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真正的繁荣,创一番帝王功业!
接着,张贵就难掩一脸兴奋地看向天启,笑着说道:“陛下,看来京城各大权贵官僚的财富底细果然还是不可估量的。”
天启点首:“而且,一般情况下,还很难让他们把这么多家底掏出来!这个叫赵舍的家伙和他父亲赵士春,这样做其实倒也算是立了一大功!”
“陛下说的是,大明承平两百多年,天下所赠加之财富大半,只怕都在这些权贵官僚手里。”
“如今能通过这种方式再回到朝廷手里,然后再由朝廷对这笔大明承平两百多年来,天下所赠之财进行重新分配,则无疑可以使天下真的能更加繁盛起来,而等这一大笔财富再转移到天下权贵官僚手里,怎么也得再需要上百年的时间。”
张贵附和了一句。
天启听后看向张贵问:“你的意思是,这笔钱若重新分配得当,大明至少还能延续国祚上百年?”
张贵点首,又说道:“但若分配不得当,或许会加剧大明内部的矛盾!上亿两白银毕竟不是上亿石粮食,不能直接拿来吃,如直接挥霍,只会导致物价大涨,反而加重百姓吃饭穿衣的负担。”
天启虽然没学过金融知识,但他不笨,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也就继续问张贵:“你刚才说,天下之财得尽量分给从事生产之人,方能使社稷兴旺发达,可是这意思?”
张贵继续点首:“是的!生产之人主要是天下百姓,朝廷得利用以工代发的方式,让财富流入到百姓手里。或者让百姓必需的粮食、肉菜、布匹价格更低,这样才能避免这笔银子在花出去后产生新的问题。”
“你再说的详细些。”
天启似乎已经意识到怎么处理这上亿两白银是个大问题,也就多说了一句。
“遵旨!”
张贵应了一声后,就说道:“一、朝廷组织大规模基础性利于民生营缮工程,如造更多的桥,更多的路,更多的水渠,更多的堤坝;让耕作做工的百姓生活更便利劳作的更好,农作受天灾影响减轻,进而收入也增加!”
“在天下财富大量集中于权贵士绅手里的时候,这些事多是一些权贵士绅在做,但他们只会对自己田地产业进行各种基础性工程营造,自然只会使穷者愈穷,富者愈富;如今天下财富集中了朝廷手里,自然得由朝廷来干,且尽量惠及天下所有百姓。”
“二、加大力度从海外购买囤积粮食、盐、铁等天下百姓必需与朝廷必需之物,尤其是粮食,加修天下常平仓,避免天灾人祸对粮价产生影响。总之,把银子换成更有用的东西。不能让大明只有银子。”
天启听后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汉人多倒不是问题,反而是好事了。”
张贵点首:“这是自然。没钱,人多就是问题,但有钱且钱很多的话,人多反而好办事。或许将来,必须还会觉得汉人不够多,且因此而忧虑,而不得不鼓励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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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道:“朕希望有这么一天。”
接着,天启就看向张贵,难抑兴奋之色,道:“朕不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嘛。朕要告诉你的这事就是,宋应星他们已经让蒸汽式抽水机成功运转了起来!”
张贵听后怔了片刻,随即笑道:“这么说来,眼下这上亿两白银来的更加合适了!且也增加了第三个可以大肆花白银的地方。”
“什么地方?”
天启问道。
张贵回答说:“蒸汽机抽水机出来后,自然是要继续花钱让蒸汽机抽水机的成本降低,进而真的利于天下耕作灌既和开矿。同时,也需要作出其他用途的蒸汽机,如蒸汽动力之船,蒸汽动力之车;总之,天下一切器械皆当蒸汽化。让银子流向这些方面,进而实现天下之财大幅度增加,而使增加的银子没有白花。”
天启听后沉吟了半晌。
他能意识到如果天下车船皆蒸汽化,而不用人力畜力,而无疑就意味着,人就更难被当做牛马,而牛马则也更多的只会被用来作为饮食之用,进而使天下真的大变,也能使天下真的大富,大明或许真的能组建起更大规模的军队,开辟更多的疆土!
“这个赵舍,务必严密看守,不可走露消息。这一亿两白银加上所抄之银,皆归于国库,不再归内帑,由你和韩爌、袁可立几个制策大臣想办法,如何让这一笔银子专门用来作为你刚才提到的三点用途!而让这些银子流到劳作者手里。”
天启也就突然吩咐道。
“是!”
于是,接下来,制策司便正式请旨增设一惠民库,专门用来存放用于惠民于利的钱财,实际上就是用来存放这笔白银,同时增设民部,由民部管理惠民库之财,而规划天下惠民之事。
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本来是有民部的。
历史上的民部就是户部,只是唐朝时为避李世民的讳,才把民部改成了户部,所以后面都习惯性称户部了。
但现在大明新设的民部自然不是户部,他的功能更像是制定发展计划与工程计划,然后从专门的钱库里掏钱会同有司去办。
不知情的只以为是朝廷只是为了实践“惠民”的变法理念,而专门从国库里掏钱出来惠民。
而事实上,只是因为朝廷现在多了一笔巨额财产,需要专门用来分配给天下百姓而已。
这也是张贵在刻意让天启这么做。
张贵根据自己在后世的所学知道,国民经济要想向好的方向发展,最重要的就是社会增加的财富要更多的流行生产者。
这样才能让一个社会的经济良性发展。
否则,若是国民经济所增加的社会财富更多的流行不事生产者,而不事生产者肯定是少数的权贵和官僚。
那这样的话,就会导致一个社会的国民经济不是良性发展,即便经济繁荣,也是一种畸形的繁荣,即属于既得利益者的繁荣。
就像历史上原本的大明中后期一样,看上去商品经济社会越来越繁荣,各类繁华市镇层出不穷,尤其是江南一带的士大夫富的奴仆成群,但实际上就是一种畸形的繁荣。
这种繁荣没有让国家强盛,没有让百姓富足,反而让大明在短时间内迅速败亡于李自成,然后被一个人数不多的满清给窃据了江山。
所以,张贵才在借着如今大明的权贵官僚们手里的大量财富被天启掌控后的机会,而建议天启将这笔财富更多的分配给天下百姓。
天启之所以答应,自然是因为他作为帝王,也想让大明强盛,另外就是,他现在已经钱多的花不完,所以这笔钱他自己留着也只不过是一堆白银,他也想用这笔钱换取他更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有一番真正的帝王功业!
第三百八十七章 开设各类专业学堂,释放奴仆!
对于大明的权贵官僚们而言,他们损失固然惨重,但他们也只能接受现实。
在看见王斌被西厂抓捕且被明正典刑后,这些权贵官僚们虽然出了一口气,但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要缩减自己的开支,省吃俭用起来。
“朝廷早就下了严令,不准蓄汉人为奴。所以,今日为奉朝廷旨令,就遣发了你们出府,自谋生路去吧。”
而这些权贵官僚们为了节省开支,还不得不主动打起朝廷不准蓄奴之政令的旗帜,开始主动遣散起自己府里的奴仆来。
武清侯李诚铭此时就对一干准备被遣发出府的奴仆们说了起来。
原来,大明朝廷虽然很早就开始下令禁止蓄汉人为奴,但并没有强制执行。
一来这个政策本身就强制执行不下去。
首先汉人投献到大户为奴,多是主动的。
不让这些汉人为奴,这些汉人还会不乐意。
二来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户蓄奴多以养子养女的名义蓄奴,即便真的要查也查不明白。
所以,在大明朝廷给予汉人更大自由度的政令中,禁止蓄奴这项政策,不像是废除军户与医户制和贱籍制那么容易看到切实的效果。
只是会在遏制主家打死自己奴仆或奴仆告主的具体桉件时,会给予奴仆在律法上的巨大改变与帮助。
但许多奴仆还是和自己主家生活在一起,在经济上有依附关系,乃至在生活上也有依附关系。
话转回来,如今武清侯李诚铭遣发了这些奴仆出府,这些奴仆们自然不愿,也就都哭着闹着说不肯离开。
对于习惯了在大户人家伺候主子,每天不用辛苦劳作就能锦衣玉食的奴仆们而言,出去自谋生路自然是他们不愿意干的。
但他们不愿意也不行,谁让作为主家的武清侯府如今损失惨重,无力再养这么多人呢。
其他在这次庞氏诈骗事件中损失惨重的权贵官僚们,也都赶了不少奴仆出府。
这些被赶出府的奴仆们是迷茫的,也是失落的。
昔日他们可以仗着自己主子的权势,狐假虎威,乃至可以骑在普通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且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除了个别因有技艺在身才被特招入府的,大部分也只能带着积攒的银两坐吃山空,不知该如何为生。
等于社会上一下子多出了不少没有技艺能力的无业无用之人。
而这自然就需要朝廷来解决了。
朝廷必须把这些从权贵官僚家出来的无用无业之人,变成有用之人;也要让这些人从只会服侍老爷公子小姐,变成能为整个社稷苍生服务,至少会靠自己的双手过上正常的生活。
“要让这些从权贵官僚家出来的无用无业之人变成对社会有用之人,自然只能先办校,因材施教,且还要对其进行思想改造。”
“故以鄙人之见,民部这边得先用一笔惠民库里的钱兴建起若干专科类的学校,如教农耕之农校,教百工之工校,教文之文校,教武之武校等等。”
张贵则因此在制策司提起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想法。
陈子壮言道:“办校倒是必要的事,只是在哪里办校?”
“以及需要考虑到这里面涉及到的一个是否公正的问题!”
“天下权贵官僚家的子弟与天下正经出身的子弟,进官学读书,尚且要考试,为何这些奴仆出身的汉人就可以直接入官办专科类学校读书,且等着被培养出来,分派于各处做事?天下人只怕要问‘凭什么’三个字。”
张贵听后言道:“选好了在哪里办校,其实就解决了是否公正的问题。”
“以鄙人之见,完全可以把这些专科类官学设在穷乡僻壤、偏僻荒芜之地,尤其是关外一些地方,可以借此机会兴办一些农耕类和医护类官学,借着办校的名义,增加在关外的人口。”
“同时,也不只是招收奴仆们,而是全天下的汉人皆可报名去读,只是家境尚好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的普通汉人而言,肯定不会愿意去什么穷乡僻壤之地读书,唯有这些刚出府的奴仆们,他们除了被朝廷安排到这些地方去接受培训,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也不一定会全如国舅爷所想,天下没有出路的汉人会真的愿意去关外接受培训,过正常人的生活,立一份事业,且娶妻生子。”
“只怕,会如之前哪怕有许多无地百姓愿意去被朝廷派到海外去分田分地,但总有那么一批宁天天受救济吃粥度日宁当乞丐讨口要饭也不愿背井离乡一样的百姓一样,这些在大户家早已只习惯服侍人不习惯劳作的奴仆们,只怕会拒绝劳作,拒绝学习。”
“或许,他们宁肯继续投到别的大户人家为奴,去寺庙当和尚,乃至宁肯自阉入宫,也不会选择去做一个靠自己双手正正经经立业立家的人。”
袁可立给张贵泼了一盆冷水,而根据自己的实际经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毕竟袁可立作为归德大族子弟,对大户人家的奴仆们还是很了解的。
张贵沉吟了一会儿,道:“真想要当乞丐,想不劳而获,甚至尊严都可以不要,那也没办法。但这些人最好别犯罪,只要犯罪就得流放,流放到关外去当他们的乞丐。”
“也只能如此。”
袁可立点点首。
“天津船政学堂招水手学徒,包吃住,待学会做水手后就会统一安排到各大船舶去当水手,初选先招五百人,先到先得……”
制策司一旦议定的国策基本上都会得到天启允准。
故而,在这后不久的天启十一年深秋的一天下午,出现的一系列根据需求而设立的官学学堂就开始出现在大明门外的棋盘街招人。
身着便服的张贵也正坐在这附近的茶楼上看着这一幕。
让张贵欣慰的是,虽然有许多在街上闲逛的人不理会这各大官学学堂招人的事,但还是有不少人朝这些招人的学堂走去,询问招生政策。
从右通政韩家被遣发出来的奴仆谢迁此时就正从天津船政学堂招水手学堂的临时招生处出来,拿着一份已盖印的报名表,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叹气道:
“这以后真的要靠自己这双手过日子了。”
谢迁说着就问向与自己一起被遣发出府的奴仆焦安:“焦大哥,你呢,真不想去报一个学堂,学一门手艺,日后也好有个出路?”
焦安正眼也不看谢迁的报名表,冷冷一笑道:“我就是穷死饿死,也绝不去学什么手艺!”
“在韩家做奴才时,都用不着考虑吃饭穿衣的事,凭什么如今都成正经的人了,还要去做以前都不会做的辛苦事。与其这样,还不如进宫继续当当奴才,说不定也能被人称一声内相!”
“也罢,人各有志,那就祝大哥早日飞黄腾达。”
谢迁说着就作揖道:“就此分别吧!”
张贵正巧看见了这一幕,也听见了这二人的对话,便突发奇想地对刘宗敏吩咐道:“派人盯着这两人!”
“是!”
第三百八十八章 明朝地主想转型,投资蒸汽机车!
张贵想看看这两人将来的境遇会有什么不同。
而且,张贵自己的内心则在这时,开始在想,如果将来的大明,还是让刚才那个被唤作焦大哥的这种鄙夷劳动创造,而只想有权有势,甚至为此宁肯继续做奴才,乃至断子绝孙也要继续奴才的人生活的更好;而像谢迁这种愿意改变自己,去学习一种记忆,靠自己双手重新创造财富的人依旧生活的更糟糕的话;那就说明,大明的变法改制依旧没有成功,他给大明带来的改变,也并没有让大明变得更好。
张贵现在就像是一个实验员,想着通过谢迁和焦安这两个实验对象,判断出自己对大明帝国的改变效果,并希冀实验的结果能符合自己实验预想的结果。
当天下的财富从权贵官僚的手中向朝廷手中转移后,人口资源自然也从权贵官僚手中向朝廷手中转移。
同时,还表现出来的现象就是,权贵官僚们开始不需要那么多命价抬升许多的汉人为他们提供各自服务了,反而是朝廷越来越需要更多的汉人来为朝廷完成很多政策制定的目标。
建桥需要人,通路需要人,造船需要人,垦边需要人……
只是朝廷需要的人更多的是技术型的人才,反而不怎么需要服务型的人才。
即便是服务型的人才,那也得是给广大民众提供各种精神性消费品的人才,如提供喜闻乐见的戏剧和评书乃至词话等,而这原则上来说,也是技术型的人才。
所以,大明朝廷在满足自己的人口需求时,需要先设立各类官学,改造自己的国民。
而一旦改造出效果,大明无疑会井喷似的出现大量技术型人才。
这对于整个大明的经济无疑会产生大的飞跃,再加上蒸汽机已经出现,也无疑会预示着工业时代真的要将在大明出现!
而不是像原来的历史一样,工业时代先出现在西方。
张贵决定赌一次。
所以,张贵花高价买断了天启和宋应星的蒸汽机专利。
他要先革自己的命!
让自己从一个主要社会性质是封建地主的权贵,先变成靠资本博弈与工业发展获取厚利的资本家。
当然,张贵这么赌,也不是真的因为他想赚更多的钱。
因为他其实已经不差钱。
作为一名封建地主,他家已有好几处田庄,还在朝廷官营产业有分红,只要大明不倒,他就会荣华富贵一生。
所以和普遍的封建地主一样,张贵作为一名封建地主,也没有进行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的原始动力。
而他这么赌,只不过是想试试大明先迎来工业革命会是什么效果而已。
张贵知道,这个时候是需要他先去主动做出改变的。
毕竟在整个华夏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先进技术出现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引起工业革命的契机。
事实上,同珍妮纺纱机类似而足以在纺织业掀起一场工业革命的纺织技术在宋朝时期就已经出现过。
只是因为华夏的人口数量往往会成为技术更新迭代的阻力,所以这样的纺织技术虽然先进但反而会更先湮没于历史长河中,反而是需要更多人力而水平不高的技术容易得到保留。
因而,张贵若不做出改变,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其他的大明地主们就更加不会了。
不是因为他们比张贵笨,他们甚至可能比张贵更精明。
也正因为他们更精明,反而更容易拒绝转型当资本家。
他们作为这个时代的土着,本身就无法预测到,如果他们自己不改变,那在遥远的西方就会有个岛国因为瓦特发明了蒸汽机,而成为日不落,乃至到几百年后,全世界都还有许多国家舔着以他为代表之一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除此之外,张贵也清楚,如果他不做出改变,只安心做一名封建地主,那他的宿命还是会走向灭亡。
谁让封建地主社会有一个无法打破的周期律呢?
当土地不够养活更多的人,就必然要崩溃。
何况,他还是封建地主中,向自己阶层动过刀的改革者,而改革者基本上结局不会多好的,哪怕是王安石这种虽然没有被清算,但也被骂得很惨。
所以,张贵想变成存活周期更长的资本家。
至少斗争烈度不再那么激烈,在失败时不会败的那么惨,惨到危及生命和家族性命的程度。
在张贵看来,这样的话,他或许能够在将来从政治斗争中抽离出来,且不用进行政治斗争就能维持自己的富贵。
因为政治斗争真的太残酷了,再厉害的人都很难百分百保证自己能够在政治斗争笑到最后。
哪怕再明哲保身、左右逢源,也架不住在遇到政治中不讲规矩的流氓。
哪怕是地位最高的皇帝,再有权势,也说不准会遭遇暗杀,聪明如嘉靖帝不也差点被宫女勒死?
讲真,若不是在大明如今这片讲究学而优则仕传统的土地上,只有参与政治斗争才能保住自己利益、实现自己理想,张贵是真不想参与政治斗争的。
作为一名穿越前的普通小民,他其实一开始只想好好活着,且也是因为只是想好好活着,才想着要救朱家的大明。
“你真打算利用朕和宋应星搞出来的蒸汽技术造蒸汽机车?”
天启从张贵这里拿到一沓大额买断他和宋应星蒸汽机专利技术且说是打算以此为基础投资做蒸汽机车的兑银会票后,就询问了张贵一句。
张贵点首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臣何必拿这么多银子出来给陛下?”
天启好意提醒道:“你得想清楚,别说现在还没造出什么蒸汽机车,就算是造出了蒸汽机车,大明将来不一定能做到让人人都能用到你要造的蒸汽机车,你可能会因此亏不少钱。”
张贵道:“臣知道,但臣想试试,想第一个做出改变。”
天启听后便道:“也罢!你要试试就试试吧,朕也不知道你若试成功了会是什么结果,反正花的也不是朕的钱,只是用了朕的技艺。”
天启说着就扶了扶眼眶,在图纸上继续画了起来,且说道:“朕还是更喜欢同宋应星他们一起钻研技艺,至于钻研出技艺后,具体怎么造福于民,朕倒兴趣寥寥,权且交给你来试,试的好自然是好事,试的不好无非也只是让一项技艺束之高阁。”
天启的确更喜欢技艺钻研,也就真的把技术的应用开发,交给了张贵,让张贵去应用这些技术。
但张贵想转型当资本家,自然也就需要更多的技术工人在将来给他做事,同时还要消费他的产品,所以,张贵这时言道:
“陛下,在臣试着用蒸汽机车去造福更多的百姓前,臣觉得朝廷应该进一步让更多的百姓获得自由,成为自由民,进而可以做工可以参与整个大明中兴事业的建设。”
“怎么个进一步?”
天启也没抬头,只一边继续画着一边问着张贵。
“灭佛!总之要整顿佛寺道观!”
第三百八十九章 对保守旧党斩尽杀绝!
“重新计量度牒数量,凡是没有度牒的僧道必须还俗归家!”
“而将没有度牒的冒充僧道之人留下来,骗取百姓香火钱的寺庙道观皆要受到惩处!”
“现在权贵官僚们把奴仆们都释放出来的差不多,也该让佛寺道观释放一些被他们控制的百姓出来了!”
张贵既然没打算继续做封建地主,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生继续做封建地主。
哪怕打着佛道的幌子做封建地主也不行。
何况,张贵在回京之前,去南方平叛的时候,还见识到了僧道们怎么抵触变法新政的。
这让张贵早就笃定了回京后要建言整顿佛寺道观的决心。
因为张贵想让更多的汉人百姓变成自由民,进而参与劳作,为将来作为资本家的他提供劳动力资源和消费。
天启是大明最大的地主同时也是各大官营产业的最大老板,他也不愿意本可以给他带来税赋的百姓大量变成不事生产的僧道,也就道:
“你要整顿就整顿吧,朕懒得管,别打扰朕钻研新器械就行!”
“是!”
天启一是真喜欢做一名科研工作者,就跟李煜喜欢写词,宋徽宗喜欢画画,嘉靖帝喜欢炼丹一样,甚至痴迷程度更高。
当然,他还没有到荒废朝政的地步;
二是故意装出只爱钻研技艺不爱过问朝政的放权姿态,也是为了能够既支持了变法改制也保护了自己,让保守派把主要矛盾集中在张贵、韩爌这些改革派大臣身上。
所以,天启才说别来烦他搞钻研就行。
“灭佛,而因此释放更多人口出来,为朝廷增加钱粮税赋,自然是当行之事。但若因此引起大乱怎么办?”
“许多百姓是深受佛门影响的,尤其是一些邪教也打着释家或道家名义网络教众,已经形成自己的势力,而借此操纵漕运、贩盐诸事。”
“饶是负责收税的西厂不也需要借助许多民间势力调查税务吗,这些民间势力又有几个不跟佛门道门扯上关系?”
而在张贵于制策司对一干制策大臣说起自己的想法后,袁可立就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且道:“所以,鄙人倒是担忧,一旦开始整顿,只怕会牵动荷花带动藕,造成民变来。”
张贵微微一笑,问道:“大冢宰是怕民变,还是觉得变法改制该到此为止,给不愿接受新政的天下士大夫留一块安身立命的净土,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袁可立被张贵问得似乎被揪住了肺腑,一时神色不自然起来,道:“吾不是此意,而是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国舅爷现在说了这么一个理由,但吾觉得还不够。”
“要怎么才算够?”
张贵问道。
袁可立道:“至少要到迫切之时。”
“迫切之时,的确更有整顿改制之动力,比如之前收复咸州,设市易司发售茂山铁矿股票,大家议定的很顺利,就是因为迫切的需要茂山铁矿的铁矿来拯救工业司的铁矿不足的问题。而现在,的确还没有这种迫切之感。”
陈子壮这时也跟着说了一句。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执政者,该有长远的计量。”
“现在是不迫切地需要让更多的汉人百姓从佛寺道观中出来,为大明的中兴事业添砖加瓦,但真到需要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将来要维系整个工业司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出现,要让大明有茂山铁矿这样新的大矿产出现,就得先让更多的百姓倚靠工业与矿业取利,倚靠新政取利,进而造成对工业发展与对外开矿迫切的需求!”
“不然,工业司迟早还会被取缔,西山还是会从一个大量工坊集中的工业基地变成一个耕作之大庄园,而新政还是会被废,一切还是会回到男耕女织、君君臣臣的旧制之社会。”
张贵说着就看向袁可立和陈子壮等人:“到时候,诸公的风评依旧不过类如王舒王,甚至比王舒王更坏!另外,至于诸公之家业自然也会再度由工业司与茂山铁矿之分红,变成夺小民口食之地租。”
说到这里后,张贵就问了起来:“诸公现在可有迫切之感了?”
袁可立和陈子壮等人面面相觑。
这时,魏忠贤先起身道:“至少咱家已经感到很迫切了!”
“咱家在入宫前,就是一普通小老百姓,一向百姓之疾苦为咱家之疾苦,咱家自然能感受到那些被佛寺道观控制的老百姓日子会有多么艰难,会有多么凄惨,乃至被他们蛊惑成反贼,落得个被朝廷当反贼剐了的下场,这让咱家怎么能忍视百姓们被天下僧道这么迫害?”
陈子壮颇为鄙夷地瞅了魏忠贤一眼,且觉得魏忠贤非常无耻!
他才不会相信魏忠贤真的是在乎过百姓怎么样,很明显,不过是因为在听张国舅说,如果不对想恢复旧制的势力斩尽杀绝,就可能会失去工业司的利益乃至茂山铁矿的利益,甚至不能继续开拓新的利益渠道的话后,而故意这么说而已。
但鄙夷归鄙夷,陈子壮不得不承认,经过国舅张贵这么一说,他也感到了一丝不安和迫切感,也真的害怕不借着灭佛的机会对旧党斩草除根,自己陈家不能再维持如此富贵不说,自己也真的会名声大坏,被抹黑万世。
“分红什么的倒在其次,生民利益才是身为读书人该关切的大事,国舅爷这么说,鄙人又怎能不因天下百姓而不支持呢?”
于是,陈子壮上一秒还在鄙夷魏忠贤说话虚伪且无耻,而下一秒也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冠冕堂皇的话。
饶是他在说完后就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明显很虚伪,但他也的确不愿意坦言说出自己是真的怕自己陈家的分红将来真的要消失,自己的名声将来真的要臭,只能跟着你国舅爷一条道走到黑。
只是陈子壮注意到了袁可立看向自己的眼神,一时颇为愧疚地低了一下头,心道:“被袁公鄙夷了,哎!”
“这一下子理由就够了,为官者,岂能不为民做主?!”
突然,袁可立也跟着说了这么一句,陈子壮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原来大家都不再那么单纯”的放松感。
第三百九十章 灭佛!整顿佛寺道观!
张贵看着眼前的这群官僚和太监,也不禁抿嘴欲笑。
他倒不是讥笑,而是为自己的猜测喝彩,暗想自己果然在把话挑明后,这些人精似的官僚太监们很快就愿意为民做继续努力了。
张贵想要完成自己的转型,进而让大明也跟着转型,还是需要整个官僚阶层的配合的。
所以,他才会细心地在制策司与袁可立、陈子壮这些人商谈,而不是依仗皇帝之宠信,而如原历史上的当权者魏忠贤一样,直接驱使文臣如狗。
毕竟即便是眼下要做的整顿佛寺道观的事,也是需要整个官僚阶层去执行的。
别说张贵只是一个宠臣,就是皇帝本人,也不可能撇开整个官僚阶层,就能实现对佛寺道观的整顿。
从各省督抚到州县下面的胥吏差役,以及舆论上的造势,都得袁可立和陈子壮这些官僚士大夫执行才行。
除非张贵只想捞钱,不想做正事,那样的话,随便用个官僚就可以办到。
因为只要是个人,一旦有了权,对捞钱的事会天然有动力,甚至会无师自通。
而愿意做正事的官僚可就没那么容易寻找到。
恰巧现在袁可立、陈子壮这些人都是肯变法肯办事的官僚。
所以,张贵不可能换掉他们,而且还需要他们配合,让他们利用他们的人去实现张贵的目的。
袁可立、陈子壮、魏忠贤等人如今也是上了张贵贼船,从他们决定愿意主持变法开始,就必须跟着张贵继续下去。
所以,在张贵说透道理后,这些人就都同意了张贵的提议。
于是,在接下来不久,整顿天下佛寺道观的诏旨就正式下达,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陈子壮还特地被受旨钦差督办天下淫寺邪道诸事,去天下各处佛寺道观巡视。
同时,天下各督抚和按察也都收到了整顿天下佛寺道观的诏旨。
如今已经是天启十一年,大明变法改革已近十年。
现在整个官僚体系从中央朝廷到地方,早已换成支持变法改革和不反对支持变法改革的人。
再加上考成法推行也有了近十年,庸官懒官也大幅度减少,政务拖延的情况已经严重减少,故而在袁可立和陈子壮这些中央朝廷执政层面的大臣达成一致后,下面执行起这样的政策倒也不会阳奉阴违。
而且,这些年来的吏治改革,不但没有裁汰官员,还增加了不少官吏,故而可以说,大明朝廷已经进一步加强了对基层的控制权,打破了皇权不下乡的情况。
再加上,最近还改制给了吏员考成后可入仕为官的机会。
所以,底层胥吏们执行政策的动力也大了不少。
所以,在整顿佛寺的诏旨下达后,根本就不会出现政策执行不力的情况,要出现也只会出现执行过度,层层加码的情况。
不过,这次整顿是整顿佛寺,不是针对百姓,故而即便执行过度,也不会对内部民情造成太严重的破坏。
清平知县阎应元在收到诏令且从自己上司那里得到指示后不久,就集合了自己县衙和所有官吏差役,开始在全县范围内整顿起佛寺来。
阎应元还亲自来到自己县内最大的寺庙崇誉寺这里来,且将该寺住持智庆大师传了来,当即向他宣达了诏旨,要他退田于民。
这智庆大师既愤怒又委屈,不等阎应元叫他起来,就起身朝阎应元叱问说:“袁礼卿他们到底要怎么才肯罢休?!清丈了田亩,把丁税摊入田亩,又来了个官绅一体纳粮当差,这还没完,在江南更是直接分田,然后还改科举之制,改礼制!吾等儒门理学子弟都因此不愿再为官为绅为民,躲进了这深山古刹里了,怎么他们还不放过我们!借着整顿佛寺的名义,让我们无立锥之地!他们何不直接派兵把我们这些理学门徒彻底屠戮了?!”
这智庆大师在出家前其实是一名致仕官员,当地大缙绅,因对新政不满,同时也是为了逃税继续过奴役汉人的生活,而就把田都捐给了这寺庙,还一跃成为了这寺庙的新住持,而且事实上,这寺庙本就是他家的家庙,他家在当地是豪门望族,养一座寺庙自然不难。
如红楼梦中贾家就有家庙铁槛寺还有各种尼姑庵。
所以,这智庆大师也就完全可以从一崇儒重理学的士绅顷刻间变成一座佛寺的住持,只是换了个身份而已,但本质上还是地主。
也正因为此,这智庆大师也就直接骂起袁可立来,明显他以前肯定和同为士族子弟的袁可立是旧相识,只是两人走了不同的路。
“大师想必误会了,这与理学没关系,或许与佛法有关。如陈阁老所言,佛渡苍生,而非剥削苍生,故佛寺岂能有佃户存在?本官今日来此,也只是为整顿佛寺道观而已,只要尔等配合,佛寺自然留,有度牒者依旧可以居于此念经诵佛。”
阎应元言道。
智庆大师冷哼一声道:“除非我死!否则,你们休想毁我佛门清净?!”
这智庆大师自然不愿意。
因为这一带的寺田寺产虽说是崇誉寺的,但其实就是他自己家的田地产业,只不过被他捐给了寺庙,变成了寺田寺庙而已,甚至佛寺中的沙弥和尚乃至附属尼姑庵的尼姑都是他家原来的奴仆婢女,如今也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而让他继续可以过着以前的老爷生活。
所以,这智庆大师才说了这么一句。
“那好!既然你忤逆旨意,本官作为本县父母,自然也就不能不为民做主,为天子行权!”
阎应元说完就拔刀直接将一把雪白尖刀搠入了这智庆大师腹部。
噗呲!
智庆大师惊愕地瞅了阎应元一眼,口吐鲜血:“你竟如此肯替他们卖命!”
“煌煌天恩,岂能不舍身为国?!”
阎应元问了一句,就把刀抽了出来,指着已呆滞在原地的一众僧人,喝令道:“立即抄没该佛寺!所有人先关押起来!开始整顿!”
“是!”
阎应元麾下的官吏差役,还有被临时跟着调来的县立警务学堂的警务学员兵也都跟着回了一句。
原来,在大明朝廷设立民部后,准备用得到的上亿两白银作为惠民专用之款,而考虑到天下百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一份谋生职业后,便干脆就势令天下各州县以上设立警务学堂,专门培训乡里民壮为警务兵,负责地方治安。
所以,清平县如今也有一批民壮成了警务学员,准备在受训完成后,正式成为拿饷办事的警务兵。
话转回来,在阎应元一声令下后,这些胥吏差役与警务学员兵们就蜂拥一般,冲进了寺内,将这些僧人全都捆绑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 抄查佛寺,杖责抗政僧尼!
这些僧尼眼见着智庆大师身死当场,知道对面县官是个狠角色,也就都不敢动弹,乖乖地任由官府的人控制。
阎应元这里则先下令查了这些僧尼的度牒。
结果却发现,十成的僧尼里竟有八成都没有度牒,全是藏匿在这佛寺里的黑户!
“没有度牒的,全部问清家里情况,能遣发还家的就遣发还家,并发给路费!不能遣发还家的,重新编户,发给安家费,令其下山!”
阎应元也因此照旨令安排了起来。
“我们不下山,我们不下山,我们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
但在这不久,就有一些僧尼死活不肯下山还俗。
阎应元见此直接喝令道:“不欲下山者,皆视为抗旨,先杖打三十,再关进大车里,押解进京,等候确定流放地!”
“是!”
“摁在地上,打!”
官衙胥吏差役应了一声,便要开始打这些僧尼。
而这些僧尼中的不少人倒是老实了许多。
但也有人还是不堪忍受这种不能再在佛寺里锦衣玉食的日子,尤其是还要被人如此欺辱,而不能像在香客佃户面前受香客佃户们顶礼膜拜一样有人上人的快感,也就大喊一声,说:“你们这些酷吏,我给你们拼了!”
砰!
扬言要拼命的僧人当场就被持铳的县衙兵丁打死在地。
其他僧人见此不得不更加老实了起来。
啪!
啪!
啪!
于是,因不肯下山的僧尼开始自觉地接受着杖打,吃痛惨呼着。
而其他僧尼则也不敢再喊着说不愿下山,也就老老实实地领了路费或安家费,下了山。
因有度牒在身而不用下山的少数僧尼见此也不敢多嘴,都只合手念佛。
“继续抄!”
“佛寺钱粮,必须有源可查,以防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佛寺寄宿客人,也必须有源可查,以防大盗巨贼藏匿其间。”
阎应元则在这时,继续吩咐起来,而严格执行着上面的要求。
作为一名因为改制才能从胥吏阶层被提拔为知县正堂官的他,自然不会抵触新政。
“报!县尊,我们发现在僧院南房有大量未剃发的孩童,男女合计三十七名!”
“报!县尊,我们发现在僧院收租房内有大量违例取利的借贷契书,还有大量地契,以及金银无数,且存放有账目,但账目所记来源多为收租与收息,少量为香客所捐香火钱。”
这时,阎应元麾下的胥吏差役陆陆续续在抄了后,就跑着来向阎应元抄没的情况。
阎应元听后沉着脸吩咐道:“抓一个管事的僧人来问问,这些孩童从何而来?”
“他们皆是我们老爷从拐子手里买来的孩子。”
被抓来的一管事僧人回道。
阎应元听后立即吩咐道:“将这些孩童先送到养济院养起来,令本县有孩童走失的父母可来养济院认领。另外,该寺私蓄孩童为奴,罪大恶极,度牒全部没收,有度牒的僧尼也全部关押起来,准备流放!”
这管事僧人听后大惊,忙跪下哭喊道:“县尊饶命啊!饶命啊!这些孩子买来为奴,本是老爷的意思,小僧等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啊!”
阎应元则道:“你们知情不报,也是有罪的,岂能只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承担全部罪责?”
这管事僧人听后还是求饶。
但阎应元没有搭理,只让人把这管事僧人拖了下去。
然后,阎应元就又按照诏旨旨令指示道:“收租和放贷所得全部籍没入官!”
“放贷契书不管收没收完,全部烧了!”
“对于地契,暂时收存起来,准备接下来分田使用,立即将该寺所有佃户叫来!”
没多久,崇誉寺的佃农全被叫了来。
而阎应元则依照地契对这些佛寺的田产重新进行了清丈,然后把这些地重新分给了佃农。
多出来的还没有租佃出去的田产则分给了愿意转为自耕农的该寺僧尼们,而这些僧尼和被分得田地的佃农,则因此都重新成为了自耕农。
大明的自耕农数量无疑因此得到了增加。
一个农耕文明为主的帝国,自耕农的数量决定着一个国家的财政状况和社会稳定状况。
所以,自耕农数量增加对国家而言是好事。
就这样,诺大的一个崇誉寺就被整顿的只剩下一个座空寺,寺产全部入官,租于士民经营。
寺田则全部分于百姓,僧尼要么被逼着下山变成自由民,要么被流放。
不过,为了满足广大百姓中一些善男信女礼佛之需求,同时考虑到这也是当地一景,阎应元倒没有打算烧毁该寺,只打算请一个没有问题且真心向佛而有度牒的老僧来做崇佛寺做主持,管理该寺的佛经和院内不用被分出去的菜地。
无论如何,阎应元做事可谓是雷厉风行,也算是很好的完成了一次中央朝廷下达的关于整顿佛寺的旨令。
只是在阎应元带着县衙官吏差役,押着一干将要被流放的犯事僧尼回城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大胆!”
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喝,一员彪悍的武官在一队亲卫骑兵的护卫下出现在了山门外。
与此同时,这武官还喝令道:“围住寺庙!一个人也不准放出去!”
“是!”
于是,这武官麾下的官校就行动起来,很快就将整个崇誉寺围的水泄不通。
阎应元见此走出山门问道:“将军是谁,为何要干预本县事务?”
这武官道:“本官乃临清参将刘良左!此寺也有本将之产,尔等怎能擅夺本将产业!”
刘良左说完后,阎应元沉声道:“原来是刘参帅,本县是奉朝廷诏令整顿佛寺道观,至于这寺是谁的产业,则与本县无关,要是将军决定本县不该整顿该寺,自可向朝廷上奏说明!”
“舅老爷!救救外甥啊,家父被这狗官杀了!这狗官拿着朝廷的旨令,把寺里的一切都抄了,田都分了出去,产业钱粮也都入了官,人都抓了起来,连准备送给舅老爷您而买的几十个孩子也都被收了!”
这时,一本是智庆大师庶子的小僧人跑出来,跪在刘良左面前哭诉了起来。
刘良左听后更加愤怒,瞅向了阎应元。
阎应元倒也没有怯场,只冷声问道:“刘参帅,难道您也要忤逆朝廷诏旨吗?!请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本将是不敢,但本将把这事栽赃到罗教身上的胆子还是有的!”
刘良左冷笑着说了起来,说着就指着阎应元这些人道:“把这些人全杀了!不要留一个活口!”
“是!”
于是,刘良左的麾下家丁就持铳朝阎应元这些人步步逼近而来。
阎应元麾下的官吏差役们皆慌张起来。
阎应元自己也紧张起来,大声问道:“刘参帅!天网恢恢,你这样做,就不怕将来事泄吗?!”
刘良左冷笑着说:“这里山高林密,十里内没有人烟,只要你们全死在这里,谁知道?”
“仆知道!”
这时,山寺后面山岗处的小路上,一着蟒袍的大官突然出现,且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声。
第三百九十二章 敢阻挠灭佛?斩首!落地成盒!
刘良左循声看去,只见这人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其身后竟跟着密集如林的甲士。
而这些甲士手中所持的火器看上去明显更加优良,竟还携有轻便车载火炮。
刘良左顿时就知道自己想灭了阎应元这些人、保住自己在这崇誉寺的份额产业是不可能了。
不但如此,刘良左也知道这下子,自己还得想想该如何让眼前这身着蟒袍之人替自己掩盖自己刚才的行为才行。
刘良左便不得不急忙下了马,还拱手作揖起来。
同时,刘良左还堆砌出笑容来问:“可是阁部来了?”
阎应元这时也转过了身,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且也跟着作揖起来。
而这时这蟒袍大员则在护卫的搀扶下走下了山,道:“除了奉旨巡视天下佛寺道观的本阁部,还能是谁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位刘参帅,你倒是胆子挺大,竟敢要屠灭一个县的上千朝廷官吏!你是要造反吗?”
“阁部饶命!”
刘良左慌忙跪了下来,拱手喊了一声。
这被刘良左称作阁部的自然就是奉旨巡视天下佛寺的陈子壮。
只是陈子壮没想到他刚顺运河巡视到临清州一带的清平县崇誉寺,就遇到了一个县衙的官吏差点因为整顿佛寺被地方军队给屠灭的情况。
陈子壮既庆幸自己来的及时,也暗怒这地方上一些官兵的胆大妄为。
于是,陈子壮在这不久就当即喝令道:“将刘良左拿下!”
“是!”
奉旨随陈子壮南下,担任标营总兵的武将牟文绶应了一声,就将手一挥,然后一队甲士就先冲下了山。
这时,刘良左的家丁还想护卫自己家主。
陈子壮见此冷声问道:“怎么,你们想跟着你们将军造反吗?!”
这些家丁倒也不敢冒此风险,也就都愣在了原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刘良左被陈子壮这边的中央近卫军官校拿了回去。
刘良左则在被拿过去时挣扎着喊道:“阁部!有事好商量!卑职也不过是利令智昏而已,并不是有心要与朝廷作对啊!还请阁部再给卑职一个机会,卑职愿意以重金相报啊!”
陈子壮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刘良左,只吩咐说:“请王命旗牌,将此人即刻斩了,然后传首天下各省督抚总兵参将以及巡按,让天下人知道,阻挠朝廷政令的下场!”
“是!”
刘良左没想到陈子壮要将自己先斩后奏,而没打算轻易饶过自己,也就干脆换了态度,气得大喊道:
“姓陈的!你们这些奸佞,老子都被你们管得不能劫掠百姓,不能杀良冒功了,如今也只能与当地望族在佛寺里蓄奴生利,可如今你们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非要把我们斩尽杀绝!”
“不就是在寺庙里养了几个孩子,放了一些高利贷,逃了一些税,藏匿了一些来历不明的财物,你们何必要穷追不舍?”
“尔等也是有权有势的人,难道就真不想当天下汉人百姓的老爷吗?!啊!”
陈子壮瞅了刘良左一眼,道:“民为贵,意欲奴汉民者,皆当杀之!”
说着,陈子壮就大喝一声:“立刻砍了!”
唰!
冬冬。
没多久,随着牟文绶亲自拔刀朝刘良左的脖颈处砍下去后,刘良左的首级当场就山门外滚落下了台阶,接着就被一官校收进了盒子里。
陈子壮自然懒得跟刘良左解释说,他作为和张国舅一条船上的人,哪怕为了自家利益,也不得不继续改革下去,继续对旧党势力赶尽杀绝,哪怕这些旧党势力躲进深山老林里也不行。
“你就是阎应元?”
陈子壮则在杀了刘良左后,就问起阎应元来。
阎应元回道:“下官正是。”
陈子壮点首,便道:“国策执行的不错,仆会向朝廷提起你的。继续好好为朝廷为百姓做事!”
“是!”
陈子壮接下来则继续巡视起来。
无独有偶。
像阎应元一样在大明各处尽心整顿佛寺的官吏还有很多,同时,陈子壮也在巡视各处时,严厉督促着。
所以,一时间天下各处佛寺道观皆纷纷被整顿。
如此也自然引起了许多僧道乃至地方势力的不满。
乃至也有与佛寺道观有勾结或利益勾连的官吏感到不满。
因而,在陈子壮来到枣庄地界时,还遇到了上万名打着释家名义发展教徒的白莲教教众发动的叛乱。
不过,这白莲教叛乱没有群众基础,很快就被跟随陈子壮一起的牟文绶部剿灭平定,而没有引起太大的民变。
这些白莲教教众本就是大明一直严防的民间势力。
如今明面上,白莲教的势力也不敢再明着对抗官府,也大多潜藏于深山古刹中,而只会等着阶级矛盾加剧时,才会趁机出来鼓动民众。
只是现在大明朝廷要整顿佛寺道观,所以算是倒逼这些已经躲在深山古刹里的白莲教势力,不得不被迫与朝廷对抗。
在陈子壮于枣庄镇压了一批白莲教势力的同时,京师也遇到了一大股白莲教势力因为整顿佛寺而出现在了顺天府地界,与顺天府的兵丁发生了冲突。
这些白莲教势力皆是因为不满官府夺了他们可以借着收门徒的名义奴役汉人的机会,而蛊惑了一些也同样有如此心思的愚民,而想着来与官府对抗的。
顺天巡抚闵梦得对此也很是清楚,还特地在这些白莲教势力出现后,故作败退,且在地上洒了不少金银之物。
而这些白莲教的麾下僧兵多是青皮流氓所扮,自然是见钱眼开,一见地上有许多财物,就直接疯抢起来,也就顾不上追击官军。
闵梦得因此直接命大军杀回,直接杀得这些白莲教教徒猝不及防,血流成河,当场大败,连白莲教的教首也因此被活捉。
张贵在京师城中得知地方上整顿佛寺道观非常顺利,陈子壮甚至还砍了参将刘良左首级,将其传首各省,连带着几次出现的白莲教叛乱也被成功镇压后,自然也感到很满意。
只是因为整顿佛寺道观,也牵扯到了许多权贵官僚们的利益,毕竟许多佛寺都是这些权贵官僚的家庙,是许多佛寺的幕后真正主人。
所以,就在整顿佛寺道观的政策进行的如火如荼时,一干皇亲国戚和公卿大臣们,都纷纷来西苑闹着要见皇帝。
但这些权贵官僚们皆被魏忠贤给拦住了。
魏忠贤直接推说道:“陛下正在闭关钻研强国惠民之新技艺,不见外臣!诸位请回。”
而这些权贵官僚们自然不肯,毕竟他们在这之前已经因为被诈骗而损失惨重,现在如果连他们名下的佛寺也被整顿,无疑损失更重。
于是,成安伯郭祚永见魏忠贤不肯让他们见皇帝天启,也就先怒了:“九千岁!您也是尊佛之人,难道就不明白,如此灭佛,是会得罪菩萨的吗?!”
“就是,陛下如此任由朝中一些奸臣得罪菩萨,就不怕惹怒佛祖吗?!”
武清侯李承铭也跟着附和起来。
而魏忠贤则沉声回道:“佛祖和菩萨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子门徒以百姓为刍狗!尔等最好立刻离开,否则便是擅闯宫禁,格杀勿论!”
第三百九十三章 流放僧尼去西疆,不准不劳而获!
魏忠贤因为自身利益已经跟张贵挂钩,自然在立场上,也只能坚定支持整顿佛寺道观。
所以,他也就继续借着不忍百姓被佛寺奴役的名义,驳斥了这些权贵官僚,还撂了狠话,言这些权贵官僚如果再闹,就要以擅闯宫禁为由格杀勿论。
郭祚永、李诚铭这些权贵官僚们也只得离开,只是两眼里皆透露着对魏忠贤的怨气。
魏忠贤不以为意,只轻蔑地笑了笑,然后进了西苑。
毕竟这些权贵官僚虽然地位尊崇,但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怂,而不会真的敢为佛寺僧道们,要与朝廷撕破脸。
权贵官僚们没法,只能主动遣散自己家庙的僧道尼姑,收回自己家庙的寺产。
一时间,社会上无家可归的僧道尼姑大量增加。
“造成今日这一切的皆是因为朝廷要整顿佛寺道观,才害得我们现在居无半片瓦,食无半粒粮!但朝廷自己不是屡屡言汉人当有同胞之情吗,而我们本也是汉人,所以朝廷不能不管我们死活!”
“没错,我们也不去加入什么邪教造反,更不敢对抗朝廷旨意,但朝廷总不能要让我们活活饿死吧,我们不如就去大明门外静坐化缘,直到坐到饿死为止!倒要看看朝廷解决不解决。”
而因为这个缘故,许多僧道尼姑也对朝廷整顿佛寺道观的政策抱怨起来,且纷纷往京师赶来,准备以化缘的名义,在大明门外静坐示威。
不过,大明朝廷自然没打算不管这些离开佛寺道观的僧道尼姑们,而是特地设了许多官学,准备招他们入校接受相关职业培训。
只是这些僧道尼姑素来不事生产惯了,哪里肯去学习技艺,想着靠劳作谋生?也就对于这些负责职业培训的官学不理会,只想朝廷继续养着他们。
所以,大明门外渐渐的坐下了许多僧道尼姑,敲着木鱼,拿着破钵。
到后面,整个大明门外的棋盘街几乎全是僧道尼姑盘坐在这里,密密麻麻的,乃至不能通行。
以致于最后,坐在这里的僧道尼姑蔓延到了城外,而似乎在故意绝食抗议。
“怎么办?顺天府禀报说,已有数万僧道尼姑在外静坐,有巡城御史去劝了也不肯走。”
魏忠贤现在直接请示起张贵来。
张贵听后沉吟了片刻,旋即瞅了魏忠贤一眼:“或许,我们不能太客气。”
“您的意思是杀了他们,或者真让他们饿死?”
魏忠贤问道。
张贵问道:“你觉得他们会真的愿意把自己饿死?”
魏忠贤道:“那倒不会,没几个人能抗住饥饿。但不能保证,不会真有这样的人,会宁把自己饿死,也要朝廷管他们的死活。”
张贵听后道:“这样,凡是绝食抗议示威的,全部送到西边新开辟的疆土去!”
“他们不是很向往去西方吗,且说西方有极乐吗,就让他们去西边充实新边疆。”
“就算让他们要把自己饿死,也要饿死在边疆!”
“另外,对于不从者,也不必处死,而是劁之再流放西疆,以作惩戒!”
“总之,不能再平白让他们失去劳动的机会,他们越是不愿意自己劳作,就越是要让他们自己劳作。”
“好!”
魏忠贤也就下令让东厂和锦衣卫的官校朝大明门赶了来,且让许显纯亲自对这些僧道尼姑下达了再绝食抗议就流放的命令。
不少僧道尼姑见此还是乖乖地离开了这里,不敢再绝食抗议,毕竟相比于流放去西疆那等苦寒之地,在关内哪怕过得差许多,也还是比在关外好的。
但也还是有许多僧道尼姑并不为所动,他们就是不想让朝廷再整顿佛寺道观,让他们可以继续过上以前那种在寺庙道观里的地主生活。
许显纯也就干脆直接下令,将这些僧道尼姑强制抓到大骡车上去,然后运去西疆。
“为什么要流放我们,我们所犯何罪?!”
“我们不过是来这里化缘而已,朝廷不肯让我们食小民之租,难道也不准我们化缘吗?!”
而因此有和尚在这时大声叱问起来,表达着自己对朝廷眼下整顿佛寺道观的政策的不满。
“你们厂卫要做什么,难道大明门外可以赌钱吃酒可以卖笑唱戏可以吆喝买卖,唯独不可以化缘吗?!”
已经剃发充任京师一寺庙内看菜园子小和尚的焦安也在这时,直接质问起这些厂卫来。
焦安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倒霉,因为还想不劳而获,所以也就没有选择去官办职业学堂学什么技艺,但他最终也还是没选择自宫去宫里,而是先出了家,准备当个和尚,这样依旧能像之前在侯府里当奴才一样,只要伺候好管事的和尚,就能继续在寺庙的佃户和底层沙弥面前作威作福。
可谁知,转眼间没多久,朝廷就开始整顿佛寺,以致于,他现在不得不跟着一众师兄弟来了大明门外以化缘为名表示抗议。
但许显纯麾下的厂卫自然不会好言好语的跟这些讲道理。
许显纯本人甚至直接一脚先踹飞了一名不肯走还叱问他们厂卫的和尚,道:“你问你们犯了什么罪,犯了聚众谋乱之罪,大有谋乱嫌疑,按照上面的钧令,尔等如果不离开,就要全部流放到西疆!若干顽抗,就要施宫刑,以作惩戒!”
说着,许显纯就手一挥,对自己麾下的厂卫们吩咐道:“抓!”
“是!”
这些厂卫答应了一声,就开始拿起镣铐,去抓这些还不肯走的僧道尼姑。
于是,许多僧道尼姑就被抓了起来,抓进了由大骡车拉着的大囚车里,六七个人挤在一块,如拉着一堆衣服一般。
有一名和尚没控制住情绪,且也仗着有些武艺,就拿着禅杖朝这些厂卫打了过来,吼道:“去你娘的,敢抓本僧,吾要让你们厂卫今日流血于此!”
砰!
但这时,一声铳响。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火铳。
这名武僧当即到底,然后几名厂卫围上来,掏出短刀,当场把这武僧劁了一刀。
“啊!”
这武僧惨叫了起来,随即就被几个厂卫抬了下去,也丢进了大囚车里。
其他僧道尼姑见此皆变了脸色,皆不敢再动弹,也就都被抓进了囚车里。
“他们说是在化缘?”
张贵这里则在这之后不久从魏忠贤这里知道了最新的情况。
魏忠贤道:“没错,许显纯亲口告诉儿子的,他们说朝廷不准他们食小民租子,难道还不准他们化缘吗?”
“就是不准!让他们恶意化缘乞讨,岂不显得陛下治国无能?”
第三百九十四章 让和尚乞丐去关外种土豆,当耕农!
张贵说着道:“这样吧,以制策司名义向陛下请旨,就说天下的乞丐和化缘的和尚尼姑,朝廷不能不管,不能不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朝廷应该主动帮助他们,组织相应力量,帮助这些不愿学技艺的和尚尼姑和乞丐去地广人稀的地方重新获得土地,直接参与农耕。”
“毕竟他们既然不愿意做工学医,那就只能务农,农为天下之本,归根朔源,天下人皆是农民之子,务农是每个人都应该会的。”
张贵接着又道。
魏忠贤也跟着点首:“国舅爷说的是。应该帮助化缘与乞讨者去地广人稀的地方从事农耕,如此既是帮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也利于社稷安稳。”
于是,没多久之后,天启就又下了一道旨,着民部增设养济司,抚养救济天下孤儿无业之人,包括没有度牒的和尚和乞丐,这些人将由朝廷专门安排到关外等地广人稀之地重新获得谋生机会。
据大明官方报刊解释,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仁厚的天启皇帝实质上见不得有子民穷的只能乞讨。
当然,这实质上就是一种变相的流放方式,对那些想不劳而获的人可以说是打击很重。
这也没办法,朝廷与这些想躺平当咸鱼的人似乎天然存在着矛盾。
饶是张贵这个实际主持政务的人,也会在不经意间逼着依附他的官僚们,把天下的乞丐与化缘的和尚尼姑往关外赶,逼着这些人去种土豆挖土豆。
“老天爷!您干嘛非跟我焦大爷过不去啊!呜呜!”
焦安则因此直接丢了刚从一小乞丐手里抢来的破碗,跪在地上,望着天,哭了起来。
因为他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惨。
他本来在武清侯府当着好好的家奴,还眼看着就要升为管事的一等家奴,结果却发生了被遣散出府的事。
然后,他也就只能被迫去当和尚。
可他眼看着就在东宁伯爵府的家庙里当上了每天管菜园子的和尚,总算又可以清闲安逸的过日子了,结果又遇到了整顿佛寺的事,使得他被迫直接选择当乞丐。
没办法,焦安真不想靠自己的劳动去谋生。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他认为靠自己手艺过活的人都是低贱的下等人,也最难获得阶级上的跨越,而唯有去与人打交道,想着不劳而获,才会生活的更安逸,甚至可能有阶层上的跨越。
在焦安看来,虽然当伺候权贵的奴才很低贱,但却很容易靠着主子的余荫一飞冲天,男的至少能成为庄头,渐渐有自己的田地,女的没准还能直接成为姨娘,要是生了儿子,没准将来还能母凭子贵做诰命。
所以,焦安真不相信劳动能致富,能跨越阶层。
因而,焦安如今不能当家奴不能当和尚后,就只能来当乞丐。
毕竟现在只有当乞丐才能不劳而获,对于他这个阶层的人而言,才有机会接触到豪门望族。
但是焦安伤心的是,现在乞丐也不准当了。
官衙会借着帮助乞丐自力更生的名义,将乞丐送到关外去,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说是让其有田有地,以耕作为生。
焦安现在就被专门负责救济乞丐的巡民御史给盯上了,而被官衙兵丁给勒令着即刻上车去关外,接受朝廷的帮助。
焦安是真不想去,他宁肯在京师城里乞讨一辈子。
但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朝廷官衙的人,也就在这时情绪崩溃。
“哭什么!给你分田分地还不好?怎么也比讨口要饭要强吧,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穷酸秃驴是怎么想的!”
勒令他上骡车的官衙兵丁很不理解焦安为何不愿意,也就怼了焦安一句,然后催促着焦安上了车。
焦安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上车,然后默默垂泪。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该直接自宫,那样说不准已经在宫里当上奴才了。
大明的汉人眼下进入了到一个新旧社会性质变革的时代,也就出现想当奴才的汉人,想当奴才而不能的现象。
焦安就是这样的例子。
大明如今的变革对焦安来说是痛苦的,但对于谢迁这种愿意做一个有尊严的汉人去生活的人而言,却是幸福的,是一个做梦也没想到的好时代。
“谢迁,你很有天分,这才没多久,已经学会了最基础的算学。更重要的是,你居然还认识字。还很刻苦,竟已经自学了史学和地理,尤其是对我大明历次海战也开始研究起来,写了文章,很了不起。为师觉得你不宜只是去做一名水手,所以为师决定推荐你先去报考高等数理学堂,争取将来能进入大明武备学堂,成为天子门人!”
已在培养水手的天津船务专科学堂学习了许久的谢迁突然被该学堂学正蒋兆琨叫了过去,而这蒋兆琨则笑着对谢迁说起了对他将来人生选择方面的建议。
谢迁颇为感激地回道:“学生以前在右通政韩家为家奴时,是书童,故而认识字,也因负责在藏书楼抄录书籍,也就能写字,趁机也看了些书,所以才学得快。只是先生让学生报考高等数理学堂,再去什么武备学堂,学生不敢想,因为学生家奴出身,无依无靠,并无去京师的盘缠,也无法在京师立足备考,将来能做一名水手,能自力更生,过寻常百姓该过的日子,足矣!”
“万不可再以自己是家奴出身而自降尊严!你肯进步,肯学习,已早已非同他人,吾又岂能不助你这样愿意进益的人?这也算是你我的机缘,你若不主动进学求学,也不会有这样的机缘。”
这蒋学正就让人端了一盘银子过来:“这是五十两银子,算是我助你的银子,另有一份信你拿去,去见当朝揭状元,他会赏识你的算学才能的。”
谢迁听后又感动又惊喜,忙大拜行了大礼。
谢迁因而在这后不久就收拾行囊回了京师。
而与此同时,焦安则坐上了去关外的车。
另外,被流放西疆的僧道尼姑也都去了西北。
此时的大明已经收复哈密卫,所以第一批来西疆的僧道尼姑,也就先在哈密卫安顿了下来。
而焦安一行人,且不少是宁化缘乞讨也不愿自力更生的和尚,一起来到关外后,在开州的张溥也看见了他们这批人,然后惊讶地问着正抱着孩子的冒辟疆:“怎么这次来了这么多和尚?”
冒辟疆也惊讶住了,笑着道:“这么看来,这关外要越来越热闹了!”
“二老爷!县尊叫你去,帮着给这些和尚乞丐分田地,顺便带着几个老农教他们种土豆!”
这时,有当地县衙的人跑了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文人士子流放后的蜕变!
张溥听后只得来了县衙。
如今张溥所在县的知县已经是原驿丞刘尚辉。
张溥则也升为了县丞,负责所在县的农业、税赋诸事。
刘尚辉一见到张溥就让他去给分到该县的和尚乞丐分田分地,且教他们种土豆,除了种土豆还有种黑麦,这些皆是大明农科院最近新培养的耐寒作物。
张溥也没有违命,已经是当地一小地主小官僚的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开始认真负责起了这事。
因而被安排到辽东开州的焦安等和尚乞丐们就被张溥组织人给他们分了田地,还给他们分了锄头、犁头等农耕工具。
但焦安在拿到锄头,看着分给自己的地后,死活没有心思想去挖一下。
啪!
张溥有督促当地农业发展的责任,何况他现在已经存了通过勤于王事,而获得带着自己家卷奴仆回关内为官机会的想法,也就很积极地督促起眼前这些和尚乞丐参与耕作。
因见焦安这个头上已长满短毛的假和尚真乞丐,拿着锄头在自己地前不动,张溥就让跟随自己的差役,给了焦安一鞭。
“哎哟!”
焦安被抽得惨叫了一声,且直接被抽滚在地。
张溥则在这时趁机训斥道:“赶紧照着当地老农教的挖地!别偷懒!种出来后都是你自己的,这样才能吃饱,想靠着县衙送的那点救济粮,也就只能保证不饿死,明白吗?!”
“吾当初和你们一样,死活不想耕作,觉得农事艰难,有辱斯文,所谓归隐田园也并不惬意,但也没办法,到最后因不想饿肚子,少不得要辛勤耕作。”
“挖呀!”
张溥说后见焦安还是没动弹,只站起来望着天边夕阳发愣,也就干脆一脚踹了出去,吼了一声,且道:“趁天还没黑,赶紧的!”
焦安又栽在了地上,然后伤心不已爬了起来,拿起锄头,往地上挖了起来,同时还在抽泣着,他没想到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干起了庄户们才干的活。
张溥见焦安举锄绵软无力,挖地也挖的不深,也就没好气地夺过了他的锄头,如扎弓步一样,把左脚扎了出去,然后挥起锄头,对焦安道:“看我是怎么挖的!”
说毕,张溥的两早已被晒黑的腱子肉就崩紧,手里的锄头不停地挖起地来,且一挖就是一大块,片刻后就把一大块黑土地挖松了不少,然后又吐了口吐沫在手心里,一抹,就继续开挖,没小会儿,就替焦安挖了三分之一,然后才把锄头递给焦安,问道:“学会了吗?”
焦安愣在一边,问:“二老爷竟会挖地?”
张溥道:“本是不会的,也是后来你被逼会的!”
焦安诧异之余,也就只得继续挖了起来。
张溥看后颇为皱眉,走过来对跟着他一起来的冒辟疆言道:“跟我当初一样笨!”
张溥说后就来到自己的田地上巡视,他自家的田地已经不用他自己耕作,而是由他的奴隶耕种。
他的管事家奴周瑞原名九五二七,此时也正双手叉腰地拿着鞭子在监督张溥的白夷奴隶挥锄头挖地。
而在张溥走来后,白夷奴隶周瑞就跑了来,哈着腰谄笑道:“爷,您来啦。”
张溥点点头,问道:“今年春耕完成的怎么样?”
“已经让他们完成大半了。”
这周瑞回道。
张溥听后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满意的神色从自己奴隶们这里走了过来,然后才将周瑞叫了过来说:“天黑后,带他们来我院里一趟,领他们各自的新衣。不能老穿着这么破的棉袄,万一病了有个好歹,可不行。”
周瑞答应着就道:“谢主子恩典!”
正挖地的白夷奴们如今也听得懂一些汉话,故而在听张溥这么说后,也都很高兴,连挖地都更卖力了些,且觉得自己家主子还是很仁厚的,就是管自己这些人的周瑞可恶,大家明明都是来这里当奴隶的夷人,凭什么这么肆意打骂我们?
“今年关外辽东的土豆收获已突破两百万石,可见土豆种植很成功,使得辽东许多荒地都被利用了起来,极大解决了关外粮荒的问题。”
“当然,能产出这么多土豆,跟流放了大量汉人出关乃至抓了不少夷奴出关有关,尤其是去年在岭南抓的数万夷奴,通过让他们无休止劳作,虽然因此瘐毙了不少,但所增加的开垦田亩与粮食产量却是显着的。”
因时下已是天启十二年春,土豆进入收获期,户部尚书毕自严这日也就在制策司说起了关外土豆产出情况。
吏部尚书袁可立则跟着笑着说:“让大量夷人为奴,不仅仅增加了粮食产量,也让关外数量有限的汉人可以从事其他事务,许多流放去关外的汉人士子因此可以就地转为官吏,不用再亲自参与耕作,吏部这边倒也不用太为关外缺官严重的事犯愁。”
张贵听后笑着问:“这么说,夷人为奴,还真是利国利民之策,乃至最好再多些夷人为奴?”
“治国之道得与时俱进、实事求是,朝廷开疆与大量兴办工程,吸纳了许多汉人走出贵门,走出田野不再为奴为农,那天下自然是真的很需要奴隶去干奴隶该干活。所以,国舅爷这话没说错,最好再多些夷人为奴。”
陈子壮跟着言道。
张贵听后道:“现在在本朝周边,除朝鲜与倭奴这两处暂时因需要其市场而不宜直接夺其人口外,夷人聚集最多的地方,只剩下东番(台湾)岛和马尼拉这两处地方,有大量佛郎机人和红毛番可以抓,只是抓他们得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何不如就是为解救汉家百姓,为使天下汉人不为奴,朝廷当兴兵讨伐奴役汉人之夷?”
陈子壮这时问道。
“甚好!”
魏忠贤应了一声,道:“咱家最见不得我汉人老百姓被蛮夷奴役!”
张贵不由得一笑:“如此,此事不如就由东厂来管,由东厂上本请陛下准予东厂于全球设巡查舰队,巡查奴役汉人之情况?”
魏忠贤道:“国舅爷放心,解救天下被奴役之汉民,东厂义不容辞!”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东厂血洗西夷,公祭被屠汉民!
大量本是作为权贵士绅家奴与和尚的汉人被撵去了关外与边镇,自然而然地也就让关内大户增加了奴隶上的需求。
毕竟哪怕是像支持变法的袁可立、陈子壮这些士大夫,他们支持不蓄汉人为奴,但不代表他们不需要奴隶。
他们自然也想维持自己作为老爷的生活质量,想依旧妻妾成群,丫鬟如云。
所以,掠夺夷人这些决议很快就得到了制策司大臣的一致同意。
而在这后不久,东厂就上了一道请巡查天下奴役汉人疏。
天启很快就批准了这道疏,着令东厂设巡查舰队,巡视天下。
且在这后不久,加入东厂组建起巡查舰队的黄斌卿就上奏言说,有西夷在东番与吕宋两地大量役使汉人为奴,而且他已亲率舰队去了东番和吕宋,准备去逮捕这里的夷人。
于是,在东番的红毛番和在马尼拉的佛郎机人在这后没多久,就被突然出现的大明舰队围了起来。
红毛番因为失去了巴达维亚城这个东印度公司基地,已不敢再招惹大明,故而在东番也没有多少兵力,一见大明舰队出现就乖乖宣告了投降。
但在马尼拉的佛郎机人则还没有受到大明帝国的铁拳殴打,实力还在,所以,在马尼拉的佛郎机人对大明舰队的突然出现自然反感。
“你们说我们奴役了你们的汉人?所以贵国的皇帝陛下要我们赎罪?”
而在与大明舰队的谈判代表胡至伟接触时,马尼拉的总督维拉斯科也因此难掩怒色的问了起来。
胡至伟并不畏惧这维拉斯科的怒色。
在他的眼里,眼前这些佛郎机人,就像是早已被标好价格的猎物。
作为一名猎人,他自然不会对自己即将捕捉的猎物感到畏惧,他唯一能感到的只有兴奋。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马尼拉的夷人实在是太多了,多的明显可以极大解决国内奴隶不足的问题。
事实上,马尼拉的佛郎机人在三十年前因为掀起了一场针对华人的大屠杀,使得三万多在马尼拉的汉人被屠灭。
所以,现在的马尼拉基本上就是佛郎机人和当地土着,且这些人在夺了华人财物和土地后,也繁衍了不少,使得现在胡至伟能发现这里有大量夷人。
故而,胡至伟把胡须一捋,就回道:“当然!你们现在最好是乖乖束手就擒,不然小命难保!”
这维拉斯科听后当即站起身来,盯着胡至伟:“你这样的汉人,我们当年杀了不下一万,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我们赎罪。”
胡至伟听后一愣,随即也起身冷笑道:“好,我走!”
于是,胡至伟径直离开了维拉斯科的总督府,直接登船离开,来了黄斌卿这里:“大帅,这些佛郎机人不答应乖乖束手就擒。”
黄斌卿听后道:“看来需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先抢滩登陆,待上岸后,先血洗一部分,给他们尝尝厉害!”
“明白!”
于是,黄斌卿说后不久,大明舰队就开始排成线列对马尼拉展开了炮轰。
佛郎机人自己的战舰也在这时进行了反抗,但没多久就被大明舰队的线膛巨炮给轰成碎木块,大量漂浮在了海面上。
维拉斯科见此心疼得不行,同时也感到无力,他知道他不应该将自己这边仅有的几艘战船派上去,做螳臂当车之举。
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必须让自己的舰队去抵抗一下。
相比于西夷这些在远东最大投放的战舰数量也不过十几二十来艘的国家,自然跟有主场优势的大明没法比。
何况,大明如今在战船技术与火炮技术上还领先他们。
所以海战方面,他们只能吃亏。
如今维拉斯科也只能寄希望于在陆地上击退大明帝国的军队。
但在大明帝国的水师陆战兵登陆那一刻,维拉斯科就绝望了。
因为他作为西班牙帝国任命的菲律宾总督,最多能调集的兵力也就一千多人,但对于人口规模上亿的大明帝国而言,就算是黄斌卿这一个舰队总兵官所调集的陆战兵力也能有三千余兵,遑论大明在火器和火药上的最大优势。
所以,在大明水师陆战兵登上岸的那一刻,佛郎机殖民者就输了。
为了让维拉斯科尽快投降,大明水师陆战兵早已接到格杀勿论的命令。
所以,大明的水师陆战兵一登岸就见人就杀,如果见到年轻的夷女,自然也会直接施暴。
如今大明官军的军纪虽然严苛,但只限于对待汉人百姓,因为在大明最新的律法规定,只有汉人是民。
砰!
一名三十年前参与了对马尼拉汉人屠杀行动的佛郎机退伍老兵,此时正仓皇地往自己后院里跑,但已经出现在这里的大明陆战兵直接给了他一枪,这佛郎机老人当场倒在了地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胸口冒血,他害怕极了,而当他看见自己的孙女被明军拖走后,更是绝望地喊了起来:“求求你们放了她!当年血腥屠杀你们的是我,不是她!”
明军官兵听不懂他的话,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去认为,如今的佛郎机人与当年屠杀汉人的佛郎机人不是一类人。
毕竟在一个帝国的原始积累阶段,他的军队做出一些不符合后世文明的行为也在所难免。
要知道哪怕是在后世的二十世纪,都有军队还在别国进行着野蛮的行为。
何况现在还是十七世纪,不可能指望这个时代的大明军队会多么文明。
不过,这佛郎机的老兵孙女运气比较好,在被几个明军士兵拖出来后倒没有被强夺妇女意愿,而是被一名军官救了下来。
自然不是因为这军官心善,而是这军官对这些士兵说,如今大明国内丫鬟市场很热,年轻夷女的价最高,尤其是处的,故而认为与其在这佛郎机少女身上得到原始性的快乐,不如从她身上分得更大的经济价值。
而这几个士兵也因此长了经验,接下来拼命搜刮更年轻的夷女,如搜刮黄金一样,而没有直接夺走她们的性命和身子。
但对于其他佛郎机人,因为命价不高,则就没那么幸运,在明军登陆后的初期,自然遭到了疯狂的诛戮。
维拉斯科在得知这一切后,不得不举起了白旗,宣告了投降。
然后,他与这个吕宋岛的夷人被关押起来,而等着接下来被大明役使为奴。
不过,黄斌卿没有在抓获所有夷人后就离开了这里,而是在这里等着大明其他官僚在这里,且为了表明大明这次行动的正义性,还趁此机会,在马尼拉对被屠戮的汉人进行了公祭。
张贵在得知马尼拉的佛郎机人被全部抓获后,则提出了新的建议,建议派人押解一部分佛郎机人去南美采摘橡胶树回来。
因为这个时代西班牙的航船经常通过马尼拉去南太平洋然后去到南美,去熟悉这条航线。
故而,张贵希望大明可以借此也把自己的触角伸到美洲去,进而先把南美的橡胶树移植回来。
“橡胶树?”
刚刚难得出了实验室的天启在听到张贵提起此物时,不由得也好奇起来。
张贵则道:“陛下如果见到橡胶,就会知道他是多么神奇的物料,臣相信陛下会喜欢上此物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盛世修书,续写《永乐大典》!
张贵接下来又详细向天启阐述了一下橡胶这种材料的特殊性,比如可塑性和高弹性这些。
天启这个皇帝中的技术宅听后就跟嘉靖听说有张真人的血经一样激动起来,急忙对魏忠贤吩咐道:
“那你们东厂就多派些人押着佛郎机人去找!”
“按照国舅爷的提议,让那些佛郎机奴没日没夜的给朕采橡胶!”
“务必要多采些回来!朕还真想见识见识这神奇之物!”
“遵旨!”
魏忠贤忙答应了一声。
楚王好细腰,城中多饿死。
天启谕旨一下,东厂自然不敢怠慢。
维拉斯科这些佛郎机人也就不得不被东厂的人逼着踏上去美洲的漫漫长路。
“报!前面发现有国舅爷所说的橡胶林,和国舅爷画的图纸一模一样!我们已经对这里的野人与勐兽进行驱赶与猎杀!可以去采集了。”
这一天,在押着佛郎机人去南美的东厂一支巡查舰队,在到达南美海岸后不久,一名东厂巡查舰队的百户就疾步上了千户乔可用的战船,汇报了起来。
乔可用听后,道:“那就把这些佛郎机奴立即驱赶下去,让他们采集橡胶,不准停歇,谁偷懒就拿鞭子抽!菜蔬已经消耗的差不多,没必要带那么多奴隶回去,所以,最好干脆多累死几个在这里。”
“明白!”
这名百户答应了一声后就去照办起来。
啪!
啪!
啪!
……
接下来,在这些佛郎机人被驱赶进位于南美洲某处的一片天然橡胶林后,东厂的官校就抽出了长鞭,朝这些佛郎机人走了过来。
啪!
然后,这些东厂官校先抽了各自面前的佛郎机人一鞭,喝令道:“割!”
同在这里的维科拉斯此时也着实挨了一鞭,疼得呲牙咧嘴起来,然后就不得不拿出小刀子照着东厂已经教给他们的方法在眼前的眼前的一棵橡胶树上划拉了起来。
随着橡胶汁流出的同时,维克拉斯也留下了热泪。
他现在真的很伤心,伤心自己一个堂堂总督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
啪!
但在维科拉斯出神时,他又挨了一鞭,只听后面的东厂官校骂道:“少胡思乱想,赶紧割!”
维科拉斯只得忙打起精神继续割橡胶。
事实上,维科拉斯现在很累。
因为他刚下船,根本没得到休息,但他没想到,这些明国的人真的没把他们当人,直接一赶他们下船就让他们劳作。
维科拉斯突然觉得以前被屠戮的那些汉人其实挺善良的,相比于现在这些汉人。
没到一个月,因为东厂急着多采些橡胶回去给天启皇帝,也就累死了上百佛郎机人。
昔日宋徽宗因好奇花异石,而搞起了花石纲,累死庶民无数。
如今的大明天子朱由校则因好神奇的橡胶,而搞起了橡胶纲,累死夷人无数。
帝王旦有所好也的确是会牵累一批人的。
不过,与宋徽宗的花石纲不同的是,天启的橡胶纲会给大明带来更大的益处。
话转回来。
役使佛郎机人去南美采橡胶自然是一两年以后的事,如今的大明京师还沉浸在抢购奴隶的热潮中。
红毛番是这个时代的全球贸易中的主力军。
在张贵授意他们可以向大明出售夷民为奴后,利益至上的他们没有拒绝,在第二年也就是天启十二年果然运来了大批的外夷入境,甚至不乏肤白貌美或身强体壮的优质夷奴,还有许多高端到能迎合大明权贵官僚们各自需求的夷奴。
于是,红毛番果然从中获利不少,还痴迷上了这个贸易。
而红毛番在大明订购了大量大明的工业品后,就去日本与朝鲜贩卖,在贩卖后就把赚到的白银再与日本和朝鲜的权贵士大夫合作,从他们手里订购大量倭人和高丽人,再运回大明来卖。
受大明如今在疯狂打压日本和朝鲜国内手工业的影响,再加上大明屡屡从这些国家高价购走粮食,而又因为这些国家的权贵官僚本身贪财且生活奢靡,疯狂购买大明各类奢侈工艺品,使得这些权贵官僚在其国内压榨平民百姓越来越狠,所以日本和朝鲜破产的百姓很多,卖儿鬻女的也很多。
因而红毛番也很容易从这些国家的权贵官僚手中买到人。
对于日本和朝鲜而言,倒是缓解了他们的阶级矛盾,只是会因为总人口的减少,而导致能这样靠过度剥削自己国民的权贵官僚越来越少,伴随着的会是大量中下层贵族的破产,进而引发更残酷的政治斗争。
“除奸护主!”
一声怒吼突然出现在江户城。
暗藏对大明和红毛番不满情绪的德川忠长正刚要进府,就被一突然出现的倭人武士给捅了一刀。
德川忠长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
而这倭人武士也没拔出刀,干脆松开了握住倭刀的手,直接从腰间拔出短刀来,剖了腹,也跟着德川忠长倒在了地上。
这件事顿时惊动了整个江户城。
“许公,礼物已经兑现了,你们的火器什么时候能运到?”
而在一处密室内,酒井忠胜则在德川忠长被杀后不久,问了许都一句。
这德川忠长是现任倭国幕府将军德川家光的弟弟,又是欲要闭关锁国,与大明、红毛番绝交的提倡者,且有意推翻德川家光,所以无论是德川家光的心腹酒井忠胜还是大明这边张贵的心腹许都都很愿意看见德川忠长这个在联络许都反对大明的大名的倭国贵族突然毙命。
许都也就因此笑道:“请放心,我们不仅仅会援助你们火器,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直接出兵援助,替你们幕府镇压最近不老实的几个大名。”
酒井忠胜听后大喜:“如此,我幕府自然感激不尽,愿世世代代尊奉上国主!”
许都只是微微一笑。
大明现在主要的军火贸易对象就是倭国幕府,其次才是朝鲜,可以说从倭国幕府手里赚了不少银子。
而倭国幕府也因此依旧维持着对其国内诸大名的压制地位。
对于大明而言,大明因为对倭国出售军火,赚了不少银子,倒也继续维持着贸易顺差的地位,且也对其他外邦维持着顺差地位,使得大明依旧能源源不断的赚入全世界的白银,只是相比于以前,这些白银基本上在国库里存着,作为大肆购买海外粮食和矿石等原料的资本,而不是成为国内权贵士绅奢靡生活的资本。
但即便流入大明的白银已经在主要用来换取粮食和矿石等原料,但大明作为一个全球生产力和市场规模最大的帝国,流入的白银实在是太多了,以致于对于大明帝国现在的执政者们而言,他们可以做更多谋在千秋的事。
“大明如今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饿殍遍野,且户有余粮,藩有积财。若说还要进行什么改制,眼下倒也不用急着去改了,唯有一件,以鄙人之见,本朝既已由衰转盛,而正所谓盛世修书,如今是不是该在用惠民款大兴基建之余,当大兴文化之建设,而利于将来之民族将来之国家?”
张贵也因此在这日于制策司提出了新的想法。
“国舅爷的意思是,修何书?”
陈子壮问了一句。
张贵道:“当建言陛下,再印永乐大典,且要续写永乐大典!”
“再印永乐大典?还要续写?”
第三百九十八章 盛世文治,编写《天启大典》!
“续写《永乐大典》?”
天启刚出关,应该说是出自己的御用实验工坊,就闻知了张贵要续写《永乐大典》的想法,且还特地召见了张贵,问起这事来。
天启虽谈不上非常好大喜功,但也的确希望可以在自己在位期间,修撰一两部大典,以彰自己这个帝王的文治功业。
毕竟一个帝王是否算得上明君,看得不仅仅是武功,也要看文治的。
何况,天启如今也开始想让后世之人记住他的天启朝在变法改制十年后,已开始中兴,大明再度已进入盛世。
而这个时代证明盛世的方式之一就是修书!
所以,在张贵提出这一想法后,天启就心动了。
在天启这么问后,张贵也就回道:“是的,陛下,这也算是继承成祖文皇帝之基业,发扬我大明文脉之盛,以彰陛下未负祖业之功。”
天启点了点头。
而张贵则又道:“而且,自成祖文皇帝编写《永乐大典》后,我大明赫赫扬扬已历国祚两百余载,这期间有煌煌大才者,大书者,不说多如繁星,至少也是不可胜数,尤其是自陛下继位以来,广开民智,科举扩张,使天下学问通达者增益极多,难道陛下就真的要坐视这些新出之学问新出之贤士思想,在百年之后渐渐消弭而不为人所知吗?”
“就比如宋公(宋应星)所写之《天工开物》,还有毕公(毕懋康)眼下所着之《军器图说》,以及大司农所撰之《度支奏议堂稿》等等。”
“更重要的是,陛下您自己所积累的器械与自然之知识,这些岂能遗失?”
“如今,大明很需要将此续写进大典里,印成多份,藏于天下各处,乃至直接增建官办藏书阁于天下,令汉人翻阅!”
“怎么也能让后世之人更多的知道这些书,知道在国家危难时,陛下这些人是如何在治世治学的。”
“胡畏中华者,火器也!准确而言,胡畏我大明,非只火器,乃是文化底蕴,诸多实学知识与技艺积累。”
“所以,陛下,臣认为不能让这些本是我大明所依傍的优势丢掉,乃至被后世之人遗忘,反而使蛮夷后来居上,使百工技艺成了蛮夷的优势!”
“为此,陛下就应该续写大典,把大典没有补录的涉及实学以及各类技艺的学识补录进去,这样将来即便理学经学再度复兴,成为官学,也不至于使今日之积累全部被毁。另外让更多人看见后,也使实学也就是臣所谓的科学难以被忽视。”
张贵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事实上,这才是他想要天启续写《永乐大典》的真实目的,如果《永乐大典》不把自然科学的内容加进去,会显得很不完美。
另外,张贵清楚记得,历史上《天工开物》、《军器图说》这些明代科技着作,的确在清朝被列为了禁书,而只有现在印的更多,才能避免被禁,才能避免被更多的汉人忘记。
还有就是,张贵觉得,自己如今如果不趁着皇帝还重视自然科学的时机大肆修书修典,影响更多的汉人去接触到数学、物理学、化学,乃至让更多的汉人拥有自然哲学的思维,那就会让理学真的可能卷土重来成为官学,进而使天下汉人依旧都没有去探究这个世界真理的意识,而一直只知道去维护伦理,去注重内心道德的建设,去想办法维护农耕文明的思想稳定。
所以,张贵提出了要修书的建言,也怂恿着天启在彰显武功之时,要修书以彰文治。
天启认真听完张贵的阐述后,站起了身,神色激昂地道:“岂止是要修书,还要大修才行!如今朕养这么多读书人,他不能不为朕做些事业。”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接着,天启又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张贵见此问道:“陛下,您要去哪儿?”
天启复又转身回道:“朕要去把朕这些年来所积累的技艺技巧都写下来,像宋应星和毕懋康他们一样,免得将来别人不知道朕的这些绝学!”
“早知道,朕该苦练一下书法的。”
张贵听后颇为意外,他倒没想到天启第一个想立言于后世。
于是,张贵主动提议道:“陛下,不如续写的大典,就直接命名为《天启大典》?另外,对《永乐大典》再印多份,连带着新编《天启大典》也多印几份,再广修藏书阁于天下,以藏其书,令天下汉人皆能有机会读之?”
“甚好!”
“不要为朕省钱!朕即位以来,没怎么为自己大兴土木过,也没大肆选过妃嫔,扩充过宫人,也没采办过天下奇珍异宝,还用被不少儒臣诟病的唯一一点爱好赚了不少钱,如今在这上面花些钱,正好值得。”
天启说道。
“是!”
于是,在接下来,天启正式下诏续写《永乐大典》,且命名为《天启大典》,并令翰林和天下学政官,去各处搜寻未录之书本。
因为《天启大典》主要是录入被忽视的科学技术知识,所以,张贵还特地让宋应星和毕懋康推荐出相应懂自然科学知识的官员去寻找这类书籍,以让续写的《天启大典》更完善。
与此同时,各类学问渊博的人也被陆续召进京修书。
另外,《永乐大典》也开始进入重印工作。
张贵相信这一世的《永乐大典》在重印多份后,或许很难再遗失。
另外,张贵为鼓励天下人写书编书,而扩充新修大典,特地奏请天启下了一道诏旨,设大明皇家最高图书奖,奖掖历年各类出书最优秀的作者,主要是经济学奖励,由工业司、翰林院、礼部和各大学堂的主要负责人评选。
一时间,写书之人大大增加。
除此之外,张贵还又奏请天启下了一道诏旨,设大明皇家最高戏剧奖和话本奖,以鼓励天下文人多写戏剧和话本。
因为戏剧和市井话本是最容易带动老百姓的文化产品,张贵在大明大兴文化建设,是为了改造这个民族的百姓们,自然不会忽视这方面的文化建设。
要不然,张贵也不会还让天启下诏旨在天下各布政司、府、州、县广建相当于后世图书馆的藏书阁,为的也是在将来提高大明百姓识字率后,能让更多的百姓有接触到各类知识的机会。
除了修书、设奖项、广建藏书阁,张贵还奏请了天启设立各自协会,如数理协会、纺织协会等等,让天下各类学问的人开始抱团,进而避免被忽视。
只是张贵没想的是,在他参加纺织协会成立大会时,有织造商开始主动提出希望朝廷下旨禁天下汉女缠足,原因是纺织业的织造商自己设立的研究所研究过,纺织女工如果不缠足会大大提高纺织效率。
“这是该行的善政!”
张贵听后直接言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 禁汉家女缠足,抄没家产!
缠足本是士大夫们的癖好。
而且,士大夫们还用自己的文采赞其曰“三寸金莲”。
而也因此,活生生的引导了整个明清两代的社会风气,以致于平民阶层的女子也因为要迎合士大夫这种癖好,开始从小被缠足。
但现在天下财富集中在了朝廷手里,而不是士大夫手里。
掌控天下话语权的不再是士大夫,而是朝廷。
但朝廷自然更注重汉家女子的生育和生产属性,也就需要禁止缠足,以使天下汉女更好的生育和生产。
故而,张贵在听这纺织协会的织造商提及后,就指使陈子壮上了一道本,请禁天下缠足之现象。
大明的缠足现象还没那么严重,至少还没演化成深山老林里的老百姓都认为缠足是祖宗要求的习俗。
不然秦良玉、张凤仪这些人也不会轻易的成为战功赫赫的女将。
所以,禁止缠足的旨令下后,倒不会引起太多百姓的反感,但士大夫们和许多期望培养什么扬州瘦马金莲脚以赚高价的商贾们会感到不满。
“连这都管!”
吴伟业就因此旨令埋怨起来,且继续自言自语说:“陈子壮更是批判说,我等儒士信孔孟而不遵孔孟之道,眼见天下女子缠足乃有违孝道仁道,而视而不见,进主动宣扬足越小越好之言,这纯粹是污蔑!我们又没劝良家女缠足,不过是希望风月场中之歌姬如此而已!竟借着天下汉家女皆为同胞为由,皆不应坐视其毁父母所传之身体!”
吴伟业埋怨后,越想越气,以致于气得连碗里的粥也没打算再喝,且在听到屋后自己闺女因缠足而哭泣的声音后更是烦躁,当即喝道:“行了!别缠她了!反正现在这禁足旨令都下了,以后估计也没哪个权贵豪绅家敢娶缠足女而对抗朝廷新政,缠了还有什么意义!省得还要被罚钱贬官。”
屋后的吴伟业妻妾听后也就没再缠,哭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只是吴伟业自己心里烦闷,也就把手里的喝粥碗摔在了松软的土地上,然后又捡了起来,拿回了屋内。
而朝廷对于不奉诏旨而依旧缠足的,的确会罚以重款,而且如果三次不听,就会被流放外地。
“老爷,云香她们几个已经到了缠足的年纪,还要缠足吗?”
负责替田弘遇调教几个养女的许嬷嬷也在听闻现在朝廷已禁止缠足后,就特地来问了目前还只是扬州江都一富商的田弘遇。
田弘遇听后没好气地道:“不缠怎么发卖?把门窗关紧一些,捂住她们嘴,别让外面的人听见就是。”
“是!”
这许嬷嬷应了一声,就离开了田弘遇这里。
而这之后不久,外面传来叮叮哐哐的敲门声。
一时,就有门房来对田弘遇报说:“老爷!县衙来人啦,是三老爷亲自带人,说要查违旨缠足的。”
这门房刚说完,就已经有大批衙役兵丁冲了进来。
本称作三老爷的江都县主薄陈明遇此时也正喝令道:“立即去搜查,看看有没有被缠足的现象!”
“是!”
不到一会儿,田弘遇这里还没来得及与陈明遇搭上话,就有衙役将许嬷嬷抓了来,还将正被缠足的好些个小女孩用椅子抬了来。
一班头向陈明遇禀道:“三老爷,这家正在给自家女孩缠足,属下们问了,她们都是说汉话的,都是汉女。”
陈明遇听后就看向了田弘遇:“好你个田员外,你这是顶风作桉啊,幸好本官来看了,不然还不知道呢。你明知朝廷旨令严禁缠足,还敢这样做。按旨,罚没一半家产。”
说着,陈明遇就喝令道:“给我抄!”
“是!”
衙役兵丁们非常积极地冲入了后院,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发财的机会,岂能不积极。
当然,这也是他们愿意查禁缠足的原因,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创收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话,对富商的打击有点重。
田弘遇此时就着急起来,忙对陈明遇喊道:“三老爷,您这,您这,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陈明遇将自己属下已临时写好的供状递给了田弘遇:“签字画押!”
田弘遇只得签了字画了押,而在陈明遇走后,就颓然坐在了地上,他没想到自己竟因为没有理会这禁止缠足令而心存侥幸就落得损失一半家产的地步。
不过,也因为,禁止缠足令是以罚没重款的方式在推行,所以倒也因此很好的抑制了缠足现象。
大明在十年后,的确因此出现了许多天然足女孩,士大夫的这一癖好也渐渐没再影响整个社会风气。
但在当下,总是一厢情愿地想继续让汉人百姓变成牛马,想让汉人百姓没有任何权益,而只想自己独享各类繁华,进而获得作为特权阶层有人上人之快感的官僚士大夫还是存在的。
“这哪里是善政,这分明就是敛财于民的恶政!”
因平西南叛乱有功而升为浙江巡抚,同时又是当下鸿儒的李晋庵就在得知朝廷颁布禁止缠足的诏令后,就对此诏令提出了批评。
甚至,李晋庵在去各州县巡视途中,看见淳安知县正在严查缠足现象的时候,就将当地知县余景育当场杖打了十大板,还扬言要革了余景育的官职,理由就是余景育借朝廷之诏令敛财于民,为政苛刻,致使民怨沸腾。
余景育只得连忙告罪求饶,且连夜遣自己小妾来说情。
李晋庵这才饶恕了余景育,表示不再奏请革余景育的职,但也要余景育不得再严查缠足现象。
甚至,李晋庵在巡视了淳安县时,竟因看见淳安县民间社戏非常丰富,许多百姓常汇聚于社庙周围观戏听书,而这些戏剧和评书内容又多是关于官僚们的丑闻趣事,而大为不满。
这让李晋庵也就皱着眉问余景育:“这些戏剧评书皆是何人所作,庶民百姓怎么能有资格嬉笑讥讽缙绅士大夫?怎么能不务农桑而在这里听戏听曲儿?简直有伤风俗!该县民风怎么如此好逸恶劳?!”
余景育回道:“这些戏剧评书皆是一位叫姚之景的兵部官员所写,老百姓的确喜欢听,毕竟是当朝许多逆臣之丑闻。至于为何不务农桑,自然是因为时下非农忙时节,老百姓也就来社庙消遣一二。”
李晋庵听后眉头皱得更深,问道:“农闲就应该多去修堤建坝!身为庶民,不思勤劳,怎么能如此懒散?你这个父母官当的也失职!就该趁此机会,让他们多做些利国利民之事!而不是在这里养闲,还听些淫词歪言,若是成了刁民,怎么是好!”
第四百章 杖毙!将这大儒缉拿进京!
余景育也只能连声答应着“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自然不敢反驳李晋庵,说什么让老百姓听听戏也没什么之类的话。
要知道,就因为社戏开得好,每年县衙还能在社庙一带多收不少经营税,改善了县里财政呢。
但余景育哪敢提这个。
“这样,你吩咐人去把这社庙毁了!”
“如今朝廷连佛寺都整顿,岂能允许这样的淫祠存在?也得毁掉!”
“朝廷即便不再尊理学为官学,但民间也还是不能乱了风气,还是要继续以德治民,庶民百姓需要知天理而守道德,不能淫逸享乐!”
李晋庵接着就对余景育吩咐了起来。
余景育自然只能照办。
于是,过后不久,一大对衙役兵丁就出现包围了社庙,将社庙周围的许多百姓都围了起来。
百姓们因此大为惊讶,而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一时也只能赶紧跪下。
李晋庵见百姓们还是老实地跪在了自己面前,很是得意地笑了起来,心道:“还行,看来这些贱民还没有变成刁民,还是知道在见了官差要下跪的。看来自己毁这淫祠是毁及时了,至少这些贱民还没来得及被这些抹黑自己士大夫的戏剧带坏!”
但就在这时,李晋庵就发现跪下的百姓中间竟有女扮男装的女子出来看戏听书!
因为在这些百姓慌忙下跪时,有女扮男装的民女滑落了头巾,而导致露了底。
“岂有此理!女子怎能抛头露面于市,这简直是不知廉耻,有违朱子德教!”
李晋庵因而大怒,当即指着掉落头巾的那女扮男装的女子,言道:“将那淫妇拖出来,即刻打死!”
“是!”
余景育只得照办。
于是,便有衙役将那女扮男装的女子拖拽了过来。
那女子不由得挣扎喊道:“为什么要抓,为什么要抓我?!”
李晋庵则在这时直接喝令道:“打!”
啪!
啪!
啪!
于是,板子不停地打了下来。
那女子疼得惨叫不已,且没多久就被杖毙在李晋庵面前。
李晋庵则因此心满意足地道:“告诉淳安所有庶民百姓,再敢纵容淫妇露面于市,而伤风化者,皆如此例!”
“是!”
余景育忙答应了一声。
李晋庵自然也没将杖毙一普通女子的性命当一回事,也就在接下来见到社庙及其周围的建筑皆被燃烧起熊熊大火后,就回了淳安县城。
李晋庵的为政理想依旧是旧制度下的儒家理学官僚们推崇的那一套,也就是禁锢百姓的思想,让百姓只按照理学那一套来生活,不能有丰富的娱乐生活,不能有闲暇的时候,也不能擅自出走,要灭人欲,存天理。
但对于自己士大夫,李晋庵自然不会这样去对待,毕竟士大夫和他是同一个阶层。
另外,李晋庵也不会限制自己的人欲,毕竟如果他把自己限制了,也就无法显出他与庶民的不同。
“君子犹如莲,出淤泥而不染,自当与小民不同,可听可读可言,毕竟君子能辨是非,哪是愚民能及的?百姓就只能照着圣人的道理来活,而我等士大夫只当为天下百姓去甄别何为不合礼教之言,而使民不能接触到,此便是爱民了!”
因而,李晋庵特地在余景育府上,宴请当地花魁来陪酒时,听着当地名班唱戏时,特地与该县一众缙绅士大夫说出了自己为何可以看戏听曲但百姓不可以的理由来。
余景育这些官绅自然也就都连忙附和着。
李晋庵则一时兴之所至,将花魁揽入了自己怀里,正要让其喂自己皮香杯,却因摸到这花魁的脚上未有缠布,一时大失兴致,将这花魁推翻在地,问道:“你这妖精,如何放了脚?!是不欲要三寸金莲吗?!”
这花魁吓得花容失色,回道:“老爷息怒,因响应天子之诏,才放了脚的。”
啪!
李晋庵直接将身前的一杯酒连杯砸在了这花魁身上,更加气愤地道:“你竟敢拿话堵我!”
“抚院老爷饶命!”
花魁忙下跪磕头求饶起来。
李晋庵的确被这花魁的话堵得难受,因为这花魁竟然说是为响应天子之诏,使得他这个巡抚也一时也无法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李晋庵才想好了说辞,指着这花魁道:“天子之诏是对良家女的,你一个风月场中的浪荡失贞之人,贱若猪狗,有什么资格应天子之诏,而让自己没了吃饭的本钱!今日,看见你这没缠布的足,就让人扫兴,立刻离了这里!”
这花魁如蒙大赦地忙立刻离开了这里。
接着,李晋庵发现这余景育家的十来岁小丫鬟们也都没缠足,便更加觉得没劲,问着余景育:“你家这些服侍的人,怎么也没缠脚?这样派出来伺候客人,有什么体面?”
“抚院息怒,下官这就派人带她们下去缠上!”
余景育忙道。
“快去!”
没多久,后面就传来了缠脚的哭声,李晋庵心里得到了满足:“这才对,当中最小的那个,缠好后,记得送本院马车上,本院要带走她,叫她学字画画。”
“是!”
……
京师。
“李晋庵这个浙江巡抚也想要另立朝廷吗?!竟跟朝廷诏令反着来!”
张贵从商景徽这里得知淳安有民女因看社戏被李晋庵悍然杖毙,而李晋庵还在淳安倒强制让许多汉女缠足后,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权势受到了挑战。
他不能忍受如今天下的督抚里,竟还有如此对朝廷诏令阳奉阴违的。
故而,张贵也就沉声问着商景徽:“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家三姐姐带来的信,她也跟着去淳安看了社戏,因为淳安的社戏很有名。”
商景徽回道。
张贵听后点点头,不久之后,就将这事告知给了袁可立这些人,且道:“看来有必要让陈子壮继续巡视,巡视一下各地督抚有没有严格执行缠足禁令!有没有故意还坚守愚化百姓那一套!”
袁可立听后点了点头,问道:“那这个李晋庵要不要缉拿进京?”
“自然要缉拿!禁止缠足虽然不是什么大政,但也代表着朝廷威信,这个李晋庵以为在这种小事时可以违拗朝廷,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张贵这时回道。
于是,没多久,就有缇骑从京师发出,直接往浙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