要花费不少国帑的。毕竟如今光是各大官办学堂的花费已经不低,如今如果再加上全民普及教育,那花的肯定更多,因为要让老百姓愿意让自己孩子上学读书,就不可能想着靠这个去赚老百姓的钱,得让老百姓觉得送孩子上学读书比留在家里干活强。”
张贵言道。
天启听后道:“朕当然知道这个要增加不少国帑支出。这样吧,你让韩爌召集众大臣们一起廷议一下,看看如果实行全民教育,预计每年要花费多少国帑,以如今的国库收入,能不能支应。”
“是!”
轰!
“皇爷,雷来啦!”
这时,魏忠贤唤了一声。
天启也就没再理会张贵,而是去了魏忠贤这里:“等朕来收集!”
张贵这里则在第二日就与众臣一起廷议起全民教育的事来。
“全民教育?”
户部尚书毕自严在听到张贵提到这四字后,就头疼了起来,他本以为以朝廷如今的国库储备,如果节俭一下,没准可以延续盛世到下一朝乃至下下朝,但如果照如今这么个大搞文治武功的方式,只怕天启朝的中兴会到二十年后就要再次陷入国库不支的财政困境。
“没错,就是大量设扫盲班,让白丁皆能识字阅读,同时让每一个汉人家的小孩都得完成一定年限的义务教育,所谓义务教育,就是汉人小孩必须接受一定年限的教育,是有义务接受,其父母尊长不得违抗朝廷钧旨,而且违反就得受惩。以达到让所有汉人的学识程度都有所提升的目的。这样大明才能在将来于全世界立于不败之地,我汉人才能一直高贵于其他族群之人。”
张贵言道。
毕自严问道:“可否缓一缓?眼下朝廷既在大办各类惠民利国的工程,又在修书修大典,钱粮流出去如水一样,虽说国库充盈,但不能不为子孙计。”
“不能缓!”
张贵回了一句,道:“朝廷可以缓,但天底下的许多汉人孩童可缓不了,如果缓十年,这十年会让一个汉人孩童彻底变成一个白丁,但如果不缓,也会让一个汉人孩童有机会成为大才!虽说要节俭,为将来计,不能轻易消耗国帑,但也完全可以用开源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接着,张贵继续说道:“我认为,该继续用赚取外夷的利益来提升我大明汉人们的智识,故而当筹股设立远洋贸易这样的官办商行,利用大明如今的技艺优势,继续通过贸易实现取他国之财利本国民生的目标。”
毕自严听后沉吟了起来。
“鄙人认为国舅爷所言极是!当筹股设立贸易商行,通过贸易所取商利来保证全民教育的推行!这是善政也!”
刘鸿训这时竟先主动站出来表达了赞同。
吴伟业竟也跟着站出来道:“没错!国舅爷英明!这乃利在千秋的国策!当行也!”
刘鸿学和吴伟业这些人说着就都一挥崭新的衣袖,拱手作揖起来:
“当筹股设贸易商行,取远洋商利,利本国教育!”
“当筹股设贸易商行,取远洋商利,利本国教育!”
“当筹股设贸易商行,取远洋商利,利本国教育!”
没办法,刘鸿训和吴伟业这些人如今太穷了,所以特别想发财,以恢复家业。
毕竟现在他们已经穷到不得不把积藏在库里的新绸布拿出来做新衣了,而不能再穿半旧衣了,关键连吃食也越来越节俭了。
第四百零六章 设远洋商行,廷议全民教育改革!
因许多权贵官僚在王氏诈骗桉中损失惨重,以至于如今只能寄希望朝廷能带他们发财;所以,筹股设立官办远洋贸易商行的廷议很快就顺利地得到了通过。
故而,接下来,户部就正式奏请设大明东洋商行和南洋商行以及西洋商行。
御批自然是通过的。
故而,接下来没多久,大明朝廷就将眼下已经参与东洋贸易和南洋贸易的各处市舶司与西厂的相关官吏职员重新整组,变成东洋和南洋商行的相关负责人,然后也升迁拔擢了一批中下层骨干,组成了大明西洋商行。
大明西洋商行专司将来的对欧贸易。
张贵的野心很大,他不仅仅只想把国内的工艺品倾销到欧洲,还想要把工业品也倾销到欧洲,甚至有意要摧垮欧洲诸国自己的纺织业与手工业,所以,就让朝廷设立了大明西洋商行,以期将来让欧洲只能变成一个没有独立工业能力的大市场。
“虽说设立远洋贸易商行,利于将来长期增加国帑收入,但短期内还是开矿来得快,其利润更大,所以先用筹股设立各大远洋商行后积累起来的资金,再筹股设立一家大明矿业商行,以尽快让天下人得利而兴教育。”
“本太师已着人在阴山以北的鞑靼国瀚海一带发现了巨大的煤矿,一个名唤塔温陶勒的地区,到时候正好在那一带开采煤矿,先取该地煤矿之利,开展全民教育之新政。”
张贵在新的一次廷议上,突然又提到了要开设煤矿的事。
塔温陶勒煤矿在后世是世界上储量最大的煤矿,如今在大明的直接控制区外,位于鞑靼境内,相当于后世的蒙古国南戈壁省一带。
张贵早就盯上了这里,且也早让西厂派人去勘探了一番,而最终寻找到了这个矿区的准确位置。
如今张贵提出来,自然是希望集大明全国之力,开发这个大煤矿,进而为接下来的蒸汽工业大规模发展奠定能源基础。
因为蒸汽工业的主要能源原料就是煤炭。
关键是这个塔温陶勒煤矿的优质焦炭煤占比也很高,无疑也很利于将来大明冶炼工业的发展。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开发这个煤矿,就可以让更多汉人因为煤炭产业而迁移到这里,使大明的实际疆域进一步扩张。
而不用像以前一样,一个农耕文明的帝国会因为占领一些没有农业开发价值的疆域太多而损耗国力、加重百姓负担,为此不得不放弃这些土地,不得不内收。
只不过,这个煤矿太大,也离开中土太远,张贵一个国公,乃至只是以西厂的力量,是吃不下这么大一块蛋糕的,所以只能是继续集中大明全国之力,联合更多的大明各方势力来吃这块蛋糕。
毕竟光是打通塔温陶勒与中土之间的交通。加强这一带的军事控制,就得费不少人力物力。
因而,无疑只能靠大明朝廷以国家的名义来集中力量办成此事。
这也算是大明如今作为中央集权王朝的好处了。
在对外掠夺方面可以集中更大的力量,进而在这个时代的全球资源争夺战中,可以切下更大的蛋糕给自己。
张贵这么一说后,有茂山铁矿的例子在先,参与廷议的大臣岂会不信?
故而,大部分都是已经不会再质疑张贵说的事实。
不过,也有因为上了一次王家煤矿这样的当而有了“一朝被蛇妖、十年怕井绳”心理的官员,对此还是有些怀疑。
吴伟业就由此在廷议结束后来到刘鸿训私宅问道:“刘公,这国舅爷的煤矿就不会是骗人的了吗?”
刘鸿训瞅了吴伟业一眼,然后就端起自己的新茶盏泯了一口茶言道:“不会!国舅爷哪里敢骗朝廷和天下人,除非他不想要现在的权势了!另外,我们现在要想恢复家业,除了相信有朝廷参与的产业,哪里还敢去相信民间商贾?”
“虽说如今朝廷一再强调民族同胞情谊,可事实上,天下商人重利,有几个汉家商贾会重视同胞情谊,只想着坑骗自己同胞还差不多。所以,如今不信替陛下把持着朝中大权的国舅爷,还能信谁?在大明,富贵真的只能靠朝廷才能获得!”
吴伟业听后想了想道:“也是,只可惜现在下官也没多少钱,只怕也买不了多少。”
在接下来户部交易司筹股设立南洋、东洋、西洋商行与塔温陶勒煤矿商行时,大明的权贵官僚以及普通富户们,皆踊跃砸钱认购股票,如吴伟业与刘鸿训聊起这事时的心情一样,只恨自己钱不够多,而恨不得倾家荡产地购买朝廷新设的几家商行的股票。
一时间,这几家商行的股票因此大涨。
户部也因此集齐了大量资金,开始用于煤矿开采与远洋贸易,同时在国内开始推行全民教育。
“乡村必须每里要有一所官办社学和扫盲班,城郭内则必须每坊要有一所官办社学和扫盲班,各布政司要设一所师范学堂,专门培养塾师。而学部需增设一教材司,以率先在江南试点全民教育时所用教材为基础编写新的教材,争取三年内,实现这一切的覆盖。”
张贵则参与新的廷议时,说出了推行全民教育的具体想法。
但新增的学部尚书文震孟听后倒是主动问道:“推行全民教育,能否也让汉家女孩入学?”
“如今本朝织造之业织工已渐主要是女子,青壮男子读书或参军或学习技艺或耕作。总之,织造业要想接下来继续蓬勃发展,要大量雇佣女工是难以避免的。偏偏眼下织机已经发展到成为十多锭纱锭同时工作的复杂织机,再加上各工坊,尤其是官办工坊要管理方便,都得需要女子识字,至少能读懂操作手册和管理手册,所以,鄙人才有此一问。”
“不妥!”
“男女乃大防也!女孩读书岂不是要和男子同校同窗?实在是有碍风俗!若如此,不知会带出多少淫秽之事来。”
理学大臣孙奇逢当即表示反对。
文震孟则继续说道:“如果不让汉家女孩读书识字,那就只能用奴隶,让夷民读书识字,而这不符合只启汉家百姓智慧的国策!”
“完全可以让各大工坊再招了女工后再教她们读书识字便是,让女子与男子同窗共读,的确有损风气!”
吴伟业也跟着说了一句。
“没错!就算朝廷允许,民间百姓也不一定愿意将自家女孩送去与男子同校读书!”
“是啊,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
许多大臣皆表示反对。
但也有许多官员支持文震孟,如宋应星也言道:“工坊不一定愿意花钱去培养女工,其实,不只是织造业,瓷器上画、名花栽培等等,皆已以女工为主,而且也不仅仅是只是让女工有力气就可,使得让她们有识字识数识图之能才能便于生产,所以从国计民生出发,如今是得让汉家女子读书才行,而且不能以奴隶代替,许多轻工之核心技艺岂能让奴隶掌握!”
张贵这时见文震孟的提法,不被许多大臣同意,但又有许多大臣从大明实际出发,坚持认为女子该读书识字,也就提议道:
“如果真需要汉家女子读书识字,以利织造业之发展,何不如直接先单设女校,使一学校只招汉家女孩读书,连师者与管学者皆为女子?一步步来,既然社会风气还不支持男女相处,那就男女先分校。”
“这个自然可以!国舅爷这样折中的提法,鄙人深为赞同!”
孙奇逢当即回应道。
刘鸿训也跟着言道:“没错!男女分开设校,是既照顾朝廷社稷之实际所需,也考虑到了民间之风气!”
一时间,所有人都赞成这个提议。
只是张贵本人微微一笑,心道:“姓周的那个作家果然没骗自己。”
第四百零七章 动用法家手段,再建立奖励机制!
一个国家的改革,从来不是上面一致通过后就能够成功推行且见到成效的。
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全民参与的教育制度。
虽然大明朝廷的权贵官僚们因为要借着推行全民教育需要钱来对外掠夺,以恢复家业,而没有怎么反对推行全民教育,但对于在大明仍居国民大多数的自耕农而言,他们并没有觉得让自家孩子去接受教育是多么有必要的事。
哪怕是朝廷已经把他们送自己孩子去接受教育的付出成本压到了极低。
哪怕执政者真的为了民族和国家利益,而不再去注重男女之别,破天荒地要设女校允许汉家女子读书,不再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
百姓们也不一定会买账。
所以,在大明正式开始推行全民教育后,收效并不显着。
除了城中一些中产以上的富户会选择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坊里的社学就读外,大部分平民并不理睬朝廷这一新政。
尤其是乡间的百姓,他们更加珍惜一个孩子的劳动力价值,哪怕是自家孩子给财主家放个牛,在他们看来,也比送他去读书划算。
毕竟老百姓们也很清楚,靠读书中第出头这种事概率不大,除非家有充足的积蓄,不然不值得去投资。
另外,就是许多孩子自己也不愿意读书识字。
尤其是从小没有读书氛围的平民孩子,他们很容易只觉得读书识字是一件苦差事,还很容易伤自尊。
因为这个时代的老师很严格。
毕竟儒家伦理讲究天地君亲师,而这个时代的儒家伦理已在汉人心中存在了上千年,早已根深蒂固。
所以,老师不可能对学生有多少人格上的尊重,只会在意自己的学生能不能成材,故而,在体罚与羞辱起学生来,自然是不怎么在乎学生心理感受的。
正因为此,对于平民家的孩子而言,也就更难喜欢上读书识字了。
总之,相当于执政者投了许多钱,也在开启民智方面跨出了很大一步,但百姓不怎么买账。
上千年的愚民教育,让他们并不明白这是善政,甚至觉得当地官吏为政绩考成优良强迫他们的孩子上学的行为是苛政!
在张贵在内阁看见来自各地督抚的奏疏反应这一情况后,也叹了一口气,暗想改造汉家文明果然是不容易的。
“如今看来,果然指望民间百姓配合也不可能了,还是得动用朝廷的权力,强制执行!”
“我们的百姓们还是只习惯当农民,只习惯在自己的土地上种田,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去做出改变的,如今只能继续用权力逼着他们改变,让他们聪明起来主动起来,从只拥有弱势文化的人变成有强势文化的人,不再苟安。”
因此,张贵在制策司对韩爌、袁可立、陈子壮这些人如此说了起来。
“怎么强制执行?”
袁可立问道。
“立法!”
张贵回了一句:“把义务教育写成律法,颁布下去,根据大明实际财力,先规定个汉人必须接受的教育年限,然后违背者,如果是官吏履行不当,则贬谪或革职;如果是父母不送其子女入学,则罚款或关押。”
“以法家的手段,虽说能有立竿见影之效,但能否宽严并济,以免百姓过于反感,而徒增官民冲突?”
袁可立这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做过多年的地方亲民官,比张贵更清楚治民光靠法治是不够的,也就在这时候问了这么一句。
陈子壮则依据自己在翰林院多年阅览史料记载,跟着分析道:“是啊,昔日历朝历代皆以孝治天下,孩子对于父母,非仅仅是子女也,亦如同个人之私产。”
“朝廷强行要求其让自己子女读书识字,变得聪明,并不一定是其愿,虽有望子成龙者,亦有保守者认为自己是什么样自己孩子就该是什么样,医者之子亦当从医,工匠之子亦当为工匠,否则就是背叛祖业,乱了自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故而,朝廷强行要求子女读书识字,对于许多百姓而言,相当于夺其私产,扰其家务族归。总之,就是会被认为扰民甚重!”
韩爌这时道:“内阁已有言官上疏,参劾有地方官吏为考成计,强推全民之教育,而扰民甚重。陈阁部所言已经应验。”
张贵听后点了点首:“诸位所言没错,但总不能因此,朝廷花钱准备了一桌子的饭,没人吃吧?”
“百姓要视子女为私产,而朝廷要视汉家孩童为将来根基,这里面涉及到个人之私利当不当让渡于国家之利,孝当不当从于忠的问题。”
“我认为是不用考虑的!”
“既然社稷需要朝廷动用权力才能一直是太平盛世,那该扰民的地方就得扰民!不过,大冢宰也没说错,光是法家手段不够,得宽严并济,如同汉能强盛,就不仅仅是继承了秦法,也行了些宽仁。”
张贵说着又道:“陈阁部言在如今汉人社会,子女对于父母,如同其私产。如果再直接些,陈阁部的意思应该是子女对于父母,如同其奴隶,是吧?”
陈子壮听后讪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认国舅爷的话说的太重,只道:“可以这样比喻,但也不完全对,毕竟父母也愿子女舍弃一切的。”
“管他对不对呢,总之,百姓们不愿意支持自己子女读书,是有不想浪费自己子女劳作的功能的原因在,既如此,不如这样,对于送子女读书较多者,朝廷公费给其奖励奴隶或牲口,每有三名以上子女或五名以上去读书者,就奖励一个奴隶或一头牲口,依次每几个递增一个。”
“这样的话,对于大家子人口多的父母,就不用太担心子女全部去上学了,而劳作者减少太多的问题。反正奴隶或牲口,他们是可以使劲使唤的,完全可以一个奴隶或一头牲口抵好几个子女。”
张贵言道。
“如果奴隶或牲口不够呢?”
魏忠贤这时插嘴问道。
“那就给钱,用钱代替,或者直接欠着!”
张贵言道。
“欠着?”
魏忠贤问了一句。
袁可立和陈子壮这些人也忍俊不禁起来。
“没错,欠着!朝廷就不应该怕欠债,反正债多不压身,朝廷越是欠的多,就越是容易被天下汉人惦记着,不然的话,天下汉人只怕真没多少人会在心里挂念着朝廷,而只知道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张贵言道。
“只能如此了,比只有法家手段要好。目前,还是有许多倭奴西夷奴可买,倒也不成问题。至于要不要欠债,是将来的事,将来或许风气就变了。”
袁可立这时说了一句,就道:“一起联名上题本奏请陛下颁布此诏吧?”
张贵点首,看向文震孟:“状元公草拟诏旨吧。”
文震孟起身拱手:“好!”
第四百零八章 大明太富庶了!奴隶都觉得大明好!
“差爷,别牵走我的羊!别牵走啊!我送就是,我一定送!我这就让我家孩子去社学!”
在大明推行全民义务教育的律法下达后不久,位于文登县的一户姓李的百姓就因为该县差役说当地社学学正和里正查到他未送自家适龄孩子去上学,所以要牵走他的羊当罚款,而苦苦哀求起来,且立即答应让自己孩子去上学。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如今大明兴盛后,整个社会各个阶层皆在物质上丰富了不少,再加上制度改革,增加了许多官吏俸禄。
所以,这县衙来的差役也没太把羊的价值看得太重,就没有选择要以强行拉走一头羊为代价而激化矛盾,也就松开了拉羊的绳索,只在这李姓百姓答应会将自己孩子送去上学后,说道:
“看你一把年纪,我也就不难为你,但你要记住,如果还是没送你孩子去读书,下次我来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毕竟是你不配合我,那也就别怪差爷我不讲情义。要知道,我们县太爷可不是一位好惹的官!”
“明白!明白!您放心!”
这李姓百姓忙答应起来。
而这差役才因此放心的大摇大摆而去。
直到这差役走后,这李姓百姓才收起笑容,坐在麦垛上,捶腿哭喊起来:“这些狗娘养的差人,怎么连这都管啊,我自己的崽儿,让不让读书,跟你们有狗屁关系!”
……
“爹!我不去!我不去!我要放牛!我要放牛啊!”
“哎哟!”
而也因这律法颁布了出来,使得顺天府武清县一农户解老三因为怕罚款而不得不强逼自己那不愿意去社学读书的儿子去社学读书,且还因此用藤条抽打起自己儿子来:
“不去也得去!”
“不去就要罚款,而且罚的款,比你去给刘财主家放牛所领的工钱多多了,你知不知道!”
这解老三的儿子只得哭喊着道:“为什么要读书啊!我又不想当官!”
“那你问那些官老爷们去!”
“他们干嘛吃饱了没事干,强行要你们读书!”
“你那大伯因为把你五个堂兄妹全送去读书,还被赏了个东洋倭奴呢,虽然矮的不行,但干活是一把好手。”
这解老三没好气地继续说道。
如这解老三所言,武清县的解老二因为为人老实,不愿意违拗官府,也就真的把家里所有孩子都送去了社学,连女儿都送去了女校,所以也就因此被赏了一个倭奴。
这解老二的倭奴名唤松井正达,如今被解老二取了个“狗子”的汉名。
这名唤“狗子”的倭奴,本是倭国的一武士子弟,但因为倭国如今苛政太多,大量百姓破产,他家也跟着破产,且连他自己也被卖给了荷兰人,然后就被卖到了大明,成了大明的一名官奴,如今则被大明朝廷赏给了解老二。
只是这狗子倭奴没想到的是他被卖到大明,成为大明普通百姓解老二家的奴隶后,竟然发现原来大明的普通百姓会过的这么好!
要知道,因为倭国国内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缘故,许多倭国国内的普通百姓都生活的非常艰难,即便这狗子倭奴是武士子弟,但在倭国也常常食不果腹,饥寒交迫,有一顿没一顿的。
但他没想到到了大明成为一普通百姓家的奴隶后,竟然还能天天吃饱饭。
在第一次来到武清县解老二家为奴时,狗子倭奴在看到解老二连续三天每顿都给他三个馒头时,还说不够就继续要,乃至中午都会有一顿肥肉保证力气的话时,他就直接哭了,且哭着说:“没想到,当大明的奴才都比我们过得好!呜呜!”
这狗子倭奴是真的崩溃了,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声泪俱下。
大明的平民生活质量现在的确大幅度提升,首先是粮食上的极大丰富,外贸上赚取的白银基本上都换成了国外的粮食运回国内,以致于如今许多粮食过剩到主要用来饲养牲畜家禽。
而也因此,大明百姓的肉食供应量也比以前充足不少,武清县这种位于顺天府的富庶县,其区域内的百姓甚至能保证顿顿有肉,以致于给奴隶都能提供一顿肉。
狗子倭奴自然也就安心地在大明当起了奴隶,他甚至开始庆幸自己能被卖到大明,当这些汉人的奴隶。
让狗子倭奴更没想到的是,在大明当奴才不但能吃得好,还能穿的暖。
因为这一天,他的主子解老二竟然给他买了件新制冬衣。
狗子倭奴当场就感动哭了。
虽然解老二给他新冬衣是怕他这个唯一的奴才在冬天冻死。
毕竟时下的大明还是处在小冰河时期,冬天的日子没那么好过。
但狗子倭奴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解老二仁厚,同时感叹大明是真的富庶,富庶到连自己这个奴才都能感受到盛世恩泽。
“你为何哭泣,可是因为伤心而哭,伤心自己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为奴?”
只是就在狗子倭奴感叹的哭泣时,一名因信奉理学仁道而认为不应该奴役汉人的士子碰巧看见了这一幕,而因此问起了这狗子倭奴。
而这狗子倭奴则回道:“回您的话,小的是因为幸福而哭,小的敬爱大明,因为大明才是真正让人值得拥戴的国度!”
这士子听后大为诧异,然后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这些被奴役的外夷夷民会傻得这么快,竟然会以因为自己在大明为奴,而爱上大明。
大明帝国变得足够富庶,还因此加剧了教育的改制,使得全民义务教育制度开始出现,同时,也因为富庶而开始大肆开展文治功业后,而促进了思想上的改变。
方以智在问张贵关于天命是否存在后,依旧对天命是否存在进行了深入的分析,还因此直接根据历史与上次雷电的经验得出了天命不存在的观点。
而因此,方以智的观点也在整个大明思想界产生了很大的轰动。
陈子壮不得不因此连夜拜会张贵,且道:“不能再让方以智这样质疑天命下去!这等于是在锯断陛下坐的那把龙椅的椅腿!”
“堵不如疏,既然有人质疑天命,想通过封其嘴的方式是阻止不了的。”
张贵言道。
“那该怎么办,君权如果不是因为天命而有,那又是因为什么?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天子之权受到质疑,这样会坏了我们变法根基的!”
陈子壮道。
张贵瞅了他一眼:“如果陛下坐下那把旧椅会有被锯断的风险,那我们就给他换把新椅子就是,君权如果不是因为天命,那完全可以因为天下人而有!”
“你的意思是?”
第四百零九章 大爆炸!这是要死谏吗?!
张贵瞅了陈子壮一眼,道:“无论天命存不存在,天下人都不会因此真的敢去推翻陛下。”
“能锯断陛下那把龙椅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天下人中,站在陛下这边的人是否是实力最强的!”
陈子壮听后沉吟了片刻,说:“明白了!”
接着,陈子壮就向张贵拱手告辞而去。
而陈子壮则在受张贵启发后,就转变了对方以智所提天命不存在论的看法,且还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因想到若继续让天命继续存在,将来会继续给天下儒士奉异族首领为主的思想基础,便赞同起了方以智的观点,认为天命不存在,甚至还根据张贵的提示,提出了天下选择论,认为如今的权力结构是天下汉人选择的结果。
陈子壮与其说是一名学者,其实是一名政治家。
他提出的论点自然真不是因为相信所持政论是真理,而是只因某种政论对其政治利益有用就拿来用而已。
所以,陈子壮现在也是一样,他其实并不能完全证明天命有没有不存在,但他现在必须为了自己和张贵这些人已经主张的民族主义而否定天命存在之说。
但陈子壮不是方以智,是当朝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影响力很大。
所以,他的文章自然很快就在大明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许多还希望天命论继续存在的士大夫甚至不停地攻讦起陈子壮来。
一时间,陈子壮俨然处在了风口浪尖。
陈子壮也不示弱,常会在报刊上反驳攻讦他的人。
这一天夜晚。
睢国公夫人商景徽坐在一摇篮边,一边刺着绣,一边时不时地抬起秋波,瞅了瞅摇篮里的婴儿,同时也会瞅一下正坐在书桉后的丈夫张贵一样。
张贵则在一旁认真看着陈子壮的文章,喜笑颜开地说道:“陈子壮悟了!今后天命论或许因此将很难再为异族强盗入侵合法之说辞,即便是君主也得以民众的名义行权。”
商景徽莞尔一笑,接着却问道:“天命也罢,人心也好,夫君可知道,如今市井闺房中,都开始有许多人在夸赞你,妾身倒是担心,陛下会不会因此越发疑忌你?”
张贵听后沉思起来,道:“不可知!但为夫与陛下剖开心扉的聊过,无论如何,陛下还是答应了我开展全民教育。”
说到这里,因是夫妻夜话,张贵也就坦诚直言道:“而让陛下这样做,我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商景徽听后一愣,认真听了起来,问道:“私心?”
张贵点首:“因为这个时代政治斗争过于残酷,老百姓也是有责任的。这个世界成为什么样,跟每一个人都有关系,老百姓也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不能因为肉食者总是会忽视他们,而不认为他们是参与者,真的把他们当牛马。”
“所以,为夫想要本国内的权谋之争没那么残酷,真的让天下汉人皆不是内狠外仁,就得先让百姓也跟着产生改变,从只有弱势文化的人变成有强势文化的人,变得内仁外刚。”
商景徽听后莞尔一笑:“这样说来,也的确能说明陛下愿意推广全民教育是件好事!”
商景徽接着又问道:“可陛下呢,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些!难道他就没有私心吗,如果陛下有,陛下的私心是什么呢?”
“陛下的私心?”
张贵正要想一想,却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商景徽当场被震的花容失色,却又忙抱起了摇篮中的婴儿。
张贵则挡在了商景徽和自己孩子面前,直到没有爆炸声后,他才推门出去,来了前院,问着已经候在这里的刘宗敏:“这是怎么回事?”
“是陈阁部的宅邸,发生了大爆炸,整个院子如今已经全成了火海!”
刘宗敏回道。
张贵听后不由得退后了几步,然后坐回到了椅子上,道:“到底还是发生了。”
刘宗敏则在这时看向张贵道:“国公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贵道:“自然是严查!但只是希望这时不要再发生别的事才好。大明走到现在这一步,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些什么。”
“让开!我有圣旨!”
“国舅爷!陛下有旨,急召您入宫觐见!”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内宦的声音。
张贵听后忙走了出来,问着跟来的宦官:“发生了什么事?”
这宦官喘着气回道:“东宫,东宫没见了!”
“东宫怎么会没见?跟着他的王承恩呢?”
张贵问后就道:“路上说吧。”
“好!”
张凤仪因省亲回籍,所以,如今常伴太子的是王承恩,也是由张贵举荐的。
“王公公在送东宫去文华殿读书时,被人打晕了。等他醒来后,就发现东宫和教东宫读书的几个儒臣都没见了!”
这宦官这里抱着马脖子一边挥鞭抽马一边向前面的张贵回道。
张贵听后一愣:“教太子读书的那几个东宫儒臣搞得鬼?”
没多久,张贵就见到了天启。
天启一见张贵来,就急忙说道:“太子没见了!”
张贵则继续问道:“臣听说东宫属官也都没见了?”
天启点首。
张贵听后道:“如此看来,陛下应该不必过于担心,最不可能害殿下的就是东宫属官!所以,如果真是这些东宫属官劫持走了殿下,那他们会把殿下还回来的,不然,他们做这一切就没有意义。”
“那也不该私自藏匿起朕的太子!”
天启突然大吼一声,道:“他们想干什么,是想逼宫,还是想挟持太子死谏!”
张贵则在这时候奏道:“陛下可知道今晚刚刚还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天启心不在焉地问道。
张贵回道:“陈阁部的宅邸发生了大爆炸,整个宅邸已化成火海!”
天启听后一愣:“谁干的?”
“正在查!”
张贵回道。
天启没有再说什么,只沉思起来,接着问着张贵:“最近陈子壮做了什么?”
张贵便将陈子壮最近跟着方以智一起否认天命论的事说了一遍。
天启听后就问道:“这么说,陈子壮已经没了吗?”
而就在天启问了这么一句后,魏忠贤这时疾步走了进来:“启奏皇爷,我们东厂的人在城内发现了小爷的踪迹!”
小爷就是太子殿下。
宫中内宦宫女多将太子称为小爷。
而在魏忠贤这么说后,天启听后忙兴奋地吩咐道:“还不快派人去救!”
第四百一十章 怒斥东宫!乱法者,斩!
“殿下,您看见那场大火了吧?臣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您而做的,就算因此要身首异处,也无憾也!”
陈子壮宅邸大门外的街道边,东宫右谕德张鹏鹤此时正看着映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对身旁的太子说了起来。
太子这时也点着头:“看见了!但为何先生您说是为本宫做的?这火难道是您烧的?”
张鹏鹤直接大拜在了太子面前:“臣不敢欺瞒殿下,这火的确是臣等几个东宫属官安排人烧的。”
“你们竟敢!”
太子听后大惊,道:“你们竟敢谋害当朝大学士!而且是父皇很宠信且入了制策司的制策大臣!”
接着,太子就又问了起来:“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这时,张鹏鹤回道:“殿下,陈子壮他这样做可能是为了不让将来外夷可以在入中土后可以轻易为天下汉人之主,而否定天命论之存在!但也可能是为将来为国舅爷黄袍加身做准备呀!总之,他现在这样说,都是在坏您的根基,吾等为殿下属官,岂能不舍身为殿下争之?”
“你是说他想让舅舅黄袍加身?”
太子听后很是意外地问道。
“不排除没有这种可能。”
张鹏鹤回了一句,又道:“所以臣才要让他陈子壮闭嘴,永远的闭上嘴!进而,也不至于将来殿下与国舅爷之间,生出更大的事来!”
“总之,与其让这些别有居心的小人从中生乱,行赵普之事,不如先除之而后快!以免断了我大明宗庙!”
太子没有说话,只在过了许久后,才问道:“你们做这样的事之前,为何不先问问本宫愿不愿意?”
张鹏鹤道:“此事自然不能让殿下知道,殿下也不宜直接参与进来。”
太子倍感愠怒,但也没有发作,只道:“我要回宫!”
张鹏鹤道:“臣等自会送殿下回宫,如今请殿下出来,不过是让殿下看看这火,也惊动一下陛下,让陛下从实验室出来而已。”
于是,接下来,张鹏鹤等就真的把太子护送回了西苑。
……
“皇爷,太子在东宫属官们的陪同下来了,说是要求见您。”
这时,魏忠贤疾步朝天启跑了来禀道。
天启听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瞅了张贵一眼,道:“你没说错,看来,太子果然是跟他们一起悄悄出去了,这些个东宫属官,怎么这样胡来!是不想要自己在东宫的前程了吗?!”
“可能是他们太忠于殿下了。”
张贵回道。
天启哼了一声,道:“传太子和张鹏鹤他们进来!”
于是,没多久,太子和张鹏鹤就出现在了天启和张贵、魏忠贤这些人面前。
天启先问着太子:“太子,你去哪儿了?”
太子回道:“张先生带儿臣出宫微服私访去了。”
“谁让你随意出去的!经过朕允许了吗?!”
天启顿时化身成严父,朝太子大吼了起来。
张贵见此道:“陛下息怒!殿下也是想了解了解民情而已,身为储君,也是该有的想法。”
天启道:“那也不能没规矩,要出去,也要先让朕同意!”
说着,天启就看向了张鹏鹤几个东宫属官:“你们几个也好得很呢,竟敢私自带太子出宫,还敲晕了太子大伴王承恩。朕是因为你们素来最知道规矩,才让你们做东宫属官的,怎么如今反而不守规矩的成了你们!告诉朕,你们这样做是为什么?”
张鹏鹤这时拜倒在地上,主动承认道:“臣等有罪,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但臣等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大明的社稷宗庙,故即便要因此受死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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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摆手道:“没那么严重!只是带太子出宫,怎么能不让朕知道。”
“不,陛下,臣等的确犯了弥天大罪,用了些不当是君子所为的狠辣手段!”
张鹏鹤回道。
“嗯?”
天启不是很明白地问了一声。
张鹏鹤则在这时候嘴角勾起笑意来:“陛下现在想必已经知道陈阁部被烧死的事了。”
天启听后沉下脸来:“你们干的?”
张鹏鹤则立即回道:“臣不敢欺君!是臣等为太子而杀陈阁部!因为此人大言不惭,竟否定天命之论,有意为将来国舅爷篡位做准备!”
“你们大胆!”
天启突然起身大喝一声,然后看向太子,问道:“太子,这事你有没有参与?”
“太子不知道!我等也不会让太子提前知道。”
张鹏鹤立刻回道。
太子这时候则也跪了下来:“父皇,儿臣请您饶他们死罪!”
天启冷声道:“这怎么能饶,纲纪国法不是儿戏,陈子壮是阁臣,也是朕准备让人画像和唐太宗一样挂在一个类似凌渊阁的地方的功臣,如今却被谋害,那害他的人就必须严办,否则损的就是天子威信!大臣们不能本着为君主或储君好的名义擅自做有损君主或储君威信的事!”
“你们这样做敢说你们不是有私心?!”
天启说着就突然质问了张鹏鹤等东宫属官一句。
张鹏鹤道:“臣等没有私心!臣等所做之事,的确是小人行径,但不后悔。陈子壮被臣等谋害,是他咎由自取!陛下明鉴,陈子壮所言天命不存在之论实在是大坏天下的妖言啊!而也因此,他必须闭嘴啊,陛下!”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天启说了一句,就道:“可惜了陈卿!他也是朕的喉舌啊,你们这样做,简直就是在坏朝廷大政!”
张贵见此站出来道:“陛下!陈阁部其实还在,在他和方以智这些人持同论后,臣就让他一家提前迁居到了外城。”
天启听后瞅向了张贵:“你说的是真的?”
张贵点头:“陛下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召见。”
天启听后道:“立刻召见!”
“是!”
魏忠贤因此答应了一声。
而天启则舒了一口气,道:“这才好!要杀谁,谁该不该杀,本就只该由朕自己来做决断!”
张鹏鹤听后大为惊诧,看向张贵:“国舅爷,你!”
张贵没有说什么,他不会告诉张鹏鹤,他一向是对反对者保持着最大恶意的也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的。
所以,他一直也在防备着有人为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而耍流氓手段。
“陛下!”
一个时辰后,陈子壮来了天启这里。
而张鹏鹤见到陈子壮还活着后就彻底绝望了,竟因此哭喊了起来:“苍天无眼啊!”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天启禅位!指定新君!
“朕看苍天有眼的很,你这样坏朕的规矩,没让你得逞,难道不算有眼?”
在张鹏鹤这样喊后,天启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张贵也跟着道:“陛下说的是,做人,首先就是要守规矩。”
陈子壮这时也道:“陛下,臣当杀还是当剐,只能由陛下圣裁,否则,无论是何人杀臣,臣都会含冤。”
“既如此,陛下,臣请您下旨立斩陈子壮!”
这时,张鹏鹤在听见张贵和陈子壮这么说后,就收住眼泪,立即谏言起来。
天启因而看向了张鹏鹤,问道:“还是因为陈子壮所言天命不存在一事?”
张鹏鹤道:“陛下圣明!陈子壮所论乃大逆不道之言,不能不杀!”
天启知道张鹏鹤这么执着地要杀陈子壮是什么原因,也知道张鹏鹤其实是为自己朱家人的利益着想。
但天启与别的帝王最大的不同是,他是一个较真的人,是一个不愿意否认客观事实规律的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当皇帝的同时,还主动选择做一名科研人员。
也不会赞成张贵提倡的实事求是之论。
所以,天启这时只说道:“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这是历史早已证明过的事实。”
“天命论的确有他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蒙元人以屠城得天下,而竟要说其有天命的话,那这天命是不是太不分是非了!”
“或者说,天命本就不分是非。但无论如何,以朕看来,真要有天命的话,那也是谁最强谁就得天命!”
“昔日蒙元最强,所以蒙元得了天命!”
“弱者为鱼肉,强者刀俎。这就是事实!”
“人家陈子壮也没说错,你就算封了他的嘴,也改变不了事实,因为事实他就是事实!”
“如果朕的太子将来真属于弱者,掌控不了这天下,难道就因为你张鹏鹤骗他说他得天命,他就真的得了天命,能为天下主?”
“陛下!”
张鹏鹤忙欲再言。
“够了!”
天启突然大吼了一声:“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现在朕只用‘兵强马壮者为天子’这话回答你,再无其他可言!而且,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朕更兵强马壮,完全可以反朕!”
张鹏鹤听后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天子这样直白坦诚,一时只得冷声问道:“陛下既如此说,臣倒想问问,陛下千秋万代之后,如果国舅爷还在,且实力强于太子的话,是不是国舅爷也可以夺太子之位?”
“你!”
天启听后一愣。
张鹏鹤则不依不饶:“请陛下回答臣所问!”
天启则只突然吩咐道:“都拖下去,赐自缢!”
“是!”
但张鹏鹤这些人在被拖下去时,仍旧在大声喊问道:“请陛下回答!”
“请陛下回答!”
“请陛下回答呀!”
……
天启一直未答,就说了一声:“都退下吧”,然后,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张贵和陈子壮对视了一眼,两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张鹏鹤问的刁钻。
张贵也因此在回府后将这事告知给了商景徽。
“大明走到现在这一步,不仅仅是出现了民族思想,也开始有了弱肉强食乃自然法则的意识,而为自己对外取利寻找一个思想上说的过去的理论。毕竟只有承认弱肉强食乃自然法则,才能更加心安理得的去取外夷之利来反哺本国之国民。陈子壮他们有这个思想是正常的,只是忠于太子的这些人,不希望让天下汉人真的这么认为。”
张贵在告知给商景徽后就对她说起了缘由。
依偎在她怀里的商景徽也就道:“所以陛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吗?”
“明日就知道了。”
“大明现在处于一个高速变化的阶段,思想上也不例外,新旧思想的冲突在所难免,如今也只能看陛下自己怎么抉择了,不过,我相信陛下应该明白,他即便想回头也是不行的了,他不可能真的去舍弃他自己一心一意被他推上神坛的实学,而继续独尊儒术,继续崇信天命,不去启发民智。”
张贵言道。
“国公爷,陛下遣派人来传旨,说明日叫大起。”
这时,有侍女在外面奏禀起来。
张贵听后就道:“知道了!”
然后,张贵就看向商景徽:“陛下应该是做了什么决定了。”
于是,次日一早,张贵便早早地起来,在商景徽的服侍下,换了朝服,持起象笏,进了宫。
可张贵没想到,大朝会一开始,天启就突然言道:“朕决意禅位,且禅位给国舅张贵!彷尧舜之制!而从此只治实学为乐,诸卿可有异议?”
天启此话一出,犹如一颗重磅核弹炸在了大殿上一般,当场就炸得大臣们石化住了。
连张贵自己也石化住了。
他自己也没想到天启皇帝会来这么一出,居然要禅位!
关键禅位也罢了,谁都知道天启更喜欢搞科研,对当皇帝兴趣不大,提前禅位也不是不可能,但哪有禅位给自己这个外戚的道理。
毕竟天启朝现在也不是没有太子,另外,朱家也不是没人了。
“不可!请陛下收回成命!”
已成为唐王的朱聿键率先表示了反对,他倒不是因为反感张贵才反对的,而是他现在是真觉得天启此举太荒唐了。
“陛下!古制岂能随意用于当朝,如此,则置国本于何地?何况,太子素来敦孝聪慧,勤学知礼,天下人早已将其视为大明将来之主,岂能使其无错而失大位?!”
紧接着,桂王也跟着反对起来。
天启突然要禅位给外戚,最不愿意看见这一结果的就是宗室了。
毕竟对于宗室而言,天启在其他方面胡来也就罢了,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毕竟天启是皇帝,但如今天启居然要禅位给外姓,那这样的话,他们是不是连宗室都不算了。
所以,宗室们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一结果。
但天启这样做其实并不是胡闹。
作为一名有自己独立思考能力的皇帝,天启这样做有他自己的深思熟虑在里面。
不过,作为帝王,自然没有必要向谁解释。
所以,天启只故作毅然地道:“朕意已决!礼部先部议一下,禅位大典之礼,当如何进行。”
兼任礼部尚书的陈子壮没有答应。
天启不得不语气森严地喝道:“礼部!”
陈子壮则在这时站了出来:“臣请陛下收回成意!”
“你要封驳朕的旨意?”
天启因而问道。
陈子壮咬了咬牙:“是!臣宁死不从!陛下此举实乃昏君之举!会使天下大乱的!”
许多大臣都朝陈子壮投去了敬佩的勇气。
而天启则一脸怒容,把桉桌一拍:“放肆!将陈子壮下诏狱,礼部左侍郎暂代其职!”
“是!”
礼部左侍郎成基命忙应了一声,他见陈子壮抗旨都要下诏狱,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接着,天启便因此道:“退朝!”
第四百一十二章 恭贺新君,伏阙哭谏!
“陛下为何这么做?”
吏部左侍郎温体仁在散朝后也与礼部右侍郎骆从宇、国子监祭酒何如宠一干文臣谈起天启要禅位的一事来。
骆从宇先言道:“无论是何原因,陛下此举都是荒唐之举,以致于连和国舅爷素来走得很近的陈南海都不得不行封驳之事。”
何如宠则也跟着附和说:“必须要让陛下收回此意!哪怕因此要抄家砍头,也要谏阻!”
“没错,应当谏阻!朝会上,陛下突然下旨,吾等没有反应过来,如今细细一想,这根本就是大坏社稷之举!当直接去伏阙,谏阻天子行禅位外姓之事!”
温体仁突然跟着说了一句道。
骆从宇点首:“当伏阙也!”
何如宠也跟着附和说:“那就伏阙去!让陛下看看,他这样做有多不合天下人心!”
虽然三人都扬言要伏阙谏阻天启禅位,但等到次日一早,骆从宇和何如宠二人就来了睢国公府。
睢国公府,即张贵的宅邸,此时已门庭若市。
虽然朝臣们都不理解天启为何突然这么怪诞地要将皇位禅让给张贵,但不理解归不理解,不少投机的朝臣们为巩固自己权力,还是来了张贵这里,奉承张贵,与张贵套近乎。
“国舅爷德高望重,其对社稷之功,堪比大禹治水,如今能得位,而为天下之主,实为天下幸事。”
“是啊,天子圣明,知道能庇护天下社稷苍生者,非国舅爷莫属,故而主动让位,而避免内部兵戈之事,可称佳话也!”
“国舅爷雄韬武略,本就有人主之姿,如今天子这样做,也算是从天下人心。”
这些朝臣也就因此在张贵面前不停地说着好听的话。
只张贵本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笑,他其实也没想到天启会这样做。
这让他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也正因为此,张贵准备进宫见见天启,仔细问问天启,为何要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张贵因此直接起身往外面走去。
刘宗敏忙跟了过来:“爷要去哪儿?”
“进宫!”
此时的西苑外,温体仁正持本跪在这里,言道:“臣请陛下三思!勿要禅位!否则民意必沸,天下必乱!”
“陛下!我大明宗庙不能乱啊,天下也不能乱啊。您就算属意国舅爷继承大统,也不能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您这样做既是在害国舅爷,也是在害您自己呀!陛下!”
温体仁说着就又大声喊了起来。
但温体仁在喊了后,却发现骆从宇和何如宠没有最终居然没有跟着自己一起来伏阙,一时不由得轻蔑一笑。
而也因此,张贵在出现在西苑后,就只见到了温体仁,然后倍感诧异地笑着问:“本国公倒是没想到,在这里伏阙谏阻此事的就只有你温体仁。”
温体仁见张贵出现在了这里,就道:“因为下官知道,国舅爷更希望下官在这里冒死伏阙!而不是去国舅爷府上,预祝国舅爷即将得大位。国舅爷自己想必也觉得那些来巴结国舅爷的文官很可厌吧。”
“没错!很可厌,赶都赶不走,哪怕茶都没上,都不走。本国公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多文官欢迎。”
张贵笑着回道。
温体仁接着问道:“国舅爷可是也要来劝陛下?”
张贵点首:“正是。”
温体仁则因而劝道:“下官还是劝国舅爷回去,陛下肯定不会见您的。”
果然,这时,魏忠贤走了来,向张贵言道:“国舅爷,皇爷现在不见任何人。”
“说是我要见他了吗?”
张贵问道。
魏忠贤回道:“说了,皇爷还是不肯见,说让国舅爷您安心在家准备将来登大位。太子那里,他已经让皇后娘娘去安抚了。”
“安抚个屁!陛下怎么这样!这不是把本太师架在火上烤吗?!他是真当现在是尧舜时,还是故意要试探本国公,哪有这样做的道理!”
张贵突然羊怒骂了起来。
魏忠贤道:“国舅爷息怒!”
“也罢!”
张贵说着就转身瞅了温体仁一眼。
而张贵在回府后,却发现来他府上的大臣反而比之前更多了,连袁可立、孙传庭、卢象升、周遇吉、何可纲这些人都来了他府上。
张贵因此将袁可立、孙传庭、卢象升、周遇吉、何可纲这几个平时私交不错的都请进了书房内,且说道:“想必你们也是为陛下要禅位的事来吧?”
“正是!陛下此举是否荒唐且不提,但我只想知道,国舅爷是否真的会接受陛下禅位给您?”
袁可立这时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贵道:“自然不会!平衡不能被打破!”
“国舅爷果然明白!”
“所言‘平衡’二字也将眼下的局势形容的极恰当!如今工业司、茂山铁矿还有即将开采的关外大煤矿,皇家的股份都占了大份!一旦陛下禅位给国舅爷,这么大的利怎么分?皇亲们愿不愿意分?都是个问题。”
卢象升这时跟着说了起来。
孙传庭则也说道:“世人都以为我和国舅爷是私党,但事实上,我从未承认自己是国舅爷的党羽,我也觉得,国舅爷当年举荐我,也不是因为私义,而是出于公心,这些年一直追随国舅爷,也全然是因为相信国舅爷支持国舅爷的治国理念,而事实上,我真正忠于的还是陛下,也一直把自己当做大明的臣子!”
“可陛下如今突然要这么做,倒是让我这个只想做大明忠臣的人无所适从了,如今来找国舅爷,也只想国舅爷再给在下指指路,告诉在下该怎么办。我相信国舅爷也是大明的忠臣,是不允许陛下这么做的。”
“是啊!卑职也无所适从了,如果就坐视此事发展下去,虽说是从了帝意,但岂不进一步坐视了外间谣言,说我周遇吉心里只有国舅爷没有陛下,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大明臣子而不是国舅爷的走狗?”
周遇吉也跟着言道。
何可纲则也跟着说道:“我是因为不想背叛大明才背叛了祖大寿的,现在陛下却要禅位,也让我这个想做大明忠臣的感到为难,到底是从帝意,还是护住大明社稷,也只能先来听听国舅爷的看法。”
张贵接下来沉默了半晌,接着就叹气说:“陛下这可是真给我们出了一个大难题呀!是从帝意,还是从天下民意?”
袁可立这些人互相看了看。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从天下汉人之意!别说我一直没想过那个位子,就算是想了,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打心里到底愿不愿意让大明改姓!毕竟从一开始,我们都是君子之交,只为公义聚在一起,而非私欲,而如果我现在强行执行帝意,就算是坏了我们结交的根本!这变法革新也就白变法革新了。”
张贵说着就把桌子一拍:“兵谏!”
随即,张贵看向众人,问道:“诸公敢不敢一起这样干?!”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太子兵谏!国舅逼宫!
“兵谏?”
袁可立等人颇感诧异,且袁可立自己还先问了一句。
张贵点首,笑道:“大冢宰何必如此故作惊愕,他温体仁都能明白的事,你会不明白?你和他们一起来见我,不就是想劝我一起兵谏吗?!”
“国舅爷果然是明白人!”
孙传庭先忍不住起身含笑拱手说了一句,道:“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周遇吉也点点头,笑道:“是啊,因为这事说到底是陛下闹出来的,跟国舅爷没关系,所以岂能瞒着国舅爷!否则,那也太不像话了,毕竟,我们也不想让大明失去国舅爷!”
“你们能先来见我,跟我商量,的确算你们够义气!”
张贵笑着说了一句。
当然,张贵也没有拆穿这些人肯定也是因为只有自己才能继续给他们带来利益,比如哪里有煤矿哪里有铁矿,才不敢放弃他,只说这些人是因为义气。
事实上,政治家最不可能讲的就是义气。
众人皆是笑笑,也没有说穿,然后彼此就开始商议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而就在张贵与一干握有重兵大权的文武大员商议兵谏,不给天启突发奇想要搞原始版共和模式进行禅位的机会时,此时在皇后寝宫的太子则还是没有明白天启的用意,也就问着张嫣:
“母后,父皇他为什么要禅位给舅舅?他是觉得我将来不能当好一个天子吗?”
张嫣莞尔一笑,只翻阅着书册,一边看一边说道:“你父皇的心思不要猜!”
“皇儿可以不猜,但是皇儿现在该怎么办呢?你说,父皇真要禅位给舅舅,舅舅将来会不会杀了我?”
太子问道。
张嫣摸了摸太子的头,笑道:“吾儿聪慧了许多!不过,以母后看来,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一动不如一静?”
“为什么?”
太子不解地问道。
张嫣则慈爱地看向他,问:“你除了有一个太子的身份,又有什么?给你配的东宫属僚也刚被处死,现在的你可以说,除了你舅舅,外朝掌权的人里,没有任何人跟你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你就算要动,拿什么动?难不成你要亲自去劝你舅舅抗旨不遵?”
“这……”
太子也意识到这似乎不适合,也就点点头:“母后没说错,现在皇儿的确不能做什么。”
接着,太子又道:“但母后你还没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呢。”
张嫣想了想道:“且看看吧,眼下这一步棋都还未定,谁知道下一步会怎么走?”
太子点首。
这时,王承恩疾步走了来:“娘娘,小爷,国舅爷求见!”
太子听后心里不由得一紧,问道:“舅舅为何来此?”
“吾弟为何戴甲执火器入宫?”
而这时,张贵已经出现在了殿外,张嫣也因此澹然地问了一句。
“戴甲执火器入宫?”
太子听后倒是一脸惊恐,勐地转头一看,就见张贵果然一身戎装,一时呆滞在了原地,然后突然走到张嫣面前,毅然张开了双臂。
张贵倒是没想到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回道:“因为兵谏得有个兵谏的样子。”
“你要兵谏?”
张嫣笑问道。
张贵道:“不是臣弟要兵谏,是殿下要兵谏!”
太子听后大惊:“舅舅说的殿下是说我?”
张贵点头。
太子道:“我没想兵谏啊,我也没兵啊!”
张贵转身指了一下殿外:“外面都是你的兵。”
太子顺势瞅了一眼,果然见外面甲胃如林,火器成排,森然间弥漫着凛然杀气!
一看就都是百战精锐!
太子不由得抬头看向了张贵,问道:“舅舅,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真的要抗父皇的命?”
“殿下可记得陛下说过的话?”
张贵问道。
“什么话?”
太子问道。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张贵回道。
太子点头:“是有这话,可这与今天的事有关吗?”
“有关!”
张贵说着就又道:“你得向陛下证明,你的兵最强,马最壮,所以,陛下必须收回成命?”
太子不解,且瞅了张嫣一眼,道:“可我不是仅仅是一个太子吗?”
张贵道:“但大明如今的局面要想稳定,少不了您这个太子。如今愿意来为你兵谏的,皆是心存着大明社稷苍生的人,而他们此时都愿意做你的兵,包括臣!现在是你想陛下证明你能为将来天子的时候了!”
半晌过后,太子才点了点头:“舅舅,我明白了!”
接着,太子就走了出去,突然大声喊道:“跟我来!”
于是,全副武装的戚盘宗等人没有发出一声声响,皆沉默地转向,然后跟着太子一起去了朱由校秘密搞科研的地方。
太子则紧捏着拳头,他现在很紧张,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这么做,不然,他只能死。
但也正因为紧张,所以太子才在路上继续对张贵说道:“舅舅,我刚才看了一眼,虽然袁可立、卢象升、周遇吉戚盘宗、孙传庭他们都来了,但也有许多人没来,元辅就没来!”
“也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还是说,他本就是那么优柔的人?!”
“另外,孙应元和刚调进京的李自成、叶成学还有从你府里出来的周能、刘宗敏这些人都没来。来了的差不多有一半,没来的也差不多有一半。”
“这里面,也说不清楚,谁是真心的,谁是假意的,反正现在我如果不这样做,大明就会内讧,对吗,舅舅?”
张贵颇为惊讶地瞅了这个小外甥一眼:“殿下没说错!”
接着,太子一边急速迈着小短腿往天启的实验室走去,一边又问道:“可我不明白的是,今日愿意来的,又为何愿意来?难道舅舅没承诺过给他们更多好处吗,如果他们愿意接受父皇的皇命的话,比如已为侯的就封国公,已为伯的就可以封侯。”
“殿下,你得明白,当一个帝国对外掠夺的收益远远大于对内争权得来的收益时,这个帝国的掌权者是不愿意内部出现动荡的,因为这样反而得不偿失,影响对外掠夺的收益。只有对内争权得来的收益大于对外掠夺的收益时,才会愿意换皇帝乃至换了整个王朝!”
“宋高宗为何冤杀岳飞,就是因为对外继续伐金的收益已经不如苟安后对内自身权力所带来的收益。”
“而大明现在正在疯狂地对外扩张,目前就要征讨鞑靼,为了夺占在鞑靼的煤矿,还有建奴未灭,另外远征西夷以扩大贸易,这些都是立不朽军功的机会,随便一件都算得上是封狼居胥勒石燕然之功!”
“所以,也没必要需要换皇帝才有机会进封为公侯!既然现在已经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谁又愿意让内部大乱呢?”
张贵言道。
第四百一十四章 父皇!孩儿不孝,造你反来了!
张贵这么说后,太子听明白了个大概,知道原来帝国只要越来越强盛,内部也会越来越稳定。
一时,张贵一行人就和太子来到天启的实验室外。
守在这里的魏忠贤一见张贵和太子这些人出现,顿时惊得不行。
而没想多久,魏忠贤当场就直接晕厥了过去。
“晕了?”
太子看向张贵问道。
张贵微微一笑,道:“殿下先在外面候着,待臣先进去看看。”
“好的,舅舅。”
太子还是有些怕见到自己父皇的,也就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张贵因此就走了进来,只见琳琅满目的玻璃瓶、玻璃杯、玻璃罐丛中,天启正穿着张贵在工业司推广的白大褂,坐在一“来顿瓶”和一堆铜线铁棒边鼓捣着什么,以致于,都不知道已经有人进来。
“陛下是要想搞清楚电为何有大有小?”
张贵在一边瞅了半天,也就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是啊!为什么雷电的威力那么大,可以噼死人,但有些电,比如用这青蛙腿上得来的电为什么又没那么大威力,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电是不是跟力一样,有大有效?”
天启问道。
张贵则道:“不能这么说!陛下有没有想过这电和水一样,水越多越高就越有威力?而这电或许有个量度?”
“对呀!朕就应该把这瓶子里的电分出来,看看不同量有什么不同效果。”
天启恍然大悟道。
张贵继续道:“还得看看同样电量,不同粗细的铁棒过电时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砰!
天启一拍桌子,抬起头来:“说的很好!”
结果,天启这时才注意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张贵,而且穿着一身戎装,腰里插着手铳:“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魏忠贤他晕了,臣就直接闯进来了。”
张贵回道。
天启听后明白了过来,又问:“你这个时候不在家里等着登基,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不想当皇帝?”
张贵道:“现在这里就臣和陛下,陛下还是给臣说说为什么这样做吧?是考验臣,还是考验太子殿下,还是考验朝臣们?”
天启道:“你知道的,朕对天子之位其实没兴趣,朕更喜欢去研究这些各自奇妙的规律。”
“比如,现在这电,朕就想去搞明白,为什么他有的电能噼死人,有的却不能!另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用处。”
“人的一生有限,朕真不想因为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分了神,浪费了心血。虽然都说皇帝万岁,可朕知道朕万岁不了。”
张贵瞅了天启一眼,继续说道:“陛下,请说实话!太子殿下现在率兵在外面等着呢。您不能真让太子殿下带着袁可立他们把您变成太上皇吧?”
天启听后一愣。
突然,天启就笑了起来:“朕只相信试验,不试验一下,怎么证明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所以朕才故意要禅位给你,以试天下人!”
随即,天启就看向了张贵,笑道:“如今看来,朕的推论没错!”
张贵澹澹一笑,问道:“那陛下打算处置那些没有跟着太子一起来的人吗?”
天启想也没想就道:“不会!来的人里未必都是忠,不来的人里未必都是奸,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比如第一个伏阙的温体仁,此人真是因为不愿意朕禅位,而不是他早看穿了朕?”
天启说着就问道:“太子真来了?”
张贵点头。
“让他进来!”
天启突然吩咐道。
“遵旨!”
没多久,太子就走了进来,来到天启面前:“父皇!皇儿不孝,抗你命来了。”
天启推了推眼镜框,道:“还未成旨,算不上抗命!”
说着,天启就把手诏拿了出来,递给太子:“这上面有两道旨意,一道是从睢国公张贵之谏,收回禅位之意,且将来大位只会由太子即位;一道是放了陈子壮,以其忠直,加少师!你出去宣谕吧。”
“哎!”
太子听后没想到自己父皇早就准备了另一道手诏,而且会对自己听从舅舅张贵的建议带兵来谏的事表现这么澹然,也就忙放松地应了一声,接着就出去应了一声。
太子于是就拿了手诏出来,向袁可立、卢象升、孙传庭这些人宣达了皇帝收回禅位之意的手诏。
袁可立这些来兵谏的参与者听后皆松了一口气。
但也因此,袁可立不由得叹道:“陛下到底是陛下!看似荒唐,实则在故意试探。”
“但若是试探出的是另外一种结果呢?”
卢象升问道。
袁可立问道:“若是另外一种结果,今天我们还会来这里吗?”
“也是!”
卢象升微微一笑。
而就在这时,叶成学在外面喊道:“陛下!臣要急事要奏,元辅没了!”
天启听后一愣,不由得对张贵道:“真是识趣呀!”
接着,天启就道:“传旨!元辅去世,朕不甚痛心,以至于不能起,决定辍朝三日,不,辍朝十日!”
说着,天启就让张贵出了自己的实验室,然后关上门,继续搞起自己的电学实验来,且笑道:“这下子总算可以更加放心的研究这电这些器械了。”
张贵则与太子、袁可立这些人离了这里。
……
“唐总兵、焦总兵,你们各自带来多少兵马?”
桂王朱常湚正问着被他请来京师的唐通和焦琏。
唐通回道:“我驻扎在天津的一万兵马全调了来!”
焦琏回道:“我驻扎在保定的八千兵马也全调了来!”
“够了!兵谏足够了!”
朱常湚起身咬牙说了一句,就道:“但凡还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就不应该坐视陛下行此荒唐之举!”
唐通点头,且问道:“殿下说的是,但是卑职倒是想知道,如果兵谏成功,是否要除掉国舅爷?”
焦琏则道:“卑职认为不应该除掉国舅爷!国舅爷自己的人不少,而且这次说到底不是国舅爷的错,另外,我们还需要国舅爷继续稳固太子殿下的根基,所以,我们应该在兵谏包围西苑时和国舅爷谈谈!”
朱常湚点头:“焦总兵此言极是!”
接着,朱常湚就道:“能否阻止陛下此举,就看两位将军了!”
“定当竭力!”
唐通和焦琏回了一句。
但就在这时,朱聿键走了进来:“我们宗室这边不必联合一些总兵兵谏了!因为国舅爷已经先联合太子兵谏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权倾朝野!扭转国运!
“国舅爷联合太子兵谏?!”
朱常湚一脸惊愕地站起了身,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朱聿键则点首:“千真万确的事。陛下已经下旨,收回禅位于国舅之意,释放了陈南海,且加陈南海为少师,以表其忠。”
“竟然会这样!只是国舅爷为何会联合太子兵谏?他不想当皇帝?”
唐通这时不解地问了一句。
朱常湚接着回道:“只能说明,这张国舅昔日真的没有以私利结党!跟着他的人不少真的只是出于公心,才会和张国舅站在一起。这也说明张国舅本人也的确是真君子,非有不轨之心的大奸!”
朱聿键点首:“没错,张国舅此举也着实让吾刮目相看!另外,许多朝臣的选择也让吾刮目相看。也亏了这次禅让风波,让我发现,原来本朝朝堂内部还是忠臣居多!”
焦琏听后也道:“如此看来,还真是我们小瞧了国舅爷。人家是真对大明忠心耿耿。只是眼下,我们擅自带兵出现在京师,难免会有犯罪之嫌。”
“此事就由孤来承担,你们就说是误听了孤的假传圣旨。”
朱聿键很有担当地说了一句。
唐通和焦琏忙拱手致敬。
吱呀一声。
诏狱的大门豁然大开。
陈子壮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他没想到他一出来,居然发现张贵和一干大臣正在这里迎接他。
陈子壮见张贵没穿黄袍,顿时就喜不自胜地笑了起来,且朝张贵这些人走了来。
张贵也向陈子壮道明了他为何被放的缘由。
一时,陈子壮听后只是为韩爌暴毙而惋惜了一下。
因韩爌暴毙,自然要增补阁臣。
于是,温体仁便顺利入阁。
没办法,伏阙求皇帝收回成意的第一个文臣就是温体仁。
温体仁这才算是赚足了政治名声,也就很得人望,而得以被廷推为新的阁臣。
何如宠和骆从宇对此颇为嫉妒,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如温体仁明白,还是不如温体仁实诚,而竟坐视了伏阙刷名声的机会。
张贵倒是清楚温体仁这样做是基于前者。
但张贵没有强行阻止温体仁这种聪明人获得他该赚到的一切,因为他犯不着去平白无故地得罪一聪明人。
温体仁也同样知道自己犯不着得罪张国舅,在他为阁臣后不久就连夜秘密求见了张贵,而向张贵表明他愿意唯张贵之命是从的态度。
因为温体仁很清楚,国舅张贵通过这次兵谏,政治权势也是不降反升,太子殿下会对他更信任依赖不说,宗室也对他更加信任,包括皇帝,也会更加信任张国舅。另外,大臣们也更加愿意信任张贵。
张贵也就继续做着大明实际掌权人。
谁让天启现在越发沉迷于科技研究,还只让张贵可以进他的实验室呢。
张贵也没想到他不过是为了自己这个外戚不做亡国外戚,才主动参与到政治斗争中来,配合着皇帝一起改造大明的,且硬生生把一个以道德治国的大明变成了一个以功利治国的大明,如今甚至还成了给大明朱家当家的人。
张贵知道自己这种权臣悍戚按照儒家王朝的模式发展,是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包括自己的家人,所以,他知道自己只能继续让大明这艘巨轮继续偏离航线,往近代化乃至现代化方向进步!
现在摆在张贵面前的有两件亟需解决的事,一件是开发鞑靼部大煤矿的事,一件就是彻底剿灭建奴势力。
前者不必多说,原因自然是大明举国上下的权贵官僚乃至士民都盯着这个煤矿分红发财,也是大明举国上下如今愿意听任他张贵代天子行权的根本缘由所在,只要有好处,又谁打破眼前的和谐局面。
当然,对于张贵自己而言,他更迫切的是需要鞑靼部大煤矿的煤矿来为自己搞蒸汽工业做准备。
后者自然是大明不可能允许一个曾经对自己在辽地造成极大威胁的反叛政权一直存在。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不先撤掉剿灭建奴,就不能调走在建奴周围的大量兵力,进而继续调兵去控制鞑靼部煤矿周围。
而对于现在的建奴而言,他们已经无力再发动对大明的攻击。
建奴之所以还能存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仗着建州一带山多林密且是他们自己家乡的地利优势,而大明又不想过度损耗兵力,而有意通过轮战的方式练新兵,也就留到现在还没被剿灭而已。
但无论如何,建奴现在已转攻为守。
也正因为转攻为守,内部矛盾也就激化起来,八旗各旗旗主经常内斗,豪格甚至被阿济格联合济尔哈朗给直接暗杀。
另外,建奴也因此儒化开始非常严重。
济尔哈朗在联合阿济格暗杀豪格后,就又联合苏克萨哈等少壮派建奴暗杀了阿济格。
眼下的建奴已经是济尔哈朗带着建奴小可汗主持大局。
济尔哈朗自任辅政王,且通过新任范文程这些投附建奴的汉人一心搞以礼治国的模式,甚至还意欲与大明求和,甚至派了使臣。
在大明内部刚经历了一场禅让风波后不久,张贵就得知了建奴已派来使者谈判的消息。
“有必要谈判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而也因此,张贵直接当着袁可立、陈子壮这些人的面如此说了这么一句。
陈子壮也跟着道:“的确没必要谈,建奴现在也没资格谈,何况,我煌煌大明,又非两宋,怎会弃华夏故地于不顾,而媾和耶?”
大明现在在思想界已经开始不相信天命论和王道之说,还滋生出了弱肉强食乃自然法则这样的思想,为的是便于进一步掠夺全球利益。
因而,大明如今当政的阁臣公卿皆没有要轻易饶过弱者的意识。
所以,建奴使臣李率泰来求和时,最终得到的答复是不能和,可以请降。
李率泰自然大为失望,且当他把这个消息带回建奴后,建奴的贵族们也大为失望。
最为失望的无疑是如今已是建奴汉臣之首的范文程。
他不由得惴惴不安地对李率泰言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明国如今不肯和,我自然理解。只是我实在是没想到,昔日明明所向披靡,渐有得新天命的建州为何突然又失去了王运?”
“是啊!不是说外戚干政必坏国运吗,怎么这明国皇帝在放任自己小舅子当权后反而扭转了国运,连家父也因此落得个千刀万剐,于明国各大公厕受尽侮辱!”
李率泰说着就捏起了拳头,他这一次出使大明,也的确亲眼看见了自己父亲李永芳的跪像,而因此心中愤满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