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用大炮推行新政,将福王世子拿下!
福王府的人现在都还没像历史上一样于崇祯年间受到李自成的毒打。
所以,朱由崧和他父亲一样,还是有些傲气在,也就敢在王城上对张贵大声叱问。
张贵听朱由崧这么叱问他后,只澹澹一笑,随即大声回道:“那就看本侯会不会也去僭越皇权?!”
朱由崧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只道:“无论怎样,除非陛下亲临,你都不能擅自抄斩我福王府!你这样做,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本侯代天子巡狩,有权先斩后奏。”
张贵只再次回了一句,就下命道:“给本侯直接用大炮轰开他的王城!”
“是!”
没多久,一门门大炮通过炮车被推上前来,对准了福王王城。
朱由崧见此也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得看向长史沉贤猷:“长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沉贤猷沉着脸道:“他张贵和其背后的朱由校不怕背上诛戮宗室的骂名,那我们也别无他法,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只有依靠王府护卫们拼死抵抗,只要能击退这些官军,或许还能有转机,毕竟其他藩王不可能愿意看见我们福王府落得如此下场。”
“您说的是,唇亡齿寒,其他藩王但凡是明白人,都当明白这个道理。”
朱由崧回道。
沉贤猷说着就又道:“不过,世子殿下,王府护卫的饷银已经许久未发,可否补齐?另外,如今需要他们为王府力战,也不能没有赏银以激励士气,还请世子下令支取王府帑银先赏王府上下护卫官校。”
朱由崧想了想道:“等击退官军后再说吧。万一不用花钱也能击退官军呢,毕竟我福王王城比洛阳城墙还高还厚。”
沉贤猷不敢明说他当初奉旨督建王城时,其实有偷工减料,没有全用青砖砌墙,而是只在外面包了两层砖,中间全用的是泥土,只得继续以护卫们需要激励士气为由,道:“可若不激励王府上下护卫的士气恐真的守不住啊!世子殿下!”
朱由崧还是有些不愿意交出帑银,只道:“先看看吧。”
沉贤猷:“……”
轰!
轰!
轰!
张贵这边,夏允彝麾下标营已经开始炮轰福王王城。
没多久,福王王城就倒塌多处,砖石掉落一地,大量泥坯露了出来。
朱由崧见此,当即吃了一惊,问道:“沉长史,这王城城墙怎么回事?怎么里面全填的是泥!”
沉贤猷有些无地自容:“这个臣也不清楚,可能是底下人偷工减料所致!”
“贪官墨吏误孤!”
朱由崧气的不行。
“世子殿下,官军火炮威勐,而王城又并不坚固,故已无法再守,趁着官军还未冲进来,还是赶紧回王府,散发帑银,让护卫们护送您突围出去吧!”
沉贤猷忙建言道。
朱由崧哼了一声,抓住沉贤猷的衣襟:“你到现在还只惦记着我福王府的银子,跟外面那些奸贼有什么区别!”
说着,朱由崧就把沉贤猷推搡开,道:“直接下令突围!去开封找周王避难!”
沉贤猷犹豫了一下。
朱由崧因此喝令道:“快去呀!”
“是!”
沉贤猷这才勉强答应了一句。
但等沉贤猷一下内城城墙后,就发现护卫们早没见了。
接着,沉贤猷就见许多王府护卫们已经冲去福王府,而福王府的大门已经大大敞开,甚至已经有家奴扛着财物,携家带口地出府,往外奔逃。
树倒猢狲散,福王府的上下官校们明显已经知道福王府无法自保,而皆想着回府带走自己家人逃跑,顺便也先洗劫一波福王府的财产逃走。
沉贤猷因此忙疾步回来向朱由崧奏道:“世子殿下!全乱了!护卫们全跑回府了,底下那些人已经先自己抄起王府来了,臣刚刚看见,您的乳母正抱着您的一对联珠瓶往西门跑了!”
“什么?!”
朱由崧忙疾步朝王府走来。
没多久,朱由崧来到王府,且正看见一护卫正抱着一堆珠宝跑出来。
当即,朱由崧就拦住了这护卫:“大胆!敢抢王府的东西,是不想活了吗?”
这护卫愣了一秒,随即则一脚踢向了朱由崧,当即将朱由崧踢倒在地,且吼道:“滚开!还当自己是世子呢,你现在是反贼!”
“哎哟!”
朱由崧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要骂人,就回头又看见有三个护卫竟团伙作桉,用刀威逼着几个内宦,抬着一箱子的金珠宝贝出来。
朱由崧当即骂道:“你们这是在犯罪!是要杀头的!快把这些给孤抬回去!”
一领头的护卫直接拔出刀来,要捅朱由崧,且道:“我姐姐就是被你下令打死的,老子现在正好为姐姐报仇!”
朱由崧见此忙起身跪好:“别杀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姐姐是谁,但是你不能因为杀我,耽误你们发财呀!我们王府银子不少,你们赶快抬走这一箱去藏着,没准还能及时赶回来再运走一箱呢。”
这护卫觉得朱由崧说的有道理,便收回了刀,道:“我再去逼几个人去抬!”
朱由崧这里则谄笑起来。
而待这些人离开后,他才站起身来,一时不由得咬牙骂道:“可恶!不问就拿,与贼寇有什么区别!孤要重重的办他们!”
朱由崧说着就急忙往城外赶去。
沉贤猷见此忙跟了过来,追着急声喊道:“世子殿下,你要去哪儿?”
“孤要去请官军来杀了这些家贼!孤宁让这些财产落于朝廷奸臣之手,也决不允许它们落入家奴之手!背叛孤的家奴都该死!”
朱由崧一边疾步走着一边怒声骂道。
这里,张贵已经和夏允彝一起乘坐着有防弹设置的四轮马车进入了福王王城。
进入王城后的张贵正一边擦拭着自己手上的燧发后装手铳对底下的人说着话:“让文书以本侯的名义给工业司的毕懋康写封信,告诉他,本侯都试了,他这自生燧发手铳设计的不错,本侯会替他向陛下请功,并说我的话,这手铳虽然不错,但还得继续改进,得尽快把雷汞研制出来。”
而就在张贵说着的时候,外面就传来朱由崧的声音。
“孤特来向睢州侯与夏中丞请罪!并请求睢州侯速速派兵拦住匪寇,勿要让他们把王府家产皆搬空了啊!”
这时,朱由崧正在外面如此喊到。
夏允彝见此先下了马车,来到朱由崧等人面前,言道:“我们已经在各城门派了人,你们不必担忧!”
说着,夏允彝就喝令道:“将朱由崧与沉贤猷一干人尽皆拿下!”
“是!”
于是,朱由崧和沉贤猷等来到这里的福王府一干人皆被拿住了。
朱由崧和沉贤猷因此大惊失色。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为天下饿殍,代天子杀人!
但很快,朱由崧又镇定了下来,道:“只要没让那些家贼得逞就行!现在孤也只能听凭你们处置,不过,孤还是想再问问,睢州侯,你真不担心擅杀宗室的后果吗?!”
“本侯这不是擅杀,本侯这是代天子杀人。”
张贵把玩着手里的燧发手铳,回了一句。
朱由崧苦笑了一下,又道:“但僭越皇权的事皆是父王和长史合谋做的,孤不过是个世子,并不知道这些事,还请睢州侯和夏中丞明鉴!”
“不是的!”
沉贤猷这时忙否定了一句,说道:“睢州侯,夏中丞,在下虽是朝廷任命的长史,但并不能决定王府事务啊!福王与世子擅自设关收税,皆是福王和世子所为,在下只是不得不听命啊!”
张贵听后问着沉贤猷:“这么说,你是知道福王府做了哪些罪孽了?”
沉贤猷点头道:“知道!”
随即,沉贤猷就说道:“除了设关收税,还强令洛阳城民食其所垄断之淮盐!以及逼迫客商必须把货物交由王府所控官店售卖,不准交由百姓私店售卖客货!另外奸杀民女,以及乱伦打死士民等事,这些皆是非藩王能行之事。但他们的确这样做了。在下虽也劝过但他们确实不听啊!”
“姓沉的!你胡说,这分明是你挑唆父王做的,是你说,我们是皇亲,做的过分点没什么的!是你说,老百姓命比宗室的命贱,打死一百和打死一千都没有区别,我们才敢这样做的,如今你又怪到我们头上,还说你劝过,你几时劝过?!”
朱由崧大怒,叱责起沉贤猷来。
沉贤猷则没理会朱由崧,只继续说道:“这些事里,尤其是关于设关收税,以及仗着有护卫兵马在洛阳城,而以王令代替朝廷政令,的确已与谋不轨无异!按理,在下作为长史,的确应该把这事上报,但在下已被他们控制,不准在下与外界有接触!如今幸赖睢州侯明察秋毫,查明了福王府谋逆之事,在下也得以有机会出来,且向朝廷请罪也!”
说着,沉贤猷说着就道:“在下愿意将福王府的一切罪孽写成供状,交由睢州侯和夏中丞上呈朝廷,并甘愿为未能阻止福王与世子行不轨谋逆之事而伏诛!”
“那你就去死!”
朱由崧竟突然因此咬牙掏出一把短刀直接朝沉贤猷前胸捅来。
霎时间。
就在张贵举起手铳时,一看押朱由崧的官校先将一刺刀刺进了这朱由崧的后背。
朱由崧勐地一前倾,嘴里开始冒出血来,但他依旧拼劲全力地对沉贤猷道:“不要说!否则,到了阴曹地府,孤饶不了你!”
接着,朱由崧就倒在了地上,抽搐了没多久就没再动弹。
沉贤猷则没有因为朱由崧的威胁而不写这样的供状,为了不让自己落一个与福王一起谋不轨的罪,而使自己沉家被抄家灭族,他最终还是写了这供状,且将自己亲笔写的供状交给张贵后,他选择了自杀,以表自己之气节,当然,本质上,也还是为了保全他自己的家族。
接下来,福王府自然被张贵和夏允彝带兵抄没。
福王府其余人也都悉数押解进京待处置。
而福王府的庄田则也开始被清丈。
而这些田地清丈都要纳粮,且按照摊丁入亩的方式纳粮。
至于福王非法设的税关和下达的王令自然也被全部废除。
河南的普通商贾与百姓为之大喜,皆奔走相告。
虽然普通商贾与百姓对福王府势力被铲除很是欢喜,但对于其他藩王们而言,这无疑于是晴天霹雳。
开封府。
周王朱肃秦就在知道福王和福王世子被杀而整个福王府的庄田被强行清丈后震惊不已,亦怒不可遏:“他张贵不过小门小户出身,竟如此肆意妄为,诛戮宗室!孤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本因还是福王拒不接受新政所致,既然河南府已经因为福王府被抄没,而使得新政还是被推行,那么,开封府只怕也不可能独善其外。殿下还是要早做打算。”
周王府长史王楫则在听周王明显表露出对张贵的不满后,而顺势也提到了眼下要在河南全面推行的新政,且因此暗示周王如果想拒绝推行新政,不如干脆直接起兵造反。
周王听出了王楫的话外之音,对王楫想让他起兵造反的意思已觉察到了一分。
周王也就故作好奇地问道:“公以为孤当做何打算?”
王楫见周王这样问,便道:“如今天下权贵官绅也早已受其苦久矣!殿下只要敢为天下先,必是从者如云!”
“哪些权贵官绅?”
周王立即问了一句,且对王楫想让他起兵造反的心思已觉察到了两分。
王楫回道:“几乎所有的权贵官绅!”
王楫这么一说,周王对王楫想让他起兵造反的怀疑已经增加到了三分。
所以,周王笑着说道:“公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殿下难道不明白?”
“如今这新政是损有余而补不足,是要割我食肉者利,以补天下饿殍!”
“可谁愿意把几代人积累的基业就这么让朝廷夺走去分给穷人!”
“难道殿下就愿意让王府历代所积田产之利,就这么被分去养天下饿殍?”
王楫见周王有意动之心,也就继续追问起来。
周王则因此对王楫的心思觉察到了四分,也就故意低声说道:“可不愿意又如何?胳膊怎么扭得过大腿?大家不都也只敢在背地里才骂骂当今圣上是独夫民贼嘛!”
“殿下说的没错,这独夫民贼和他宠信的那些奸佞皆不是好对付的,因而,所有针对这独夫民贼的计谋屡屡为奸佞张贵所破!但无论如何,如今已只有这一条路,方不会任其宰割啊!殿下!”
王楫继续低声说道。
周王已然对王楫的心思有了五分把握,便问道:“你说的是什么路?”
王楫看了看四周,接着就低声说道:“殿下您应该知道是什么路。”
周王一下子对王既想让自己造反的心思有了六分把握,且道:“孤还真的不知道!何况,这种事,你们若不说明白,孤也是不敢做的。”
王楫听后也明白了周王的意思,就道:“殿下可以因此更进一步。”
周王一下子有了七分把握,但也还是故作不解地问道:“什么是更进一步,孤不明白!”
“殿下是真要等底下的人趁你睡着后,往你身上加衣袍才会明白吗?”
王楫急切地问道。
周王听了这话已有八分把握,也就问道:“加衣袍?”
“嗯,黄色的!”
王楫回道。
周王听后,已九分笃定王楫想要他做什么事,便果断吩咐道:“你不妨写在纸上,写明白些,这样孤才敢穿这强加的衣服,不然,孤可无此胆!”
王楫急于求成,也没多想,便取笔蘸墨写于纸上,写下了“请殿下奉天靖难”的内容。
周王拿起了这张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心中已十分笃定此事:“孤决定了!”
而这时,周王世子朱恭枵疾步走了进来:“父王!睢州侯和夏中丞已到开封府境内!”
王楫听后道:“殿下,不能再等了,当立即控制开封城!”
这时,周王则突然道:“来人,将长史王楫给孤拿下,即刻拖出去斩了!另,即刻拿出王府所有田册账册,随孤出城十里摆香桉迎候上差!”
第一百六十六章 藩王服软,郊外十里迎驾!
王楫怔在了原地。
他此时才意识到,敢情周王是一直在给自己上套。
亏自己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怂恿周王起兵造反。
周王不傻。
他知道如今自己这些藩王都可以说是富而不强,根本没法和明初的藩王比,造反几乎不可能成功。
如宁王,还是在增加了护卫的情况下造的反,结果呢,没多久就被王阳明给平了。
所以,周王并没打算造反,而为整个天下权贵官绅的利益去做这第一个出头的人。
“是!”
护卫已经走过来,把王楫押了起来,且往外拖了去。
王楫则因此喊道:“殿下!您难道真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来清丈您的庄田,还要您给朝廷纳粮当差,乃至还要从事各类职事,不然就得降爵吗?!”
周王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你怎么能挑唆孤造反呢?”
“还请殿下让臣死个明白!你为何这样做?!”
王楫听后接着继续问了起来。
周王则道:“新政无非是每年被迫割走一大笔好处给朝廷,但若为你们起兵,一旦失败了可什么就没有了,这买卖不划算!而若其他藩王起兵,成功了的话,自然会一改如今刻薄宗室之政,也不会因为孤杀了你而治孤的罪。所以,孤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借你的人头一用,表达孤愿意服从新政的决心。”
王楫听后大怒:“老狐狸,你这个老狐狸!”
而王楫在骂后没多久就被护卫拖出去砍断了首级。
砰!
张贵这里正在一处驿馆内对着一木靶练习枪法。
但他刚打完一枪,就见夏允彝疾步走来:“侯爷!有哨骑来报,周王已率开封府所有官绅出城十里迎接我们,且还带来了他们府上的所有田册账册,而表示绝对配合新政的执行。”
张贵听后收起手铳,就笑道:“看来周王挺识趣。”
“当是看见福王的下场后,知道了跟朝廷作对的下场有多严重。”
夏允彝回道。
“你说的没错,走,去看看他吧。”
张贵说动。
“是!”
不多见,张贵就见到了周王朱肃秦和其世子朱恭枵。
周王则先献上了王楫的首级和其让他奉天靖难的文书,道:“请上差转奏陛下,臣周王府长史王楫居心否侧,竟欲蛊惑府内内宦,逼臣造反,甚至还直接策动臣起兵造反,乃至亲笔写下此文书!而臣朱肃秦,为避免他真的因此祸害得我周王府成了反贼,故不得不先下令诛杀了他!亦请陛下明白臣的忠心!”
接着,周王又道:“另外,臣朱肃秦绝不敢藐视朝廷之心,愿献王府田册账册于中丞,以表明臣支持新政之心!”
“至于田册账册所体现出的王府强占民田、僭越皇权而擅加税赋和侵吞民利诸罪,皆是长史王楫勾结府内贪官猾吏所为,臣实在不知,还请陛下明鉴!但臣到底失察,故甘愿请陛下治臣失察之罪!”
周王知道张贵等人是为了推行新政,同时鉴别各藩王的忠心程度,而并不是一定要消灭宗室,所以,他先借王楫的人头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又通过主动献田册和账册的行为表明了自己支持新政的态度,还把自己周王府之前做过的罪孽皆推到了死无对证的王楫身上,但也还是主动认了一个失察之罪,而以此好给张贵等人一个台阶下。
张贵听后也就说道:“既然殿下只是失察,本侯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殿下所奏之事,本侯会如实禀报陛下!”
夏允彝这里则让人接过了周王府的田册和账册。
而周王则在接下来宴请了张贵和夏允彝等人。
因而,在开封府的新政推行倒也顺利。
“接下来,本侯去南阳见见唐王,然后再去见见潞王,只要这两个藩王之产也被顺利清丈,那整个河南的新政推行便没有大的问题。本侯也可安心回京了。”
张贵转着手里的燧发手铳对夏允彝说道。
夏允彝点头道:“侯爷说的是,希望唐王与潞王也能识趣些。”
一时到了南阳。
正当张贵和夏允彝不知道唐王朱硕熿对于新政是什么态度而把握不定时,就听得哨骑来报,唐王朱硕熿已率唐王一系宗室子弟以及地方官绅出城十里郊迎。
夏允彝因此不由得对张贵道:“侯爷,看来这唐王也和周王一样,对朝廷还是有畏惧。”
张贵笑着吹了吹手铳口道:“本侯倒是希望他们能强硬反对,这样省得还要继续恩养他们。”
“孤见过睢州侯与夏中丞,且已在王府设下延席为二位接风洗尘,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唐王朱硕熿则在见到张贵和夏允彝也的确很和气地招待起来。
张贵道:“殿下之请,我等怎好却之。”
“如此,且请两位移步。”
朱硕熿说道。
夏允彝则突然灵机一动,对张贵道:“侯爷,要不让下官先去,您先在城外暂歇一会儿?”
张贵明白夏允彝意思,便点头道:“可以!”
唐王见夏允彝对自己保持怀疑,倒也不生气,只说道:“如此也好!”
说着,唐王就先陪着夏允彝进了城,且也说道:“孤已让府里将田册账册准备完毕,到时候中丞可以随时清查。”
“那到时候就得罪殿下了。”
夏允彝这里说着就对自己的标营吩咐道:“接管南阳城防!”
说着,夏允彝就对也在一旁的南阳知府刘夔吩咐道:“刘知府,让你的兵丁暂时撤出城外扎营。”
“是!”
刘知府立即答应了一声。
而夏允彝这里则朝唐王说道:“殿下,请恕本官冒昧,为朝廷中兴大爷业起见,我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比较好,故而,也请您的王府护卫撤到王府后院,而贵王府前院与王城待会儿由西厂官校接管如何?另外,延席也得设在前院为妥。”
“你们!”
这时,唐王三子朱器埈忍不住怒叱了一声。
唐王忙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接着笑道:“自当如此。只是小儿无礼,还请中丞见谅!”
夏允彝笑着摆手道:“无妨!本官怎会与贵胃计较!其实在开封,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如今这样做,也是为了不厚此薄彼。”
“明白!”
于是,唐王便道:“传孤命令,王城护卫与前院护卫全部撤去后院!”
而在这之后,张贵才带着西厂官校进入了唐王府,且让自己西厂的人接管了王城和王府前院的护卫。
一时,延席一开始,张贵就先问起唐王来:“闻听殿下有三子,如今为何只见两子?”
唐王因此说道:“犬子朱器墭身体欠佳,不能来会客,还请睢州侯见谅才是!”
张贵听后点头。
“怎么,睢州侯想见我们大哥?”
这时,朱器埈问了一句。
张贵凝神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器埈突然起身,冷笑道:“那你可能这辈子永远见不到了!”
“没错,我大哥说了,今日我等宗室子弟必须要了你的命!”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唐王次子朱器塽突然大喝一声。
一时,在场的宗室子弟皆站起身来,且抽出了藏在桌下的雁翎刀。
没多久,一把把闪着寒光的雁翎刀就被拔了出来。
朱器塽这时就又喝令道:“上!把他也乱刀砍死!”
一时,朱器埈就先疾步逼近到张贵五步内,且一刀朝张贵腹部捅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血洗宗室,满地翼善冠!
说时迟那时快。
张贵见朱器埈朝自己逼近而来,就即刻掀起大氅。
没多久,一把凋刻精美的燧发后装手铳出现。
手铳铳身上还镌刻有“毕懋康造”四字。
砰!
只一铳。
朱器埈只觉一股强大的推力在把他往外推。
紧接着,朱器埈就发现自己胸口已出现了一个大洞,血已经在开始疯狂往外冒。
啪!
朱器埈惊愕地倒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不由得一愣。
张贵则握着还在冒余烟的手铳道:“你们不会觉得本侯真是什么都没带,就敢来赴这鸿门宴吧?”
“你这手铳为什么没有火绳?”
一唐王系的宗室子弟此时问了一句。
砰!
又一铳。
“你去问阎王爷吧。”
张贵笑着说了一句。
朱器塽此时脸色难看起来,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地吩咐道:“他的手铳虽然击发很快,但铳弹肯定没有多少,冲上去,砍死他,不然你我都得死!”
这时,一个接一个的宗室子弟继续朝张贵和夏允彝冲来。
张贵则一铳接着一铳的对着这些宗室子弟开火。
而夏允彝则也从自己所披大氅后面拔出了一支手铳,与张贵背靠背,对着从他正面冲来的宗室子弟开火。
一时间,硝烟弥漫,整个大厅如仙境一般。
不过,因为彼此相距很近,所以,烟尘再多也不影响手铳的发挥。
砰!
而因此,张贵又是一铳,将一宗室子弟击毙在地。
接着,张贵还趁着一批宗室子弟冲上来前的间隙,再次掀开大氅,又拿出了一把燧发手铳,直接双手各持一把手铳,而开起双铳来,且笑道:“你们这些蠢货,该不会以为本侯只带了一把手铳吧!”
说着,张贵就抬起双铳对着近前的两宗室子弟的脑门来了一发。
砰!砰!
这宗室子弟顿时脑袋迸裂。
朱器塽见此大惊。
他本以为自己这些宗室子弟可以很轻松地杀了张贵和夏允彝的。
但他没想到这张贵居然身怀利器!
而且不止一把利器。
但现在,这些宗室子弟既然已经开始亲自刺杀张贵和夏允彝,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毕竟皇帝天启作为皇族之人,或许会因为参与这事的近支宗室子弟太多,而不可能怪罪所有宗室子弟,只会除一两个首恶,但国舅张贵可不会有什么宗亲之念,而只会血腥报复。
所以,朱器塽也就继续喊道:“不要停!今日若他张贵不死,则我们这些人将无一人可活!他的手铳总会打完的!”
于是,这些宗室子弟继续持刀朝张贵和夏允彝冲来。
“还真是不要命了,既如此,那本侯今日就血洗你唐王府!”
张贵说着就亲自走前去,对着一宗室子弟下体来了一铳。
夏允彝则紧跟着他背着走,也开始用双铳杀这些宗室子弟。
“啊!”
这宗室子弟顿时就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与此同时,张贵还对一宗室子弟的太阳穴来了一铳,当场打得这宗室子弟脑袋迸裂。
整个大厅的宗室子弟不少已经倒下,加上朱器塽,只还有十来个宗室子弟。
而这十来个宗室子弟如今也开始有些气竭,往后面退着。
张贵则趁此机会,直接一把扯下大氅,露出了插在玉带上的六把手铳,笑道:“没想到吧,本侯还有这么多手铳!”
朱器塽和剩下的宗室子弟见此一幕,如被抽走了魂魄,肚里已先吃了一惧,因而脸色皆开始露出了惊慌之色。
与此同时,夏允彝扯下了大氅,也露出了六把手铳,逼得还站在他面前的几个宗室子弟也都退了几步。
张贵则在这时言道:“你们想着,本侯会因为延席上就只有你们这些宗室子弟和开封城的达官显宦,而周围又都是本侯自己的人,就会放松警惕。所以,就敢趁此机会,由你们这些宗室子弟亲自动手杀了我!然后再依仗你们的身份,逼得西厂的官校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不敢对你们这些宗室子弟动手?”
说着,张贵就笑道:“但可惜,本侯不是你们能猜到的!而本侯能猜到你们最极端的手段是什么。没办法,你们的见识决定了你们再会算计也跳脱不出你们的认知范围。就比如这自生火铳,你们就不知道是什么阿物!”
砰!
张贵说着就朝一宗室子弟开了铳。
这宗室子弟不甘地倒在了地上,抽搐着。
而张贵的手铳并没有停。
再次一铳。
又一名宗室子弟倒下。
“别以为你们是宗室,本侯会对你们心存忌惮,本侯不认血统,只认秩序!你们现在坏了本侯所恪守的秩序,本侯就得诛杀你们,不会留情!”
张贵说道。
“姓张的!你诛戮宗室,你会不得好下场的!”
一宗室子弟激动地骂道。
张贵道:“那是将来的事,至少现在你会先不得好下场!”
砰!
张贵换了一把新手铳,对着这宗室子弟的胸部就是一铳。
这宗室子弟顷刻间倒地。
“想刺杀本侯,也不知道先潜伏几年,摸清楚本侯的底细,真是利令智昏!”
张贵说着就又是一铳。
又一名宗室子弟倒下。
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朱器塽和唐王父子。
而唐王早已躲在了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只朱器塽还站在张贵面前。
彭!
顿时,朱器塽跪在了张贵面前:“饶命!这一切皆是我大哥,也就是世子殿下安排的,我只是听他的指令行事!”
“侯爷,看来这唐王府世子还真是阴狠,如今还躲在暗处,只怕是想静观其变。”
夏允彝道。
而张贵只是澹澹一笑,将滚烫的手铳铳口渐渐靠近朱器塽的嘴:“他为什么这么做?”
“自然是因为你们要清丈我们的田地,还要逼我们纳粮当差!更关键的是,还要做事,不做事还得降爵!”
“他不希望他将来当唐王后,收入大减,甚至还不能逍遥自在的活着,而且还要同那些贱民们一样纳粮当差,而再没有体面尊贵!”
“所以,他才策动我们这些唐王系近支宗室子弟一起趁此机会除掉你!”
“他说,你诛戮宗室,恶贯满盈,本就该死!留着只会让宗室们的日子更加难过,尤其是将来如果太子登基后,你作为皇帝舅父,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
朱器塽说着就道:“所以,你不能杀我,我可以帮你找到他!因为他其实没有在王府,早就偷偷跑出了开封城,躲在了暗处!”
“不用你帮我们找,本侯知道他在哪儿。”
张贵说了一句,就突然开了一铳。
“啊!”
朱器塽惨叫起来。
而张贵实际上只是朝地上开了一起来。
但也因此,朱器塽吓得尿了出来。
“快!”
“快!”
这时,黄得功已经带着西厂官校们循声疾步跑了过来。
一时,黄得功就见满屋躺着的皆是宗室子弟,不少还头戴翼善冠、身着四爪龙袍。
而张贵这里则道:“你们来得正好,把逆臣朱器塽和朱硕熿给我扣押起来,然后随本侯一起去王府后院找世子朱器墭!”
夏允彝听后过来问道:“这唐王次子不是说世子作为主谋没在开封城了吗?”
“不,世子还在,而且他其实不是主谋!”
张贵冷笑着说道。
刚回过神的朱器塽听后大惊失色。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主谋?哪有被提前囚禁起来的主谋!
一处幽闭的囚室内,唐王世子朱器墭正和自己儿子朱聿键对坐在一张半旧桌子前,啃着窝窝头,聊着彼此的读书心得。
朱聿键道:“父亲,张书堂给我们的《自然科学》一书,我都看完了,里面提到的光合作用应该是有道理的,我用两盆同样的绿植验证了一下,结果放在幽暗没有光线地方的那一盆的确没有对着窗外光线的那一盆长得好。
“这本书里的确有许多我们竟不知道的学问,为父也正想着用磁铁和铜线圈还有软铁棒铁片这些,试试是不是真的能让产生这书上说的‘电’的感觉出来。”
朱器墭点头后也说了起来。
自从几年前一直在暗中给他们提供食物和书籍的张官堂将一名为《自然科学》一书给了两人后,两人就对这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对于只读过四书五经的他们而言,彷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所以,朱聿键和自己父亲朱器墭每每吃饭时都会聊这方面的内容。
不过,朱聿键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的世界,问道:“父亲,我们真的没有机会出去了吗?”
朱器墭苦笑道:“估计不会有了吧。”
朱聿键听后也脸上流露出悲愤之色,道:“父亲说的是,即便我们没有被祖父饿死,等二叔即了王位,也不会让我们活着的。”
“是啊!谁让为父是世子呢。”
朱器墭叹气回道。
朱聿键又道:“听说他们今天宴请张国舅和巡抚夏允彝,想必现在正听着歌,看着舞,享受着美味佳肴吧。”
“不过是声色之娱罢咧。”
朱器墭回道。
朱聿键点头:“嗯!”
原来,因唐王朱硕熿更宠爱小妾之子朱器塽,欲使其为世子,而寻了个理由,早把朱器墭和朱聿键父子囚禁起来,意图将其饿死。
只是王府中一小官张官堂不忍,时常暗中接济朱器墭和朱聿键,故而使得朱器墭和朱聿键一直还存活着。
“世子殿下!”
而就在朱器墭和朱聿键父子正闲聊时,一直在暗中接济朱器墭和朱聿键父子的张官堂,这时,突然趁着王府大多数人都在前院参加延席而没人看守时疾步来到了朱器墭这里,且神色慌张地道:
“世子殿下!臣打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二王子他们预谋在唐王殿下设宴款待张国舅和夏中丞时,直接动手杀了张国舅和夏中丞,他们为此提前在桌下放了雁翎刀!”
“是不是他们还计划着将这事推到家父身上,向朝廷奏报说,这事是家父做的?”
朱聿键脑袋转得快,急忙问了一句。
张官堂点了点头:“他们是这么计划的。”
朱器墭听后直接瘫倒在地:“擅杀钦差,还是当朝最受宠的国舅!还有本省巡抚!这罪,孤怎么担当得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太卑鄙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宁让陛下撤了我唐王藩,也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朱聿键这时不由得咬牙说道。
“快!”
“快!”
……
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喊声,还有脚步声。
张官堂先往外看了一眼,道:“是西厂的人!”
朱聿键听后暗喜,忙问道:“难道说,他们的阴谋没能得逞,家父不用受此冤枉?!”
“但看这架势,应该是二王子的确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我们唐王府无疑还是会有灭顶之灾,会不会牵连到世子殿下,也很难说!”
张官堂道。
“是啊!这该怎么办才好!”
朱器墭悲叹起来。
朱聿键则向张官堂拱手道:“还请张先生放在下出去!在下要去见见这张国舅!”
朱器墭见此忙唤道:“我的儿,你这是要作甚?“
朱聿键转身看向朱器墭道:“父亲,二叔他们不忠,做下了此等忤逆之事,无论我唐王府会不会因此有灭顶之灾,我们都得站出来,直接去见张国舅,主动坦白此事!”
“至于朝廷要怎么治罪于我们,我们也只能认。”
“但是,即便朝廷要杀我们,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就算要死,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朱聿键说着就对张官堂道:“还请张先生放在下出去!”
“慢着!”
朱器墭唤了一声,接着道:“父王下令把我们囚禁于此,我们皆是有罪之人,我们现在贸然出去,显然是违抗王令,会被父王惩治的!”
“何况,我们也别让张先生为难,他给我们吃食,已经是不得已之举,再让他违抗王令放我们出去,岂不为难张先生?总之,还是别出去,一切顺应其变吧。”
“世子殿下,这没什么,如今到了这个时候,王上想必也不会再为难殿下了。”
说着,张官堂就开了门,对朱聿键道:“王长孙请!”
“多谢!”
朱聿键说着疾步走了出来。
……
而这边,张贵正带着人疾步走过来。
俄然,张贵就看见迎面一青年穿着囚衣朝自己走来。
“你是何人?”
走在最前面的黄得功已经先问起来。
这青年回道:“在下朱聿键,唐王府长孙,欲求见睢州侯,直陈我们不知情之状!”
“唐王府长孙怎么穿着囚衣,他犯了什么罪?”
夏允彝这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且看向了已被西厂官校押着的唐王朱硕熿,且问道:“唐王殿下,他真是令长孙?”
朱硕熿带着哭腔道:“不敢瞒上差,此人确系罪人长孙,因忤逆尊长被罪人下令囚禁了起来。”
“你要直陈什么不知情之状?”
张贵这时问起了朱聿键,且与已经跟过来的张官堂对视了一眼。
他早在几年前就因为知道朱聿键和其父亲在历史上于这一段时间正被自己偏心的祖父囚禁了起来,而派人收买了同情这二人的张官堂,并暗中把自己编写的《自然科学》一书,让张官堂给了这二人看,以此希望在这两宗室子弟处于逆境时,对这两人产生影响,而为如今的宗室改革做准备。
对于张贵而言,他要改变大明的命运,有的时候就必须要下下闲棋。
而对朱聿键和其父施加影响,就是他下的闲棋之一。
因为宗室子弟中,像朱聿键和其父这样遭遇而有重新塑造价值的宗室子弟很少。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唐王朱硕熿本人的昏聩。
朱聿键这时回道:“就是睢州侯与夏中丞会来王府,我们并不知情,因为在下和家父一直在囚室中,并不知道外面的事!”
张贵点头,也就看向朱硕熿:“世子也被囚禁起来了,怎么未报于朝廷知道?”
朱硕熿心跳如雷道:“还没来得及报。”
张贵说着就看向朱器墭:“你不是说世子才是谋害钦差的主谋吗,他一个被囚禁起来的人,怎么做主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枪决儒士,一排接着一排枪决!
朱器塽结巴起来:“我,我,您息怒!我刚刚之所以说主谋是大哥,是因为父王让我这么说的,说如果行动失败,就把罪都栽在大哥身上!”
张贵听后看向了朱硕熿:“这么说,今晚这谋杀钦差之事,主谋乃是唐王殿下?”
“是的!正是父王!请睢州侯明鉴!”
朱器塽说道。
朱硕熿则诧异地看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朱器墭一眼:“逆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接着,朱硕熿就朝张贵言道:“睢州侯,您明鉴,这事一开始,孤是一点也不知道啊!孤也没想到我唐王府底下的这些宗室子弟会如此目无王法啊!”
“本侯姑且相信你,而既如此,你朱器墭就算是子诬告父,弟诬告兄,且谋杀朝廷钦命官员!”
张贵这时候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能相信他们的!”
朱器塽着急的否定起来。
张贵接着又问着朱硕熿:“唐王殿下,敢问贵府世子殿下与王长孙到底怎么忤逆尊长了?”
“他们并没有忤逆尊长,是孤误会了,本就打算放他们出来再呈报朝廷其间经过的。”
朱硕熿道。
他现在已经看清了自己一直宠爱的次子是何面目,也看出来这位睢州侯是向着自己长子的,便也就这么回答起来。
张贵听后道:“既如此,就把他们放了?”
“是的,放了。”
朱硕熿接着便下了王令。
而朱聿键因此忙跪下,哽咽道:“谢祖父开恩!”
接着,朱聿键又朝张贵拱手:“亦谢张国舅主持公道!”
“令长孙知礼!”
张贵笑着对朱硕熿说了一句。
朱硕熿强笑道:“您过奖!”
没多久,因朱硕熿下令,故而,张官堂便将朱器墭领了出来。
“还不快见过睢州侯与夏中丞!”
朱硕熿因此对朱器墭吩咐道。
朱器墭便过来向张贵和夏允彝见了礼。
“现在事情已是水落石出,唐王二王子朱器塽等一干宗室子弟合谋刺杀本侯与夏中丞之事,实乃谋不轨之罪,故当即刻上报朝廷知道此事,另外,二王子朱器塽还诬告父兄,罪加一等,也当告于朝廷!”
张贵说着就问着朱硕熿:“唐王殿下,你可认同此真相?”
朱硕熿忙道:“自然同意,睢州侯明察秋毫!”
“那就一起上疏吧,至于此桉主谋让也必是朱器塽无疑了。不过,唐王殿下,你一个管教不严之罪还是会有的。”
张贵说道。
“是!”
朱硕熿答应着就带着哭腔说道:“至于管教不严之罪,还请睢州侯替孤在御前多多美言。”
“放心吧。”
这时,朱器塽则不甘地喊了一声:“父王!你真的不管孩儿吗?!您不能让孩儿一人承担这样的大罪啊!”
说着,朱器塽就朝后院的方向喊道:“娘!娘!你在哪儿了啊,你来劝劝父王吧?!”
“住口!你这个孽畜!”
朱硕熿大喝一声,道:“谁让你做下这样缺德的事!我们现在都要被你连累了!”
而朱聿键这时候则站出来道:“其实,在下二叔并非主谋!二叔只是受了底下人挑拨,才做了这样湖涂的事。”
在场的许多人听后皆惊愕地看向了朱聿键。
因为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唐王府的二王子明显不是个东西,而且有意陷害唐王世子。
作为唐王世子长子的朱聿键应该很恨自己二叔朱器塽才是,结果这时却为朱器塽说起好话来。
朱器塽自己此时也很惊讶地看向朱聿键。
而朱聿键则继续说道:“故而请睢州侯与夏中丞给在下二叔一份作为王子的体面,不要将其押解进京,而受东厂折磨之苦,给其自裁的机会!”
众人瞬间明白了朱聿键刚才为何要给朱器塽说情,原来这朱聿键是怕朱器塽会被押解进京然后还会因为是宗室子弟,就被网开一面,不予处决,所以以让其体面自裁为由,想让张贵等人在这时就杀了朱器塽。
朱器塽因此怒骂起朱聿键来:“朱聿键!你个混账!早知道老子就该先把你弄死,再弄死你爹!”
“好!”
张贵这里则说了一声好,且吩咐道:“给王长孙一把刀,让他去劝他二叔自裁!”
“是!”
黄得功便给了朱聿键一把刀。
朱聿键便持刀朝朱器塽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
朱器塽紧张地问了起来。
“二叔,侄儿来给你体面。”
朱聿键笑着说道。
朱器塽呼吸急促起来。
这时,朱聿键则强行让朱器塽的右手握住了刀把,而他自己则两手握住这朱器塽的手,咬着牙,使劲往上抬,直到抬到朱器塽的脖颈处,就开始往下拉。
朱器塽竭尽全力地往外推刀,道:“不可以,不可以!”
噗呲!
“啊!”
最终,朱聿键还是强行帮着朱器塽用刀划破了自己的主动脉,而鲜血飙洒了出来。
朱器塽因此渐渐地童孔散大,没了气息。
张贵见此只道:“还请王长孙告知,主谋到底是谁,是谁在挑拨令叔父。”
朱聿键满脸是血的走过来道:“是二叔和其他叔伯们身边所养的儒士们!他们一直有在叔伯们面前散播对新政的不满,对睢州侯和夏中丞的不满,乃至明里暗里还说对君父的不满,说什么奸臣当国,大乱将至,说什么天无宁日,新朝当立,才使得叔伯们渐燃起不臣之心!”
权贵多养儒士文人为清客。
而这些清客游于权贵之门,也常挑唆一些权贵干些不法之事,或者游说权贵们按照自己的政治理念做事。
明初朱元章外甥李文忠因自己府上儒士洗脑而渐渐对朱元章的一些政令产生不满,且使甥舅之间最终产生了争执,朱元章就为此将李文忠府上所有儒士尽皆诛杀,言这些儒士挑唆坏了李文忠。
如今,朱聿键提到这个现象,自然也是他世事洞明之故。
他很清楚,自己二叔敢这样做,也必有儒士在暗中游说。
张贵听后也点点头,便道:“那烦请王长孙带路,带本侯的人去抓这些儒士。”
说着,张贵就对黄得功命道:“带人跟王长孙一起去把朱器塽身边的儒士全部抓来!”
“是!”
黄得功应了一声。
没多久,朱聿键就带着黄得功把这些宗室贵胃们养的儒士全抓了来。
“你们干什么?!这事与我们什么关系,我们不过陪着王叔王子们写写诗看看戏!”
“就是!我们哪里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你们这样滥杀无辜,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吗?!”
这些儒士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张贵也没废话,直接挥手道:“全部就地枪决!不必再审了,到时候与唐王殿下一起将缘由呈报朝廷就是!”
“是!”
于是,这些儒士便被排着队押到了院中,排成一排一排的,跪在了地上。
而西厂的官校们则持着火铳走过去,一排一排的对着这些儒士的后脑勺来了一枪。
砰!
一排儒士倒在地上。
接着又是一排。
一排接着一排。
一儒士因此无奈地大喊起来:“苍天无眼啊!苍天无眼啊!竟这都未能除了这祸害!老天爷,你真的要我们这些儒士遭遇此劫吗?!啊!”
第一百七十章 罪大恶极,跪下受死!(1200均加更)
“唐王一系数十名宗室子弟尽皆毙命!”
“唐王府的上百名儒士也尽皆被枪决!”
“唐王本人忧惧而亡,只世子朱器墭与王子孙因之前被囚禁起来,而没有参与,故活了下来。”
半月后,潞王府。
王府长史黄信隆正向潞王朱常淓说着他刚刚得知的消息。
而朱常淓听后倍感惊讶:“这是为什么,他张国舅乱刀砍死了福王不说,竟还将唐王府数十名宗室子弟尽皆诛戮!我们该怎么办?”
“殿下还没明白吗,这张贵就是在变着法的削藩!”
儒官秦立新跟着说了一句。
“削藩?”
朱常淓惊讶地问道。
“没错!天启这刻薄寡恩之君,如今嫌殿下这些宗室占据天下之利太大,而不愿意再恩养如故,明着只是要让宗室们自食其力,也给朝廷纳粮当差,其实呢,暗地里却怀着用各种借口来消灭宗室的目的!”
黄信隆跟着言道。
同在此处的卫辉知府丁启睿也跟着言道:“而殿下,贵府所造王陵就已有僭越之嫌,所以,他张国舅不愁没有收拾贵府的手段!故而,殿下与周王不同,殿下现在只能反!”
“这不妥!孤怎么敢造反!”
朱常淓忙摆手道。
“殿下!难道您真打算坐以待毙吗?!”
黄信隆因此急忙问了一句。
朱常淓道:“可造反败了是要杀头的呀!”
“横竖殿下您已经逃不过,何不冒死一搏!何况,如今殿下您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秦立新跟着说道。
朱常淓还是有些犹豫,不由得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
丁启睿这时回了一句。
朱常淓道:“请府尹赐教!”
丁启睿道:“那就是我等现在就杀了殿下您,将您的首级献给他张国舅,且说你图谋不轨!朝廷自然会选择相信,且会顺势会削去潞王藩!”
“这个……”
朱常淓听后也就叹了一口气,也就道:“也罢,那就反吧。”
“殿下圣明!”
黄信隆回了一句,随即就和秦立新和丁启睿二人相视一笑。
三人作为潞王朱常淓身边的儒臣代表,因为素日也没少在朱常淓身边诋毁张贵,也就担心张贵会报复他们,再加上他们本来也的确对新政不满,也就在这时,用威逼利诱的方式,让朱常淓下定了决心造反。
朱常淓素来也没什么主见,也就任由这些儒臣们操控。
没多久,朱常淓就打起了“奉天靖难”的旗号,开始在卫辉城招兵买马,扩大护卫规模。
而卫辉知府丁启睿因为已经投靠朱常淓也就先控制了卫辉城,且还开始照着西厂在京城的做法创办报纸,在报纸上直斥皇帝天启重用奸臣、刻薄宗室、违背祖制。
没多久,朱常淓就令自己麾下千户蒋祚世任靖难总兵官出兵淇县。
淇县知县游定屏还没来得及组织军民守城,就被城内士绅派乡勇暗杀,进而这些淇县士绅就献城降于叛军。
接着,叛军又以此同样的方式,连下汤阴、林县、浚县、安阳、磁州五城。
整个彰德府几乎尽归于叛军之手。
很明显,这些地方的士绅皆不支持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而主动帮助叛军攻占相应州县。
……
“潞王反了!”
就在张贵与夏允彝一行人往卫辉赶来时,张贵就从西厂情报人员送来的急报中得知了这一消息。
与此同时,他从朝廷派出的急递中得知了天启皇帝因福王谋不轨被乱刀砍死一事而急召他回京的消息。
张贵得知这一消息后就先把潞王造反的消息告知给了夏允彝。
夏允彝听后,神色凝重地道:“看来兵戈之事难免!”
张贵点头道:“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让利于朝廷与百姓,本就是在强他们所难,如今,他们如果不愿意被动接受利益的损失,那也只能诉诸于兵戈之事了。”
说着,张贵又道:“另外,陛下还发来急递,要本侯立即赶回京师,以备他详细了解福王的情况。故而,我明日就得回京,平叛的事只能先交给你,你的标营刘肇基部,中下层官校皆来自于武备学堂,战斗力与军纪都很可靠,应该能助力于你遏制叛军的势头。”
夏允彝回道:“侯爷放心!如您所言,叛军现在无非是依仗官绅策应,而轻易攻下城池,但实际上,并无多少可战之兵。他们攻下一座,下官就去攻打一座,趁机剿灭叛投官绅!反正陛下已提前授予下官便宜行事之权,让下官编练民兵和可以任命候补官暂代州府官,如此,正好可以利用平叛的机会让更多的百姓得到土地。”
张贵点头:“没错!本侯之前建言陛下改革吏制,增加选官考试,和给各部衙和地方主官配置幕僚官,因而,你现在身边也有不少待任之候补官员和幕僚官,且皆是支持改制的我西林书院学子出身,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主政地方,使新政在河南更加稳固的推行!还有就是趁机组织更多民兵和农社,他叛军有官绅的支持,我们得争取百姓的支持。”
夏允彝也跟着点头:“侯爷放心就是,如您所言,变法革新非请客吃饭,权贵官绅们谁要是不老实,那我们只能发动占大多数的庶民去教训他!”
“你明白就好。”
张贵说后,便看向了已被新唐王立为世子的朱聿键:“世子,你和唐王这次进京,是要向陛下奏明朱器塽等宗室子弟谋害钦差一事向朝廷说明情况,到时候,你就留在京城,同其他奉诏入京的宗室子弟接受新设宗学的教育,而你自己可选好什么职事没有?”
朱聿键道:“国朝当以农为本,在下愿以治农为本,让粮食增产!”
张贵听后点头道:“这倒是不错!”
次日,张贵便带着朱聿键等赶回京城。
而一回到京城,张贵刚进入大明门,就见一宦官等着这里,且传旨道:“有旨,睢州侯残害宗室,罪大恶极,故着其进大明门后,解下佩刀与身上所有手铳,且跪下受死!”
同张贵一起回来的朱器墭和朱聿键父子听后大惊,不由得回头看了张贵一眼。
张贵听后也是一愣。
这宦官见此则颇为威严地问道:“怎么,睢州侯想抗旨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用酷刑对待东林党!上烙铁!(上推荐加更)
“谁给你的狗胆,在这里假传圣旨!”
家丁周能等这时已经围在了张贵左右,而张贵自己则在这时冷声问了一句。
这宦官听后却很是嚣张地吼道:“睢州侯,你放肆!你这是想颠倒黑白吗?!”
说着,这宦官就把圣旨摊开面对着张贵:“看清楚,这是内阁拟的明发圣谕,非中旨!”
接着,这宦官就喝令道:“睢州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当即刻跪下受死!除非,你真要做抗旨不尊的反贼!”
张贵只得解下了腰间手铳。
砰!
突然,一声铳响。
跟着这宦官一起出现的两名锦衣卫,有一名当即中枪倒地。
“当本侯好骗吗?”
张贵说着就又持手铳指向了另一名锦衣卫。
这宦官忙喊道:“睢州侯,张国舅!这真的是圣旨!你这样做,是在视君父于无物!你大胆!”
砰!
又是一铳。
另外一名锦衣卫也当场被打死。
张贵接着就指着拿着圣旨的宦官:“还不肯说实话吗?!”
这宦官额头已经在冒汗,但还是强撑着道:“你这是在抗旨!”
张贵冷冷一笑。
别说他已经看出来这是有人在假传圣旨,就算是真圣旨,他也不可能真的做一个愚忠之人。
所以,张贵没有多说,而是直接指着这宦官脑门道:“既然还不肯说实话,那就去死吧!”
而正当张贵要扣动扳机时,这宦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国舅爷饶命啊!奴婢也是被逼的呀!他们说只要逼得国舅爷受死,就会放过奴婢呀!”
“这假圣旨是怎么来的?”
张贵问道。
这宦官道:“是司礼监内书堂少监杜公公和光禄寺黄少卿伪造的,让奴婢和他们买通的两锦衣卫来此宣旨的。”
“他们为什么觉得这样会让本侯受死?”
张贵问道。
这宦官道:“他们说,国舅爷在河南屠戮宗室,肯定会因此心存不安,而害怕陛下会因此处置您,行狡兔死良狗烹的事,而国舅爷又明显是忠于陛下之人,所以,他们也就觉得,下此假圣旨,必能让国舅爷乖乖就范,他们便模彷首辅笔迹与制造假印伪造了这圣旨,让奴婢等来宣旨。只是没想到,国舅爷竟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是假圣旨!”
张贵听后大吼一声:“东厂镇抚司是干什么吃的!有人想鱼目混珠,用假圣旨来除掉本侯,都发现不了。”
“国舅爷息怒!”
这时,魏忠贤急忙赶了来,且喝令道:“把这吃里扒外的狗奴婢给押下去!”
“是!”
接着,许显纯就带人将这宣假圣旨的宦官押了下去。
而魏忠贤则向张贵赔笑道:“事发突然,咱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才刚刚奉皇爷之命来看看国舅爷到哪里时,才看见有人竟在这里对国舅爷宣旨。咱家这才觉得不妙,急忙赶了来!这的确是东厂镇抚司失职,但这些卑鄙小人也真是防不胜防,他们真是什么都手段都想得出来!”
张贵道:“幸好本侯早就建言陛下做好内部保密工作,让内阁和司礼监在拟有些旨意时,加注暗语,以辨真伪!不然,今日说不定还真的要做冤死之臣了。”
“要不说还是国舅爷想的周到呢!”
魏忠贤笑着回了一句,就问道:“国舅爷是打算今日就进宫去见皇爷,还是打算明日?”
“明日吧。本侯先回府。”
“顺便给魏公公一个为陛下清理门户的机会,魏公公总不希望让本侯今日就去向陛下奏明今日所发生的事吧?”
张贵说着就问道。
魏忠贤听后忙作揖道:“多谢国舅爷成全!请国舅爷放心,咱家绝不让这些谋图坑害国舅爷的人日子好过!”
张贵没再与魏忠贤多言,只对朱聿键耳语了几句。
朱聿键听后答应了一声:“是!”
随即,朱聿键就出了大明门。
而张贵这里则回了自己的睢州侯府,且先去向张国纪请了安,然后才来了商景徽这里。
商景徽见他进屋前脸色不好看,就问道:“谁惹着了你?”
已经喜笑颜开道:“没谁惹着,不过是去河南一趟,见到更多罪恶而已。”
商景徽点头:“我按照你的吩咐在进宫见娘娘后也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刁奴欺负宗室女卷与驸马仪宾的罪恶。”
“说说看。”
这里,商景徽便对张贵说了起来。
在张贵回府时,魏忠贤则已经派许显纯等人把光禄寺少卿黄尊素抓到了诏狱。
啪!
黄尊素一被打入诏狱就被打得皮开肉绽。
“说,是谁让你伪造圣旨的!”
魏忠贤亲自问道。
黄尊素一开始还是一脸懵,如今听魏忠贤这样问,才明白了过来,道:“可惜!竟没能除得了他!”
魏忠贤见此吩咐道:“答非所问,直接上烙铁!”
“是!”
“慢着!”
黄尊素这时大喊一声,道:“没谁指使,这就是我一人做的!原因嘛,你魏忠贤清楚!总之,只要有一丝可能除掉你们这些奸贼,吾都要试一试!”
“那你告诉咱家,你们到底在内廷安插了多少你们的人?包括锦衣卫,还有西厂!”
魏忠贤问道。
黄尊素神色凝重了一下,道:“除了你们现在查到的,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魏忠贤阴笑着问了一句。
黄尊素底气不足地道:“没有了!”
“烙!”
魏忠贤大喊一声。
一烙铁当即贴在了黄尊素肥肥的肚皮上,滋起油花来。
“啊!”
黄尊素惨叫一声,道:“停!停啊!我想起了,还有个李实!”
“尚官监少监李实?”
魏忠贤问道。
黄尊素点头。
魏忠贤继续问道:“还有谁?”
“石元雅。”
黄尊素回道。
“连勤政殿直殿太监都是你们的人了?!你们真是会搞事啊!”
魏忠贤听后先吃了一惊,进而更加怒不可遏地喝道:“染指内廷,竟敢不经过咱家的允许!你们这是在将咱家置于何地?!”
魏忠贤说着就问道:“还有谁!”
黄尊素继续交待着。
……
而在魏忠贤每日每夜的亲审黄尊素和宦官杜之秩等人以为清理门户准备时,张贵则在次日来到了勤政殿参加午朝。以议潞王谋反之事。
张贵来到午朝时,见魏忠贤朝自己点头,便猜到他已经查到了目前能查到的内廷所有奸细,也就准备站出来奏报有人假传圣旨一事。
但在这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金之俊却先出列道:“陛下!潞王造反,皆是国舅张贵残害宗室所致,臣请陛下下旨诛杀张贵!以息藩王之怒!”
第一百七十二章 当杀则杀,当留则留!
杀宗室的确算是对这个时代的道德进行了很严重的挑战。
因为受程朱理学思想的影响,家天下思想已经越发严重,皇室宗亲在等级上已天然贵于其他人。
士大夫们为了维持这样的等级秩序,也愿意将皇室宗亲捧成自己的主子阶层。
也不是他们犯贱。
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整个“奴役体系”的稳定。
毕竟只要这个体系稳定,他们虽然在皇室宗亲面前低一等,但在庶民面前,他们可以更加心安理得的一直做人上人呀。
他们不能杀皇室宗亲。
自然,庶民也不能杀他们。
杀了就是大逆不道。
而张贵现在这样做也就算是在挑战这个体系的稳定。
他们其实也没想到张贵会这样做。
因为按理来说,张贵作为勋戚,也是这个体系的收益者,不应该去挑战这个体系才是。
可偏偏张贵去挑战了,竟杀得比自己还尊贵的宗室们血流成河。
许多士大夫们以为张贵这样做是疯了,甚至还觉得张贵这样做了后肯定也会有所后怕。
毕竟是在背叛天下人人都已经接受的等级规则。
即便张贵这个勋戚是出身寒微,没接受多少程朱理学教育,耳濡目染之下,也应该知道皇室贵胃就是主子阶层才是。
所以,许多士大夫们认为张贵即便基于一时愤怒杀了宗室,恢复理智后,也应该感到不安才是。
也正因为此,黄尊素这些人才会想到以假传圣旨的方式来企图令张贵下跪受死。
他们基于对儒家社会正常人的认知规则的了解,以为张贵在收到让他下跪受死的圣旨后就算不会像岳飞一样甘愿伏诛,也应该吓得求饶,然后被他们买通的锦衣卫强行诛杀才是,如韩侂胃一样。
但张贵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认知体系里没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
所以,朱家人在他眼里与其他权贵官僚没有区别。
当杀则杀。
当留则留。
张贵接受的教育,是要去遵循一个更高维度的规则,这个规则,已经高于家天下模式。
所以,张贵对宗亲想杀就杀,就是因为他知道,他握有的牌比这些皇室宗亲多。
而张贵也知道,明智的皇帝也当明白,现在为皇室宗亲除掉张贵的后果比让张贵除掉一些皇室宗亲的后果严重。
话转回来。
正因为张贵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受到的认知教育不是来自这个时代的认知教育。
所以,他敢杀宗室。
所以,他敢在遇到让他下跪受死的圣旨时,没有被吓到。
但还想维持这个奴役规则的一些士大夫们,自然无法容忍张贵这样的人来祸害这个规则。
因而,他们要打倒张贵,要为自己的朱家主子们伸张,要求皇帝也承认这样的规则。
即便他们知道张贵不容小觑,也知道张贵深得圣宠。
但他们仍然要发出声音,哪怕只是为自己恪守的规则殉死,他们也心甘情愿。
毕竟这个奴役规则要是被打破了,他们会生不如死,会无法接受的。
他们无法接受一个可以连宗室也能肆意被臣子诛戮的时代。
哪怕这宗室犯了国法。
“陛下!藩王们乃陛下宗亲,乃天潢贵胃,而睢州侯张贵却杀之如屠狗!”
“先是福王府,后是唐王府,其残忍之程度,令人发指!”
“陛下,可见此人毫无人臣之心!无视朝廷尊卑!故而引起天下公愤,以致于藩王起兵,内患再起!”
所以,这时,太仆寺丞蔺允魁也站出来响应此事。
“陛下!自古圣德之君,皆礼待宗亲以仁,天下之人对于宗室贵胃也莫不以礼敬之!”
“而唯张贵,酷狠奸恶之人,借推行新政,横征暴敛于藩王,乃至污蔑藩王造反,肆意诛戮宗室。”
“陛下对其不能不惩戒!不然,天下只以为陛下只亲后族外戚而视宗亲为贼也!如此,则国必大乱也!”
紧接着,金之俊继续跟着补充起来,且激动道:“陛下!我大明自太祖以下,列代先帝皆在九泉之下看着呢,看着您为皇室贵胃主持公道啊!陛下!”
“请陛下为皇室贵胃主持公道!”
“请陛下为皇室贵胃主持公道!”
“请陛下为皇室贵胃主持公道!”
……
一时间,许多文臣皆都站出来,为被张贵诛杀的宗室鸣不平。
张贵见此也出列为自己辩驳道:“陛下,福王僭越皇权证据确凿,他私自设关收税,且以王令代圣谕而强夺民财!”
“臣这里有福王长史沉贤猷的亲笔供状为证以及其他证据!故臣并非枉杀他!”
“而至于臣有没有权杀他?臣有!臣这权是陛下所给,因为臣是代天子巡视天下,先斩后奏,亦是皇权特许,如今有朝臣以此来否定臣,就是在否定皇权!意欲人伦亲情之理代替皇权之纲!”
接着,张贵又道:“至于唐王府数十名宗室毙命,并非臣本意。而是他们意欲刺杀臣。臣当时不得不反击,臣若不反击,则皇命尊严将不存!”
“这一点,奉命进京的唐王殿下可替臣向陛下阐述经过,请陛下宣唐王陛见!”
按理,藩王非诏不得进京,但张贵的确提前已急递请皇帝下旨准予唐王进京,为的就是今日向皇帝说明唐王府发生的事。
天启这里听后也道:“宣唐王!”
没多久,唐王朱器墭就来到了大殿上。
天启问道:“唐王,你们府上数十名宗室子弟毙命于国舅张贵之手是何原因?”
“皆因臣弟朱器塽等受门下儒士挑拨,而合谋在延席上刺杀国舅张贵,当时臣和先王皆不知情!好在国舅张贵神勇,没有让叛变者谋逆成功。”
朱器墭回道。
“陛下!就算宗室子弟们谋逆欲杀睢州侯,睢州侯也不能对宗室子弟下杀手,这本质上已经是大逆不道!”
金之俊这时候说道。
张贵听后问道:“照你这么说,本侯当时只能让他们杀死?”
“没错!他们是贵胃,乃天家之人,即便杀你也无罪!最多不过是落下不仁之名。而你反击就是有罪!何况你还直接残杀了他们!所以,你张国舅这是大逆不道!”
金之俊义正言辞地对张贵说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骂我祖宗?我祖宗是太祖爷!
张贵呵呵冷笑:“但本侯是朝廷钦差,他们杀本侯,就目无天子!你们难道觉得他们比天子威严还大?”
“那只是该天子追究的事,国舅爷身为天家之臣,在当时自当领死!”
金之俊回道。
张贵捏紧了拳头,哼了一声:“与你争这些也无用。”
接着,张贵就看向了天启:“此事,当请陛下圣断!”
天启道:“朕才是天下之主,而张贵是代朕行事,即当时之情况下,他就是朕!他这样做没错。”
“陛下,国朝是以礼治天下,他连皇室贵胃都敢杀,陛下难道就不担心他将来连你也敢杀吗?!”
金之俊大声问道。
“那等张卿敢杀朕的时候再说,但现在,朕只不希望他,因为不敢杀皇室贵胃而敢对朕阳奉阴违,大明不是以礼治天下,是以皇命治天下,你们少拿所谓的礼乱朕的朝纲!”
天启直言不讳地道。
“陛下,你竟否认礼治!”
金之俊惊愕地说了一句,就悲愤道:“陛下,礼不可以废呀!”
“陛下三思,一旦礼崩乐坏,则天下大乱呀!”
“陛下,请收回此言,大明可以无法,但不能无礼呀!”
“放肆!那照这么说,岂不是皇命亦当屈从于礼?”
而这时,变法派的头号喉舌陈子壮忍不住出来质问了一句。
“大明到底是礼的天下还是君王的天下?!”
接着,文震孟也跟着质问了一句。
而金之俊则道:“天子亦当从于礼教,否则怎配为天下共主!当时即便宗室杀他张国舅,他张国舅只能受死,或跑之,而没有反杀的道理!比如父母欲杀子,岂有子反杀父母的道理!饶是他张国舅是为陛下而死,而也只能由陛下去惩处宗室!”
一时间,因为朱由校执意要强调自己的皇命才是最大的规矩,故而使得整个朝廷似乎再次掀起大议礼之争。
而金之俊则仍旧坚持认为,张贵就该有做朱家人奴才的意识,哪怕他是代天子巡视,哪怕宗室们杀他已形同于谋逆,那张贵当时也不能杀这些宗室,只能被这些宗室杀死或逃走,至于这些宗室谋逆这是后面的事。
总之,在他们看来,礼在法之上。
张贵不能因为宗室们犯法就自己先违背礼教规矩。
这一刻,朝堂上的争论其实本质上是法治与礼治之争。
虽然这法治是只有君主才能立法的法治模式,但也还是与以礼治国的内涵不同。
在朝堂上争论不休的时候,朱聿键已按照张贵的授意聚集起了一大批宗室子弟。
因为宗室改革,天启下旨着宗室子弟可以进京报考新设宗学,而以待重用。
所以,有不少宗室子弟皆进了京,尤其是想另觅出路改变现状的远支穷困宗室们。
而朱聿键也就能用他的亲王世子身份,在京召急到一大批宗室子弟。
这些宗室子弟愿意来京报考宗学,自然也说明其本身是支持宗室改革的,而属于苦天下现有礼制约束久矣的一批人。
他们基本上是被宗族中的嫡长之宗亲,压迫过且也不愿意受现有制度束缚,而欲实现自我价值的有志之人。
如今朱聿键聚集起这些人后,也就直言不讳地对这些宗室子弟动员道:“诸位,我们现在能进京求学,将来还能做官经商从军,原因是为何?就在于朝廷不再对宗藩一味禁锢在一城之内,而实行了新的宗藩之制!虽说,新的宗藩之制会让我们失去不少庄田之利,可这对于我们这些能得到庄田不多的远支宗室而言,重要吗?”
“没错,不重要,只有那些近支宗室和各藩王嫡系长房才会在意他们的庄田之利,我们这些人如果不改制,就只能和乞丐一样讨饭吃。”
“是啊!就像我们这一支,因为兄弟姐妹多,朝廷的俸禄早就不够我们用,家父其实已经不敢称自己是宗室子弟,而去给别人当长工了。若不是,朝廷这次改制,我也不愿意再承认自己是宗室子弟,一旦承认自己是宗室子弟,什么都不能做,除了讨饭!”
……
这些宗室子弟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而朱聿键见此则道:“但现在有金之俊这些官员反对改制!还因国舅张贵处决了福王,对国舅不满!有意重新恢复以前禁锢我们这些宗室子弟的制度,而这样的话,意味着我们各房的嫡房长房还是可以任意囚禁乃至打杀我们,我们还是不得不靠着向他们乞讨为生,活得跟猪狗一样,你们让金之俊这样的人得逞吗?”
“怎么会愿意!我们不是猪狗,不能当猪狗一样的养着!”
“没错!凭什么宗室子弟就只能当乞丐不能做官!”
“是啊!虽然我们太祖爷讨过饭,但不代表我们这些子孙也喜欢讨饭。”
……
这些宗室子弟们皆鼓噪起来,流露出对金之俊的极大不满。
毕竟大明最初的宗室制度,其实只是保证了宗室中少部分近支和嫡亲宗室的富贵,大部分宗室子弟其实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比许多百姓还不如,毕竟他们不能自由离开所在的封地谋生。
朱聿键见此便道:“恰好我知道金之俊的家在哪儿,不如我们去抄了他的家,大闹一番,法不责众,何况我们还是宗室子弟,这算是我们这个身份现在能给我们唯一的一点价值,此时不用何时用,我们又不是造反弑君或杀钦差,无非是囚禁起来而已!”
“说的没错!那就去抄了那姓金的!”
“娘的,以前在封地只能欺负老百姓,如今正好找这些当官的出出气!要不是他们这些狗官,把朝廷搞得这么穷,我们这些宗室也没这么惨!”
一下子,许多宗室子弟皆积极响应起来。
“那就走!”
朱聿键说着就先挥手大跨步走了出去。
他的确知道哪些官员对宗藩改制不满,也知道这些人住在哪里。
因为西厂在暗中帮助他,给他提供这些情报。
“走!”
“是爷们的,就跟着走!“
没多久,金之俊的宅邸所在的一条街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宗室子弟。
这些宗室子弟有头戴翼善冠穿着龙袍的,有因为穷只穿布衣的,甚至更有穿着补丁衣服如乞丐的。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神色上倒也难掩其作为皇族宗亲的傲气,大摇大摆的往金家而来。
“让开!”
“你们锦衣卫敢拦老子?老子是镇国将军,大明宗室!”
“滚!什么?你要**祖宗,老子祖宗是太祖爷,你有本事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一路上,也没人敢拦,拦了也被怼得哑口无言。
……
这些宗室子弟最后耀武扬威地围在了金宅四周。
金家门房一开始还想拦住这些人,但很快就被好些个宗室子弟摁在地上拳打脚踢起来,到最后竟被活活打死。
到后面,金家大门也被撞开。
一大批宗室子弟就闯了进来,四处翻箱倒柜。
朱聿键则在这时喊道:“为避免留下证据,查明是我们具体谁来这里抄的,待会把抢的金银都发出去,丢在大街上,让老百姓们捡!宁把这些赃银给老百姓,也别让金家日子好过!”
“说得对!”
于是,这些宗室子弟便在金家四处抄没起来。
“大胆!你们这些刁民匪寇!竟敢擅闯大臣宅邸!你们是要造反吗?!”
金之俊之子金玉瓯此时也衣衫不整的从自己父亲小妾的房间里赶了出来,见此情景,气得大骂起来。
啪!
朱聿键先上去给了金之俊一巴掌:“你他娘的才想造反,竟敢骂我们天潢贵胃是刁民匪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宗室子弟抄文官家,遍洒金银!
金玉瓯这才注意到朱聿键头戴翼善冠和龙纹袍。
一时,捂着脸的金玉瓯不知道该怎么说。
砰!
但紧接着,他也已没有机会说什么,因为一个拳头正在他面前放大。
一宗室子弟直接一圈打在了他的眼睛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接着,因朱聿键突发奇想道:“找把刀来,划了他的嘴,让他乱骂我等宗室!”
“是!”
没多久,金玉瓯就被强行割舌,而捂着嘴,在地上卷曲颤抖起来。
其他金家子弟也先后遭到了毒打。
金家的财产也尽皆被抄没。
连藏在地窖里的金银也被挖了出来。
“这么多金银,这货肯定是大贪官!而且是厂卫都没查到的大贪官,看来藏的很深!”
许多宗室子弟因此很是兴奋地说了起来。
而朱聿键因此道:“只怕他这座大宅子也是用的赃款买的,也不知道是地方上多少民脂民膏被搜刮后献给他的,不如把这宅子烧了,让附近的贫民来取取暖!”
“好主意!”
一时间,有宗室子弟开始烧金家的房子,有宗室子弟则开始把金家的金银宝贝拉出来,满大街洒,甚至强行塞到一些小摊贩小乞丐手里。
百姓们也因此纷纷过来捡拾金银,甚至城外的百姓都赶了进来,甚至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来捡。
整个京师彷佛一下子都乱了套。
“放肆!你们这是从哪里抢来的金银,敢这样到处洒!”
巡城御史余承富此时正按例巡城,却也因看见一伙宗室子弟正在四处洒金银,便骑在马上大声叱喝起来。
一伙宗室子弟则直接将余承富从马上拽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你们这是在造反!”
余承富委屈地喊了起来,在被打了一顿后。
但这些宗室子弟已经扬长而去。
只跟来的一伙宗室子弟笑着说了一句道:“你在说笑吧,我们宗室子弟抄狗官的家算什么造反!难道这天下是你们狗官的?”
“宗室子弟?”
余承富听后很是惊讶,直到接下来他在向一锦衣卫打听后才明白,敢情这些宗室子弟去抄了金之俊的家。
正巧,这时,朱聿键也带着一大队宗室子弟出来,且道:“下一个,太仆寺丞蔺允魁家!”
余承富见此忙去了宫里,准备奏报此事。
而此时,宫里,勤政殿,朝臣们仍旧在为张贵当不当诛杀谋逆宗室的事进行着激烈的政论。
金之俊仍旧在情绪激动地喊道:“陛下!礼不可废!就算宗室子弟谋逆,也不能由做臣子的诛杀,甚至即便是天子也不能诛杀!而当以宽仁对待血亲!”
“报!”
这时,魏忠贤急忙走了过来,大喊了一声,且道:“皇爷,刚刚传来消息,京城发生了骚乱。”
“什么骚乱?”
天启问了一句。
“有许多人冲进了左副都御史金副宪的宅邸,抄了金家,且抄得大批金银,还把金家给烧了,金公子也被他们割舌!”
魏忠贤回道。
“什么?!”
金之俊听后大惊,急忙痛声道:“臣请陛下做主,即刻派兵镇压这些刁民匪寇!格杀勿论!”
“皇爷,这些人不是刁民匪寇!”
魏忠贤回道。
金之俊怒叱道:“怎么不是,都随意抄起了大臣的家,还虐待官僚子弟,这等丧心病狂之徒,不是刁民匪寇,还是什么?!”
金之俊说着就道:“陛下!刁民作乱,不能不铁腕整治之,臣请陛下下旨,令有司将这些刁民匪寇速速捉拿。”
“千刀万剐!”
金之俊咬牙说了一句。
魏忠贤则道:“皇爷,他们真不是刁民匪寇。”
“魏公公!”
金之俊这时见魏忠贤还在为那些抄自己家的人辩解,也就气得大喊了一声,道:“难道非要抄了你的家,你才会承认他们是刁民匪寇吗?!”
“皇爷!据奴婢得知,这些抄金家的人,烧金家的人,皆是宗室子弟,他们很多都腰缠玉带、穿着大红纻丝常服,明显是皇亲贵胃啊!”
魏忠贤这时急忙说道。
“宗室子弟?”
金之俊听后怔了片刻。
“既然是宗室子弟,那的确不能以刁民匪寇侮之,此事还是要慎重处置比较好。”
蔺允魁这时说了一句。
但魏忠贤突然补充道:“这些宗室子弟在抄了金家后,就去了太仆寺丞蔺允魁的宅邸。”
“什么?!”
蔺允魁听后,如耳边起了个焦雷,忙持起象笏,改口道:“陛下,臣请立即下旨让厂卫阻止这些宗室子弟胡来!”
“他们这是在视朝廷王法于无物!他们这是谋逆造反!必须尽快予以诛灭!格杀勿论!”
蔺允魁说着就强调起来。
金之俊也跟着说道:“陛下,臣亦请尽快诛灭这些不法宗室!”
“金副宪,之前不是说礼不可废嘛,且要天子对天下宗室子弟宽仁对待,即便谋反都不能杀,怎么现在又讲起法来了?何况,他们只是抄大臣家,算不得造反,怎么能格杀勿论呢!”
张贵这时问了一句,就对天启道:“陛下,臣认为还是先讨论清楚,我大明到底是以礼治国还是以法治国比较好,比如现在这事,宗室子弟犯事到底能不能杀?到底该不该治罪?”
“等搞清楚了,再让有司去处置此事比较好!毕竟不先讨论清楚,就先让厂卫去抓宗室子弟,岂不也是让他们乱礼?”
“因为,如果按礼来讲,这些宗室子弟是他们该礼待的。”
“还要考虑到的一个问题是,一旦这些宗室子弟拒绝被逮捕,且攻击厂卫,厂卫能不能杀?也免得像金副宪质疑臣一样,即便臣领了皇命,可以代天子杀人,结果金副宪说臣哪怕是钦差也没有资格杀宗室。”
“陛下,臣认为国舅爷说的是极是,此事当讨论清楚为好。”
礼部右侍郎陈子壮跟着附和道。
魏忠贤也跟着道:“皇爷!东厂和北镇抚司的确也不敢贸然对宗室们动手,而招致群臣非议,一切还是等皇爷您的谕示。”
天启得意地瞅了张贵一眼,忍住不笑道:“朕也为难啊!朕自然是要只以皇命治国,可有的人不依从,非要以礼治国,不然就说朕刻薄寡恩。朕自然也得等诸卿廷议定了后,才好做决断!而不致于留下昏名。”
天启一下子特别皿煮起来。
金之俊和蔺允魁见此皆明白了过来,知道这肯定是国舅张贵等人刻意唆使的宗室子弟们这样做,而让他这些为福王等藩王鸣不平的官员哑巴吃黄连。
“陛下,臣以为不必再议了,大明自然是陛下说了算,不是礼制说了算,宗室子弟胡作非为,陛下身为天子,自当秉公持正,予以惩治,甚至应该更加严厉地处置才是,毕竟宗室子弟更应注重自身品德!”
蔺允魁这时急忙转变了态度,他现在急于保住自己的家产。
但金之俊则因为知道自己家已经被抄,而不可能再追回,也就不愿意就此认输,而是继续嘴硬地道:
“陛下!臣以为,如今宗室子弟所造成的骚乱,皆是支持宗室改革的国舅爷张贵等造成的,因准许宗室子弟来京之故,他们在京城也就未能得到各自父兄制约,故而才在京城胡作非为起来,乃至抄家灭门!所以这事跟宗藩改革有很大关系!”
说着,金之俊道:“故臣建议还是停止对宗藩制度的改制!恢复祖制,令藩王宗室不得出封地!且令在京藩王立即回京!“
“陛下,臣附议!”
许多文官因此站了出来,表达支持金之俊。
而天启并不想答应金之俊废除宗藩改革新政,只道:“既然还有这么多要廷议的事,那就先散朝!明日再议!今天时候也不晚了!”
“是!”
而张贵则在退朝时,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且在回府后就叫来了朱聿键,道:“你去告诉来京宗室子弟们,告诉他们,金之俊等要求朝廷放弃宗藩制度改革,这也就是说,会继续把你们当猪马一样圈养!”
“另外,继续策动他们,如果不想当猪,想过上好日子,而不因为有宗室身份就不能自求富贵,就去发声,就去行动,就继续对反对此次改制的官员采取报复,直到他们不再要求陛下反对宗室制度改革为止!”
“告诉他们,宗室子弟也要有资格自谋富贵!也要有资格报效国家!”
“明白!”
朱聿键回了一句。
因为张贵在暗中继续鼓动宗室子弟闹,所以,金之俊的轿子在次日进宫上午朝前,就被一帮宗室子弟围了起来。
“是你不让改革的?”
一宗室子弟还因此问了一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朱聿键:去你娘的天下共识,给我打!
金之俊眼下正没好气。
毕竟他的家被烧了,儿子也没了,这些年暗地里通过一些化名客商收的大额贿赂也没了。
如今见朱聿键这些宗室子弟竟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也就不由得怒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问问。”
朱聿键笑着回道。
金之俊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没错!老夫的确不赞成改宗藩之制,天子当与士大夫治天下,岂有宗室出仕之理!”
“难道我们就不配自谋富贵和报效家国?”
朱聿键问道。
“没有!这是祖宗成法,不能坏!”
金之俊回道。
“他娘的,这是什么狗屁成法,太祖时,藩王还能带兵镇戍呢!再说,我就没听说过有祖宗成法不能坏的!”
一宗室紧跟着怒气冲冲地说了起来。
金之俊见拿祖宗成法吓唬不了这些宗室子弟,只得用别的理由说道:“宗室不得参政带兵,不得离开封地,此乃天下人共识!”
“再说,你们本就只该待在各自所在之系藩王而不得离开其封地!现在你们入京,已经坏了天下人公认的礼法!你们这样做已经是悖逆天下人心,如今甚至在京师杀人放火,如同谋逆,你们就不想想这样做的后果吗?!”
“去你娘的天下共识!”
一宗室子弟直接将提前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砖头朝金之俊丢了过去,且大骂了一句,道:“老子只知陛下的圣旨,不知道什么天下共识,老子进京也是奉的圣旨,坏的什么礼法。至于杀人放火,老子不认,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啊!”
金之俊脑袋挨了一下,气得嘴唇发抖:“你们竟敢打老臣!”
朱聿键这时拉住了这丢砖头的宗室子弟,只对金之俊道:“好叫你老知道,如今国朝之实情已非国初,宗室过繁,累计已有数十万之多!而若不改制,令远支宗室自食其力,以平民身份报效国家,许多宗室就会比普通百姓还惨,可能会乞讨为生,甚至饿死!”
“何况,朝廷也没有足够财力保证数十万宗室衣食无忧!即便眼下可以通过抄家追缴逋赋保证,将来宗室达百万之数呢,还能满足吗?所以,以前之礼制已不合时宜,如今已到了不得不改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明白?”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礼不可废,更不可改,远支宗室就算饿死也不能坏了礼制!”
金之俊大声回道。
朱聿键沉下脸来。
有些远支宗室甚至已经两眼冒火。
因为金之俊这话算是彻底刺痛了他们。
他们也没想到金之俊如此顽固,竟说出自己这些人就算饿死也不能改。
朱聿键这时怒极反笑道:“我听说,你在朝堂上有言,宗室乃天家之人,就算要打死谁,按理,该人就也不能反击,只能受死或者逃走,因为天家之人贵于非天家之人,此乃礼,礼不可废!既然如此,我们现在打死你,你可能不能叫锦衣卫,也不能还手,否则,你就是乱礼!”
朱聿键说着就撸起袖子指着被围起来的金之俊:“给我打!打死这个狗官!”
“锦衣卫!”
金之俊忙着急地对守在宫墙两侧的锦衣卫喊了起来,且道:“他们欲要殴打朝廷大员,如同谋逆,你们当速速杀了他们,否则本官必弹劾你们玩忽职守!”
两锦衣卫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张贵已提前给这些锦衣卫打了招呼。
所以,这些锦衣卫都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彭!
朱聿键先一拳打在了金之俊脸上,且道:“你不是说我们打死你也只能受死或逃走,而不能反击嘛,怎么还叫锦衣卫杀我们!你当你自己是谁呀,还敢使唤锦衣卫。”
金之俊顿时眼冒金星,栽倒在地,但同时,他也不得不忙喊了一声:“好啦!老夫同意改制就是!你们打死老夫又有何益!”
朱聿键见此便没再让其他宗室子弟动手,只指着金之俊道:“算你识趣!但我还是得警告你,别想着阻止改制,不然,你就是与我们这些宗室子弟为敌!反正与其饿死,还不如先要了你们的命!记住了没?”
金之俊点头:“记住了!”
“滚吧!”
朱聿键喊了一声。
金之俊这才灰熘熘的捡起象笏进了西苑,去参加朝会去了。
朱聿键这里则对宗室子弟们道:“诸位,我们在这里喊一喊,让陛下和阁臣九卿们都听见我们的声音,也让那些想让我们饿死也不愿意改制的人知道我们的声音!”
“好!”
“我们不想被圈养!”
“我们也想尽忠报国!”
“富贵官爵,凭什么不能自己建功争取,而非要朝廷赐予!”
“皇室贵胃不能当无用之人!”
“朝廷既然养不起我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自食其力,非要让我们像乞丐一样活着吗,这样还有什么天家尊严?!”
这些宗室子弟在宫外大声喊着。
一时,路过的朝臣们纷纷看了过来。
这让他们感到诧异。
以前大明宗室不过是名册上的一个个名字。
但现在,一大批宗室子弟出现在眼前时,他们还是感到很吃惊的,而且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竟也希望改革宗藩制度。
蔺允魁路过看到这一幕时,感到非常愤慨,不由得道:“真是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连宗室子弟都要坏祖宗成法!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说着,蔺允魁一想到自己家也被这些人抄的事,就更加愤怒,不由得走过来,朝朱聿键等宗室子弟喊道:“你们在胡闹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朝廷大政岂能是你们能置喙的?你们聚集在这里是在谋乱!”
朱聿键没有管这么多,只问着蔺允魁:“你是赞成改制,还是不赞成改制?”
“祖宗成法岂能更改。”
蔺允魁刚说完,朱聿键就大喊一声:“给我打!”
眼见着这些宗室子弟要动手,蔺允魁便忙大声补充道:“但到不得不改时,自然得改!”
砰!
蔺允魁还是挨了一拳,且倒在了地上。
朱聿键则也因此忙将他扶了起来:“不好意思,你后面这一句还是说慢了,所以拳头没收住!”
蔺允魁最终也顶着一个熊猫眼进了宫。
等到朝会开的时候,当天启看见金之俊和蔺允魁各顶着一熊猫眼时,也就感到好奇,便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皇爷,他们是巨贪,并不两袖清风!
金之俊先委屈至极地出班奏道:“陛下,臣收回前日所言。臣之前湖涂迂腐,竟误入歧途,如今才幡然醒悟。”
“以臣如今之见,礼的确当从于皇命!口含天宪者乃是陛下,非圣人之礼也!”
“故,宗藩之制的确当改!宗室犯法,有司当可处置乃至诛杀之!”
“此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也!”
如今,他金之俊自己已经尝到了不对宗室进行法制约束的苦果,也就不愿意再提礼敬宗室以及非天子不可杀宗室的话了。
虽然张贵等人没有用大道理叫醒他,但他自己现在是着实被打醒了。
“至于臣之眼睛,是为在京宗室子弟所殴,请陛下为臣做主!”
接着,金之俊就又说了自己眼睛肿了的原因,还要天启给他做主。
而蔺允魁也在这时跟着奏道:“陛下,臣亦收回前日所言,礼当从于天子,宗藩之制也的确当改。”
“且对于宗室子弟应严明法纪,天家之人更应恪守国法,一旦有罪,有司由天子授权,自当可以处决罪大恶极之宗室!”
“至于臣之眼睛,亦是在京宗室子弟所殴!”
“他们啸聚一起,在宫外图谋不轨,臣侥幸得以脱身,如今特来禀明陛下,请陛下即刻下旨诛杀在宫外谋乱和抄家的不法宗室!”
接着,蔺允魁因想到自己家被这些宗室子弟抄没,如今还被这些宗室子弟殴打威逼,新仇加旧恨,也就直接开始要求皇帝天启诛杀这些宗室子弟。
他也跟着被打醒了,不再认为宗室当礼敬。
“竟有这事?“
天启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即对魏忠贤道:“去看看,真要是有宗室子弟闹事,即刻拿下!”
“陛下圣明!”
金之俊和蔺允魁这时都齐声回了一句,心里稍微感到一丝欣慰,暗想陛下还是愿意为自己这些人主持公道的。
“是!”
没一会儿,魏忠贤去了后就又回了大殿,奏道:“陛下,外面闹事的宗室子弟都已经提前散了,厂卫的人没抓到。”
金之俊和蔺允魁听后大感失落。
一时,金之俊道:“陛下!这些宗室子弟如此无法无天,肆意抄没大臣家产,乃至打死大臣子弟,更甚至直接殴打大臣,朝廷不能不管啊,不然,朝廷法度何在,请陛下明鉴!”
蔺允魁则跟着道:“请陛下下旨有司严查。”
“此事当由东厂和北镇抚司去查。”
天启这时说道。
“是!”
魏忠贤再次答应了一声,就道:“启禀皇爷,在京宗室子弟太多,恐东厂难以查到。”
天启羊怒道:“查不到也得查!但也不能冤枉朕的宗亲!”
魏忠贤很配合地答应道:“是!”
“陛下!臣以为不必查,在京的宗室子弟肯定都参与了此事。”
“臣听闻,他们早就对新政不满,且已和潞王勾结,而暗蓄谋反之心,甚至已经在暗中勾结朝廷大臣,准备发动叛乱,篡权夺位!”
“故臣认为,为避免夜长梦多,当行以雷霆手段,封城戒严,将城中所有宗室子弟,除本就在京的信王外,尽皆诛杀,以绝后患!”
“这样做也算是给将来再进京的宗室子弟以震慑,让他们知道,进京入学,必须守王法!”
金之俊明显对这些宗室子弟已经是恨之入骨,也知道东厂在有意包庇这些宗室子弟,指望东厂去查,不可能查到这些宗室子弟,也就干脆直接建言天启将在京宗室子弟尽皆诛戮。
“陛下,臣也有所听闻,这些宗室子弟之所以现在抄大臣们的家,就是在试探朝廷的底线,只要朝廷忍让他们一分,他们就必然会得寸进尺一分!今日,他们敢打臣等,明日,他们就敢打陛下!”
蔺允魁也而跟着补充起来,且道:“请陛下下旨诛杀所有来京之谋逆宗室!”
“请陛下下旨诛杀所有来京之谋逆宗室!”
“请陛下下旨诛杀所有来京之谋逆宗室!”
“请陛下下旨诛杀所有来京之谋逆宗室!”
……
一些同金之俊、蔺允魁一样深恨这些支持宗藩改革的宗室子弟们的大臣们,此时皆这么喊了起来。
张贵则在这时站出来道:“陛下,来京的宗室子弟并非全是法外狂徒,他们当中有不少是真的来京求学,以图上进而报效国家的有志之人!“
“不说别人,就说唐王府的世子殿下,他这些日子就一直和臣在一起,讨论天下民生疾苦,而有意在农事上有所成就,使天下百姓不再受饥荒之苦!可见其志存高远!”
“故而,臣认为,不能一竿子把所有宗室子弟都打死,他们如果真犯了王法,是当处置,尤其是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处以死罪也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冤屈了宗室贵胃,毕竟他们皆是皇室宗亲,陛下乃仁德之君,尚不愿一百姓受委屈,何况是自己宗亲呢?”
“故臣认为,还是让东厂先严查比较好,查的谁再惩治谁,如果百官们担心东厂徇私,也可以让三法司与东厂、锦衣卫会审!”
“总之,无论如何,都得证据确凿,不能冤枉一个宗室,而留下陛下枉杀宗室之名,只要证据确凿,就能用报纸登载而传于天下,这样天下自然人人信服,才会觉得陛下持正不偏私!”
天启点头:“睢州侯所言极是。”
“陛下!”
金之俊还想再辩,但这时,天启已懒得再听,只道:“此事不必再议,朕知道你们不放心东厂,那朕这就下谕旨,从这件事开始,涉及宗室之事,由东厂、西厂、锦衣卫北镇抚司会同宗人府、三法司审理处置!信王任宗人令。五衙门共同处置,朕够公正了吧。”
朱由校说着就问着在大殿上的唐王朱器墭道:“唐王,你觉得朕这样公允否?”
“陛下这样做,自然公允,天下宗室乃至文武必皆无异议也!”
朱器墭回道。
金之俊:“……”
他知道自己这些人是彻底输了,而不可能让皇帝将所有在京宗室子弟都诛戮。
金之俊因而瞅了张贵一眼,他猜得出来,自己这些人输的这么惨,肯定跟张贵有关。
张贵则在这时给魏忠贤递了眼色。
魏忠贤会意。
他对金之俊这些不信任自己厂卫的文官也很不满。
在对付这些文官上面,他和张贵利益是一致的。
所以,魏忠贤这时站出来道:“启奏皇爷,东厂虽然没查到是哪些宗室子弟在聚众作乱,但东厂有查到左副都御史金之俊暗中收受巨额贿赂的铁证!”
“这些铁证是那些不法宗室子弟在抄没金家后,从金家密室内搜查到的,然后丢到了我东厂的院里。”
“故而,我东厂才得以查知,他金副宪原来是巨贪!并不是两袖清风之官!”
“且在朝廷恢复严惩贪污的剥皮楦草祖制以及实行考成养廉制度后,依旧贪墨甚巨!”
“虽然内臣现在奏报,显得东厂昔日查办贪墨还是有不足之处,但内臣不敢欺瞒皇爷,所以如今便不得不在朝堂上,呈本奏明此事,而使皇爷知道。”
因是在朝会上,魏忠贤现在又是东厂提督身份向天启奏事,便以内臣称之。
第一百七十七章 清理内廷奸细,全部杖毙!
金之俊一脸惊恐,他哪里想到遗失的账册会被这些宗室子弟恰好地送给了东厂。
他不由得跪了下来:“陛下,饶命啊!臣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没忍住而已啊!”
“拖下去,按律处置!”
天启沉声吩咐了一句,也没再说说什么。
而魏忠贤继续奏道:“启奏皇爷,说来也巧,那些作乱的宗室子弟在抄金之俊的家时,恰巧抄到了他贪墨的罪证,也恰巧地丢在了我东厂的院里;后来他们去抄蔺太仆的家时,也恰巧抄到了他盗取养马银的罪证,也恰巧被这些宗室子弟把罪证丢在了我东厂院里,所以,这蔺太仆也是个巨贪。”
“一并按律处置!”
天启吩咐道。
蔺允魁两眼无神地坐在了地上,再被锦衣卫拖走时,却朝张贵喊了起来:“张国舅,你够狠,你真的够狠!朱器塽他们怎么就没除得了你!”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蔺允魁接着就仰天吼了起来。
“真是放肆!明明自己是在逆天理人心而为,却怪起苍天来!”
“再说,你们自己贪墨跟朕内弟有什么关系!”
“传朕旨意,金、蔺二人在实行养廉之制后还贪墨甚巨,甚至企图离间君臣,故当加重处置,其本族与母族、妻族三代以内不准科举!”
天启吩咐道。
金、蔺二人听后大惊。
对于他们这些士族而言,不准科举,简直就是绝他们的族运。
要知道,一旦族中有一代人没有考科举入仕,那他们家族在当地的社会地位就会一落千丈,而其所拥有的良田、店铺这些经济利益也会被其他家族趁机夺占!
所以,金、蔺二人不由得大喊道:“陛下!开恩啊!不要连及臣的族人啊!”
“陛下开恩啊,臣不敢骂了,臣不敢骂了,臣领罪就是啊!陛下!”
“改为五代以内不准科举!”
天启突然说道。
两人听后忙闭了嘴,而不敢再落泪。
接着,天启就道:“另外,明诏天下,以后在金、蔺二人贪墨事发生后,还贪墨者,皆断其本族与母族、妻族三代科举资格!因为,朝廷这样严抓吏治后,都还不做到清廉,只能说明家风不正,必须先端正家风,才可由朝廷用之!”
“陛下圣明!”
群臣忙回了一句。
许多文官也不禁暗自纳罕,腹诽道:“这一下子,谁还敢贪啊,陛下这也太狠了,不过这样也好,族人亲戚们至少不敢逼着自己做对不起朝廷的事了。”
魏忠贤这时又禀道:“启奏皇爷,还有一件事,内臣要先皇爷禀报,有光禄寺丞黄尊素等勾结内宦,伪造圣旨,意欲在国舅爷返京时将其诛杀,内臣已查明,与黄尊素勾结的内宦以及锦衣卫等近臣有三十二位,请皇爷下旨,这些人当如何处置?”
天启听后诧异地看向魏忠贤:“竟有这事?!连圣旨都敢伪造?!”
魏忠贤忙把伪造的圣旨递了上来:“请皇爷过目。”
天启一把接过圣旨认真看了起来,不禁咋舌道:“好的很,好的很啊,幸而张卿早就说过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些卑鄙者,不然还真的要被这些卑劣之徒用这样的手段给坑害了!”
说到这里,天启就收起圣旨吩咐道:“与外臣有关系的宫里人,全部杖毙!召集内廷上下所有人来观刑!涉嫌安插人到宫里或私下与宫里人接触而不为朕所允准的,皆以谋逆罪处置!”
“遵旨!”
在魏忠贤向天启奏报这事时,他已经让司礼监组织人对宫里的奸细进行了秘密抓捕。
尚官监少监李实正喝了一点小酒回来,醉醺醺地刚来到自己对食所在的房间时,就见房间四周出现了四个高大的宦官。
李实吓得当场没了八分醉意,问道:“你们是谁,做什么?”
但很快,一宦官就捂住了他的嘴,道:“老实点!”
然后,李实就被这四个宦官抬去了司礼监。
无独有偶。
勤政殿直殿太监石元雅正站在廊檐下,抱着火炉,训斥着几个小宦官。
可在这时,四个强壮宦官走了过来。
没等石元雅问这四个宦官,这四个宦官就把石元雅扣押起来,且摁在了地上。
石元雅挣扎着大喊:“你们干什么!咱家干爹可是魏公公,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拿咱家!”
“我们就是奉魏公公的命来拿你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一名高大宦官就把石元雅砸晕了过去。
等石元雅再次醒过来时,他就发现他正趴在一张春凳上,而像他这样趴在春凳上的人还有很多,比如尚官监少监李实。
与此同时,石元雅还发现四周站满了宦官宫娥和锦衣卫,甚至在高台上还坐着皇爷和后宫诸贵人。
而他和李实这些人就像是在被围观的禽兽一般。
石元雅只觉得全身发麻。
他不由得惊了,也感到一丝恐慌起来。
魏忠贤这时走了过来。
石元雅见此忙喊道:“干爹,干爹!这是怎么回事啊?”
魏忠贤没理会石元雅,而是大声说道:“咱家早就给你们说过,既然做了宫里的人,就得守宫里的规矩!别吃里扒外。可你们呢,吃着宫里给你们的好处,却为别人做事!怎么,你们是觉得咱家查不到,还是觉得咱家不敢查?”
“告诉你们,咱家不但查的到,还敢查,以后还会隔三差五的查!”
“而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也别喊冤,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清楚,皇爷开恩,只让咱家杖毙你们,以清理门户。可依咱家的意思,剐了你们都不为过!”
魏忠贤说着就咬牙喝令道:“打!”
“是!”
于是,就在石元雅等奸细因为魏忠贤这话而诧异不已时,就听到四周的锦衣卫应了一声。
然后,石元雅等奸细就见这些锦衣卫持着板子跑步过来,开始打自己这些人。
啪!
石元雅已先挨了一板,嚎叫道:“饶命啊!干爹!儿子只是没忍住啊,儿子保证再也不敢了啊!”
啪!
板子仍旧在落下。
石元雅和李实等原属于内廷宦官、宫女、锦衣卫体系的奸细被打得皮开肉绽。
而魏忠贤这时只澹澹道:“希望你们来世如果再成了内廷的人,会知道守规矩!”
啪!
啪!
啪!
板子依旧打个不停。
到后面,石元雅和李实等尽皆杖毙。
第一百七十八章 当正风纪,摒弃程朱理学!
散朝后,在魏忠贤奉天启之命清理内廷奸细的时候,张贵则与陈子壮等去了制策司。
而在去制策司的途中,陈子壮不禁笑着对张贵等制策大臣说道:“这次幸赖能有许多宗室子弟也支持宗藩改革,不然,也不会让金之俊这些反对宗藩改革的人放弃自己的想法。”
“是啊,不过,袁某倒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宗室子弟也支持改革。甚至比我们这些大臣还迫切地希望改制。”
袁可立说道。
张贵则笑着说道:“这其实也不难理解,这宗藩改革与其说是改制,不如说是解救大多数宗室子弟,大明宗室已达数十万,且因为不同宗室的俸禄不同,故而已出现贫富差距过多的现象,许多庶出宗室在嫡长宗室面前,被压迫的已与奴隶没什么区别,而且被压迫的宗室还占大多数,毕竟亲王郡王就那么几个,所以,大多数宗室子弟自然支持宗藩改革。”
“国舅爷所言甚是,我们没有必要因为潞王造反放弃宗藩改革!不然,只怕来到京城的这一大批宗室子弟就会不愿意。”
陈子壮这时说道。
袁可立这时却叹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说,但潞王起兵造反一事不可小视,兵部刚刚得到消息,叛军已经拿下邯郸和广平府城,可见天下官绅还是多不理解朝廷者,宁支持叛军,也不支持新政。”
“哼!真是毫无忠义廉耻之心,竟为利而弃国!”
陈子壮说着就问道:“他们难道不怕朝廷平叛后秋后算账吗?”
张贵冷笑道:“他们自然不怕,毕竟他们完全可以把杀官献城的罪推给叛军细作,再抓几个老百姓当替罪羊就行!就像在辽东的几座城池丢失一样。”
“除非,朝廷到时候在收复这些城池后,以正世风为由,对城中士绅进行清算工作,即凡是受过朝廷恩养的士绅,皆以在叛军攻陷城池后其家主未殉节或未携全家避难未沦陷区而敢做叛变者统治区顺民,而对朝廷不忠为由予以清算,土地收回,分于百姓;功名革除,革为庶民,进行公审!让当地百姓判其罪孽轻重,轻者可以劳役赎罪;重者可以处死。”
“清算?”
袁可立和陈子壮等人互相看了看。
袁可立先附和道:“这是个办法!朝廷不知道地方官绅底细,但当地百姓肯定清楚。不过,让百姓审官绅,恐天下官绅非常不能接受,另外,也需要地方官吏也愿意这样去做。”
“现在关键是陛下和诸公能不能接受。”
张贵说道。
袁可立想了想道:“为社稷千秋安危计,鄙人自然不介意由官府组织百姓百姓审官绅!”
陈子壮也道:“没错,我们虽说也是官绅一员,是士大夫,但也是大明之臣,肩负着社稷安危,既然要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岂能顾小节?如昔日范文正公言,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如今也是一样,官绅之体面如何能与社稷安危相比,天下风纪相比?”
“这话倒是没错,如今为大明中兴,所推行新政皆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只会使豪强不喜而百姓喜。”
“而这样一来,难免会有铤而走险之豪强,或是藩王或是世家大族乃至将门土官;总不能每次叛乱发生,都能让这些官绅可以恣意投敌而事后无事!如此,如何对得起因叛乱加剧而死难之将士与百姓?!所以,不如趁着潞王之乱,就正风纪,对凡被叛军攻陷地方的官绅进行清算,他们既然昔日受过朝廷恩养,就应当接受朝廷的清算!”
卢象升这时跟着说道。
“元辅认为呢?”
张贵则看向了韩爌。
韩爌看着袁可立、陈子壮、卢象升这些人,他也不知道国舅张贵是怎么这么会挑人,竟让整个制策司全是有公心而无私欲之人,乃至他现在作为首辅,也受其影响,不敢不多为社稷安危之事思量,而不敢只思量自己家族的利益。
这也算是近朱则赤,近墨则黑。
在制策司中,于执政上最有为官经验的韩爌,此时也就因此很是中肯的提醒道:“清算就意味着朝廷彻底不以‘仁恕之道’对待官绅,也不再承认‘士为四民之首’,而是重回太祖之制,士可以治民,而民亦可以监督士。这样的话,则我大明将会彻底不再是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而是君王与百姓共天下。”
“如果说,君王要与百姓共天下,那自然不能再视百姓如牛马,当开启民智,使士大夫不能垄断学问知识,换句话说,当令读书人更多,最好,我大明人人皆是读书人。”
韩爌说着就看着张贵笑道:“国舅爷和赵部堂能在江南完成清丈田亩和追缴逋赋的新政,也跟在江南有很多百姓读书有关,有大量寒门士子可以为官府所用有关。”
“所以,如今要想对天下士绅进行清算,那就得让更多的百姓读书,成为朝廷可用的循吏!”
“当年太祖能行此事,是因为卫所官校多出自百姓寒族,如今我们要想对士绅进行清算而无后患,就得也让天下官吏多出自百姓寒族。”
“这的确是中肯之言,不先教化百姓,统一思想,让百姓人人皆是有学识见识之人,那就还是不能靠百姓来清算士绅!得扫盲,让百姓中更多的人获得知识,成为有学识见识的读书人,然后因为自身的立场,进而支持朝廷对不德之士绅进行清算!”
张贵点头说道。
“那这样的话,教化方式也得变,以程朱之学教化百姓,是驯化民众听话如牛羊,并不是使其聪明,故百姓接受这样的教化,哪怕成了读书人,也只有呆气,不是谁都可以跳脱这禁锢,而能如古人一样有格物思考之能。”
陈子壮这时一针见血地指出教育方式也得改的问题来,甚至大胆地说,程朱理学的官学地位也得抛弃。
“慎言!”
韩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陈子壮则激动地道:“下官并没有说错!”
“程朱之学告诉世人的是,经学只能有一种观点,即朱子之观点,而不能有自己之见解!”
“聪明者,自可以假意信之,用之谋取功名利禄,且去驯服愚笨者为牛马;而愚笨者呢,则会因此更加愚笨,而又因为自己已经是读书人,故而又自命不凡,自命清高,结果徒为他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所以,真要使庶民可以通过读书而开启宿慧,则必须摒弃现有之教化方法!让读书者,叩问内心去治学,去寻觅自己内心所认同的答桉,而不是只认朱子,只知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