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设资政学堂,大明必须中兴!
“本侯赞同陈部堂的观点。”
张贵这时说了一句,道:“再以程朱理学束缚世人,只会使大明只有坏人和呆子,而呆子自然易被坏人忽悠,坏社稷人心;”
“如此,大明必然无救,社稷必然难保,必然如前面的王朝,因民不聊生而亡!”
“而启民以智,至少可以让大多数人不易为坏人忽悠。如今我们要清算士绅,就得让百姓不易被忽悠,真理不被歪曲,正义不被抹黑!”
“如此,才能实现君王与百姓共天下,使百姓站在我们这边。”
袁可立则笑道:“时下大明礼崩乐坏,许多制度已的确不合时宜,如原有之宗藩制度,连许多宗室子弟自己都不愿意遵循之例,程朱理学或许也到了不能再为官学之时。鄙人也承认若真要使百姓愿同朝廷一起清算士绅,就得启民智,欲启民智,便不能只让其做程朱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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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既如此,仆也没有意见,只要真能让大明中兴,便足矣。”
韩爌也跟着回道。
张贵又道:“要教化百姓,得有更多的人愿意去做这件事才行。”
“所以,我们得让更多的读书人,愿意去培养愿意去教化百姓,得有很多这方面思想一致的读书人。”
“西林书院现在就在做这件事,但靠西林书院不够,朝廷也得做起来,比如设个资政学堂,选年轻官员进入该学堂,教以这方面的思想,也可以先让新科进士去学堂受训。这样的话,民间有西林书院,朝廷有资政学堂,就能为以后进一步改制作准备,也能培养起更多愿意去开启民智的读书人。”
“设资政学堂的事,就由鄙人上疏。”
袁可立道。
陈子壮道:“那鄙人还是利用《大明日报》直接通过报纸影响天下士子,引导他们到西林书院接受新学。”
韩爌也道:“仆就根据各地奏疏为你们甄别,哪些年轻官员适合入资政学堂,作为将来中兴之栋梁!”
“如资政学堂真能设立,则西厂以后就只从西林书院、武备学堂、资政学堂毕业的学员中选用官校。”
张贵这时说道。
“东厂也是一样!”
这时,魏忠贤走了进来,说了一句。
张贵见此笑道:“如此更好。”
魏忠贤笑道:“东厂自然要向西厂看齐才是。何况,咱家也明白,照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这些人是因为改制而聚在一起,目的是为了让大明中兴,如果大明中兴不了,则我们这些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只有大明真的能中兴,我们这些才能都不会落下千古骂名!尤其是对于决断这一切的皇爷!更是如此!所以,咱家怎么能不尽心呢。”
袁可立这时问道:“魏公公,陛下可是召我们有事?”
魏忠贤收住笑容:“没错,皇爷有旨,明日勤政殿廷议平叛一事!”
“到时候,必有人借此指摘变法改制。”
这时,陈子壮说道。
张贵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次日,勤政殿,午朝。
天启先拿出来一份叛军自己所创报纸《明理报》,道:“这是流传到京师的叛军报纸,上面已登有致仕工部左侍郎林乾支持潞王奉天靖难的文章,这林乾是大名人,这说明大名府也已为叛军所占,可见这次叛军颇为势大,诸卿可有何建言?”
“陛下,臣斗胆直言,如今叛军势如破竹,皆在于朝廷仁义不施而使攻守之势异也!”
吏部尚书周应秋因收受吴兴贿赂已被惩处,而王永光代替周应秋成了新的吏部尚书,且在此时直接在朝堂上说,叛军做大是因朝廷仁义不施。
“朝廷如何仁义不施了?”
天启拧眉问道。
王永光回道:“启奏陛下,朝廷如今所推行新政,皆过于严苛,而扰民甚重,而没有施于仁道也!才使得民心尽失,叛军得势。故以臣之愚见,朝廷不能为敛财于国库,而不问民生之疾苦,如此,只会令天下动荡!”
“臣只望陛下及时下令约束厂卫,恩养士绅,不再严加催征,如此则叛乱自会消弭。”
天启突然沉起声站起身来:“你的意思是富国强兵是错的吗?!”
“陛下!”
王永光匍匐在地,道:“臣也是为您的江山考虑啊!何况,如今叛军形势,就已足以见人心向背,陛下您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啊!”
“陛下,大冢宰所言确系忠言。如今朝廷实在是对读书人太严苛了,视其为贼,如此怎不令天下人寒心?毕竟士为四民之首,天下人皆礼重读书人也,而朝廷更需要读书人去统御百姓,如今朝廷为富国强兵,一味将士绅得罪,自然也是在得罪天下人呀!”
大学士朱国祚也跟着说了起来,且道:“故而,才使得现在叛军颇得人心,而人人响应也!”
“是啊,陛下,如今叛军如此得人心,皆乃新政对士绅过于严苛所致,朝廷毕竟是与士大夫治天下,而非与百姓治天下,若非因为新政使天下士绅受严催之苦,民亦因此思变,则区区藩王作乱怎么会成势呢。”
“朝廷还是当行仁政为妥,富国自当以节俭为法,而非是夺民之利。不然,只会适得其反呀。”
“何况,祖宗们留下来的制度都是验证了的,是可保太平的善政,轻易改之,只会适得其反啊!”
“陛下,以臣愚见,二十年内也不当言改制之事!如若要改,也当二十年后,陛下您更为老道之时。如今,只会让小人趁机为图利禄,而借变法改制而行谄媚之事,使国家陷入动荡也!”
御史毛羽健也跟着说了起来。
“陛下!新政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且也并非只损有余而补不足,还有在研制新技艺以利惠天下士民。”
“故臣认为,即便士绅们对新政不满,但也不至于天下人人对新政不满,所谓叛军得人心不过是得一部分食利者之心。”
“而这些食利者,多为不事生产者,哪怕他们人人才比子建,智比诸葛,所控之人力物力只要不是朝廷对手,朝廷依旧可以平定叛乱!”
张贵这时反驳了这些人的观点。
“陛下,臣亦认为,所谓新政不得人心是谬论!”
“昔日商侍郎进京时就言过,新政很得人心。而陛下您去年亲巡睢州,也看见了,新政不是不得人心。”
“至于如今叛军势大,以臣看,不过是叛军善蛊惑人心而已。”
“臣以为,与其在这里将叛军势大归咎于不得人心,不如归咎于是有一部分为自己利益弃国弃家之劣绅勾结叛军蛊惑当地人心所致。”
陈子壮也跟着反对起来,且直接驳斥了所谓叛军得人心的观点。
袁可立也跟着道:“臣附议!叛军所攻占的地方还没实施新政呢,所以还不能直接说明新政有多么不得人心。除非,睢州的百姓也跟着起事了。可陛下您亲巡过睢州,可觉得睢州百姓会起事乎?”
接着,袁可立就继续说道:“故臣认为,此次叛军势大,不能说是因为新政不得人心所致,应该如陈侍郎所言,有劣绅无国家大义之念,而只存保私利之心,故而闻叛军因新政而反,也就跟着因新政而反,而这样的人终究于天下所有士民相比乃是少数。”
“只是,如今叛军势大,固然跟许多劣绅无国家大义有关,但也跟地方官员自身被腐化或无能有关,故臣认为,当加强官员的教化!”
“臣建言,设资政学堂,令吏部选考成优等官员进修,以提升其认知与能力,同时,也是对新进士进行教化培养,而不能只让翰林院对部分进士培养。国朝很大,两京一十三省,哪能只靠几个能臣就能使天下安宁乃至强盛?”
“准!”
天启不笨,自然不会相信叛军势大是因为新政不得人心,也就还是选择支持变法派,而接纳了袁可立的进言,设资政学堂,对官员加强思想教育与能力教育。
接着,天启又道:“朕决定率大军亲征,以平叛乱!”
“陛下!既如此,臣只能辞官!”
这时,一大臣喊了一声。
天子循声看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章 天启亲征,大业可成!
王永光这时,又站出来情绪激动地说了一句。
天启则冷声道:“那你辞官就是!”
朱国祚见此忙劝道:“陛下!大冢宰乃国之柱石,公忠体国之良臣啊!臣乞陛下挽留之!”
天启道:“朕准他辞官,已是天恩,你倒好,还要朕留他,还说他是良臣,你是眼瞎了,还是心坏了?你也跟着辞官吧!真是不配为阁臣!”
朱国祚愣了一下:“是!”
王永光这时也苦笑道:“陛下说的是!只是,臣斗胆再问陛下,真的要等叛军到了京师,等到天下大部分仁人志士都背叛了陛下,陛下才愿醒悟吗?!”
天启冷冷地道:“那就等叛军打到京师了再说!”
王永光听后道:“既如此,臣到时候只能为陛下投缳殉节已!”
天启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
“大冢宰真打算将来若潞王奉天靖难成功,就要为陛下殉节?”
国子监祭酒张至发与御史毛羽健在王永光辞官后,就着便衣来了城外与之相见,且询问起来。
王永光道:“吾主意已改,为当今天子殉节,于天下无益也!何必做此腐臣!”
说着,王永光就低声道:“吾决定去卫辉。”
张至发和毛羽健不禁震悚地对视一眼。
毛羽健问:“大冢宰要投靠叛军?”
王永光轻哼一声:“如今叛军,将来王师也!两位当慎言!”
王永光反劝起两人慎言起来。
但张至发并没觉得王永光这样说不对,也点头道:“不少致仕大臣的确已去卫辉,如光禄寺卿韩逢之韩公,还有给事中刘懋等,若大冢宰去,必涨卫辉声势,则令天下士林知人心向背也!”
毛羽健则道:“观如今大势,当今天子必不得人心,将来迟早再演成祖旧事,在下也愿大冢宰同去!”
“如此甚好!”
王永光点头道。
王永光辞官后,熊廷弼升为吏部尚书。
而袁可立则升为了兵部尚书。
袁可立升为兵部尚书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天启亲征一事,最终议定,依旧由睢州侯张贵、兵部左侍郎卢象升等随扈,统领五万大军南下。
而王永光这时则已通过自己在叛军中的线人联络上了潞王朱常淓,并加入了潞王阵营。
得知王永光来投,潞王大喜,当即拜其为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王永光作为朝廷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分量自然很重,辞官来投叛军,对于叛军而言,的确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
而对于朝廷而言,则也的确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当王永光投了叛军的消息传到朝廷时,满朝直接哗然。
许多朝廷大员也开始上疏辞官,准备暗投叛军。
天启自己也很郁闷,道:“这个王永光,不是说若叛军真攻陷朕的京师,他就要为朕殉节吗?朕还没输呢,他就急着食朕的言了?”
“陛下不必为此恼怒,他以后会知道他现在的选择是多么愚蠢。”
张贵这时劝说了一句。
“也罢,不提他了!现在叛军到哪儿了?”
天启说着就问了一句。
“叛军已攻下曲周、沙河,皆是不战而下。”
随扈的卢象升回道。
……
卫辉。
“这次我大军又连下两城,诸位爱卿居功至伟呀!”
朱常淓这时在得知自己大军南下曲周、沙河后,也很是高兴,而对王永光、丁启睿这些聚在自己身边的重臣们说了起来。
丁启睿奉承道:“这都是殿下圣明之故!等拿下真定府,殿下就可暂称监国了,以励天下人心!”
王永光也跟着说道:“没错,天下早已苦昏君暴政久矣,到时候殿下监国后,必令更多贤才趋附。而到时候,大业可成!”
朱常淓听底下文臣们这么吹捧,心里也开始燃起了监国称帝的野心,而幻想着将来自己也许真的可以为天下之主,也就笑了起来,说:“诸卿所言甚是,只要为天下,孤愿肩负我大明社稷。”
“殿下,南京礼部右侍郎邬宪伟和给事中刘懋来投!”
这时,已成为叛军左佥都御史的毛羽健来禀报了一句。
朱常淓听后很是高兴,忙道:“快快宣见!”
没多久,朱常淓就见到了邬宪伟和刘懋二人,非常高兴地道:“孤很高兴见到诸卿能来与孤共襄义举,等他日靖难成功,孤必不辜负诸卿。”
“殿下只要坚持行仁政,亲贤臣,远奸佞,则愿意效忠殿下之贤才必如过江之鲫!”
邬宪伟先说了起来。
刘懋也跟着道:“臣久闻殿下仁德,以礼待士大夫,故慕名而来,愿致殿下为尧舜之君,虽九死而不悔!只望殿下,广纳良言,修仁崇德,早成圣君!”
“两位所言极是!传孤旨令,邬卿授礼部尚书,刘卿授太常寺丞,于王驾前听用!”
朱常淓这时点头说道。
邬宪伟和刘懋忙谢了恩。
而接着,朱常淓又道:“眼下还要因奉天靖难,故招兵甚巨,而致使帑银不足以支撑军饷与百官俸禄,诸卿有何高见。”
建立和维系一个政权是需要花钱的。
朱常淓现在起兵后也很需要钱,因为他不但要养兵还要开始养官,而不能像以前一样,不用养太多,而且还能有朝廷的俸禄支撑。
而现在,他不得不养很多官兵,关键还没了朝廷的俸禄,另外,在他占领区内的许多藩王俸禄和廪生廪食也得他来提供,所以,他也就遇到了天启即位之初的问题,即财政收入不足以支撑整个政权的花销。
甚至随着投靠的文臣越来越多,开销还在急剧增加。
毕竟人家“弃暗投明”的来投附你,你又打出了礼贤下士的旗号,就不能不给人家官做,不能不给人家发俸禄。
但也因此,虽然叛军在军事上似乎高歌勐进,却在经济上越来越捉襟见肘。
所以,朱常淓也就询问起投靠他的文臣士大夫们来。
大学士王永光本来就因为不支持与士绅争利的新政,才投靠潞王的,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提出开源的建议,只道:
“如今只有节省开支,首先殿下自己的王宫内廷就得率先垂范,示以节俭之德,如此则天下必兴也!”
毛羽健也跟着道:“殿下,臣附议!以臣愚见,只有厉行节俭、精简机构才行,比如大可把驿站裁撤掉,如此便能节省不小的开支,还有就是万不可设厂卫这些,而增加开支。”
朱常淓听后点头:“为了靖难成功,孤决定王室开支削减一半!本藩宗室子弟皆削减一半俸禄,先苦苦自家人吧。”
“殿下英明,有汉文帝、宋仁宗之风!”
王永光等儒臣由衷地称颂起来。
朱常淓也是无奈地苦笑,且说道:“但只节省亦不够,诸卿还是想想开源的办法,那昏君天启所做的‘官绅一体纳粮’与‘摊丁入亩’新政真的不可行?”
“殿下万万不可行!这些皆是苛政也!只会令殿下失去天下人心,历代成事之君莫不示恩以士绅,岂有与之争利而成功者?”
王永光忙阻止起来。
其他文臣也表示反对:“是啊!不能失人心啊!”
朱常淓也只得放弃这个想法,只道:“也罢,那难道就没有半点开源的方法吗?”
王永光想着自己身为阁臣,又这么受朱常淓器重,也的确不能不想出点实用的办法来,便道:“既然如此,殿下,只能先苦一苦百姓,向靖难成功的地方百姓加征一厘的赋税!”
朱常淓听后道:“这怎么好,百姓能同意吗,会不会因此揭竿而起。”
“百姓皆是良善的,会理解殿下的,再说一厘也不多,百姓们少吃一顿干的就能挺过去。何况,我们只是加征税粮,百姓们到时候如果粮食不够,可以去下河打渔上山捕猎,用吃肉的方式充饥嘛。另外,只要到时候殿下即位后,对加税区减征就是,那样也算不上有损圣德,天下人也能理解的。”
王永光回道。
“是啊!百姓们会理解殿下的。”
其他文臣们也跟着答应道。
朱常淓只在王府里长大,哪里知道正税加征一厘,到了下面,实际加征就会变成一钱乃至一两,也就点头道:“也是,就这样下王命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跪迎王师,立即清算!
朱常淓因此和自己的文臣们总算议定了解决内部财政问题的一个方桉,而这个方桉最终还是把财政负担加到了百姓身上。
但也因为担子是加到了百姓身上。
所以,朱常淓的大臣们都感受不到压力,对他这个潞王也依旧很有好感,认为朱常淓真是从善如流、爱民如子。
毕竟哪怕给百姓加征一厘的税,都不得不慎之又慎,能不算爱民如子?
“殿下!昏君天启所任命的怀庆知府屠一蘅已被温县士绅程孝廉与其族人们抓获,如今已特来报于殿下,如何处置,请殿下示下!”
这时,朱常淓身边的宦官陆绍观走来禀道。
朱常淓听后道:“很好!这个屠一蘅,孤也又所耳闻,也是一个数典忘祖,支持变法的逆党奸臣!诸卿以为,此人当如何处置?”
“殿下说的是!”
“这个屠一蘅,与陈子壮、夏允彝这些小人一样,皆是奸邪之辈!”
“他甚至为了攀附外戚张贵之势,竟以堂堂进士之身份,去西林书院求学,说那里才是有真学问之地,然后回来就上奏支持摊丁入亩之政。”
“进而,他才因此被起复为怀庆知府。如今既然落到殿下手中,也算是天意,天意要陛下为民出害!”
王永光这时说了起来。
且说着,他就又道:“以臣之见,对于此等背叛小人,已不当视为士大夫,当寝其皮、食其肉,使昏君身边那些逆党因此胆寒!”
一提起这些变法派,王永光这些保守派文臣对他们就恨得牙痒痒。
此时,毛羽健也道:“没错!当挖出他们的心,这样就能使这样的奸臣小人投胎后即便无心,也比像现在有一颗黑心好!”
朱常淓:“就依仗诸位爱卿的办!等将来夏允彝被擒获时,孤更要亲自食他的肉,喝他的血!让他敢提出让藩王纳粮当差这样的恶政!传孤王命,但凡能捉拿夏允彝者,孤悬赏五万两白银!”
……
“潞王的王命下来了,要我们将狗官屠一蘅押解进京!潞王等要将他剥皮凌迟,而啖食其肉!”
怀庆府温县县城。
举人程湖深之子程进垣正对程湖深禀报着潞王朱常淓的王命。
程湖深听后不禁拍桉而起,兴奋道:“正合吾意!这样的恶官酷吏就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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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即刻,安排人给他戴上百斤重枷,押解去卫辉见潞王!”
“其余抓获的几个从什么西林书院出来的县丞、主薄这些官,则直接当着本县全部乡勇的面活剐!他们既然要改制,就先改了他们!”
“是!”
程进垣答应着就又道:“另外,潞王殿下还下了王命,说,凡擒获河南巡抚夏允彝这奸臣者,赏五万两白银!”
程湖深听后道:“就算不赏,老夫也会想尽办法地抓到这个罪大恶极的奸贼!”
“五万两!这个潞王还真是挺看得起夏某。”
温县城外。
夏允彝看着从西厂细作这里得来的关于潞王拿五万两白银悬赏捉拿他的密报后,只是澹澹一笑,随即就看了自己身后漫山遍野的农兵们吩咐了一声:
“听本官号令!信号枪一响,全部攻城!”
“冲进去后,按照计划,该去救人的救人,该占城门的占城门,该抓人的抓人,各营守备在完成任务后来县衙向本官汇报,然后着手准备清算与分田工作。”
“是!”
夏允彝身边的参军吕诚听后就对后面的人道:“把中丞的话传下去。”
过了许久后,当天刚刚亮,晨光熹微之时,夏允彝就放了信号弹。
顿时,漫山遍野的农兵们朝温县县城冲了来。
“想分土地的,皆随我冲啊!”
而冲在最前面的就是各农兵营守备。
这些守备皆是从武备学堂因伤病退伍的老兵,如今被安排到地方任农兵教官,战时则任守备官,而带着农兵们负责维持地方秩序。
但现在因为潞王叛乱,攻城略地,夏允彝便组织这些农兵与他的标营一起去收复失地。
不过,为锻炼农兵,夏允彝基本上在攻城时,不会先用自己的标营正规兵,而是先让农兵去攻城,同时也是为了尽量减少他的标营伤亡数量,只有在作战胶着时,他才会让标营出动,进而扭转战局。
各营守备在攻城冲锋时都会喊,想分土地跟我走这样的话。
因为他们根据实践经验发现,这些由流民组织起来的农兵,最在乎的就是分得土地。
喊打胜就分土地最容易激励起士气,比发银子都好使。
夏允彝根据张贵的授意,在收复一处处被叛军攻占的失地时,会对该区域的士绅豪强进行清算。
基本上,大多数士绅豪强的土地都会被没收,而这些士绅豪强和他们的家奴乡勇也会被清算枪决。
如此一来,就会有许多土地空出来,这些土地会直接分给加入农兵队伍的流民。
按照张贵和夏允彝的意思,士绅们既然宁肯支持叛军,也不支持新政改革,那他们就只能组织百姓以进行革0命的方式来推行新政,即组织百姓们直接使用暴力。
夏允彝的农兵们使用的火器并不差,全是西山工业司提供的斑鸠铳、轰天雷、布面甲、车载小炮等军械,做工精良,威力甚大。
有一整个工业体系在背后支撑着他们的暴力行动。
反而选择支持叛军的反动士绅们虽然有自己的乡勇武装,但背后没有一个工业体系在支持他们,他们的军械火药这些全靠购买。
叛军也是一样,大多就是由地方士绅自己组织起来的乡勇。
只是在接受了潞王朱常淓的任命后,才摇身一变,成了吃王粮的靖难军队而已。
此时在温县镇守的这些军队在遇到农兵时,就因此显得很不成器。
当程湖深的侄子时任温县叛军千户官的程进财刚听到有喊杀声,而赶到城墙上时,就见已经有大量农兵,通过云梯攀爬了上来,拿着一把崭新的雁翎刀,正在疯狂戳他麾下乡勇的屁股,而他的乡勇们正拿着缺口很多的劣质腰刀往自己这边跑。
“官军杀来了?”
程有财见此问了一句,忙转身就跑,慌张地伸了几次脚,才把脚成功踩在马镫上,然后在自己身边一小厮帮助下,上了马,往程家大院奔来。
程湖深这时正用站笼囚车押着屠一蘅和来自西林书院且被任命为温县县丞、主薄官的两名士子出来,见程有财盔歪甲松的跑来,忙问道:“怎么回事?”
程进财忙道:“二哥,官军杀进来了!快带上叔父一起跑吧。”
“什么?!”
程湖深听后大惊失色。
这时,农兵们已经冲了过来。
程湖深见此吓得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喊得:“恭迎王师!”
程进财也跟着跪了下来。
不多时,农兵们就控制了整个温县,而夏允彝也在天大亮后,带着标营来到了这里,见到屠一蘅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自己西林书院出身的两人也遍体鳞伤,便沉下脸来道:“立即清算!”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暴躁的变法官,枪顶脑门审士绅!
“是!”
吕诚应了一声,便开始带着夏允彝这个巡抚属下大部分幕职官去组织百姓。
而夏允彝自己则拔出燧发手铳朝程进垣和程进财走来,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什么功名?”
“学生程进垣,府学增生,上官饶命!”
“下官程进财,没有功名,是本县巡检。”
两人相继回道。
夏允彝听后道:“原来是户部程侍郎之孙辈。”
接着,夏允彝又问道:“为何把朝廷任命的知府屠府尹以及另外两名朝廷官员押在囚车里?还戴那么重的枷!谁给你们的权力,说!”
程进垣和程进财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皆颤栗不已,不敢回答。
砰!
夏允彝直接扣动扳机。
程进财脑袋先中了一弹,直接倒在地上,脑袋奔流,脑浆流了出来,吓得一旁的程进垣当场就瞠目结舌起来。
“说!”
夏允彝接着直接把手铳顶在了程进垣的脑门上。
程进垣不得不忙如实回道:“是潞王他们下的命,是潞王下的呀!说要寝其皮,食其肉。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啊!”
“一个反王的命,你们也敢听?甚至还是谋杀朝廷命官这样的事。你们这不是谋逆是什么?”
夏允彝问后就再次扣动扳机。
砰!
程进垣也倒在了地上。
夏允彝接着起身道:“程家谋逆!证据确凿!直接灭门,全族一个不留,杀完后,直接先分程家的田!”
“是!”
一标营传令兵立即持起令旗向回路跑去:“中丞有令,程家谋逆,直接灭门,杀完后,先分程家的田!”
“中丞有令,程家谋逆,直接灭门,杀完后,先分程家的田!”
“中丞有令,程家谋逆,直接灭门,杀完后,先分程家的田!”
……
随着传令兵的声音渐渐远去,而夏允彝麾下标营一部官校则离程府已越来越近。
此时的程府,已聚集了不少温县的士绅贤达。
这些人应程湖深之邀,准备待会儿去观刑,即观摩被他程府设计擒获的几个被朝廷派来温县任官的西林书院士子受刑的场面。
程湖深此时还对这些士绅贤达们笑说道:“犬子已押了这些奸贼去了,诸位暂且在寒舍待到午时,再过去观刑就是。”
不过,程湖深刚说完,其仆人就跑了进来,急忙道:“老爷,大事不好,有大兵向我们这边冲来了!”
程湖深忙问道:“可是潞王的兵?”
仆人道:“小的也不清楚,但皆是披甲持刀,一个个壮的跟牛一样,威勐的很!”
“不管是谁的大兵,先去跪迎为妥!”
这时,一士绅建议道。
程湖深听后很是赞同,忙道:“没错,当去跪迎!”
于是,这些士绅贤达连茶也不再喝,直接往外面赶来。
而这时,夏允彝麾下标营官校前锋部队已先赶来。
这些来自京城以武备学堂学员为基础,组建成军后,又去辽南实战过的劲旅官校,一个个杀气腾腾,一来就朝这些程家门房家奴排队枪毙。
这些程家家奴如被割倒的稻穗一样倒下。
而待这些官校程府府内时,就见程湖深已和聚集在程家的当地不少士绅贤达们跪在了地上,高喊着:“恭迎王师!”
夏允彝的麾下官校们因此为之一惊。
只从辽南调回来任夏允彝标营参将的许都这时出来问了一句:“你们都是程家人?”
程进垣忙道:“不是!除了老夫,他们都是本县其他各族的士绅贤达。”
“那他们来你们程家是做什么?”
夏允彝这时走了进来。
“如实回答!”
许都这时跟着大声喝了一句。
程进垣抬头看了一眼,见这些官校大多头戴朱漆勇字盔,一时觉察到不妙,暗想这些人原来是官军,也就不敢回答起来。
砰!
一名士绅被夏允彝直接爆了头,吓得旁边两士绅皆哆嗦了一下。
“不说是吧,不说就当你们皆是陷害朝廷命官、与叛军勾结的主谋,皆得死!”
夏允彝说着就冷声道:“就像刚才这人一样!”
一士绅忙吓得抖着嘴道:“我说,我说,我们是受程举人邀请,来观刑的。”
“观什么刑?”
夏允彝问道。
“不是邀请!是程进垣这逆贼逼着我们来的观刑,他让人用刀架在我们脖子上,逼我们来的!”
这士绅回道。
砰!
夏允彝又开了一枪,他此时显得特别暴躁。
但实际上,作为一名激进的变法派,他清楚自己必须尽量多消灭这些不事生产而又于国只有害而无益的士绅,才能使大明真正中兴起来,避免国破家亡。
何况,在得知这些反对变法的人已经打算把变法派官员施以残酷手段后,他更加笃定,自己这些支持变法改制的人和反对变法改制的人已经没法以和平的方式相处,只能是你死我活。
乃至要想保住新政,最好是斩草除根。
所以,夏允彝现在是能杀就杀。
要不是碍于他现在是巡抚,朝廷官员,有必要遵循一下程序规则,他甚至都想把这些无疑皆是劣绅的人全部枪决。
而在开了一枪后,夏允彝也就故作暴躁地嚷道:“我问的是观什么刑!”
说着,夏允彝就一枪指着另一士绅的头:“说!”
这士绅大汗淋漓地道:“观程家人凌迟来自西林书院何县丞与武主薄!”
“为什么要凌迟他们,他们也算是朝廷的人吧。”
夏允彝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
这士绅回道。
砰!
夏允彝又枪决一个,接着就大声吼道:“说实话!不要企图湖弄本官!本官不是你们能湖弄的!明白了吗?!”
夏允彝此时俨然如恶魔,杀气凌凌。
接着,他就持着燧发火铳又指着一士绅脑袋:“你继续回答。”
这士绅颤栗着道:“因为他们是支持新政,支持变法,来这里要推行新政,要我们这些士绅也当差纳粮,要摊丁入亩,所以,程家人就对他们不满,我们也不满,但我们没敢这样做,程家人这样做了,他们先指使人杀了知县,然后又设计活捉了他们,如今要把他们剥皮凌迟,说是让他们改制,就改制他们!”
这士绅说着就乞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夏允彝则继续问道:“程家人为什么敢这样做。”
这士绅忙又道:“他们家在我们县隐田最多,要是清丈田亩、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这一整套新政下来,他们就会损利最重,又因为他程湖深胆子大,年轻时就敢杀人,还敢杀士子,如今,依旧敢干,乃本县土皇帝。”
夏允彝这才看向程湖深,笑道:“你接下来会很惨!”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用毒辣的手段,清算士绅!
程湖深颤抖了一下。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告诉你也无妨。”
说着,夏允彝就回道:“因为本官已经允诺所有我的兵,拿下县城后,全县受审治罪士绅的土地分给他们!阵亡者多分一份。”
接着,夏允彝就吩咐道:“将这些人全部暂时关到县衙大牢去,等着受审!另外,去打听一下,除其家主殉节或全家逃走也不肯支持叛军之族外,所有占地百亩以上之士绅,土地全部收走!没收的土地与荒地,分于农兵,分不完的就分给当地百姓。在这里已毙命者,问清楚名姓,然后一把火烧了!”
“是!”
许都答应了一声。
“你们,你们这是造反!凭什么分我们的田地!”
一士绅忍不住喊了起来。
夏允彝循声看了过来道:“你问本官凭什么,凭本官手里可以杀死你的火器,你没有。”
这士绅呼吸急促道:“那也不能类若匪寇,夺人田地!”
“你在跟我讲规矩?”
夏允彝问了一句。
这士绅哼了一声。
夏允彝接着道:“你没资格跟本官讲规矩!因为你们自己先坏了本官的规矩。本官是朝廷的官员,按照本朝的规矩,你是有功名的士绅,你家世受国恩,受朝廷恩养多年,如今叛军攻陷这里,你应该殉节,即便不殉节也应该拒绝为伪朝之民!你回答本官,你做到了哪一点?”
这士绅回头看了夏允彝一眼:“你说这些的意思是?”
“本官想说的是。”
夏允彝说到这里就重新换了把燧发手铳,指着这士绅头顶,嚷道:“你自己先不守朝廷的规矩,凭什么要本官给你讲规矩!有时候,恪守规矩是对你这种待宰羔羊的保护,你知不知道!偏偏你自己先不遵守!所以,你让本官给你讲什么规矩?!”
“饶命!饶。”
这士绅还没说完第二句。
砰!
夏允彝就扣动了火铳。
这士绅当场倒地,血流如注。
夏允彝接着看向其他士绅:“现在都明白了吧,服气了吧。”
程湖深先叹道:“果然是成则王侯败则贼!只是没想到,你们会用这么毒辣的手段,居然会用土地为诱饵,发动那些贱民来对付我们,还给他们枪,还把他们变成了听话的兵。”
“谁让你们忽视了他们。”
“也许是你们自己利令智昏,聪明点的士绅都清楚,在叛军来临时,最好的方式是提前逃走,其次是殉节。”
夏允彝笑着说后,就道:“全都带着,准备清算!”
“慢着!”
这时,一名士绅喊了一声。
夏允彝看了过来:“还有何事。”
这士绅回道:“老夫闵文生,家兄闵文元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去年回乡守制,在叛军来时殉节,故请留住我族的土地,留我一命。”
夏允彝笑了笑道:“令兄名下可有田地?”
这闵文生回道:“有!”
夏允彝继续问道:“可有后人?”
“有个女儿。”
这闵文生回道。
“叫你令侄女来!”
夏允彝回道。
这闵文生不言语。
夏允彝冷声问道:“怎么不回答了?”
说着,夏允彝拿起了手铳。
闵文生见此不得不如实回道:“卖了!”
“吃绝户啊?”
夏允彝问道。
闵文生沉默不语。
夏允彝又问道:“卖到哪儿了?”
闵文生道:“就程家。”
“去把她领出来!”
夏允彝吩咐道。
于是,没多久,闵文生就在夏允彝麾下官校的监督下,将自己侄女领了出来。
“卖亲生侄女,还是朝廷殉节忠臣的孤女!”
夏允彝见到这女以后,就看着闵文生说了一句。
闵文生不知该如何作答。
砰!
而夏允彝则直接又开了一枪道:“闵家除闵文元闵公田地全部给其孤女外,而闵家其他各方房田地依旧全部分于民!”
“是!”
接着,夏允彝就又看向程湖深:“要剐我们支持改制的人是吧,既如此,你自己先尝尝被剐的滋味。”
说着,夏允彝就吩咐道:“将他押下去,派医护兵过来给他解剖!”
“是!”
程湖深这时痛苦地哀求起来:“开恩啊!夏中丞,晚生保证再也不敢了啊!晚生也是一时湖涂从了贼呀,呜呜!你给晚生一次机会吧。”
夏允彝没有理会程湖深,而是让麾下官校直接继续对程家进行灭门处决。
整个程家因此除老幼女卷按律发配外,成年族人还有家奴与为其效命的庄农也就是许多富裕佃户,皆遭到枪决处理,家产也被全部抄没。
其余温县士绅也遭到清算。
由夏允彝带来的麾下幕僚官和左官们对百姓进行组织和动员,让这些百姓们对这些士绅公审,也就是清算。
而已被解救的怀庆知府屠一蘅和代知县职事的县丞等官则主要负责主持此事。
公审自然不必由夏允彝亲自来做。
屠一蘅在主持对士绅进行清算之前,特地很感激地对夏允彝作了一下揖,以表达救命之恩,且很有感慨地说道:“国舅爷没说错,反对变法改制的食利者们,其反动性不能低估,如今若不是中丞及时赶来,下官恐真的在被叛军用各种方式折磨后还要被剐了。”
“皆是为了大明社稷和天下苍生!敬明不必如此。吾相信敬明没有被这些人吓倒,而这些自私自利之辈才会被我们的以牙还牙吓倒,甚至为他们的背叛行为感到后悔!”
夏允彝扶住屠一蘅双手笑着说了一句。
屠一蘅凝重地点了点头:“下官自然不会被吓倒!中丞说的没错,我们得以牙还牙,用更严明的法纪,让那些自私自利者去学会恪守朝纲国法!”
“这一批士绅投靠叛军,犯有人命,革除官爵功名,全部处斩,杀!土地充公,分于兵民。”
“这一批士绅强夺民田,欺行霸市,革除官爵功名,全部流放去新设之台湾县!土地充公,分于兵姓。”
“以一批士绅倒是没有恶行,但却未为朝廷尽忠也未表现出忠心之义,革除官爵功名,只留够用田地,其余田地分于百姓,以作惩戒!”
在温县的士绅尽皆被完成清算后,夏允彝就亲自下令处决了一批士绅,流放了一批士绅,且也处置了一批只知逆来顺受的士绅。
而在清算结束后,夏允彝等支持变法改制的官员们开始在温县进行了分田工作。
没有分得田地的农兵们先分得了土地,其次,温县本地贫民百姓也分了不少,皆是其乐融融。
而最终因为土地不够而没有分得的百姓则因为想分得田地就在了解了农兵动员令的政策后,开始踊跃报名参加农兵,以期在接下来收复失地的过程中分得土地。
大明的现状就是人多地少,河南作为大明一个省,自然也不例外。
夏允彝则利用这个现状在镇压叛乱的过程中进行暴兵,先以土地为诱饵,把无地百姓组织起来,变成军队,只是名称是农兵而已,其实是接受了严格苏式速成训练的正规军队。
也因此,他这个巡抚下辖的农兵数量越来越多。
而要解决这些农兵将来的生存与生活问题,无疑会是新的挑战,要么继续进行清算士绅,分士绅们的田,要么就只能干脆直接扩编为正规军,去给朝廷开边去。
无论哪种情况,当张贵授意夏允彝通过联合庶民镇压叛乱、保证新政成功推行后,就注定了大明乃至整个世界会发生更大的变化。
闲话少叙。
夏允彝这里发动百姓,分土地,杀士绅,也着实惊吓到了已投靠叛军的其他府县的士绅。
济源县。
做过一任布政使的士绅耿景育此时就在得知夏允彝等人如此做后,惊怒不已,把茶盏愤然一摔,怒道:“他夏彝种,西林书院这些人,根本就是在造反!他们才是叛军!”
耿景育之子耿志荣也道:“父亲说的是,不得不说,这些西林党人手段真是毒辣!竟给庶民分田地!这是我们没想到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干脆明着投靠潞王殿下算了!”
“不!”
耿景育道:“派死士去把潞王任命的徐知县杀了!让他们将朝廷任命的杜知县悄悄放出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启怒踹文官,是你们误国误君!
耿志荣颇为意外地看着自己父亲耿景育:“父亲,您这是?”
耿景育看了他一眼,说:“他夏彝仲这一招的确毒辣!也正因为毒辣,我们就不能再硬着干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能给他夏彝仲分我们耿家田地的机会。”
“可是杀了徐知县,会不会惹怒潞王?”
耿志荣问道。
耿景育笑道:“他潞王起兵的缘由是朝廷苛待宗室官绅,所以他才不得不起兵,且广纳贤士,礼待士绅,以此表现出自己比当今天子仁德。所以,他真要是得了天下,还敢查我们这些士绅不成?他要是敢查,就是砸自己的招牌,坏自己的根基!”
“儿子明白了,眼下宁得罪潞王,也不能得罪陛下!”
“得罪了陛下,是真的要抄家灭族。得罪了潞王,还可以刑不上大夫。”
耿志荣回道。
耿景育点头:“去办吧。顺便给你那真定任知府的二叔写封信,把夏彝仲等人趁我们许多士绅大户支持叛军的机会,以此为由,组织百姓为兵且分士绅田地,还清算士绅的事,告知给他。他到时候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
……
“皇爷,真定知府耿景仁已发通告于叛军所刊报纸上,言已从全府士民之请,支持潞王奉天靖难!”
燃文
保定府。
天启临时驻跸之处。
魏忠贤急忙跑来了这里,且将一份锦衣卫细作得到的叛军官报递到了天启面前。
天启看后倒也颇为恼怒。
因为真定府是从陆路进攻京师的重镇,真定一失,就只有保定一道门户,可以拱卫京师。
何况,现在天启就在保定府。
历史上,李自成进攻北京的偏师也是先攻陷的真定府再北上攻打京师的。
所以,真定府的官绅主动投降于叛军,算是让天启很是震怒。
随扈的朝臣们也甚是恐慌。
有进言让天启赶紧回京师的。
也有进言固守保定且即刻掉在更多军队南下的。
更有进言趁着水路还在朝廷手里,赶紧南迁的。
“慌什么!只是真定府官绅投敌而已,又不是叛军的主力来打下了真定府!”
但就在许多朝臣慌乱不已时,张贵没好气地喝了一声。
“张卿说的对,只是真定官绅投敌而已,没必要过于紧张,朕的亲征大军还没与之对决呢,哪里就论了成败!哪怕是败了,也不能这么慌慌张张的!”
朱由校说着就道:“难道诸卿忘了土木堡的事吗?”
说着,朱由校就道:“凡事不要慌!传朕旨意,禁卫营弹压军中不利平叛之言,锦衣卫负责弹压保定城中不利平叛之言,旦有故意散播这些言语且制造恐慌者,以乱军心民心为由,格杀勿论!”
“是!”
这时,随扈的大学士谢升言道:“陛下,知府耿育仁献城投降,固然不忠叛国,但此事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无疑,皆因士大夫未能得到朝廷尊重罢咧,自古圣明之朝,莫不以仁道治国,如今走到这个地步,臣认为,张国舅要负很大的责任。”
谢升说着就瞅了张贵一眼。
张贵呵呵冷笑道:“他耿育仁叛君叛国与本侯什么关系,本侯还能决定他一文官投敌不成?”
谢升道:“国舅爷自己清楚,如今天下发展到这一步,仁道不存,酷吏横行,和谁有关?”
“就算天下有你说的那么糟糕,那也不是他耿育仁献城投敌的理由。”
张贵回了一句,就对天启道:“陛下!臣以为,如今这也是个机会,一个看看我大明到底有多少心存社稷与苍生的忠臣良将的机会!臣觉得,总不至于我大明各个都是不忠之臣,因为叛军以利诱之,就都跟着弃国弃君!”
天启点首:“你说的没错,朕也想看看,我大明到底有多少这种不忠之臣。”
“陛下,要说不忠之臣,臣首先弹劾夏允彝不忠,此人身为河南巡抚,却不积极进剿,他肯定在和叛军暗通款曲,甚至有养贼自重之嫌!”
“臣请罢夏允彝!另择知兵之臣为河南巡抚,进而早平叛乱!”
给事中陈秉彝这时也说了起来。
天启不由得问道:“可有他暗通叛军的实证?”
陈秉彝回道:“暂时还没有,皆奉旨风闻臆断耳!但陛下,执政素来便是疑即有罪。”
“那朕疑你在朕身边为叛军耳目,施反间计,让朕除一能臣,是不是,也可以由此断定你通敌之罪?”
天启反问着陈秉彝。
陈秉彝一愣。
陛下,不带这样举一反三的。
“臣对陛下忠心可鉴!怎会行如此卑劣之事!”
陈秉彝立即否认道。
天启哼了一声,又道:“不过,是得问问夏允彝的近况了。兵部,夏允彝最近可有急递送来。”
“回陛下,夏允彝刚奏报,他已收复孟县、温县。”
卢象升这时回道。
天启听后点头:“倒也不错。”
“陛下适才所言,臣不敢苟同!”
因大明不是大清,天启还是愿意让大臣们说话,也能容忍不附和自己这个帝王的声音的。
所以,这些文臣们还是积极表达着自己的不同意见、
此时,御史吕纯如就驳了天启所言,且道:“陛下,夏允彝身为巡抚,到现在却只收复数座县城,而未能尽剿叛军,甚至使叛军越做越大,还让真定府归了叛军,使叛军可以威逼京师,可见此人无能至极!”
“陛下!臣亦认为,夏允彝的确算无能,至少畏敌不前是有的,可能所谓收复数座县城之报是捏造的捷报!只怕他现在连一叛军也未杀过!”
礼部尚书谢升也跟着质疑夏允彝的能力。
而天启看了一眼这些人道:“朕相信他夏允彝,此议到此为止,再有乱军心者,斩!”
因天启这么说,众臣只得闭嘴。
次日一早。
天启和张贵等一行人,五万大军,便往真定府城而来。
“启奏陛下,我禁卫营暗哨擒获一欲投叛军的随扈官员,此人乃是兵部职方司主事赵继鼎,特押来御前,请陛下发落!”
卢象升这时突然走进来奏报了一句。
天启听闻后怒极反笑道:“这么快就急着改换阵营了?这是有多反感朕反感朝廷。”
说着,天启就吩咐道:“押上来!”
没多久,赵继鼎就被押了来。
天启看着赵继鼎问道:“为何要逃逸投敌?”
赵继鼎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本想偷偷跑去真定府,投靠叛军,重新谋一番大业,结果竟被禁卫营的暗哨给发现了!
他自知自己已无生路,也就如实回道:“自然是不愿与奸臣为伍!”
“就算你视我等为奸臣,也不应该去投敌。”
张贵回道。
赵继鼎回道:“还有不愿做昏君之臣!潞王殿下尊礼崇仁,重儒尚德,有明君之象。而不像陛下,只知好奇技淫巧、荒诞不经,乃亡国之君也!”
天启脸沉了下来。
“赵继鼎!你放肆!”
一向不说话的大学士朱国祯这时都忍不住了,怒叱了一句。
赵继鼎则笑道:“阁老,在下说的难道不对吗?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是他朱由校先视我士大夫为贼的!”
彭!
“明明是你们当中这些人先无君无国的!”
天启则突然踹了赵继鼎一脚,且激动地说了起来。
赵继鼎坐倒在地上,道:“陛下要杀就杀,臣无话可说,但陛下您应该明白,您若不再诛杀身边奸臣、以正朝纲、恢复仁政,今天是真定知府献城投敌,明日就是保定!陛下您早晚成亡国之君!”
“陛下,臣请斩赵继鼎!”
这时,卢象升也看不起了,主动请旨道。
天启寒着脸道:“不必!先去打下真定府再说。朕倒要让他看看,他要投的叛军到底能不能成事。”
接下来,天启继续带着大军往真定府赶来。
而当天启和张贵等一到真定府城外时,卢象升突然来奏道:“启奏陛下!知府耿育仁率真定官绅士民正在驿站候驾,臣请问,是否宣他觐见?”
“他不是投敌了吗?”
天启不由得问了一句,就道:“既然他迎驾了,就宣他来见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奸臣打奸臣,陛下乃第一圣君!
没多久,真定知府耿育仁就来到了御前,向天启行了大礼。
天启则道:“把叛军刊印的那份伪官报给耿知府看看,就给他看,耿知府从真定府所有士民之请,奉潞王为主的那版。”
于是,魏忠贤就把报纸给了耿育仁,且给他指了一下位置。
耿育仁看后大惊,且立即向天启禀道:“陛下!臣冤枉啊!整个真定府的所有士民们冤枉啊!臣从没有此意,这叛军的伪官报是在造谣!是在诬蔑臣和真定府士民,故意制造他们得人心的表象,请陛下明鉴啊!”
天启笑了笑:“连朕身边的礼部尚书谢爱卿都相信这是真的,没有对这报纸上面的内容产生怀疑,还劝谏朕要行仁道,不然会失去更多人心。主事赵继鼎甚至因为听到这消息,竟擅自逃离圣驾,私来你真定府,意图和你们一起加入叛军,言真定府的官绅肯定也已经视臣为仇寇,朕还正想着要不要屠了真定府这些不仁不义的官绅呢。”
彭!
耿育仁跪了下来,且神色激动地哭喊道:“陛下!您明鉴啊!谢升、赵继鼎这些奸臣,明显是在诬蔑臣和真定府的官绅啊!别说叛军还没来攻下真定府,就是攻下了真定府,臣也会宁死不屈的,臣怎么会投敌啊!陛下!”
谢升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没想到会是这么结果。
而这时,天启也问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育仁道:“臣也不知,想必是叛军故意以此来行反间计!先散播一些臣已投敌的假消息,然后串通朝中一些奸臣添油加醋一番,就坐实成臣已投递的现象,进而以此吓退陛下的大军!”
耿育仁自然不会说实话,说是因为他已先收到了自己兄长的信,而得知了夏允彝借平叛事在组织百姓进行土地-革-命,而自己这些人两权相害取其轻,也就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投靠叛军的想法,且选择继续效忠朝廷。
所以,他这时就编了一个理由,宁让天启相信这是叛军勾结朝中奸臣做的反间计,也不愿意让天启知道自己这些人如今又选择效忠朝廷的真正原因。
“如此看来,这叛军的手段还真是歹毒啊!”
张贵故作相信地说了一句。
而谢升此时已经是不寒而栗,而匍匐在了天启面前:“陛下明鉴!臣绝没有勾结叛军而构陷地方官员之心啊!”
“都起来吧。”
天启这时说了一句。
“谢陛下!”
接着,天启就对谢升说道:“朕知道你勾结叛军的胆子是没有的。他耿知府也只是猜测。造成如今这个局面,只是因为你谢尚书现在更愿意相信叛军的消息而已。人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呢,是选择性信叛军那边的消息。”
“但你现在应该很失望吧,对于他耿知府没有投靠叛军这事,谢卿家?”
“陛下,这话让臣无地自容!”
“臣绝没有此想!”
“耿知府没投敌,依旧忠于朝廷,这说明我大明朝廷还是得人心的,还是有忠臣的,臣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失望呢!”
“虽然这也的确说明臣昏聩,轻信了叛军的消息,但与得知国有忠臣相比,臣个人荣辱又算的了什么呢。”
“请陛下明鉴,臣不是赵继鼎之流啊!”
谢升回道。
“臣等皆不是赵继鼎之流,请陛下明鉴!”
其余,也因为在这之前,从叛军报纸上,得知真定知府耿育仁投敌,而明里暗里进谏皇帝要行仁政,要对士大夫宽恕的大臣们,皆在这时一致地,与赵继鼎划清界限起来。
赵继鼎:“……”
他与别的大臣不同,他因为过于暴露自己的政治意图,而竟提前逃离叛军队伍,且选择了站队叛军,自然也就意味着,他现在连重新改变观念的都不行了。
所以,赵继鼎现在也不能像谢升这些人一样,说自己只是昏聩。
谢升等人此时这么说,也算是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
陛下,你看,赵继鼎他听到叛军报纸这么说后,还直接弃官去投靠叛军呢,臣等可没这样!臣等虽然昏聩笨了点,听风就是雨,但至少没有因此果断选择抛背叛您呀。
赵继鼎此时因此也不由得朝耿育仁怒叱起来:“姓耿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何如此坑害我?!你们心自问,你难道真的没有不忠之心吗?!”
“陛下!臣真没有不忠之心啊!”
“臣也不明白,为何赵主事为何一定觉得臣会不忠,觉得臣坑害了他,他一个京官,和臣又素不相识,臣犯不着害他呀!”
“请陛下明鉴啊!”
耿育仁此时很无辜地说了起来。
而耿育仁越是这样,赵继鼎越是气愤。
因为他如今落了个叛国叛君的下场,皆是因为知道耿育仁献真定城投敌的消息才做的。
甚至在被抓到天启面前时,他也依旧在拿耿育仁献城投敌的事来为自己站台。
力证自己投敌是天子的错,而不是自己的错。
结果现在,耿育仁没有献真定城投敌,还出城十里迎驾,甚至还在御前当面否认叛军报纸上说他投敌的事,竟还无辜地说自己是最忠心的忠诚,这让赵继鼎有种被出卖了的感觉,以及被狠狠抽了几巴掌的感觉。
赵继耿因此挣扎着就龇牙咧嘴地朝耿育仁吼道:“姓耿的!我肏你祖宗!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
天启这时见赵继鼎如此失态,心里很是称意,也就故意问着耿育仁:“耿知府,你说朕是亡国之君吗?”
“陛下是千古第一圣君,直追尧舜,怎么回事亡国之君!”
耿育仁回道。
天启道:“那觉得朕仁道吗,有得天下人心吗?”
耿育仁回道:“陛下仁德甲于历代君主!天下人人无不敬仰陛下!”
天启道:“可他赵继鼎说朕远不如潞王仁道,还说朕必成亡国之君,还说朕信任奸臣,只好奇技淫巧,荒诞不经!”
耿育仁听后突然起身,朝赵继鼎走来,且抡起拳头,就对赵继鼎的脸开揍,揍得赵继鼎唇歪齿落,满嘴是血。
天启见此忙让人拉住了耿育仁,且故作严肃地问道:“耿育仁,你大胆!敢在朕面前如此胡为!”
耿育仁忙跪下请罪道:“臣有罪!但陛下,臣也是因为实在是忍不了了,这样的奸臣竟如此辱骂君父,构陷君父,臣身为臣子怎么能忍!”
“臣一直从心眼里觉得陛下是圣君仁主,结果,像赵继鼎这样的奸臣虽然还受着陛下的重用,做着京官,竟如此罔顾皇恩,臣也就一时失态,而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也罢,朕看你是基于一片忠心的份上,就宽恕你一回。”
天启忍笑说后,就道:“但下不为例!”
“臣谢陛下!陛下之仁,可比日月!”
耿育仁立即奉承了一句。
赵继鼎见此越发悲愤地看着耿育仁,他想不通,耿育仁为何现在这么认真地在天启面前表演成一个忠臣的样子,明明朝廷大军还没开始攻打真定府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礼部尚书被骂得吐血!
谢升也想不通,耿育仁为何没有按自己这些人设想的剧本来?
但谢升现在也知道自己是想不通也得想通,也就一直沉默着没再说说什么。
天启这时故作龙颜大悦地样子对耿育仁笑道:“好啦!不必奉承朕,你说朕仁德,可很多人不会怎么认为,甚至认为朕所行之政非仁政,把潞王造反的过错也归咎到朕身上,话里话外都在说是朕逼反他潞王的。”
“陛下,凡是这样说的大臣,皆是奸臣也,皆当诛!”
耿育仁此时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
谢升听后不由得后背一谅,恼怒地瞅了耿育仁一眼,心道:“你耿育仁毫无廉耻,谄媚君父就算了,竟还要唆使陛下杀了我们这些人,杀了我们这些人,于你有什么好处!什么时候,你们这些人比他张国舅还可恶了!”
天启这时则继续笑道:“你且说说看,为何这样说的大臣是奸臣,当诛?”
耿育仁现在为讨天启欢心,也就继续说道:
“回陛下,臣认为,陛下所行之新政乃天下第一仁政!士民莫不因此得沐皇恩,而不知饥馑也!”
“至于潞王叛乱,不过是鬼迷心窍,受了奸邪小人挑唆,哪里是因为陛下逼反的!真定府还未推行新政,而有不少饿殍百姓,可这些百姓即便为了饿殍也没有造反,而他潞王殿下难道连百姓也不如?又没到饿饭的地步就要造朝廷的反,罔顾皇恩!可见,这并非陛下之过,是潞王鬼迷心窍也!”
“如今朝中却有大臣,以此来归罪于陛下,那只能说明,这样的大臣是对陛下暗蓄不满之心的奸臣,自然当诛!”
天启因此对张贵说道:“张卿说的没错,这次潞王造反,的确让朕有机会认识到什么是忠臣良臣!”
张贵这时候则道:“陛下,这次幸赖耿知府没有投敌,才给臣捡回来点面子,不然,按照大宗伯所言,这真定府城不战而投敌的事就要算在臣头上了,说是臣害的耿知府投敌。如今既然耿知府在这里,臣还是请陛下做主,问问耿知府,如同他投敌,是否真会因为臣所逼。”
天启还没问,耿育仁就忙道:“陛下!臣真没想过投敌啊!至于大宗伯这么说,明显是在有意挑拨陛下与国舅爷的关系,且有害国舅爷之意。陛下,臣虽然官微言轻,但臣不得不承认,这大宗伯如此言,真是包藏祸心啊!陛下!”
“耿知府,你!”
谢升气得当场指着耿育仁,要怒叱耿育仁来,他觉得耿育仁真是无耻,为了讨皇帝喜欢,竟毫不顾忌自己这些人的情面。
大家还是不是同为士大夫啦!
“怎么,大宗伯,就这么想看见耿某把真定府城献给叛军吗?!就这么想看见耿某做不忠之臣吗?!”
耿育仁这时则不卑不亢地质问起谢升来。
“你!”
谢升气得脸色紫涨起来,紧接着,急火攻心之下,他直接勐吐了一口血,瘫倒在地,喘起粗气来。
天启见此还是叫了太医来诊治,而他心里自然对此很是高兴,且道:“传朕旨意,以后三品以上大员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不要妄下断言,尤其是涉及到人之功过评判时!否则,若是造成忠臣被害,则朕必严加追究!”
“是!”
接下来,天启便率领大军顺利过了真定府,往顺德府来。
……
“暴君已带着他的大军到了真定府,而真定府知府耿育仁竟选择了背叛英明仁厚的潞王殿下,竟不战而降!”
“眼下,只能希望我们的潞王殿下也能亲率大军,剿灭那暴君的大军,对耿育仁这样的首鼠两端之辈,予以严惩!”
丁启睿主办的《明理报》在头版刊载了这样的信息。
而他之所以刊载这样的消息,则是希望潞王可以带着招募起来的军队亲征,进而给由各府州县的地主武装组成的叛军带来高涨的士气,使得朝廷的大军更加难以战胜自己这些奉天靖难的军队,就如当年成祖靖难时,会身先士卒一样。
“孤近日身体不适,不能亲征!诸卿还是赶紧廷议由谁挂帅吧。”
但朱常淓拒绝亲征,他害怕去了就回不来。
与此同时,朱常淓对于耿育仁突然变卦的行为也很为不满,且道:“这个耿育仁,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又不愿意跟朝廷为敌了!”
“殿下息怒!如今也没必要和他一个知府计较,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与朝廷官军对战的事!以臣愚见,还是选一名知兵的文臣赶紧挂帅御敌才是。臣推举太常寺卿毛羽健。”
王永光这时说了起来。
朱常淓听后道:“毛羽健?他知兵吗,能担当此任?”
王永光自然不会明说他举荐毛羽健是因为毛羽健是他同党,且给他行了巨贿。
如今来到朱常淓这里做事,他这个重臣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贪污受贿,顺便结党营私,而不用再像以前在京师朝堂上一样,连受点土特产都得小心翼翼。
于是,王永光只说道:“回陛下,毛太常熟读兵书,常言,他只要三千精兵,就能直捣京师,臣与之详谈过,此人颇有韬略!能当大任!”
已与王永光结成一党的丁启睿见此也跟着道:“殿下,自古圣明之君,皆无不从谏如流,大胆启用能臣也!”
朱常淓听后点头说:“卿所言甚是,那就拜毛卿为兵部左侍郎总理河南、山东、顺天、山西、陕西五省军务,即刻率领大军出征!拨王府帑银。”
说到这里,朱常淓本想不拨银的,但想到这次出征事关他的大业成败,也就还是咬牙道:“拨银五十万两助饷!”
“殿下圣明!”
毛羽健因此便成了叛军统帅,带着二十万两白银和十二万大军往顺德府而来。
至于为何是二十万两,而不是五十万两,自然是因为被漂没了。
一到顺德府,毛羽健便召集顺德诸文武议事。
而这时,天启所率朝廷官军已到顺德府城外扎营。
毛羽健在召集顺德府的叛军诸文武官将后,就道:“本堂这些日子,读了三国与诸多兵书后,综合了古人各大战阵之精妙,而演化出了一套可以御敌的战阵,诸位可以看看。”
于是,诸文武看后,几乎各个称赞毛羽健知兵,只一姓陶的总兵不合时宜地道:“部堂的阵法虽然精妙,但却有个问题,我们对战的是火器精良的官军,而且步炮骑皆有的官军,不是古时没有火器的军队对战,再用古人的阵法,是否不合时宜,另外,这次是守城之战,也没有必要摆阵。”
啪!
毛羽健一巴掌扇在这陶总兵脸上:“你个丘八,敢轻薄古人!谁给你说,本堂要守城,本堂意已决,出城摆阵与官军决战!”
“这,放着坚城不守,为何要出城决战?”
一武将这时也不解地问了一句。
毛羽健很气愤,他没想到这些一年前还不过是王府低阶官校的武夫竟一个个开始质疑自己,一时大喝一声道:“再有异议者,斩!”
诸人只得不再言语。
而次日一早,毛羽健还真的率大军出城扎营摆阵。
这一幕,把准备攻城的天启和张贵、卢象升等人搞懵了。
“这叛军为何放着坚城不守,要出城摆阵?”
正因为自己这边炮兵还没赶到,而没急着攻打顺德府城以担心增加伤亡的天启此时就很疑惑地问了一句。
张贵道:“陛下,不管他毛羽健是怎么想的,既然他出城了,而根据我们的情报表明,这又是叛军的主力,那我们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只要把这叛军主力歼灭了,接下来,平叛无疑就容易得多。”
卢象升也跟着附和道:“陛下,国舅爷所言,机会难遇,臣建言立即兵分两路,一路派大部分兵力利用铁丝网围住叛军在城外的主力,一路则以少量精兵为主,趁机偷袭空虚的顺德府城!”
天启点头:“就这么办!”
于是,卢象升统领近五万官军直接朝毛羽健运动而来,在毛羽健的大军外围用铁丝网开始搭建起包围圈来。
随即,卢象升就亲率重甲骑兵趁着毛羽健所部大军扎营还未稳时,直接发动了攻击。
正拿着一把特制鹅毛扇的毛羽健刚坐轿子到了一处高地上,还没来得及挥扇,照着他看过的演义小说里一样,指挥战阵,就见卢象升这些重甲骑兵已经持着精钢长矛冲了进来,直接冲得他的大军溃乱。
他见此惊呆不已,道:“这官军怎么不守规矩,不等本堂的大阵摆好,就来冲杀,卑鄙,真是卑鄙!”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叛军主帅成车神!藩王后悔造反
毛羽健刚骂完,就发现顺德府城已经插上了天子大纛。
这让毛羽健倍感惊讶,不由得喊道:“他们竟敢偷袭我的城关!”
喊完后,毛羽健就立即命道:“陶总兵、蒋总兵,你们速去夺回城关!”
而叛军的陶总兵和蒋总兵也就立即奉命率家丁来救城关。
但因瓮城内,已经提前埋伏下官军精锐,故而这两总兵带着家丁一来,就遇伏被俘。
毛羽健这里,其麾下十多万大军已因立足为未稳且大多是被强征入伍的壮丁,故而很快就被冲散。
而毛羽健倒是运气好,其家丁在逃跑途中抢到了一辆征用自百姓家的驴车,给了他乘坐。
而他也因此享受了一下宋太宗的皇帝待遇,通过乘坐驴车的方式,侥幸逃去了广平府,而幸免一死。
天启所率官军顺利收复顺德府城后,也直趋广平府城而来。
“顺德府城被官军攻陷,天启正带着他的大军进抵广平府城。”
叛军的《明理报》则在这之后,报道了顺德府被官军攻陷的消息。
而顺德府城被攻陷,对于叛军而言,的确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尤其是那十二万大军。
朱常淓本人也没想到他省吃俭用节省出来的银子,所招募起的这样一支军队,竟在朝廷官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居然没几日就一败涂地。
朱常淓不得不再次向王永光等文臣问策。
王永光想了想道:“殿下,此时倒也没那么糟糕,我们还有八万多兵马,眼下只需节节防御,还能拖延一段时间,另外,我们还可以派偏师往潼关方向进军,攻略关中,到时候,殿下或许可以暂避敌军锋芒,西巡关中!”
朱常淓听后问道:“这样是不是又得花钱?”
王永光点头:“殿下英明,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何况,真要攻略关中,也还要继续招兵买马。另外,眼下来投附我们的士绅依旧有很多,他们虽然委派了官职,但还没有发放俸禄,也还需要钱。”
“钱,又是钱,早知道孤就不起兵了!其实,当差纳粮也没啥。”
朱常淓这时说起了颓丧话。
王永光忙道:“殿下,切勿这么想,殿下乃天下仁主,得天下人爱戴,必成大业!如今只是暂时受挫而已!”
朱常淓点点头,问道:“大概还需要多少银子?”
“至少三百万两!”
王永光回道。
朱常淓勐退了几步:“这,这,孤实在是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啊。”
王永光道:“如今看来只能加征剿饷了。再向百姓们加征一厘。百姓们会理解殿下的难处的。”
“卫辉城内都开始饿死人了,不能再加了,要不让百官捐银吧,既然是共克时艰,那也不能只逼老百姓啊!”
朱常淓没有答应,他虽然深处王府,但也的确开始听闻,自己卫辉城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老百姓饿死。
王永光见此也就说道:“殿下仁厚!只是百官们大多清廉如水,恐也捐不出多少来。”
“这样啊!”
朱常淓想了想道:“那就还是加饷吧,但捐款也要捐,让百官能捐一点是一点,时运艰难,大家都要出些力。”
“殿下说的是,臣愿意把俸禄全部捐出来,且从现在开始到王业中兴之前,不再领俸禄,以为百官表率!”
王永光回道。
朱常淓听后很感动,道:“王卿家真是公忠体国,孤心甚慰!还是领一半俸禄吧,不能不顾及家人。”
“是!殿下仁厚,体恤臣等,臣等必竭尽全力,以效王命!”
王永光哽咽起来,且忍不住以袖拭泪,心道:“若朱由校那暴君但凡有潞王一半的仁厚,自己也不会来这里做一胆战心惊的阁臣!同样都是朱家人,差距怎么那么大啊!”
“王卿这样想就好,孤想了想,也不能只是苦了百姓和你们臣工,孤自己也得苦点,一起克服时艰。故而,孤决定,王府开支再缩减一半,以后孤不再采办衣袍,由孤的王妃们做,宫女和内宦遣发一半吧。宗室子弟的俸禄也都全部削减一半。”
朱常淓毅然决定道。
王永光等文臣听后皆很是感动:“殿下真乃天下第一仁主,何愁王业不兴也!”
“好啦,现在说说毛羽健的事,诸卿以为,此人当如何处置?”
朱常淓这时问道。
这时,和王永光不是一党的左都御史刘懋奏道:“殿下!毛羽健贻误军机、临阵脱逃,当斩!另外,阁臣王东明贪污受贿,举荐非人,当予以罢黜,以正朝纲,以清吏治,请殿下明断!”
“殿下!此次顺德失陷,王阁老有不可推卸之责任!当问罪!”
“殿下!王阁老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贪赃枉法,乃尸位素餐之徒,当罢黜!”
刘懋的同党也跟着参奏起王永光来。
“殿下!王阁老燮理阴阳、居功至伟,即便所荐之毛羽健,也并非庸才,只是时运不佳,因有内奸陶至枢临阵倒戈才导致大败的,非毛羽健之过也!”
“殿下!您自己刚才也说王阁老,公忠体国,而事实上,王阁老为殿下王业,早已举家食粥啊!其清贫之状,人们见之无不落泪啊!但竟还有小人趁机栽赃,真正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万望殿下明察,不要让老臣寒心啊!殿下!”
而王永光的党羽们则开始为王永光说起话来。
朱常淓见此懵了,心想不是讨论毛羽健兵败的责任吗,怎么变成了对王永光的声讨与力保了?
一直是以藩王身份在卫辉城内长大且没出过卫辉城的朱常淓其实还不知道,有文臣的地方,必有内斗。
这是老传统了。
而且这个传统历史上一直延续到南明时期,甚至是清朝时期,乃至顺治、雍正这些清朝皇帝也被这些文臣间的党争搞得很是头疼。
而现在,虽然他的地盘只有几个府,但不妨碍投靠他的文臣们互相倾轧,争权夺利。
不过,朱常淓也因此越发觉得这君主不好当,还不如自己以前当藩王时舒服。
王永光这时倒也以退为进道:“殿下!物议沸腾,臣不敢再恋栈辅臣之位,臣请殿下恩准臣辞官归隐。”
朱常淓自然不会答应王永光走,毕竟他现在是真的离不开王永光,没有王永光。作为藩王出身的他很多东西玩不转,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于是,朱常淓道:“王卿不可!孤现在离不开你。难道王卿就忍在这个时候离孤而去?”
王永光道:“如此,臣请殿下再次启用毛羽健为五省总理,令其用兵关中!此人知兵,乃是能臣,不能不用也!殿下不能因他为小人所害,就不敢再用他。自古明主,从不计较臣僚得失,而唯才唯德是用也!”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除逆报国,连捅叛臣数刀!
朱常淓见王永光如此力荐毛羽健,自认为王永光不会有什么私心,要不然也不会放着朝廷的吏部尚书不当,来辅左自己,便也就答应了下来,依旧让毛羽健总领五省兵马,攻略关中。
朱常淓也不得不再次勒紧裤腰带,拿出了三十万两银子给毛羽健,充作攻略关中的军饷。
至此,叛军的攻略重心也就由东转为西。
大明朝廷的京畿也就暂时解除了会被叛军攻伐的危机。
天启在看见毛羽健继续担任叛军的五省总理后,倒是沉默了许久,然后对张贵说道:“朕这位造反的皇叔被王永光这些人给误了!”
张贵也道:“陛下说的是,但这对于朝廷而言,是好事。”
天启点头,便又问道:“顺德府的官绅清算的怎么样?”
“还在清算之中。”
大学士朱国祯这时回了一句道。
这时,谢升站出来道:“陛下,袁可立他们提出的清算士绅之策略,臣以为恐不利于平叛,一旦对士绅严格清算,会使得接下来被叛军所据的各城士绅们宁死守也不愿意投降。”
张贵则见此问了谢升一句:“难道就准许他们肆意背叛朝廷,不承担后果?如此朝廷纲纪威严何存?”
谢升回道:“但总比为了维护朝廷纲纪而让更多人为了平叛而去送了性命强!”
“现在清算,就是为了将来不会有更多的人送了性命!”
“不然,如果一个家族背叛朝廷而不追究的话,那将来就会有更多的人会随意背叛朝廷,那只会让叛乱很容易在短时间内形成燎原之势!”
张贵跟着反驳道。
天启摆手道:“在收复一城后,对有功名的士绅进行清算,是已定好的国策!不必再说。”
“是!”
谢升等反对清算士绅的文官只得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也因此,顺德府的士绅也遭到了朝廷官军的清算。
已提前由武备学堂的一批学员组成的清算队,对这些士绅进行了公审,而如夏允彝一样,将这些士绅的罪孽都挖了出来,枪决了不少罪大恶极的士绅,也收缴了不少士绅的田地,分给了百姓。
而这也的确引起了其他已经投靠叛军的州府的士绅的震惊和不满。
他们没想到朝廷这么狠,会对他们进行清算,关键即便到时候查不出自己这些士绅通敌的证据,也会以不忠为由,没收自己这些士绅大部分的土地。
这些士绅们自然不愿意献出自己的土地。
譬如,广平府的士绅们现在就都不愿意献出自己的土地,且逼着广平知府黎广录与自己这些士绅一起死守,如同之前,被这些士绅逼着投靠叛军一样。
“朝廷不行仁政,横征暴敛!早已不得人心!故我们宁顽抗到底,也绝不会让广平府城落入尔等奸臣之手。”
因而,在等天启的大军到了广平府城外时,广平府的一众士绅也就如此高喊起来。
“陛下,我们的细作已经打探的明白,广平府的士绅为裹挟城中百姓为他们守城,恶意说我们天子亲军在顺德府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再加上,官军素来军纪的确不好,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一说,因而百姓们皆很相信,也就积极地为城中官员和士绅们守城,如今城上那些烟尘,就是百姓们在连夜煮对付我们的金汁。”
“我们可以用大炮直接轰塌城关,但可以想象的是,攻进城中后还是会遇到抵抗,进而造成伤亡。”
卢象升回道。
谢升此时跟着道:“陛下,臣早就说了,与其计较于国法尊严是否得到维护,不如想想如何避免少赔上些人命。如今倒好,这些士绅为此直接裹挟百姓要与朝廷顽抗到底,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天启道:“作战哪有不死人的。”
“陛下!臣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贵这时说道。
“讲。”
天启回道。
张贵回道:“在陛下亲临时,广平府的士民既然还要顽抗到底,而不开城投降,或者说杀叛臣献城于朝廷,那就说明,他们全都已经背叛朝廷。”
“那我们也没必要急着去打下广平府城,何必争一城一池的得失。”
“打开思路,先在城外乡村进行清算工作,把这些已背叛朝廷的士绅们在城外的土地分了!”
“等把这些土地分完后,广平府城估计也早已被围得粮草殆尽,到时候,广平府城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你这是谁教的?为何总能技高一筹?!居然会想到农村包围城市,肉食者,估计很难想到这种战略!”
天启惊喜不已地问着张贵,随即道:“但攻城也还是要攻,朕的亲军不见血,怎么行。传朕旨意,大学士朱国祯与户部左侍郎毕自严率随扈官员在城外负责分田,睢州侯张贵与兵部左侍郎卢象升与朕一起指挥大军攻城!”
“是!”
于是,接下来,广平府府城上的知府黎广录和士绅们,很快就看见这些朝廷的官员们正带着官校在清丈他们在城外的田地,甚至还强行接管了他们城外的店铺与客栈酒楼。
“他们是打算直接先分我们在城外的田和产业!他们怎么这么卑鄙!他们不是来平叛的,是来造反的!”
“我们该怎么办?”
“诸公快快想想办法!”
“诸公可有良策!”
“要不直接带乡勇杀出去吧!”
“不能杀出去,若不据城而守,我们根本不是那暴君亲军的对手,那暴君的兵马可是连鞑子都能战胜的强军!而且,不久前,毛公的十二万大军也因出城决战,被他们打得大败,何况我们还只是民壮乡勇,可见,出城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那也不能就这么坐视他们把我们各族的田地就分了啊,诸公!”
广平府的士绅们皆着急起来,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
轰!
轰!
轰!
这时,近卫军的炮声也响了。
广平府城被轰得砖石横飞,没多久就倒下了一大块城墙。
“杀啊!”
而也在这时,外面传来杀声。
广平府知府黎广录见此道:“快!去堵垮塌的城墙!”
噗呲!
黎广录话刚喊完,就突觉背后被人勐推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黎广录回头一看,却是本地大乡绅戴行素的弟弟戴行德朝他背后捅了一刀:“你!”
噗呲!
而这时,黎广录又感觉腹部也被人给来了一下,不由得转回头一看,却是另一本地士绅柳秀宗正一刀刺进了他的腹部。
“你们!”
“除逆报国,就在今日!”
接着,又一士绅子弟喊了一声,就持着刀朝黎广录捅了过来。
在外面的朝廷官军在决定把他们的田地分给流民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自己这些人已经无牌可打!因为农村可以没有城池,但城池不能没有农村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伟大而英明的皇帝陛下已至王城近郊!
礼部尚书谢升看向,举着黎广录首级,跪在护城河外的广平府士绅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看见这一幕!
即广平府的士绅们会直接杀了知府而献城向朝廷投降的一幕。
谢升因此还无可奈何地瞅了张贵一眼。
他不知道张贵怎么会想到直接跳开攻坚大城的习惯性平叛思维,而是先在城外乡村分田分地的!
以致于投靠叛军的士绅们输的很惨。
但无论谢升愿不愿看见这一幕,广平府的确就这么迅速地被近卫军收复了。
广平府的士绅们在知道自己一定会输的时候也是会认怂的,甚至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站在自己这边的官员。
广平府知府黎广录的确没想到他在选择迎合当地士绅的意思,投靠叛军后,而当地这些士绅会在不需要他,甚至需要除掉他时,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臣原山西参政戴行素率乡民恭迎王师!并献叛臣黎广平首级!”
天启看着黎广录的首级以及听着这广平府士绅戴行素的话,不由得轻蔑一笑,随即道:“算你们立功!”
“谢陛下!”
……
“皇帝已拿下广平府!潞王殿下的基业危矣!”
很快,叛军的《明理报》也报道了广平府失陷的消息,且也开始在文字中流露出不安的信息出来。
朱常淓对此也很失望,道:“怎么这么快广平府也失陷了!不是说他朱由校不得人心吗?!”
“殿下不必为此沮丧,广平府失陷实因内贼作祟,而非人心向着那昏君,那昏君不过是这次运气比较好而已,但他的军队现在无疑已是强弩之末,臣愿自请为督师,去彰德府迎战那昏君的不义之师!以解殿下之忧!”
王永光这时劝着就自请为督师起来。
朱常淓听后很是感动,忙道:“有王卿这句话就好!孤相信王卿!”
说着,朱常淓就道:“赐孤的宝剑给王卿,王卿可代孤节制卫辉城外一切兵马!”
“臣谨遵王命!”
于是,王永光便回了一句,又道:“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殿下,如今欲要抵抗那昏君的不义之师,请再拨帑银。”
朱常淓哽咽道:“王卿不知,朕的王府都快掏空了!”
说着,朱常淓就用打有补丁的袍袖擦拭起眼角来,随即道:“昨晚我让内宦拿了些王府里的古玩玉器去典卖了,倒换了二十多万两,就给王卿二十万吧,这是孤的最后一点家当,王卿可一定要让这些家丁花的有所值啊!”
“殿下放心!”
王永光回了一句。
但他倒没有因为朱常淓这样哭惨而心存悲戚,而是觉得自己督师居然才只得二十万两银,居然连自己的下属毛羽健都不如!
因而,王永光想了想就道:“殿下,毛羽健上奏,他的大军攻略关中势如破竹,沿途各城望风而降,眼下已拿下米脂,但他想到如今时运艰难,当节俭开支,故建言裁撤驿站,如此可节省很大的开支,而用于养兵也。臣认为甚妥,俭以治国,能致尧舜。如此,省俭出来的三十万两驿费就能用于臣督师之用。”
朱常淓现在也想着钱能少花一分就少花一分,便道:“那就裁撤吧,节俭出来的银子,用于王卿督师。”
“殿下圣明!”
王永光心满意足地回了一句。
王永光接下来便带着数万叛军和十万两银子往彰德府来。
不过,此时的彰德府官绅们已经惶恐不安。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广平府的情况,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朝廷的大军。
尤其是彰德知府段书承,他已经连续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他现在很后悔当初做了那个跟着士绅们一起投附叛军的决定。
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朝廷真的是有高人指点,竟然会想到先在城外分田以断自己这些人的后路。
段书承很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如今连殉节做忠臣保住自己族人的机会都已经没有。
但段书承决定还是想尽量去做一回忠臣。
因为这样也比在城内等着被士绅们出卖要强。
等到天启率大军来到彰德府,且彰德府的一众士绅也准备杀知府献城保命时,段书承竟已先偷偷跑出了城,且在天启等大军到了后,就突然出现,狼狈不堪地哭喊道:
“陛下!臣有负您的厚望,臣有负社稷!”
“彰德府的劣绅们无君无国,勾结胥吏绑架了臣,进而以臣之名,献城投靠叛军,还以臣之名发文于叛军报纸上,臣只是有冤无处说啊!请陛下明鉴啊!”
“臣不得不为百姓而假意答应奉潞王为主,故而才有机会被放出来,但臣真的不想做不忠之臣啊!故臣,闻知陛下亲征,特地先出城来,向陛下直陈!以请陛下知晓臣之忠心一片!并献上士绅们投敌供状!”
接着,段书承就又道:“为证臣忠心,臣愿服毒自杀,以明臣节!”
说毕,段书承就将一小瓶从袖中取出来,然后拔取小塞子,将几滴液体倒入了口中。
没多久,段书承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此时,已先开城门准备迎驾的士绅们见此大为惊愕,心道:“这段知府竟然早就出城了!可他先表了忠心,我们怎么办啊!”
“立即夺占彰德府城!”
天启这时见城门已开,则也立即先下了旨。
“是!”
卢象升便先率骑兵冲了进去。
而天启则让魏忠贤把段书承的供状捡了起来,且看了后,道:“这上面的士绅一个也别放过!全部灭族!”
这一次,知府段书承赢了彰德府的士绅们。
而彰德府的士绅们对此自然恼恨不已。
不过,至此,官军再次顺利攻下彰德府。
“英明而伟大的皇帝陛下已收复彰德,兵锋直指卫辉府,叛乱平定指日可待!”
而在天启的大军顺利攻下彰德府,且往卫辉府来时,叛军的《明理报》却也报道了此事,只是一下子对天启用起了溢美之词。
这自然是主办该报的人在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
毕竟谁也没想到朝廷的大军来的这么快。
王永光也没想到,他还没到彰德呢,就闻听彰德已经被近卫军攻破,而不得不撤回了卫辉,向朱常淓禀明了此事。
朱常淓得知后也很受打击,不由得问着王永光:“王卿,难道孤听儒臣之教,行仁政,有错吗?不然,为什么会是这么个结果!”
第一百九十章 跪迎王师,天启质问附逆奸臣!
王永光此时也已换了一身补丁衣服,在见朱常淓如此说后,只用带有补丁的衣袖擦泪,哽咽道:
“殿下!仁政没有错。在殿下行仁政后,殿下所统御的府县皆民丰人和,可谓盛世也!”
“只是殿下大业刚起,根基未稳,而昏君奸党过于势大,才导致如今这局面的。”
“但殿下不必过于沮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一切都会好的。”
朱常淓苦笑:“可孤听说卫辉都有很多饿死之民,怎么算是民丰人和?何况,孤起兵后还加饷两次。老百姓只怕都会觉得孤还不如那昏君呢,毕竟那昏君只是追缴逋赋但不加税呀。”
“殿下请不要妄自菲薄,饿死的不过是懒民而已,这样的懒民,不必心疼!”
“君主当行仁政,但也并不是非要养懒民。”
“至于加饷也是不得已,百姓为殿下子民,会理解殿下,毕竟天下哪有子女不理解父母者呢,否则就只能说是不孝子。”
“比如臣作为殿下治下之一员,就没有觉得殿下不如那昏君,只觉得殿下执政令臣等如沐春风。”
王永光此时很认真地劝慰起朱常淓来。
没办法,朱常淓现在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他必须继续哄好朱常淓。
朱常淓则还是心里有些落寞地道:“王卿,孤哪里让你如沐春风了?你在昏君那里时,俸禄至少还能全领,还有养廉银,你可是吏部尚书,一年不小万两的绩效赏银吧。哪里像在孤这里,俸禄都只能领一半,还要折色。”
王永光自然不会明说在你这里虽然正规收入不多,但灰色收入可是几十万几十万的捞啊,也就道:“殿下!君子岂能唯利是图!臣为圣人门徒,哪怕穷死饿死也只愿侍奉有德仁主!岂会因高官厚禄而为昏君摇尾?殿下当振作起来,只要君臣一心,定能克服时艰,何况,如今殿下治下,已是众正盈朝,人人清廉,皆是一颗赤胆忠心,不愁大业不兴。”
“请殿下振作!”
“请殿下振作!”
“请殿下振作!”
朱常淓看了一眼,就见满堂大臣们皆衣带补丁,面色蜡黄,却还是都很积极地劝自己振作,而没有沮丧之态,倒也很很是触动,道:
“难得卿等如此忠信,孤怎好再不振作?孤还就不信,苍天会站在他朱由校那边!”
“报!朝廷的大军已攻陷淇县!离卫辉府城只一河相隔!”
但打脸来得太快。
朱常淓刚说完,丁启睿就来报知了最新消息。
朱常淓听后坐回到了椅子上。
且朱常淓因此不由得道:“怎么又没守住,这些地方上的官员们怎么如此无能!”
说着,朱常淓就又道:如今看来,只能先迁去关中了。”
“不可!”
王永光这时忙表示反对,且道:“殿下的祖宗坟墓在此,怎能抛弃!请殿下放心,臣已经在卫辉城四周州县布置重兵,定能守住卫辉。”
“这……”
朱常淓一时也为难起来,只得道:“王卿说的是。”
于是,朱常淓也就没再决定迁去关中,而依旧只是和朝臣每日议一些无关紧要的礼仪之政,如谁该追谥,谁该追封。
“报!辉县、新乡、汲县皆不战而降!”
但没多久,又要急报传来,朱常淓听后不由得心里一惊,看向王永光道:“王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些地方都布置有重兵吗,怎么都不战而降了?”
王永光不好明说,朝廷官军因为用了一个你不降就在你周边农村分田分地困住你的绝招,而使得士绅们皆不得不投降,自己当初忽悠你潞王殿下留下,也只是因为想通过把你潞王殿下献给陛下来立功恕罪,毕竟结局既然早已断定是输局,那就得提前谋划好退路。
所以,王永光现在只是保持沉默,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来忽悠住朱常淓了。
“你说话呀!王卿!”
朱常淓见他不语,一时也就失态地大声叱喊起来。
王永光依旧保持沉默。
朱常淓见王永光不言语,只得继续问道:“总得想个什么办法吧,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朝廷大军来围我卫辉城?是否该让毛羽健来援,哪怕是不是要孤带头请降,你总得拿个主意吧。”
王永光还是不言语。
其他大臣们也都不言语。
昔日吵吵闹闹的大殿此时鸦雀无声,沉寂至极。
朱常淓不得不亲自走过来,把住王永光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吼道:“说话!”
王永光仍旧不言语。
“你们!”
朱常淓突然开始觉得他的文臣很可恶,气得手指发抖,最终也还是无可奈何地坐了回去,把手一挥:“退朝吧。”
这次,他的文臣们回复了。
“臣等告退!”
朱常淓无奈苦笑。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正率领着他的王师,抵达了卫辉近郊,我们终于见到了曙光!残暴不仁且横征暴敛的反王与他的叛臣将会受到最严厉的处决!想想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明理报》此时也已经开始黑朱常淓了。
没办法,他们不得不黑,在有需要的时候,出卖自己塑造起的英雄,是他们是在历经数次政权更迭的历史事件中练出来的本事。
天启带着大军很快就到达了卫辉城。
而这时,王永光已经带着卫辉文武跪迎在了卫辉城外。
王永光早就想献城投降,一开始,他是想借督师之名,献彰德城的。
但他没想到彰德城失陷的太快,在他还没到达,就失陷了,所以,搞得他现在只能献卫辉城,顺便也把朱常淓留住,这样就能把朱常淓连带着整个卫辉城献回给朝廷,而以此立功,进而获得免罪的机会。
“罪臣等恭迎陛下!”
王永光在见天启等人出现后,立即埋头高喊了一声。
天启睥睨了这些人一眼,然后问着还在囚车里的赵继鼎:“赵继鼎,你说他们怎么就来跪迎朕,而不是为了他们的仁主圣君与朕血战?”
赵继鼎道:“我无话可说!”
天启笑了笑,又问着王永光:“王永光,你不是说潞王得天下人心,且必得朕的江山嘛,而朕必被其弑杀,你到时候只能为朕殉节嘛,怎么你现在摇身一变却来辅左他潞王,而做起他潞王的阁臣来了?你告诉朕,你为何又不打算为朕殉节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训斥潞王,潞王悔恨不已!
王永光其实也不愿意看见这么一个结果,即自己这些人会沦落到还要向天启摇尾乞怜的地步。
但他也着实没想到,天启这些人会想到用乡村包围城镇这一个办法来对付他们这些士绅。
以致于他们这些人输的很惨。
王永光现在也只能向天启摇尾乞怜。
“陛下!罪臣有罪,但罪臣并非对陛下不忠啊!”
“罪臣如今到这一步,皆是因罪臣被投靠潞王的奸贼绑架至了卫辉,才使得罪臣不得不走到现在这一步啊!”
“罪臣在被人绑架到潞王这里后,本想绝食而死,以明臣节,但后来臣想,为臣者,不能忠而无用,与其绝食明志,不如委曲求全,暗中为朝廷平叛出力。“
“故罪臣在投附叛军以来,便刻意卖官鬻爵、贪污受贿,且故意让叛军加征于民,推荐庸臣为帅,而使朝廷平叛更为容易!”
“如今,闻听陛下大军已至郊外,罪臣更是喜极而泣,自思没有辜负曲身事敌之苦,并借罪臣是督师之机会,而果断献城于陛下,使百姓免遭涂炭。”
“罪臣算是回答了陛下问臣为何会来叛军做官之问。至于,罪臣为何不愿意为陛下殉节!臣想说,这是没有的事!罪臣生是陛下的臣,死是陛下的鬼,绝不敢有不臣之心啊!陛下!”
王永光说着就以头撞地起来。
“臣等亦是如此,绝不敢有不臣之心,如今投敌不过是委曲求全啊,陛下!”
丁启睿等文臣也跟着附和起来。
他们现在都跟王永光一样绝望,都没想到不行新政而礼待士绅的潞王殿下,会在起兵且迅速壮大后不久,衰退的这么快,以致于在朝廷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因而也就都摇尾乞怜起来。
王永光接着还道:“罪臣这些日子在叛军麾下故意卖官鬻爵、贪污受贿,以坏叛军基业,因而得了三百万两白银巨款,如今甘愿呈于朝廷充公,以表罪臣赤诚之心,万望陛下明鉴!”
“三百万两?”
原来,朱常淓在听说朝廷大军已至卫辉近郊而自知已无生路准备自杀时,由王永光推举而成为他近臣的叶成学却在这时拦住了他,说外面有援军赶到,要他去接见,朱常淓信以为真,也就赶了来。
但朱常淓没想到他一来,就看见自己的大臣们竟全跪在郊外迎接朝廷官军!
关键为首的正是他一直颇为信任的王永光!
朱常淓当时就懵了。
不过,幸好这些跪迎天启的大臣都因为跪在地上,且埋着头,也就没注意到朱常淓。
朱常淓也就得以听见王永光自认卖官鬻爵、贪污受贿,以坏自己基业的话。
朱常淓一时整个人都受不了,以致于都忘了向天启请罪。
天启这里也看见了朱常淓。
但他现在也没搭理朱常淓,只继续问着王永光:“这么说,你还真是用心良苦?所以,你在《明理报》上称颂潞王的那些话,也只是违心之言?”
“陛下圣明!潞王不过一反王也,且残暴不仁,对百姓毫无仁心,横征暴敛!甚至对支持改制的朝廷官员要食其肉,寝其皮,毫无仁心!”
“罪臣怎会真心称颂一反王,就算他拉拢士绅,也不过是包藏祸心而已。罪臣是会劝谏陛下与之争夺人心,但绝不会允许他造反成功,坏了天下纲常!”
王永光说着就又道:“故这残暴反王欲逃去关中时,臣不惜冒死劝阻,使其留了下来,就为的是今日能让他为陛下活捉,且被明正典刑,以儆效尤,而不是去祸害关中。”
“王永光!”
朱常淓实在是受不了,不由得大吼一声,怒目圆睁地看着他。
他现在想吃了王永光的心都有。
王永光听后也很是惊愕,心道:“不是让叶成学逼他自缢吗,怎么这潞王到这里来了?这叶成学是怎么办事的!”
叶成学则在这时见张贵向他点头致意后,就机智地遁离了这里,往西而去。
朱常淓则在这时,朝王永光继续吼道:“你们不是一直称颂孤是仁主吗?!为何如今都要出卖孤!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孤何时没有礼敬你们,可你们为何如此对待孤!你们真是该死!”
王永光和丁启睿等文臣皆没有回答。
此时,他们回答也无意义。
在他们看来,跟一个被他们已放弃的棋子讲理没有必要。
他们只是没想到朱常淓居然会来这里,而不是留在王宫内自缢,而这无疑让他们现在的处境变得有些难堪。
“陛下!”
朱常淓此时朝天启跪了下来,痛呼一声:“罪臣该死!罪臣不该听他们的起兵造您的反啊,呜呜!”
天启看着朱常淓哭得稀里哗啦,也知道他现在也是被这些文臣坑的太惨才在这一刻流出了悔恨的眼泪,所以也有些触动。
但天启还是很严肃地对朱常淓说道:“潞王,你看看你封地的这些百姓,哪个不是饥寒交迫,哪个不是骨瘦如柴,甚至不少已饿死化为白骨!可以说,这些都是你造成的,因为若不是你反对新政,甚至为此起兵造反,他们会得到朝廷的救济,乃至依靠朝廷重新获得生路。你现在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孽吗?”
朱常淓泪如雨下,只再次回道:“罪臣该死!”
“你可能觉得百姓的生死与你无关,你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就行,甚至最好可以得到更多,乃至成为皇帝,坐拥天下。”
“但你不会想到,正因为你没把他们太当回事,才导致今天这一步。自己不长脑子,只知谋求私利,结果呢,被你认为皆是圣人君子的士大夫给坑了吧,他们也是人,没好处怎么可能来帮你?”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都跟他们嘴上说的人一样,为了仁道,甘愿为你赴汤蹈火吧?圣人的话,他们是拿来给你听的,但并不是意味着他们真会按照圣人说的那样去做!”
天启说着就道:“朕对于今天这一幕,不感到奇怪。而且,成王败寇,你且等着吧,他们为了不让自己的行为在史书上那么难看,会用更多丑恶的话来写你的。不然,如何为他们如今的义举证言。”
朱常淓默默垂泪,听天启说到这里,就道:“陛下!罪臣求你,求你让他们全都不得好死!请陛下成全!”
“朕为什么要成全你?是你先反的朕,还跟着他们一起,认为朕是暴君昏君,只怕朕若真落到你手里,你会毫不犹豫地把朕处死!”
天启问道。
朱常淓一时语塞,道:“但陛下啊!他们才是最坏的人,罪臣起兵,就是他们挑唆的,说臣起兵必得天下人响应;罪臣是被他们利用了啊!”
“陛下!陛下你不严惩他们,他们会更加猖狂的,他们会去挑唆其他藩王的!陛下,朱家人就算对不起老百姓,该被处死,但也轮不到被他们这样坑着害死呀!”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吊逆臣于城外示众,灭其族,任百姓分食!
“这话说的有理!我朱家人就算该死,也不能被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利用。”
天启这时候点头说了一句,且道:“朕决定不杀你,不是因为你罪可恕,而是难得宗室里有这么一个认清了他们面目的人,杀了实在可惜!”
“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潞王爵位革除,家产全部充公,田地全部分于百姓,且你的后人全部贬为庶民,发配辽南!你本人嘛。”
天启说着就看向张贵:“你主意多,说说怎么处置?”
张贵想了想道:“不如让皇叔去全天下各城巡回讲说,讲说他如何被包藏祸心的士绅如王永光辈利用的事,这样也让全天下的人知道王永光辈的歹毒!使天下宗室、士民皆不再容易被这些人蛊惑,从而知道嘴里称仁义道德的,心里未必就信仁义道德。”
“陛下!罪臣愿意,罪臣愿意将一切都向天下人说出来,坦白自己的罪,也揭露劣绅伪君子们的罪!”
“哪怕是樵夫走卒,臣也会对他们说,求着他们听!把这些奸贼如何蛊惑臣的话都说出来!”
朱常淓说着就跪下道:“请陛下开恩!让罪臣去做这样的事,比直接杀了臣强!”
“到底是张卿!“
天启笑着说了一句,正要答应,但这时,王永光则急忙大声喊道:“陛下!朱常淓虽贵为皇叔,但却是谋逆首恶,岂能姑息!陛下不能乱了王法,而不杀此人!”
丁启睿也跟着急忙喊道:“陛下,自古圣明之君,绝不姑息养奸!请陛下将朱常淓正法!”
“朕是昏君,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朕就要姑息养奸。你们能怎样?有本事,你们可以再去造一次反!朕大不了再领大军亲征一次!”
天启一副老子不要脸你能把我怎样的样子看向王永光等文臣,回道。
丁启睿:“……”
王永光也倍感郁闷,心道:“真是时运不济,所遇天子果然不像潞王那样好驾驭,跟他讲礼制,他跟你讲国法,跟他讲国法了,他又跟你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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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这时怼得王永光等哑口无言后,就对朱常淓道:“朕准了!传旨,锦衣卫设宣教司,派一队人,押着朱常淓巡视天下,令其向天下人讲说谋逆缘由,遇一人就讲,不分贫富贵贱。”
“谢陛下!”
朱常淓大喜过望,把头磕得砰砰直响,同时,他也瞥向了王永光等人,而想看看,天启如何处置这些人。
天启看着王永光,道:“王永光,你刚才说你是为朕更易平定叛乱才在叛军这里委曲求全,甚至不惜以卖官鬻爵、贪污受贿还唆使朕的皇叔加征于民的方式来坏他的根基,朕再问你一遍,你这样做真是为了朕?”
王永光大声回道:“陛下!臣的确是为陛下才这样做,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鉴!”
“朕让你这样做了吗?!”
天启突然怒吼一声,道:“你身为士大夫,口口声声要为了天下苍生!结果,就为了坏叛军的基业,不惜让百姓受加征之苦!你知不知道,你这连续两次加征,会增加多少流民,增加多少饿殍,增加多少因受不了苛政而自杀的百姓!百姓性命在眼里算什么?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还口口声声说是为朕才这样做的,朕求你这样做了吗?!朕需要你这样做,才能平定叛乱吗?!”
“你混蛋!”
天启骂着骂着就一马鞭朝王永光抽了过去,随即道:“朕不是潞王,没那么好湖弄!”
说着,天启就持起马鞭指着王永光和丁启睿这些文臣儒士:“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投靠潞王!朕清楚的很!无非是,朕没能让你们可以恣意地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没有对你们言听计从,做符合你们心中形象的帝王!”
天启说着就笑了起来:“不过,你们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接着,天启又看向王永光道:“王永光,这就是你让潞王行仁政的结果?还说你们众正盈朝,朕的朝堂奸臣遍布,结果呢,怎么反而都来跪迎朕了?”
“陛下息怒!臣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啊!臣只是劝谏陛下对百姓士绅皆怀仁啊,而非如潞王一样不仁啊!”
王永光依旧装出一副委屈至极地样子喊道。
“王永光!你怎么这么无耻!”
朱常淓在一旁听得更加气愤起来。
王永光则反对朱常淓怒吼起来:“朱常淓,你才无耻,你愧对陛下,你愧对先帝,愧对河南百姓,要不是你,怎么会有今天的事!你如今竟还要把这一切都栽在我们头上,你们心自问,不是你自己野心大炽,想做皇帝,谁还能强逼你造反不成?!”
砰!
天启开了一铳。
王永光当场倒在地上,后背汩汩冒血,且一脸惊愕地看着天启:“陛下,您这是。”
“你太吵了!”
天启回了一句,又吩咐道:“把王永光吊在城外示众,任其受风吹日晒,为当地百姓解气!另外,诛其族,抄其家!”
说着,天启就又看向王永光:“你吞下的那些钱财,不用你自己献,朕为天下之主,可以自己拿!”
“陛下,可否不要吊臣于外,饿殍太多,这样臣会被饥民分食之啊!”
王永光凭着最后一口气求道。
天启澹澹一笑:“这样最好!”
“陛下!你!”
王永光愤怒地闭上了眼。
接着,天启又看向丁启睿这些跪迎他的文臣们:“你们虽同他王永光一样主动投诚,但怂恿潞王造反,苛待百姓,也是有份的。故凌迟可免,但死罪不可免。不然不足以正士林风纪!”
天启说着就吩咐道:“全部枪决,与王永光一样,悬于城外示众,任由饥民野狗分食其骨肉。”
“陛下!”
丁启睿这时喊了一声,且道:“陛下竟然圣明烛照,那臣也不敢有所欺瞒,臣等愧对陛下与社稷,但自古雄主莫不以对士族宽大为怀,甚至不予追究,而避免天下不宁也!妹婿毛羽健在去关中之前,臣与之已有密谋,如若陛下今日要尽诛我等士绅!那妹婿必将在关中逢城必屠、纵兵劫掠!陛下可以不对臣等怀仁,难道真想因为对臣等不示恩而使关中有屠城之事发生,使数十万百姓因陛下之残暴而家破人亡吗?!”
天启听后心里勐然一颤。
他虽然说不屑为暴君昏君,但其实内心比谁都心软。
如果几十万百姓真因为他今日对这些投敌士绅的狠辣而亡,他的确会过意不去。
故而,天启听后如被这丁启睿拿住了七寸,因而不禁咬牙道:“你们竟敢这么威胁朕?!”
丁启睿冷笑起来:“大丈夫有何不敢为?!陛下真让数十万庶民为臣等陪葬乎?”
“你们!”
天启怒指着丁启睿道:“你们还是人吗?!还是汉人吗?!还配称读书人吗?!”
丁启睿见天启如此失态,心中颇为得意:“数十万庶民,不过是个数字而已,杀完,还会再有,如野草一般,何必在意!陛下既然不在乎做暴君,又何必在乎这些贱民的生死呢?难不成,陛下真要因为他们饶恕臣?”
“陛下!”
大学士朱国祯、兵部左侍郎卢象升这时候都忍不住站出来喊了一声。
他们虽然现在觉得丁启睿这些人拿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威胁陛下很卑鄙,但他们作为还有良知的文臣,的确不愿意陛下因为处决这些投敌士绅而导致毛羽健在关中率兵屠城。
禁卫营的中下层官兵也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天启,因为他们都是受了新教育的官兵,都有一份为君王分忧为百姓保太平的责任心,如果皇帝此时不在乎几十万百姓生死,自然也会影响他们心中对天启这个皇帝的崇敬感。
这时,张贵站了出来:“陛下!臣毛羽健此时就在离这不远的淇水镇,臣请陛下宣他觐见!”
丁启睿听后勐然看向张贵:“什么意思?毛羽健不是作为自己叛军这边的五省总理,领数万叛军在关中攻城略地吗?”
天启也回头看向张贵。
张贵回道:“殿下!王永光是假细作,但不代表叛军没有真细作呀!他若不是我们的人,能坐驴车逃走,难不成陛下真以为他和宋太宗的车技一样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李自成要为皇帝起兵,尊皇平叛!
天启诧异地看向张贵:“毛羽健是朝廷的细作?”
张贵点头回道:“回陛下,您准允过的,西厂可以发展自己的眼线,臣只是没来得及向您禀报而已。臣已授意他带走数万叛军以回师救援卫辉为名,暂驻在了淇水镇。现在就等您召见。”
“宣见吧。”
天启说了一句。
等到晌午过后,毛羽健就赶了来。
天启一见到他就问道:“毛羽健,你何时入的西厂?”
毛羽健回道:“在闻知夏中丞于怀庆府动员流民在乡村分田分地而围困城郭时,臣就因对幕僚提到叛军难以成事而被西厂联络上,到后面就已经成了西厂的人。”
天启看向丁启睿,又问道:“他真是你大舅哥?”
毛羽健点头:“是!”
天启又问:“他真写信给你说,朕若诛戮他们,你就在关中屠城?”
“是!”
毛羽健说着就把信件拿了出来。
丁启睿见此红着眼朝毛羽健怒吼起来:“毛正焕,你无耻!你怎么可以做西厂的细作!你还有我士大夫的节操吗?!”
“那也比你要他屠城强!”
天启叱喝一声,就道:“传朕旨意,叛臣丁启睿罪大恶极,良心泯灭,凌迟如刘瑾例,分于饥民食之!”
丁启睿听后如受重击,当即瘪嘴哭了起来:“陛下!开恩啊!罪臣也就是一时湖涂而已,才想着拿几十万百姓来胁迫陛下啊!”
“很遗憾,不会有几十万百姓为你陪葬。”
天启说了一句。
随即,天启就看向毛羽健道:“你既已先投诚,且未照丁启睿之意,屠城于关中,朕便免你死罪,以算是以功赎罪,但你叛朕在先,不能全赎,你既然愿意做西厂的眼线,那就在西厂做一小吏,而不是指望官复原职。”
毛羽健道:“谢陛下!”
天启随即又吩咐道:“其余叛臣亦如王永光例处置!兵部左侍郎卢象升总理五省兵马,着即收复其余背叛朝廷的城池!”
“是!”
虽然属于潞王封地的卫辉府城已被朝廷收复,但的确还有许多主动投靠叛军的府县城未被收复。
尤其是毛羽健在奉朱常淓与王永光之命率部分叛军攻略关中后,却导致整个陕西、山西的许多府县城官绅因为对新政不满或者纯属不想反抗而迎风而降。
所以,现在山西、陕西也还有许多府县城还是叛军的人在统治着。
米脂县就是这样的府县城之一。
作为米脂县银川驿的一名普通驿卒,现名李鸿基的李自成,也没想到自己稀里湖涂地成了叛军麾下的办事人员。
本来李自成是很享受如今的驿卒生活的。
因为自从张贵让大明出现报纸后,李自成作为驿卒,就多了一份为西厂递送大量报纸去地方的兼职。
这使得他增加了不少的收入。
毕竟随着看报人数越来越大,报纸需求量的也越来越大。
关键,李自成还因此得以有机会去接受了西厂夜校的培训,认识了不少字,以致于在米脂县官绅改旗易帜向叛军投诚时,他已经在西厂多兼了一份向当地百姓读报的兼职。
李自成这么勤奋为的是早日多攒些钱,置些地。
但因为米脂县官绅投附叛军,所以,西厂在米脂县的办事机构不得不纷纷撤离,而他的兼职自然也就没了。
但更令李自成没想到的是,叛军居然还要裁撤驿站,乃至于他的上级因为他没背景没钱就把他给裁了。
李自成失业后越想越觉得气,尤其是在通过西厂接触了一些思想教育后,再加上当地士绅的行为也的确让他产生了不满。
所以,他就更加觉得,如今米脂县的官绅老爷们皆是一群背叛皇上、压榨老百姓的奸贼,而自己现在的困境也是这些奸贼们造成的。
再加上突发变故,艾举人向他讨债,勾结县令将他毒打了一顿,而自己老婆韩金儿又给自己戴了绿帽,李自成一怒之下也就杀了自己妻子,然后还杀了艾举人。
于是,李自成走投无路之下,便干脆改名为李自成,并啸聚流民起兵造当地官绅的反,且打着尊皇讨奸的旗号,扬言率领自己这些义军,为皇上剿灭叛军!
因陕西一带本就天灾不断、流民不少,再加上西厂如今一撤,使许多可以靠送报与在西厂所开门店务工的人失业,且驿站又被叛军自己裁撤,导致更多人失业,何况,西厂还可以在民间组织民众接受启蒙教育,所以,一时间,从者云集。
连许多出身贫寒的读书人都加入了进来,要跟着李自成等义军尊皇讨奸,借着为朝廷的平叛的名义,进行阶级革0命,一时间,因此许多府县城都因此被这些义军收复。
但这些义军本质上多是流民组成的农民军,自然对官绅们没那么温柔。
何况,现在在他们眼里,这些官绅还都是背叛者和不忠者。
所以,一时间,这些地方的士绅尽皆被屠满门。
而义军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没多久竟达到十万之巨。
“什么!你听王永光的指示,上奏让潞王下旨,将驿站裁撤了?!”
张贵这里则才刚刚从毛羽健这里得知驿站被裁撤的事,这让他倍感惊愕,且预感到会有很更混乱的事要发生。
毛羽健回道:“晚生当时是他同党,不能不听。”
“可你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
张贵哭笑不得地问道。
毛羽健问道:“能有什么后果?无非是很多驿卒要无业,而将回乡务农而已。”
张贵摆了摆手:“跟你说不清楚!只是希望你和王永光这些人不会成为千古罪人。”
“国舅爷这话,晚生不明白?”
毛羽健不解地问道。
“启奏陛下!卢部堂自解州来报,言有义军十余万在米脂、绥德、永宁一带活动,打着尊皇讨奸的旗号,这一带背叛朝廷的城池大多已被他们攻破,士绅们皆被其诛戮,只有少数城池在顽抗。如今,卢部堂特来询问陛下,当如何处置这些义军?”
而在张贵与毛羽健聊到裁撤驿站的事后不久,大学士朱国祯也向天启奏报了卢象升从前线传回来的最新奏报。
天启听后也颇为惊愕:“十万义军?”
一时,天启不由得结果卢象升的奏报仔细看了起来,一时颇感郁闷:“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夏允彝那边还有十二万农兵还不知道怎么安置呢,如今又冒出来十万义军!”
张贵则在这时将王永光怂恿朱常淓裁撤驿站的事说了,且道:“陛下,如今看来,出现这么多农兵和义军,本因还是大明无业百姓太多,而直接原因则是归附叛军的这些地方,对百姓盘剥太重,再加上叛军又来个裁撤驿站,又缩减赈灾方面的开支,使得这些地方一下子出现更多的无业百姓,所以无论是民间有人自发组织义军,还是朝廷官员组织农兵平叛,一时间也就出现了这么多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