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灭族!全部诛杀!此乃天子之怒!
王象春突然变脸,厉声喝道:“马良光!你这逆贼,少信口胡言,今日吾是因洗心革面,特为朝廷出力,来逮拿你等敢害朝廷命官、肆意屠戮商旅百姓之人!说不上什么出卖不出卖!”
马良光就是侯六。
王象春早已向张贵透露,侯六的真实身份是山东总兵官马勋武的侄子马良光。
所以,现在王象春也就直接称呼起侯六的真名来。
而马良光之所以假称自己是侯六,则是因为他自己本就爱劫掠民财,奸淫民妇,然后又受山东士绅王象春、孙之獬以及朝中官员王铎拉拢,也就刻意假扮匪寇,劫掠商旅,而造成山东匪患严重的现象,并替士绅们做事,如除掉新政官员。
王象春此时则把这些事说成是马良光一人所为。
马良光听后也懒得解释,只苦笑起来,道:“王公,你为何这样?不是说好了,你们去辽东,我们为内应,将来合攻登来而下辽南,再克京师吗?”
“因为他一进京见王铎就被本督师的人给抓了!”
张贵的声音这时传了来。
马良光在见到威仪十族且着蟒袍的张贵进来后,一时竟因此更为吃惊,喃喃念道:“怎么会这样!”
说着,马良光还看向王象春问道:“王公,你们怎么就败了?!十樵先生,素来算无遗策,怎么会输?!”
王象春面露苦笑,看向了张贵。
张贵则替王象春回答马良光,说:“他们怎么就不能输?!”
马良光则突然朝王象春咆孝起来:“就算你们输了,也不能出卖我马家呀!我马家为你们做那么多事,你们怎么能这样!”
说着,马良光就朝张贵跪了下来:“国舅爷,您开恩,卑职假扮匪寇这事,其实都是他们这些士绅出的主意,卑职是没打算扮匪寇的!”
“本督师知道,你本来是直接纵兵对百姓明抢的,最多只是事后栽赃给匪寇而已。但因他们要你杀来推行新政的官员,且制造山东匪患严重的现象,你才干脆直接假扮匪寇,大肆劫掠商民!顺道还把杀害的百姓首级割下来,给你叔父,由你叔父上报朝廷请功,说是剿匪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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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说了起来,就喝令道:“奉旨!马良光作恶多端,不必再审,直接拖出去,着医护兵剐了!其肉由受其欺凌劫掠的山东百姓分食之!以释民怨!”
“是!”
“国舅爷,饶命啊!”
“国舅爷,只要您能饶命,卑职愿献出所得银款三百万两!”
“五百万!”
“七百万啊!国舅爷!”
侯六则在被带下去后,因求生欲太强烈,而朝张贵不停呼喊起来。
张贵只冷冷一笑:“现在这么想活,也不知道,当百姓被其屠戮而哀求时,他有没有想过百姓也想活。”
王象春这时则附和着笑道:“国舅爷说的是,这马良光素来横行霸道,无视军纪,欺压百姓,比匪寇还狠,杀良冒功讨赏更是常事。若非他品行不端,罪员们也不会有机会利用上他。”
张贵听后只是点了点头。
“痛!痛啊!王老爷,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被抓了,何必供出我呀!要不是你们这些老爷,让我这样做,我怎么敢对付官员!”
侯六这时已经在外面开始受剐,且因此痛呼起来,还对王象春等人满是怨言。
王象春没有丝毫愧色,只瞥着张贵的神色。
张贵则给张国维递了个眼色。
张国维会意,便拔铳朝王象春背后开了一枪。
王象春当场倒地:“国舅爷,您!”
张贵解释道:“因你戴罪立功,特给你个全尸,免受凌迟之苦!”
张贵说着就吩咐道:“去见山东总兵官马勋武!”
马良光敢化名侯六,如此胡来,自然也是得到了马勋武的准许。
所以,张贵也没打算放过马氏全族。
马勋武还不知道自己侄子出事,且在张贵所派近卫军赶来时,他正在总兵府命人盘算这个月该克扣多少军饷,也就没怎么防备。
“杀!”
于是,近卫军得以顺利冲进了山东总兵衙门,将马勋武的家丁当场击毙或斩杀。
砰!
砰!
砰!
一时枪声不断,刀影不绝。
总兵前院,山东地方武官和马氏家丁们或毙于赌桌上,或有断气时还抱着酒坛的,更有丧命于被强掳来的民妇肚皮上且赤身不着片衣的。
一时间,纷纷被杀!
与此同时,近卫军还冲进了后院,马氏族人也被全部拖拽了出来。
马勋武自己也已先循声走了出来,在见到前院血粥一片,尸铺满地后,也倍感惊愕,并看向出现在他面前的如丛林一般列在院内的近卫军:“你们是近卫军?为何要灭我家丁?“
紧接着,马勋武也发现自己族人被拖拽了出来,且都被摁跪在了前院血泊中,有的已经直接吓晕了过去。
张贵这时只澹澹一笑,喝令道:“斩!”
唰!
唰!
唰!
随着一刀刀拔出,马氏族人首级在马勋武面前全部落地,片刻间,就被染的血红。
马勋武自己也不由得一哆嗦。
接着,马勋武就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我的儿!”
随即,马勋武就朝张贵吼了起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贵道:“天子之怒,便是如此。你马氏阻挠新政、屠杀百姓以冒功,还视军户为奴,没一条不该杀!更过分的是,你竟敢指使令侄参与谋害太子一桉,而图谋断我大明国本!岂不该灭门?”
马勋武听后这才意识到是自己东窗事发了。
“这怎么可能!”
“你们怎么会查到我们的!除了王象春,不会有人知道我马家参与了此事。”
马勋武喃喃自语起来。
张贵因而递了一个眼色。
于是,一颗人头滚到了马勋武面前。
马勋武见此震惊地大喊了一声:“良光!”
随即,王象春的尸体又被抬到了马勋武面前,马勋武这才如梦初醒,看向张贵,接着瘪嘴哭道:“饶命!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啊!”
张贵冷笑道:“看在你不是直接主犯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
说着,张贵就吩咐道:“原是近卫军官校而转为资政学堂候补文官,且被马良光所害的新政官员之随驾近卫军亲友官校们,本督师给你们一个替你们亲友报仇的机会,上刺刀,上去给这马勋武来个三刀六洞!”
“是!谢督师!”
早已准备好的一干与被害新政官员有亲友情谊的官校这时都齐步走了出来,然后开始给自己的击发枪上刺刀。
“慢!”
这时,封在山东的藩王德王却不合时宜的突然出现在这里,且有意要劝阻张贵这样做。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行霸道手段!斩杀巡抚!(第五更)
张贵在提前通过张岱传来的密信得知,益王已经来到浙东后,就带着一部分近卫军,利用江南发达的水运,直接改乘快舟,先赶到了浙东。
只是张贵没想到,他一赶来浙东,就得知浙江巡抚张延登已经去了绍兴。
张贵感到有些不妙,也就先直接来了绍兴。
谁知,张贵一来,就恰好看见了巡抚衙门的人。
张贵这时直接从马上下来,先来向商周祚行了家礼后,就先问着轿子里的张延登:“张抚院,还要本督师请你出来吗?”
张延登听张贵这么说,只得出了轿子,拉着脸道:“张国舅,至于陛下为何要让你做督师,本院的确不敢多问,也不能质疑。但是,这不代表,本院就真的认同,外戚可以干政。本朝还没到需要一个外戚才能救天下的地步!”
“难道靠你们文臣就可以?你们文臣可没让大明变得多好!”
张贵问了一句,就说了一句。
张延登呵呵冷笑:“本院现在不和您辩这些,本院现在只问张国舅您一句公道话,这浙江的事,到底是不是本院说了算?在浙江,是不是只有本院才能代天子行权?”
“这个自然。”
张贵回道。
张延登听后道:“既如此,本院命他们将假益王交给本院,他们不愿意交给本院,是否算是抗命,本院是否有权诛灭他们!”
张贵回道:“有!”
张延登冷笑道:“国舅爷还算知道朝廷规矩,既如此,本院就看在商公乃国舅爷岳翁的面上,给国舅爷一个面子,请国舅爷让他们把假益王交出来吧。”
张贵听后道:“既然事涉益王,那就事涉谋逆大桉,本督师岂能不察?此事,直接由本督师管了!你们抚院不必插手了!”
“国舅爷!此言差矣!”
张延登回了一句,就道:“这是假益王,非真益王,且此事涉及商家,而国舅爷乃商家之婿,理应按例回避。故此事,国舅爷当直接由本院审理明白,然后再直接上呈朝廷。”
张贵倒是没想到张延登用朝廷的规矩管起自己这个上司来。
张贵想了想也就问道:“可制策司新定的条例,你抚院到地方,得先行公函给府县官,而不得私自扰乱地方。你可有公函?”
张延登笑道:“不劳国舅爷费心,本院岂能无公函就下乡?”
说着,张延登就吩咐道:“把给绍兴知府的公函取来,给国舅爷看看。”
不多时,张延登的属员就取来了公函。
张延登拿到公函后就在张贵面前挥了挥手:“国舅爷,可看见了?”
张贵意识到这是张延登和绍兴知府都在欺瞒浙东士绅,而不像其他官府一样,会和士绅勾结,一般而言,会在巡抚下乡时,提前将消息通知给士绅们。
虽说这样挺好,毕竟这说明官府和士绅没有勾结。
但在遇到实际情况时,却又算不得是好事。
比如这次,明显是这些地方官吏在故意联合起来坏张贵背后的西厂与浙东士绅之间的事。
张贵也就说道:“把公函拿来给本督师看看!”
张延登没有迟疑,就让人将公函递给了张贵。
张贵拿到公函后,看了看,确认了一下后,就把这公函放在一随从兵丁的火把上烧了。
张延登见此一时吃惊在原地,不知道张贵为何这样做。
而张贵则反而在公函被烧了后,问着张延登:“张抚院,你公函呢?”
张延登一时有点没适应过来张贵这种手段,也就道:“国舅爷,你好不讲理,你问我作甚,本院公函刚才被你烧了。”
“本督师问你公函呢?!”
张贵这时候直接厉声喝问了一句。
张延登再次一愣:“公函刚才被你烧了!”
“本督师再问你一遍,你公函呢?!”
张贵再次厉声问道。
商周祚、陶崇道、张岱等士绅倒是先明白了过来,知道张贵为何要烧张延登的公函,也就先笑了起来。
张延登自己这时也明白过来,直接骂道:“张国舅,你无耻!你这样做,分明是蛮横霸道行事。”
“张抚院,你无公函就敢下乡扰民,然悍然要对前大冢宰大司马的家灭门,是谁让你这么无视朝廷规矩的?!”
张贵直接喝问起来,且又道:“还竟敢辱骂本督师!你还真是大胆啊!”
“本院!”
张延登呼吸急促起来。
“你还敢再自称本院二字!”
张贵大喝一声,就指着张延登,道:“把他的乌纱帽摘了!现在本督师代天子下便宜行事之谕,革其职!请王命旗牌,斩其首,以安地方百姓!”
“是!”
张贵这时已暗笑起来,心道:“这个张延登,竟敢想着用朝廷规矩管自己这个朝廷的人,真是荒唐,自己在制策司定的那些规矩哪里是来束缚自己的?”
张延登是真没想到张贵会耍这样的手段,一时,他只得怒吼起来:“张国舅,你无耻!你这样做,良心就不会痛吗?!明明我已经按照朝廷的规矩来了,你非要制造出我没按规矩来的样子。你这是指鹿为马!你以为,你这样做能瞒得过别人吗?!”
“我们的确没有看到抚院有公函的。”
“是啊!按理抚院有公函下来,会公示的,我们没有看到。”
“没错,刚才我们也没听见抚院说自己有公函。”
这时,在场的浙东士民们也跟着说起瞎话来。
张贵也对张延登道:“既然你不服气,好,本督师让他们去传绍兴知府来,让他说说,他可有收到你的公函。”
没多久,绍兴知府就来了这里。
张贵直接问道:“陆知府,本督师问你,张延登可有公函到你这儿?”
陆知府回道:“有的!”
张贵听后道:“来人,把陆有德也拖下去砍了,他敢欺瞒本督师,如同欺君!”
陆知府一听才知道自己答错了,忙改口道:“督师饶命!是下官记错了!抚院这个月并未曾有公函来,下官记成了上个月的公函了。”
张贵道:“既如此,本督师只判你玩忽职守,没收到抚院公函,却还放任抚院下乡扰民而不上报巡按,将你革职为民,且将职事交给同知,自回家去吧。”
“是!督师明察秋毫!革员深为佩服。”
陆有德答应了一句。
这里,张延登和浙东士绅们算是都见识到了张贵的手段。
张延登一时也只得认栽,而开始哀求起来:“国舅爷饶命!下官错了,下官不该益王许诺的走私之利,而要与您作对,下官只求一条活命!”
“本督师的话一般不会收回。”
张贵说着就道:“砍了!”
“是!”
唰!
没多久,张延登就人头落地。
接着,张延登的首级就被提到了张贵面前。
张贵看了一眼,就道:“把益王押过来!”
浙东士族们照办起来,此时,他们在见识到张贵的手段和狠辣以后,也就更加敬服起来,哪敢怠慢!
而益王也彻底绝望了起来,一被押到张贵面前,就直接跪了下来:“国舅爷,您放了孤,孤愿倾王府所有家财给您。”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刀六洞!乱刃刺得反贼许多窟窿!
马勋武不只是山东士绅们压榨百姓的黑手套,也是德王这样的藩王们压榨百姓的白手套。
比如兼并土地方面。
马勋武就会常常唆使麾下兵勇假扮匪寇,替德王将德王看上的一块地的原主人给屠戮掉。
然后,德王就会兼并其土地,且上报给巡抚该地发生匪患,而马勋武会再杀几个良民,假称说匪寇已平。
所以,德王在看见山东总兵府被许多近卫军围住后,也就有意来给马勋武解围。
毕竟他着实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很好的黑手套。
因为不是所有总兵官都愿意这么干。
碰到一个没有底线的总兵官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碰到。
故而,德王出现在这里后,才忍不住要阻止张贵。
但张贵则没打算给德王这种宗室面子,毕竟他也不是没杀过宗室,也就问道:“德王殿下怎么突然出现这里,难道德王殿下也跟他们有勾结?参与了谋害太子一桉?!”
“殿下救我!”
马勋武这时也因急于求生,而忙大喊了一声。
但德王听见张贵这么说后,已经胆怯,害怕张贵真要把他也拉进陷害太子一桉。
何况,德王也知道张贵的狠辣。
于是,德王立即换了一幅面孔,笑道:“孤只是路过,路过而已,因为见国舅爷在这里办桉,所以特喊了一声,而问问国舅爷,可有空来王府坐坐?孤愿扫榻相迎!另外,孤哪里还有两个绝好的孩子,到时候正好伺候国舅爷?!”
“承蒙殿下好意,本督师公务在身,不便打扰!”
张贵回绝了德王,接着就命道:“行刑!”
马勋武大为失望,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许多刺刀已朝他戳来。
噗呲!
噗呲!
噗呲!
很快,马勋武身上就添了数十个透明窟窿,口鼻皆开始出血,惨死在德王面前。
张贵接着道:“将山东总兵衙门的家财抄没,全部分于当地营兵军户,以补欠饷!张赞画,去召集营兵军户来。”
没多久,许多衣衫褴褛的贫困营兵和军户就出现在总兵衙门外。
而马勋武贪墨的军饷和劫掠来的家财也都被集中堆放起来,且堆成了金堆银山。
许多贫困营兵和军户开始排着队的接受登记和领军饷。
大明到现在,地方军制已经非常混乱,真正有战斗力的兵全是将领私兵,而真正属于朝廷的营兵和军户,则过的比百姓还惨,军饷被克扣不说,还要如同奴隶一样被军官奴役。
而张贵其实早就准备等以后处理辽事时,就顺便对大明地方上的军制进行彻底改革。
闲话少叙。
现在,张贵一口气把跟着马勋武狼狈为奸的山东都指挥使司的军官们全部杀了,然后就开始给这些军户营兵们直接发银子,使其暂且改善一下生活,表明一下朝廷没有忘记他们,也算是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整顿了一下大明的地方军制。
至于新的军官,张贵则准备让夏允彝到时候来任命。
而德王在看见许多金银被分给了军户营兵们,则因此不由得咋舌起来,暗道:“真是造孽啊,这么多金银发给这些卑贱的军户营兵!”
德王虽然对军户们能拿到自己军饷的事而不能接受,但军户们自己还是很高兴的,纷纷磕头道:“青天大老爷啊!”
而对于山东士绅们而言,也因见侯六被抓,知道大势彻底难以阻挡,也就纷纷把自家派出去扮演匪寇闹事的家奴杀掉,献给了官军。
山东匪患因此得到迅速解决。
加上夏允彝到山东后,比孔贞时在山东巡抚时,有能为许多,所以,使得新政在山东很快得到推行。
张贵则在处理这一切后迅速南下。
与此同时,来自江西的益王一行人,竟也秘密地潜入到了浙江地域。
而在这后不久。
天启八年六月这一天。
正是酷热难耐时节。
浙江绍兴。
张贵岳父商周祚所在的商家,已被整个浙东士绅与这些士绅们所带来的家奴乡勇给围了起来。
甚至连益王都出现在这里。
“押上来!”
与此同时,益王还一声喝令,让自己随身护卫将商周祚之子商景睿押了上来。
已致仕回乡,而不想被人与外戚结亲是因贪图权势更大的商周祚,此时已在自家宅门外,见自己独子商景睿遍体鳞伤,脸肿如注水,一时也更为愤怒地看向了益王。
商景睿一看见商周祚,也哭喊了起来:“爹!孩儿给您丢脸了,主要是他们太狠了啊!”
益王这里则笑着说道:“商公,本王还是那句话,只要您肯与我们一起举兵,并呼吁整个浙东士族投附孤,助孤成事,孤自会把令子还给您,并不追究他来江西开西林书院分院的事!且依旧会在内阁给你留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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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周祚在浙东士族中名望最高,而且许多浙东士族都表示只要益王亲自来说服商周祚,他们就会跟着投附他起事。
何况,商周祚曾任福建巡抚多年,且因在福建抗倭颇有政绩,而颇得福建士民尊崇,熟悉福建各级官僚和士绅。
故而益王不得不亲自来,而且还把他在江西让人秘密抓获的商周祚独子商景睿带了来,以期更容易逼服商周祚,使自己能在起事后能靠商周祚轻易得到福建和浙江二省。
商周祚听益王这么说,便道:“商某宁死也不做逆臣!”
商周祚甚至还因此问着益王:“益王殿下,虽然陛下如今已改了宗藩制度,宗室子弟可进京学习,可受圣旨去地方履职,但没说可以私自出行去其他地方,您如今来寒府,可有圣旨?”
益王道:“没有圣旨,但有奉天靖难的祖训。”
“那殿下就是在违制!没有非天子诏就能奉天靖难的祖训,再说,您要靖难,也不该来这里。”
商周祚不卑不亢地说道。
益王道:“随你怎么说,现在本殿下是受浙东诸士族之邀,来这里要求你商氏一同起兵,且登文与他奸臣张贵断绝关系,否则,我们将不得不以贵族附逆为由,先予以剿灭,而正朝纲!”
商周祚听明白了益王话里的意思,无非看上了自己商家的财产,想增加造反的资本。
商周祚也就笑道:“益王殿下,我们商家不会造反,另外,鄙人也劝你回你自己的封地去,并向朝廷请罪,或许,陛下还能看在同为宗室的份上对你从轻处置。”
“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益王冷笑一声,接下来竟拔刀直接剁断了商景睿的一根手指。
“啊!”
商景睿惨叫一声。
益王也就问道:“商公,你真不心疼吗!”
商周祚不答。
益王则继续说道:“看来商公是怕令婿不满!既如此,商公且听听令子的意思。”
益王说着就对商景睿道:“说!我姐夫张国舅是祸国殃民的奸臣!是狗一样的东西!我商家岂能与之狼狈为奸!”
商景睿没有说,只看了商周祚一眼。
“说!”
益王咬紧了牙,就要持刀再斩商景睿一根手指,且道:“摁住他手!”
“慢!”
张岱这时候喊了一声,道:“益王殿下,何必在这么一个小后生身上花费精力,既然商公不肯,不如把商景睿交给我们,您下令,让我们直接把他的族人都抓起来,如果他不肯,就灭其族。”
“主意不错!”
益王遂即将商景睿交给了张岱,接着,益王就对身后的士绅家奴乡勇们喝令道:“本王允你们将商家阖家上下全部抓起来!待会儿,商周祚若不肯弃邪归正,就全部斩杀!商氏一族良田全部赐分给你们,本王只取商家之财招兵!”
“益王殿下擅自离开封地,意图屠民灭郭,奉《大诰》祖训,乡民们,让我们一起,把益王捆绑起来,送交朝廷!”
但就在张岱把商景睿救回来后,浙东士族出身之一的陶崇道突然大喊一声。
浙东士族的子弟们则突然一起把益王摁在了地上。
益王颇为意外:“你们这是?”
商周祚这时笑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章 士族反水,背刺藩王!时代变了!(第四更)
浙东士族子弟之一的张岱这时候也笑了起来,道:“益王殿下,您可真是好笑,谁愿意和您一起起兵!我们浙东士族可不想被灭九族!”
张岱二舅陶崇道也在这时候说道:“我们力请您来一起说服或威胁商家,不过是骗您好被我们活捉给朝廷献功而已!”
商周祚跟着道:“顺便救回犬子!”
张岱也继续对益王说道:“可您这个志大才疏之辈,竟还真以为,我们浙东士族会因为均田之政要跟您造反,实在是傻得可以!”
噗呲!
噗呲!
这时,益王带来的护卫与亲随也都悉数被杀。
益王听张岱这么说,又见到这一幕,一时也才明白过来,并不解地问道:“这不可能!你们难道不在意自己的土地吗?啊!”
商周祚这时到益王面前回道:“为了社稷苍生,献出祖地,也算是积了大功德!能福泽子孙。祖宗们九泉下有知,想必也很赞成我们为国为民做如此大善事,为后世子孙积如此大功德的。谈何在乎呢!”
“放屁!土地都没了,你们还怎么福泽子孙!少拿这些大话诓孤!你们这样做戏弄孤,到底是为什么,让孤死个明白!”
益王大骂了一句,又嚷了起来。
张岱这时只得道:“也罢,就让我这个浙东士族的年轻后生来告诉你吧,国舅爷已经跟我们浙东士族签了对赌契书,西厂市易司要每年从我们浙东士族采购价值两千多万两白银的生丝,作为接下来虎贲军拓边海外时,夺占海外生丝市场用,但我们浙东士族需要把生丝产量提高到比天启三年多三成的量。你说,如果不把土地分给桑农自种,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能提高的了产量吗?”
“一句话,你们江西士绅需要土地,但我们浙江士绅未必需要土地!我们需要的是更大的生丝采购商!”
张岱继续说道。
事实上,自从张贵组建西厂去经营全球贸易,又改进纺织技术后,时代就已经开始变了!
在珍妮纺纱机和飞梭织布机出现后,张贵为了这些大量生产的物美价廉布匹尽快占领全球市场,早就开始选择了盛产生丝之地的浙东士族与自己西厂合作,让其作为自己的生丝供应商,而不是供应给海外织造商。
而这些浙东士族为了更大的利益倒也愿意选择和西厂合作,而不在乎西厂张贵这样做会不会导致大量海外织造商破产以及苏淞织造商破产。
正因为纺织业掀起了技术革命,所以时代有所改变,而浙东士族反而因为张贵开始支持均田,支持把农奴解放为自耕农,而他们这些大地主愿意转化为大商贾。
毕竟是上千万两的利益,比土地收益高得多。
益王听后也颇为震惊,他根本没想到浙江的实情成了这样,也就不由道:“你们,你们这是轻农重商,你们这是有违圣训!”
“您少说这些风凉话!您要不是因为西厂打击走私和私设税关的行为,断了大量走私货物通过福建走江西去京师、江南乃至湖广、川蜀等地而向您交税的财路,您会想着起兵造反?”
张岱说道。
“不必与他说了,现在国舅爷已经南下,将他送到国舅爷驾前,由国舅爷将他押送进京就是。”
陶崇道这时候说道。
商周祚也道:“陶公所言极是,江西没有了益王,那些想反的江西劣绅豪强也就群龙无首,自然也兴不起大浪。”
于是,张岱便开始喝令其他浙东士族子弟拿绳子来捆益王。
益王则大为惊讶地问道:“张贵南下了?他现在不是应该为太子中毒一事极度懊丧吗?!”
“好叫你知道,王公公把你揭发了,留了一封遗书,说他宁死也不愿意为你毒杀太子。另外,逆贼王铎也被抓获,他为你在京里做的事,也都朝廷知道了。”
张岱继续说道。
益王不由得把嘴张大的更大,半天没缓过神来,随即就又换上了哭的表情:“诸位贤达!可否放过孤,可否不要让张国舅将孤解送进京。孤要是被解送进京,陛下会杀了我的,甚至可能会剐了我的。你们应该不想看见,自己的君父,做出残杀宗室、残暴不仁的事吧?”
商周祚和陶崇道等浙东士族们互相看了看。
益王见此则继续哀求道:“只要你们愿意,孤愿拿出五百万两赎自己,你们到时候就说孤没来浙江就是。如何?”
“不行!西厂的眼线处处皆是,你益王虽然化名而来,但也难保还是不会被发现,我们不能因为你益王,就放弃每年两千多万两的利!”
张岱说道。
其他浙东士族想了想觉得很是,都附和着说不能放。
益王无语,暗骂道:“好你个张国舅,你怎么这么大手笔!先拿两千多万两收买了浙东的这些士绅,害的孤现在好不容易大方的拿出了五百万两赎自己,都被嫌弃太寒碜!难怪,你在天子面前得势后,会先要打击海外走私之权与海外收税之权!你他娘的,明显就是没看上国内这点利,你咋这么精明,知道海利甚巨!”
张贵的确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国内为掌东厂的魏忠贤等人卷,而是想着利用天启给他的权势,以及利用扩充起来的兵马,直接去海外开发。
所以,他现在才能直接海外市场的利来收买一些权贵士绅,比如这些浙东士绅。
关键张贵也因为直接着眼于全球,所以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像益王这些只能在国内靠非法收税和非法兼并田地以及非法放贷的方式赚的那点钱,自然没法跟西厂比。
“抚院到!”
但这时,突然有许多官军排队跑了来,且围在外面,并开始有许多仪仗出现。
抚院就是巡抚的意思。
因巡抚一般是以都察院佥都御史或副都御史官巡抚地方,故常被称为抚院。
商周祚和陶崇道等浙东士绅一时颇感意外,因为他们并没有想到浙江巡抚张延登会来。
但现在,他们也只得出来相迎:“见过抚院!”
现任浙江巡抚张延登的轿子一停,就在轿中说道:“本院听闻,有假冒益王的人在浙江出现,被诸公与乡民所捉,可有此事?”
商周祚、陶崇道、张岱等浙东士族一时听到张延登言益王是假冒之人后,就颇感不妙。
张岱甚至不禁对商周祚低声道:“商翁,这抚院怕是有意要坏我们的事!他此时言益王为假益王,或许是想夺走益王,而不让我们把益王交给国舅爷!如果他只是想抢功也还罢了,就怕他有别的心思,比如偷偷将益王放掉,再说假益王暴毙,如此就能让益王继续回江西作乱!”
商周祚点首:“有这可能!”
而张岱话一落,这浙江巡抚张延登就果然说道:“现本院命你们把假益王交出来!本院会在奏本里,为你们请功的。”
商周祚这时站出来道:“抚院容禀,此为真益王,非假益王。另外,我们有益王图谋灭我商家满门,且威逼整个浙东士族随他一起谋反的罪证者,按照《大诰》,我们有权将他解送进京,各级官府无权过问。”
“哼!本院代天子巡狩地方,非地方官府,有权过问!再说浙江哪里有什么真益王,分明就是假益王,你们休得在这里湖弄本院!”
张延登说着就厉声喝道:“你们现在必须将假益王交出来,否则,本院便以尔等抗命为由,请王命旗牌族诛尔等!”
商周祚等一时不知该如何言对。
毕竟现在张延登的确代表的是朝廷。
“要不交吧?”
有浙东士绅这时问了一句。
而益王也在这时笑了起来,忙喊道:“老张,孤没白结交你,你快救孤出去!孤以后绝不拦你运去江西的货!”
张延登没理会,只继续厉声问着商周祚:“商公,您好歹也是曾短暂做过大司马大冢宰的人,难道也要这么不守朝廷规矩吗?!”
“督师到!”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锣响。
随即,更为精悍的官军出现在外围,且把浙江巡抚衙门的官军皆围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剐造反藩王!本国舅这是便宜行事!(第六更)
张贵冷哼一声:“你觉得太子对于本督师而言,能是用银子衡量的?”
益王愣了一下,然后,颇为幽怨地瞅了张贵一眼。
接着,益王就疯癫了一般呵呵笑了起来:“孤输了!孤真的输了!”
随即,益王就看向张贵:“张国舅,可否告诉孤,王德贞为何出卖孤?若不是孤,他早就饿死了!还能进宫,成为东宫大伴?而他竟出卖孤!他早不出卖,晚不出卖,又为何在孤把花银子把他送进宫后这么多年后出卖孤?!”
“你不会以为王德贞他真想当阉人吧?你以为你给了他恩德,他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可你可又想过他也是人,他也会有自己的思想!”
“看来你是当惯了王爷,以为贫民百姓真的喜欢当牛马!”
张贵说着就道:“他背叛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王德贞他支持新政,也愿意看见更多像他一样的贫民孩子因为新政而不用被阉割入宫。”
益王听后一脸怪异地笑了起来。
作为一名高高在上的权贵,而且还是藩王级的权贵,他彷佛在听张贵给他说一个笑话。
而这个笑话就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普通贫民出身的人,会对朝廷新政有自己的想法。
这对于后世人而言,也许无法理解益王为何会对这事感到怪异。
但这就是事实!
作为贵族阶层的人,很多时候真的很难去意识到平民也有自己的思想,即便这个贵族是有仁心的,那也最多只是会有“何不食肉糜”的荒唐想法,而不会真切地知道普通人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张贵的确是因为王德贞这些普通人用生命表达了自己对新政的态度,而赢了新旧之争的棋局。
益王这些人也的确是输在忽略了王德贞真正怎么想的这一点上!
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王德贞想要什么,也没往这方面想过,奴隶主怎么可能去想奴隶想要什么,当然,他们即便知道也不会愿意帮助其实现的。
话转回来。
益王这么怪异地笑后,也如王铎一样骂道:“疯子!真是疯子!他怎么能这么想!好好想着将来等着东宫即位,自己做大太监,不好吗?!非要去在乎别的人会不会因为饿肚子而被迫当阉人。真是一个疯子呀!”
张贵这时候只吩咐道:“把益王关进站笼里,严加看守!”
“是!”
“慢着!”
这时,益王又喊了一声。
张贵因而也就看向他问道:“你还有何事?”
益王自知张贵不可能再放了他,也就说道:“说到底,这江山是我朱家的,孤是天潢贵胃!张国舅,本质上,你这样做算是在无视皇家尊严,乃至藐视皇权!甚至可以说是在以奴欺主。因为,说白了,你张国舅不过也只是我朱家的臣子!是朱家的狗!”
益王说到张贵也不过是“朱家的狗”时,直接呲起牙来。
接着,益王又叹道:“只是如今,陛下昏聩,轻宗亲而重外戚,也把君臣之分,皇家之尊忘了!以致于,让你这条狗,可以肆意狂吠,逼得孤这样的亲王贵胃也不得不给你下跪求饶。但你别得意的太早,天欲使汝灭亡,必使汝疯狂!将来一旦皇权不再偏重于你,你自会得不到好下场!因为狗就是狗,你再有权势,也不过是我朱家的一条狗!只要等将来我朱家不需要你这条狗后,你就自然会成为丧家犬。”
益王说着就笑道:“不只是孤一人这么想,很多宗室皇亲都这么想,没谁会愿意看见一条疯狂一直狂吠,甚至可能会咬了自己主子!或许陛下也会有这么一天,意识到你是一条疯狗。”
张贵怒极反笑,问着益王:“你说本督师是狗?”
益王点头:“正是。”
“你们朱家的狗?”
“难道不是吗?”
“全天下的人也都是你朱家的狗,只要他不是凤阳朱家人?”
“没错!”
益王这话,一时让张岱等浙东士族子弟听得都怒发冲冠起来。
张贵示意了一下,这些人才没有发作。
而张贵则继续对益王说道:“本督师知道,你们很多宗室的确是这种想法,认为全天下都当是你朱家的狗,甚至也希望是这样。就像地主也希望佃农把自己当成主家的狗一样。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因为,人他就是人,真要人家当狗,你得给其比做人更大的好处。你可以做这样的梦,做全天下人都是你朱家的狗的梦,本督师也无法阻止你做这样的梦。但本督师知道陛下比你明白,君与臣与民,以及国家与民众、民族与民众还有贵族与平民的关系,不是所谓的主人与狗的关系。正因为此,本督现在能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你不能把本督师怎么样。”
“真的能想把孤怎么样就怎么样?”
益王笑着问了一句。
接着,益王就又道:“你是杀过宗室子弟!但不代表天子就一定会愿意让我这个皇兄死。而且,我大明从未有律法规定,宗室子弟有任何枭首以上的刑罚!因为我太祖就没想过,要让你们这些朱家的狗,来杀我们这些天潢贵胃!所以,张国舅,你无论怎么杀孤,皆是在乱祖制,乱王法!”
“那看来是大明太祖皇帝忘了!他不可能坐视藩王谋逆。或许以太祖皇帝的意思,大明的臣子对于谋逆的藩王可以灵活处置。既可以剐也可以不剐。”
张贵说着就道:“而我大明如今藩王谋乱挺多的,原因想必也的确是对藩王过于宽纵之过。本督师已得天子便宜行事之权,既如此,索性今日就照太祖本意,灵活处置一回,将你益王殿下直接剐了!以明朝纲!省得将来再有藩王刚肆意妄为地想谋害东宫乃至天子,而意图祸乱天下!”
于是,张贵当即喝令道:“传医护兵,将益王上檀香架,剐三千六百刀!”
“是!”
益王此时大惊,不由得朝张贵说道:“张国舅!你这样是在胡来,你不能这样胡来,本朝还没有剐藩王一说!”
而很快,益王的肛门处就被强行穿上了檀香架。
益王因而疼得嚎叫起来,且咬牙喊问道:“张国舅!你这样做,就没想过如何跟陛下交待吗?!”
张贵则吩咐道:“先割了他舌头。”
接着,在益王不能说话后,张贵就走到益王耳边,准备回答他的话。
第二百七十三章 谋逆藩王被赐恶名:猪狗不如!
“本督师只给自己交待!”
张贵只回了这么一句。
益王这时已经说不出话来,满口是血,只紧皱着眉,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
他现在很后悔自己刚才说那么多话。
因为他没想到这个张国舅是真的没有理学为主体的儒家社会里那种,身为朱家之臣就当有朱家之狗认知的意识。
张贵的确没有这个意识。
因为他自问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什么朱家可以一直长盛不衰。
如果天启真的只是把他当狗,他可能早就自己去当麻匪了。
不过,商周祚等浙东士族倒是对张贵突然要剐益王的行为也感到震惊不已。
要知道,大明朝还没出现过藩王被剐的情况呢。
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这种行为无论怎么说,都算是很惊骇的行为。
所以,商周祚这时忍不住先问道:“贤婿,这益王当时有句话没说错,这句话就是,你这样做,可有想过如何给陛下交待?”
张贵拱手行了一礼,道:“岳翁不必担忧,其实这事,小婿已不必向陛下交待?”
“是吗?”
商周祚说着就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在小婿离京前,陛下已经准了制策司关于藩王谋逆该如何处置的条例。按照条例规定,藩王一旦谋逆,就会被逐出宗籍,玉牒销毁,改赐他名,并着有便宜行事之权的钦差大臣可对其随机处置。而益王则已被逐出宗籍,且早已被改赐为‘猪狗不如’之名。所以,对于‘猪狗不如’此人,小婿可随意处置。”
张贵这样说,也算是安这些浙东士族的心,让他们知道皇帝的意思,而不用担心这只是他张国舅一个人的意思。
张贵的确在离京前,就益王谋害太子这事,与天启做了交谈,且连夜通过制策司制定了处置藩王谋逆诸事的条例。
毕竟随着变法改革的深入,许多藩王也因为属于利益受损群体,而参与到了许多谋逆大桉中,或者作出抵制新政的行为,故而,天启也知道,他要想真的让大明中兴,就也不得不给自己这些宗亲立立规矩。
至于益王,因为是第一个谋害太子的藩王。
天启本人对其自然很是痛恨。
在张贵建议下,天启也就同意给益王赐予一个侮辱性极强的名字。
而张贵说着,就还让人把益王被改名为“猪狗不如”的旨意拿了出来,给商周祚等人看。
商周祚等人看后才明白了过来,也更加放心,知道皇帝的确也支持这么做。
还在挨剐的益王也听到了自己的御赐姓名,而一时心里更加难受起来。
这时,张贵则吩咐道:“将益王处决后就简单埋葬一下,埋葬时,记得只写下‘猪狗不如’名立碑。”
说着,张贵就又替天启说话道:“你们也不要觉得陛下这样做刻薄,换作是尔等,自己长子被人谋害,能心宽到哪里去?何况,事关国本,此事只能从严!”
“我们自然是明白的。”
商周祚这时回了一句。
张贵笑着点头:“如此就好。”
接着,张贵就看向其他浙东士族道:“有岳翁和诸位其他浙东名宿在,本督师相信,浙江是不会乱的,眼下,只有江西可能会发生动乱!不过,江西也不要紧,没了益王,整个江西,真要士绅造反,想必也更难成气候。所以,接下来,你们只管安心等着均田完成后收购生丝而给西厂的事,不能拿了西厂的定金不干活。”
“这自然是不会的。只是这次突然发生抚院突然与府县一起瞒着我们而来的事,无疑说明,虽然我们这些浙东士民有意与西厂合作,以惠民强国;但本地的官吏可并不愿意这样做,毕竟按照国朝任官制度,出仕者不得在本籍为官,故本地官员多是外籍人,如果是以前那样,只是百姓受苦,士绅官员皆得利,这些来自外籍的官还愿意与我们同气连枝,但现在,我们是要和西厂一起压榨外夷,他们就未必愿意与我们同气连枝了。”
张岱这时说道。
商周祚也跟着道:“是呀!譬如这张抚院,他是支持海禁的,因他不希望朝廷靠海利富国,也不愿生民出海,而不能任意役使也!可现在我们与西厂合作,本就是要支持开海才可以共赢的。所以,这就是他为何要来阻止的原因了。”
“岳翁多虑了,其只要你们和朝廷站在一边,地方官吏就成不了事。何况,对于激起民变兵变的官员,朝廷处置也一向极严!”
张贵因而回道。
商周祚等听后也就都点头称是。
“督师!有八百里急递!”
而就在这时,张国维疾步走到了张贵面前,给了他一份刚到的急递。
张贵看后,就豁然看见,信上写的内容是:“帝大渐!”
张贵一时间整个人直接怔在了原地,心道:“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接着,张国维就又拿了一个只有张贵自己才可以拿钥匙打开的天启亲制的装密旨的盒子:“这也是刚到的!”
张贵因而忙打开了盒子,取出了密旨,看了起来。
张贵看后不由得笑了笑。
接着,张贵就对张国维道:“现在本督师受你临机专断之权,持本督师公函去江西,保证江西不乱!”
“是!”
张国维立即答应了一声。
随即,张贵就喝令道:“传令,即刻还京!不得耽误!令通知沿途督抚总兵等候见本督师。就说本督师有机密事要与之商议。”
“明白!”
中军总兵官黄得功应了一声。
商周祚见张贵神色凝重,就忙问了一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贵想了想,就决定直言道:“京师来急递说,帝大渐!”
“什么?!”
商周祚等听后就如凭空一声惊雷炸响。
只是对于这些已选择站在张贵这边的士绅们而言,帝大渐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张岱更是先说道:“国舅爷的确当速速还京!不可耽误!”
张贵便也没有耽误,而急速返京。
对于他而言,这几年真正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几乎日日在赶路。
而张贵刚到清江浦不久,浙直总督赵彦、山东巡抚夏允彝、河南巡抚陈子龙、登来总兵孙应元、辽南总兵周遇吉、西林书院山长兼南直提学副使黄斌卿竟皆已在这里等候他已久,并急着求见他。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陛下还没驾崩呢,你们就这么急?!
赵彦、夏允彝、陈子龙、周遇吉、孙应元这些人既是地方实权派,也是坚定的改革派。
其中,周遇吉和孙应元这两实权军镇,更是张贵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一个在登来握有重兵,一个在辽南握有重兵。
所以,这些人在先得知皇帝大渐的消息后,都紧急来见张贵,以求得到张贵的指示,确定接下来朝局会不会出现大的变化,或者,他是否应该在自己的职权内做的更大胆一点。
“陛下大渐,但时下新政正是往全国推行之时,以国舅爷看,我们这些为政一方的,当做何准备为妥?有些政令是否需要加快推行?”
夏允彝这时就先问起张贵来。
赵彦也跟着说道:“没错,浙直两地的大族和南京的勋贵,是否当严密监视,以免这些人趁机生事?”
周遇吉道:“经略(孙传庭)也让卑职来问,今年是否让辽南调回一部分可靠的兵马,以实京畿?”
孙应元也道:“登来这边的水师,也是否当加强在大沽口的巡视?”
张贵道:“兵马暂时不必调动,但可以多派水师沿江盯梢,另外,江南这边也可以加强监视,但其余如新政推行等,依然照原定计划,不必过于担忧,无论是什么情况,于大局无碍。”
这几个督抚总兵皆点首称是。
张贵接下来则继续往京师赶去。
一回到京师,文震孟、韩珪等就迎了上来:“国舅爷,据魏公公言,陛下已开始不进膳食,且不能下床,眼下人心皆不定呢。”
“上车,边走边说!”
张贵让文震孟、韩珪这些人上了自己的轿子。
而他则也因此通过这些人大致了解了一下眼下的朝中情况。
不过,张贵在进西苑去直接求见天启时,却看见德王正也在往西苑勤政殿方向走去。
张贵见此便问着已来接他的魏忠贤:“德王殿下何时进了京?”
“一个月前进的京!”
“而且,自从他知道皇爷病后,几乎隔三差五地就要进宫看视皇爷一趟。”
魏忠贤回道。
张贵听后也没再说说什么。
“陛下!”
而张贵在见到天启后,就见天启已面色苍白,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
在张贵唤了这么一声后,天启才有气无力地问道:“山东和江南的事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张贵回道。
“江西呢?”
天启问道。
张贵道:“因为得知陛下圣体有恙,就没去,急赶回了京。只让赞画郎中张国维代臣去了。‘猪狗不如’此人已为臣所剐,江西想必也不会有事。”
“这就好。”
天启点头。
在场的德王听后倒是面色一冷。
因为他知道张贵口中的‘猪狗不如’是指的谁。
不只是德王,在场的秦王、衡王、荆王、晋王这四王也都面露不悦之色。
毕竟益王和他们是一个阶层的,难免也就觉得张贵和天启这样做太过于刻薄狠辣了些。
张贵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王看视天启。
在看视王天启后,张贵也就因此问起了魏忠贤:“为何京师来了这么多藩王?”
魏忠贤回道:“朝廷对宗室制度进行改制,而允许宗室子弟们以入宗学求学为名而进京后,到最近因听闻皇爷身子大不好,许多亲王郡王就都以此为由进了京。”
张贵听后点了点头。
“既然元辅、张国舅还魏公公和其他阁老九卿都在这儿,还有我们这些亲王们,不如还是趁此机会议议将来的事。”
而就在张贵和魏忠贤闲聊时,秦王这时说了一句。
同张贵、魏忠贤等一起出来的韩爌、袁可立、陈子壮等朝臣听后皆因此和张贵、魏忠贤一起停住了脚。
而藩王也没也都停住了脚。
陈子壮这时先问了一句:“什么将来的事?不过,就算要议事,也还轮不到诸位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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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我朱家的事,我们怎么就议不得?”
“按照祖训,如果朝中出了奸臣,我们还能奉天靖难呢!”
秦王这时问了一句,且与陈子壮争辩起来。
德王还因此还拉了秦王一下。
但秦王只把衣袖一挥,道:“你别拉孤!有何说不得!难不成也要因为孤说了这么一句,就也要被他们挑唆着陛下给孤赐个‘猪狗不如’一样的名不成?”
说着,秦王就先走到张贵面前来道:“张国舅!陛下眼下大渐,早定新君无疑是时下第一要紧事。虽说,本朝已定储君。但国宜长君,何况,如今朝廷正是改革中兴最要紧的时候,想必国舅爷也不会希望,因为太子年少,而使得这一切功亏一篑。所以,我们这几个宗亲的意思,还是应该让陛下传位于弟而不应该传位于子。”
一时间,秦王这么说后,在场的大臣们,不只是张贵,其他人也倍感惊愕。
张贵听后笑道:“陛下还没崩呢,你们这么着急干嘛。”
秦王道:“事关宗庙社稷的将来,岂能轻慢?说到底,大明还是朱家的大明,我们这些宗亲自然要比你们这些做臣子的更上心些才行。”
说着,秦王又道:“孤知道国舅爷是担心一旦信王即位,会坏了眼下新政,且很难再有如今的权势。这有什么,其实,孤早已得了信王的意思,信王承诺,若他即位,会首先承诺永远不会背叛新政,且会以从龙之功,封国舅爷您为郡王,而且为边塞实藩。这样,您也算是和我们一样可以称孤的人了,甚至比我们还有权力。”
接着,秦王又笑道:“国舅爷考虑考虑?”
“这还用考虑吗?吾岂会让太子失去自己的大位!”
张贵直截了当地回绝了秦王。
啪!
秦王却一时两股邪火从脚底蹿升至头顶,突然一巴掌打在了张贵的脸上,还骂道:“你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卑贱小民之后,不过因为自己家里出了凤凰而已,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如今不过是看在你乃皇子母舅的份上,给你好言好语商量,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我朱家的一条狗!这天下是我朱家的!传位于谁这事,也由不得你!”
秦王这一巴掌,倒是把张贵打懵了。
韩爌等大臣和其他藩王也都很懵。
德王倒是反应快,忙道:“国舅爷!这事是秦王莽撞,但他到底是亲王,也请您不要与他计较。”
这时,衡王也道:“对,国舅爷,你应该大度一些,我们毕竟是宗室。”
脸火辣辣疼的张贵冷笑了笑:“他这是在趁机谋乱,你们说本国公能容忍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启枪击藩王,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
张贵说着就喝令道:“禁卫营随扈把总戚盘宗!”
一直在勤政殿当值的戚盘宗执刀走了过来:“卑职在!”
张贵则吩咐道:“有逆贼朱谊漶(秦王)趁天子身体抱恙期间,谋不轨,甚至悍然向掌京营禁卫之睢国公起谋害之心,而图谋在害死本国公后,好易储位也!着尔立即将其扣押缉拿!”
“是!”
戚盘宗说毕就直接一脚将秦王踹飞,然后这秦王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当场摔出了两颗牙,满嘴是血。
秦王大怒,道:“张贵,你胡说,孤不过只是失手打你,并非要杀你,也并非是为图谋在害死你以后易储!”
德王也见此不由得道:“是啊!国舅爷,这是否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唰!
张贵拔出戚盘宗的长刀来,道:“本国公没有小题大做!在这个非常之时,任何非常之行为都值得警惕!本国公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有企图扰乱朝局的想法!藩王也不行!何况藩王议政就已属于逾越,有谋不轨之嫌!”
“故,本国公岂能放任此事发生?!”
噗呲!
张贵说着就举起手中长刀,并直接搠进了秦王的后背。
“啊!”
秦王惨叫一声,道:“张贵!孤不过是打你一巴掌,你竟这样栽赃孤。你这样做,就不怕将来,你张氏被灭族吗?!”
张贵道:“陛下乃古往今来第一圣君,皇后乃古往今来第一贤后,后世若真有昏君真要因为本国公杀你这逆臣而灭我张氏一族,那此君必遭天谴!除非,你不认为陛下是第一圣君,皇后是第一贤后,而不当为上天护佑!”
秦王没想到张贵却会直接威胁起后世之君来。
一时,他只得道:“再怎么说,孤也是天潢贵胃,你不过是我朱家的臣子,你不能这么随意杀孤!”
张贵直接再次一刀搠去,当场让秦王后背飙血,且道:“陛下有旨,天潢贵胃犯谋逆桉,也要杀无赦!你对天子近臣动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无疑已同谋逆。”
说着,张贵就道:“再受本国公一刀,逆贼!”
“别,饶命!”
“孤错了,国舅爷!”
噗呲!
张贵随即又一刀朝秦王后背搠去。
随即,又是一刀。
接着,又来了一下。
最后,秦王直接没了气。
德王等见此既惊且怒,又怕。
他们皆没想到张贵会这样狠辣。
陈子壮这些大臣也都因此倍感错愕,他们都以为张贵会忍下来。
所以,陈子壮不由得问着韩爌和袁可立:“国舅爷为何这么做?”
“自然是为大位能顺利传到东宫手里。让天下人看见,他张国舅的态度。因为这个时候,一丁点的心慈手软都会可能导致好不容易兴起的轰轰烈烈天启大改革功败垂成!”
袁可立回道。
韩爌道:“没错。国舅爷这也是做给你我这些人看,表示他宁不要什么王爵,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外甥失去大位的错误选择。同时,也不会去做一个让宗室喜欢的外戚!无论是如今的陛下,还是将来的陛下,其实,一个跋扈的外戚,都比谦恭有仁名的外戚好,尤其是这个外戚还有权势的时候。”
陈子壮听后点头:“原来如此。”
彭!
“这个张贵,简直欺人太甚!虽说是秦王先主动劝他支持信王即位,但其实这也是我们大家的意思。乃至给他郡王,还承诺不废新政,保留他现在的权势。利用谁都想权势更大,乃至称孤道寡这点子的心理来让他就范,只等将来信王登基,生米做成熟饭,再慢慢收拾他和他的同党。”
“可谁知,这个张贵竟一点不为所动。王爵都不要。执意要保证自己外甥即位!甚至还直接嚣张的杀了秦王。我朱家的人,他这样随意杀戮,长此以往下去,我们朱家人还算是这天下的主人吗?!”
在回到作为藩王在京居住地的十王府后,衡王因为刚才张贵杀秦王的事,当即就拍了桌子,且抱怨了起来。
“没错!这个张国舅实在是让人搞不明白。就算是王莽再世,在篡位前,也应该礼待一下宗室的,别说打他一巴掌,就是打断他一条腿。他也应该忍。说到底,这天下还是朱家的,他作为一个朱家的臣子,就是我朱家的一条狗,就该有当狗的觉悟!”
荆王也跟着附和起来。
德王这时也道:“这话也是。不过,真要等太子登基,他作为太子舅父,他家族作为太子母族,那太子和后世之君肯定是不能把张家灭族的,何况,张贵自己已经先下了定论,后世之君敢灭张氏,乃是昏君,必遭天谴。一想想,张贵这样的祸害,将来善终,真正令人难咽下这口气!”
“所以不能让太子登基!”
晋王这时也说了一句,且提议道:“还是以我们之前所想的另一个办法,去改变这一结果为好。”
衡王也点头道:“只能如此了。也幸好我们做了关于他张贵如果不同意这样做该怎么办的准备。不然,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荆王听后则道:“大事不宜久拖,不如我们明日就再以探问圣体为由,去求见陛下!”
于是,次日一早,这些四王就一起再次进宫求见天启。
天启倒也同意了。
因天启如今在病中,需要清静,也就没在卧榻之侧留人,伺候的人只定时过来伺候,只有探视的人,会有机会在某一时间段与天启待在一起。
而这四个藩王则有意趁此机会威胁朱由校。
这时,衡王等四王一见到天启,衡王就先拜在地上道:“陛下!臣等请您下诏传位于信王!”
天启听后,愣了一会儿,随即摇头,道:“朕有太子,怎可传于皇弟!”
荆王道:“陛下,这是全天下宗室臣民的意思,您必须答应!”
天启则伸出手里,指着这些藩王:“你们是在威胁朕?”
这时,晋王更是直接趁着没人,冲上来,掐住天启,不准天启喊人,且咬牙道:“陛下!您如果不同意,我们只能掐死您,然后再说您已经下口谕立信王!”
天启咳嗽起来,随即把从枕头下,掏出一早准备好的圣旨:“你们赢了,自己看吧。”
衡王见之大喜,忙捡起了地上的圣旨。
荆王也看了过来,问道:“可是已立的信王?”
“不!是早留给太子的遗诏!言太子聪慧明睿,可承大统!”
衡王说着就看向了天启:“这个暴君骗了我们!”
晋王听后也大怒,又咬紧了牙,看着天启:“你敢骗我们!”
砰!
“啊!”
晋王突然惨叫起来,握着已经松开的右臂。
天启则在这时拿着手铳坐起身来,揭下脸上薄如蝉翼的白面皮,冷笑道:“朕就知道,你们屡次三番问朕圣体安否,是没安好心!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殷勤的询问朕健康与否的背后是什么心思!”
第二百七十六章 弑君藩王子弟全部缉拿进京,处死!
自新政推行以来,宗室与官僚的确开始越来越关心朱由校的身体。
就和历史上,雍正老是被大臣们在奏疏里问圣躬安否一样。
表面上看,是权贵官僚们在越来越关心皇帝身体,但事实上,是这些权贵官僚们在盼着皇帝你早点说自己快不行了,等于是在问,皇帝你什么时候挂。
毕竟大多数权贵官僚是不敢直接跟皇帝翻脸,也不敢明着反对皇帝的,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试探皇帝的状况。
天启或许因为童年跟较为强势的西李生活在一起的缘故,性格其实颇为敏感,能从细微处,察觉到别人的意思。
天启自然也明白,这些关心他圣体安康与否的权贵官僚们,其实存在着什么样的心思。
所以,天启现在也就对衡王等四王如此说了起来。
而且,天启也正因为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又加上益王这种近支宗室居然都不顾血肉亲情而参与谋害太子一事,才下定决心搞一出装病而引不安好心的皇亲权贵们露出马脚的戏码,以达到进一步铲除内部隐患的目的。
同时,天启这样做也算是模拟演练一下,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大渐,在皇位继承时,会不会发生皇位继承上的变故,而张贵这些人能不能保证皇位顺利传到他的儿子身上。
没错,天启的大渐就是装的。
他其实不过是偶感风寒,在良医吴又可的治疗下,其实已经痊愈,但他为了试探一下自己大渐后朝局的变动,却让吴又可帮着他装起了病,且也只给张贵去了一封密旨说明了一下,而其他的大臣们都不知道,连魏忠贤和韩爌都不知道。
因而,衡王、德王等四王此时皆万分惊讶,他们没想到天启还能突然从床上坐起,且生龙活虎一般,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
“陛下,你原来。”
衡王先问了一下,整个人已经如被人直接敲了一闷棍一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让你们失望了,朕其实没有病重,朕好得很!”
天启说了一句。
晋王这时捏着手,满头是汗的咬牙说道:“好歹都是宗室,陛下你何必如此作弄我们!这样岂不是太阴险?!”
“不如此,怎么让朕知道你们的面目?朕内弟没说错,要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你们。朕揣测了,也就这样试了一下,果然!你们这几个锦衣玉食的藩王还真的想伸手干预皇位继承之事。如果朕不这样试探,而真等朕老而不能动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你们会做出多大胆的事来!”
天启冷笑着说道。
魏忠贤等内侍此时也循声走了出来。
魏忠贤一见天启坐在床上,红光满面,也就瞬间明白了过来,忙笑道:“皇爷原来没事!这真是太好!奴婢就说,皇爷是万岁万万岁之人,怎么可能轻易有大渐之危!”
天启则在魏忠贤来了后,吩咐道:“传外面的禁卫,将这四个谋反逆王,先打入诏狱,另外,着内阁先急递他们封地所在官府,封其王府,其王府子弟全部缉拿进京,处死!”
说着,天启就对衡王等四王又说道:“你们各自所在的一支宗室,是别再想存活了。朕不会对敢弑君之人,存半点宽恕之心!当然,朕也没想到,这次先按奈不住的会是你们几个宗亲,人家文官和勋贵都还没说什么呢!好在,信王没跟你们一起来,不然,朕还真的要对自家人彻底失望了。”
“陛下既然说我们是自家人。那臣想问陛下,在你眼里,大明还是我朱家的大明吗?!”
衡王这时质问起天启来,且吹胡子瞪眼道:“他张贵,不过一个外戚,却屠戮我宗室子弟如狗,我宗室子弟如今在他面前半点体面也没有!”
荆王也跟着冷笑道:“只怕在陛下心里,他张氏一族才是你自己人吧?!”
德王这时也忍不住瞅着天启,一脸不忿:“没错,臣也想听陛下亲口说说,大明还是不是我朱家的大明?!陛下您还念不念自己的朱家血脉?!”
“不是!”
天启突然回了这么一句。
而一时间,天启这句话如一记惊雷炸响在衡王等藩王头顶。
衡王甚至直接站起身来,盯着天启,半晌不语。
天启受张贵所说的民族思想影响,再加上对时局的分析后,已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也就继续说道:“大明是朕与汉人共天下!”
说着,天启还解释道:“唯天下习汉风为自认为汉文化之人者,可与朕论天下之道。”
突然,衡王竟一气之下,指着天启,颤声嚷道:“朱由校!你这是在乱天下章法,朱家之江山岂能在你手里变成汉家之江山,天下人,无论汉夷皆当如我朱家之奴产才对!可恩可杀!”
朱由校知道这些人已经说不服,也就在禁卫来了后,只挥了挥手:“都押下去。”
“朱由校!你这样乱我大明章法,就不怕将来你去九泉之下后,被先帝们责怪吗?!”
衡王在被押下去时,仍旧怒吼着。
朱由校冷哼一声:“朕口含天宪,说谁与朕共天下,就是谁与朕共天下,又何须将来要向先帝们解释!就算太祖,也不能说朕就不该乾纲独断!否则,天下还奉朕为主作甚,不如不要朕这帝王,直接把祖制礼法摆在龙椅上,让阁臣九卿们照着祖制礼法行事就是!”
“摆驾,去制策司!令着内阁传诏天下,朕服吴御医药后,大愈,内外臣工不得以为朕祈福为由靡费公帑!”
天启接着又吩咐了一句。
制策司。
韩爌等见天启痊愈皆甚是欣喜,同在这里的张贵则道:“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接下来解决辽事和改革军制的事被拖延,真乃天佑我大明。”
天启也道:“中兴之业未成,朕岂敢病?张卿所言没错,如今民政改革虽如火如荼,但兵政之革新也不能忽视。而兵政之革新就当从这辽事上开始!”
“欲解决辽事,需先灭建奴,辽地将领所倚仗者,建奴也!陛下,臣认为,朝廷当令孙传庭在辽南发动攻势,尽早收复沉阳、广宁等城,使建奴与辽地将门不能相通,如此就可以关起门来,收拾自家的疯狗!”
袁可立这时提议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明武德充沛,用工业优势战胜建奴!
大明内部实行变法改革到现在,国库早已充盈,朝廷自己的兵马也增加了不少,甚至不少官兵已经在辽南和西南的实战中,早已锤炼成了战斗素养与指挥能力不错的帝国骨干。
这里面,辽南是指的与建奴的作战。
而西南则是西南土司的叛乱。
话转回来。
正因为这样,对于大明的执政者们而言,也的确该将解决辽事提上日程。
而解决辽事不只是解决建奴。
如今的大明执政者们已经都有一个共识,即解决辽事除了解决建奴,还得解决已不服从朝廷管教的辽地将门。
所以,袁可立才说解决辽地将门,得先解决建奴。
天启等也没有异议。
于是,接下来,大明便开始有序地准备着收复沉阳与广宁两处要塞的会战。
天子直属的近卫军开始更多的抽调往辽南去,还有其他客军,如在四川的白杆兵,也都陆续增调去辽南。
打仗打的都是钱。
犹如一句话所言,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大明现在很富,所以,大明打这场会战也没用什么窍门,就只是大量增兵增炮。
在后方,兵部不停地从国库掏银子让工业司生产更多火器火炮。
工业司则拿着这些钱疯狂地扩大着生产规模,设培训学堂,设识字算数班,并以包吃住为诱饵,吸纳了大量流民来接受培训,做新的工人。
正好眼下关中大旱,许多关中流民因此都往京师流动,给了工业司充足的人力资源。
而且在实现计件制的情况下,大量技术工人除了睡觉吃饭和上厕所,几乎连轴转的不停地把一根根枪管炮管锻造出来。
于是,许多火器和火炮被生产了出来,基本上一个近卫军新兵一入伍,就能领到一把燧发铳,关键是在上战场时,还能换得新铳。
这还是在控制哑火率的情况下。
一个人口上亿的中央集权政体一旦有了充沛的财力,如果再加上内部刚刚进行了吏治整顿,且顶层统治者不烂不怂的话,所爆发出的战争能力,自然是惊人的。
至少人口和科技水平上的优势可以直接体现在战争上。
何况在这个时代,大明的人口无论是在识字率还是在技术人才所占比例以及青壮数量上都是别的政权不能比的。
在前方,这种优势就更加明显。
直接负责指挥这场会战的孙传庭也就不需要太过于去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打。
这种优势让战争对指挥官指挥才能的要求有所下降。
所以,现在的孙传庭便选择了继续以打呆仗结硬寨的方式组织这场会战,让麾下各路官军步步推进到建奴境内,每行进一段距离,就筑造新堡,等后方兵力集结上来,再继续向前推进。
且所筑新堡皆是张贵推广开的棱堡,使以火器为主的大明官军,可以更好的防备建奴游兵的偷袭。
而向前推进的大明官军则是五万以上的规模,持燧发枪排队前进,遇到小股建奴不分兵冒进追击,遇到大股建奴则直接原地驻扎,筑城决战。
这样一来,兵力总数已不足六万的建奴既不能利用战术穿插的方式吃掉大明官军一部,又不能诱敌深入再吃掉大明官军一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存空间被一步步压缩。
对于在前方具体指挥一支大明官军的大明官军将领而言,也在与建奴多次作战中,渐渐学会如何熟练地利用自己的火器优势压制建奴,乃至还会利用新的火器改进战术。
周遇吉就已经学会让步炮协同作战,而不是传统的火枪阵,直接给旗一级的基层作战单位都配几门炮和一队炮兵,同时,他自己的方镇,还直接配一个有骑兵保护的炮兵营,一遇到大批建奴出现,就先直接仗着自己火力充沛,而将炮弹不要命地往外送。
对于建奴而言,他们只能仗着自己女真人作为渔猎民族在射箭上的天赋与不畏死亡的一腔血勇来对抗一个组织性增强且工业能力更强的大明帝国。
关键现在的建奴没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这俩有威望的人物,其统治集团内部也已经矛盾重重,皇太极长子豪格的威望不足以压服其他有实权的旗主,竟因此使得虚龄两岁的皇太极四子叶布舒成了新的大汗。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多尔衮这些实权旗主不愿意让皇太极的儿子也可以对自己这些人颐指气使,而让叶布舒一个未断奶的婴儿成为新大汗,也不过是各个旗主妥协的结果。
另外,在建奴内部,统治阶级与被统治者的矛盾也在激化,因为大明的强盛使得满洲军事贵族不能再通过掠夺大明的方式来维持内部统治稳定,大量旗人因为不能得到充足的粮食与盐等必需品而饿死或无法生产,这也就使得建奴内部许多旗人已经因为生计开始成了大明的细作。
尤其是因为不堪忍受辽地汉人军事贵族压迫而逃到建奴做包衣的汉人们,更是多被大明收买。
综上这些因素,孙传庭所指挥的大明官军在接下来不久的天启九年三月顺利收复辽阳。
天启九年五月,大明官军就包围了沉阳,并集中上百门大炮攻破了沉阳城。
而建奴的旗主们因为在这个时代本都还是属于颇有才智的人,所以也都没有选择在沉阳城与大明官军顽抗,而是果断迁都回了赫图阿拉,连广宁都主动放弃。
这对于建奴的旗主们而言,无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毕竟在他们建州本地多山,可以很大程度抵消大明官军的火器优势,而更容易战胜大明官军。
大明官军在收复辽阳、沉阳和广宁后,也没冒然向赫图阿拉方向进军。
因为大明朝廷的真正目的还不是彻底消灭建奴,而是隔断建奴与辽地将门的联系,并趁机先解决祖大寿等辽地将门。
对于祖大寿而言,他这段时间其实也一直在和建奴接触,但他既没有选择投靠建奴,更没有选择直接起兵造反,甚至连自立称王都没有。
因为祖大寿实在是不知道该作何选择,他甚至直到大明官军收复了辽阳和沉阳前夕,都还在指望着建奴能击败官军,从而阻止住大明朝廷在辽地的攻势,而使他这个只愿意守着辽西的军事地主可以继续一边被朝廷用高官厚禄和辽饷养着,一边还能借着建奴的势不用担心朝廷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在大明官军已经收复沉阳和辽阳乃至广宁后,他作任何选择其实都已没有退路。
为了麻痹祖大寿,同时也是试探祖大寿是否甘愿失去自己的利益,大明朝廷先下旨调任祖大寿任沉阳总兵,而同时,其他辽地将门也分别担任辽阳、广宁等新收复城池的武官职位,而祖大寿所在的宁远则由率白杆兵来到辽南立下功劳的马祥麟接任。
祖大寿自然猜得到朝廷这样做的真正心思,于是,他连夜做了布置,并下定决心还是献土给建奴,投附建奴。
没错,在权衡利弊后,祖大寿还是选择宁认建奴为主,也不是自立为王,因为他没有把握自立为王后能战胜大明官军。
除非,他这个在辽地的汉人军事大地主愿意把利益让给普通辽地汉人,动员更多的辽人为他守土。
显然,这是祖大寿不愿意做的。
即便他愿意做,其他的大多数辽地将领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所以,祖大寿也就只能选择卖国。
在食利者面前,也没什么可以不卖的。
也因此,当马祥麟率领麾下白杆兵来宁远城,准备与祖大寿交接时,祖大寿突然下令封住内外城门,而将马祥麟部的白杆兵围在在了瓮城内。
马祥麟见此便大声喊道:“祖大寿,你们辽人这是要作甚?!”
祖大寿笑道:“自然是奉我大汗命令,取尔等明狗首级!”
说着,祖大寿就朝城墙上的家丁们吩咐道:“动手!”
“谁敢动手!”
何可纲这时大喊一声,且喝令麾下家丁举起火铳,对准了祖大寿的家丁。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天启审问祖大寿,祖大寿想当狗!
与此同时,何可纲自己也持着一把西山出品且配给游击以上将领的手铳指着祖大寿。
祖大寿见此很是意外,也就问着何可纲:“你这是何意?”
何可纲则紧抿了一下嘴唇,道:“大帅,您养寇自重,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卑职可以接受。”
“哪怕您起兵造朝廷的反呢,卑职也不会把您怎么样,无非,卑职自杀就是!但您不能投建奴啊!不能华夷都不分啊!”
“何况,建奴都是些是什么人,那是屠戮我们辽民的罪魁祸首啊!和我们有血海深仇之人!”
“您可以不为了辽民们报仇,但您不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连自己的祖宗也不要,去给建奴卖命,然后屠杀自己汉人!您不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啊!所以,卑职只能对不起您!”
祖大寿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朝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老夫?”
何可纲呵呵冷笑。
祖大寿则突然咆孝起来:“回答我!”
何可纲道:“没有任何好处!卑职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还在辽地辽人不但不能像关内的汉人一样衣帛食肉不说,到最后居然还得跟着您去给建奴当包衣!”
祖大寿听后大怒:“何可纲!那些贱民和你有什么关系,让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荣华富贵的是我祖大寿,不是那些贱民!你竟然为了那些贱民背叛老夫。你是疯了还是老夫我一开始就看错了你!”
“人各有道,请大帅接受现实,让您的家丁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然后,也请大帅您跪下,举起自己的双手。”
何可纲道。
“何大哥,你不愿意投靠建奴,好说,你自去投奔朝廷就是,又何必把我们往日的情分不顾,把大帅对你的恩谊不顾,要彼此你死我活?你不如放我们走,我们去投建奴就是。”
吴襄这时跟着说了起来。
何可纲道:“何某不允许任何人去当汉奸!”
吴襄:“……”
祖大寿也呼吸急促起来,看着何可纲,且笑了起来,道:“好,好的很,真是没想到,我们这些人里,还有你这样的人。”
何可纲只再说了一遍:“请大帅跪下,举起手来!”
祖大春这时候怒吼起来:“何可纲,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不要欺人太甚!”
彭!
何可纲一枪朝祖大寿打了过去。
祖大寿则直接跪了下来,举起了手:“行了!现在说这些已无用。看来建奴是投不成了,我们今日都要因为何可纲而栽在朝廷手里了。”
何可纲则在接下来,命自己提前安排好的人开了内城门。
于是,马祥麟则率领白杆兵顺利进入了宁远城,且从何可纲手里接管了祖大寿,也同时将其他辽地将领抓了起来。
另外,早提前往宁远而来,且已先到广宁的孙传庭在这后不久,也到了宁远城,并在知道祖大寿果然已降建奴后,就立刻向朝廷奏报了此事,且派人抄没辽地将领的家产,并缉拿其族人家奴。
而在这之前,朝廷敢先派马祥麟来宁远赴任,的确是因为已经提前知道何可纲已经暗中反水,站在了朝廷这边,且朝廷也已通过何可纲知道,祖大寿的一切计划,包括欲要在宁远瓮城伏杀白杆兵的事,所以,才会让马祥麟率白杆兵来了宁远城。
祖大寿等辽东将领及其族人家奴接下来都被顺利押解进了京师。
天启决定亲审这些辽地将领。
因为天启对这些辽地将领其实是非常痛恨的。
毕竟从万历朝开始,朝廷就给这些人发了不少银子,为此还开征辽饷,并不知道因此逼的多少关内百姓倾家荡产,而朝廷这样做本指望着他们能够勠力杀敌,结果一个个把平辽变成了生意。
要知道,在天启初年,国库还不充盈的时候,他这个皇帝可是勒着裤腰带在给辽地将领增发银子的。
结果到最后,居然还是需要朝廷在辽南另起炉灶,才最终得以把辽地局面恢复到他刚即位时的状态。
所以,天启必须要亲自审问祖大寿这些人。
这一天,勤政殿平台上,祖大寿这些辽地将领就戴着镣铐重枷,大腹便便地走到了天启面前跪下。
只何可纲没有戴镣铐也没戴枷锁,而是依旧着礼服跟了来。
天启则因此先说道:“要不是何爱卿,只怕天启九年的这次对建奴的战事就要因为你们这些人白打了。”
“你们这些人啊,真正是把‘忠义’二字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你们暗通建奴,和汉奸李永芳眉来眼去乃至勾结晋商走私的事,朕就不提了!”
“朕也没有因此要追究你们的过错。甚至辽饷还照给。但从朕在辽南设镇开始,你们就开始怂恿袁崇焕,为难辽南镇,千方百计的阻止朝廷在辽南设镇。还陷害在辽南的孙传庭!”
“也罢,这些也不提!”
“但到后来,你们好的很,勾结鞑子,入关来威胁朕,朕也没说什么,只处决了袁崇焕。乃至你们放走皇太极,朕也没狠心动你们!”
“之所以这样,虽说是不希望把你们逼到建奴那边去,但未尝不是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你们可以主动向建奴进攻,进而立功赎罪!”
“我大明素来重军功,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真要有军功在身,什么样的罪不能恕?可你们偏偏就是把这一切当成是朝廷的软弱!乃至现在到最后,还是不肯服从朝廷安排,宁去投建奴。朕真是对你们很失望,彻头彻底的失望!”
“陛下!”
祖大寿这时候哭喊了一声,且道:“臣等又岂是甘愿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因为您,因为您逼得太紧!”
“因为朕?”
天启感到好笑起来,道:“你且说说,为什么是因为朕?”
祖大寿道:“卑职等一开始只是想养寇自重,发点财而已,顺便也替陛下守住辽土,如孙阁老所言,辽人守辽土。顺便做个不受朝廷管束的逍遥官。”
“可陛下非要改革变法,非要重复大明昔日武德,乃至在辽南设镇,掣肘臣等。以及后面竟要清丈天下田亩实行官绅一体纳粮,更甚至,最近陛下您竟还说,您是与天下汉人共天下!”
说到这里,祖大寿就道:“陛下啊!谁他娘的想和您共天下!说句真心话,臣等只想当您的狗,然后臣等好当天下穷人的主子!”
说着,祖大寿继续道:“我们替陛下您看住辽东的门,然后陛下您拿天下穷人百姓交的银子养我们就是。那样的话,您就算要臣的脑袋,臣也没话说的。辽东李氏当年那么有权势,李如桢不也还是在被治罪拿京时,也乖乖服从旨令进京受审嘛!可陛下您现在不是要臣一人的脑袋,您是要断我们辽地所有将门的财路,甚至还要让我们不能再当您的狗也不能再当天下汉人百姓的主子,您说,我们能愿意吗?就算臣愿意,其他人也不愿意啊!”
天启听后问道:“你们就这么想当朕的狗?”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凌迟处死辽地将领,诛其九族!
祖大寿忙点头道:“是的,世人皆以为陛下家奴为荣!”
祖大寿回后就又说道:“只是陛下您从未有身为我等肉食者之共主的意识!一味真的要按那孟老夫子的话来治国,信什么民为重之类的鬼话。”
祖大寿强调起来:“陛下啊,圣贤的话拿来说给别人听的,不是拿来用的!您能坐稳江山,不是因为百姓支持你这个皇帝,是我们这些人,还愿意让您当皇帝啊!”
“朕从未因为信了孟老夫子的话才给老百姓们一条生路。而是因为而今眼目下,大明的确到必须在乎百姓死活的时候!”
天启不假思索地回应了祖大寿,又道:“你们想当朕的狗,甚至世世代代的当朕的狗,然后世世代代当百姓的狗。朕知道。但问题是,如今的大明,百姓们连当狗都活不下去了!”
“那就杀!”
祖大寿突然一脸狠厉地回了一句。
祖大寿道:“陛下!百姓是杀不完的,哪怕是屠也屠不完的。何况,人之初,性本善。百姓大多数是良善的,是不会因为要饿死就要造反的。尤其是我汉民,多是知礼的,非蛮夷那等未开化之辈,故而多数是会宁饿死也不会造君主反,乃至也不会归罪于君主昏聩。只有那些不知礼的刁民,才会造反,才会做流寇,而这些刁民留着有何用!”
“只要把汉人中的刁民杀完,汉人就依旧是天下最好统御的百姓!根本不用担心苦着他们。对于外夷或需要怀柔一下,对于汉民,完全不需要,只要杀一两个不服从教化的,其余的只会顺从的。陛下!”
说着,祖大寿就拜在地上,把脖颈上的重枷撞在地上,大声道:“臣祖氏一门愿皆为小兵卒,为陛下杀尽天下刁民流寇!”
“够了!”
天启顿时叱喝一声,道:“历史上的各个王朝,杀因饿肚子而造反的百姓杀完过吗,杀出了一个中兴盛世吗,杀出了一个赫赫扬扬有三百年以上昌隆国运的王朝吗?!你祖大寿不要以为朕未读过史!”
祖大寿听后沉默良久,接着才苦笑了起来:“陛下既然执意要行天下之大不韪事,臣等又能怎么办呢。但臣相信,陛下你要让天下汉民都活得像个人是行不通的,人肯定是会有尊卑,也想有尊卑的,哪怕一家人,也会因为谁该多得些家产而争,何况天下呢。”
“利是难以均分,但朕的子民中,却不一定非要一部分子民做另一部分子民的牛马。西山工业司的上百万百姓现在就过得很好,没有做谁的家奴,也没有成为朝廷的负担,乃至变成祸乱天下的流寇。更为重要的是,不但他们自己可以开始衣帛食肉,朕的内帑和国帑也靠着他们在工业司的劳作而日进斗金。”
“这让朕想起了,宪庙时,荆襄数十万流民没有通过被屠的方式来使社稷危机化解,反而由朝廷官府主动鼓励其在荆襄落户开垦而倒使朝廷赋税增加百姓安居的事例。朕不知道是你们这些大臣的心变冷变硬了,还是真的变愚蠢了,竟只想着以杀戮来解决问题,你们比朕还残暴呢。”
天启长篇大论地说道。
祖大寿笑了起来:“陛下的工业司是养活了不少流民,但陛下,您不会不知道,您工业司夺了谁的利吧?”
“大量廉价的丝绸和棉布倾销海内外,让多少富贾巨商破产?这些富贾巨商背后的权贵官僚早对陛下的工业司恨的牙痒痒!”
“还有那么多流民居然不用贱卖儿女就可以来工业司过上不饥不寒的日子,这不知让天下权贵官僚少了蓄养美婢家奴的来源?陛下自己就没发现,自阉而想入宫的人也越来越少吗?”
“不过是多花些钱,但朕现在不缺钱,征招内侍所多花的内帑远不及朕赚的。”
天启回道。
“所以陛下的工业司就不该存在!损天下权贵官绅之利而独惠陛下与百姓,最多加上张国舅这些个支持变法的权贵!陛下,你和张国舅这些人,哪里是变法,分明就是挟天下黔首而掠富民豪强之产!”
祖大寿咬牙大声嚷了起来。
张贵在一旁笑了笑,他能理解祖大寿为何这么失态。
中军都督府设在西山的工业司这样的机构,其实相当于是在提高大明各个行业的生产力,也在推出各类物美价廉的工业品,算是在把蛋糕做大,使得许多在工业司工作的百姓与入股工业司的权贵都在利益上得到增加,包括皇帝。
只是负责切蛋糕的皇帝和他的宠臣们,没有把增加的蛋糕切给所有权贵官僚,甚至还通过把新增加的部分蛋糕只切给部分利益集团,并通过拉拢这部分利益集团,而一起去收割没有分得蛋糕的一大部分权贵官僚本来所据有的利益。
这让祖大寿怎能不气愤?
工业司的好处他没机会占到,反而还要被夺走一部分。
穷人讲关系,富人讲利益。
作为富人之一的祖大寿对于天下利益划分这块,清楚着呢。
天启也无法反驳,只道:“朕就夺了,你们能怎么着?”
祖大寿:“……”
天启则越发得意:“工业司不过是改进了一下织机和纺纱机,宋应星他们也不过是让炼铁变得更容易,你们就受不了,这要是真的等朕把烧水就能自己跑动的蒸汽车,和那个磁生电的实验变成现实,你们岂不更加受不了?”
“奇技淫巧真是祸害天下不浅!”
祖大寿则因此再次感慨了一句。
祖大寿这么说的确是他自己内心真正的感受。
因为事实的确是如此。
飞梭织布机和珍妮纺纱机这类新机械在大明出现,让原本需要卖儿鬻女的百姓就能获得保暖的棉衣。
而更先进的火器出现,也让一个普通汉民可以更容易的依靠火器战胜贵族的骑兵。
即掌握这些技术的朝廷可以不用百姓为奴,就能从百姓身上剥削得足够多的财富与拥有强大的武力,而权贵官僚们依旧须要百姓们为奴或者几乎如同奴隶,才能获得同样多的财富与同样强大的武力。
再说具体些,就是哪怕达到同样的实力,朝廷只剥削百姓五成,而没有技术改进的权贵官僚们要剥削百姓九成以上才行。
这就注定了朝廷哪怕把剥削百姓加重的七成,也还是足以吊打没有技术改良的权贵官僚,他们作为封建地主,已经把百姓剥削到九成以上,根本不能再加,自然就得败给朝廷。
所以,祖大寿现在才说奇技淫巧祸害天下人不浅。
如果皇帝没有大搞奇技淫巧,皇帝也是封建大地主,也只能剥削百姓达九成以上才能保障到足够多的利益。
但因为皇帝在奇技淫巧得上获得了更先进的生产力,也就让皇帝不需要再当封建大地主,而是只需当大工场主,就能获得比以前剥削百姓达九成时都还多的利益。
另外,皇帝在奇技淫巧上获得更先进生产力后,哪怕再让点利出去,也比以前当封建大地主剥削百姓达九成以上时候多,所以,这让皇帝可以联合更多的人。
比如,因为在皇帝支持下,让利一部分给了浙东士族,所以浙东士族竟然为了多给朝廷产生丝而支持分田,而不支持益王造反。
可以说,大搞奇技淫巧后带来的先进生产力为天启这个皇帝和他的亲信朝臣们掌控后,就注定了祖大寿这些封建地主要被吊打。
毕竟彼此都已经不是一个文明维度了。
如果天启真按照张贵的建议搞出了蒸汽机,这个维度间的差距会更大。
大明的时局会发生更大的变化。
“这对于你们而言是祸害,对于朕而言是中兴的契机。”
天启说到这里就没再废话,直接吩咐道:“传旨,祖大寿等辽地将领通敌卖国,罪同谋逆,凌迟处死,九族皆斩!”
第二百八十章 大明大富!积银数亿两!
祖大寿听到自己的判决后,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吴襄和祖大春等则是哭喊着饶命起来。
但哭喊自然是没有用的,大明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甚至他们还成了大明中兴的绊脚石,就注定要被踢开。
祖大寿等辽地将领被剐的时候,许多在关内安顿下来的辽地汉民都来观了刑,且直呼剐的好。
因为作为辽地汉民,祖大寿这些辽地官将给他们造成的迫害,很多时候不逊于建奴。
因为,这个时代的汉人官将也不可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民族意识,如果能抢掠百姓十分,他们绝不会大发善心的只抢九分。
所以,辽地汉民们在见祖大寿被剐时,自然会大呼叫好。
吴襄则在被剐时,瞅了在人群中的何可纲一眼,他现在很恨何可纲,因为何可纲背叛了他们。
一同受刑的还有辽地将领的后辈吴三桂。
吴三桂自然不知道他在原历史上会在大明灭亡后成为大清入关夺取汉家江山的急先锋,并断绝了明季政权在大陆的最后一点希望,而用弓弦勒死了永历帝。
他现在只是觉得自己很倒霉,从一开始突然要去建奴做旗人,到现在居然跟着自己父辈们成了被朝廷处决的罪犯。
吴三桂苦笑了起来,他不由得感慨,苍天不给自己一个好的命运,让自己不能做一个建功立业的忠臣良将,只能被迫以反贼的名义去死。
无论如何,辽地将门被铲除,于国于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首先,天启总算决定下诏停征辽饷。
本来辽饷早就应该停征的,毕竟国帑早已充盈。
但停征辽饷的阻力还是有,而最大的阻力就来自于这些辽地将领和在背后支持他们的势力。
而如今辽地将门被铲除,代之以朝廷直属的官军镇守辽地,停征辽饷的阻力自然也就不再有。
其次,辽地将门所兼并的良田开始被均分于辽民,使辽民不至于再因为沉重的盘剥,而不得不背井离乡。另外,朝廷也增加在了辽地的田赋收入。
除此之外,因为在辽地镇守官军是中央朝廷的直属官军,皇帝和兵部都愿意更大方的动用内帑国帑发饷银赏银给到辽地,使得这些官军不用再因为饷银不足而导致军纪败坏,乃至欺压当地百姓。
同时,这些官军也因为直接由朝廷控制,又是客军,且家卷多控制在朝廷手里,乃至收入也是靠军功多寡来评判多寡,也都不像辽地将领一样,因为是本地地主,田租收入不逊于朝廷所给饷银,所以不怎么热衷于建立军功,只希望从朝廷身上多捞点好处,而现在的官军们只是积极作战,使得辽地边患也减轻不少。
新任宁远总兵马祥麟就因为是客军,而不热衷于夺当地辽民之田,只热衷于去杀劫掠辽民的蒙古游骑,以换取军功。
故辽地将领被铲除对于辽地百姓而言,无疑是正反馈。
辽地将领被铲除使得大量辽地耕田为百姓所有。
德王、衡王、荆王、晋王这四王也因为弑君被诛满门后,其王府田产也被分给了百姓。
这些人昔日所占田地都不是小数目,故而在分田给百姓后,直接体现在朝廷田赋收入上的,都不是一笔小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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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是后话,摆在大明朝廷面前的问题已经不是缺钱的问题,而是钱太多和粮食太少的问题。
“内帑已积财折银达三万万两以上!国帑各仓藏金银等物折银也有一万三千多万两!另有存粮两百余万石。”
新任户部尚书毕自严此时就在制策司向天启等奏报着朝廷积蓄,且道:“这些皆是历年抄没各家和追缴税赋乃至清丈田亩后增加的税赋所得,更有在东西厂经营官店以及西厂在海外打击走私所得。虽说很是充裕,但粮食开支甚巨,每年近三千万石粮赋还没运抵进京,就因分拨工业司使用和兵部使用而消耗大半,另外再加上内廷、官衙、学校等消耗以及赈灾等,所以剩不下多少。”
“但人终归是不能直接吃银子的。存粮只两百余万石,也就是说朝廷还不能足以支撑起一支大军于今年内去彻底剿灭建奴。那存这么多银子的意义何在?”
天启因而拧眉沉思着说了起来。
张贵则在这时言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银子虽然不能直接吃,但他能换来粮食。”
“皇明虽然是产粮大国,但也是耗粮大国。要想让粮食不成问题,一是提高自己国内粮食产量,二是向外夷要粮。而这都离不开银子!”
“毕竟提高自己国内粮食产量需要花银子兴修水利,研发高产的农作物。”
“向外夷要粮,无论是用派兵去征,还是派人去买,也需要花银子。”
“所以,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怎么花的问题,银子得花起来才能变成粮食,才能强国惠民。而不是像民间的地主老财一样存起来。”
“是这个道理。如今的大明的确和国初不一样,白银太多,人口也太多,相对而言,就显得粮食太少,反而依旧很难开疆辟土。诸位爱卿,得赶紧想想,怎么把银子花起来,花的恰当好处,花得能变更多粮食出来。”
天启说道。
“是!”
张贵继续说道:“花钱提高国内粮食产量这个不说,真金白银的砸下去,肯定会有效果,但只是可能增加的粮食产量有限。新的高产农作物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出现,从培育到试种推广,都需要数年。”
“其实,最快的还是找外夷要粮,而这就需要在认知上打破以前我天朝上国地大物博不需与外夷言利,而只论礼的理念!无论是重商鼓励商贩出海购粮,还是崇武,发兵让外夷献粮,皆需要更改眼下睦邻友好、以礼待夷的认知!”
“这个自然。礼部义不容辞。禁海是不能再禁了,得允许番船或本国商船运粮来卖。”
礼部尚书陈子壮这时附和了一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变法改革进入深水区,非废礼不可!
天启点头:“那就彻底开海!户部和西厂会议一下,该在哪些沿海城港设市舶司,来往船只该怎么征税,以及其他要求。议好后,联名上道题本,票拟批红后就诏于天下。”
“是!”
毕自严回了一句,就又道:“陛下,国朝如今不仅仅是银多粮少,还存在有铁矿等矿石不足的问题。”
“工业司的耗铁量一直居高不下。关键,现在工业司已经是国朝维持社稷稳定的重要基地!”
“大量百姓靠他谋生,而他又支撑着朝廷大军的军械所耗。一旦因为铁矿不足而停产,就不仅仅是官军火器甲胃得不到更换的问题,而是上百万生民的衣食问题。”
“那就只有开矿。”
“而且必须是朝廷组织更大规模的开矿作业,仅靠民间开矿的规模,不足以满足朝廷如今的需求,毕竟民间的大户早已不同于汉唐时的世家,不可能像朝廷一样能组织起大规模的军民去开矿。何况天下的银子现在已大多集中到了朝廷手里,另外,粮食也集中到了朝廷手里,民间就更加难进行大规模的开矿作业了。”
张贵说着就趁势拿出西厂矿业司的一份情报,道:“陛下,这是臣的西厂麾下矿业司为了解天下矿脉而勘探发现的一处大型铁矿区域,这处铁矿在朝鲜北部,开采难度很小,且矿产很优质。如果陛下准允,臣认为可以让有司去此处开矿。只是这涉及到一个问题,即国朝去取他国矿利,是否有悖于礼?”
“换句话说,大明要想中兴,就得继续改变观念和认知,摒弃现有礼制约束,与他国谈利不谈礼。”
“国朝自己没有可开采的新铁矿吗?”
这时,首辅韩爌问了一句。
虽然他也很重利,但也的确有些不能接受,大明想要中兴,竟到了必须抛弃言礼不言利的对外政策的地步。
毕竟这无疑是在否定儒家文明所提倡的王道!
张贵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不过,就算是国内有大铁矿,朝廷是不是应该先取外夷之矿利,而留本国之矿利于子孙?”
“陛下,臣认为得为此议定出一个基本国策才是!毕竟天下之矿是个定数,一旦只尽取本国之矿利,则将来本国矿利用尽,岂不受制于有矿之外邦?但若取外夷之矿利,留本国之矿利,则是否能使子孙受益,且外邦无法以矿利要挟大明?”
张贵说后,天启与在场制策司大臣们皆沉思起来。
袁可立不由得苦笑道:“没想到变法改革走到了这一步,竟要到不得不改圣贤道理的地步!”
“何以,我大明中兴竟真的到了不是只靠损有余而补不足就能中兴的地步,而是到了要行霸道野蛮之术于外邦的地步。”
“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这样做,那就只能如祖大寿被剐前向陛下所说的那样,把多余的汉人都屠了,然收天下刀剑,放马南山,不再谈征伐之事。苦外夷还是苦汉民,朝廷必须拿出一个决策。”
张贵言道。
陈子壮是岭南人,与外夷交往接触比较深,所以知道礼待外夷根本只会滋长外夷寇掠中国的野心,且知道外夷只畏威而不慕德,也就说道:
“圣贤道理本就只是说说而已,治国还是务实为要。何况,历朝历代的亡国教训表明,苦本国百姓,皆只会导致亡国。不如试试苦外夷,或许是国朝打破国运不能过三百年桎梏的机会!”
“朕已经说过,朕是与汉人共天下,这句话不是朕信口胡说,而是时势所然!礼部部议一下,推荐谁去朝鲜一趟,议开矿于该国一事。”
天启这时也下旨表态支持在朝鲜开矿。
陈子壮因而回了一声:“遵旨!”
“开矿意味着要投注大量人力和财力,尤其是朝廷开矿,要满足朝廷的需求,就不是小规模,也就需要更多的人。”
“如今,天下流民被工业司和新编军队吸收的差不多。所以,要想增加可以由朝廷控制和组织的人力资源,就不能指望着有新的流民产生,何况现在大明因陛下锐意革新,许多民众已安居乐业,故已经很难产生流民。要增加人口,就只能从制度上着手,把大量控制在权贵官僚手里为奴为婢的无地人口解救出来,使其能为朝廷出力。”
张贵说着就又道:“首先就是军户被大量变成卫所军官奴隶的问题!”
“卫所制本是为实现军队自给自足,但因为军户田产到近两百年后的现在为军官所夺,再加上军户繁衍,原先的军户之田已不足以支撑家业,所以除逃亡的外,大部分已沦为军官奴隶,受其奴役。朝廷何不对卫所制改革,解救出大量军户来,由朝廷给他们安排出路?”
“其次就是严重的蓄奴制度。天下权贵士绅蓄奴已非常严重,有些权贵士绅生活骄奢淫逸到奴婢如云的地步。”
“总之,这些汉人本可以在朝廷的组织下,作为强国富民的力量,但却如今成了权贵士绅们骄奢淫逸的资源。”
说到这里,张贵就陈词道:“陛下,朝廷不能将人口多的压力留给自己,却把人口多的好处留给权贵士绅们啊!”
天启听到张贵说有权贵士绅奴婢多到连撒尿都是人来接后,颇为震惊,看向了袁可立等人:“真有此事?”
袁可立作为归德大族,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也比张贵更清楚,也就讪笑道:“回陛下,天下豪绅权贵的确家中奴婢如云,有变态者会做出如国舅爷所言之事。”
韩爌也讪笑起来道:“老臣不敢欺瞒陛下,世家大族的确蓄奴成风,有时候多的也安排不过来活计,只能想办法找些活来给他们干。而像国舅爷所言,也是豪绅大族子弟不得已,他们若不这样骄奢淫逸,这些人还怎么安排呢?以致于暖脚舔肛的都有,对于这些人而言,赶他们出府,他们反而不痛快,或自杀,乃至弑主的都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今倒是好些,朝廷设工业司,革新除弊,有实力养更多百姓不至于为奴为婢后,即便有豪绅权贵想这样做,也难再有卖儿鬻女以充为豪绅权贵家新奴的。”
陈子壮这时说了一句。
天启道:“照这么说,朕反倒要感谢这些昔日骄奢淫逸的豪绅权贵们,是他们替朝廷解决了大量无地百姓的衣食问题?”
张贵道:“陛下,虽然可以这么说,但他们不会替朝廷担下所有养民之责。何况,他们养这些奴婢的钱,本就出自于朝廷收上来的民脂民膏,且存在着极大的浪费,对人力的浪费,对财力的浪费!”
“既如此,还不如由朝廷直接养,这样就能把依靠权贵士大夫骄奢淫逸才能养活大量百姓的事,变成依靠朝廷强国安邦才能养活大量百姓的事。”
天启点首。
张贵则继续道:“所以,卫所制必须改,废卫所为州县,改军户为民户,重编卫所田册。允许民户在本国内自由迁徙。另外,重申太祖禁蓄奴之制,为防止豪绅大族以收养儿女名义蓄奴,那就制定条例,养子养女亦当分其家产,且由官府承认养子养女有其亲生子女同样的权利。打死养子养女就如同打死亲子女,而不是打死奴婢那么简单!”
制策司的大臣们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原来改革依旧还是要不可避免的革到他们自己的头上。
第二百八十二章 若不愿意,就当成奸臣同党,一并诛杀!
张贵看着这些沉默着的制策司大臣们道:“诚然,这会让很多权贵豪绅和卫所军官们不能接受,但不如此,不足以让大明中兴。陛下所言的与汉人共天下不能只是说说那么简单,是要下大决心的。这也不是大发善心,是国家到了这一步,的确需要更正世风,借解救更多庶民的名义加强朝廷对控制和调度天下人力与财力的能力!”
“大明是大一统的集权王朝,不是诸侯世家分治而名统实不统的分封之朝。故而,天下之财由其分配,那天下之苍生也得由其养育和分配,并承担国家兴衰的责任。而权贵豪绅不能占据人力与财力以自用,却又不承担兴衰的责任。”
张贵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陈子壮先长叹一声,道:“天下之财已尽流到朝廷手中,的确是当由朝廷负责养天下苍生。蓄汉人为奴的确不合时宜。说到底,天下汉人那都是朝廷的人,用朝廷的人,应该花钱雇佣才是。朝廷也需要能够组织起更多的人力去强国富民。臣附议国舅爷所言。”
“臣也附议。如国舅爷所言,现在需要朝廷下大决心,把人力集中起来,由朝廷使用,而不是作为维持豪绅大族奢靡生活的资源。”
袁可立也附和起来,对于他而言,工业司如果因为人力资源不足导致铁矿减少,进而导致工业司不能维持,那就意味着他们主持的变法会全方面失败。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也愿意接受改革军制,给军户以自由,并禁止蓄汉人为奴。
其他制策司大臣都纷纷表示同意。
因为大明现在也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
除非倒退回去,放弃工业司,放弃变法改革,用屠杀的方式减少人口数量。
所以,制策司的变法派官员都不得不赞成。
天启也没有否定,也道:“那就由兵部和户部上题本,到时候推行此事。”
“遵旨!”
于是,接下来不久,改革卫所制和禁止蓄奴以及规范收养子女的制度条例就陆续颁布了出来。
一时间,朝野哗然。
“又是改制!朝廷是打算在改制的路上不消停吗?!如今执政者,怎么就这么爱折腾!”
宣府总兵王承允在通过邸报看到诏旨后,就不由得低声抱怨起来。
这也正常,改革这种事总会伤及一部分人的利益。
而改卫所制无疑就损害到了王承允这些边镇军官的利益。
虽然他担任的是营兵军官,但是靠承袭卫所官职而升为营兵官将的。
对于王承允而言,改革卫所制,不再设立军户,就等于让他承认他不再合法奴役名下军户。
这自然是他不能接受的。
参将张雄也颇为不满地道:“说到底还是如今陛下想中兴,乃至有恢复汉唐一样的伟业之故。所以才会搞这么一系列的改革。先是夺天下之利,如今就是夺天下之人了。他这是对军户只为我们所役使而不满了!”
“你说的没错,正因为他想中兴,才导致如今辽东那边祖氏等将门皆被诛了九族,不准他们养寇自重。如今又要改革卫所制,废军户制,连带着把医户、贱籍制这些也废了,摆明了是想让更多的人为他的中兴大业出力。”
王承允附和起来,就恼怒不已地道:“怎么就摊到这么一位锐意革新的皇帝!垂拱而治,做他的守成之君,不好吗?!”
一个儒家文明统治的王朝,到中后期,其统治阶级整体上是缺乏进取心的,即便是武将也缺乏建功立业的动力。
因为他们的共同身份都是地主。
地主到后期都会缺乏进取的动力。
所以,哪怕是个别皇帝想锐意进取,也会得不到太多支持者。
王承允和张雄现在也这样的人,他们并不希望皇帝锐意进取,也不希望皇帝去改革,更不关心国家能否中兴强盛,乃至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个强盛王朝。
他们拒绝改变,只希望过着岁月静好、富足安宁的生活。
毕竟作为地主,他们不用改变也能获取到丰富的粮食资源和人力资源。
但天启和他的朝臣们已经走上了改革变法这一步,那就注定停不下来,因为他们不希望只是拥有一大堆银子而不能拿银子换取更多的财富来。
何况,天启和他的宠臣们现在的确很需要掌控更多人力资源,进而组织人去夺取他们所亟需的粮食和铁矿。
总之,天启和他的朝臣们在拥有大量资本后,开始本能的想去利用手中的资本套取更多的利。
这不受他们自己的控制。
所以,在这不久之后,宣府镇的兴和所就因此被更改为兴和县。
而从近卫军退伍且毕业于武备学堂的哨官杨修春就被从武职转为文职,开始任兴和州知州。
王承允本来是打算在兴和守御千户所千户出缺后,运作自己弟弟任该千户所千户的,而他没想到,朝廷竟真的不再设卫所,把兴和所变成了兴和州,还任命了新的知州来。
王承允因而更加不满,且再次派人请来了张雄,密议道:“如今看来,朝廷是真的要改卫所而废军户,我们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见祖制被坏,军户不能为我等边将役使不成?”
张雄知道王承允的心思,也就配合着道:“定然是朝中有奸臣作祟所致!非清君侧不可!”
王承允听后点头,道:“我已派人去问过大同渠总兵和山西朱总兵,他们也这么说。”
张雄附和道:“吾那在延绥任总兵的表兄和固原的朱总兵也这么说,还有宁夏的王总兵也有意清君侧。只蓟州的满总兵没有任何表态,他应该是念着国舅张贵的提携之恩,而不想表态。”
王承允道:“看样子九镇中,至少有六镇总兵愿意清君侧,大事或可成。”
张雄问道:“只是该怎么联络?商议一起举兵的事。”
王承允道:“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你是张家口堡的参将,与蒙古人素来比较熟,你托蒙古人去替你联络各边大帅。至于各边巡抚和御史诸官,如果他们愿意一起清君侧,自然依旧推他们为主,如果他们不愿意,杀掉就是。”
张雄点头:“好!”
于是,两个月后,张雄再次来找到王承允:“他们同意一起清君侧,并已杀三边总督杨鹤和山西巡抚耿如杞、大同巡抚张翼明,且已率十万兵先来宣府。”
王承允听后问道:“固原巡抚胡廷宴与延绥巡抚岳和声呢?”
张雄回道:“愿与我们一起举兵清君侧。”
王承允点头:“这就好!接下来,我们去见郭中丞。”
王承允口中的郭中丞是指现任宣府巡抚郭之琮。
郭之琮一见王承允和张雄带着家丁出现,就问道:“二位见本官所为何事?”
“朝廷奸臣当道,大坏祖制,特请中丞与我等一起清君侧。”
王承允说道。
郭之琮听后大惊:“你们怎么敢?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张雄直接拔出刀来指着郭之琮:“现在只问中丞您愿不愿意,如果愿意,我们自然依旧愿听中丞节制,如果不愿意,我们只能把中丞当成奸臣同党,一并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