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夹棍!水太凉,下跪!
魏忠贤听后,突然一巴掌扇向了骆养性。
啪!
骆养性顿时被扇得眼冒金星,脸上露出五道指痕。
只见魏忠贤指着骆养性,呼吸很重地嚷道:“老子最见不得你这样的不孝子!”
说着,魏忠贤就喝令道:“先拷打骆养性!狠狠地拷打!不孝难免不忠,将来指不定会做出比他老子还过分的事来。”
魏忠贤这是真的怒了。
他是真的在乎孝道。
历史上,文官冯铨能成为阉党大佬,就是因为冯铨的孝心感动了魏忠贤,以至于魏忠贤后来特别看重他。
作为一名太监,魏忠贤似乎因为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也就对尽孝这事特别在意。
因而,现在骆养性情急之下的行为,直接让他这个大太监情绪失了态。
许显纯答应着,就问:“厂公,怎么拷掠?”
魏忠贤冷声道:“夹脑袋!不说就夹一下。不用担心后果,好处大家分,骂名咱家担!”
魏忠贤作为历史上能带起一个庞大阉党的人,做人的优点还是有的,那就是愿意扛事,也知道给底下的人好处,如此才使得许多文官都愿意跟着他这个太监干。
现在他这一句话,也算是让许多顾及名声的锦衣卫不用担心这样对待骆家而有什么后果,知道魏忠贤是允许他们把这样做的缘由都推到魏忠贤身上的,而好处还是会让他们参与分润的。
而这样一来,锦衣卫们自然愿意卖力。
毕竟魏忠贤愿意为大家扛事背锅又不会独占好处,谁不愿意尽心地跟着这样的领导办事。
“遵命!”
于是,骆养性的脑袋便被锦衣卫套上了夹棍,两锦衣卫力士开始奋力拉着夹棍绳子。
而骆养性则在被夹的时候就已经挣扎了起来:“不要!不要啊!先拷掠家父,拷掠家父啊!”
没多久,骆养性就受不了痛,而开始交待着府里藏银点,同时依旧要求让骆思恭代替他。
魏忠贤则越听越气,性情一来,就干脆撸起袖子,将一夹骆养性的锦衣卫推开:“咱家亲自来!这样的逆子,不夹死,早晚要叛君叛国!”
魏忠贤说着就一脚踩在骆养性身上,猛地一拉绳子,顿时,就夹得骆养性脑袋崩裂。
而他自己也坐倒在了地上。
许显纯见此忙扶起了他:“厂公!”
魏忠贤起身一看,见骆养性已经气绝,这才罢手,然后看向骆思恭:“都看见了吗,不想受罪的话,就把你儿子没交代的交代出来。”
骆思恭早被吓住了,只得一一交待了出来。
很快,锦衣卫就因此在骆府多抄出了五千多两黄金,三十多万两白银。
而骆思恭本人则被枭首示众。
毕竟骆思恭的确犯了大忌,皇帝不可能轻饶他。
只是在这件事后,让很多人没想到的是,魏忠贤会把骆家抄得这么狠。
事实上,魏忠贤不只是将骆家抄得狠,对叶向高也抄得狠。
本因还是张贵挑唆着天启搞工业,使得天启天天催着让魏忠贤搞钱,张贵也奉旨天天催着魏忠贤要钱,且还经常在天启面前PUA魏忠贤,质疑魏忠贤赚钱能力。
魏忠贤现在是不得不卖力抄家,而证明自己,不只是会伺候人,也的确很会搞钱。
……
“元辅,您虽然下了狱,我们还是尊称您一声元辅,但您也得配合一些,把您叶家的家底都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呀!这样,我也好向厂公交待。”
所以,魏忠贤还命东司理刑官杨寰在让叶向高奉旨自缢前,对其动用一些不容易被人看出伤痕的私刑,以逼叶向高先交待一下自己的家产。
而魏忠贤给杨寰的原话里也有“出事我担着、好处一起分”的意思。
杨寰也因此很是卖力,张口闭口一个厂公,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魏忠贤的得力干将,此时也就亲自审讯起叶向高来。
叶向高道:“仆自来清廉,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杨寰笑道:“您老若是在别人面前说清廉,估计别人会信,但您老在我们厂卫面前说这话,就有些太不尊重我们厂卫了!您老贪墨的事还少吗,您总不至于非要我们厂卫都报出来吧?那样您可就不会这么体面的去见我大明列祖宗咯,只怕皇爷也不会再只是赐您自缢了。”
叶向高愤然道:“你们,你们想怎样?!”
杨寰道:“不怎样,只是想伺候您洗脸。”
说着,杨寰就吩咐道:“把水端来,在元辅上路前,好好伺候元辅洗个脸!”
“是!”
一盆冷水被断在了叶向高面前。
同时,两锦衣卫就把叶向高的头往水里摁着。
叶向高挣扎着,却挣扎不开,没多久就整个头颅浸入了水中,这把他憋的十分难受。
没一会儿,两锦衣卫就又把叶向高的头颅提出了水面。
杨寰则在这时问道:“您老现在想起自己有哪些家底了吗?”
叶向高道:“你们,你们,你们怎么这样,仆好歹也是做过首辅的人!”
“正因为您是首辅,我们才这么温柔的,不然,还有更狠的。”
杨寰说着就道:“看样子您还是没记起。”
“继续洗,让元辅再清醒清醒!”
杨寰接着又命道。
叶向高挣扎着:“不要,不要这样,这水太凉,太凉了!”
“水凉才能醒神!”
杨寰回后又道:“继续伺候元辅洗脸。”
叶向高见此不由得道:“好,我说!”
“直接写吧,给元辅上文房四宝!”
杨寰命道。
叶向高因此不得不把自己家底写了出来,甚至哪里有几处园子都写了出来。
杨寰看后点点头:“那现在请您上路吧。”
说着,就有一锦衣卫在梁上挂上了缳,另有一锦衣卫在缳下放了张凳子。
杨寰则在这之后看向叶向高:“元辅请。”
叶向高很是不愿,不由得道:“可否让仆再见见陛下,仆想告诉陛下,仆愿意劝东林众贤,一起革新大明,仆亦愿效江陵旧事,清丈田亩,整顿税政,肃清吏治!使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而用余生为陛下为社稷再尽一份力!让陛下成中兴之主,骂名仆来担!”
“叶福清,太晚了。”
张贵这时候走了来。
杨寰见是张贵,慌忙过来作揖:“国舅爷!”
张贵道:“你们做你们的,我是奉上谕来看看叶向高的。”
说着,张贵就再次看向叶向高:“陛下给过你机会,以及给过你背后东林诸人机会,甚至最先就把机会给了你们,你应该清楚,为了给你们这个机会,而不惜在即位之初就更换首辅,让你进京代替方从哲!”
叶向高这里见张贵出现,竟直接朝张贵跪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列东林党官员名录,我能抄一千万两白银出来!
叶向高拜倒在张贵面前:“请国舅爷为老朽求情,让陛下只将老朽革为庶民或戍边,而留着老朽残生!”
张贵见此既失望也无奈:“你何必这样!再怎么说,也是堂堂首辅,东林领袖,却这样在我一个外戚面前如此卑微,实在是有损本朝士大夫之风骨!难道弘治朝如李梦阳般持木瓜砸跋扈外戚之人,在我大明朝已经没了?”
说着,张贵又道:“何况,现在陛下需要用你的性命来告诫后面的阁臣,如果只谋身不谋国,甚至不允许别人谋国,那下场还不如谋国者,所以,你今日是非亡不可!天下百姓也需要你这样极度自私的阁臣用性命去唤醒后面的阁臣,为天下执政,不为天下民,还真不如落红成泥,为天下人养分。”
半晌后,没等张贵亲自搀起他,叶向高就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双带着厚重眼睑的浑浊眼眸盯着张贵,浸着冷笑:“陛下年少,锐气太盛,故而欲革天下之弊,老朽理解。”
说着,叶向高就又问着张贵:“但何以国舅也句句都在忧这天下万民?!”
“老朽着实不解,毕竟你是外戚,富贵已有,何须在乎朝政如何?”
“就算是想得圣宠,也没必要操心天下人的死活。而如今,你却关心了起来,且句句都像是在责备老朽误国误民,如之前在西苑一样!”
“你这样说,只有一个缘由可以解释得通。那就是,你肯定觉得,我大明朝没二三十年就要亡了一样!”
“是也不是?”
叶向高接着就问道。
张贵笑了起来:“你到底是首辅,这么快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但还是太晚了,仆早该看出来的。”
叶向高苦笑起来,又道:“一开始,仆以为你谄媚陛下,只是和历史上的外戚们一样,只为了有更大的权势。只是在西苑被你责备是仆逼得陛下用刀说话,又是你主动提议恢复江陵名誉后,仆才意识到不对,现在听你这番话,仆才更加清楚,你和其他外戚不一样,其他外戚不会有为江陵说话的。”
张贵点头:“所以你不该一开始就对我有成见,该先找我主动沟通一下,没准你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而不是一开始就因为我献个新式马车就要逼着皇帝将我赶回原籍,甚至指使言官弹劾我,乃至置我于死地。可见,是你这个士大夫一开始的自傲害了你自己。”
叶向高只仰天感叹道:“世上事,世事难料!”
接着,叶向高就突然一脸认真地问张贵:“你为何觉得大明亡国不远?!”
张贵想了想回道:“因为我发现你这样的人,大明现在太多了!精明但极度利己,满口仁义道德,却只想着如何更多地吃天下百姓。”
叶向高无语。
过了一会儿,叶向高又问:“国舅爷想必来这里不仅仅是送仆上路吧?”
张贵点头:“没错,你叶福清身为东林领袖,杨大洪、钱牧斋这些都不能与你比,而东林诸人太多,遍布朝野,总不能你叶福清走后,因群龙无首而被彻底屠戮了吧?”
“虽然我不喜欢你们东林诸人,但也还是不得不承认,你们当中有些人还是可用的,而有些人则是罪大恶极,是扰乱朝廷的大祸害。”
“而对这些人,你最清楚,因为他们几乎都是你的门生故吏乃至亲友。”
“所以,你写个名单,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哪些人不但不可用甚至当抄家当诛,哪些人不但可用甚至当重用。要写明白,这算是你叶向高执政多年来能给朝廷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于公,朝廷接下来革新除弊需要干才,甚至是熟悉你们江南情况出自于江南的干才。于私,你应该也不想自己的门生故吏都因为你的离开而被逐出朝堂吧,这样将来谁给你平反?”
张贵这么说后,叶向高叹了口气:“也罢,于国于民,仆的确该写出来,将来哪些人当保,哪些人不当保。”
说着,叶向高就喝道:“拿笔来!”
张贵给杨寰递了个眼色。
杨寰倒亲自递上笔来,且自觉地带着在场官校离开了叶向高的牢房。
叶向高因此大步跨去,坐在长凳上,于案上按下白纸写了起来。
“阁臣中,韩爌与刘一燝,仆就不提了,国舅爷想必清楚:韩爌敦厚识大体,倒可以一用,但让他执政革天下之弊,恐有心无力,此人压不住天下言官;刘一燝气燥短谋、贪婪而狡诈,当抄!”
“而我东林人中,可用者,袁可立,大才!”
“李三才,可诛可抄家,贪鄙成性,我已将死,倒也不必为他遮掩了。”
“孙承宗可重用、有大胸襟,但谋国大才算不上。”
“杨涟正直敢言,但往往不识大体,当贬,留京只会害他害国。”
“卢象升,我东林中,文武双全者也,有韬略,可大用!”
“钱谦益,只可为翰林,可用但不可大用。”
“侯恂,结党营私,门户之见颇重,不可用。”
“周延儒,爱财如命!”
“李邦华,出身寒微,有整顿天下之志,可大用!”
……
叶向高把东林党官员一个个都认认真真地列了出来,且写出了自己的评价。
张贵不得不承认,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叶向高所提的这些人基本上和在历史上后面的表现很相符合。
另外,他不得不承认叶向高其实是有识人之明的,也难怪能使东林人敬服,但就只是不愿意做第二个张居正而已。
“你说你,要是谋国多好,就凭你这识人的本事,不愁不能生前也得个太师之名。”
大明上一个生前封太师的还是张居正,张贵这话也算是不言而喻。
叶向高只是一笑,老老实实地继续写着东林名单。
“袁可立、李邦华、卢象升,这些可大用者,你给他们写封亲笔信吧,就让他们以后跟着本皇亲干,时间还早,拖到明晨,你再上路也不迟。”
张贵在他写完后又吩咐道。
叶向高听后看了张贵一眼:“魏忠贤只是要我叶家的钱,您国舅爷却是要叶家的人,比他姓魏的还狠!”
张贵道:“不只是他们,汝妻儿,我也会照拂的。”
“你!”
叶向高惊诧地看向张贵,咬牙道:“仆囡囡才十岁!”
张贵笑了笑:“看来你老不老嘛!难怪有贪生之恋。”
叶向高又问:“仆写了,他们不一定会听。”
张贵道:“这不重要,真正可用者,会亲自来调查亲自看看本皇亲如何行事的。”
“好吧,仆写就是。”
叶向高回道。
随着一声鸡鸣传进诏狱,叶向高才提着一双酸疼的手上了路,被自缢于诏狱。
……
熬了一夜的张贵则拿着东林名单去了西苑,正巧,看着魏忠贤带着人抬着许多大箱子来。
魏忠贤一见张贵,就赶紧迎了过来,笑道:“国舅爷,您现在可以随便找咱家要银子了,您猜咱家抄了多少,白银就足足三十多万两!”
张贵淡淡道:“一般般吧,信不信我将来能给你一次性抄上千万两出来。”
第三十二章 魏忠贤对张贵服气,继续努力抄家,拜师!
魏忠贤收住了笑容,瞅着张贵,一言不发。
他原以为这位国舅爷听到有这么多银子会兴奋,甚至会给他一张笑脸的,然后求着他多给一些银子去搞什么工业。
但魏忠贤没想到自己抄得这么多银子没被国舅爷看上。
“一千万两?”
而且,魏忠贤此时听到张贵这么说后,心里还有些不服气。
他真想问问张贵,你这么厉害,干嘛不立即去抄一个我试试,要是可以,我把提督东厂的位置让给你!
魏忠贤明面上也不敢这么和张贵说话,而是笑着说道:“国舅爷的本事,自然是比咱家厉害。”
一时,二人到了天启所在暖阁。
魏忠贤先向天启禀报了抄没骆思恭的情况。
天启听后道:“不错!”
魏忠贤看了一眼张贵道:“皇爷过奖,奴婢比国舅爷还是差点,国舅爷说他将来能为朝廷一次性抄出上千万两白银出来,奴婢觉得国舅爷是有这个本事的,虽然这个奴婢自问是办不到的。”
天启因此也看向了张贵:“魏忠贤说的是真的?”
张贵把叶向高的东林名单呈递到了天启面前:“陛下看看就知道了,这些全是叶向高自己写出来的东林官员名录,这里面,李三才、周延儒这些被叶向高都说成是大贪官的,皆被臣要求叶向高预估了其家资,而这些哪一个不是家资上千万两?这就是臣这样说的底气所在了。”
天启看着名单,没好气地道:“东林诸官中,竟有这么多贪官!难怪骆思恭说叶向高清廉,跟叶向高自己都说贪的官员对比一下,他的确算是清廉的。”
魏忠贤在一旁算是服气了,也才知道敢情张贵说的是真的,一个骆思恭的确算不上什么,叶向高甚至也不算什么,叶向高背后的这些东林官员才是真的富。
“皇爷,不如来个瓜蔓抄吧。”
魏忠贤甚至还主动提议起来。
天启听后点点头:“这件事,你来办,这名单上被标明了贪婪成性又无用处的一个一个的查办,一个一个的抄!”
“奴婢遵旨!”
魏忠贤回道。
张贵知道魏忠贤这下子有的忙了,可以说,因为自己让叶向高提供的这份名单,让魏忠贤的抄家大业才刚刚开始。
“朕听说,户部给你的庄田不是很好,而你还是要了,是一个叫西山的地方?”
天启这时又问起张贵别的事来。
张贵点头:“西山挺好的,臣打算就在那里搞工业品,准确地说,是建立一个工业区,炼钢、织造都集中在那里。”
天启听后点首:“朕可是一直等着你说的让带滚动轴承的马车成为工业品,进而大规模用于国家与百姓呢。没钱,记得找魏忠贤要。”
“是!”
张贵回了一句。
回府补了一天觉后,张贵就开始筹划着去西山搞工业的事。
为什么在西山搞?
自然是因为张贵知道西山不适合耕种,却又富含煤矿等能源,自然更适合做工业开发,关键还离京师近。
张贵先让人去把韩珪叫了来,且道:“听闻有个叫宋应星的人,现在在吏部等着选官,你持我这封信去见他,然后带他来见我。”
说着,张贵就把案桌上的一封信递给了韩珪。
“是!”
韩珪拿着信就去了吏部。
没多久,韩珪就带了宋应星来。
宋应星一见张贵就立刻拱手一拜:“给国舅爷问安!国舅爷学识渊博,精通自然之学,不知可否收晚生为弟子?!”
韩珪很是错愕地看着宋应星,心道:“你一个举人,怎么跟我一样,也来巴结国舅爷,要认国舅爷为师,是你儒林可以做你老师的人不够吗?”
韩珪自然不知道宋应星属于士大夫阶层中喜欢自然科学一类的理工男,读书人中能为他老师的的确少。
大明读书人中也的确不全都是鄙视科学技术为奇技淫巧之辈,也有像宋应星这种重视科学技术的,而因此在历史上留下了一本叫《天工开物》的科技著作。
宋应星此时要拜师张贵,自然也是因为张贵给他的信里展示了一些宋应星还不知道自然科学知识。
“娘的,堂堂举人也要当恩辅弟子,这不是要抢自己这个大师兄的威风吗?”
韩珪说着就心道:“恩辅和读书人一向人不对付,肯定不会答应的。”
结果,张贵这时却道:“韩珪知道的,吾从不拒绝好学之人,你既然要认我作先生,那就作先生吧。”
“弟子这就行礼!”
宋应星说着就跪在地上行了大礼,然后两眼放光地看着张贵道:“恩辅在信中所提到坩埚炼钢和柳条炒钢的确很好,以及所谓的元素论也着实新奇,韩昌黎说,闻到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恩辅在这方面明显在弟子之上,为弟子师父是弟子的荣幸!”
张贵点点头,看向了韩珪:“看看,这才是真正喜欢鲁班之学者的样子!”
韩珪尴尬地笑了笑:“是!”然后,心道:“完了,我在师父面前要失宠了。”
“你们俩应该互相认识了,现在就跟我一起去城外,招一批流民。”
说着,张贵又对被满桂派来帮他训练家丁的满桂之弟满桦吩咐道:“你带上你的家丁和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替我选一批流民青壮,为接下来组建太康伯府家丁队做准备。”
“大师兄!”
“师弟!”
“是,国舅爷!”
韩珪、宋应星、满桦三人以及满桦麾下的一队家丁便跟着张贵一起来了城外。
时值寒冬,朔风不断,雪如扯絮般下个不停。
张贵与韩珪、宋应星二人坐着一辆华盖马车。
满桦则骑马带自己的一队家丁护卫着马车。
张贵是正一品大员,按制,在他出城时,城门内外官校要疏散人群,清出道路来。
所以,张贵出来时就见城门内外大道上已站满军士,而在军士后面的雪地里,则跪着许多女童男童,这些孩童头上插着草标,面黄肌瘦,背后站着其父母,皆是衣衫褴褛,两眼无神。
这些孩童自然不是来喊冤的,而是希冀张贵来买他们回府,好给他们自己和他们父母一口活路的。
城外这些插标卖首的更多,甚至见缝插针一般挤了几排。
无论守城军士怎么呵斥,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流民携家带口地聚集过来,等着张贵这个权贵来买。
韩珪、宋应星二人作为明代人自然是司空见惯,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张贵倒还有些不适应。
来到城外后,穿着大氅的张贵,抱着铜炉下了马车后,就踏着碎琼乱玉,一边走一边道:“韩珪,你派人去联系这里的牙行,让他们带人来给我们挑。”
“哎!”
韩珪答应着就派自己的小厮们去了。
接着,张贵就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问道:“这些流民,怎么都不烧火取暖?”
“炭价太高,今天早上才涨了三成,每到这年岁,京城权贵皆会囤积煤炭、木炭居奇,进而逼沿河而生的流民用更低贱的价格卖儿鬻女,乃至逼有田者卖田都是可能的,毕竟如今这北方越来越冷。”
宋应星回道。
张贵听后道:“敢情是我何不食肉糜了。”
第三十三章 败坏世风?文官们大感失望!
张贵说这话后不久,就有这里的牙行管事的人来了张贵这里:“小的见过国舅爷。”
牙行就是中介,且经营门类很广,有负责替客户采办原料和商品的,也有负责帮雇佣买卖人口的。
明朝后期,牙行业已经非常发达,从生丝等原料采购到人口买卖,都离不开牙行。
张贵见到这牙行管事后就道:“把你们牙行登记作保的都叫来,我们要招人。不会少给你银子。”
通过牙行招募家丁和雇工有个好处,就是这些牙行会给这些青壮登记作保,保证这些青壮都是有籍贯可查、有亲友可保、无犯罪记录的正经汉人,这样也就能防止招人招到建奴细作或者邪教之徒乃至其他来历不明的人。
这牙行管事答应着就去照办了。
一个时辰后,这牙行管事就带着一堆人来到了张贵等人面前,等着张贵等人挑选,且道:“国舅爷,等着您施恩的人太多,但您肯定是要不完的,不如先选了,小的再给您他们的保书?”
张贵点点头。
这牙行管事说着就闪在了一边。
“满桦,你先替我选家丁,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尽量是各乡各宗族混杂。”
张贵吩咐道。
这年头,很多流民都是以乡族的方式迁徙,如果不打乱,很容易出现不能驾驭的乡党,而造成雇主产业被反噬。
“明白!”
满桦便先去选着家丁,到后面选出了八百余丁。
张贵接着就道:“这八百余丁皆编为家丁,其余青壮,再招五千,壮妇三千,用于接下来扩大织坊与造炼钢坊、以及采矿用,满桦你先带着这八百余丁去西山安顿,搭建营房,府里今天就会把粮秣运过去。其他人,韩珪和宋应星,你俩先选出一些能写会算的,且将招募的流民根据保书全部登记,然后每一百人分成一组,每十组为一队,但要记住,同乡同族不可在一起,全部打散!组编完后就也带到西山去。”
“是!”
韩珪和宋应星答应着。
接下来,张贵又给自己招募的这些流民确定了待遇。
家丁作为真正属于自己伯爵府的私人武装,脱产军人,月钱最低标准是二两白银,逢年过节会根据表现发放奖掖金。
织坊的雇工和采矿的矿工是属于自己伯爵府的雇工,月钱最低标准也就变成一两白银,提成另算。
而这也不低,许多大户人家的大丫鬟也才这个待遇。
炼钢坊的雇工是张贵替内廷招募,用的是内廷的钱,月钱最低标准也暂定为一两。
在确定待遇后,张贵就让宋应星负责带着这些雇工炼钢和采矿,同时还管理这些雇工各队的生活。
同时,韩珪则被张贵安排着采办与运输相应物资。
至于家丁,因为天启早已恩准,所以由满桂这个管神枢营的名将来替他亲自训练这些家丁,而宫廷禁卫则暂由满桂之弟满桦负责。
一切都在有序的展开着。
“恩辅,西山真的有煤矿,而且储量不少,也便于开采!”
宋应星虽然在科举上声明不显,只是个举人,但在自然科学上却是个全能手,无论是矿产勘探、采冶,他都是这个时代在这些方面的专业人才,否则也写不出《天工开物》。
所以,一开始宋应星还对张贵要他还负责来西山采矿的事感到奇怪,但等他奉张贵之命勘探了西山地貌后,才真的确定西山有大量煤矿。
韩珪听后比张贵还欣喜,当场站起身,问道:“是吗?听我户部的朋友说,给恩辅西山这块地,是户部故意使得坏,选些连百姓们都看不上的贫瘠之地作为给恩辅的庄田赏赐,我本来想着提醒恩辅这事的,结果没想到恩辅先答应了,也就没再劝,如今若是有煤矿,倒是可以大赚一笔。”
宋应星也附和道:“这倒是,眼下炭价又涨了一成,许多城中殷实之家都不敢买炭了。”
韩珪则开始奉承着张贵:“如今想来,恩师真是有先见之明,乃是诸葛再世,天下第一聪明人!”
嘭!
张贵当即给了韩珪一脚。
韩珪直接被揣在了地上,看着张贵,委屈巴巴地问道:“恩辅为何教训弟子?”
“赶紧去买铺子,准备卖炭啊!”
张贵说了一句,又道:“为师精力有限,以后这些事你负责,也不会让你白辛苦,只是你自己现在因为未分家而不能有私财,你去告诉令尊,就以你韩家的名义,把你这个人入股进综合门市,占一成的股利,以后你就是综合门市的揽总(总经理)。”
“弟子明白,谢恩辅,弟子这就去办!”
韩珪脑子灵活,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好处,答应着就咧嘴笑着走了,心道:“恩辅还是更疼自己的,没说把这好处给新来的这个举人,自己可得继续努力才行!要证明给恩师看,自己虽然只是个衙内,但绝对比什么举人好使!”
张贵这里则对宋应星道:“你即刻组织招募好的矿工立即去开采煤矿!”
“是!”
宋应星答应着也去了。
一旬过后,张贵的西山工业区已经人流如织、高炉林立、矿洞遍布、机杼声不断。
张贵也开始常往这里跑,指挥着宋应星如何完善自己的西山工业区。
而在这段时间,京城的炭价倒也越来越贵。
……
“老爷,炭价又涨了,且已经突破去年最高价。”
刘府。
这天深夜,家仆盛瑞就来到阁臣刘一燝这里,禀报了最新的炭价。
盛瑞是在外替刘家经商的奴仆,且主要是替刘一燝投机倒把和囤积居奇之类的生意,比如炒粮价、炒炭价之类。
盛瑞此时说后也就问着刘一燝:“我们是不是可以买人了?”
刘一燝想了想道:“你没注意到今年又比去年冷吗,再等等,到时候没准一碗饭就可以换一个黄花大闺女,而建奴那边要扩充人口,肯定还会需要更多的年轻汉女,所以晋商买人的价肯定还会再涨。”
“老爷英明,以更低价买入,再以更高价卖给晋商,能多赚不少!”
盛瑞回道。
而刘一燝接着就问道:“老夫让你打听西山的事打听得如何?”
盛瑞回道:“正要禀报老爷,现在国舅爷天天往西山跑,也买了许多人去。”
“想必是尼姑庵是开起来了。”
刘一燝说着就道:“正好明天休沐,告诉外面,明早备好轿子,老夫要去西山!”
次日一早。
刘一燝就真的乘坐着轿子,在盛瑞的奴仆陪同下,往西山来。
许多京城的达官显贵早就关注着张贵在西山的情况,因为按照他们的逻辑,张贵愿意要西山这块地就只能拿来搞特色风月产业。
所以,像刘一燝一样的许多文官趁着休沐这天,都乘轿来了西山。
“这个国舅爷,真正是会做生意,竟想到做这个,我倒要看看,他这尼姑庵到底有没有绝色妙尼,去一去也无妨,就探究一佛法,顺便也批判批判国舅爷这败坏世风的行为。”
连大明大管家户部尚书汪应蛟也都乘了轿来,满怀期待地腹诽着。
徐光启更是在听说此事后,颇为愤怒地赶了来:“这个国舅爷,我还当他有良心,至少做边军生意时不以次充好,但没想到他做这种生意,这简直是败坏世风!如果所为属实,我定要参劾他!”
一时间,在京城百官休沐这天,西山外面停了许多轿子。
只是,刘一燝等一来,却发现整个西山没有所谓的尼姑庵,全是结棚而居的百姓。
刘一燝、汪应蛟、徐光启等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意外。
而在西山工业区安顿下来的百姓们在看见来了这么多达官贵人后也感到很意外。
“滚开!别冲撞了我们老爷!”
随这些达官贵人来的豪奴们,还开始呵斥着因玩耍而还停留在路中央的孩童们,有的甚至用马鞭抽打起来,一时许多孩童因此哭了起来,吓得其父母忙把自己孩子抱在一边,慌张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刘一燝等达官贵人则在发现这里只有流民没有美尼后而皱着眉,继续往里走着,希望还是能碰到一尼姑庵。
这时,他们豁然看见了一条横亘在山腰到山脚的轨道。
只见这轨道下面铺着像是被削了一半的陶瓷缸,而在轨道上则满载着煤炭,甚至还有雇工不停地在轨道尽头往轨道里倒煤炭。
然后,刘一燝等发现这条山坡上还有好几条这么长的轨道,都装满了煤。
“这么多煤!”
刘一燝不禁感叹了一声,然后看向汪应蛟,咬牙问道:“你们户部不是说,西山毫无所产吗?!”
第三十四章 手段毒辣!文官们彻底被打击到!
户部尚书汪应蛟也是一脸意外地看着刘一燝,不解地道:“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
“我身为户部尚书,整个两京一十三省,哪快地好不好,自然清楚!”
“但西山的确是京畿最贫瘠的地!要不然,京师勋贵公卿等早已兼并,何至于留到现在?!”
“这西山竟突然出现这么多煤,不只是你刘阁老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啊!”
汪应蛟继续补充了几句。
刘一燝听后道:“那看来这张贵身边是有探矿的高人,早已先替探明了这附近的矿脉!”
汪应蛟叹了一口气:“这也没办法了,赐这里为太康伯庄田的圣旨早已存档,且以《邸报》发于天下,他张国舅赚到了,光是眼前看到的这些煤都值得上同西山一样大的良田沃野了。”
“真是便宜了他,我们都被他耍了!”
刘一燝愤然说了一句。
接着,刘一燝又对自己家仆盛瑞吩咐道:“你去问问,这些煤炭卖多少钱?”
“是!”
盛瑞答应着就去问了这里采煤的人。
没一会儿,盛瑞就跑回来说:“回老爷,他们说,运去城里的,是按去年的平价卖。”
“平价卖?!”
刘一燝大为震惊,心想:“如今煤价早比去年平价翻了不知多少倍,他张国舅是菩萨转世吗,还以平价卖!不管他是不是菩萨转世,都不能让其坏了我们囤煤压低买人成本的生意,否则,今年的煤就白用高价囤了!”
如此想后,刘一燝就对盛瑞吩咐道:“你立即回去,打听一下,哪些店在卖平价煤,他们卖多少,我们就买多少。另外,持我的帖去拜见京城其他豪门大户,让他们知道这事,如今大家要想不因囤高价煤亏本,就不能让张贵把平价煤卖到庶民手里!”
“明白!”
盛瑞答应着去了。
同刘一燝一样来到西山,而看见西山有许多煤炭的许多达官贵人们也同刘一燝一样,在派家奴打听得张贵是平价卖煤后,就也立刻安排自己家奴去大肆买进张贵的平价煤。
户部尚书汪应蛟倒是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没有参与囤积居奇。
而他现在的目光已经被西山这么多流民吸引了。
这是让他感到意外的。
他没想到西山会有这么多流民。
看见这些流民如冷冻猫子一样,畏缩在棚屋里,衣不蔽体,除了两眼里有白点外,一个个几乎都跟煤炭一样黑。
“哀民生之多艰!”
汪应蛟一时也因此忘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与妙尼谈佛理,陡生出一些作为户部尚书本该有的责任心来。
咚!
随着一声锣响,有好些个敲锣的青壮出现在了这些流民居住的棚户区。
这些流民听到锣响也都一个个从棚屋里站了出来,且露着兴奋的神色。
“国舅爷有令,考虑到大家暂时需要驱寒果腹之物,故月钱暂时按旬发放,且直接发放煤炭、棉布以及粮食作为工钱,现在各自去组里办公室领。”
这些青壮在敲锣后喊了起来。
而在这些青壮喊后,这些流民顿时高兴地不行,撒开腿往各自所在的组长室去领工钱。
很快,不少反应快的流民已经领了一袋米一袋煤一块布回来。
许多在见到刘一燝、汪应蛟等达官贵人出现后,还打算卖儿鬻女的流民们,在听到现在就可以领到果腹御寒的实物后,也都忙拔上了自己孩子头上的草标。
一名跪在雪地里,等着被卖,而叫二妮的女孩见自己父亲拔掉自己头上草标后,就惊讶地回头看着自己父亲:“爹,你不卖我了吗?”
这名中年汉子咧开满口黄牙:“不卖了!现在爹爹可以自己养活你了。”
“耶!”
二妮窜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一双赤脚在雪地里奔跑着,两手飞舞着,欢呼着道:
“爹爹不卖我了!”
“爹爹不卖我了!”
“爹爹不卖我了!”
…
一时间,像她这样的百姓孩童皆是这样,仿佛一下子两眼有了神,有了活力,笑声不停地荡漾在冬日的暖阳里。
一老妪看见这一幕,也露出了笑容,并开始用公家传来的火种点燃了自己儿子领来的煤炭,且把掉落满地的草标拣拾起来,丢进了火里,爆出零星的火星来。
此时,越来越多的篝火开始出现,交错在棚屋之间,如夜幕上渐渐多起来的星辰。
许多百姓开始围火取暖、煮粥,目光也开始从刘一燝等达官贵人身上移开,开始有胆子直视之前要被自己贱卖的孩子,且眼神也由哀求变成满足,仿佛这是他们在这个世界触感到的第一抹温暖。
刘一燝等不少达官贵人的眼眸则是越来越冷厉。
他们并不喜欢这其乐融融的一幕。
仿佛这些篝火在燃烧着他们的财产,篝火发出的光芒也仿佛在刺他们的眼,孩童自由而欢快的笑声也仿佛是在讥笑他们。
刘一燝因此沉声问着户部尚书汪应蛟:“大司农,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汪应蛟长叹一声:“我突然一刻也不在这里待了。”
因为汪应蛟这么一说,刘一燝怒极反笑起来:“为何这么说?”
“这简直就是在骂我这个户部尚书不称职!”
汪应蛟痛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看着刘一燝等同来这里的文臣们道:“亏敝人是进士出身,圣人门徒,可与国舅爷相比,敝人简直畜生都不如!”
“人家国舅爷想的是在西山开矿养民,使黎民不饥不寒。”
“而我呢,我这个户部尚书呢?”
“我竟然会以为他是在这里逼人家妻女为淫0尼,而为我士大夫之消遣!而且我不但这么想了,竟还想着来风花雪月一下!”
“你说我是不是衣冠禽兽!”
“敝人回去后就立即辞官,无颜再面对君父面对天下。”
“为生民立命,本我士大夫之责;使黎民不饥不寒不卖儿鬻女,本也是我这户部尚书义不容辞之事,而我却一直视若无睹,如今若非国舅爷这一记棒喝,真不知道还要误国误君到何种地步!”
汪应蛟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还落泪连声道:“惭愧,惭愧呀!”
“够了!”
刘一燝突然大喝一声,呼吸急促地瞪着汪应蛟:“你怎么这样想?”
汪应蛟不解地问:“这样有错吗?”
“区区草芥,冻死饿死有何足惜!”
刘一燝道。
汪应蛟:“……”
他突然觉得刘一燝好陌生。
同来这里的兵部武选司主事刘国缙也跟着说道:“阁老所言没错!何况,无地者,也可称民?”
“是啊!这与你这个户部尚书称不称职有什么相干,这摆明了是国舅张贵在与民夺利,扰乱市易!”
顺天巡抚李子龙这时也跟着说了一句。
“没错!这样做分明害国害商更害民!大司农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错呢。”
给事中郭兴也跟着附和道。
这时,盛瑞匆忙赶来了刘一燝这里:“老爷,小的打听清楚了,这里的煤只由叫综合门市的店铺出售,但这些综合门市每天给每户卖的煤有限制!说是为了出产有限,不得不这样,我们加价大量买也不行,还说这是国舅爷亲自下的令,他们都不敢违背。”
“这哪里是出产有限,这分明是不想我们大量买进他的煤,好让这个冬天少冻死几个草芥!”
刘一燝恨声说着,就又道:“没想到他张国舅为了这些草芥贱民,行如此毒辣的手段!竟直接给这些贱民发煤发粮作为工钱,还限购!不让豪门大户多买!”
“卑鄙!卑鄙至极!”
刘国缙也跟着骂了起来,同时心里非常担忧:“自己挪用军饷高价囤的煤炭岂不要被国舅爷这么搞得全砸手里了?”
“我看这是仁善之事!也不知道这样骂的,是不是没了心!或者说,忘记了道义!”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来,刘一燝等大为不满的达官贵人们不由得循声看去,两眼满是邪火。
第三十五章 现在我有朋!有党!是国舅爷的朋党!
话分两头,在刘一燝等一干达官贵人去西山时,天启这里,则因为厂卫奏报炭价飞涨的事而忧心忡忡,且特地问着魏忠贤:“现在炭价下降了没有?”
魏忠贤回道:“启奏皇爷,又涨了些。”
天启听后拧了拧眉头:“再涨下去,百姓如何受得了?有些权贵大户也着实贪婪,竟使炭价一直居高不下,你们东厂要好好查查,有哪些权贵大户在暗中推高炭价!”
“是!”
这时,同在御前的韩爌奏道:“陛下不必担心,据臣所知,国舅爷已安排犬子在城中开了许多门店,叫做综合门市,专门出售平价煤,但限购,每户每天只能买一定量的煤。”
天启颇为意外,看向魏忠贤:“真有此事?”
魏忠贤讪笑道:“奴婢这些日子忙着审涉嫌给边军造劣质胖袄的奸商,一时还未知道此事。请皇爷放心,奴婢这就让东厂的人去查证。”
“不必!朕微服,亲自去宫外看看,顺便也看看百姓生活到底被这高昂炭价造成了多大影响。”
天启说着就又看向韩爌:“韩卿家,一起去吧。”
“是!”
韩爌答应着。
因为综合门市有他韩家的好处在里面,所以,一向寡言的韩爌也就在刚才多言了一句。
一时来到宫外,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天启就看见许多贫民畏缩在墙角雪地上,皮肤冻得发紫,而不由得喟叹一声:“真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着,天启就询问韩爌:“韩卿家,你说的是真的吗,张贵他真的在卖平价煤济民?”
韩爌回道:“臣岂敢欺君。”
正在这时,天启就发现前方一处门店外排着长队,而这处门店就店名就叫“综合门市”。
天启也就走过去,问着一老百姓:“这么冷的天,你们在这里排队做什么?”
这老百姓回道:“买煤!就这家便宜公道,跟去年平价一样的价格,只是不能多买,所以每天都得来买。而且不能由别人代替,只凭户票和保书拿煤。因而,再冷,我也得亲自来,不然老婆孩子岂不得冻死?屋里早就没柴烧坑了!”
“最近不是炭价飞涨吗,他们为何愿意平价卖?”
天启又问道。
这老百姓回道:“说是皇上给他们的店有补贴,他们才能买这么便宜。可见皇上还是好皇上。”
天启点了点头,知道张贵编这么个理由,是想自己做好事,而人心让自己这个皇帝来收。
接着,天启又问:“这样的门店还有多少?”
“一个坊有两个。”
这老百姓回道。
天启听后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外走去。
“魏忠贤!”
天启突然唤了一声。
魏忠贤忙走上前来:“皇爷有何吩咐?”
“内廷怎么就不知道这样做?!”
“拿银子去买煤,然后平价卖给百姓,让百姓度过危机?人家张贵能想到,你这个司礼监大太监怎么就想不到这些,你是忍心看着朕的京师还有老百姓被活生生冻死吗?!”
“韩卿,还有你们内阁外朝,怎么也没想到?!”
天启有些责备地问道。
魏忠贤慌忙匍匐在地:“皇爷息怒,国舅爷宅心仁厚,奴婢的确是不及他的,奴婢一定好好向国舅爷学习学习。”
韩爌也跟着请罪,说了和魏忠贤类似的话。
“起来吧。”
天启素来也不是个对身边人太严厉的人,批评了魏忠贤、韩爌几句后,就没再说两人,只又问着魏忠贤:“张贵的这些综合门市进购煤炭时,可找你要钱没有?”
魏忠贤回道:“没有。”
“那你得主动给!”
“他心眼实在,难道你也跟着实在?”
天启嘱咐了一句,又道:“他心善,不忍心百姓冻死,就把高价煤以平价卖给百姓,还限购,摆明了只是想惠民,却把这这样做后得到的人心给朕,那朕也不能白得这份人心,到时候,你主动去找他,他买煤花了多少钱,你就让内廷真的给他补贴多少。”
“是!奴婢遵旨。”
魏忠贤回道。
韩爌这时候则替魏忠贤打了一下圆场,说道:“陛下,这里面有件事,您误会了,国舅爷的这些煤不是他买的,是您赐给他的庄田里自产的。”
天启听后有些意外:“是吗?”
韩爌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这些都是犬子告诉臣的。”
天启听后道:“那就更加说明他这人心善实在,跟他姐一样!有这么多煤不想着去高价卖出去赚更多的钱,却平价卖还借此机会让朕这个皇帝更得人心。”
天启说着就道:“我们去西山看看他。”
这时候,韩爌忙劝道:“陛下最好不要去。”
天启不由得问道:“为何不能去?”
韩爌回道:“因为今天去西山的达官贵人不少。”
“为何不少?”
天启问道。
韩爌忙如实告知给了天启。
天启听后“哼”了一声:“那更得去了,朕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这么看朕的内弟!魏忠贤到时候,你记得把那些人的名字记下来!”
“遵旨!”
……
在天启到来之前,西山这里,张贵因为直接给做工的百姓发放煤炭、粮食作为工钱,而激怒了不少企图囤煤逼百姓贱卖儿女的达官贵人们,且使得一众文官开始声讨张贵甚至驳斥因开始有愧疚之心的汪应蛟时,徐光启站了出来,说这时骂张贵的皆是没有心。
徐光启发出的这一不和谐的声音,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再次抽在了刘一燝等达官贵人的脸上。
“徐子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刘一燝先质问了徐光启一句。
“阁老,不用您提醒,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本也以为国舅爷在西山是要开淫0庵,而坏世风,故才来看看,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徐某人,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正如杨大洪所言,国舅爷的确是实心为国。徐某惭愧!竟一直在以书生之固有偏见看他。”
“也正如大司农方才所言,徐某也感到无颜面对圣上,面对百姓,国舅爷尚知道抚民,使百姓不冻死饿死;可我徐某人,身为都察院风宪官,却连为这些百姓进言都没进言过,徐某人真是眼瞎之人也!”
徐光启这时也激动万分地说了起来。
刘一燝听后脸色更加难看。
刘国缙则冷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徐子先说是不党不朋,其实早就在趋附权贵,与他张国舅朋比为奸!”
“就是!如今朝廷,为何有朱、姚、梁等直臣被先后诛杀,就在于我文官们首先就人心不齐,在于朝中还有一大批奸臣庸臣在!”
给事中郭兴说着,就指着徐光启,声色俱厉地道:“而你徐光启就是这些奸臣之一!你不配为我士大夫一员!你沉迷杂学,不重圣人经学,背叛儒教,如今更是如此无耻,做外戚朋党!当诛!”
“我徐光启一向不朋不党,既然诸位这么说。”
徐光启说到这里,就毅然向前跨出一步,仿佛跨过了一道鸿沟,走到了对面卷缩在棚屋下,围拥在火堆旁的流民们中间,看着对面的达官贵人们道:“今日起,我徐子先有朋!有党!且是国舅爷的朋党!”
流民们很意外地看着身做猩红官袍的徐光启,脸上不自觉地溢出笑意来。
“本堂也愿做国舅爷的朋党!”
汪应蛟受徐光启的影响,也站了过来,站到了流民们这边,那一步跨得特别坚实。
“大司农!”
刘一燝喊了一声,都没把汪应蛟喊回来。
“还有我!”
这时,探花出身的翰林编修陈子壮也站了出来。
“还有我!”
“还有我!”
……
第三十六章 刘一燝吐血!兵部尚书该杀!
好几个官员都改换了阵营,跟着站了过来。
这是张贵自己都不会想到的事。
他不过是要在西山搞个工业,却因而导致文官内部开始出现分裂。
虽然现在站过来,扬言要做张贵朋党的文官不多。
但这对于刘一燝等憎恶张贵坏了他们利益的权贵官僚们而言,已经很受打击。
何况徐光启、汪应蛟、陈子壮这些本就是重量级的官员。
“陈子壮,你!”
“你们!”
因此,刘一燝指着这几个人,怒不可遏。
突然,他还直接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因为刘一燝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一幕。
这些本和自己皆属于士大夫的人竟选择站到流民和外戚张贵一边!
尤其是探花陈子壮这样的清流、汪应蛟这样的部堂大臣。
“哟,这么热闹。”
张贵这时候因闻听许多达官贵人来,也就带着满桂等人赶了来,且因看见这些文官们正在争吵,也就说了一句。
而张贵刚一说完,徐光启转身就向张贵作揖:“松江徐子先愿为国舅爷门生,不知国舅爷可愿收敝人为门下之人?”
接着,汪应蛟也作揖:“国舅爷实心为国,仁善爱民,婺源汪潜夫亦甘为国舅爷朋友,不知国舅爷可愿与老身这愚钝之辈为友?”
历史上破家抗清最终殉节的陈子壮也拱手作揖:“南海陈集生亦愿为国舅爷门生,不知国舅爷可愿收敝人为门下之人?”
……
张贵对此很意外。
自己就在西山招募流民炼个钢,挖个煤,织个布,怎么稀里糊涂地今天就有几个文官赶着要做自己的门生党羽?
而且还是几个历史上颇有些声名的人。
张贵自然不会拒绝。
毕竟有门生,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意味着有狗腿子,将来要改变国破家亡的命运,就会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狗腿子。
这几个人里,有些都是当地大族,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智商更不用说,能考到进士乃至翰林,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人中龙凤了。
“很好,本皇亲很高兴,你们能与我一起同道为国!证明你们心中还有装着家国社稷!”
张贵也就笑着说了一句。
随即,张贵问着徐光启等人:“你们今日怎么都来这里了?”
“说来惭愧!”
徐光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句。
汪应蛟也道:“是啊!”
于是,汪应蛟便把他们来这里的缘由告知给了张贵。
张贵听后无语,然后看向了刘一燝等人:“敢情你们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的来的?”
刘一燝脸上有些挂不住,只道:“汪、徐等人不知廉耻,谄谀权贵的事,仆今日不提,只想问问国舅爷,你为何要与民夺利,扰乱市易?”
“没错,国舅爷,你这样胡来,就不怕得罪天下人吗?!”
顺天巡抚李子龙问得更加直接。
张贵呵呵一笑,随即就道:“本皇亲要怎么做,关你们屁事!”
“你!”
刘一燝大怒,他没想到张贵如此倨傲,不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解释都懒得解释一下。
刘一燝只得软了语气:“国舅爷,你要怎样才肯不这样做?”
张贵回道:“本皇亲不明白你的意思。”
刘一燝:“……”
刘国缙忙替刘一燝回道:“自然是不给这些不老实待在家乡的外来流民活路!他们都是刁民,当赶走,岂能收留!另外,让你的综合门市停止卖煤,皆只供于朝廷,由朝廷统一分配。”
兵部尚书张鹤鸣也站出来道:“国舅爷,还有大司农、徐佥宪、陈翰林等,你们应该明白,这些流民,冻死饿死一百个是个数字,一千个乃至一万个也是一个数字,何况本都是违抗朝廷祖制,擅自离乡的刁民,又为何要为他们而伤本分经营煤炭之商民呢?”
在刘国缙和张鹤鸣这样说的时候,天启也带着魏忠贤和韩爌等来了这里。
不过,他没让人声张,而是躲在人群后,看着眼前这些围着篝火取暖食粥的流民,听着刘国缙和张鹤鸣这样说话。
一时,天启听完二人这么说后,心里不由得骂道:“又是祖制!真以为朕不知道?这些百姓能成为流民,还不是因为本地官府乡绅兼并盘剥过重,不然谁愿意背井离乡,就这样,这些流民还没造反,已经算是本分了,居然还被冠以刁民之罪,这个张鹤鸣平时在奏疏里常要朕行仁道,如今居然说出这样冷血的话,真是该杀!”
“这些流民,本皇亲愿不愿意收留,不关你们的事,又没花你们的钱!”
“再说,这些煤炭是本皇亲在御赐给本皇亲庄田里挖的,我想怎么卖怎么卖,哪怕送人,你们也管不着,朝廷也管不着,哪怕是陛下也管不着,除非你们说,之前御赐我庄田的圣旨就是一张废绢,没有任何法宪之意义在,或者说,你们不承认这天下是天子说了算。”
张贵回后就冷笑:“能奈我何?”
“你!”
刘一燝没想到张贵敬酒不吃吃罚酒,只得冷笑起来:“没错,你国舅爷,我们是奈何不得,但这些刁民,我们还是奈何得了的。”
刘一燝说着就看向顺天巡抚李子龙:“李中丞,顺天府流民聚众谋逆,你难道还不派兵来把这些人都清剿了,真要等他们揭竿而起,危及京师,危及陛下吗?!”
李子龙听后道:“阁老说的是!我看眼前这么多流民,的确是要在谋逆造反,我这就去巡抚衙门的兵来,清剿这些流民!”
“你们敢!这里是本皇亲的庄园,这些人也已不是流民,皆是本皇亲的雇工,你们若敢清剿,便是纵兵害民。”
张贵突然大喝一声,说着就对满桂命道:“带人拦住这个没良心的顺天巡抚!”
“是!”
满桂答应了一声,就带着家丁要来拦李子龙。
李子龙见此大怒,当即一巴掌扇在了满桂脸上。
啪!
接着,李子龙就对满桂厉声喝道:“本堂乃是巡抚,你个卑贱武弁,也敢拦本堂,还不跪下!没学会规矩吗,武将见抚院,就该跪下!何况这里还有阁老、本兵!”
“朕的禁卫武臣见了文臣得下跪,这是谁定的规矩,太祖还是成祖?”
天启这时走了出来。
第三十七章 砍杀巡抚!调兵,封城戒严!(第三更,求追读)
天启的出现,让顺天巡抚李子龙和刘一燝等人不由得一阵心慌。
而天启则走到李子龙面前来:“回答朕?”
李子龙道:“祖宗并没有这样立规,但这已是常礼。”
“常礼个屁!”
啪!
天启也给了李子龙一巴掌,接着就呵斥道:“欺辱朕的禁卫武臣,朕看你是连朕也敢欺负了!”
李子龙听后大惊,后背一阵发凉,忙匍匐在地:“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
天启喝问了一句,又问道:“你不胆敢欺君,还连百姓也敢枉杀,你作为文臣,素日所倡的仁道在哪里?!”
说着,天启就命道:“将顺天巡抚李子龙即刻斩了!”
“是!”
魏忠贤回应后没多久,两锦衣卫就过来将李子龙摁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
李子龙急忙挣扎着大喊起来,且也向刘一燝喊道:“阁老,阁老,为我说话呀!”
刘一燝也忙站出来道:“陛下,您今日为一武臣杀堂堂巡抚,是要一改我大明朝一直以来文贵武贱的规矩吗?!”
“荒唐!本朝从未明载过文贵武贱,你又是哪里找来的规矩。”
天启回了一句,就又对刘一燝道:“你的账,我们待会再算,先把李子龙砍了!满桂,你来执行。”
“是!”
满桂因此拔出了腰刀。
李子龙这时候喊道:“陛下,臣勒令武臣下跪固然不合规矩,然这些流民的确犯了我大明祖制规矩,太祖曾有命令,百姓外出百里,无有路引,需逮拿送官!臣处置他们是合乎祖制的!”
张贵听后觉得李子龙是真的无耻。
明初的路引制度早就名存实亡不知多久了,如今李子龙却拿来为自己要剿杀百姓的行为做辩解。
要提祖制为何不提剥皮楦草的祖制。
张贵因此对汪应蛟、徐光启、陈子壮等现在选择投于自己门下的几个文官说道:“你们熟悉本朝典籍,想想如何反驳他!这样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恶官现在不杀,将来不知要枉杀多少百姓!”
“晚生来驳!”
探花出身的翰林官陈子壮,也就毅然走出来禀道:“启奏陛下,太祖实录明文记载的是,上谕户部臣曰:“民窘于衣食,或迫于苛政则逃。使衣食给足,官司无扰,虽驱之使去,岂肯轻远其乡土?今逃移之民不出吾疆域之外,但使有田可耕,足以自赡,是亦国家之民也。即听其随地占籍,令有司善抚之。若有不务耕种,专事末作者是为游民,则逮捕之。”
紧接着,陈子壮便解释道:“故而,李中丞所提祖制没有提完全,按祖制,未有职业者,方为游民,才需逮捕,而这些流民皆已是国舅雇工,非无业者也!李中丞这明显是在滥用权柄、欺凌百姓。”
接着,陈子壮也补充道:“何况,另外太祖所制《大诰》有言,民若是进京告官,无需路引,甚至可直接逮贪官酷吏进京请圣上伸张。所以,即便他们之前未被国舅爷雇佣,那也有可能是进京来告御状的,即便要按游民逮捕,也得先令有司查明是否是进京告状来的。”
张贵听后,不禁心想,这翰林官到底是职业背典籍的官员,果然在解释祖制上是专业的,如今一开口,便将李子龙方才之言驳斥得有理有据。
天启这里听后也就问着李子龙:“你还有何话说?”
李子龙则看向陈子壮:“陈翰林,你无耻,你竟拿《大诰》出来,你不配为我士林中人!”
“砍了!”
天启大喝一声。
咔嚓!
只一刀落下。
一颗人头就滚在了雪地里。
李子龙顿时就剩下半截身子,且倒在了地上。
刘一燝看见这一幕,身子不由得一颤,旋即也冷冷地看了陈子壮一眼。
他知道,现在的张贵,在有自己士大夫阶层中的一些文官支持后,无疑会更加难以对付。
“魏忠贤,关于事涉刘阁老的边军劣质胖袄案查得如何?”
天启这时候突然问了魏忠贤一句。
魏忠贤忙过来回道:“回皇爷,奸商卫兼任已招了,他的确是受刘阁老府里家奴盛瑞的帮忙,拿到了给居庸关供应胖袄的资格,奴婢已让东厂去拿这个盛瑞。”
天启点首,吩咐道:“传朕旨意!一、勇士营调来西山戒备,俱由满桂统领;二、着田尔耕对京城进行戒严封城,在收到朕旨意后,京城只准进不准出;三、宣刑部尚书黄克缵、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正卿萧近高来西山陛见;四、着许显纯即刻捉拿城中高价卖炭之商贾,一并以囤积居奇之罪,押至西山待审,抗旨者,格杀勿论!五、随扈侍卫即刻将在场所来权贵官僚全部扣押,不准离开!”
“遵旨!”
魏忠贤回后就看向刘一燝等命道:“将这些人控制起来!”
“是!”
随即,魏忠贤就去了城里传旨。
接着,天启就看向张贵,道:“你安排人在这里搭建个平台,作为待会儿审讯罪员和处决人犯使用。”
“遵旨!”
张贵答应了一声,便让宋应星即刻去组织雇工砍伐树木搭建一个临时平台。
刘一燝这时在听到魏忠贤说查出了跟他家奴有关的边军劣质胖袄案,又见天启如此安排后,也感到惴惴不安起来,便冒着胆子问道:“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甚至不顾皇亲体面,明知这些百姓已是皇亲雇工,而还企图将这些百姓以谋逆罪剿杀,朕怎能视若无睹!”
“朕在想,只怕民心早已被你们这样的冷血官员搞没了!所以,朕决定就在这里,当做这些百姓的面,为百姓们主持一下公道,把你们给朕搞丢的民心争取一些回来!”
天启说着就嚷道:“就在这里,朕要御审吞没国帑而在给边军制作胖袄时以次充好的无耻行径!御审推高炭价,逼得百姓卖儿鬻的无耻行径!御审诋毁皇亲、无视皇纲国法的欺君之举!”
刘一燝、张鹤鸣、刘国缙等因此越发不安起来。
刘一燝甚至吞咽了一下道:“刑不上大夫,请陛下施仁德之政,而不要行暴戾之事!”
天启没理会。
眼见着夜晚到来,月挂高空时,临时作为审讯和处决用的简易平台才搭建好。
而且,台上也才放置好了一张临时作为龙椅的宝座。
不多时,作为皇帝亲军卫之一的勇士营也奉旨赶来,戒备在整个西山内外,将西山包围的如铁桶一般,所持火把之多,映耀得整个西山灿若瑶华。
接着,东厂的人也押了卫兼仁等人犯来,刑部尚书黄克缵、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正卿萧近高,也都来了这里。
亲自带着东厂押着一干人犯回来的魏忠贤,先先跑着天启这里禀道:“皇爷,押来了。”
“即刻带上来!由朕亲审,国舅和三法司堂官,以及你们厂卫各司掌印理刑官,和站在国舅一起的几个官员随朕听审。”
天启命后就走上平台坐在了椅子上。
接着,卫兼任就被两锦衣卫旗校给押到了天启面前。
魏忠贤喝令道:“跪下!”
卫兼任跪了下来。
天启便问道:“给边军制作劣质胖袄,是出于何人指使?”
“刘阁老家奴盛大爷。”
在皇帝面前,卫兼任也不敢撒谎,毕竟惹恼皇帝被诛灭九族乃至千刀万剐不是说着玩的。
“什么名字?”
天启问道。
“盛瑞。”
卫兼仁回道。
天启便问着魏忠贤:“盛瑞在哪儿?”
这时,卫兼仁替魏忠贤回道:“他现在就在这里,在刘阁老身边。”
天启听后就让卫兼任领着东厂的人去把盛瑞抓了来。
盛瑞一被抓来,就被摁跪在了天启面前。
天启问道:“你受何人指使给边军制作劣质胖袄?要如实回答,否则,朕可不会轻饶。”
“受我们老爷的指使。”
盛瑞回道。
“你们老爷是谁,说出名字!”
天启回道。
盛瑞回道:“刘阁老,刘一燝。”
“陛下!”
黄克缵、邹元标、萧近高三人见此大惊,齐声唤了一声。
天启则看向了三人,道:“想给他求情?还是也想说不该如此审士大夫?”
三人未答。
“站在一边,朕没问你们话,不得答语!”
天启说了一句,就吩咐道:“将刘阁老带上来!”
“是!”
于是,两锦衣卫便走下去,在已被看押起来的达官贵人中,将刘一燝先押了上来,且摁跪在了天启面前。
天启看着刘一燝:“刘卿家,你为何这么做?”
第三十八章 事涉通敌,夷九族!
刘一燝苦笑了一声,说道:“原来臣早就被陛下盯上了。”
天启见他不肯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便看向盛瑞:“你替他回答。”
“是!”
盛瑞便回道:“自然是为了多赚些钱,那些边军武弁穿好穿差,还敢说什么不成?何况,我们老爷和大司马是至交,这里面赚的钱也会分给大司马,就算是居庸关的总兵也不敢说什么的,不然,大司马可以直接让兵部革他的职。”
“把张鹤鸣押上来!”
天启因此喝令道。
很快,张鹤鸣也被押了下来,抖着身子。
天启问道:“他可说的是事实?”
张鹤鸣回道:“臣有罪!”
天启道:“看来是真的了。”
接着,天启又问着张鹤鸣:“说说,你刚才为什么和那个官员一起极力劝朕的内弟赶走这些流民?还说他们是刁民,该死!说朕的内弟现在在做伤害经营煤炭之商民。”
“臣有罪!”
张鹤鸣依旧这样回道。
“回答朕!”
天启大喝一声,又道:“朕知道你有罪,用不着你自己说。”
张鹤鸣哆嗦了一下,就不由得哭着道:“国舅爷太过分,竟给流民直接发煤炭和粮食作为工钱!还把煤炭以平价售出!这让许多囤高价煤的商民无疑要亏死,是故,臣才这么说的,陛下明鉴!”
“商民为何要囤高价煤?”
天启问道。
“自然是为牟利。”
张鹤鸣回道。
天启又问道:“所以,你这个兵部尚书是只愿为囤高价煤的商民说话,无视他们囤积居奇,而宁肯看着刘一燝唆使顺天巡抚李子龙屠杀掉左都督张国舅雇佣来的流民们?”
张鹤鸣回道:“臣……臣。“
“你告诉朕,你是不是也在囤积居奇?”
天启主动问道。
张鹤鸣依旧结巴着:“臣……臣。”
“说实话,否则,朕剐了你!”
天启大喝一声。
张鹤鸣当即拜在地上,以头呛地:“臣说,臣说实话,臣的家人是囤了高价煤,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天启又问道:“你囤高价煤是为了什么?把炭价炒这么高,百姓们又买不起!”
“就是让百姓们买不起,才能逼百姓们更廉价的卖儿鬻女。”
张鹤鸣哆嗦着回答。
“张公!”
刘一燝大喝一声,他没想到张鹤鸣因为怕被剐,竟把真正的缘由说了出来。
“什么?!”
天启自己也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张鹤鸣,他还以为这些人最多只是贪钱,却没想到这些人有更卑鄙的目的。
在场张贵、徐光启等也很是震惊。
还有一些百姓也震惊的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看着台上跪着的这些官员。
天启压着内心炽热的邪火,问:“为什么要逼百姓们更廉价的卖儿鬻女,你们真需要这么多家奴?”
张鹤鸣不敢回答。
“说话!”
天启冷声道。
张鹤鸣现在也不敢对抗皇威,只得颤颤巍巍回答说:“是为了卖给建奴,建奴为增人口,收大量孩童,以做包衣!”
“好的很啦!”
天启怒极反笑起来,然后看着盛瑞:“你们老爷也囤了?”
盛瑞回道:“是!”
天启又问:“也是想逼百姓卖儿鬻女?”
不待盛瑞回答,刘一燝就迫不及待地喊道:“陛下!臣请陛下不要再这样查下去,除非陛下是要坏我大明社稷!”
“分明是你在坏朕的社稷,却说朕这样做要坏大明社稷。”
天启冷冷地说了一句,就对盛瑞道:“说,你们老爷是不是也是抬高炭价,逼老百姓以更低贱的价卖儿鬻女,而你们也是打算将从百姓手里廉价买来的汉人孩童卖给建奴?!”
“是!”
盛瑞答应着就回了一声。
刘一燝顿时一脸僵硬。
天启则看向了他:“敢情这里面还有通敌的事。”
接着,天启又指向台下被看押着的刘国缙:“把他押上来!”
很快,刘国缙也被押了下来。
天启问道:“想必你也囤了高价煤,想逼百姓以更廉价的方式卖儿鬻女?”
刘国缙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朕算是彻底明白了,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国舅放弃卖平价煤,还说这些流民谋逆,要剿杀他们,原来,是因为他挡了你们要贱卖自己国人的财路。”
说到这里,天启就突然吼道:“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啊!”
天启说着就沉着脸问道:“魏忠贤,北镇抚司那里,抓卖高价煤抓得如何?”
魏忠贤回道:“回皇爷,许显纯他们正在抓。”
天启点点头,旋即看向还被看押着的其他达官贵人:“还站在干岸上的你们,当中只怕也还有不少在做这贱卖国人的生意吧,识相点,就自己站出来!别逼着待会人抓来后,审出了背后的你们,而被朕从严处置!”
给事中郭兴等人此时很后悔之前没像汪应蛟等人一样,选择投靠国舅张贵,如今被皇帝这样逼问,且眼见着北镇抚司已经在抓自己底下的人,他们倒也不敢欺君,也就都跪了下来求饶。
……
许显纯这里的确正率领着北镇抚司的缇骑四处抄没卖高价煤、囤高价煤的奸商。
“许爷,就这家在大量收购煤炭,我们的人早就盯上了。”
宣武门内大街,一名属于北镇抚司眼线的便衣锦衣卫指着一家看上去有两层楼的大店铺,对许显纯说道。
“冲进去!把老板、揽总、掌柜、账房全抓起来!”
许显纯因此喝令道。
“是!”
底下的锦衣卫旗校答应着就冲了进去。
这时,这家店铺的掌柜忙走过来,喝道:“你们干什么,知道这家店幕后大老板是谁吗?!”
随即,这家店铺的老板也走了下来,见到这些锦衣卫,也不惧怕,因为如今还是天启初年,魏忠贤也才刚掌司礼监,厂卫的威名也还没打起来,而能在京城开大店乃至炒炭价的大商贾基本上都有背景靠山,官商勾结本来就是每个朝代的常态,所以,这老板倒是怒斥起这些锦衣卫来:“好大胆子,你们锦衣卫连老子的店都敢闯,老子可是陈侍郎家的人!”
许显纯二话不说亲自一刀,亲自一刀搠进了这老板的肚子里:“奉上谕,阻挠办案者,格杀勿论!”
说着,许显纯就喝令道:“带走!”
这家店的掌柜、账房此时已被吓着,不敢再说什么,也就乖乖地被锦衣卫押走。
一时间,许多囤煤的奸商悉数被北镇抚司抓获,而被押到了西山来。
这些奸商被押来西山后,天启也都一一审问了一遍,在确定这些人是根据自家背后靠山的命令这样做后,他也就再次看向了刘一燝、张鹤鸣、刘国缙、郭兴等人。
天启还因此笑了起来:“好得很!敢情你们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天启就吩咐道:“把他们全部押到朝百姓那一面跪着,当着百姓的面,除阁臣刘一燝罪大恶极当场凌迟外,其余的一个个都砍了!另抄其家,事涉通敌者,皆夷九族!”
刘一燝等不把汉人当人,甚至要把汉人卖给建奴,而且还是把汉人孩童卖给建奴为奴的行为算是彻底地刺激到了天启,让他在成为暴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因为他本就对在辽东蚕食大明领地的建奴恨得咬牙切齿。
于是,刘一燝等便被锦衣卫押到了朝在场流民的这一边跪下。
足足跪了一百多人。
有的还穿着绣有飞禽走兽的官袍,也有不少是穿着绸缎的商贾。
这些人皆被摁下了脑袋,或哭或求饶。
这里面,刘一燝最是激动,挣扎着看向了张贵。
第三十九章 剐刘一燝,砍得人头滚滚
“张国舅!你先是借朱砂有毒,祸害内廷,使王安为阉贼魏忠贤所杀!后又建言设西苑值房,祸害内阁,让韩爌做了谄臣!接着,又以边军胖袄之事,使大批言官被诛,天下言路从次断绝!如今,你又借西山之煤,使出给流民发煤的毒辣手段,导致我文臣内部决裂,更让我们受九族之祸,你究竟要把我大明朝祸害何地步?!”
刘一燝一边挣扎着一边对张贵嚷了起来,后面又仰天哭了起来:“苍天啊,你真是瞎了眼,怎么让陛下选了张家,让他张贵成了皇亲啊!”
张贵对此,颇为无语地冷笑了一下。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加剧了天启朝的朝堂斗争烈度。
事实上,他本意就只是想改造大明,让大明尽快工业化,进而摆脱传统自然经济带来的周期性崩溃而已。
而且,他其实做这些也很慎重的。
他没有一来就提什么蒸汽机,而是先把轴承马车、飞梭和珍妮纺纱机这些很快就要在下个世纪出现的工业革命前的重要工业品弄出来。
他是想一步步来的。
结果他也没想到,哪怕他一步步来,谨慎的让大明在生产方式上发生改变,也还是引起了巨大的朝堂波动。
先是一个言官被杀,接着是司礼监掌印王安被除掉。
这还不算什么,原历史上在天启朝也发生过。
但接着却是大批言官因为伏阙威胁皇帝被血腥镇压,以及首辅叶向高被赐自缢。
随即就是现在刘一燝等一大批权贵官僚因为通敌卖国被诛九族。
“或许历史上的华夏在明末之所以遭遇那么大的浩劫,就是因为在灭亡前,其内部的反动者没有被更大烈度的消灭吧。”
张贵此时如此想道。
“传旨,刘一燝加一千刀!且先给他舌头!让他还这样中伤皇亲!说的好像朕内弟实心为国是不该似的!”
天启见刘一燝这么说,很为张贵不平,干脆下旨给刘一燝加刑。
刘一燝听后大惊:“陛下,别啊!别这样啊!陛下,臣好歹也是次辅啊,臣保证不说了,臣收回刚才的话,陛下,臣错了,臣不该中伤皇亲!”
“陛下!”
“陛下!”
“陛下!”
……
“啊!”
刘一燝没喊多久,就惨叫了起来。
在刘一燝被剐的同时,刘国缙、张鹤鸣、郭兴等也被处斩。
咔嚓!
咔嚓!
咔嚓!
随着一把接着一把的雁翎刀落下,数刀之后,一颗颗人头从平台下滚落,如下汤的饺子,滚落在了底下的流民面前。
断了的脖颈喷洒出鲜血来,如绽放的红色烟花。
“杀得好!”
“杀得好!”
“杀得好!”
……
百姓们欢呼着。
有的还忍不住因此落下泪来,揉着眼睛,似乎压抑在内心许久的仇怨,在此刻得以化解。
“瞧瞧这些人做的孽!”
“以前你们总说,大明众正盈朝,阁臣公卿皆清廉爱民,结果呢,朕现在砍了这么多公卿,竟没有一个百姓觉得他们不该杀,都在像过年似的大声叫好!”
天启见此便说了一句。
韩爌、黄克缵等文官一时尴尬地笑了笑。
接下来,天启便回了西苑
抄家与抓其他人等事自然皆由魏忠贤去干。
而张贵则奉旨跟天启一起回了西苑。
在回西苑的路上,天启便对张贵说道:“朕不会白让你亏了的,既然你对外说是朕给了你补贴,才买平价煤的,朕就让内廷真的给你补贴,就按照现在的煤价,你以平价卖出多少,朕就给你赔补多少。”
“谢陛下。”
张贵没有拒绝,他知道天启这是想让内廷补贴的事变成事实。
“今日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天启突然又问了一句。
张贵有些意外地看了天启一眼。
天启道:“但说无妨,朕知道你真正忠心于朕的人,所以才会这么问你。”
“是!”
张贵答应了一声后就道:“臣想的是,接下来,陛下肯定会抄家得一大笔银子,陛下当依靠这笔银子抓紧练兵!”
“练兵?”
张贵继续回道:“是的,陛下,刘一燝他们的确该杀,但如今处决他们后,断了许多权贵官僚财路的事实依旧存在。”
“而且,只要陛下还想把百姓们当人,那和这些权贵官僚的矛盾就还在!”
“这就注定,陛下接下来还要与他们发生斗争,且陛下还当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权贵官僚们,因为他们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各种出格的事来。”
说到这里,张贵就道:“如果利益足够大,他们连绞死自己的绳索都可以出售,所以,陛下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
“绞死自己的绳索都可以出售。”
天启听后喃喃念了一句,随即点首道:“你说得对,这世界上多的是欲壑难填者。”
“所以陛下要抓紧练兵,要把自己的兵马练得多多的,因为不排除有执掌兵马的将门也不希望陛下太把百姓当人看。”
张贵回后又道:“陛下,您今日也看出来了,臣只是在西山给了一部分流民吃食,让其可以不再冻死饿死而已,就招致阁臣、尚书这样的权贵官僚制止,甚至不惜动兵杀臣的雇工!还完全不顾及臣这个皇亲身份!故而,可以想象,一旦臣接下来真的在西山制造出许多工业品,让更多百姓得到实惠的话,只怕会有更大更多的势力来阻止臣阻止陛下,也阻止着大明中兴。”
“他们为什么会不让百姓们得到实惠,不愿意国家强盛,国富民丰真的对他们没好处?”
天启忍不住问道。
“因为在这些权贵官僚眼里,这些百姓们是有价格的物品,是可以被买卖压榨的,而陛下如果不这样认为,认为大明就该国富民丰的话,就等于不让他们过分压榨百姓。所以,他们必须阻止百姓可以过得更好。”
“可朝廷的赋税多来自于百姓,民不殷实,则国家如何富足?陛下要搞大量利国利民的工业品的话,势必要遭到很多唯利是图的权贵官僚们阻碍,乃至造反通敌。”
张贵解释道。
天启听后深以为然,沉吟片刻后,就神色凝重地道:“没错!是得抓紧练兵!”
“除了练兵,以臣之见,得赶紧给张江陵恢复名誉!”
“抄家终究不是保证国库充盈的长久之计,还是需要变法,需要整顿税政!”
“而这就离不开文臣,需要更多的文臣选择做谋国之臣。不但要给江陵平反,而且还得加高名誉,毕竟反对大明强盛的势力比神庙时还要顽固强大,就需要让更多的文臣敢于站出来做谋国之臣!”‘
张贵回道。
天启道:“朕岂不知恢复张居正名誉要紧?只是现在没有一个文官上疏请旨,朕若直接下旨,显得就朕一人有此心,非士林所愿。”
张贵听后点头,他知道天启希望有改革大明之心的不只他一人,而是有本身就是士大夫阶层的文官也愿意为张居正恢复名誉,进而表明企图改革朝政的不只他皇帝一人。
张贵回来后,就将天启这一想法告知给了徐光启。
徐光启便因此道:“请国舅爷放心,门生愿意为江陵公请旨恢复名誉!”
“你真的愿意,不怕招来祸事?”
张贵问道。
“为国为民进言,门生不惧!何况,自西山一行后,门生亦发现,大明已到了不能不能革新之时!”
徐光启回道。
“甚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张贵点了点头。
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党羽后,实现一些政治意图,倒也方便许多。
没多久,徐光启就上疏请旨为张居正恢复名誉。
天启在收到徐光启旨意后大喜:“好个徐光启!即刻票拟批红,准其所奏,恢复张居正昔日所褫夺之官爵谥号,改谥文正,追封为江陵伯,让天下臣工知道,使国强民富者,也能封爵得美谥!着其子孙世代承袭!且着礼部会推公卿大臣代朕去江陵宣旨拜祭,另让翰林官写拜祭江陵之诔文,内廷这边到时候派一名司礼监秉笔同往。”
很快,张居正就被恢复名誉,且追封江陵伯,还要派官拜祭的圣旨就到了礼部。
一时,满朝哗然。
“是谁进的言!竟给张江陵恢复名誉,这是何居心?!”
很快,御史房可壮也从礼部员外郎管运维这里知道了此事。
管运维回道:“徐子先!”
同在这里的钱谦益听后不禁道:“竟然是他!”
说着,钱谦益就看向房可壮等人:“诸公,既然他徐光启上疏此言,那就意味着这背后不是一个人有这想法,以钱某看,有必要让这位徐子先知道一下什么是士愿不可违。”
“何不直接派死士暗杀他!”
房可壮提议道。
钱谦益摆手:“不妥,他再怎么说也是四品大员,杀之易惹大祸,吓唬一下他就行,已足以震慑其他人。”
“也是!”
房可壮等点点头。
这一天,徐光启刚下朝不久,正在回府的路上,突然就看见从四处民房里钻出七个蒙面人来。
这七个人蒙面人拔出了刀,直接当场杀了徐光启的三个随从。
徐光启见此大惊,不由得沉声问道:“你们是谁,竟敢杀朝廷大员的随从,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一蒙面人丢下了一封信在徐光启面前,且道:“徐佥宪,我们老爷托小的带句话给你,如果你真要让江陵之政复辟,下次死的就不仅仅是随从了。另外,也请您不要忘了,张江陵十余口家人被活生生饿死的下场,多为你自己亲人想想吧。”
这蒙面人说着就拱手道:“告辞!”
接着,这蒙面人就转身而走。
“站住!”
这时候,徐光启等所在巷道对面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只听这人喊了一声,且又道:“竟敢在京城对官员行凶,太不尊重我们厂卫了!”
第四十章 恢复张居正官爵,激励人心!
这几个蒙面人顿时惊慌不已。
徐光启也感到骇然。
嗖嗖!
而就在这几个蒙面人欲拔刀自刎时,有弩箭穿梭而来。
这几个蒙面人当场倒地,尽皆腿部中箭,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因而无法自杀。
彼时,徐光启的四名轿夫还挡在了徐光启前面。
徐光启对此更加觉得意外。
过了一会儿,一戴着斗笠,挑着担子的人出现在了徐光启面前,道:“佥宪不必惊讶,我们是上面派在你身边的暗卫。”
“暗卫?”
徐光启颇为好奇,失笑道:“这是怎么说?”
“是掌锦衣卫的国舅爷请得旨意安排的,锦衣卫增设警卫司,目前先选了一批厂卫官校为暗卫,专司保护佥宪这样的谋国之臣的安全。要不是厂卫现在经费充足,给愿意当暗卫的人加钱加得多,丁某作为厂卫骨干,才不会来做这护卫的活,抄家拿人不知多舒服!”
“所以,请您放心,有我们这些人在,他们不大可能伤着你,这次害得你三个随从没了命,是因为还没安排官校在明处保卫,只是您以后要去秦楼楚馆可能会受影响,毕竟会有我们这样的人在暗中听您的床脚”
这人说着就笑了笑,又道:“您被杀的随从我们会带走,这几个蒙面人,我们也会带走,您现在可以坐轿离开了!”
“好!”
徐光启应了一声,就回到了轿子里。
轿夫们在瞅了这戴斗笠的人一眼后,也跟着就散开,然后重新抬起轿子走了。
徐光启接下来就来了张贵这里,且向张贵说起了此事。
张贵听后抿了小口茶,就说道:“是我安排的,也是陛下的意思!”
徐光启因而拱手致谢。
“不必。”
张贵摆手,道:“我知道,你们几个投在我门下,不是因为我皇亲的身份,而是心里还装着社稷,装着万民,还有国士该有的抱负!毕竟士大夫本应耻于攀附权贵的,而你们现在这样做,一半是昔日刘一燝等所逼,一半也是想推着我这个国舅爷,让我继续对那些流民施以仁善之道。”
“门生的确已为国舅爷在西山之行为折服,非虚伪之举。”
徐光启回道。
张贵微微一笑:“你自然不是虚伪之举,但你徐光启是国士,本皇亲自然要以国士护之!何况,改革本就不是请客吃饭,很多时候,就得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些人,不然就很有可能前功尽弃,张江陵之下场就是个例证!这次,我也果然没做错,刚建言陛下设暗卫保着你们几个愿意革新的大臣不久,竟真的有人开始做出这等卑鄙之事。”
“以门生看,他们倒也不敢真杀了门生,只是恐吓而已。”
徐光启回道。
“恐吓也不行!”
“不过,他们如果真的只用些暗杀、恐吓这样的卑鄙手段,倒是好事,真要不按规矩来,也说不定谁输输赢,毕竟天下贫苦人还是要多些,因而可以说,我们这边不怕死的人肯定比他们的人多,他们不一定玩得起。”
张贵回道。
徐光启点点头:“您说的是,他们这样做,是对门生请旨为张太师恢复官爵的事不满,漫说有陛下和国舅爷的庇护,就算没有,晚生其实也不会被吓到的,太史公曾有言:‘人总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舍生取义罢了!”
“虽说革新除弊是损有余而补不足,故难免得罪天下豪强大户,但也必要那么决然,毕竟天下不足者多,要学着去教化庶民,发动庶民,联合庶民,那样我们的人就成了大多数,他们才是少数。”
张贵说到这里就道:“所以,我已向韩阁老荐举你为新任顺天巡抚,你去西山,办一所学校,专门教授庶民家的孩子读书,不必教他们四书五经,只教会他们识文断字、能写会算、乃至明白何为国何为华夷之别即可。你徐光启数理精通,又是翰林出身,当能胜任。”
徐光启有些惊讶,问道:“国舅爷是要使民有智?”
张贵看向了他:“很奇怪吗,愚民虽利统治,但不利强国,何况如今大明已到不得不启民智之时,再不启民智,就会也陷入国运难过三百年的陷阱,如果说士者当贵于民,那至少现在到了需要培养新的士族来代替腐败旧士族的时候。”
“国舅爷深谋远虑,其实门生也早有此意,承蒙国舅爷提携,门生到时候定按国舅爷的吩咐办!”
徐光启笑着拱手作揖道。
张贵则一脸严肃地看向徐光启:“记住!你要办的是一新型书院,目的是启民强国,故而不仅仅是让他们有知识,还要让他们强盛健体!成为将来能安邦定国的汉家儿郎,并保证即将开启的新政得以延续。”
“门生明白!”
徐光启凝重地点了点首,又问:“只是,他们读完之后,将作何安排?毕竟这样的话,就不是为举业培养了。”
“接下来朝廷会设立武学培养属于朝廷的将才!以及其他专为培养各类人才的学堂,他们不会学而无用。”
张贵回道。
徐光启作为这个时代翰林出身的官员,也不笨,很快明白了张贵的言外之意,笑道:“难怪您说他们是将来新政得以延续的保证。”
本身就推崇实学,希望学以致用的徐光启因此继续说道:“学校教育方面是当这样做了,门生现在都迫不及待地想等着被圣旨到了!”
“但凭你我几个就想国富民丰,天下中兴,还是不够的。也因为此,陛下才有意给江陵恢复官爵,乃至敕封其伯爵。”
张贵说着就问着徐光启:“你说,给张江陵恢复官爵这事能使天下有识之士因此知道陛下望治之心,而愿做谋国之臣吗?”
徐光启道:“门生以为,应该会有的,国家养士两百年,当不尽是利益熏心之辈!”
张贵点点头,看向屋外冉冉升起的朝阳,笑了笑:“嗯,应该会有吧,至少这对已因此受委屈多年的江陵张家而言是个好消息。”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居正当国之时,上富国帑,下安黎庶……故特恢复昔日所赐官爵,追谥文正,加封江陵伯,令子孙承袭……”
奉旨来江陵拜祭张居正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刘若愚宣读完诏旨后,张居正五子张允修等便哽咽着回道:“遵旨!”
随即,同是奉旨来拜祭的文渊阁大学士朱国祚就亲自扶起了张允修,笑道:“都起来吧,从现在起,你们张家不再是罪官之家,昔日所抄没入官之家产也会悉数归还!你们先阖族商量一下,选定何时拜祭江陵公,到时候来驿馆告知仆和司礼监刘公公,我们再按旨来祭拜江陵公。”
刘若愚也跟着笑道:“如阁老所言,这是都察院言官上疏请得的明发诏旨,不久之后,两京一十三省皆会知道江陵公恢复官爵,你们张家不再有罪之事!您老尽可放心就是!另外,御赐五千两祭祀之银,待会儿就会送来。”
“阁老和公公辛苦!晚生这就遵谕照办。”
张允修回了一句,就送走了朱国祚和刘汝愚。
而在送走朱国祚和刘汝愚后,张允修就看着已到手里的圣旨,身子微颤地看着里面的每一个字,虽然不过是标准台阁体写的官话,但似乎字字都揪住了他和他张家人的肺腑。
一时,张允修不禁跪了下来,洒着泪喊道:“父亲!朝廷为您恢复官爵名誉了!还追谥文正,赏了我张家伯爵之尊,您老在天有灵,可有心安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也可瞑目了!呜呜!”
说着,张允修就嚎哭起来。
跟在张允修身后的张同敞等张氏族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呜咽哭泣着,张同敞更不禁喊道:“真正是明君在位,天下大治有望!”
……
“江陵复官,圣意煌煌啊!”
去登莱上任的巡抚袁可立此时也在山东巡抚赵彦这里看到了张居正被恢复官爵的《邸报》,而一时不禁感慨了一句。
明显张贵让天启恢复张居正官爵这事还是激励了一些心存报国之心的士大夫。
赵彦也点头道:“公说的没错,如此,中兴有望也!”
袁可立说着就突然赵彦问:“你收到信没有?”
赵彦点头,问道:“你也收到了?”
袁可立点头。
第四十一章 东厂拿人,反应敏捷!
“李孟暗(李邦华)来信说,他也收到了。”
赵彦见此便说了一句,接着就问着袁可立:“你说福清公这是为何,竟荐我等去投在权贵门下!”
袁可立沉吟片刻后道:“徐子先也给我来了信,言他已投在这位国舅爷门下,现已因其举荐而被擢升为北直巡抚,欲在顺天开书院,还请我派犬子去给他主持书院,言他自己公务繁忙,只能请犬子来任书院山长。”
“这个徐子先素来宁与田间农户为伍,也不肯游于权贵,如今竟投在国舅爷门下,还接了其荐举的顺天巡抚一职,真是令人费解,莫不是这国舅爷真有过人之处?不过,不是有言官说当朝国舅挟君乱礼、祸害朝堂吗?”
赵彦啧啧说后就颇为疑惑地又说了一句。
袁可立道:“你任抚院这么久,也应该知道,科道的话,有几句真假?”
“我决定答应徐子先,让犬子进京,替他徐子开书院!顺便看看,这位国舅爷是不是真如叶福清在信上所言,是可依傍者,还是如许多科道同僚所言,为本朝祸害。”
“说的也是,反正我已回信李孟暗,他如果觉得投于皇亲能利于社稷黎民,我也就跟着他投附就是。”
赵彦道。
“李孟暗自然是可信赖的!”
“无论如何,如今天子恢复江陵官爵,就已表明其望治之心。”
袁可立回道。
赵彦则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民生凋敝,饿殍遍野,外有强虏,文恬武嬉,若复江陵执政时之盛,实为百姓幸事,社稷幸事。”
“关键还不是简单的恢复官爵,其图治之心,非常强烈,正因为此,敝人决定上疏言请改革变法,实行新政。”
袁可立道。
赵彦听后起身作揖:“愿与公联名上疏。”
……
没多久,袁可立、赵彦的联名奏疏就随着张允修谢恩的奏疏一同进了京,而许多官员也通过通政司知道了这两奏疏。
而这里面,最令百官们震惊的这是袁可立这道疏。
砰!
一盏茶被房可壮重重放在了桌上,在他知道袁可立进言请皇帝变法行新政后。
“谄媚事君之辈,他袁礼卿等就是虚伪至极的小人!
房可壮接着还骂了一句。
“这就是恢复张江陵官爵的后果,何况,我们这位陛下还直接借此机会,给他张江陵还追加官爵!看吧,接下来,将不只是他袁礼卿等人。”
管运维跟着说道。
“自福清公因张国舅进谗言于圣上而被赐自缢后,我东林一党的局势就越发不可收拾,可以说是群龙无首,有人开始借机倒戈,转而投附权贵,如汪应蛟;有人则开始跟着做佞臣,谄媚事君;众正盈朝的局面正在消失。”
钱谦益也跟着说了起来,且说着就喟然一叹,旋即问着房可壮:“徐光启那边怎么样,这些日子怎么还没有他被吓唬的消息?”
“我已经安排了府里豢养多年的死士去做这件事,只是现在还没回音。”
房可壮回道。
管运维听后不由得道:“据说国舅爷建言让锦衣卫增设了警卫司,今日我发现一些城中多了不少便衣,或扮成是小商贩,或直接充作轿夫门子,还是让你的人小心些才好,只怕就是新设的警卫司的人,专司护卫徐光启这类的人。”
“我也听说了,看来这国舅爷是早就认为我们会做这样的事,只是他怎么可以如此揣度我们!竟一开始竟就没把我们当君子看!”
钱谦益点点头,说着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看来,以后连恐吓一些违背士愿的佞臣都不行了。”
砰!
这时,大门突然被撞开。
东厂理刑官杨寰突然闯了进来,其身后还跟着一大队锦衣卫,这些锦衣卫拖着几个遍体鳞伤,没一处完整的囚犯。
其中,一囚犯已经在这时喊道:“老爷,他们厂卫的人太狠了,拔牙又碎蛋,我们实在受不了,就只能招了!我们对不起您!”
杨寰直接问道:“东厂拿人!谁是御史房可壮?!”
“他!”
钱谦益先起事指向了房可壮,且当即又道:“珰头,革员检举揭发房御史谋害原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徐光启!”
接着,钱谦益又急忙补充道:“其目的是让朝中大臣不敢再言江陵事,阻止陛下励精图治的决心!”
“刚才,他甚至还大骂上疏求变法的登莱巡抚袁可立是谄媚事君的小人!”
“革员听后,很是不忿,而正要申斥,却又听闻他原来还图谋杀害为江陵进言者!如今正好贵司来人,革员便尽皆举报给贵司知道。就是到了御前,革员也是这么说!”
钱谦益眼下已经因为浙江乡试主考官时涉嫌舞弊而被革职滞留京师,也就自称革员。
而在见机行事这方面,钱谦益在整个晚明的士大夫中,基本上还是无人可匹敌的。
所以,在房可壮和管运维都还是一脸懵,没反应过来时,他就先从一个怂恿谋害徐光启的人,变成了一个揭发谋害徐光启一案的揭发者。
“管给事也可以给革员佐证!”
钱谦益还很会联合大多数人欺压少数人,进而扭转不利局面,此时,他就策动管运维也这么说。
管运维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眼下保命要紧,便跟着答应道:“是!是!我也揭发,揭发房御史,如钱牧斋所言,他的确想害徐光启!”
房可壮怔在了原地,满脸疑惑地看着钱谦益和管运维,接着,就是两股邪火,从两脚窜到了头顶。
房可壮愤怒地指着钱谦益和管运维大吼了起来:“你们,你们怎么这么无耻!明明这事也有你们的参与!”
“珰头明鉴!他撒谎,他在攀咬!”
钱谦益脸不红心不跳的辩解着,且道:“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不配为官,珰头就应该即刻拿回去,严加惩办!”
管运维现在为求活命也跟着附和道:“没错!这位东厂珰头,你们不清楚,这房可壮早就暗怀对贵司不满之心,甚至还说东厂的人见了他们御史言官也吓得两腿发软,要跪下求饶!”
“我也记得他说过,他说厂卫的人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天子鹰犬,不过是在没把的阉宦底下当狗而已。”
钱谦益跟着附和道。
第四十二章 提督西厂,立志去全世界收保护费!
杨寰见这两人说的言之凿凿,也就直接走到房可壮面前来。
啪!
只一掌。
房可壮脸上就开了花,鼻血直流。
“他娘的什么狗屁御史!你说我们东厂算什么东西?老子这就告诉你,我东厂就是专门收拾你这样的混账,而且可以先抓后审,皇权特许!”
同时,杨寰还叱骂了房可壮了几句,随即喝令道:“带走!”
“是!”
两东厂的旗校便走了来,将房可壮带了下去。
房可壮则在这时挣扎着朝钱谦益和管运维二人大骂起来:“钱牧斋,管自简,老子就不该和你们共谋做事!哪有你们这样的,朝自己人捅刀子,早知道,老子还不如投附国舅爷,或者权阉魏忠贤,人家至少不会在有威胁时朝自己人捅刀子!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
杨寰这里则看了钱谦益和管运维二人,随即吩咐道:“把他俩也押走!”
钱谦益和管运维大惊,互相看了一眼。
“是!”
四名东厂旗校也走了来。
钱谦益不由得道:“珰头,别听房御史的诬陷之言啊,我冤枉啊!我对朝廷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我也一样!”
管运维忙点点头。
杨寰道:“你俩也少他娘的给老子喊冤,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这些官僚士大夫有几个是好东西?何况,还是跟这种人在一起的士大夫!”
杨寰说着就再次喝道:“带走!”
“珰头!革员有话要说,革员只是才认识这房御史的,因为他仰慕革员学问,才让革员来的,您明鉴啊!”
钱谦益继续辩解道。
“我也一样!”
管运维继续跟着点头。
杨寰见此把手一举:“再哔哔一下试试?”
“好,我闭嘴。”
钱谦益忙闭了嘴。
“我也闭嘴!”
管运维也忙跟着闭了嘴。
房可壮见此已大笑起来:“哈哈,叫你俩无耻,现在被收拾了吧。”
啪!
房可壮脑袋挨了一下。
杨寰把刀收回鞘中,对房可壮道:“你他娘的也闭嘴!”
……
“如你所言,张居正追封官爵的事产生了效果,登莱巡抚袁可立和山东巡抚赵彦已率先联名上疏请求变法行新政。”
西苑。
在杨寰抓房可壮、钱谦益、管运维三人回东厂后,天启这里则对张贵也说起了袁可立和赵彦上疏的事。
天启随即又笑了笑说:“这无疑是好事,而他袁可立和赵彦也没让朕失望,朕素来看他两人就好。”
“能被陛下任为登莱巡抚和山东巡抚,自然是可靠之人。”
张贵也回了一句。
而这时,魏忠贤赶了来禀道:“皇爷,东厂已拿了涉嫌谋害徐光启的房可壮。”
“审得怎么样?”
天启听后便问道。
“房可壮自然无法不招,但房可壮则供出说是钱谦益和管运维指使的他,钱谦益和管运维二人不承认,说是房可壮攀咬诬陷,不过东厂的确是将他三人在一个屋子里抓获,而这三人也的确来往甚密。”
魏忠贤回道。
天启说着就问道:“将那几个蒙面人和房可壮先枭首,挂在大明门,示众三日,让每日在千步廊内各官衙做事的官员天天看见,谋害同僚的下场!”
“至于钱谦益和管运维。”
天启说着就问着魏忠贤:“你觉得这两人该怎么处置?”
张贵瞅了魏忠贤一眼。
他没想到天启会在这时考察魏忠贤。
魏忠贤笑着回道:“这二人有没有参与此事,自然是皇爷说了算。”
“这个自然是朕说了算,但朕要听听你的意思。”
天启回道。
魏忠贤则想了想道:“奴婢以为,这个得看外面的东林党会怎么做,如果老实,这件案子自然就止于房可壮,如果不老实,那几乎是整个东林党在阻挠陛下励精图治之心,谋害谋国大臣,也未可知。”
魏忠贤说后,天启就看向了张贵,笑道:“看见了吧,他别的本事没有,想把案子搞大的本事倒有。”
张贵听后只是微微一笑。
他现在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知道天启四年开始的对势力庞大的东林党进行打压与分化的态势可能要提前在天启二年上演,不过导火索不是杨涟弹劾魏忠贤,而是钱谦益等是否涉嫌谋害徐光启的事。
谁反对天启搞新政,谁就要被牵连进这件案子中。
“魏忠贤,现在抄家抄得如何?”
天启这时又问道。
魏忠贤回道:“启奏皇爷,核算入库的已有八百多万两,估计以后能抄出上千万两。”
天启听后点点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随即笑道:“如此看来,练兵应该是有银子的了。”
接着,天启就看向张贵,说道:“朕现在信得过的,就你和魏忠贤,但魏忠贤他要忙着抄家拿人,练兵的事就交给你吧。”
“是!”
张贵答应了一声。
“让韩爌拟道旨意,着国舅张贵提督京营戎政,整顿京营,不得有误。”
天启便对魏忠贤吩咐道。
“遵旨。”
接着,天启又对张贵说道:“上次从西山回来,你给朕说,天下大多数权贵官僚们并不想国富民丰,是故会想尽办法地阻止你在西山搞工业品!你还说,原顺天巡抚李子龙欲派兵屠戮西山雇工就是个例子!”
“所以,朕最近想了想,为以防这种情况再次出现,而朕又没在场的话,恐不利于你维持局面,朕得给你一个便宜行事之权,或者给西山一个便宜行事之权,像魏忠贤的东厂一样,可以先抓后审,甚至对于闯入西山者可以先斩后奏!”
说到这里,天启就有些犯难地道:“只是朕还没想好让你负责什么职事,好掌此便宜行事之权。”
张贵想了想道:“如今大明商贸发达,远超国初,走私、囤积居奇乃至放高利贷逼小民破产等商业犯罪现象十分猖獗,陛下不如让臣负责整顿天下商贸秩序,避免百姓因许多奸商行为而破家破产,还有就是打击官商勾结的现象,使社稷更加稳定。”
天启听后当即起身道:“这倒是个好提议!现在这类事也的确是越来越多,刘一燝等不就是想囤煤来逼百姓更廉价的卖儿鬻女的嘛,甚至还要卖给建奴。”
说着,天启就道:“东厂和北镇抚司是负责谋逆、贪墨、通敌、杀人行凶等与朝堂政事直接相关的大案,以后涉及为经商取利而影响大明江山稳固的案子就由你来负责。”
“是!”
张贵回后就问道:“不过陛下,那臣负责此事,总得有个机构,给臣配一班官校人马吧。”
“就叫西厂吧,这个在宪庙时出现过,也不算违制,还自带赫赫威名,配多少官校,你自己来定。”
天启说后就对魏忠贤吩咐道:“魏忠贤,记得再让韩阁老拟道旨,设西厂,由国舅爷张贵提督西厂,要写明职权,是为整顿天下商贸,旦有违例取利而害皇纲国法者,西厂有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抓后审。另,西厂是奉皇命行事,乃是皇差,旦有攻击皇差或抗西厂查问者,可先斩后奏!”
“遵旨!”
魏忠贤回了一句,心道:“这一下子,岂不是咱家以后要想走个私,放个贷,也得看国舅爷脸色行事?看来,越发不能得罪这位国舅爷了。”
“臣先谢过陛下。”
张贵对此自然是暗喜不已,他早就立志将来要在全世界收保护费,毕竟以后全球贸易会越来越发达,整个世界文明也会从农业文明为主快步进入商业文明为主。
所以,如今他见天启要给他便宜行事之权,也就趁机提了个建言,让他负责管控天下商贸秩序。
而现在,天启答应了。
“以后不给我张贵交保护费的都算走私!都算非法贸易!”
“在好望角设个西厂办事处,再在满喇加(马六甲)也设个西厂办事处,还有濠镜(澳门),通通设西厂办事处,什么佛郎机人、红毛番,要想贸易都得交钱!”
“只是西厂现在才刚设,还是个空架子。得赶紧练兵,给西厂配足兵马,而且得是最强悍的兵马,然后去全天下收保护费去!”
张贵在收到让他提督京营戎政和提督西厂的两道旨意后,就如此畅想起来。
如此想后,他也没耽搁,怀揣着去全天下收保护费的野心立即来了京营,向一京营把总吩咐道:“本督记得京营有一个叫周遇吉的游击,你去把他叫来,就说本督有话要吩咐!”
第四十三章 西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训练家丁
历史上,周遇吉是在崇祯九年,因清兵进攻京师时立了功,才开始在明朝崭露头角的。
现在的他还只是在京营中当一个游击。
当他得知提督京营戎政的左都督张贵要见他时,他也感到很意外,来到张贵面前后,忙行起大礼:“见过国舅爷!”
“把你麾下官兵领到校场上来,本督要检阅!”
张贵点了点头,就吩咐了一句。
“是!”
不多时,周遇吉就带着自己麾下的官兵来到了校场上,且向张贵禀道:“禀督帅,末将麾下官兵已集结在此,请您校阅!”
张贵看了看,发现周遇吉麾下官兵很少,不过五百来兵卒,不禁暗叹这京营吃空饷的现象真是严重,一个游击所带兵卒竟只有五百来人。
“操练起来!”
张贵接着吩咐道。
“是!”
周遇吉边带着自己麾下兵卒操练起来。
“杀!”
“杀!”
“杀!”
……
随着操练结束,张贵就不由得频频点起头来:“皆是劲卒啊!京营有多少这样的劲卒?”
周遇吉回道:“回督帅,具体京营有多少,末将不知,但末将麾下就这么多,其余一千余人皆是老弱病残。”
张贵听后点了点首道:“你周遇吉是个练兵人才,我西厂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你以后就兼任我西厂掌刑官,同时替本督整顿京营,拿本督的公函,去整个京营中选出能用的勇壮者来,组成一个营,就叫前锋营,选出来后,本督向陛下请旨,授你为前锋营参将!”
“你可不得怠慢,这前锋营将是接下来拱卫京畿的主力,京师的安危,得靠前锋营担着,明白吗?!”
张贵说后又嘱咐起来。
“末将明白!谢督帅提携!”
周遇吉忙又行了大礼。
他不善钻营,在原历史上要熬到崇祯九年才靠实力得到升官机会,现在张贵突然提拔他,自然令他感激不已。
“还有你现在训练出来的五百劲卒,也都是人才,我西厂也正需要这样的人才,等本督请得旨意后,就也跟着充任西厂官校,饷银加一倍,以后同你一样,听本督吩咐!”
张贵继续吩咐道。
周遇吉便带着麾下官校再次谢恩。
接下来,张贵就让周遇吉带着自己的公函,去选京营其他各营劲卒,组建前锋营。
而张贵则带着周遇吉已训练好的五百劲卒往西山而来。
一到西山,张贵就问着这五百劲卒:“你们当中谁官位最高?”
这时,一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披甲站了出来,掷地有声地道:“把总孙应元见过督帅!”
张贵听后点头:“从现在起,你兼任西厂理刑百户官,率领他们在西山布防筑城,一旦有冒犯者,不论是官是民,是尊是卑,不经通报而擅闯西山者,皆杀之!”
“是!谢督帅提携!”
孙应元答应道。
张贵接着就来见了满桂,问道:“本府家丁训练得如何?”
满桂回道:“国舅爷要求的队列训练和长跑训练已经在进行中,接下来即将进行方阵训练。”
张贵听后点了点头:“让他们明日演练给我看看。”
“是!”
次日一早,张贵就来到在西山的练兵场,看着自己招募的八百家丁正在满桂和所部家丁的指挥下进行着队列演练。
而在队列演练结束后,张贵的这些家丁则在满桂的亲自带领下,绕着整个西山跑了起来。
待跑完后,满桂就来到张贵面前:“国舅爷觉得如何?”
“还不够。”
张贵突然说道。
满桂有些感到意外:“国舅爷的意思是?”
张贵则吩咐道:“我的意思是,他们的长跑训练还不够!我太康伯府的家丁自然得个个是精锐才行,毕竟府内家丁不能太多,既然不能太多,那就必须是百里挑一的奇兵,最好步军就得有一日行百里这样的穿插突袭能力,善于在运动中与敌作战。”
“国舅爷,这样是不是对家丁们要求太高了?”
满桂很是意外地问道。
一日穿插百里的步军,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满桂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要求实在太高。
“不达到这个要求,就不要做我太康伯府的家丁!给他们绑上沙袋,继续进行长跑训练!每天给他们供应这么多肉食不能白供应。”
张贵吩咐道。
在张贵看来,他将来的西厂需要很多人马,而这就意味着他现在的家丁训练必须严格,如此才能保证,这些家丁个个将来放出府,安排到西厂去后,就能立马成为骨干。
所以,张贵与其说是在训练家丁,不如说是在为将来扩大西厂规模培养骨干。
“是!”
满桂只得答应着。
毕竟这也不是为他自己训练家丁,也不是他掏银子,他也没必要阻止。
“我家丁们的夜课在上没有?”
张贵接着还问着宋应星。
他没有让宋应星只是负责采矿、炼钢等工业上的事,还让宋应星这个举人给自己家丁上夜课,传播知识,主要是要让自己家丁有民族精神和忠心家主之思想,而为将来跟着张贵一起扭转天下亡于异族之手做准备。
毕竟张贵本质上是将自己的家丁当未来替自己管控天下的骨干在培养,自然不可能不进行教育。
宋应星点头道:“弟子一直在给他们上,他们现在已经基本识的字。”
“很好!”
……
“绑上沙袋!跟我跑!”
在张贵如此指示后不久的一天,满桂就让张贵的八百家丁皆绑上了沙袋,进行跑步。
“啊!这么重的沙袋,怎么跑得起来嘛!”
一家丁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满桂见此,当即对自己麾下执行军法的本部家丁喝令道:“将他立刻摁在底下,责打二十军棍!若有再犯,逐出家丁队列!”
说着,满桂就看着其他家丁道:“当家丁就要服从家主一切命令,不能有任何怨言,老子说了多少次,听不懂吗?!另外,别他娘的在这里给老子叫苦,你们的家主国舅爷可在山上看着呢,实在受不了的可以请求退出,放弃成为伯爵府家丁的资格!”
这些家丁不久前还是食不果腹的流民,哪里愿意放弃太康伯府家丁的身份。
要知道在西山,太康伯府家丁的家庭皆是第一等的光荣户,补贴最高,是被国舅爷另眼相待的。
所以没谁愿意轻易放弃做太康伯府家丁的资格。
家丁们也就老老实实地腿上绑起沉重的沙袋,继续跑了起来。
一开始,家丁们自然跑得很累,胸口如火在烧。
但随着天天这样训练,家丁们也开始渐渐习惯了这种训练强度。
在训练自己家丁的同时,张贵还在考虑给自己的家丁用什么装备比较好。
关于装备,无论是火器、盔甲、刀枪,都离不了钢铁。
而好的钢铁素来有百炼成钢的说法。
也就是说,好钢铁的制造工艺需要的时间长,成本高。
但好在现在张贵已经在让宋应星于钢坊组织人进行坩埚炼钢和柳条炒钢。
通过坩埚炼钢,使煤炭总算成为可以炼钢的燃料,因为坩埚炼钢法中的坩埚有效隔绝了煤炭与铁水的接触,进而避免了煤炭中的杂质进入到铁水中影响炼钢效果,也就提高了炼钢效率。
关键是坩埚炼钢时,还会在坩埚表明涂抹上石墨,使铁水可以通过吸收石墨中的单质碳,进而使高碳钢可以被冶炼出来。
高碳钢可以做工具钢,加工各种钢材。
这本是十八世纪才出现的钢铁冶炼法,但因为操作不难,只是在科学理论有所突破,即知道石墨是单质碳这个知识就行,所以也就被张贵直接拿来作为了西山炼钢坊的炼钢新工艺。
至于柳条炒钢则是通过柳木搅拌钢水进而达到控制钢铁含碳量的目的,进而实现得到各种钢材。
这是历史上宋应星在崇祯年间写于《天工开物》中的炼铁法,现在还没有出现。
但离出现也只有不过十多年,实现的技术难度不大。
张贵便也就让宋应星提前知道了此法,且也作为了西山炼钢坊的炼钢新工艺。
如此,综上所述,张贵现在要想短时间内获得大量好钢铁已经不成问题。
“具备百炼钢效果的钢铁如今在我们西山,的确可以通过坩埚炼钢和柳条炒钢大量产出,还可以直接锉削,无论是造枪管还是造甲都很快,何况,西山的织坊在织布方面也比别的坊快,所以,国舅爷的家丁们是可以在短期内,实现全部穿布面甲,和用上最好的鸟铳的。”
宋应星也在张贵问起西山造枪造甲的能力时汇报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斑鸠铳 颗粒火药 加太子太保
张贵听后道:“西山的钢坊是陛下的,能不能造甲和造枪,还得经过陛下允许,只要陛下同意,就直接通过西山给我的家丁们还有西厂的官校以及将来朝廷的新练兵马造甲造枪!”
“我听说戚家军当年已经知道怎么把火药做成颗粒状,这个技艺,你可有听闻过?”
张贵记得明朝戚家军已经出现过关于火药颗粒化的记载,但只是后面竟然失传。
所以,张贵现在才问了一句。
事实上,明朝因为有匠户制度,也就有许多职业匠户会搞出各种火器火药技艺,五花八门,甚至据记载,原始版的开花弹与火箭弹都有,只是明朝火器虽然多种多样,但因为太过杂乱,所以大多都没有推广,甚至不少还都失传。
而颗粒化火药就是个例子。
“这个弟子不知道。但戚太保的公子戚昌国善制火药和火器,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他现就在锦衣卫中,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虚官,恩辅现在掌锦衣卫,可以直接把他叫来问问。”
宋应星回道。
张贵听后就回了京师,下帖子将戚昌国请了来,询问道:“你可知道如何把火药做成颗粒状?”
戚昌国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如今炙手可热的国舅张贵会想着来问他这个。
戚昌国如实回道:“回国舅爷,这是家父麾下兵马当年已在用的法子,自然是会的。只是神庙时,家父所留老兵被北兵屠一次,浑河血战一次后,如今已无人知道此法,只卑职还知道怎么做。”
“想必各类火器,你也是会的?”
张贵又问道。
戚昌国点头。
张贵欣慰地笑了笑,将一杆斑鸠铳图纸递给了戚昌国:“这个你会不会?”
戚昌国看着图纸道:“此铳无非大些,卑职愿意一试。”
“好!”
“你就去我西山造,哪里有更好的钻枪管方法,造出来后,本皇亲给你请功。”
“另外,你戚家的颗粒化火药也得尽快造出一些来,到时候作为此铳的发射药用,若效果出奇,本皇亲也会给你请功。”
张贵说动。
“谢国舅爷!”
戚昌国接下来便真的一心扑在了造斑鸠铳和火药颗粒化上。
多日后,张贵就在戚昌国这里见到了一杆新出来的斑鸠铳和一盒颗粒化的火药。
张贵试了试,发现用药一两五钱,用铅弹一两五钱的斑鸠铳的确比用药三钱,用铅弹三钱的鸟铳更有威力,关键是还能一次性在枪管内塞四颗铅弹。
至于戚昌国颗粒化后的火药,也的确如《纪效新书》所记载的那样:“在掌上燃之,皮不热,言急也”燃烧速度更快,以至于发射时间更短。
在戚昌国造出斑鸠铳,且也让张贵看见颗粒化火药后,张贵便进了宫,对天启道:“启奏陛下,臣已实现将百炼钢工业品化,陛下若有兴趣,可以随臣移步西山一观。”
“真的?!”
天启不敢相信,但他还是在接下来微服来了西山的钢坊。
一到钢坊,张贵就让人把一刚成品的钢锭用陶瓷盘托了来,而对天启说道:“这是刚出品的钢锭,陛下可以让随扈锦衣卫用绣春刀砍一下试试。”
天启便让随扈的锦衣卫砍了一刀。
铿!
锦衣卫的刀直接缺口。
天启见此大为惊愕,若不是他亲眼看见这钢锭是刚出炉没多久的钢锭,他是真不愿意相信这不是用百炼法炼成的钢。
接着,张贵又让天启看了看正在被工匠用来钻钢管的钻刀:“陛下,可否觉得这钻刀削铁如泥。”
天启见这工匠手里的钻刀正将一实心钢棍钻出洞来,也就点头道:“的确是削铁如泥!”
“而这样的钻刀,现在臣可以用这坩埚炼钢法生产出许多。”
说着,张贵就让人抬了一大框各类宽度的钻刀来,对天启道:“陛下可以随机抽取一个,让工匠们试试,验证臣是不是在撒谎。”
天启还真的随机选了一个,还让魏忠贤也选了一个,且交给工匠来钻。
很快,天启就发现他和魏忠贤随机选的钻刀也削钢棍如泥。
“朕还以为你把这些百炼钢工业品化还要很久,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天启笑说着,就忙又问着张贵:“这些你是怎么做到的?”
“回陛下,臣也是运气好,偶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让人在先用坩埚隔绝煤炭直接燃烧过火给铁矿前,就在坩埚上涂抹了一层天然存在的石墨试了一下。”
“结果发现,如此冶炼出来的钢水所做钻刀竟可以直接削铁!以臣看,估计就是石墨里的一些东西跑到了钢水中,才增加了钢的硬度,臣将这类坩埚炼出来的钢叫工具钢,以后无疑可以大规模用于加工各类铁制品,枪管、轴承、弹簧这些。”
张贵回禀道。
“为何你选择在上面涂石墨?”
天启问道。
“臣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石墨,不过突然灵光一闪,就想着先用石墨试试。陛下如果有兴趣,可以用其他墨试试。”
张贵回道。
张贵不想让天启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也就继续说道:“陛下,无论如何,现在,百炼而成的钢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大量生产,甚至削铁如泥的钢也能在短时间内大量生产了,这无疑意味着可以大规模推广带轴承的马车,乃至制作各类更好的铳管、炮管。以臣之见,我们已经实现了百炼钢工业品化了。”
张贵这时继续说道。
天启点点头,笑道:“的确,这样一来,带轴承的马车可以推广,我大明的军械也能制造得更好更快!”
说着,天启就看着张贵道:“你立了大功,朕会重重有赏的。”
“谢陛下!”
张贵说着又道:“陛下,至于火铳和火药,臣设计了一款新铳,且让锦衣卫指挥使戚昌国试着做了出来,目前效果极好,比鸟铳威力更大!还有戚昌国有意献他戚家火药颗粒化的工艺给陛下,用于增强官军战力,不知陛下是否愿意看看?”
天启本就对技术类东西感兴趣,何况是涉及军械的,也就立即点点了头:“那就传戚昌国。”
没多久,戚昌国就奉旨抱了斑鸠铳和带了颗粒化火药来。
天启也在这之后一一试了一下,笑道:“果然这铳和这火药极好,戚卿家也立了功。”
随即,天启就吩咐道:“国舅张贵加为太子太保,戚昌国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其余有功人员,着内阁议叙封赏。”
“谢陛下隆恩!”
张贵、戚昌国回道。
接着,张贵又禀道:“陛下,以臣看,如今在西山的钢坊既然实现了百炼好钢工业品化,且又有可以快速加工钢材的工具钢,不如就在西山再设立一个只属于陛下的军械司,直接绕开军器局和兵仗局,生产出这些新式军械出售给各地官军,如此所获利润就可上增陛下內帑之收入,下长养工匠制造之诚,还能优先保证陛下禁卫之军在军械上优于其他官军。”
“朕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要朕另起炉灶。”
天启听后突然很严肃地看向了张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