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朕效太祖,卿效徐达常遇春,准备造反!
“西山现在不但有中军都督府的工业司和军械司以及西厂,还有陛下的武备学堂,而这些皆是完全撇开我们外朝文官政体在进行,饶是有个别文臣在武备学堂这些地方供职,然也都是些离经叛道或谄媚事君以图进步的奸臣!”
汪崇孝说着就叹道:“但现在我们要想打探其内部机密事,已经变得非常艰难,哪怕想要从长计议,也不知道该怎么从长计议。”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李三才这时突然说了一句。
汪崇孝忙问:“什么办法?”
李三才只淡然一笑,接着就将放在另一侧的一杯定窑茶盏,端到了汪崇孝面前:“你尝尝这个茶,是我早上让她们新沏的。”
汪崇孝便躬身致谢,接着就接过茶来,呷了一口,笑道:“好茶!”
但紧接着,汪崇孝就突觉喉部在疯狂缩紧。
汪崇孝不由得把手伸向喉部,想要把喉部扯开,且也很意外地道:“修吾先生,您,您这是!”
李三才道:“方有度安插细作到西山,不是我授意的,就算东厂查出来我跟他有说过此事,我也可以否认,但你安排细作去西山,却是我让你安排的,如果你不死,万一查到了你怎么办,查到了你就会查到我,还是你死了好些。”
汪崇孝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李三才则唤了一声:“来人!”
没多久,一男子走了进来:“老爷!”
李三才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剁成碎肉,用绿矾水烂了,埋在土里!”
“是!”
一个时辰后,李三才又将这男子传了来,且递给了他一封信,道:“你带着这封信去一下宁远,给总兵祖大寿!”
“就说我的话,如今人家为了不把贱民逼成反民,还要让那些贱民继续活得像个人,非要做独夫民贼,非要断大家的财路,且来了个戒备森严,还早就把我们都防备着,那么,这种事就不能只是我们东林党来阻止,你们关外的人如果想继续吃辽饷的话,继续靠着养寇发财的话,也得想办法,最好是直接出兵假扮流寇一举荡平了西山,不能只靠我们这些人!”
“是!”
……
“皇爷,按您的吩咐,该抓的都抓了!”
魏忠贤这里则来到西苑,向天启禀报了东厂和镇抚司缉拿涉及刺探西山情况的事情。
天启听后道:“务必严加审问!”
“奴婢明白!”
魏忠贤回道。
于是,方有度等被押到诏狱的官员便开始接受着东厂的审讯。
“说,为什么要去西山安插细作?”
此时,理刑官杨寰就一手持起烧红的烙铁,问着方有度。
方有度虽然害怕但还是有些强硬地在否认着:“我没有往西山安插细作,你们是在诬蔑,诬蔑朝廷忠良!”
杨寰见此直接将烙铁贴在了方有度那又肥又白的肚子上。
顿时,方有度的肚子上就被煎出油花来,滋滋作响。
“啊!”
方有度也疼得嚎叫起来,且不得不道:“我说,我说!”
杨寰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方有度则大汗淋漓地道:“国舅爷在西山让大量流民变成了新编的良民,他这样做,是在断全天下权贵官僚的财路!我们怎么能不去打探清楚,他为何能断我们的财路,首先,他西山的棉布为何能高产,他西山的火器为何更厉害。”
……
“果然像方有度这些权贵官绅,心里只想着他们自己这些人的利益,全然弃国家社稷于不顾,他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天启在从魏忠贤手里收到方有度等人关于派人刺探西山情况的供词后,当场就把供词摔在了地上,且大喝了一声,青筋直冒。
“陛下不必气恼,我们不能用小人的反动来伤害我们自己的心志,以臣之见,接下来一切的道理还是得落到谁的拳头更硬这个问题是,也就是说,谁掌控的兵马最厉害,谁才说了算。”
张贵回道。
天启看向张贵:“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见不能用从长计议的方式慢慢毁掉我们在西山的一切后,会直接诉诸于兵马?”
张贵点头。
天启又问:“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张贵道:“如果只陛下一人,臣不敢打包票,但现在是陛下加臣一起,这几乎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天启笑了起来:“你倒是很自信。”
“臣说的是实话,无论是可以组织起的人力规模,还是西山现有的技艺水准,还是陛下的正统身份,就算不能大胜,陛下也不会败的太惨,最差的情况无非是,臣带陛下去凤阳,仿当年太祖举兵,造一个新大明。”
张贵突然说道。
天启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张贵:“你竟然有这样的打算,让朕去造反,你怎么想到的?”
“陛下是明白人,知道如果放任百姓皆成饿殍,迟早会有大乱发生,山东只是一个前奏,西南也还只是一个信号,而与其将来被自己子民逼死,不如带着子民重新走太祖的路。”
张贵回道。
“说得好!”
天启大赞一声,接着就拍了拍张贵肩膀:“你危机之感比朕重,在你的眼里,似乎朕真要被他们害成亡国之君似的。”
说着,天启就朝外走去:“放心吧,若真到那一步,朕就听你的,一起重走太祖路。但现在,得先随朕去武备学堂,继续练兵。”
“是!”
转眼已是半年后。
而在这段时间内,大明朝局还算平静。
张贵基本上是陪着天启在武备学堂训练学员。
但就在张贵以为大明天启朝要继续这么平静下去时,魏忠贤突然来到天启这里禀道:“皇爷,锦衣卫报,辽将张存仁部突然出现从蓟州潜越过来,出现在大榆河一带!但最近没有调哪支兵马入关的兵部钧令。”
天启听后倒也冷静,看向张贵道:“果然来了!沿途边军竟没有发现,看来是故意放进来的。”
张贵听后不禁心道:“又是从蓟州潜越过来!历史提前重演了不成?”
……
“贝勒爷,接下来就看你们大金八旗兵的了。”
此时在离西山不远的一处村庄附近,突然率军出现且血洗了这里的辽将张存仁正跟与他一起来的莽古尔泰说着话。
莽古尔泰听后点点头,看了一民房内因不堪受辱而吊死的汉家女一眼,道:“放心吧,我大金也不会允许有西山这样坏我大金国运的地方存在!等攻下后,必屠之!”
说着,莽古尔泰就策马而去,其身后的建奴八旗兵紧随而来,卷起漫天烟尘。
张存仁见莽古尔泰等八旗兵离开后,就对自己弟弟张存义冷笑着问道:“天启和国舅爷应该不会想到来西山的会是更骁勇善战的建奴八旗兵吧?”
张存义也附和道:“只怕到时候西山的官民一见是建奴八旗兵直接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乃至整个京师也会震动!”
“这都是他天启与这位张国舅自找的!”
张存仁说了一句,就冷笑道:“竟然真的想中兴大明,想通过损有余来补不足,想做独夫民贼,也不想想,自古岂有三百年以上国运之王朝?”
说着,张存仁就吩咐道:“你派人立即去京师,将建奴已派大兵准备屠戮西山的事,告诉京城里的文官们,让他们准备请奏朝廷召天下兵马勤王吧!”
“是!”
张存义答应着,又问道:“派人去后呢,我们还做什么?”
“留在这里,一是随时准备接应建奴;二是一旦莽古尔泰屠戮西山,我们也可以接着建奴作乱的名义趁机在京畿一带打粮;三是一旦勤王诏令一到,待建奴主动退出入关,我们就可以先到京师,说建奴乃被我们逼退,先占这勤王之功。”
张存仁回道。
“兄长高明!”
张存义道。
“这都是大帅的授意!”
张存仁道。
“不是大帅看重兄长,也不会让兄长来领这个好处!”
张存义道。
张存仁听后只是一笑:“去吧。”
“嗯!”
第六十一章 举王命旗牌,举天子大纛!
看着正推着楯车往西山来的大批建奴,张贵的心开始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他第二次亲临战阵,但他却比第一次时还紧张。
因为第一次只是袭击商队,而这一次是跟正儿八经的军队作战。
关于建奴,张贵在前世看过不少关于他们的记载。
总的来说,张贵知道建奴的八旗兵在这个时期的确算是精锐强军,但也不是不可战胜。
张贵相信自己这边这些人在针对性的训练这么久后,不至于连五个牛录的建奴都战胜不了。
张贵瞅了天启一眼。
他发现天启倒是没有他那么紧张,而是很镇定的看着前方。
当然,不排除他是稳定军心而强作镇定。
张贵接着又看向了孙传庭,低声嘱咐道:“你们是进士出身的训导官,待会儿要首先表现出不畏死不贪生的忠勇来,要敢于冲在前面突击,明白吗?”
孙传庭点头:“明白!”
张贵微微一笑,这才同天启一眼抽开西山出品的单筒望远镜,瞅着前方的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则眯眼看着明军这边,且对自己的副手德格类道:“这支明军训练有素,士气高昂,似乎有些战力。”
德格类也点点头:“强军才好,不然我们也算白进关了。”
“报!贝勒爷,我们的斥候在我们后面发现了一支兵马,他们打着熊字旗,挂着兵部尚书督师的王命旗牌。”
鳌拜这时走来向莽古尔泰说道。
莽古尔泰听后大惊:“熊蛮子?”
建奴人最恨熊廷弼,因为熊廷弼任辽东经略期间,让他们吃亏最多,故而建奴也都称呼熊廷弼为熊蛮子。
德格类也道:“应该是他,据张存仁说,他熊廷弼现在在西山武备学堂任总教习!”
莽古尔泰听后:“可算是遇到了他,传令下去,全军掉头,去打他熊廷弼。”
“部堂,您还是进怀柔城中指挥吧,打着王命旗牌在野外,卑职担心您的安全。”
孙应元这里正劝着熊廷弼。
熊廷弼摆手道:“不!本堂必须跟将军一起待在这里,还得把本堂的王命旗牌都打出来,让建奴看见,这样的话,建奴会主动先来攻击本堂,陛下那边就会没事。”
“传旨!把朕的大纛举起来,让建奴看见!”
天启则在这时也命了一句。
“陛下这是?”
张贵问道。
天启道:“对面建奴推进缓慢,可能是对方主将用兵谨慎,也可能是因为熊卿在故意以自己的督师身份诱敌,只有立起朕的大纛,这些建奴才能像蚊子见了血一样,向朕这边杀来!”
“陛下说的是。”
张贵不得不承认天启也是很勇的人,和正德很像。
没多久,鳌拜就发现了对面明军立起了天子才有的大纛,且因此兴奋地来向莽古尔泰禀报了这事。
“天子大纛?”
“明国皇帝天启在这里?”
莽古尔泰很兴奋地问道。
鳌拜道:“奴才不敢瞒贝勒爷,前面明军的确立起了大纛!”
莽古尔泰听后亲自纵马到了前面,一看见大纛,两眼放光。
德格类因此问着他:“还掉头吗?”
“不掉了!传令,继续前进,务必要生擒明国皇帝!熊蛮子哪里能跟明国皇帝比。”
莽古尔泰说道。
于是,建奴这边继续向天启和张贵这边前进着。
建奴虽说是以步兵为主,但也不全是步兵,也有骁勇善战的骑兵。
此刻,鳌拜等骁勇善战的巴牙喇就善骑,且在这时纵马先朝明军奔来,企图逼明军这边因为骑兵冲锋时产生的紧张情绪而提前发射铅弹。
但明军这边没有这样做,尽管夏允彝已经满手心都是汗,呼吸声重的像打雷,但也因为孙传庭这些训导官在旁边按惯例喊不要提前开枪要听从命令而忍住了想赶紧把斑鸠铳铳机扣动的冲动。
鳌拜等巴牙喇继续前进着,且在离明军百步之内时,就突然搭弓向明军这边射连珠箭,所谓连珠箭就是不间断的射箭,进而给对方造成连续性的杀伤。
明军这边因此有多名入伍生总队的学员倒下,而惨呼不已。
“陛下就在我们身后,我们是天子门生,不能让陛下失望,再痛都要忍住!也不要害怕,上阵杀敌无有不牺牲者,战死沙场乃男儿光荣之死法!”
孙传庭这样的训导官在这时打着气,而黄得功这样的镇抚官则比较粗暴,直接拔出刀,准备谁怯战就砍谁。
正面迎敌的武备学堂入伍生总队学员们大多忠君思想重,因为不少都是进士出身,或都有过行伍经验,所以倒也没有因此崩溃,而是继续保持着阵型。
鳌拜等建奴巴牙喇见此也不由得眸露惧色,开始慌忙掉转马头奔回。
“放!”
这时,负责指挥入伍生总队的老将马世龙才下达了明军这边发射火器的命令。
嘭!
嘭!
嘭!
顿时,白烟弥漫,铅弹在这些建奴巴牙喇掉转马头时那一刻横扫而来,许多巴牙喇麾下战马倒地,其本人也被甩飞了出去玩,也有巴牙喇本人中弹倒在地上。
比鸟铳铅弹大五倍的铅弹一旦破肉而入,在这个时代,对于没有抗生素的建奴而言,只有等死的份,哪怕不是致命伤。
莽古尔泰开始捏紧了拳头,眼前这支明军的战斗素养超出了他的想象。
因为在他的经验里,自己八旗兵在排除巴牙喇向明军冲锋时,战局就定了,明军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乱放火器,随即就一窝蜂逃跑,再精锐一点的,会逼着自己这些满洲巴牙喇在放连珠箭时,才阵营大乱,而能扛到连珠箭射完都没崩的明军很少。
“这样的明军,上一次还是在浑河遇到的,对吧?”
莽古尔泰不由得问着德格类。
德格类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没错,那是戚家军的后代。三贝勒,我们似乎遇到了劲敌!”
“本贝勒要杀了那姓张的!他并没有告诉我们,这里的明军与别的明军不同!”
莽古尔泰咬牙说后,就道:“接下来只能鏖战了,让回来的各牛录巴牙喇和红甲兵皆下马,督促本牛录的披甲兵步战!虽说被这姓张的骗了,但明显这支明军是明国皇帝的看家精锐,若能击败,明廷将彻底无人敢再对抗我大金!”
“喳!”
德格类答应着就下达起命令来。
第六十二章 杀敌报国,抓了黄带子!
“陛下,建奴的楯车推进速度加快了。”
过了一会儿后,张贵就忙对天启说了一句。
天启点头。
“步甲方阵退后,重甲骑兵守住炮兵两翼,一起出动,轰其楯车!”
马世龙这时则下达了新的命令。
因张贵提出了轴承的概念,而天启又造出了轴承马车,所以在西山的这些明军已经开始列装有带轴承和转盘的炮车。
这样一来,明军的火炮更利于野外机动作战,便于步炮协同。
而武备学堂的老将们也因此改变了战术,而将炮兵置于步兵之前作战。
他们作为这个时代的军事专业人员,不可能在己方出现机动性更强的火炮后不知道改进战术。
此时,明军的重甲骑兵护送着炮兵来到了阵前,而一尊尊直射火炮也在武备学堂炮兵科学员的操作下,向对面两百步之外的建奴楯车倾泻着实弹。
建奴重甲步兵阵的一辆辆楯车因此被掀翻在地,背后不少建奴披甲兵也被轰击得嚎叫不已。
莽古尔泰见此气得咬牙,他的巴牙喇骑兵已全部下马督战,再加上对面明军炮兵还有明军重骑兵护着,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重甲步兵们挨轰。
莽古尔泰只得命道:“加速前进,宰了前面那些炮兵!”
“炮兵退后,步甲方阵前进!”
而在建奴剩余的几百辆楯车飞速前进到离明军不到两百步距离时,马世龙下达了新的命令。
明军的步兵方阵再次走到前面来,且也加速着步伐,旋即将早已装好铅弹的斑鸠铳抬起,朝对面的建奴射来。
建奴这边的步甲兵也开始射箭。
砰!
砰!
砰!
这是建奴的步甲兵的箭矢大多射在明军的盾牌上,造成的损失不大,何况明军还穿着布面甲。
倒是建奴这边的楯车因为挡不住颗粒火药加成的斑鸠铳重型铅弹,纷纷现出弹孔,后面的建奴披甲兵也被一枪四弹的铅弹射中不少,而顿时出现混乱的局面。
明军步兵方阵趁机加速前进,准备破阵杀敌。
建奴这边的巴牙喇们见此皆目瞪口呆,都没想到明军的火器会这么厉害,竟可以直接破牛皮楯。
“披甲!”
鳌拜已经大吼一声,年少力壮的他开始让自己包衣给自己再披挂一层重甲,而准备与对面明军鏖战!
“披甲!”
其余巴牙喇也跟着大吼了起来,作为建奴中的王牌,他们通常是杀敌百人以上的猛卒,哪怕是披上两层重甲也能轻盈地跑动起来,挥砍自如。
莽古尔泰看着这一切,肾上腺素也在飙升,且不禁咂舌道:“他娘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浑河血战那一次,我们可是损失了好些个梅勒章京,才全歼了那支明军,这次也不知道要赔我多少巴牙喇。”
“贝勒爷!要不撤退吧,对付的重甲骑兵还没出动呢。”
德格类提醒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样就撤走,你让父汗怎么看我!只要重创了这支明军,生擒了明国皇帝,战死几个巴牙喇又何妨!”
莽古尔泰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披甲!”
“披甲!”
“披甲!”
明军这边的入伍生总队里的步兵训导官们也开始大喊着。
他们也打算披重甲做人形坦克,负责短兵突击。
因为按照张贵说服熊廷弼等人后制定的规矩,相当于政0委的训导官也承担着建奴中巴牙喇一样的角色。
长期在武备学堂刻意进食高蛋白,加强各种耐力训练而体格上已经不弱于这些巴牙喇,且智商方面已经经过科举和实战考验过的孙传庭等训导官,在卫兵的帮助下,也披上了西山出品的沉重板甲。
很快,两方的步甲就如两股铁流一般冲撞在一起,互相砍杀起来。
作为历史上追得李自成只剩十余骑的孙传庭,此时彰显着老秦人的善战特质,披着重甲的他,当先就撞开了建奴盾牌阵,且在避开一名持长矛的建奴后,就直接将其搠死在地,然后冲到里面与同样披挂重甲的一名巴牙喇对撞在一起,而其身后的明军刀盾手和火器手跟了来,或劈或砸的消灭着周围的建奴。
被孙传庭撞开的巴牙喇大怒,持着狼牙锤就要朝孙传庭砸来,进士出身的孙传庭脑子转的很快,刻意卖了个破绽,在这巴牙喇持狼牙锤朝他后背砸来时,他突然一转身,这巴牙喇的脖颈处就没入了一把匕首,而一时间如山塌一样倒在地上。
孙传庭拔出匕首,任由这巴牙喇脖颈处的血溅洒在脸上,只大声喊道:“杀敌报国!”
“杀敌报国!”
武备学堂这些因为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思想的学员听了这话,一个个如打鸡血,继续往铜墙铁壁一样的建奴内部冲着,使得许多建奴披甲兵都开始怯战,更别提未披甲的普通兵和包衣了。
后面的巴牙喇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企图溃逃的建奴八旗兵,才逼得这些八旗兵继续和明军对战。
作为巴牙喇之一的鳌拜虽然还在悍勇的与明军血战着,但他也还是发现自己身边的巴牙喇越来越少,而自己这边似乎渐渐出现颓势。
而这时,德格类也不由得再次劝着莽古尔泰:“三贝勒,还是撤吧,人家也有披甲的勇士,关键人家的勇士已经占据上风,他们的甲胄似乎更耐砍,他们的刀刃也更锋利,连火铳上都有利刃,关键还是三棱状的利刃,把我们的巴牙喇撤回来吧,不然就出不了关了!”
莽古尔泰这次没有犹豫:“按你说的办,真是可惜,这明国狗皇帝的亲军果然不怕死!”
“建奴要撤!重骑兵冲上去,破其中军!”
马世龙迅捷地下达了最新命令,同时对张贵说道:“国舅爷,还请你的家丁队去拦住他们退路,且告知于熊部堂,建奴败局已定,当立刻收网!”
张贵点头就带着家丁队离开。
马世龙则看向天启:“陛下,接下来,您有何吩咐?”
“朕没有吩咐!朕也要去杀敌!你留守中军,护着朕的大纛!”
天启说着就纵马与张贵一起往前方奔来。
马世龙:“……”
这时,卢象升等明军重甲骑兵已策马排成一排,持着长矛,如一堵铁墙一般压来,朝莽古尔泰的中军杀来。
莽古尔泰见此忙和德格类打马离开。
其余建奴也开始溃败。
而这时,张贵率本部家丁已经迂回从后面围了上来,对着已经溃败的建奴兵不停地砍杀着。
莽古尔泰见四面八方皆是明军,慌不择路下,竟直接下马从山林中跑。
张贵则率领家丁们追了来。
张贵的家丁队经常训练山间越野,所以追敌能力特别强,一直追得莽古尔泰气喘吁吁。
莽古尔泰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见后面还有追兵时,也颇为着急,忙喊道:“为什么还要追我!”
一时,莽古尔泰实在跑不过了,干脆停在原地歇起气来,然后就趁着没人时躲进了一小山洞里,只把屁股露着外面。
“黄带子!”
从后面跟过来的张贵这时倒看见已经卸掉盔甲的莽古尔泰腰上缠着黄色腰带,且把屁股露在外面,顿时就知道是条大鱼,便忙咬牙走过来,持出手铳,对着莽古尔泰的屁股就是一枪。
“哎哟!”
莽古尔泰摸着屁股惨叫起来。
张贵立即走过去,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来,然后拔出匕首,抵在喉部,对跟来的家丁吩咐道:“把他绑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天启的声音:“张卿!你杀多少个建奴?朕搠死了三十多个,还抓了个黄带子!”
“陛下,臣也抓了个黄带子!”
张贵忙笑着大声喊道。
第六十三章 大胜!抓捕汉奸张存仁!
努尔哈赤和他的子侄这些建奴贵胄最典型的特征就是皆系黄带子。
莽古尔泰作为建奴现在的四大贝勒之,努尔哈赤的第五子,自然也是系黄带子的。
只是现在的他毫无清朝剧里的贝勒模样,而是很惨兮兮地双手摸着屁股,在张贵麾下家丁的看押下,蹑手蹑脚地跟着张贵朝天启这里来。
莽古尔泰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惨,本以为只是入关屠个庄子,甚至还以为要立个大功,像蒙古也先一样,抓个大明皇帝回去,结果,他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竟直接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若不是菊花处撕裂一般的疼痛感不时袭上脑门,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莽古尔泰都被你抓住了!你这是立了大功啊。”
天启在得知张贵抓了莽古尔泰后,兴奋地说了一句。
“陛下也不差,抓住了德格类,也是努尔哈赤的种,这一下子,我们一下子抓住他努尔哈赤两个种!”
张贵笑道。
德格类虽然不是四大贝勒之一,但也的确是努尔哈赤的儿子,是努尔哈赤第十子。
天启点头,大笑道:“我们君臣二人皆擒获了努尔哈赤的种!”
“大胜!”
“大胜!”
“大胜!”
这时,在场的明军们皆欢呼起来。
张贵也对此由衷感到高兴。
他现在才算彻底笃定,建奴也不是那么厉害,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
只要自己汉人对战建奴时也能做到悍不畏死、令行禁止、团结一致,就凭自己汉人更先进的技术积累,不愁战胜不了这支渔猎民族。
张贵也不得不更加承认,真正导致国破家亡的最大敌人还是在大明的内部,在哪些峨冠博带人中间。
因为说实话,没内部这些汉人败类,这些建奴现在根本很难做到入关。
所以说家贼难防。
不管怎么说,张贵在西山通过兴办工业而养活的数万百姓,总算是避免了被建奴屠戮的命运。
而且在西山的明军还让在内奸协助下第一次从蓟州潜越入关的建奴落了个有来无回的结局,这无疑意味着建奴将不敢再轻易的入关劫掠。
另外,这次胜利也证明了西山的明军是连建奴都可以战胜的强军,无疑给了西山军民很大的信心,包括张贵自己和皇帝天启。
要知道,从天启元年正月开始,大明已经屡次败于建奴,连丢沈阳、辽阳、广宁三座重镇,逼得一名经略自杀,早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现在,阴影被一扫而空。
只是这个代价也不轻松,武备学堂的入伍生总队阵亡了不少人,而且不少都是真正有志报国的进士举人或者生员。
但张贵觉得,这对于他们而言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比等国破家亡时,无奈投井殉节要强。
“部堂!鞑子溃败了,西山保住了!”
在莽古尔泰等建奴溃败之时,西山营这边,孙应元也从自己的哨骑这里知道了建奴溃败的消息,且立即将这一消息告知了熊廷弼。
熊廷弼听后倒是颇为震惊:“鞑子竟然真的败退了?!”
孙应元急道:“卑职怎会瞒部堂,现在请部堂下令,让我们西山营也去围歼残敌吧!”
“陛下的入伍生总队真神勇也!这国舅爷搞得这一套训导生制是真有作用。”
熊廷弼感叹了一句,接着就忙吩咐道:“即刻传本堂命令,西山营即刻协助围剿残敌,并传令各边,要严防死守,不得让其余建奴潜越进来救援,谁镇戍区有建奴潜入,就治谁通敌之罪!无兵马钧令,也不得擅自放任何兵马出关!一经查明,休怪本堂无情!”
“是!”
孙应元答应着。
但等熊廷弼和孙应元率西山营赶来时,除了只帮着抓了漏网之鱼外,大部建奴已经被武备学堂的入伍生总队和张贵的家丁队歼灭或生擒。
西山营因此没有完全发挥出战力来,也算是西山一带的兵马没有完全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你们是熊部堂的兵马?”
而在大榆河一带驻扎的张存仁则刚见到被熊廷弼派来向各边镇传令的骑兵,且还询问了一句。
“是的,陛下已下旨任我们部堂为三省督师,节制北直隶、山西、山东三省兵马。”
这骑兵回后就问着张存仁:“不知将军是哪一镇的,为何在此?”
张存仁听后还以为天启是因为知道建奴来了出于防务才让熊廷弼督师三省兵马,也就没意识到什么不妥,便继续问道:“陛下可有下诏各路兵马勤王?”
这骑兵摇了摇头。
“没有下诏各路兵马勤王?”
“怎么能不下诏各路兵马勤王呢!”
张存仁有些意外地道。
这骑兵也不想多言,而是拿出熊廷弼以自己督师名义发的公函道:“这是我们部堂的钧令,眼下陛下亲率兵马大胜建奴,故部堂令各边官军务必要严防死守,不得让建奴再次潜入,且需严格照此令行事,将军既然在此,也请看看吧。”
张存仁听到这里,才顿时如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直到这骑兵离开后,他都没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到了何时,张存仁才回过神来,失望之余的他不由得苦笑说:“这怎么可能?”
说着,张存仁就将公函往地上重重一摔,龇牙咧嘴地骂道:“他妈的西山这些奸贼贱民,竟敢赢建奴!”
张存仁部将高光辉这时候忙问着张存仁:“副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回宁远!现在是朝廷胜了,在关内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人查到未得兵部钧令擅自入关的可能,到时候至少会逃不了一个谋逆之罪!”
张存仁说着就绝望地吼道:“立刻回去!另外,不要劫掠百姓,以免给朝廷以口实!一个能胜建奴的朝廷,不是我们能惹的朝廷。”
“是!”
张存仁部因此当即就拔营往蓟州而去。
结果一到蓟州,在张存仁部进入瓮城时,蓟州内城门却紧闭起来,外面也出现许多官军围着。
张存仁见此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蓟辽总督王象乾出现在了城墙上,看着底下的张存仁等人问道:“张副帅,你们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蓟州城内,可有兵部调尔等入关的钧令,或者是陛下的圣谕?”
张存仁很快意识到,明显因为莽古尔泰的战败,蓟辽总督王象乾也不愿意再像之前一样,装糊涂让自己从蓟州轻易潜越进京畿了,而是要把自己拦住,以避免被朝廷怪罪。
熊廷弼派出的是多路传令兵,一支传令兵已经抄近路提前到了蓟州,而传达了熊廷弼的命令,王象乾也因此知道了朝廷大胜建奴且熊廷弼让自己这些人不得随意放任何兵马出关或入关的命令。
而现在,朝廷兵马战胜建奴,王象乾自然不敢马虎,也就认真地执行起了熊廷弼的命令。
“王部堂,卑职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或许是全军梦游了,您行行好,让卑职回去,他日卑职必有重谢,如何?”
张存仁心里再不满,此时也不得不赔笑起来。
王象乾没有搭理张存仁,而是直接策反张存仁的部将:“你们的主帅擅自入关,假传圣旨,企图谋逆,你们难道也要跟着狼狈为奸,不赶紧回到朝廷这边,表露自己的忠心?!”
高光辉听到王象乾这么说,当先拔刀指向了张存仁:“副帅!您对咱有恩,咱都记着,但咱们不能对不起皇上!您带我们入关,原来是假传圣旨?!”
说着,高光辉就痛声嚷道:“您这样,置陛下于何地?!咱娘从小就要咱精忠报国,您也知道咱是最忠心的人,故而咱现在只能对不起您了!”
张存仁的其他部将也当场反水,将张存仁的亲信家丁全部杀死,且将张存仁五花大绑起来。
张存仁整个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时才反应过来,并大骂王象乾:“姓王的!老子肏你祖宗!你们这些文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卑鄙!无耻!老子入关时,为什么不拦?门大大开着。现在又拦了起来,还把老子骗进瓮城内,策反老子的部下,你无非就是见陛下大胜了建奴,急着保自己!但陛下英明,所以你别以为陛下不知道你的伎俩,你等着,你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放肆!这个时候还如此冥顽不灵,竟还污蔑上官!本堂定要参你!”
王象乾大声叱骂起张存仁来,且在接下来,就让人把张存仁押去了御前。
“我们部堂说,张存仁部突然出现在蓟州,且未持兵部钧令,也未拿圣旨出来,故只得锁拿来御前,请陛下裁断。”
而张存仁一被押到天启面前,王象乾派来的人就向天启禀报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朕没那么好戏弄!早晚严办尔等!
嘭!
张存仁直接跪在了天启面前,用额头猛撞着地:“陛下饶命!臣只是见古北口方向关门大开,恐有鞑子趁虚而入,而惊扰京师,才先入关等着陛下勤王诏令的!请陛下看在臣一片忠心的份上,宽恕臣吧!”
他自知已彻底无生路,也就只能哀求起来。
天启冷眼看着张存仁,在听他痛声说完后,就冷笑起来:“到现在还在戏弄朕。”
砰!
一盏茶砸在了张存仁头上。
“你们把朕当小孩一样好骗吗?啊!”
天启怒吼后,就道:“张卿。”
“臣在。”
张贵应了一声。
“让武备学堂入伍生总队,将张存仁看押起来!”
天启吩咐道。
“遵旨!”
张存仁这时瘪嘴哭了起来,喊道:“陛下!臣不敢撒谎啊,臣真的只是担忧圣驾安危啊!”
“陛下!”
“陛下!”
“陛下!”
张存仁在被拖下去时,也还在大喊着,但天启没有搭理他。
张贵则在这时提醒着天启:“陛下,得赶紧回京,这里暂时交给熊部堂打理比较好。”
天启点头。
……
京师。
在张贵和天启等得知有人引虏入关之前,京城周延儒等东林党人已提前收到了李三才关于建奴已经入关准备屠灭西山的密信。
“虏屠西山,乾坤换主。”
周延儒将这密信递给了陈演等翰林同僚。
陈演看后突然提醒道:“陛下还在西山,你们说,这修吾先生说乾坤换主,是不是说这次会再演土木堡之事?”
“修吾先生正是此意,他派来的人传口信说,或许可以令信王继承大统,皇长子年幼不宜为君,而易有后宫干政之危,当然,最关键的是,信王崇儒,不似今上好鲁班之技。”
周延儒道。
陈演点头,也意识到这是一个让信王称帝并使朝廷践行东林党执政理念的机会。
接下来,尽管魏忠贤勒令厂卫严密封锁建奴入关,已至西山的消息,但这消息还是在一些人的故意传播下,迅速传遍整个京师。
几乎满朝文武,乃至城中不少士民都知道了建奴大举入关,已包围西山等消息,甚至已经开始有皇帝被俘虏或被杀的谣言。
而陈演也将这些消息告知给了朱由检。
天启重亲情,在封朱由检王爵后,以还未弱冠为由,没让其就藩,而是留在京城,甚至还一直住在宫内,历史上要到天启七年二月才出居王府。
除此之外,天启还派翰林官教朱由检藩王应读之书,应习之礼。
陈演等则是派来教朱由检读书的翰林儒臣。
朱由检听后自然很是慌张,问着陈演:“师傅,皇兄真被俘虏了?!”
陈演假充悲愤道:“至少是生死未卜!”
“这可是如何是好?”
现在的朱由检还是个虚岁十三的少年,对于皇位还没有滋生出什么妄念,何况现在天启还有一位皇子,也就在听陈演这么说后,而真心替天启和整个大明担忧起来。
“王爷!”
陈演则在这时候跪了下来,痛呼一声,且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现在大明所有臣民皆只有指望您才能挽狂澜于即倒!”
朱由检被陈演突然这一幕给吓住了,不由得问道:“师傅这是什么话?”
“王爷,建奴素来凶悍无敌,而在西山的陛下也只有数千兵马,怎敌得过建奴?”
“如今陛下既已生死未卜,为了接下来建奴不至于破京师而亡我大明社稷,王爷就应该先主动请皇后立您为主,在这时候力挽狂澜,尽一个先帝皇子的本分,毕竟皇长子年幼,不堪担此危机。何况,王爷素受皇恩颇重,难道现在就不能为自己侄子担当一下吗?!为陛下的江山担当一下吗?!”
陈演痛声陈述道。
朱由检虽然还没有野心,但也没那么好忽悠,也就说道:“正因为皇兄待孤很好,孤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夺了皇侄的江山。”
陈演道:“王爷!这怎么能说是夺皇侄的江山,您这只是在危机时刻为皇长子遮风挡雨啊,王爷!您只要向皇后允诺,即位后立皇长子为太子,皇后娘娘也会理解您为皇兄挽救社稷之心的!”
朱由检听陈演这么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只道:“反正我不会当的!”
“王爷!”
陈演唤了一声,同时瞅了身边几个也在朱由检这里担任信王师傅的翰林官一眼。
这几个翰林官也都跟着跪了下来:“请王爷以大局为重,去向皇后娘娘请命继承大统!”
“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陈演甚至直接起身跑到朱由检面前跪了下来,拦住了朱由检,再次陈声起来,只差没直接把龙袍给朱由检披上。
朱由检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些师傅们很讨厌,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意志。
但他却也无法申斥自己这些师傅,因为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师傅似乎都是在为了自己朱家的社稷为了天下的百姓。
朱由检因此不得不道:“长嫂如母,我只听皇嫂的!”
陈演这才满意的起身:“有王爷这句话就行了!”
陈演随即就离开了这里,然后直奔西苑,在西苑门前跪了下来:“如今强虏大兵压境,国家危亡在旦夕之间,陛下更是生死未卜,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臣请皇后娘娘以大明社稷为念,下懿旨令信王监国,使长君即位,保祖宗基业!”
因听闻陈演已跪在西苑,周延儒等文官也闻风而动,知道事情已经有眉目,信王可能已经答应只要皇后允许,他就即位,也就都跟着过来请旨逼宫。
一时间,来的文官越来越多,毕竟都不愿意在这个抢从龙之功的时候慢一步,甚至有些衙门堂官都来了。
要知道,昔日移宫案时,杨涟就因为抢先把天启抢到文华殿登基,而骤然间就从兵科给事中升到了太常寺卿,且成了顾命大臣。
所以,这些文官就如蚊子闻到血腥味一样纷纷赶来。
魏忠贤见此情景忙喝令厂卫驱赶这些文臣,但这些文臣知道皇帝已陷入建奴之手,也就不再畏惧厂卫。
“你们要造反吗?!竟敢来西苑胡闹!”
故而锦衣卫孙云鹤带厂卫的人来这里,刚喝问了这些文臣时,周延儒竟当先一巴掌朝孙云鹤扇了过去。
啪!
接着,周延儒还骂着这些厂卫:“你们是天子的鹰犬,不是他魏阉的走狗!现在陛下未在京师,他魏忠贤所有的命令皆是骄诏!你们现在敢听他魏忠贤的胡来,就是在背叛陛下!将来等信王登基,你们就是叛臣!”
孙云鹤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五道指印。
但他听周延儒这么说,也的确担心接下来会是信王登基,而因为自己阻止这些支持信王登基的文臣惹怒信王,也就忍下了周延儒这一巴掌,不敢说什么。
另一名文臣见这些厂卫因此焉了,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飞扬跋扈,也跟着啐了孙云鹤等厂卫一口:“呸!阉竖走狗,等信王登基,早晚严办尔等!”
魏忠贤见此也不敢再走出西苑,他知道眼下这些厂卫也不敢再随意听他使唤,没有皇帝的他就没有任何权力基础,所以他现在出去,很可能会像历史上的王振党羽一样被这些文官打死。
故而,魏忠贤只来了张嫣这里:“娘娘,您快快想想办法吧,他们非要逼您让信王登基!”
第六十五章 陛下回朝!请陛下恕罪!
张嫣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由得道:“陛下的骨肉还在这儿呢,为什么要立信王?!你去问问他们,这是什么道理!就说是本宫的话,要么等陛下回来,要么就先让吾儿监国,让首辅辅政!”
现在又不是历史上天启驾崩时,历史上,天启驾崩时,天启没有孩子且有亲谕让朱由检即位,张嫣才支持朱由检即位的。
但现在,张嫣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儿子失去帝位。
何况,她也不是不知道,历代皇帝从其兄长手里继承皇位后,一般都是怎么对待自己兄长儿子的。
所以,张嫣也就没答应。
魏忠贤自然也不支持信王,因为信王一旦即位很可能会被文官们逼着信王下旨杀他。
而皇长子即位则会因为年幼使得这个内廷继续由自己把持,只要自己讨好皇后就行。
“是!”
魏忠贤便因此答应着来到西苑大门处,向这些文官们宣达了皇后的意思:“娘娘口谕,陛下的骨肉还在这儿,立什么信王?这是什么道理。要么等陛下回来,要么先让皇长子监国,让首辅辅政。”
陈演和周延儒等文官都没想到皇后张嫣不配合。
他们自然不愿意让皇长子即位。
一是因为,他们知道皇长子年幼,如果皇长子即位就容易出现后宫干政,而且皇后是女眷,只能在后宫,易被内宦控制,所以也还是会出现宦官专政;
二是西山在明诏上早已写明是后族张家产业,连在西山的工业司和军械司也有张家以提供地皮等名义占据一定股份,而偏偏西山现在有着丰富煤矿,还有最先进的纺织技术以及火器等技术,而这些文官们自然也不愿意西山这样一块蕴藏丰富财富的地方继续为后族持有,也就不想让皇长子即位,毕竟张嫣不可能答应把属于自己娘家人的利益让出来由文官势力们瓜分。
“看来,只能兵谏了!”
陈演因此对周延儒说道。
周延儒点了点头:“我去见周遇吉!”
陈演道:“我去见满桂!只要说服这两人,就能直接先把信王押到文华殿去登基,然后逼中宫承认!”
满桂领着神枢营把守着西苑宫禁。
周遇吉领着前锋营把守着京师城防。
陈演一见到满桂,就拿出一张大额会票道:“将军只要答应支持信王即位,这三十万两白银会票就归将军,另外将来西山棉布之利分将军一成,且允诺将军伯爵!”
陈演给的条件不可谓不厚,经济利益就不提了,允诺的官爵也不小,要知道大明爵位只有公、侯、伯,荣封伯爵难度还是很大的。
满桂则想到这毕竟是朱家的江山,应该由朱家现在最有分量的皇后娘娘说谁即位才应该让谁即位,何况自己能到现在这个地位也是受了国舅张贵的提携之恩,也就道:“这不是我们武臣该置喙的,公这样行事实在是太玷辱人了,敝人只听皇上的,皇上不在,那按理就只能听皇后娘娘的,还请公回去。”
陈演吃了个瘪,他没想到满桂如此讲忠义,只得告辞离开。
周延儒这里则也向周遇吉这样许诺起来:“将军与敝人本是同宗,如今国运危难之际,能否稳住我大明社稷,全靠将军。”
周遇吉也想到现在只有皇后才最合适来对自己说这话,且自己也是受张贵提携才有今日,不能在这个时候欺负后族,也就道:“敝人岂敢与公连宗,公此言折煞敝人了。陛下不在,敝人也就只能听从皇后懿旨行事,否则便有不忠之嫌,公请回吧。”
周延儒也没想到周遇吉不为名利所动,只得悻悻然离开了周遇吉这里。
周遇吉和满桂毕竟是忠诚度被历史检验过的武将。
一个被朝廷辜负过也还是忠心耿耿,一个为明廷挡李自成七天七夜不投降甚至付出了全家的性命。
要不然,张贵也不会选这两人掌控京师最重要的兵权。
当然,天启让张贵提督京营事实上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发生危及自己皇子即位的事做准备。
“这两个愚忠之辈,竟都只听皇后的懿旨!”
陈演和周遇吉两人互相交换彼此去说服满桂和周遇吉却无功而返的情况后,陈演就忍不住骂了一句。
周延儒道:“现在看来,还是只能先说动皇后娘娘才行。”
陈演点头,便喊道:“国宜立长君!何况值此强虏大兵压境之时,请皇后娘娘三思,为社稷安危着想,立信王为监国!”
“请皇后为社稷安危着想,选立信王!”
“请皇后为社稷安危着想,选立信王!”
“请皇后为社稷安危着想,选立信王!”
……
在西苑外请愿的文臣们皆高声喊了起来。
魏忠贤见此很是恼怒,喝道:“娘娘的口谕,咱家已经说了,还要咱家再讲一遍吗?!”
“阉贼!你定是在假传娘娘口谕,我们要亲眼见到娘娘亲口说!”
陈演直接否认了魏忠贤传谕的权威性,意在把皇后逼出来,绕开内廷太监,直接逼迫皇后。
“没错,谁不知道娘娘是识大体之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口谕?!定是你这阉贼在假传口谕!”
周延儒也明白陈演的意思,也这样骂起魏忠贤来。
“阉贼,你有本事出来宣谕!”
更有文官直接要求魏忠贤出来宣谕,而欲要打死魏忠贤,毕竟他们作为外臣还是不敢擅闯宫禁的,因为满桂没投靠他们,且把持着宫禁防卫,他们要是擅闯,说不定说把他们杀了就杀了。
魏忠贤也看得出来,西苑的禁卫还没有投靠这些文臣,也就没站出来,而是躲在禁卫后面,甚至在见满桂亲自带着禁卫出现后,还直接站在满桂身后,提醒道:“将军应该清楚自己的职责,只要擅闯宫禁,无论是谁,皆格杀勿论!”
“卑职知晓,公公放心就是!”
满桂回道。
“那就好!”
魏忠贤笑了笑道。
“阉贼,有本事出来!”
“阉贼,你出来呀!”
依旧有文官挑衅似地喊着。
但魏忠贤就是没有出去。
陈演等见魏忠贤躲在满桂等禁卫后面不出来,也就只得继续喊着:“我们要见皇后娘娘!难道,皇后娘娘真的要置我大明社稷于不顾吗?!”
“请皇后娘娘设帘见外臣!”
“请皇后娘娘设帘见外臣!”
“请皇后娘娘设帘见外臣!”
……
这些文臣们开始大喊着。
魏忠贤见此只得再次来到张嫣这里,向张嫣说了这一情况。
张嫣听后滚下泪来:“他们这是欺负本宫是个妇道人家,欺负皇长子还是个幼儿!欺负陛下不在!”
接着张嫣又收起了泪,道:“他们既然不相信你,那就由本宫去一趟吧,准备凤辇!”
“遵旨!”
没多久,张嫣就坐着凤辇来到了西苑门内,搁着辇上珠帘与西苑宫门看着外面请愿的文臣们。
这些文臣们在听到皇后驾到时也都安静了下来。
张嫣这时候也就搁着珠帘道:“本宫说了,要么等陛下回来,要么先让皇长子监国,首辅辅政!皇上有子,没有立藩王的道理!”
“娘娘是想后宫摄政吗?!”
陈演听后直接叱问一句。
“太祖祖训,后宫不得干政。立新君之事,娘娘只能听从于忠良之臣,岂能独断,而违拗祖制!娘娘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周延儒也跟着叱问道。
张嫣一时被怼得呼吸急促起来。
……
周遇吉在拒绝周延儒后,倒没有跟着参与此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建奴到底会不会攻打京师。
因为他的职责就是守卫京师。
所以,周遇吉把被褥都拿到了城墙上,准备日夜亲自守城。
但就在他把被褥拿到京师城墙上时,却见到了天子大纛,然后就见一侍卫快马持金牌来报道:“陛下回朝!快开门迎驾!”
周遇吉因担心天子已落入建奴之手,是建奴故意打着大纛,逼着侍卫来骗开城门的,也就没有答应,直到他亲眼看见天启和张贵从车上一起下来时,才慌忙叫人开了城门,立刻拜在天启面前:“臣周遇吉奉旨守城,未敢出郊迎驾,请陛下恕罪!”
第六十六章 按大明律,谋反主从皆凌迟,株连九族!
“京师可有异动?”
天启让周遇吉起身后就询问了一句。
周遇吉明白天启这样问的意思,知道现在是证明自己清白的关键时刻,也就回道:“回陛下,臣有事启奏,翰林周延儒欲劝臣支持信王登基监国,言陛下生死未卜,建奴大兵压境,需早立长君,以安社稷,且给臣三十万两白银,还说事成后为臣请爵,臣没有答应,现在特如实禀于陛下!”
天启转身看向了周遇吉,注视良久。
突然,天启就对张贵说道:“你带上入伍生总队随朕去西苑!”
说着,天启先策马而去。
张贵也带着孙传庭等武备学堂入伍生紧随而来。
“请皇后娘娘以大明社稷为重,立长君,安社稷!”
在张贵随天启来时,就已看见前方西苑处已经跪了不少文臣。
这些文臣还在大声喊着。
不过,张嫣还是没有妥协,尽管她现在被这些文臣用“国宜立长君”和“后宫不能干政,当从忠良之言”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她始终认为立嫡立长不应该这么被打破。
要知道,历史上的张嫣虽是艳后,但也是在大明灭亡前夕毅然殉节的烈妇。
毕竟作为崇祯的皇嫂,崇祯没有资格逼她殉节,但她还是选择殉节,而没有像太妃李康妃等继续由清廷赡养,由此足可见其贞烈。
“不过是个村妇而已,竟真把自己当成天下之母了?现在还从百官所请,她就不怕将来史书不载她半句好话吗?!”
周延儒嘀咕起来。
而陈演听后干脆大喊道:“皇后娘娘,难道您想因今日不纳忠良之言失德于天下,为后人诟骂万世吗?!”
张嫣咬了咬朱唇:“立嫡立长是圣人就定下的规矩!也是我大明朝的祖制!”
周延儒听后不好直接反驳张嫣,也就转而想其他的办法,而想往自己这边拉更多的人过来逼皇后,也就说道:“她如此冥顽不灵,想必跟许多公卿大臣未站出来有关,我们先去逼内阁六部等公卿,让他们也跟着表态!”
陈演等点了点头。
实际上,在陈演、周延儒等文官来西苑请愿时,除首辅韩爌在西苑内阁值房内一直躲在未出来怕被恨他的东林党人打死外,次辅朱国祚、三辅何宗彦、吏部尚书赵南星、礼部尚书魏广微、户部尚书汪应蛟、兵部尚书孙承宗等公卿重臣倒也闻听此事而都来了西苑。
只是他们没有贸然跟着去请愿,而是站在两侧,等候时机。
毕竟他们已经身居高位,也就没有必要去赌这一把从龙之功,自然要谨慎些,当然,这种事也不需要他们亲自出马。
“诸位阁老、诸位部堂,你们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大明社稷就这么危急下去吗?!”
周延儒这时候就奏道朱国祚等人这里来,说着就拱手道:“请诸公表态!为天下社稷进言,劝中宫从忠良之言!”
“表态!”
其他文官也跟着指着朱国祚等公卿大臣喊了起来。
朱国祚看了其他公卿大臣们一眼,随即只是说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但这些请愿的文官很不愿意看见这些公卿大臣如此明哲保身,有的干脆呵斥起这些公卿大臣来,甚至还直接推搡,拉着这些公卿大臣来表态。
“诸公难道就不想国立长君,而尽早攘除外患,撤西厂、制策司,而一扫弊政,使国家礼制重建,仁政重现吗?!”
陈演也在这时候质问道。
而在陈演质问后不久,孙传庭等入伍生持着火器出现在了两侧,天子大纛也开始出现,张贵也正陪着天启往这边走来。
朱国祚先看见了这一幕,诧异之余,当即表态道:“陛下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换天子,你们这是在搞政变,造反!”
陈演还没注意到天启已经出现,他现在只对朱国祚突然这么说而大怒,不由得指着他:“朱秀水!你这是一派胡言,我们是在为天下言,为社稷言!”
“阁老没有说错,你们这是在胡闹,是在逼宫!”
兵部尚书孙承宗也站出来说了一句。
“孙稚绳,怎么你也说这样的话!你难道也成了他魏阉的同党?!”
周延儒也很气愤,因为孙承宗一向和他们东林党很亲近的,却没想到孙承宗也直接说他们在逼宫。
“你们这样做,真的很过分!”
吏部尚书赵南星也违心地说了一句。
陈演和周延儒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没想到赵南星这个正宗东林党也不支持自己这些人。
“陛下驾到!”
这时,天启才示意随行内宦唤了一声。
朱国祚等阁臣九卿忙拜倒在地,大声喊道:“臣等恭迎陛下!”
陈演和周延儒等请愿文官顿时哑住了,脸上仿佛写满问号。
张贵不得不承认这些文官们也太着急地想把西厂撤掉,想控制天子,想阻止变法,想夺走自己在西山的一切了!
以致于,还没等西山有没有被建奴屠掉的消息传来,就先搞起了政变。
就这么想复制一下历史上土木堡事变后发生的拥立朱祁钰的事件?
可人家那是皇帝真的被俘虏了!
能一样吗?
在张贵看来,有些士大夫似乎永远都学不会规则意识,甚至也永远学不会先调查再行动的意识,而只受自己背后的名利驱使,满口仁义道德,脑子里却全是赌徒思想!
把儒家圣人制定的规则记得是滚瓜烂熟,先不论这些规则好坏,关键是自己却不从来不严格遵守,只要求别人按照圣人制定的规则遵守。
明明按照儒家规矩,就算担心皇帝已经被建奴俘虏或杀害,而不能让国家无主,也应该按照规矩来立嫡立长才是,却又来个宜立长君信王,带头破坏规矩!和历史上南明初期明明福王一系跟崇祯亲缘关系最近,却非扯出立嫡不如立贤这样的话来一样。
虽说严格按照立嫡立长会造成幼主即位大权旁落,但至少程序上是合乎规矩的,而如果程序上都不合乎规矩,还能指望别人守什么规矩?无疑只会导致大家都不守规矩,只论拳头谁更硬来说话。
张贵因而很无语地看着这些像赌徒一样的请愿文官们。
而陈演等文官此时倒是没时间反思自己,他们现在只感到错愕与意外。
陈演看了周延儒一眼,心道:“不是虏屠西山,乾坤易主吗,怎么陛下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周延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现在如芒在背,腹诽道:“怎么回事,这个暴君居然回来了,难道建奴没去西山?”
“刑部尚书!”
天启这时候唤了一声。
刑部尚书乔允升站了出来:“臣在。”
“按大明律,谋反之人当如何处置?”
天启问道。
乔允升犹豫了一下。
天启“嗯”了一声。
乔允升这才回道:“回陛下,按《大明律》谋反者,不管主、从犯,一律淩迟,祖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族,年满十六以上皆斩!并株连九族。”
“那就按律处置!”
“这些请愿文官皆涉嫌谋反,俱先下诏狱,审出幕后之人,再按律处置!”
天启因此沉声吩咐道。
陈演听后直接晕了过去。
而周延儒则不由得痛呼了一声:“陛下!”
第六十七章 鞭抽吏部尚书,逆臣就是逆臣!
天启循声看了过去。
周延儒这时候则朝天启说道:“臣等也只是因听闻建奴大兵压境,即将屠灭西山,陷陛下于囹圄,而为社稷起见,才出此下策的,还请陛下明鉴,体谅臣等一片忠心,宽恩臣等啊!”
“你们一片忠心?”
天启冷笑着问了一声。
接着,天启就大声喝令道:“把张存仁押上来!”
没多久,张存仁便被押了上来。
天启便道:“告诉他们,这次你们入关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存仁为了减轻刑罚,此时也不敢撒谎,便道:“东林党的李三才写信给我们辽地边将,说如果我们还想继续吃辽饷的话,就当派兵入关,屠灭西山所有被国舅爷雇佣在西山干活的汉人流民,夺了西山的产业,捣毁西厂和武备学堂。后来,罪员就将这事告知给了翰林周延儒等,翰林周延儒等则唆使罪员直接引虏入关,因为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在武备学堂,他要罪员带建奴去,是为了更加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顺便利用建奴想入主中原的心思把陛下也一同诛杀在西山,或俘虏带走。”
“诬蔑!陛下,他这是在诬蔑!”
周延儒急忙吼了起来。
张存仁拿出了周延儒的亲笔信道:“罪员有他勾结罪员这么做的证据!罪员也没想过有一天要拿出来。”
天启接过了周延儒的亲笔信,接着就看向周延儒:“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心?忠心到想借建奴之手杀了朕?”
周延儒则哭了起来:“陛下饶命啊!”
“朕知道你们不希望朕继续做这天下皇帝,你们要杀朕,朕能理解,但你们素日屡屡对朕说要施仁政,也说你们是为天下黎民百姓进忠言,结果呢,你们就是这么爱民的?竟然要屠灭在西山的数万百姓!他们错在何处?告诉朕,他们错在何处?!”
天启大声叱问道。
周延儒等不答,只哭着求饶。
天启也没再多问,只进了西苑,在看见梨花带雨的张嫣后,才露出一抹浅笑。
张贵则在回太康伯府前,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这些请愿的文臣开始被厂卫的人抓走,而有些请愿的文臣依旧在不甘地求着饶。
这时候,赵南星突然走到了张贵面前来:“请国舅爷为这些请愿文臣求情!”
张贵倒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赵南星会突然来要求自己为这些逆臣求情。
“本皇亲为什么要为这些逆臣求情?”
张贵因此问道。
赵南星的确不忍这些请愿文官皆被株连九族。
要知道这里面不少都是他东林党人。
而历史上作为东林党的铁杆支持者,甚至带头利用京察之权大搞党同伐异之事的赵南星,不愿意自己东林党因为这次事件更加元气大伤,也就只能孤注一掷地来找张贵。
他知道自己去求情,皇帝是不会替他的。
但赵南星相信皇帝会听张贵的。
“国舅爷还不明白吗,如今这一切都是因您而起的,若不是您在西山大搞什么工业,吸纳了数万流民去,还为献媚于陛下,大力发展奇技淫巧,才使天下正义之士不得不行此冒险之举,可以说,大明如今君臣不和到这个地步,皆因国舅爷祸害而致。”
赵南星激动地说了起来。
“怎么,本皇亲这样做有错?”
张贵没好气地问道。
赵南星回道:“国舅爷应该明白,你这样做是在与民争利!甚至是拉着陛下一起与民争利!”
“你干嘛不直接说本皇亲是在与士大夫争利,何必提‘民’字,本皇亲哪怕是雇个扫树叶的老妪都是给三尺棉布做工钱,你说本皇亲与民争利,本皇亲在争一个老妪什么利!”
张贵说道。
赵南星冷笑起来,低声道:“国舅爷眼里竟觉得草芥之人会是民?”
接着,赵南星又道:“也难怪,国舅爷在显贵之前,不也是草芥之民嘛。”
赵南星说着又直接威胁道:“但国舅爷说的也没错,你这样做的确是在夺天下士大夫的利,而国舅爷更应该明白,如果国舅爷不现在抓住这个机会给天下士大夫以敢袒护读书人的形象的话,那我士大夫是不会允许国舅爷继续这么夺天下人之利的,而周延儒他们做的事只怕也只是个开始。”
“天下之物议皆控于读书人,也只有今日能在西苑门外敢为天下事而鸣的读书人才是天下好男儿,国舅爷不给他们卖个人情,难道真像一直不被士大夫所容,一直被天下读书人针对吗?!”
随即,赵南星就接着问着张贵:“难道国舅爷现在还觉得他们是逆臣?读书人为天下安危言事,怎么能说成是谋逆!”
啪!
张贵一鞭子直接朝赵南星的脸上抽了过去。
赵南星的脸上顿时鼓起一道鲜红的鞭痕,粱冠也被连带着抽飞了出去。
张贵则在抽了后,持鞭指着赵南星道:“你他娘的少威胁老子!这话,你拿去威胁其他勋贵皇亲,或许有用,但在本皇亲这里不好使!”
“什么狗屁读书人,少给老子拿什么士林把控物议来恐吓人,在老子眼里,敢上阵为国杀敌的才是好男儿!其他的,不论是谁,犯了谋反之罪那就是逆臣!”
说着,张贵又对赵南星道:“你最好小心点,别仗着是吏部尚书,就放违例取利,就囤积居奇,就走私通夷,就私铸铜钱!因为接下来我西厂会一直盯着你!让你威胁老子!”
张贵知道这个时代在读书人把持着舆论和思想,而且在读书人用史笔洗脑上千年后,天下许多人都相信读书人这个群体代表着这个社会的良知和正义,包括历史上一些皇帝和贵族,老百姓更是一样,对读书人的尊崇已经深入人心。
但事实上,读书人也不真正代表着伟光正,甚至会因为读了书而更坏!
张贵没有受这个时代的思想影响,自然也不会被赵南星威胁到,甚至他现在只感到愤怒。
因为赵南星现在在跟赵高一样,在他面前指鹿为马,但偏偏他也没多少实力,属于人菜瘾大那种。
所以,张贵根本就没客气,直接抽了赵南星一鞭,且反而威胁起赵南星来。
赵南星很意外,他以为张贵会明白自己的意思,通过为这些请愿文官向皇帝求情而向天下读书人妥协的,结果人家不但没妥协的意思,还直接抽了自己这堂堂吏部尚书一鞭,一点也没有尊重自己这个东林大佬、二品大员的意思,乃至还威胁起自己来,竟直言说上阵杀敌的才是好男儿,也没有尊重天下读书人的意思。
“张国舅!你何必如此,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左都御史杨涟有些看不下去,走过来叱问了一句。
张贵持着鞭子指了过来:“本皇亲这里没什么好话,不爱听就别跟本皇亲说话!实在受不了,那就再去请一支建奴入关就是!反正有些事有些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张国舅话何必说的如此难听,引虏入关不过是周延儒他们干的,跟我杨大洪有什么关系!”
杨涟回驳道。
“是没关系,那老子看不惯他姓赵的,就要抽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要参就参!”
“但本皇亲还轮不着你来教育!等你有本事也养活数万流民,也去擒拿个建奴黄带子,也给朝廷搞来上千万两银子,再来教育老子!”
“不然,再哔哔一句,本皇亲可不管你是谁,直接先抡拳头再说!”
张贵现在算是把道理都想明白了,在这个民智未开的社会里,没谁真的愿意遵守规则,谁拳头硬才决定一切!
杨涟被怼的脸红脖子粗:“你!”
赵南星见此忙拉住了杨涟:“公不必如此。”
杨涟很诧异地看着赵南星:“我!”
接着,赵南星竟主动向张贵作揖道:“是老夫刚才冒昧,冲撞了国舅爷,还请国舅爷见谅,国舅爷刚才这一鞭子不过是误打了而已,老夫岂敢怪罪国舅爷?”
说着,赵南星就看着杨涟,责备道:“公也太大惊小怪了!”
杨涟:“……”
接着,赵南星又对张贵谄笑道:“只是请国舅爷还是不要让西厂盯着敝府才好,寒府从不敢违例取利的,西厂盯着寒府本也没什么,但只是,恐这样会吓到家人,还请国舅爷体谅。”
第六十八章 主动出击!查抄李三才!
张贵懒得搭理赵南星,直接回了太康伯府。
赵南星心里反倒惴惴不安起来。
这时,孙承宗也走了过来,道:“大冢宰,你是才起复回京,还不知道,我们这位国舅爷,大有王学门人之风,行事只问自己良知,而不会为物议利害之事所影响到的。总之,你最好别惹他!”
“你孙稚绳早些怎么不说?”
赵南星腹诽了一句,心道:“害我得罪这么一位不易为读书人引导为崇儒者的权贵!”
天启这里很快就从魏忠贤这里知道了张贵鞭笞赵南星的事。
天启听后有些惊喜地问道:“真有此事?”
魏忠贤忙抬头看天启的脸色,道:“千真万确!国舅爷还骂了大冢宰。”
天启则在魏忠贤抬头时收起了脸色,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魏忠贤就知道天启要考自己,所以早在决定汇报这事前就想好了该怎么应答,但他还是故作意外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奴婢觉得这是好事,国舅爷如果真跟文臣们处的好,或者说怕他们,才不是好事!”
天启这才笑着点头:“好奴婢!”
这次一些文官请愿让信王即位的事,让他发现,在文官势力最大时,外戚哪怕再嚣张,也做不了大明的主人;但同姓宗室却不一样,哪怕是还没到成年,就已经被文官儒臣们盯上。
所以,天启接着就吩咐道:“多盯着宗室身边的那些儒臣!这次信王身边那几个儒臣竟敢这么做,可见你们厂卫是有失察之处的!”
“奴婢知罪!”
魏忠贤回道。
“这次就算了!以后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厂卫你就别管了!”
天启说道。
“谢皇爷开恩!”
魏忠贤满头是汗地回道。
接着,天启又问:“那些逆臣审的怎么样?”
“正在审。”
魏忠贤回道。
天启道:“赶紧审出来,该抓的抓!那个什么李三才,先派人去抓回来,抄了他的家!”
“是!”
……
太康伯府。
张贵一回来就见韩珪已候在这里,便把马鞭丢给了已提拔进西厂任掌刑千户的黄得功,然后撩袍坐了下来,问着韩珪:“西厂查李三才走私金丝楠木一案查得如何?”
韩珪道:“按照恩辅的意思,已经查出证据,给李三才府上经营金丝楠木走私的商贾劭廷复,此人已被弟子收买,提供了李三才走私金丝楠木的证据。”
“也就是说,我们西厂也可以出动官校抓他了?”
张贵问道。
韩珪点头:“只等恩辅下手令。”
“那还等什么!人家都开始勾结建虏来屠我西山了,我们总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得主动出击!”
张贵说着就看向黄得功:“到时候黄千户亲自带西厂的官校去抓他李三才。”
“是!”
黄得功答应了一声。
张贵接着又嘱咐了他几句,随即就对韩珪说道:“你也跟着去,在运河边也多开几家西厂的店铺,顺便沿河再买些孤儿回来,送到西山读书,作为将来西厂和西山的班底,家丁队和西厂谁阵亡且无后,就选一孤儿为其后人,跟他姓,且为其守孝,逢年过节为祭祀烧纸钱。”
张贵已经在西山设立学堂,且专门对一些收养的孤儿培养自然科学知识和进行民族教育,而企图以此播些明朝新时代汉人的种子,为将来和天下儒生争夺话语权做准备。
反正这些孤儿他怎么教,也没人说什么,而这些孤儿们自己也不懂什么,对于他们而言,能吃饱饭就很好了,还能识字读书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事,哪里还管张贵教给他们的是什么内容。
韩珪点头说:“明白!”
黄得功等西厂官校在听说张贵买孤儿将来作为将来阵亡者之子后,倒也颇为感动,自思督帅是真的为他们考虑的很周全。
而对于黄得功而言,更让他记在心上的,还是国舅爷在西苑外说的那句“上阵杀敌的才是好男儿”,他没想到身份尊贵的国舅爷会将他这种行伍出身的武弁看得比读书人重。
黄得功因而决心在西厂好好干,他也不得不承认,跟着国舅爷干过的官校,只要干得好,是真心会被提拔的,会获得很多好处的。
比如,满桂已因关键时刻守住宫禁被加官后军都督府右都督,周遇吉也已经加官都督同知,而孙应元也从参将变成了副总兵。
这些都是例子。
“报,李家现在什么人都没有!家产也空了!连田产也已折卖给别的大户!”
只是黄得功没想到的是,当他决心在张贵麾下好好干事,而急忙带着西厂官校来到张家湾李三才的宅邸时,却扑了个空。
黄得功只得便衣来到张家湾一带作为西厂联络点的杂货铺,在与这里的掌柜进行暗语交流后就问道:“怎么回事,是东厂的人先抄了?”
“东厂也没有抄到,是这个李三才半年多以前就乘船往南走了。”
这杂货铺掌柜回后就将一纸条递给了黄得功:“不过珰爷也不必懊恼,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现在的地址,珰爷当尽快去!”
黄得功看了纸条上的地址一眼,就问道:“东厂是否知道这个地址?”
这掌柜摇了摇头。
不过,东厂有自己的情报体系。
半个多月后,许显纯已经亲自带着东厂旗校来了苏州,且一到问着东厂在这里的探子:“李三才走了没有?”
这探子回道:“还没有。”
不过,许显纯的人还没下船登岸,就已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影,而急忙跑了回去。
故而,许显纯刚一登岸,就有一大帮民众持着棍棒刀枪甚至火器过来,这些义民中间还有不少生员在指挥着。
砰!
砰!
砰!
许显纯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些民众就直接朝许显纯这边的东厂旗校发射火器,当场打死打伤数名缇骑。
许显纯见此大惊:“好个李三才!竟敢唆使刁民护着他!”
“想要抓走修吾先生,除非先过我们这关!”
“修吾先生无罪!”
“你们这些阉宦鹰犬,要敢在我苏州城撒野,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
这些苏州士民开始在第一轮枪击结束后就大喊起来。
许显纯和他麾下的东厂旗校并未经历过战阵,故而对这种大规模民变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也就手足无措起来。
许显纯也只能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是要造反吗?!”
“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不理会天下民意!修吾先生是为民做主的好官,是我士林的领袖!你们不能抓走他!”
一士子喊道。
“对,你们不能抓走修吾先生!”
接着,又一士子喊了起来。
此时,在这一大群士民背后,另一条河的河畔,正坐在停靠在这里的一条楼船里的李三才看见这一幕,只是一笑,且感叹道:“还是苏州义民有情啊,厂卫想抓我甚难也!”
接着,李三才又不由得想起他最近才得知的关于请虏入关计划失败的事,不禁咬牙道:“只可恨!这个张国舅竟屡屡用奇技淫巧坏我东林大业!”
轰!
不过,就在这时。
一声声巨响突然出现。
这些围攻东厂旗校的苏州士民顿时被飞来的许多炮弹犁出一道道血路。
“啊!”
许多苏州士民惨叫起来。
第六十九章 帮帮场子,杀得生员哭着喊要回家!
发射炮弹的是西厂的官校。
与东厂不同,西厂因是张贵直接提督,所以,张贵一开始就给西厂在军械司订购了大批轻型火炮与各类爆炸类火器,且要求西厂用军事作战的方式办案,即随时推着大炮去办案。
甚至招入西厂的官校也都是有实战经验的边军和京营等正规军官校。
毕竟张贵的目标是要西厂在将来去全世界武装收保护费的,没有强大的武装,自然也无法保障保护费的顺利收取。
至于采购军需的所需经费问题,目前对于西厂而言也不是问题。
因为西厂不久前才刚抄没了晋商,得到数百万两银子的经费,眼下还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
何况西厂眼下自己还搞投资,为铺设情报线,四处开设店铺、酒楼、客栈来创造收入。
所以,西厂现在还没有财政压力,甚至阔绰到还直接定向投资军械司,要军械司集中最好的技术官与工匠成立一个研发组,专门为西厂研制各类高精尖的火器,还直接投资在西山设立西厂的子弟学校,专门培养一些孤儿和从贫民手里买来的孩子作为西厂将来插手全球各类事务管理的人才班底。
这些自然是张贵自己的主意,他知道自己无力去改变这个时代受程朱理学思想甚深的官僚士大夫,也就干脆另辟蹊径,花钱培养孤儿和买来的贫民儿童,反正这些孩童,他怎么教,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没人可以置喙。
至于这些孩童以后长大成才后该怎么办?
无疑,这些孩童长大后只能在西厂名下工作,为西厂做事。
话转回来。
黄得功一到苏州,在看见东厂的人因抓捕李三才而被苏州大批士民持械武装阻拦后,就直接下令自己这边的西厂官校开炮轰这些苏州士民,且喊道:“东厂的兄弟们遇到了麻烦!但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怀着一个目的而来,所以西厂的弟兄们,我们西厂的人得给东厂的兄弟们帮帮场子!随我杀敌!”
黄得功说完就先从船上跳到了岸上来。
“千户说的是,反正就算没儿子,死了也会有人给杀纸钱,还怕什么!”
其余西厂官校也跟着矫健地跳了上来,且迅速组成方阵,刀盾手持盾拔刀,火铳手持起咬破着纸壳弹,长矛手端平着长矛,朝这些苏州士民冲了来。
张贵允诺西厂收养孤儿会在将来分给无子嗣的西厂阵亡者为后人,逢年过节为其烧纸钱,对于这个时代的官校而言很有意义。
这个时代的人们是相信有鬼神的,对死亡真正的畏惧是怕死了没人祭祀他们,没人给他们烧纸钱。
所以有句话才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张贵这样允诺,让这些西厂的官校们在丰厚奖掖的情况下,又消去了一个很大的后顾之忧,故而皆非常悍勇无畏。
而这些苏州士民在被西厂这边用轻型火炮炮轰后,就已经丧了胆。
毕竟这些苏州士民除了有生员功名的士子,皆是士绅们雇佣来的乡勇青皮,欺负佃户和朝廷差役乃至东厂这些不属于正规军的旗校还行,但正要遇到正规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组织这些乡勇青皮对抗厂卫的生员们最先撒腿跑着。
更有生员因为常年缺乏锻炼,而跑了没几步就开始喘气,也就不得不大喊道:“滑竿!滑竿!快抬滑竿来!”
砰!
砰!
砰!
而随着专业的西厂火器手开始对这些苏州士民开枪射击时,这些苏州士民在被射倒下一大片后,也就更加害怕,有的直接跪下来求饶。
“东厂的弟兄们让开!让你们看看怎么用大炮加方阵办案!结队前进!阻拦者,格杀勿论!”
黄得功仍旧在用他的大嗓门喊着,且亲自冲在最前面,持起他更爱使用的重弓,故意挑选着戴方巾穿着花红柳绿衣服的生员射箭,一箭一个,不多时,一刚坐上滑竿的生员被他射下滑竿,惨叫起来,且大声哭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呜呜!”
许显纯等东厂旗校一开始是懵逼的。
他们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办案?
“娘的,这些西厂的人哪里是在办案,是在上阵杀敌吧!火炮、火铳都派上了用场,看见对方有火器也敢冲,竟然还杀自己这边怯战之人维持军纪!”
许显纯见此一幕,感叹之余,因害怕功劳被西厂抢走,也就不甘示弱,也就喊道:“东厂的兄弟们!他西厂不怕死,我们东厂也不是孬种!给我杀!杀退这些乱民,活捉钦犯李三才!”
“是!”
于是,这些东厂旗校也跟着冲了上来。
李三才这里也在船上看见了这一幕,看见了西厂的人从挂有西厂灯笼的船上冲上了岸,且杀得苏州士民节节败退,也就忙嚷道:“开船,赶紧开船!”
说着,李三才还不由得恨声骂道:“这个张国舅,竟让他的西厂也来凑这热闹,关键他西厂这架势一看就是上来拼命的悍将猛卒!用打仗杀敌的方式办案,这就不是办案,是造反!可恶!十分可恶!”
李三才失态地大声骂着,接着就在自己的船开走后,道:“点火!”
李三才为躲避朝廷抓捕,不只是让敬仰自己的东林士子组织了一批苏州士民阻挡朝廷前来捉拿他的人,还早就在自己所住楼船附近布置了许多载满火油的小船跟随,为的是在朝廷官差很可能抓捕他时,制造出混乱来,从而便于自己脱逃。
“老爷!这里是姑苏繁华地段,四周皆是民船,点火恐危及河上百姓。”
一老仆不忍地说道。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死几个百姓算的了什么!只要能成功出海,将来朝中诸公自会将这账算在这些朝廷鹰犬身上!”
李三才说着就喊道:“点火!”
“是!”
这老仆这答应了一声,并吩咐人点火。
没多久,在西厂黄得功和东厂的人冲过来时,在李三才所在楼船周围突然窜起大火来,烧得整个河道明晃晃的,而偏偏江南百姓皆是傍水而居,甚至沿河为街开店铺,乃至直接把家安在船上,故而许多百姓的家都着了火。
西厂黄得功和东厂的人不由得停住了脚,眼睁睁地看着李三才的楼船扬长而去。
“嗨!”
许显纯不由得一跺脚,气愤地道:“我们走!”
许显纯接着就带着自己东厂旗校离开了这里。
被张贵提拔进西厂任理刑百户官的家丁周能见此不由得问着黄得功:“千户,我们西厂怎么办?”
“得把火势控制下来!不控制下来,过不去!你带一队人去岸上按照在我们西厂内部训练到的法子,去拆出隔离带,帮助百姓们救火!另一队,跟我下水去组织百姓把没燃的船隔开!”
黄得功吩咐道。
“是!”
于是,在西厂的及时救援下,虽这个时代百姓多是以木竹为墙,但最终也只烧三五家百姓和六七条民船。
李三才这里在成功脱逃后,就再次推开楼船上的轩窗,看着河面,得意地笑了起来:“从此且作出海人!”
李三才说着就也看见西厂的官校已经在忙着受到大火波及的百姓,因而不由得冷哼一声:“好卑鄙的国舅爷,竟让他西厂用这样毒辣的手段,这不是要让苏州百姓开始渐渐觉得我李三才是不顾百姓死活的人,他们厂卫才顾百姓死活吗?!”
“可恶!”
李三才不由得再次骂了一句。
“船怎么往北而去了?”
李三才正骂着,就发现自己的楼船竟然是在往北,不由得喊道:“怎么回事?!来人!”
不多时,他身边的老仆就被几个底下的仆人持刀押了过来。
其中一个叫李桂的仆人还拱手作揖道:“老爷!请恕小的们无礼!您还是束手就擒吧。”
李三才大惊:“你们什么意思?!”
“老爷息怒!主要是西厂的人给的太多了!”
李桂回道。
第七十章 为国除巨贪,为西厂当卧底
李三才呼吸急促起来:“老夫给你李桂的还少吗?!啊!”
李桂道:“老爷给小的再多,小的也只是个奴才,还是做不了官。但国舅爷的西厂能给小的官职,能让小的娶个自己想娶的姑娘做正头夫妻,不用世世代代做家生奴。”
李三才沉默了半晌,忽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被西厂的收买了?”
“天启二年。”
李桂回道。
李三才听后退了几步:“什么?!他张国舅一年多以前就盯上了我李修吾?!”
“没错!世叔,您可能不知道,家父其实在拜托小侄来投奔您之前,就写信告诉小侄,让小侄按照国舅爷的吩咐行事。所以,小侄一来到贵府,就帮着国舅爷收买了您府里不少人。”
叶向高之子叶成学这时候从底下一楼船舱走了上来,笑着说了一句。
李三才惊愕地看着叶成学:“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父亲安排的?!他叶福清为何这么做?我可是一直在士林中为他叶向高被赐自缢鸣不平,他竟然早就捅了我一刀,为何,他为何这么做?!让你给那张国舅当棋子!”
叶成学倒是拱手作了一揖:“世叔息怒,家父倒也说了原因,他说,于公,是为国家除一巨贪;于私,是为叶家保份体面。”
李三才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接着凄然苦笑起来:“好个叶福清,他把老夫害得好惨!”
接着,李三才又道:“我若被千刀万剐,不是因他张国舅所致。”
说着,李三才指着叶成学:“是他叶福清,是这些士林同僚不齐心,一个个只想着自己的好处所致!”
“你自己贪婪成性,居心不良,怪罪于士林作甚!”
叶成学笑着说了一句。
这时,黄得功和麾下的西厂官校和当地百姓一起把火势控制下去后,就来了楼船这里。
黄得功已经从西厂的情报人员处得知有自己的人在李三才身边,会控制李三才逃走,所以,他才没有像东厂的许显纯一样,在见到火势蔓延时,以为会来不及抓捕到李三才而选择放弃,并继续想办法。
黄得功一到李三才的楼船这里,就有李桂等人将木板搭在了船头与岸上之间,而他们也就顺利进入船中,见到了李三才。
叶成学也因此见到了黄得功,并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黄千户?”
“正是敝人。”
黄得功拱手道。
“那李三才就交给千户了。”
叶成学说着就让人把李三才押了过去,而他自己则走到窗外,大喊道:“你们西厂这些奸贼!陷害忠良!我就是跳下去淹死,也不跟你们走,受你们的侮辱!”
说完,叶成学就跳入了河中。
黄得功疾步追了出来,忙命道:“下去意思性地捞一下!”
“明白!”
周能带着几个人也就立刻跳入了其中。
……
“修吾先生的楼船怎么没走了?”
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李三才所乘楼船动静的生员王万春,本来在见到李三才的楼船在点火后扬长而去时,还颇为高兴,但他没多久就发现,李三才的楼船却突然停止不前世,也就问了起来。
另一生员刘玉汝也在这时喊道:“西厂的人把火控制了下去,也去了楼船那里,他们还进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修吾先生身边早有西厂的细作潜伏着的?”
王万春同样看见了这一幕,并因此极为失望地道。
“可恶!这西厂原来早在修吾先生身边埋伏了细作!”
刘玉汝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为了阻止朝廷官差抓走李三才,他们这些东林士子费尽了心机,既组织乡勇在厂卫的人来时直接动用武力阻止,也早就帮助李三才准备好了火船,准备阻滞厂卫的人。
但刘玉汝没想到,还是让厂卫的人抓走了李三才。
王万春则有些担忧地道:“眼下叶福清已被赐自缢,牧斋先生也还在诏狱,修吾先生再被抓,我东林中人就会更加群龙无首,关键一旦让修吾先生真的成功落到厂卫手里,那接下来肯定会展开一场对整个天下官绅的大清洗,而大清洗结束,朝廷想必就要开始实施新政变法了。”
“必须救出修吾先生!”
刘玉汝这时候说道。
“你看,有人跳睡了,还在大骂什么西厂奸贼!”
王万春突然指着李三才所在楼船的方向说道。
刘玉汝也看见了,并忙对自己身边的人吩咐说道:“快组织人去救,这是真义士啊!宁落水,也不愿受西厂之辱!”
没多久,叶成学就被刘玉汝等东林士子救了起来。
“原来是汝习兄!”
刘玉汝等东林士子很快就认出了叶成学,且忙让人救活了叶成学。
叶成学醒来后,故作虚弱地道:“西厂原来早在世叔(李三才)身边潜伏了细作,且拉拢了李桂等李府奴仆,故而,西厂就这样还是抓走了世叔!”
说着,叶成学就故作悲痛地捶起胸口来,撕心裂肺地哭了一下,接着又解释道:“我因不愿跟着被押走,受那些奸贼的玷辱,就干脆跳河而逃,只是我水性不是很好,如今幸赖诸位救起。”
“汝习兄不愧是叶公之后,真刚烈也!”
刘玉汝不禁感叹起来。
“汝习兄切勿痛心,修吾先生亦是我等敬仰之士林领袖,在我们心中,他是和东林先生(顾宪成)一样的巨擘!朝中奸贼真要敢害修吾先生,便是和我们所有江南士子过不去!”
王万春也对叶成学宁跳水也不愿受辱的气节打动,而肃然起敬起来,且好心安慰着。
叶成学笑着道:“有诸位仁兄,不才之心甚慰!”
叶成学说后就看向窗外,只见河面上,已被西厂控制的楼船正在一队西厂兵马的护卫下往北而去。
而就在这时,也有一队船只荡漾着水波,往北而来,船上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叶成学循声看去,只见船上有许多小孩,这些小孩皆蓬头垢面、骨瘦如柴,但两黛色眼眸却甚是清澈。
与这些小孩在一起的还有韩珪。
韩珪站在船头一边吩咐着底下的人好生看着这些才收养的孤儿而避免因玩闹掉入水里,则也一边看着岸上的江南人家。
这些江南人家,有拥妾调戏而坐卧楼阁中的富贵子弟,也依旧有沿街乞讨或插着草标等人买走的平民。
韩珪也在这时看见了叶成学。
两人之父曾同朝为臣,倒也相识,且如今也知道彼此皆是西厂之人,也就互相点头致意。
……
“怎么回事,他李三才是能上天入地吗,你们东厂镇抚司的人竟然没抓着!”
天启在从魏忠贤和许显纯得知李三才没有被抓到后而勃然大怒。
他现在已经很明白,这一切都是李三才这样的逆臣在背后勾结边臣和建奴,而企图谋害自己,坏自己的基业,甚至还企图扶持信王登基。
所以,天启这些日子一想到李三才,就对此人恨得咬牙切齿。
但他没想到许显纯等人居然没有抓到李三才。
魏忠贤看了许显纯一眼,也很郁闷地责训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为何没抓着,是你无能,还是怎么回事?“
许显纯也很是无地自容地道:“皇爷息怒,内臣刚带着人到了苏州准备抓捕逃到苏州的李三才,结果这李三才却早就勾结一帮反民持火器杀我东厂镇抚司的人,当场打死了我东厂五个缇骑,还把另外七个旗校推入了水中,结果因此淹死了三个!”
“这些苏州士民怎么回事,竟帮着钦犯阻挠朝廷官差!”
天启说了一句,又吩咐许显纯道:“你继续说下去。”
“最后还是西厂的人来了帮着我东厂一起击退了这些反民,可这时,我们正要抓捕李三才,突然河上燃起大火,阻止了我们去抓李三才,内臣想等火势救下来,只怕李三才早就跑远了,而我东厂已经好些个伤员需要立即救治,所以,内臣也就没再追,而是回来先向皇爷禀报。”
许显纯回道。
“西厂也去了?”
天启问道。
许显纯点点头。
天启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颇为郁闷地道:“只是便宜了这个混账!”
……
“陛下,国舅爷求见,说是西厂抓到了李三才!”
太监王体乾这时候来到外面禀报了一句。
第七十一章 用科举来控制士人,抗旨州府,十年不准科考!
天启听后即刻站起身来,瞅了魏忠贤一眼,然后兴奋地道:“即刻宣见!”
魏忠贤则瞅了许显纯一眼,心里责备道:“能不能给咱家争口气!”
许显纯此时也半张着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西厂怎么做到的?
当时,李三才不是在熊熊大火出现后就乘船跑了吗?
“陛下!”
张贵这时已经走了进来。
天启一见到张贵就问道:“你们西厂真抓住了李三才?”
张贵回道:“是的,陛下!他李三才走私金丝楠木,且证据确凿!臣便派西厂的人去抓他,且臣现在已经拟好了参他的奏本。”
“怎么抓到的?”
天启问道。
张贵道:“皆赖属下用命!”
魏忠贤再次瞅了许显纯一眼。
许显纯:“……”
我也很用命的好不好!
天启拍了拍膝盖道:“无论怎么说,你们西厂这次立了大功,东厂没抓到他李三才,你西厂竟然抓的了!可见你西厂这次比东厂做的好!关键,你西厂只是因为他走私抓他,东厂这边是因为他犯了谋逆大案,结果东厂还没西厂准备的充分。”
天启似乎是个PUA高手。
他这么一说,魏忠贤和许显纯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觉得这次在御前似乎丢了个大脸。
天启接着吩咐道:“把李三才押到这里来,朕要亲自见见他。”
“是!”
张贵回道。
没多久,西厂黄得功就奉命带人将李三才押到了天启这里来。
天启一见到李三才就问了起来:“李三才,朝廷待你可不薄,你为何要害朕?!”
李三才道:“罪臣无话可说!”
“你今日必须说!”
天启大喝一声。
李三才则瞅了张贵一眼,接着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天启道:“陛下,没错,这次您赢了,您赢得很彻底!但是,如果没有国舅张贵,你不会赢的!”
接着,李三才又看向张贵:“张国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举荐的第一个武将,就是个忠于皇帝的忠臣,敢为皇帝屠戮上百科道言官!设西厂后抄的第一个家竟然是晋商,把我们去年暂存在这几家商贾里的财富都给抄了!设武备学堂后其学堂的入伍生第一次作战就能打败建奴!老朽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你可否告诉我,让我死而无憾。”
张贵看了天启一眼。
天启命道:“回答他。”
张贵点点头,就问道:“很难吗?”
接着,张贵又道:“不就是实心为国做事而已。”
“我举荐满桂是因为他真值得举荐,不是因为我收了他的钱;”
“我抄晋商,是因为他真的该抄,不是因为他们没带我一起赚钱;”
“我设武备学堂选的教习也是他们真的值得用,也不是因为我收了他们的钱;”
“一句话,实心为国!”
“所以,做到这些很难吗?”
张贵问后就向天启禀道:“陛下,臣认为,他李修吾如果也实心为国,会比臣一个外戚做的更好!”
“说的没错!”
天启点点头,随即就看向李三才道:“你李三才如果实心为国,也不会差!”
说着,天启就感慨道:“大明到了今天这一步,就是实心为国的人太少了,连这些读了圣贤书的文臣士大夫也都只想着牟利,而不顾社稷黎民的安危!”
李三才听后呵呵冷笑起来:“既如此,罪臣无话可说!陛下也不必再让厂卫审罪臣的同党,引虏入关确系由罪臣主谋,罪臣的同党除了已被陛下抓捕的周延儒等人外,与罪臣有信件来往而证据可查的就是钱龙锡、刘玉汝、王万春这几个人,他们皆是江南官绅子弟,陛下派厂卫去抓捕时可要小心,罪臣相信他们也都不是那么容易被逮捕的。”
说着,李三才就又道:“事实上,若不是国舅爷早就伙同叶家的人收买了罪臣身边的人,罪臣也不会被你们抓到!”
天启听后沉下脸来。
他不得不承认李三才说的很对,这些地头蛇,朝廷的厂卫还真不一定能成功捉拿归案。
这时,张贵站出来道:“陛下,以臣之见其实也不难。这些地方上的奸贼无非是善于裹挟民意来对抗朝廷!但这里面的民意事实上只能代表士族乡绅们的民意,大部分民意他们是代表不了,如佃户和城镇雇工、小商贩、自耕农这些。”
“而士族乡绅其实也离不开朝廷,因为没有朝廷赋予他们的特权,他们也无法对抗地方上的官府和压迫庶民。”
“所以,如果他们不识抬举,要对抗朝廷的旨意,那朝廷就不带他们玩,干脆下旨言凡对抗旨意乃至打死钦差的州府,其州府士子皆十年内不得参加科举!若十年后,还要对抗朝廷,那就再加十年,直到其知道忠心朝廷后才可准其参加科举!”
李三才听张贵这么说,先激动起来,朝张贵嚷道:“张国舅!你!你怎么能这样挑唆陛下,你这样做,岂不是要让天下士族任由君王践踏?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
张贵回了一句,接着又道:“好处就是,我大明可以真正实现只有一个皇帝,而不是千千万万个土皇帝,天下从此令行禁止。”
李三才:“……”
随即,李三才忙看向天启说道:“陛下!科举是抡才大典,而不能作为操纵天下读书人的权术啊!”
天启不得不承认张贵的提议算是切中了李三才这些士大夫的痛点。
于是,天启便道:“这次苏州士民打死朝廷厂卫缇骑,就显然违抗了朕的旨意,传旨礼部,从今年恩科开始,再加上接下来的十年内,苏州府籍士子皆不得再参加院试、乡试、会试!苏州府的读书人在这段时间内,当认真习读忠孝之书!此旨以《邸报》宣示天下各府,旦有如苏州士民此般抗命者,皆如此例!”
“陛下!哪有这样教训自己臣民的道理啊!”
李三才哭喊了起来。
天启没有理会,只吩咐道:“将李三才打入诏狱,同其他谋逆罪犯一起等待处决!另外,派人即刻去抓捕李三才所供认出的同党”
“遵旨!”
魏忠贤答应了一声,就吩咐人把李三才押了下去。
“陛下!”
“陛下!”
李三才在被拖下去时,仍旧在大声喊着,且喊着又对张贵喊了起来:“国舅爷,你教唆陛下行如此手段,意欲何为,意欲何为啊!”
张贵淡淡一笑,瞥了天启一眼。
魏忠贤等押着李三才走后,天启则突然问着张贵:“苏州府士子十年内不得科举的旨意下去后,你说他们会服软吗?”
“如果服软最好,不服软只能请陛下让自己人逼着他们服软了。”
张贵回道。
天启点头。
很快,苏州府士子十年内不得参加科举的旨意就传到了苏州官绅士子的耳里。
“这,这,这……”
“朝廷怎么这样!”
第七十二章 逆臣贼子必须伏法!
为苏州人的万历朝首辅申时行之子申用嘉,此时就因为看见这样的诏旨,而愤懑不已。
接着,申用嘉还把几案一拍,怒叱着前来拜会的王万春等士子道:“这就是你们东林士子做的好事!让整个苏州府的士林皆因此十年内无报国之门!你们把大家的前途都毁了!”
王万春也不由得哭丧着脸道:“我们也没想到朝廷会出如此毒辣之计!修吾先生身陷囹圄,我们这些苏州士子又十年内不得科举,现在该怎么办,还请您老拿个主意。”
而就在这时,刘玉汝急忙走了进来:“诸位世翁,刚刚得到消息,又有东厂的人来了,说是来抓万春兄和晚辈的。”
翰林出身且养病在家的姚明恭这时候不由得对申用嘉道:“我们苏州士绅不能再反抗朝廷了,至少不能明着反抗!不然,要是被规定永世不得参加科举,岂不以后真要使朝堂上再无我吴人了不成?”
申用嘉点点头,随即看向王万春和刘玉汝,颇为歉疚道:“两位世侄,为苏州整个士林的前程,你们多担待一些。”
王万春和刘玉汝忙跪了下来,哭道:“申翁!我们不想死!”
申用嘉突然吼了起来:“谁让你们要做那逆贼李三才的学生,还帮着他组织起一帮反民对抗朝廷!你们不死,谁死?!现在你们已经害的整个苏州府的士子三届不得参考,你们还要害得我们到何种地步!”
姚明恭也道:“没错!我们这位陛下太聪明,如之前想到用恩科的方式来分裂我士大夫一样,如今竟想着用禁止科举来约束我们,算是彻底把科举当成了控制我士大夫的权术。我们不能再对抗朝廷了,至少明着不能对抗朝廷!不然,说不定,十年后,还不准我苏州参加科举!你们必须被厂卫的人押解进京!”
“难道我们儒林就这么任由朝廷拿捏吗?!”
叶成学这时候故作不服气地问了一句。
“我说了,明着不能再反抗朝廷,但你们士子可以进京,该陈情就陈情,该上疏就上疏,如果朝廷真的不理会天下民意士情,执意要大清洗,执意要断我吴人十年前程,那朝廷会尝到相应苦果的!”
姚明恭回道。
申用嘉也跟着点头:“姚公说的是,陛下以为我们士大夫会因此服软,但其实也没那么容易!接下来,关键还是要看朝廷到底想怎么样。”
接下来,在东厂的人来到苏州后的确很顺利地抓走了王万春和刘玉汝,以及他们的族人家眷,合计数百人,被押解进京。
无独有偶。
松江这边,钱龙锡与其家眷也被东厂的人顺利抓走,松江士绅也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不过,此时京城这边,则已经因为李三才这样的士林大佬被抓进京而在士林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再加上苏州士子十年内不得再参加科举的诏旨,更是如一颗炸雷炸响在士林一般,几乎所有苏州士子朝廷此举都感到极为不满,甚至还有其他府的士子也对朝廷用这种方式对他们读书人而不满。
当然,其他州的大部分士子则是感到庆幸,而因此,许多本决定今年不参加会试的其他府的士子都开始陆续进京,准备参加接下来的恩科会试。
毕竟没有苏州府这个科举强府参加的恩科会试,无疑会意味着这一届会试会没那么卷。
话转回来。
士子方大猷就因为李三才被捉拿进京而大为恼怒,且在南直会馆,就与一起进京的士子们说起此事来,道:“修吾先生乃我东林必救之人!这事,我们不能不管。”
“的确没想到修吾先生会被抓走,不过想必也跟我们江南士林有铁骨者多已进京备考有关,在江南多是非主持事务之人,故而没能阻止住嚣张跋扈的厂卫!”
士子左光先说道。
“我们苏州府士子因为此事被禁考十年!十年的前程就这么没了!还能怎么管?”
苏州士子高选斗在这时有些郁闷地说了一句。
方大猷听他这么说,就嚷道:“自然该陈情的陈情,该上疏的上疏!”
“因请愿立信王而下狱的文官们。”
“因借虏入关锄奸而下狱的修吾先生等君子。”
“还有苏州府的士子前程。”
“皆不能被朝廷如此对待!朝廷若执意要不顾士情民意,那只能是自绝于天下!”
方大猷接着补充道。
“此言倒是没错,士为四民之首,代表天下公议!如宋文忠烈公所言,帝王是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朝廷执意要自绝士林,那就是自绝于天下!应当陈情!”
士子左光先跟着附和道。
苏州士子陈廷献也接着说道:“申公等也是这么说,还有朝中诸公,皆让我们该陈情就陈情,该上疏就上疏,朝廷现在这样做未尝不是在试探我们士林!我们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朝廷将抡才大典用作控制天下士人的手段吧,这无疑是对礼制的破坏!”
“是啊,人之一生,有几个十年?朝廷说断我们苏州府士子的十年前程就断我们苏州府士子的十年前程,那将来是不是旦有其他州府有半点对朝政不满,如遇苛政暴政而不得不发生民变时,朝廷也要以此手段对付其他州府?我们得让陛下收回苏州府士子十年不得应试的旨意,得维护国家抡才大典!”
高选斗也迫切地想恢复苏州府士子科举资格,便跟着支持起来。
“那就陈情!要求朝廷废乱礼之政,行宽仁之道,尤其是对修吾先生,不能听信奸贼之言,以谋逆罪辱之!”
陈廷献跟着附和道。
“陈情!”
“陈情!”
“陈情!”
在场许多士子皆附和起来。
在李三才被抓入诏狱后半个月后的一天,都察院外,就出现了上千名士子,将都察院围堵的水泄不通,且皆高喊着要为李三才陈情,要求朝廷废乱礼之政、行宽仁之道。
“修吾先生是为奸佞陷害!请朝廷明察!”
“苏州府万千士子何辜,竟要因此断十年前程!”
“自古圣明之朝莫不以宽仁执政,然本朝何以屡屡要兴大狱,如此下去,恐国运将断!”
……
这些士子们痛声疾呼着。
天启很快也知道了此事,但他倒是比较淡定,只笑了笑道:“到底还是发生了,他们果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服软!从而支持朕的变法!”
同在此处的张贵则说道:“可若是这些逆臣贼子不能伏法,那国法皇纲就是个摆设!连带着陛下也只是个摆设!如此,何以谈新政,何以谈中兴?!”
天启听张贵这样说,就道:“你那句话没错,还是得让你们这些自己人逼着他们服软。”
说着,天启突然抬头看向他:“你可有解决之道?”
张贵点头:“有!”
“说来听听。”
天启说道。
第七十三章 信不信不带你们文官玩了!直接掀桌子!
天启听后笑了起来:“朕还以为你是要朕效仿太祖,回凤阳举兵。”
“还没到那一步,陛下的武备学堂入伍生总队毕竟刚刚大胜了建奴。”
张贵笑回道。
天启点点头,突然很严肃地道:“那就让武备学堂的入伍生总队去镇压这些向朝廷示威的士子,他们为逆臣反贼言,已等于谋逆!”
说着,天启就让魏忠贤拟旨去。
魏忠贤便答应着去了。
但没多久,魏忠贤走了回来,道:“皇爷!阁臣九卿和诸部衙大臣们在外面求见!”
天启听后疾步走了出来,来到了西苑大门外。
此时,来到西苑大门外的大臣也有上千名,简直一眼望不到边。
跟着天启一起出来的张贵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大臣,也就不由得瞅了天启一眼,心道:“果然大清洗没那么容易,整个文官政体开始向他们的皇帝进行决战性的发难了!来到西苑外的应该还属于比较温和,是真心为皇帝考虑的,只怕都察院外的那些士子已经在叫嚣着不听从他们的就亡国亡天下了吧?”
天启此时倒也淡定,只看着朱国祚、孙承宗、杨涟等大臣们问道:“你们见朕何事?”
“臣等请陛下饶恕都察院外士子们的罪过,从士情民意!”
这时,大臣里,太常寺卿申用懋先喊了一句。
随即,左都御史杨涟也跟着道:“陛下,堵在都察院的士子已经上千,他们皆要求陛下放了李三才,从轻处置为信王请愿诸臣,以仁政治国!而臣也劝了,他们皆不肯走,如今由此看来,士心难违啊!还请陛下明鉴!”
天启道:“朕已准备下旨,着入伍生总队前去镇压,卿不必多虑!”
杨涟听后忙道:“陛下不可!”
随即,杨涟就走上前来,陈词道:“陛下,他们皆是代表天下士心,若如此处置,恐令陛下失天下人心啊!”
“请陛下收回此意!”
朱国祚也跟着喊了一句,且问道:“陛下难道真要自绝于士林吗?!”
“难道皇纲国法就不顾了吗?!”
天启也跟着吼问了一句。
“陛下,夫法令之必本人情,犹政事之必因风俗也。为政而不因风俗,不足言善政;为法而不本人情,不可谓良法。陛下欲行善政,施良法,就当听民情!”
申用懋这时候反驳道。
天启神色开始变得冷峻,道:“朕即天下,出口成宪,断无收回之理!他们谋逆就是谋逆,亦无遮掩之理!你们言朕这样做是自绝于士林,那你们现在这样做也是在自绝于朕!皇祖有言,大臣要有臣道,君要有君道,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现在还有臣道吗?!”
杨涟持着象笏,再次上前,很是刚硬地对质着天启:“陛下!臣等正因为恪守臣道才在这里进谏陛下!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勿要意气用事!”
“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勿要意气用事!”
其他大臣也跟着回道。
天启怒极反笑:“你们是真觉得朕在意气用事?还是不肯给朕说明白话?”
“朕是在意气用事?大明内外是什么情况,户部钱粮收支是个什么情况,你们难道不比朕更清楚吗?!”
天启大吼起来,道:“朕何尝为的是不是社稷,朕要真只想做个木匠天子,何必为张居正平反。”
“陛下锐意革新之心,臣等知道,如今千余名士子在都察院大闹,事实上也并不是为一个李修吾,而是陛下早就表现出的变法之心,让天下食利者警惕甚深,他们怕真的再来一次变法,但陛下,如今已不是万历初年!臣虽也有为陛下披肝沥胆扫天下弊政之心,但这次陛下只抓一个李修吾只打压苏州一府士子就引起士子们这么强烈的反应,可见天下已到无法再革除弊政之时。”
已回京升任左副都御史的袁可立此时忍不住站出来向天启直陈道。
随即,他就又以一种绝望的口吻,朝天启作揖道:“病已如膏肓,陛下只能做守成天子!”
“朕问你们,他们是不是逆臣?”
天启则突然很平静地问了起来。
众大臣先是沉默,接着,袁可立先回了一声:“是!”
随即,其他大臣也跟着说:“是!”
天启因此咬牙道:“逆臣就不能饶恕!”
天启说着就命道:“京营提督张贵!”
“臣在!”
张贵应了一声。
“陛下!”
这时,帝师孙承宗站了出来,持着象笏在天启面前,很是严肃地问道:“您难道真要逼得他们把漕粮断了,让天下大乱了,才愿意向他们服软吗?!”
孙承宗说着就再次补充道:“陛下现在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天启对孙承宗还是颇有感情的,毕竟孙承宗真的教过他一段时间,他也知道把孙承宗当先生一样敬重。
历史上,把持朝政的魏忠贤再怎么对孙承宗不满,也拿孙承宗没办法,就是因为天启对孙承宗还挂念着师生之情。
而也因此,孙承宗此时站出来也这么说后,天启两眼也就湿润起来:“没想到,连师傅您也反对朕!说朕是意气用事!”
当然,天启此时也的确被孙承宗这句话给触动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天下官绅最大的本钱,就是天下财富皆控制在他们手里。
孙承宗被天启这么说后,整个人摇晃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多言什么。
“陛下,臣有话要说。”
张贵这时候站了出来。
“讲!”
天启沉声道。
张贵则睥睨着这些大臣们,道:“你们知道那些大闹的士子们所做的事是对还是不对,也知道他们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更知道陛下的心思!但你们却一个劲地要求陛下对他们服软。我看你们不是陛下的臣子,倒像是他们的臣子。”
说到这里,张贵突然大声问道:“你的屁股到底坐在那边的?!”
张贵这么一问,本就被天启一句连“师傅也反对朕”而心里颇为愧疚的孙承宗当先就跪了下来,匍匐在地,哽咽道:“陛下!臣等这样做,皆是为了陛下啊!国舅爷这话真的伤人太狠啊!呜呜!”
“陛下,臣等皆是一片赤胆忠心,才敢说出此言啊!”
朱国祚等也跟着匍匐在地,一个个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自己也很委屈似的。
“你们担心漕粮被断,进而坏了社稷,也有道理,但是,这漕粮被断,不代表着社稷就真的会坏!”
张贵说着就转身向天启禀道:“陛下,臣还是那句话,臣可以解决漕粮被断的风险。”
随即,张贵又看向了这些文臣们:“所以,陛下不必担心,现在的问题就是看看这满朝文官愿不愿意跟着陛下革除天下弊政,如果愿意,臣一个外戚自然不必干涉内政,只安心替朝廷搞些粮食回来就是,但如果他们不愿意。”
张贵说着,就再次转身向天启拱手道:“那就请陛下让魏公公这个宦官专政,否则让臣这个外戚专政,不带他们这些外朝文官们玩!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效太祖当年,去组织义军,从头开始!反正天下有的是报国无门的寒门儒生,他们肯定是愿意跟着陛下再换一次乾坤的!”
天启突然笑了起来:“朕看可以。”
“国舅爷请收回这话!还没到那个时候啊!再说,没人不愿意支持陛下革除天下弊政!我们世受国恩,也不是不能做王疏庵(王国光)、王少宰(王篆)等人!”
袁可立先疾声说了一句。
他没想到这个张国舅竟扬言要带着皇帝陛下一起掀桌子!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文官再中庸下去,皇帝就要不带自己这些人玩了。
所以,袁可立不得不急忙表起态来。
第七十四章 用刀枪说话,铁腕镇压闹事士子!
孙承宗也忙道:“陛下,臣等虽不才,但也并非没有谋国之心啊!”
朱国祚跟着附和道:“没错,陛下要中兴大明,且不得不先正朝纲,而对满朝居心叵测者大清洗,以为将来革新除弊计!臣等岂能不知,又岂会不愿?”
张贵见这些大臣一个个皆开始急着表态,没有不支持皇帝革新除弊的意思,一时,也不得不承认,大明朝现在这些文官们果然还是需要别的势力逼着才不会和光同尘,才愿意割自己的肉。
“只是臣等唯一担忧之处,就在与天下士绅会因陛下如此铁腕而造成逋赋严重、漕粮断运啊!若国舅爷真有良策,我们又怎敢为天下屈君父,自当为君父屈万民也!”
朱国祚这里继续说了一句。
孙承宗也跟着问道:“只是不知国舅爷真的有解决漕粮断运之危的办法吗?”
“陛下,国舅爷若真能有良策,为天下生民计,臣愿第一个请奏镇压外面为逆臣说话之士子,弹其大逆不道之罪!”
袁可立也再次承诺道。
“本皇亲自然有良策,但现在不宜告之于诸位,陛下可以向他们允诺,若臣做不到当怎样。但是,无论臣将来做得到还是做不到,现在那些大逆不道的士子都得被镇压,逆臣贼子都得被明正典刑!”
张贵回道。
天启点首,便道:“朕可以允诺,以明旨发有司,若国舅张贵做不到,就取魏忠贤的项上人头,且令国舅回原籍读书,非大典不得还京,另撤设西厂!”
天启最终还是舍不得以张贵的项上人头的做赌约,而决定先牺牲魏忠贤。
魏忠贤听后一愣:“为什么又是以我的项上人头作保?!国舅爷和文官们的赌约,跟我魏忠贤有什么关系啊!”
“陛下此言当真?”
杨涟这时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他最恨魏忠贤,因为魏忠贤的东厂对士族抄家最狠,而西厂目前还只是对张家口的奸商抄家,所以,包括杨涟在内的士族目前对魏忠贤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如果魏忠贤真要因此被除掉,对他们而言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
而且,杨涟等文官也知道魏忠贤是跟国舅爷关系紧密的,一旦魏忠贤没在司礼监,那国舅爷这个外戚的手就伸不到朝政上来,韩爌这个奸臣也会失去在司礼监的奥援。
所以,不只是杨涟,其他文官对天启以魏忠贤人头作保这个承诺觉得很香!
天启喝道:“朕都说了明旨!有必要再问一次吗?!”
“既如此,臣请诛都察院外大逆不道的士子们,以正朝纲国法!”
袁可立先站出来持象笏禀道。
天启见此笑道:“到底是制策司的袁爱卿,你是第一个在此时请旨的。”
“臣亦请旨诛杀都察院外大逆不道的士子们,以正朝纲国法!”
翰林陈子壮也站了出来禀道。
“你也算一个!”
天启点头,接着看向其他大臣,尤其是孙承宗:“还有其他人吗?”
孙承宗这时候也毅然站了出来:“臣请旨诛杀闹事士子,以正朝纲国法!”
“臣请旨诛杀闹事士子,以正朝纲国法!”
其他大臣皆纷纷站了出来。
连杨涟也站了出来到:“既然陛下以明旨承诺,臣等岂敢再违拗圣意,为彰国法,杀之又何妨!臣亦请旨诛杀闹事士子!”
到最后,所有大臣皆表态诛杀闹事士子,即便是心里不愿的,也不敢再在这时候拂了众人的意。
“既如此,左都督张贵持朕旨意去令武备学堂入伍生总队学员执行戡乱之事,将谋乱之士子皆镇压之!”
天启命道。
“是!”
张贵应了一声。
他对这些为了自己士绅利益而不惜逼迫朝廷放过李三才这些奸贼的士子们,并没有什么好感。
要知道,李三才这些人可是早就把他视作了必须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张贵自然也不会对他们这些人以及他们背后的这些士绅势力手软。
何况,张贵也知道,要夺走这些士绅的利益,而使国家重新强盛,本身就不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使用暴力是难以避免的。
没多久,张贵便拿着旨意来了暂驻在城内的武备学堂入伍生总队这里。
“紧急集合!”
张贵来后,卢象升、孙传庭等便按照张贵的命令大声喊了起来,且带走整个入伍生总队集合在了张贵面前。
张贵则在这些入伍生总队集合完后,就训诫道:“本督知道,你们皆是志在忠军报国的忠勇之士,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一切皇命!回答本督,是还是不是?!”
“是!”
这些入伍生大声回应着。
“很好!”
张贵点头,又道:“你们也在课上学习了,大明现在是国困民乏,已经到不能不铁腕改革之时,何为铁腕改革?就是要敢于荡除所有阻止百弊被铲除者!包括和你们当中一些人同样是峨冠博带的进士举人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
这些入伍生大声回应着。
张贵接着又道:“而眼下你们也都已经清楚,我们上次遇到的建奴,是要来屠灭西山所有士民,甚至包括陛下,要弑君乱国,阻断我大明中兴之路!而他们能入关则是因为内奸如李修吾、张存仁等勾结建奴所致。可现在,有一批包藏祸心的叛乱士子,他们却要为这些内奸鸣不平,说朝廷冤枉了他们,要朝廷释放他们,你们觉得你们会答应吗,或者问问入伍生中已经战死在建奴手下的同窗们会答应吗?!”
一些入伍生们沉默了一下。
这些沉默了一下的也都是有功名的士子,他们毕竟和外面闹事的士子是属于一个阶层,所以需要在思想上斗争一下,梳理一下。
不过,也有许多入伍生们没有犹豫。
历史上,以生员身份起义反抗官绅的许都此时就站了出来:“不答应!”
接着,许都就道:“官绅豪强残暴害民,如今又欲胁迫朝廷乱纲纪,当诛杀之,岂能答应他们!”
“没错,我们不答应!勾结外虏者,理应处死,身为读书人就更加不能颠倒是非!”
许多入伍生也跟着响应起来。
整个武备学堂的入伍生除了本身就是行伍出身的原边军或京营中的低阶武官外,士子中则多是寒门士子,即便不是寒门士子,而愿意弃笔从戎者,本身就对功利二字没那么看重,更看重的是如何实现一腔抱负。
所以,大多数入伍生也都愿意跟着张贵去诛杀闹事士子。
而且到最后,剩下的一些没有表态的入伍生也在同窗的影响下,完成了思想斗争,也不得不客观承认,闹事士子的确是在坏朝纲国法,也跟着出来表态说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
到最后,这些入伍生皆整齐划一地呐喊起来。
张贵压了压手,以示安静后,就道:“很好!”
接着,张贵才道:“有旨意!着入伍生总队即刻镇压都察院外闹事士子,格杀勿论!”
“是!”
说着,张贵就转身将手一挥:“出发!”
于是,一千余名武备学堂的入伍生便持着火铳整齐划一地往都察院奔来。
此时,还在都察院外大闹的士子们已经越来越多,且声势也越来越大。
连东林党党魁左光斗的弟弟左光先都加入了进来,还倡议道:“既然都察院不受我们的陈词,我们就去敲登闻鼓!”
“没错!去敲登闻鼓!”
一些激进的士子也跟着响应,似乎觉得事越大越好。
左光先见此当先第一个跨步而出:“走!”
“走!”
方大猷、周钟、陈廷献等也跟着响应。
一时间,浩浩荡荡,上千名士子开始转向,准备去敲登闻鼓。
彼时,张贵也率领着武备学堂的入伍生们赶了过来,且当即就把这些士子围了起来。
这些士子们见此也有些意外,不由得停在了原地。
左光先不由得先说道:“朝廷想要干什么,真不怕自觉于天下士林吗?!”
张贵这里则吩咐道:“上刺刀!”
“上刺刀!”
卢象升、孙传庭等入伍生总队官员大声命道。
咔咔!
咔咔!
咔咔!
入伍生们立即给自己火铳上了刺刀,且端平在手中,朝这些士子们走过来。
张贵把已举起的手一挥:“杀!”
“杀!”
入伍生们因此大喊一声,朝这些闹事士子冲来。
左光先顿时惊呆地瞪大双眼,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跑着最前面的许都就一刀刺进了他胸膛。
在武备学堂训练刺杀动作许久的许都,刺杀的特别准,这一刀当即就让左光先因为心脏中刀,而使鲜血冲入肺部,且呛出来,喷了许都满脸的血。
左光先在倒下之前,不得不问道:“许子玙!你也是士子,为何杀我等?!”
“因为你们该死!”
许都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