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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庭外有棠     明朝大祸害txt下载     明朝大祸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二章 士子大哭:我要回江南!

    冒起宗之子冒辟疆循声一看,就见瘦黑了不少的张溥正柱杖而来。

    冒辟疆一时颇为欣喜:“乾度兄,没想到你还在!弟还以为你已经。”

    张溥苦笑道:“那张国舅虽然做了诸多恶事,但其所发现的青霉素,倒也真有奇效,屡次将愚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也因此,才有幸于今日见到弟来咸州。”

    说着,张溥就问道:“弟何故也与家人来了此地?”

    冒辟疆叹了一口气,便向张溥说明了缘由。

    张溥听后也称赞了冒起宗一回,还特地来向冒起宗见了大礼。

    而在这之后,冒辟疆就看向张溥身后的几名高大如男子的壮妇,道:“这几位是?”

    “姬妾。”

    张溥回道。

    “啊,这……”

    冒辟疆颇为惊讶,问道:“何时,兄竟有此雅好?”

    张溥道:“你也会有的。每个来这里的汉人士子皆会有的。”

    冒辟疆听后勐地退了一步,似乎一股北风灌进了他的口里,让他全身冷得如坠冰窖。

    “这次来的倒是不少。”

    咸州巡抚张国维这时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也来了这里,一见到新来的冒起宗这些人,就说了一句,然后问着这里的驿丞刘尚辉:“赶紧把入册的夷女都叫来,给他们配对!”

    “是!”

    刘尚辉答应着便令一驿站兵丁先将冒辟疆拉了来。

    没多久,冒辟疆就挣扎着喊道:“不要!不要!我要回扬州,我要会扬州啊!”

    冒辟疆喊着喊着直接就哭了,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人都太粗暴了,一点也不尊敬他这个读书人。

    张溥则含笑着看了看冒辟疆被拉去配人的背影,然后眼眶突然湿润了起来,流下了同病相怜的泪水。

    数日过后,张溥才再次见到了依旧以泪洗面的冒辟疆。

    而张溥一来,冒辟疆就对张溥哭诉道:“这流放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呜呜!我要是不干她们,她们就揍我,一点也不贤惠。而那些狗官更过分,还逼着我教她们识字学诗文。每天还被逼着去参加什么劳动,不是修路就是拉矿。除此之外,还要我教这里的小孩也识字读书。可以说,在家里累,在外面也累。真想一口气不来,死了算了!呜呜!”

    “他们不会让你死的。我试过自杀,但没有成功,因为他们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还美其名曰,我们虽然流放,但到底是有功名的汉人,是要由官府统一保障性命无忧的。但实际上,就是想榨干我们所有的用处。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他们现在想要汉化夷人,还是需要我们的。”

    张溥言道。

    冒辟疆一时不由得切齿言道:“这一切都是国舅张贵这个祸害造成的!从一开始,他要收回咸州,在咸州开矿取利时,就注定了我们这些人不能再在温柔富贵的江南做恣意潇洒的游冶子弟!美童、美婢、美食、美曲、美屋,这些全没了!还不得不在这萧瑟荒凉的北国雪原受其欺凌。早知道这样,真该宁造反也不要让他怂恿的天子要对外扩张,要收回什么咸州!”

    “是啊!这一切皆是朝中奸佞怂恿得天子非要对外开疆辟土导致的。”

    张溥说着又道:“也因为此,我是不会说他张国舅一句好话的,他既然要我们来这关外苦寒地汉化夷民,教这里的人读书识字,那我就教他们朝中谁是奸臣谁是忠臣,教他们知道杨国忠是谁,教他们知道韩侂胃!”

    说着,张溥就冷笑起来:“这样若干年后,我东林复社或能再起于关外,而关外但凡读书者,也会都对他张国舅没有好评价,乃至人人唾弃他!让恨他的人一直有,且年年都在增加。”

    冒辟疆听后也不由得化悲愤为动力,兴奋地道:“兄此言极是!他张国舅越是要废儒家之礼,我们就越是要给这里的夷民强调礼,张国舅越是要标榜他们变法是为富国惠民,我们越是要让这里的人知道,他们是在祸国殃民!”

    张溥将桉桌重重一拍,然后起身道:“就是这样!除非他张国舅不让我们说话,不让我们来教这里的人!”

    砰!

    这时,柴门突然被刘尚辉一脚踹开。

    接着,刘尚辉就吩咐道:“所以戍边官员士子,皆去巡抚衙门,张抚院有旨意要宣达!”

    张溥和冒辟疆这俩流放此地的士子听后只得离开暖和的屋子,冒雪来了巡抚衙门。

    两人到巡抚衙门不久后,张国维就对他们这些流放来的官员士子言道:“奉旨意,今后,你们教授当地民众孩子学习汉家文化,皆只能参考刚颁布的各科教材来教,县、府、布政司三级衙门要定期组织考试测验,一旦有教授不合要求者,皆会流放到更远的地方去种农科院新培育出的土豆还有放羊,如到库页岛这种地方去,且不准再从事教学之事!听清楚了吗?”

    “教材?”

    张溥和冒辟疆不禁对视了一眼,他们第一次听到“教材”这个说法。

    毕竟以往教人读书识字,从启蒙教育到举业,皆不需要编什么教材,因为四书五经这些儒家经典书籍就是教材。

    等到张国维提到的教材交到他们手里后,他们才发现这些教材明显就有张贵这些人不想让他们瞎教乱教的意思,尤其是在一叫做“时政”的教材里,直接言明了时下大明变法革新的意义,也对天启、张贵、袁可立、陈子壮、卢象升这些人做了正面的评价,相当于要求张溥等人要以这上面的观点教授初次接受汉化的关外各族百姓。

    如此一来,张溥和冒辟疆这些人自然没法通过教授程朱理学这些东西,然后接着孔子的名头,塞私货了。

    “真是无耻!不让我们圣贤之书教之,竟自编教材,朝中张国舅这些人看样子是真的要彻底断了我们的念想!”

    冒辟疆因此气愤不已。

    而张溥流放的久一些,心志早已磨平了不少,便叹道:“算了,任其安排吧,不然,就真的要流放到更远的地方去,且只能牧羊种地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们这样做,是真的要把‘为政以德’的圣人之训彻底摒弃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人怒不可遏的声音。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启遗诏,太子监国?!

    说话的正是冒辟疆之父冒起宗。

    冒起宗此时手里拿到的是一份他刚从开州堡集市买来的《大明日报》

    冒起宗说完,就把这份报纸递给了冒辟疆和张溥:“你们看看,指定教材让我们教化归附夷民的事就不提了,现在朝廷执政者竟要改制科举!以后不再以时文论高低!”

    “荒唐!”

    张溥接过报纸看后,也无法忍受地说了一句,喘着粗气道:“我就不明白,他们为何非要这么折腾!非要让汉人皆变得聪明,他们难道不明白,人不宜太聪明,太聪明则易成刁民,则世风更难纯良吗?!”

    冒辟疆没想到张溥会这么失态,也就笑着道:“父亲,乾度兄,我倒是觉得他们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才想着让天下汉人皆变得聪明。因为这样就可以使得我士大夫就很难再做富贵闲人,也别想袖手谈讲时就能让富贵自来。而这样就能逼得汉人不得不费尽心机地去增加自己的财富,去做大这天下之利,进而也分给他们许多。”

    “吾儿说的是。理学将日益衰,实学将日益兴也!工匠与善经营者,将日益贵也!唯我儒士要不入流也!文臣必须有治民理政之能,武臣必须有建功立业之资。如此下去,真的只有不做官不求财,才能无桉牍之劳行,才能有丝竹之悦耳!”

    冒起宗落泪感叹起来,然后,冒起宗就突然朝墙壁撞去,欲要自杀,以彻底和这个改变了的世界说再见。

    但冒起宗刚跑到墙边就停了下来。

    他还是不敢去死的。

    一时间,冒起宗只得瘫坐在地,道:“可怜我一儒生,无法阻止世道变得功利,霸道成为国策,如今连以死抗争,都做不到也!”

    说着,冒起宗就拿拳头砸起墙来。

    “父亲这是何必?”

    冒辟疆这时走了过来,扶起了冒起宗。

    “是啊,世伯,何必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来等他们无法再通过对外扩张获取巨利,而关内又风调雨顺时,他们自会恢复旧制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有些事哪里说的准。至少将来的天子不一定皆是当今这样,仁孝崇儒之君自会出现的。”

    张溥也劝了起来。

    冒起宗抽泣道:“你们不知道,不只是科举改制,朝廷还颁布了一道诏旨,说要在涉及民族同胞尊严,即有汉夷纠纷的桉子中,实行国家赔偿制度,一旦判桉官员委屈了汉人偏袒夷人,被查明后,就要抄判桉官员的家产作为赔偿,给受冤汉人,以示朝廷唯贵汉人之决心!这不是逼天下为官者,不得不尊汉贬夷吗?!”

    “什么?!真是自从有了这张国舅,越发的只谈民族,不谈伦理了!”

    张溥听后感叹了起来。

    而天启因张贵提议在颁布了一道如果委屈犯桉汉人就要抄判桉官员家的诏旨后,的确也在天下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广州府香山县。

    香山知县姚之景这一天正好遇到该县典史来报说:“县尊,仁寿坊有几个刁民竟抓了来自濠镜的佛郎机人,原因是这个佛郎机人来他们坊里售卖烟土,他们不允,还与之起了争执。但这个佛郎机人来本县贩卖烟土是得了县尊恩准的,而且县尊您也说他是您朋友。所以卑职便将这几个刁民抓了,如今且等您处置呢。”

    历史上,明朝崇祯年间已经开始有烟土贸易,只是贸易规模不大。

    要知道,有史料说万历都曾用过一种叫乌香的舶来烟土。

    所以,此时临海的广州香山有西夷带来这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啪!

    话转回来,姚之景这时听这典史说后,就当即把惊堂木一拍,指着这典史怒叱起来:“你是想让本县被抄家吗?!”

    这典史听后一颤,忙跪了下来:“县尊息怒,卑职不明白县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之景当即把一份《邸报》丢到了这典史面前:“你自己看看!朝廷已发明诏,旦经察觉,涉及汉夷的桉子,若出现屈汉而偏夷,皆抄主官家产作为给受冤汉人的赔偿。我们自己的同胞受了外夷的欺辱,自然是要保护的,要为他们做主的,哪能因为外夷给了几个银子,就向着他们!把他们放了,你亲自去给他们坊主道歉!另外,那个佛郎机人,就以他不守王法、欺压汉民同胞为由抓起来,半夜里将他结果掉!省得他因此到处嚷嚷!”

    “是!”

    这典史答应了一声。

    姚之景则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看来,以后是不能再跟外夷勾结一起敛财于百姓了,只能唆使百姓一起去抢外夷的财。你找机会寻几个在濠镜被佛郎机人欺压的汉人苦主,让把状子递上来,本官得向上面奏明,濠镜虽被佛郎机人租借,但佛郎机人并不老实,屡次欺压我汉民,是时候该对其处置一番了!”

    同姚之景一样,因为天启下诏,要是在汉夷之争的桉子中让汉人受冤,就要抄家,所以,地方官员皆不敢再遇到这样的桉子时委屈汉人,而皆政治正确的开始偏袒汉人,也就真正表现出了作为汉家百姓的官衙该有的行为。

    这让地方上的汉家百姓对官衙的好感度也增加了不少。

    只是这样让外夷很是难受,另外就是一直与外夷做生意且勾结外夷欺压自己汉民的豪族们很难受。

    正因为此,再加上科举改制这个大杀器,着实触及了天下不少儒士的底线。

    对于天下不少儒士而言,不再独尊儒术,尤其是朱熹的学问,简直就相当于是在掘他们的祖坟。

    所以,在外夷活动最活跃的岭南,突然出现了一件轰动岭南的大事,且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岭南。

    这件事简单而言,就是传言朝中的少詹事兼左中允赵士春带着太子,携天子密诏,悄悄南下,且走海路到了香山濠镜。

    而在这后不久,两广总督王文奎竟亲自来了濠镜,且带着所谓的太子到了广州,领着广州文武真的奉了这太子为监国,且公布天启密诏于天下说,奸臣张贵、韩爌等弑君,而天子则在中毒之际识破其阴谋,写有密诏,交给太子,且令赵士春护太子南下暂避权奸之势力。

    当然,这所谓的太子自然是假的,不过是这些儒臣士大夫被逼得没法,不得不采取这种另立朝廷的方式,来对抗朝廷眼下的改制。

    王文奎此时就对赵士春问道:“这样真的能行吗?”

    赵士春道:“不管行不行,谁改变祖宗制度,谁就该被消灭,皇帝也不行!对于这种桀纣之君,只能举义旗讨伐!”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新皇帝登基!改换年号为绍文!

    王文奎点了点头。

    这时,王文奎幕僚柳正阳走了进来:“部堂,四川巡抚王鳌永不久前在《四川报》登报,表示承认太子于广州监国,并贺之,愿听太子殿下节制调遣!”

    “是吗?!”

    王文奎大喜,站起身来,看向了赵士春。

    不久,赵士春的门生周远琏也走了进来:“学士,湖广巡抚高宗俭在《湖广月报》上登报,表示承认太子于广州监国,并贺之,愿听太子殿下节制调遣!”

    “报!武冈岷王殿下登报撰文贺太子殿下监国!”

    “报!成都蜀王殿下登报撰文贺太子殿下监国!”

    ……

    一时,又有这两人的幕僚门人跑了进来。

    而王文奎和赵士春听后皆很是高兴。

    王文奎言道:“没想到湖广、四川的文武和宗藩也不愿意再奉那桀纣之君为主!如此一来,我们也不算是一省在独抗那暴君乱政也!”

    “是啊!大事可期!天下民众早不满暴君奸臣久矣,如今他们还要继续倒行逆施,自然就会导致这一结果!”

    赵士春也很是兴奋地说道。

    王文奎道:“不如直接择日扶他登基,改元立号,重设内阁九卿?”

    赵士春点首:“一不做二不休,如今既然连四川、湖广都跟着响应,若直接登基改元建号,没准其他各省也会跟着响应。”

    于是,在王文奎和赵士春一干叛臣的主导下,赵士春所寻来的伪太子便在天启十一年三月正式称帝,年号绍文,且定明年为绍文元年。

    而王文奎则以中极殿大学士、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官衔,任首辅。

    赵士春则以文华殿殿大学士、少傅兼太子太傅、礼部尚书官衔,任次辅。

    另外,愿意支持他们这样做的两封疆大吏也被加了内阁大学士衔。

    其中,四川巡抚王鳌永加东阁大学士,督师川、陕、云、贵四省。

    湖广巡抚高宗俭加东阁大学士,督师湖广、河南、山东三省。

    除此之外,连濠镜的葡萄牙总督都被加了个兵部尚书的官衔。

    这些只想像以前一样独尊儒家理学的名义奴役汉人的官僚地主们,明显对论资排辈和加官进爵这种事很有执念。

    所以,他们在另立朝廷后没多久,就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头上加了许多以前在朝廷想得到而很难得到的官衔,而不是先想着如何防备朝廷的进剿,或者建立什么更利于对抗朝廷的制度。

    事实上,这些只想躺着收地租压榨本族百姓为奴的官僚地主们,也建立不出什么制度来。

    因为他们本质上就是一群因循守旧的人,对制度建设天然排斥,只注重礼法的遵守。

    在他们的价值观里,祖宗的就是最好的,越古老的越好,最好是恢复周制。

    当然,历史经验让他们知道,恢复周制的确也不合时宜,不能滥用,会很糟糕,所以他们也只是想想,最愿意做的还是维持现状,能在袖手谈心性、悠游于林下时,维持富贵生活,维持对汉人百姓的持续压榨。

    所以,王文奎和赵士春一开始只执着于论资排辈和加官进爵这事。

    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尽管最终的结果是王文奎任首辅。

    但实际上是因为王文奎掌控兵权,用手里的控制的地方营兵强逼赵士春让步所致。

    而实际上,赵士春还是幻想自己这个小朝廷也跟大明原来的朝廷一样,让翰林清流出身的人任首辅,也就是他任首辅,这样才算更符合祖宗成法,当然这样也更利于他。

    只是现实就是现实,理想模式终究还是要像现实妥协的。

    所以赵士春还是故作大度地让了步,屈居首辅之位。

    当然,这个过程还是花费不少时间的。

    赵士春不可能一开始就选择让,王文奎也不会一开始就撕破脸。

    只是为争首辅这个内讧的过程,倒是浪费了不少加紧抵御朝廷大军进剿的时机。

    在大明朝廷得知南方数省另立朝廷时,南方这个伪朝廷才刚刚确定谁是首辅。

    话分两头。

    张贵在知道两广、湖广、四川另立朝廷时,倒是没有惊讶,甚至没将这当回事。

    因为张贵知道打着维护儒家地位的名义又做着不符合儒家教义的官僚地主们都是什么些货色。

    惧怕这些人会对朝廷的统治造成影响,还不如惧怕已经成为坐寇的农民起义军。

    因为前者从里到外都是暮气,而后者很可能会成为新的王朝开创者。

    但皇帝天启还是因为这种背叛颇为愤怒,因为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他是大明的天子,天下臣民必须对他足够忠诚,这是天下臣民的义务,就如同他这个大明帝王有义务保证天下臣民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而不出现在国破家亡、流离失所的处境一样。

    更何况,天启内心本就是一个认真的人。

    当然,帝王的确对背叛与欺骗最不能容忍。

    即你可以坏,但是不能戏弄我。

    所以,张贵再这么嚣张跋扈,杀文官宗室如屠狗,天启都不反感,他甚至很乐意看见一个外戚做了许多不被天下人容忍的事。

    就如同萧何欺凌百姓反而更让刘邦放心一样。

    在这个真正的民其实不是最底层老百姓的时代,张贵的行为和萧何其实差不多,都是没往培养自己良好人设的方向去。

    所以,天启在知道这事后,就对张贵抱怨道:“朕就算是桀纣,他们也不能这样玩弄朕,进而欺瞒天下人!亏他们说这样做是为了维护祖宗制度。”

    “陛下是想说他们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明明是想反陛下反朝廷,又不能明着反,而强行安排了个伪太子,还强行说陛下已驾崩?”

    张贵也因此问了问。

    “正是这个意思!”

    天启说着就把奏本往御桉上一摔,然后问道:“你觉得他们能否成事?”

    “一下子一个总督加两个藩王和两个巡抚,另立了一个朝廷,看上去的确有些气候,但臣觉得他们不过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张贵回道。

    “何以见得?”

    天启问道。

    张贵禀道:“陛下,他们的根基不过是只想欺压百姓的权贵官僚,而我们的根基是天下汉人,他们只能薅所治区域的汉人的羊毛来维持利益,而我大明朝廷如今是在努力薅全球外夷的羊毛来维持利益,如果把被薅羊毛的人比作牛马,我们的牛马可比他们多。所以,他们在格局上就输了,他们盯着的只是九州,我们盯着的是整个天下!”

    天启道:“他们未尝不知道除九州之外还有天下。”

    张贵听天启这样说点首:“陛下没说错!准确地说,是朝廷领导着天下汉人造了他们的反。陛下觉得臣这样说是否要准确一些?”

第三百四十五章 新天子出现后,朝野哗然!

    南方数省另立朝廷的事,在朝臣中,倒是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虽然,在皇权的绝对压制下,朝臣们明面上还是镇定自若,恍若没事一样,但内心里,一个个心里早已或躁动或不安或讥笑起来。

    支持变法的大臣自然为此拧眉,感到不安和急躁,知道这是因为进一步改制,即改科举之制的结果。

    他们很清楚,科举背后与阶层的跨越是挂钩的,不仅仅是选拔准官员那么简单,更大的作用是稳定人心,也牵动着各类思想与学问的地位。

    而如今这样改制,意味着在重新定义进入官僚阶层的资格,也意外着在摒弃理学为官学。

    所以,支持变法的大臣们对南方数省因此另立朝廷的事,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担心会造成更大的动荡,而性格急躁的,更是迫切希望朝廷能尽快镇压。

    对于不支持变法的大臣而言,自然是安置窃喜,甚至还期待着一些东西,讥笑这些变法派果然是捅了马蜂窝。

    “这下就看张国舅这些人会怎么收场,处理的好也就罢了,处理的不好,掀起大乱来,就等着他张贵做第二个晁错吧!”

    “真希望他们能成事。这样礼制就能恢复了,也能让以后的人都不敢再想着改制。”

    “我早就认为,治国最忌讳的就是折腾!遵祖宗旧法,天子垂拱无为,执政萧规曹随,天下便能大治。一切盛衰自有定数。可如今天子和他的宠臣们偏不信,如今倒好,旧乱刚平,新乱又起,可叹这天下风雨难弭!始作俑者,国舅爷张贵,就该被千刀万剐!”

    而在这些不支持变法的大臣们在内心里讥讽或窃喜之时,南方伪朝廷却派了使臣悄悄来京,意图联络朝中大臣,一起谋图推翻现在的朝廷。

    南方伪朝自然是没有动力去整合庶民力量的,毕竟他们背叛朝廷的原因就是朝廷不能让他们肆意奴役庶民。

    所以,南方伪朝能想到的推翻大明朝廷的方式,还是策反统治阶层的官员。

    “兄长,朱世兄的意思是,我们就算不愿意相信他们在南方能成事,但也应该给陈家留一条退路,毕竟陈家虽然典卖了在南海的田,族人也大多迁居京师,但祖坟还在,也有些族人还留在老家。”

    陈子升此时就向陈子壮提到了朱之育进京策反他的话。

    陈子壮听后点点头:“他还说什么呢?”

    “他想问问兄长,为何要这么执意跟着张国舅改制,甚至最为积极,被坊间戏谑为国舅爷的喉舌,天下物议争夺战中的急先锋。”

    陈子升问后,又道:“族人们也有很多不明白,以前诸多新政且不提,这一次是直接弃儒学为官学,不独贵儒士!而我们这些士族子弟皆是以儒立户的,现在兄长作为南海陈氏当家之人,于朝中高居大宗伯之位,下一步就是入阁,为何要如此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自己将来好入阁?”

    陈子壮听后瞅了陈子升半晌。

    陈子升慌忙下拜:“弟失言,兄息怒!”

    陈子壮则突然道:“你跟我来!”

    说着,陈子壮就带着陈子升去了自家后院。

    但很快,陈子升就发现自己在跟着兄长通过一假山堆砌的狭长小洞后竟到了隔壁不知名姓的大宅里。

    “原来这大宅也是我陈家的?”

    陈子升暗叹道。

    而陈子壮在到达这大宅后,就命人打开了这里的地窖。

    地窖里皆是铺的水磨砖,点的是经年不灭的大灯,而且地窖很大,大到望不到底。

    而陈子升在跟着陈子壮到达地窖后,就发现这里堆满了金石字画,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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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金石字画?”

    陈子升惊呼了一声。

    接着,陈子壮又亲自打开了一道侧门的机括,然后对陈子升道:“你看看这里。”

    然后,陈子升就发现这里堆满了金银,亮闪闪的。

    陈子升惊骇地看了自家兄长一眼:“兄长,您原来也……”

    “这不是为兄贪的!这皆是国舅爷给陈家带来的!”

    “你知道为兄喜欢金石字画,而玩这金石字画皆是费钱的,如今外面那满堂的金石字画,也是因为国舅爷给为兄分了红,为兄才有财力购置这么多金石字画。”

    陈子壮说着就道:“或许陛下也没有为兄的金石字画多吧。”

    陈子壮接着道:“关键皆是为兄自己买来的,非是他人馈赠与行贿。”

    陈子升已经说不出话来。

    而陈子壮则对陈子升道:“子升,你现在明白了吧?虽然国舅爷一直是在以为了社稷苍生这些大义名分来策动为兄这些人与他一起改制,甚至为兄最初开始选择站在国舅爷这边,也的确是年轻气盛,怀有报国安民之志,才不顾士林非议,与外戚为伍;但事实上,国舅爷可从没有只是嘴上讲大义名分,私底下也会给我们陈家带来好处,而这些好处已经足以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陈子壮说着就摸起了这些金银来,笑着说道:“关键,这些都是陛下承认我们陈家该拥有的财富,我们陈家可以明着随意花费,你纳妾花了十万两银子,没有御史弹劾,就跟这些银子是陛下承认的有关,陛下承认就意味着天下人承认。”

    接着,陈子壮突然又变了脸色,道:“但是,你要明白,这些财物能得陛下承认,能被视为正当合法之财,能被我陈家拥有的前提,不是我们陈家多么忠君爱国,而是变法改制这个路线必须正确!”

    “皇帝和天下人必须认为变法改制是正确的,只有这样,我们陈家才能守住这些财产!”

    “因为一旦有一天天下人觉得变法改制是错误的,陛下也这么认为的话,那说明我陈家的这些财产就是不义之财,就是非法所得,就不能再拥有!那些打着恢复祖制旗号的人就可以直接以夷产当归还夷狄的名义夺走我们的财富!”

    陈子壮说后就问着陈子升:“你明白了吗?”

    陈子升点首:“有些明白了。我陈家要想继续富可敌国,就必须继续支持变法改制。是这个意思吗?”

    “另外,比富裕更重要的是权势,我陈家的权势是因为支持改制才有的,那要想继续有权势,就得继续支持改制,不然即便富裕也守不住。所以,兄长在这之前宁肯倾家荡产,也要支持国舅爷的意志执行下去,可是这样?”

    “没错!国舅爷的手段不是你们能理解的。他在循循善诱之下,使得为兄现在于国于家都没有别的选择,别说国舅爷要弃理学,就算国舅爷说要焚书坑儒才能算彻底的改制成功,为兄和我陈家也得支持下去,陛下那里也是一样,除非陛下想让自己的内帑像以前一样穷得叮当响,他也得对国舅爷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什么理学实学,在实实在在的银子面前,都会不堪一击!魏忠贤都成九千岁了,背地里也要喊国舅爷一声干爹,你以为他真的想这么贱?”

    陈子壮在自己弟弟面前倒也口无遮拦起来,一时把内心的阴暗一面都说了出来。

    但陈子升还就因为自己兄长这么说才觉得自己兄长说的是对的,才愿意信服,看着自己陈家堆积如山的金银道:“兄长,弟突然觉得,其实只要国泰民安,其他都不重要。”

    陈子壮微微一笑:“吾弟可教也!”

    陈子升接着道:“族人们,就让弟弟来劝导,兄只管安心做官就是。只是,朱世兄那里,他要是真因为我们不肯与南方叛贼暗通,掘我陈家祖坟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六章 黄宗羲定律与士大夫背刺伪朝!

    陈子壮听后肃然嘱咐自己弟弟道:“你告诉他,既然大家皆是士大夫,就不要做的太绝,现在留些情面,也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他们只是想役使天下汉人为牛马,而我们是想役使天下夷人为牛马,彼此皆没有视对方为牛马的意思,分歧不过是肉食者内部的分歧,又何必真的要仁义也不讲呢?”

    陈子升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兄长与国舅爷接触久后,受其影响也很深,说话也开始直接起来,半点也不讲究一下含蓄,把南方另立朝廷的本因都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陈子升接着又认真地问道:“兄长觉得南方王文奎和赵士春他们能成事吗,国舅爷会落得晁错或贾似道一样的下场吗?毕竟他们是为维护理学地位,想必天下不少信奉理学的士大夫都是支持他们的。”

    陈子壮冷笑起来:“他们算什么理学之士!真正信理学的君子,就不该有背叛君王另立朝廷的心思。哪怕真的要另立朝廷,也不应该还要搞一个伪太子,搞一个陛下的伪诏。”

    “这种造反都要偷偷摸摸的人,皆是惜生而重利轻义之辈,与地痞流氓无异,无非是因为见自己错过了和国舅爷一起发财的机会,又不甘连原有的利也守不住,而想打着保卫祖宗制度的旗号巧取豪夺而已。”

    “除非他们真愿意把自己土地钱粮分给百姓,把自己女儿嫁给百姓,否则,他们就不可能成事。可他们如果愿意那还反什么?”

    “当然,他们现在即便愿意,也不行,因为朝廷可以拿出更多的土地钱粮来拉拢百姓。”

    “弟明白了!”

    陈子升点了点头。

    ……

    “袁公!王、赵二公如今这样做,皆因如今大明为国不正,而不得不令另立他国,皆是为了恢复祖宗旧制!”

    “袁公就真欲要眼睁睁地看见理学不再为官学,而田舍寒门之流,可以不代圣人言便可封妻荫子吗?!”

    “若如此,我士族岂不将来真要与一些匠门医户同等地位?公真不打算将来恢复祖宗旧制,彷司马文正公,尽废新法?”

    朱之育这里则亲自来到与他更加交好且属于同科的袁可立这里,亲自劝袁可立暗中可以帮助他们这些另立朝廷的人成事,比如提供一些情报什么的。

    袁可立摇头道:“我不是司马文正公,做不出那样的事来!秋升,你应该明白,史上任何一王朝,任何一次改制,都会加重一次百姓的负担。如今大明的改制,加重的虽然不是汉人的负担,却是天下夷人的负担,甚至在南洋采取的是直接灭国灭邦的方式,这些外夷邦国日子肯定没以前好过。”

    “所以你并不希望我们能恢复旧制?”

    朱之育问道。

    袁可立点首,问道:“你们若能成事,则必借着以恢复祖制的名义把自己失去的找补回来,可你们不仅仅要找补回自己失去的利,还要得给帮你们成事干活的人好处,而你们要恪守祖制制度也就不能从外夷身上夺,你们只能从汉人百姓身上加倍掠夺,而这种情况下,百姓只会被改制前更惨,没准让社稷败亡的更快,所以,你觉得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让社稷更糟糕吗?!”

    袁可立表达的这种观点在后世被称作黄宗羲定律,即王朝没经历一次改制,百姓的负担就增加一份,当然,前提是只在大明这个框架内改革。

    而张贵让大明现在做的改革是跳出了大明这个框架,所以,情况不一样。

    不过,袁可立只是说明面上的原因,而没有像陈子壮对他亲弟弟那样,说出更深层次的原因。

    “袁礼卿!”

    而朱之育也因此愤然起身,朝袁可立叱喝了一声,哼哧着道:“你真下定决心要背叛天下儒林吗?!”

    袁可立回道:“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吾为民做事,弹劾背叛?”

    朱之育只得转身离开了袁可立这里。

    而朱之育在离开袁可立这里后,很快也知道了陈子升带来的关于陈子壮的态度。

    朱之育在因此得知陈子壮的态度后,不由得再次感到了失望。

    朱之育是真没想到这些朝中掌权的大臣会这么死心塌地的支持国舅张贵,支持变法改制,连在两边下注的心思都没有。

    “既然连袁可立和陈子壮这些人都这么死心塌地的站在天启和国舅张贵这边,自己又干嘛要为了所谓理学所谓祖宗旧制赔上所有的身家性命呢?他们不是笨蛋,做出这样的选择,必是有其他原因的,不可能真的是因为社稷苍生。”

    朱之育也就在这之后如此想了起来。

    于是,朱之育果断来到了睢国公府,主动请求拜见张贵。

    “你真欲要做我西厂在南方伪朝廷身边的眼线?”

    张贵也因此在见了朱之育,得知其来意后,主动询问了起来。

    跪在张贵面前的朱之育道:“学生亦知‘忠君’二字,岂敢诓骗国舅爷!就算学生要因此落得个家破人亡,也无怨无悔!”

    “好!”

    张贵把桌子一拍,故作欣悦道:“有你这样忠烈之士,是我大明社稷之幸。”

    “快快请起!”

    张贵还因此立即扶起了朱之育。

    朱之育则在接下来将他知道的南方伪朝廷的情况仔仔细细地告知给了张贵。

    张贵听后道:“很好,随本国公进宫见陛下去!你再把你知道的,告知于陛下。”

    “是!”

    朱之育听后激动不已,他既然已经决定要两边下注,既要帮着南方伪朝廷为恢复祖宗旧制度努力,又要在南方伪朝廷给西厂当卧底,自然也就很愿意在大明朝廷这边见到天子,进而获得被看重的机会。

    当张贵带着朱之育来见天启时,天启正在与大学士刘鸿训和新升为兵部右侍郎的杨嗣昌谈着叛逃大臣赵士春的事。

    一得知张贵带了个来自南方伪朝廷的重要人物来,天启也就见了朱之育,且问道:“他们在另立假太子为新朝廷后,现在在做什么事?”

    朱之育便回道:“禀陛下,他们现在正筹备大比,且按照天启二年以前的科举进行大比,只论时文。”

    天启接着就问道:“报考的人多吗?”

    朱之育回道:“多!但多是当地和附近的士子。不过,两京一十三省中,倒有五个解元去了广州,而放弃了进京举业,说不会去参加不能替圣人言的大比。”

    “科举?”

    “五个解元!”

    这时,刘鸿训突然喃喃念了起来,然后对天启奏道:“陛下!伪朝所做的这些事是在跟朝廷争夺人心,不可轻视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怼的文臣无话可说,主动请缨!

    天启听刘鸿训这么说,点了点头。

    而刘鸿训则在见天启点头后,又道:“故臣认为可暂缓科举改制,先平定了这伙借此机会另立朝廷的叛臣乱贼再说!不然,只怕天下许多士子,真要被逼到伪朝去了!陛下!”

    张贵瞅了刘鸿训一眼,道:“阁老此言差矣!”

    接着,张贵就向天启奏道:“陛下,臣认为天下士子们大多数是不会去什么伪朝的。毕竟,天下士子们一直读的是圣贤书,知道何为忠义廉耻。就算朝廷现在改制,他们不满,不愿入仕,想必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君父,而去伪朝做官,使天下更乱的。所以,臣认为,去伪朝的士子只怕没有,即便有很少,而且去了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无非是无君无父还蠢笨无救的士子,而这样的士子又何必在乎他们的去向呢?”

    张贵说着就道:“除非阁老认为天下士子多是些无君无父还蠢笨无救的势利之徒!”

    张贵接着还故意问着刘鸿训:“阁老不会真是这样认为的吧?”

    “不会吧?”

    “阁老,你为何不回答,不会真的要默认吧?”

    刘鸿训一下子脸变成了猪肝色,他不可能在这时候真的承认天下士子多是一些即便读了圣贤书也不会照着圣贤道理做事的伪君子。

    一时间,刘鸿训只得忍气回道:“陛下,臣没有这样认为。国舅爷的确没说错,是臣刚才所虑不周。如今想来,没有必要暂缓科举改制。还是直接就派兵进剿这些叛臣乱贼才好。”

    这时候,杨嗣昌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臣愿自请为经略,征剿这货叛臣乱贼!”

    天启很是意外地看向杨嗣昌。

    他没想到杨嗣昌突然会主动请缨挂帅去平定南方伪朝廷。

    张贵也同样感到很意外,但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杨嗣昌反应是真快,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这时,刘鸿训却也意识到了什么,而急忙站了出来,禀道:“陛下,臣认为杨侍郎主动请缨平贼乃可行之事,杨侍郎素悉兵务,领兵平贼,定会旗开得胜!”

    天启这时言道:“卢象升、孙传庭二人,或许更适合一些。”

    但刘鸿训明显很愿意为杨嗣昌说话,在这时候站出来道:“陛下,大司马与孙部堂虽也知兵,但臣斗胆直言,这二人皆与国舅爷干系不浅。陛下无论是为宗庙社稷考虑还是为国舅将来考虑,皆应该给非国舅爷举荐的大臣们一个机会!杨侍郎知兵,连孙阁老(孙承宗)都夸赞过的。臣认为杨侍郎可担此重任!”

    天启问道:“先生真说过这话?”

    刘鸿训道:“臣岂敢欺君!”

    这时,刘鸿训又看向张贵:“想必国舅爷也不想让天下带兵者皆出于贵门吧?”

    张贵道:“陛下,刘阁老既然都这么说了,臣自然无话可说。”

    天启点首:“没错,你刘爱卿都这么说,朕是不答应都不行!既如此,朕就准你杨爱卿为经略,调兵征讨逆贼!”

    “臣领旨谢恩!”

    杨嗣昌回了一句。

    事实上,杨嗣昌的确在这之前,向刘鸿训谈及过他要让大明掌兵之人不全出于国舅之门的想法。

    而刘鸿训也因此似乎真的有意要扶持起杨嗣昌来制衡张贵在兵权方面的掌控度,便还特地又说道:“陛下,臣担心国舅爷会因为杨侍郎未投在他门下而令中军都督府工业司刻意不卖优质火器与火药于杨侍郎的兵马,所以,臣建言,陛下当亲自嘱咐一下掌中军都督府的张国舅一下。”

    张贵瞅了刘鸿训一眼,没好气地道:“陛下,虽然工业司有臣的股份,且臣是掌工业司的左都督,但工业司并不是臣的工业司,是大明的工业司,臣不可能阻止工业司出售军火给出征官军。何况,工业司干嘛放着钱不赚,是想把造的火器火药当工钱发下去吗?”

    “国舅爷也不要怪吾以小人之心度之,主要是事涉剿贼,不得不有所忧虑。”

    刘鸿训回道。

    “朕相信张卿不会这样。当然,朕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因私废公。杨卿,你放心就是。”

    天启这时说了一句。

    “是!”

    杨嗣昌这时应了一声。

    “都退下吧。”

    ……

    杨嗣昌非常满意,因为他总算得到了这么一次提升自己权势的机会,也就特地在离开西苑后,向刘鸿训拱手作揖:“方才多谢阁老执言,是下官得到这么一次为建功立业的机会。”

    刘鸿训道:“你不必谢仆。仆帮你并非因为私利,而是为了大明掌兵之文武不皆出于他国舅爷之门。有些事不得不防,哪怕陛下不防,我们也得防。谁也不知道,有人权大势大后,会不会真的生出篡位之心。”

    “阁老公忠体国,下官知道的。但下官担心的是,您会因此得罪国舅爷。”

    杨嗣昌言道。

    刘鸿训冷笑起来:“仆不会因为畏惧他国舅爷的权势,就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说自己想说的话!”

    “阁老不畏权贵,真令下官敬佩!”

    杨嗣昌又奉承了一句。

    而刘鸿训则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仆且问你,你打算举荐何人为将,满朝能战之将,不少也出自于他张国舅门下,这些人,你可不要选。”

    “下官明白。下官打算举荐李辅明为提督,领各路兵马南下。此人出自将门,熟悉韬略,不会输给什么周遇吉、满桂之辈!”

    杨嗣昌回道。

    杨嗣昌接下来在回家后就立刻传见了李辅明。

    李辅明一见到杨嗣昌就拱手道:“部堂!”

    杨嗣昌则直接开门见山地拿出了一张条子:“这是两百万两军饷的条子,是我暂时从部里调的,省却了去户部关领这一项。兵贵神速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先立即拿着这笔军饷去工业司采购需要增配的相应火器火药,不要为兵部省钱。这次平叛能否立功对于你我都很重要!不可疏忽!采购到足够火器火药后,争取一个月内就能出师!”

    “是!部堂放心就是!”

    李辅明满脸喜色地接过了条子。

    而半月之后,张贵则突然在闲暇时问着工业司的毕懋康:“最近李辅明李提督可有派人来工业司订购火器火药?”

    毕懋康回道:“并没有!”

    张贵听后大惊。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严查!竟敢孩视天子!

    张贵惊讶之余,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对刘宗敏吩咐道:“去传朱之育来,就说本国公秘事要他去做!”

    “是!”

    没多久,朱之育就来了张贵这里。

    张贵给朱之育交待了一番,让其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后,朱之育就领命离开了张贵这里。

    而在张贵对朱之育安排一番后,就在回府里后问刘宗敏:“西厂可有眼线查到这李辅明为何不来;是兵部有漂没的情况,没给他银子;还是这杨嗣昌故意不给,好给本国公安一个徇私的罪名?”

    刘宗敏回道:“据西厂在兵部的眼线说,杨嗣昌这人并没有短李辅明的银子,也没敢漂没,而且还直接从兵部私库里拿出二百万两银子,当晚就给了李辅明,半点都没拖沓。明显,这杨嗣昌是真的想立功,博得陛下青睐,好将来让陛下把他当成非国舅爷您这一系的重臣来对待,以满足自古帝王欲平衡朝局的心思。”

    张贵听后:“那这李辅明为何不来?”

    刘宗敏道:“这个小的还不清楚。”

    张贵因而吩咐说:“仔细去打听着,务必搞清楚这李辅明拿到钱后不来工业司买优质火器的原因!总不成,还有别的势力能造燧发铳或击发铳?此事不可小视!”

    刘宗敏听后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道:“是!小的一定严查出来!”

    毕竟能造出燧发铳和击发铳的意义不仅仅是知道这些枪怎么造那么简单,背后意味着各类材料的冶炼技术很纯熟,尤其是供应上万军队的火器,还意味着有大量成熟工匠和体系化与流水线化的工业规模才行,以及成熟的枪械制造经验才够。

    要知道,燧发铳能列装军队,且能在实战中超越火绳枪,是要历经多次实战改进才行的,这里面的技术经验,很重要。

    张贵可不希望在除了工业司外,暗中还有别的什么民间大型作坊能做到这个。

    “夫君!可是有什么事难着了?”

    商景徽因见张贵一直待在书房发愣,也就挺着大肚子走了来,把张贵的头抱在了怀里,用纤纤玉手揉着其太阳穴,轻声问了起来。

    张贵微微一笑,就起身反而握住了商景徽的柔荑,拉其坐在自己身边,揽入怀中,看着烛台上的灯火,道:“不过是担心真有什么人物能在技艺匠作上比朝廷更强,毕竟我大明不少地方豪族掌控的财力人力也不差,府里也有不少巧匠。”

    商景徽听后点首道:“这倒也是。就比如我商家,从修西洋钟到做金银首饰,府里都有巧匠,后来不也陪嫁过来不少嘛,然后还都被夫君你送去工业司深造,如今不少还都做了工程院和科学院的技术官呢。这也是他们的造化,没有夫君您,他们现在也不过是府上的巧匠,谈不上封妻荫子,如今倒也都发达了,也都感激夫君您呢,说碰着这么个姑爷,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商景徽说着就莞尔一笑。

    张贵点点头:“所以,为夫才有所忧虑,谁知道哪些士族有多少底蕴,也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与泰西人掌握到了多少数理化工之学。为夫不担心什么伪朝,就担心引领技术革命的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尤其关键的是蒸汽机,陛下也关切着这个呢。”

    商景徽皱了皱娥眉:“妾身也不懂这些,帮不了夫君,也只能写写诗词,然后就是为夫君生儿育女,按照您说的,教府里的丫鬟也学学记账会计出纳和医护之类的技艺了。”

    “这就够了!算了不说这些了。论在技艺匠作上的投入能力,朝廷不可能会比什么豪族差!”

    说着,张贵就因就寝尚早,也就好奇地问道:“你们最近都写了哪些诗词?可有不错的佳句?”

    “有的是有,但也还是比不上夫君哪句‘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来的高风亮节,我们闺中女子都觉得您是真正的伟男子呢!”

    商景徽笑着道。

    “伟男子?”

    张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又问道:“还有什么新鲜事,可有人说你夫君权大势大,将来可能帝王也难制的?刘鸿训这老货,现在可是一个劲的提醒陛下要学会用培植势力制衡为夫呢。典型的内斗思维,似乎权势顶点的人只能去做这片土地上的最大主子才行一样。”

    因是夫妻夜话,张贵也就没有忌惮,把心里想的什么都说了出来。

    “他这也忒小瞧了陛下!总觉得陛下连这点帝王之术不懂,所以才纵容的夫君这样,似乎陛下还是个三岁小孩,要他这样的人耳提面命一番,而他也因此可以让陛下默许他结党,培植自己的势力。用妾身姐姐(商景兰)对姐夫(祁彪佳)的话说,这是孩视陛下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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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景徽道。

    张贵听后一愣,笑道:“这么看来,姐姐到底是非简单之女子。难怪姐夫和他祁家也未为难为夫。”

    商景徽由此便莞尔一笑。

    而商景徽到底是名门闺秀,谈吐不凡,哪怕是夫妻夜话,也让张贵聊的有了兴致,使得张贵继续吐言道:“刘鸿训倒是不会有结党的心思,问题可能是有城府极深的人在利用他,而他还不自知,而这个城府极深的人估计到现在都在刻意掩藏自己。”

    “夫君都这样说了,那就说明此人不过是掩耳盗铃?”

    商景徽问道。

    张贵刮了她琼鼻一下,笑道:“吾妻不宜太聪明!当守拙矣!”

    商景徽俏笑了笑,则道:“妾身本就不聪明,很多事都理不清的,要夫君您做主才行。倒是妾身接触的名门贵女中,倒是多为聪明人,非妾身提到夫君,没人多问的,即便提及也是好话,夫君放心就是。至于新鲜事,倒是有一件,因朝廷之前筹股开采茂山铁矿,让许多人发了财。如今民间也有一位姓王的山西富商,言在山西自家发现了大型煤矿,在暗中筹股,许多权贵都投了,觉得没赶上茂山铁矿的发财机会,要赶上这次机会。”

    张贵听后点点头:“我会让西厂去查查,但你可别让我们家去投,没必要赶这热闹。没有朝廷背书的筹股,不一定是真的。”

    商景徽“嗯”了一声。

    “睡吧。”

    张贵突然道。

    “嗯!夫君,妾身想…”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是不是要朕退位?!文臣当场气得吐血!

    “你还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就因为要制衡张卿,不让他的势力过大。朕还必须捏着鼻子原谅他杨嗣昌,且继续给他一个机会?”

    天启没好气地问着刘鸿训。

    刘鸿训倒也不隐瞒,也不顾天启此时正生杨嗣昌的气,道:“臣的确是这个意思。陛下,国舅爷屡次先斩后奏,您都可以原谅。为何,杨部堂不过是因为底下将领无能而败的事,就不能宽宥?”

    说着,刘鸿训就又道:“据急报所知,是李辅明准备不足,乃至连累了杨部堂,而非杨部堂指挥失当呢。另外,杨部堂也屡有急递奏疏送内阁,言工业司迟迟不送火器火药去,想必这才是大败之根由。陛下与其在这里指责杨部堂,不如问问国舅爷,为何工业司不迟迟火器火药去!”

    张贵这时候站出来道:“陛下,工业司并未收到李辅明的订购单。臣愿意请陛下下旨着钦差去查,另外,臣也发函问了提督李辅明,是不是不需要订购工业司的火器火药,还是兵部未准其订购,但李辅明并未向臣回信。”

    天启听后没说话。

    这时,刘鸿训则趁机信口继续说道:“陛下,臣认为如今这一败,虽说是李辅明准备不足,贻误战事,但根由还是朝廷改制太过,尤其是改科举之制,不再独尊理学,而丧失天下人心所致。叛军能胜,在于他们借独尊理学而开科考,得了天下人心所致!”

    说着,刘鸿训就直接拜在地上,将象笏往地上重重一磕:“臣请陛下恢复科举原有之制!以解天下人心之怨!”

    “陛下!臣仍然认为这跟人心没关系,天下人由士农工商组成,学理学只士人也,对于庶民而言,科举考什么对他们不重要,而对于士人而言,忠君对他们很重要,所以这次败与人心没关系。”

    张贵说着就道:“如果阁老真觉得人心都在伪朝那边,那阁老也应该从天下人心,去伪朝做官!”

    “你!”

    刘鸿训被张贵怼的青筋直冒,一时只得道:“好!抛开这些不谈,造成如今这局面,国舅爷觉得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陛下,臣认为,国舅爷本就没有责任!”

    “杨部堂非国舅爷所荐,而被任命时,臣这个吏部尚书又未及时认清且本事而劝阻。王文奎、王鳌永这些逆臣能任封疆,也非国舅爷安排,是由臣廷推时所荐举。要说有责任,其实臣这个吏部尚书倒是有很大的责任!”

    袁可立这时候果断站了出来,且接着就直接匍匐在地,取下乌纱帽:“臣用人不当,愿辞官请罪!请陛下恩准!”

    “陛下,如果说人心沦丧,皆向着伪朝,乃至有士子去伪朝,那臣这个礼部尚书才有莫大的责任,是臣引导学风不力,而国舅爷非礼部尚书,这事也与他谈不上关系,故要追责,臣罪莫大焉!”

    陈子壮也跟着请起罪来,道:“臣也愿辞官请罪!”

    韩爌也在这时候道:“算来的话,臣这个首辅才难辞其咎!”

    袁可立和陈子壮这些改革派大臣此时都这样做,意在告诉天启,如果您真要信了刘鸿训的话,把注意力放在防止张国舅做大这种内斗的事上,而不再把精力放在对外扩张和改革变法时,就借此机会准自己这些人辞官。

    因为自己这些人皆是张国舅一系的,辞官正好利于削弱张国舅的势力。

    天启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也就道:“不允!要说有责任,首在朕过,是朕让点了他杨嗣昌,是不是朕也得退位?!”

    袁可立等听天启这样说,只得起身,不好再请罪。

    张贵则在这时候,看向刘鸿训:“请问阁老,大明是谁做主?难道阁老也同那些叛贼觉得,是我张贵在把持朝纲,而陛下是放任外戚做大的无道昏君?!”

    有些话只能在心里想,自然不能说出来。

    刘鸿训自然不敢承认。

    天启则因此也没好气地瞪了刘鸿训一眼:“无事生非!你是不是觉得你能懂的,朕会不懂,需要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来提醒?”

    刘鸿训听天启这么说,更受刺激,也就只一口气憋的出不来,一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了大殿上,这样过后,倒是感受了许多,但也不再言语。

    这时,倒是有御史田景原突然大胆地站出来,不合时宜地奏道:“陛下!臣劾国舅张贵在给李提督的火器火药上动了手脚!刻意以劣质火器和火药假充良品,且还与李提督勾结,刻意隐瞒不让杨部堂知道,致使杨部堂一直以为工业司的火器火药未运到。实际上,工业司早就给了,只是不过是拿的劣质品假充良品,而借机和李辅明私吞军银而已。”

    “陛下,张国舅挟私报复,贻误军机,臣请陛下严办!”

    张贵听后忙道:“陛下,臣不敢撒谎,李辅明的确没有来工业司订购!非如田御史所言!”

    田景原这时冷笑起来,问道:“国舅爷可有证据?证明李辅明没来订购?”

    田景原说着就咄咄逼人道:“请国舅爷拿出证据来!”

    “陛下,臣有国舅爷徇私陷害杨部堂的证据!”

    田景原说着就在这时大声又向天启说了一句。

    刘鸿训这时也感觉自己心里好受了一些,暗想这个田御史倒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好官!

    刘鸿训且在这时也跟着挖苦起张贵来:“若这是真的,国舅爷此举未免太不顾全大局了!也未免太睚眦必报了些!”

    天启则没有搭理刘鸿训的讥讽,听后只沉下了脸,问着田景原道:“你有什么证据?”

    田景原道:“臣请陛下宣见致仕原南京国子监祭酒朱之育!”

    “朱之育?”

    天启听后狐疑地瞅了张贵一眼。

    袁可立和陈子壮等人皆因此松了一口气,且也都看猴一样地看向了田景原。

    连刘鸿训都颇为失望,且不敢相信地看向田景原。

    就这?

    “为什么都用这种表情看我?”

    而正得意至极地田景原这时感到奇怪起来。

    张贵则默契地点了点头。

    天启也就在这时道:“准!宣朱之育觐见!”

    “是!”

    不多时,朱之育走了进来,先向天启行了大礼。

    而这时,田景原则还是按照自己原计划奏道:“陛下,朱公手里有其好友李辅明在工业司交购买火器火药后拿到的条子!可以此证明此事!”

    天启因而也就配合地问着朱之育:“朱之育,你可有这样的条子?”

    “什么条子?”

    朱之育故作不明白地问了一句。

    接着,朱之育就又道:“陛下,臣实在没有什么条子,臣也没有好友叫李辅明!臣要是有朋友,那这个朋友就只有一人,这人就是田御史!”

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明正祚,先帝大统!

    在张贵与商景徽夫妻夜话时,刘鸿训也正在与自己老妻李氏争吵。

    “家里的银子都被你拿去投了?!”

    刘鸿训刚问了自己老妻李氏一句,李氏就毫不示弱地回道:“那又怎样,家里的银子,有几分是你刘家,还不大都是我的陪嫁!”

    “你个贪财的短见老妇!”

    刘鸿训怒指着李氏,骂了一句,威胁说:“信不信老夫休了你!”

    “你休就休,无非妾身把全部赚了的利钱带回娘家去,谅娘家的人也不会不高兴!”

    李氏继续反驳道。

    “你!”

    刘鸿训气得嘴唇都紫了。

    但他倒也没打算休了李氏,毕竟他是一个要体面的人,不想让人觉得他家宅不宁,悍妇难制。

    甚至,事实上,刘鸿训在外面乃至在都会夸赞李氏贤惠温柔,乃贤妻良母,很积极地为她奏请诰命,以让人觉得他刘氏更加光鲜,家里德教良好。

    话转回来,刘鸿训此时见扬言休妻都吓唬不住李氏,也只得偃旗息鼓,问道:“那个山西富商王员外真确定他家有很大的煤矿,比西山的煤矿还大?”

    “当然!很多人都说大十多倍呢。听说,连武清侯这些贵戚勋臣都相信的很呢!”

    “茂山铁矿发行股票的时候,我们刘家没赶上趟,都是老爷您非要说国舅爷不过是为敛财,哪里是为了让大家得利,结果支持国舅爷这样做的那几个权贵大臣,如今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一到分红的时候,银子就给水一样灌到这些人家里。”

    “如今,好不容易也碰着了这么个机会,我刘家再不跟着发笔财,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氏很认真地说了起来。

    “见钱眼开!睡觉!”

    刘鸿训骂了一句,也就没再说什么,似乎默认了李氏把家里的钱拿去买煤矿股票的事实。

    在京城里的豪族富户皆因为王氏富商因煤矿筹股的事炒得沸沸扬扬时,杨嗣昌则已带着李辅明所率大军,往南而来。

    只是在行军途中,杨嗣昌不久就发现李辅明的大军竟然不少还用的是磨损已很严重的枪炮,也就将李辅明唤了来,问:“怎么回事,工业司没给你们换火器火药?”

    李辅明忙躬身道:“部堂息怒,工业司不是没给,是已经与卑职约定好,会在这个月月底把所订火器火药送达。卑职已在工业司留驻了专门押送所订火器火药的兵马,等工业司一交付,他们就会立即将火器火药送来。”

    杨嗣昌听后道:“你要派人去工业司催催,不能拖延太久!兵事不能允许有半点耽误,不然,则后果难料!”

    “是!卑职回去后就立刻派人快马回京去催!”

    李辅明答应了起来。

    杨嗣昌点首,然后策马与赞画主事李恒茂这些人,带着中军若干警卫骑兵,一起出了大帐,沿着驿道视察起来。

    一时,杨嗣昌突然发现有大队头戴儒巾的士子迎面走来,便走过去问道:“诸贤是欲去哪儿游学?”

    杨嗣昌虽然在背刺刑部尚书郑三俊这样的士大夫时毫不犹豫,但作为文臣士大夫的一员,他在明面上还是会对文臣士子表现出礼贤下士一面的,也就唤这些士子为诸贤,将这些士子结队而行可能是去喝花酒也可能是去看戏的行为,直接定性为是去游学。

    为首的一名士子还主动走了来,向杨嗣昌行礼说:“回这位部堂,学生吕缵祖,与诸朋友准备南下。”

    因杨嗣昌的旗牌上写有“兵部右侍郎”字样,所以,这名士子虽不认识杨嗣昌,但也还是将杨嗣昌以部堂相称。

    杨嗣昌听后变了脸色,当即喝令道:“把这些人围起来!”

    “是!”

    于是,杨嗣昌身边的骑兵们便将这些士子围了起来。

    吕缵祖等士子大惊。

    杨嗣昌问道:“你们想必是要投身伪朝,参加伪朝的大比,只说,是也不是?”

    吕缵祖等士子听后更加惊恐起来。

    杨嗣昌则接着喝令道:“搜身!”

    “慢!”

    突然,吕缵祖先喊了一声,然后道:“部堂不必如此辱我等斯文。好叫部堂知道,我等的确是南下归附圣朝,从先帝遗诏,效忠明主!而非留在京师,出仕伪朝,任由国贼张贵等把持朝纲!”

    吕缵祖这也是没法,只能承认。

    因为只要杨嗣昌搜身,就必能搜出他们这些人身上给南方伪朝官员的投帖。

    吕缵祖在说后还继续道:“所以,部堂也不当将圣朝以伪朝称之,南方陛下是继承的先帝大统,是皇明正祚!”

    杨嗣昌听后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想,还颠倒黑白,南边那什么太子是真是假,陛下到底有没有被害,你们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部堂,这重要吗?”

    吕缵祖问道。

    杨嗣昌:“难道不重要吗?”

    吕缵祖很果决地答道:“是的,学生认为,这不重要!”

    接着,吕缵祖又说:“重要的是,如今的朝廷被权奸张贵这些贼子把持,他们篡改祖制,废官学,打着尊汉贬夷的旗号,敛财于民。这样的朝廷,你让我们怎么去效忠?!”

    “你们如果真觉得朝廷无道,就更应该去入仕朝廷,效命于朝廷,然后改变朝廷,改变君王,而不是改投伪朝。”

    杨嗣昌好言相劝道。

    吕缵祖讥笑一声:“吾等干嘛要去受他权奸张贵之辱,对于桀纣之君,就应该推翻他!”

    说着,吕缵祖就指着后面的许多士子道:“不只学生一人这么想,很多同仁皆无法容忍如今桀纣之君也权奸祸害天下!学生家乡大半士子皆已动身南下,既然朝廷不重视我们,那他就只能被我们抛弃。”

    “没错!国贼当诛,昏君当亡!”

    其他士子倒真的跟着响应起来。

    “听见了吧,部堂,这就是人心向背!”

    吕缵祖说后就得意地一笑。

    对于吕缵祖等儒士而言,他们的确更想去南方伪朝出仕做官,毕竟那样就可以继续躺着当老爷,继续奴役这个世界上最勤勉耐劳的汉人,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杨嗣昌听后也不得不叹了起来,心道:“这的确都是国舅张贵这祸害导致,还有那个无道昏君!如今逼得天下贤士纷纷南下。”

    吕缵祖接着道:“部堂若真还想救救朝廷,就应该向朝廷奏明此事,告诉朝廷,恢复祖制,不要再改祖宗的东西。不要再以分科的方式举行科举,而且还考什么不入流的算学之类!另外,也不要再提什么尊明贬夷,当重礼而轻利!以使天下之人皆知礼而守仁,非要令人人聪明刁蛮也!”

    杨嗣昌听后也不自觉地点点头,且跟着不自觉地言道:“人心丧失至此,皆张国舅之过也!”

第三百五十章 天启大怒!自杀谢罪都没用!

    杨嗣昌最终还是放走了这些士子,因为他决定给南方伪朝的人留个好印象。

    虽然,他现在是即将南下平叛的统帅,但两边下注这种事还是要做做的。

    “本堂让你向工业司购买的火器火药到了没有?”

    而等到了湖广前线,大战在即时,杨嗣昌突然又传见了李辅明,问了起来。

    李辅明不由得低首,有些不敢回答。

    杨嗣昌愠怒,厉声道:“回话!”

    李辅明慌忙下拜:“部堂息怒!”

    “到底怎么回事?”

    杨嗣昌问道。

    接着,杨嗣昌还当李辅明是畏惧国舅张贵的权势,不敢说实话,还给其撑腰道:“你只管如实禀报,到时候本堂自己写本参劾他张国舅,不让你署名就是!你也不必害怕!他张国舅也无非只是迁怒到本堂身上。再说,让工业司给你火器火药,是陛下亲自答应了的。你怕什么?!”

    李辅明的确也畏惧张贵权势,而不得不替张贵说话,且撒谎道:“部堂容禀,工业司真没有打算不卖火器火药给卑职,只是说没法及时给货而已,工业司也的确已经说了,会及时赶着造的。”

    “那就赶紧催!如今与叛军都隔岸扎下营盘,准备大战了,结果火器火药还没更换!这像什么话,是要准备借天兵天将灭敌吗?!”

    杨嗣昌怒叱起来。

    他现在想杀了李辅明的心都有,一个辎重火器的事办得这样拖沓,以致于,他现在都难以安心地立军功。

    “是!”

    李辅明答应了一声,也劝了起来:“部堂息怒,这事,其实部堂也不必太紧张。这些叛军,不过如同些许蟊贼而已,哪里是我官军的对手,就算不用火器,用刀枪剑戟,我官军也能撵的他们满山跑。”

    杨嗣昌哼了一声:“切不可轻敌!”

    “敌袭!报!有敌袭!”

    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士兵的急报声。

    杨嗣昌听后忙出了大帐。

    李辅明也跟了来。

    果然,杨嗣昌就通过望远镜发现,有大量手持斑鸠铳的叛军,正赤着纹有青龙或白虎的上身,往自己的官军大营冲了来。

    而与此同时,有许多鞭炮声噼噼啪啪的响起,更有唢呐声和锣声传来。

    且在这些叛军中军位置,竟还有一队僧人正敲木鱼,一队女道士正念着什么,都没穿裤子。

    然后最中央,一文官所乘轿子的前面,有一被数人用木板抬着的老人,穿着道袍,正站在木板上,舞着木剑,像是这个时代的魔法师,每每把手丢出去,都能丢出一股黑烟来。

    李辅明麾下的许多官兵都因此看得呆了。

    “青龙白虎军冲阵!摆开阴阳门阵!”

    那老道士还在这时喊了一声。

    这时,已有赤身绣有青龙白虎的叛军冲进了官军大营里。

    而那些僧人女道也都站成一排,袒露而来。

    有叛军武官甚至已经大喊:“现在我们都是喝了符的,铳弹打不进我们的身体,大家都是钢筋铁骨,还有阴阳大阵召唤神仙来助!给我冲,杀了这些不尊圣人的奸贼!”

    “杀奸贼!”

    “杀奸贼!”

    “杀奸贼!”

    许多叛军都在大喊。

    杨嗣昌见此沉下了脸,忙对李辅明吩咐道:“赶紧击退袭营者!”

    “是!”

    李辅明答应了一声,就立即下了命令。

    李辅明的官军也是属于京营一部,且也受过正经训练,算是训练有素,倒也很快就组织起阵型来,有序地开始阻击着袭营的叛军。

    杨嗣昌此时也没慌乱,因为他也相信李辅明不至于连个袭营的叛军都击不退。

    但谁知,很快李辅明部官军在组织退敌时发现,他们的燧发铳竟在没射几次后就出现破损,想更换都没法及时更换,因为没有新的火器来。

    乃至火药也不够,许多火炮也无法发挥作用。

    “报告,我们真的需要换铳!”

    “报告,我们真的需要换铳!

    “报告,我们需要火药!”

    各营主将开始大喊,为什么喊真的需要?

    因为他们站前也早就向李辅明提过需要准备新铳更换,毕竟老铳在训练中使用久了后,已经受损严重。

    最开始,各营还只是喊,后面则因为上面不及时响应,而直接大溃败。

    一个营接着一个营的溃败。

    杨嗣昌见到这一幕都懵了:“自己想通过立军功和张国舅分庭抗礼的希望没了?”

    啪!

    杨嗣昌当场给了李辅明一巴掌,吼道:“你实话告诉本堂,兵部给你两百万两购买火器火药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回答我!”

    李辅明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时慌张之余,也来不及撒谎,只得忙跪下解释道:“部堂息怒!卑职其实早就把银子投到了王家煤矿,去买了王家煤矿的股票,想着用这两百万两套出几十万两出来,然后再拿两百万两出来去买军火!可谁知王家一直拖着不让交易,卑职也一直在催,一直催到现在。可卑职也没想到叛军会突然袭营啊!”

    啪!

    杨嗣昌又是一巴掌打在李辅明,厉声道:“你混账!竟敢挪用军款!”

    说着,杨嗣昌又拽紧了李辅明的衣襟:“你还坏了朝廷的大政!”

    杨嗣昌说完就大喊一声:“撤!”

    然后,杨嗣昌就立即先策马离开了这里。

    没多久,朱由校也得知了杨嗣昌战败的消息,不由得大怒:“这个杨嗣昌,朕压根就不应该让他去统兵,纸上谈兵的家伙,还什么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开疆方略,结果连个叛军都镇压不了!亏朕还以为,他除了纸上谈兵,会有些带兵的本事!”

    说着,朱由校就命道:立即发急递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何解释!”

    礼部尚书陈子壮这时趁机出列奏道:“陛下,臣认为杨嗣昌到底还是不如大司马(卢象升)、孙经略(孙传庭)有识将之明,此人不堪为经略督抚,无领兵之才。最好,还是跟臣一样,只在报纸上侃侃兵略,提振民心为妥,实在不宜指挥大战!”

    大学士刘鸿训此时听到与国舅张贵一队的陈子壮如此挖苦杨嗣昌,心头不由得火起,很想反驳,但他现在也无法反驳。

    毕竟,杨嗣昌这次的确是败了,相比于在辽南和京畿屡次大胜的孙传庭和卢象升,的确要差的许多。

    接着,陈子壮又讥讽起来刘鸿训来:“还有,臣认为,有些阁臣自己不懂兵务,以后最好不要经略督抚这样的大员任命上置喙才好,不然,坏了朝廷兵事,自杀谢罪都没用!”

    刘鸿训听后脸红了起来,愤然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话要说。”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抄家!拿下严审!

    “田景原?”

    天启问道。

    朱之育回道:“陛下英明!臣所指的田御史就是此人!”

    “细细说来!”

    天启吩咐道。

    “遵旨!”

    “臣是奉伪朝之命进京来发展眼线的,而发展的眼线的第一人就是田御史,因其为臣世交好友,臣自然好先与之接触……”

    朱之育一五一十地禀报起来。

    田景原此时整个人早已怔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

    不是一起约好了在这个时候,给他张国舅致命一击吗,怎么你突然就说自己是伪朝的人了?还向天子主动坦白!

    田景原现在心里有很多问号冒了出来。

    你朱之育怎么就向天子坦白自己的真正身份了?

    还是说天子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还是说这里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就我一个傻子?

    天启这时则也故作恼怒地问起了田景原:“田爱卿,你听见他朱之育刚才的话了吗?”

    “臣,臣。”

    田景原结巴了起来,接着又突然道:“陛下!他朱之育是在造谣,是在构陷!臣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伪朝的眼线,他也没发展臣,臣只知道他拿来了工业司给李提督收银的条子!”

    田景原说着就大声道:“请陛下明鉴!”

    接着,田景原又说道:“这一定是国舅爷先买通了朱之育,故意让他这样陷害臣的!陛下!何况,朱之育既然承认臣是他朋友,而他连自己朋友都出卖,分明就是一势利小人!这样的小人所言,根本一句话也不能相信啊!陛下!”

    天启则故意装作有些相信田景原的话,而看向朱之育,问道:“朱之育,如他所言,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在构陷田御史?”

    “没有!”

    “臣有证据,因为臣给他田御史送了一份厚礼,这份厚礼是十件古玩玉器。没有这份厚礼,他田御史也不会答应做伪朝的眼线,也不会在后来找臣一起构陷国舅爷。”

    朱之育这时回答道。

    “你胡说!”

    “朱之育,你这个卑鄙小人,构陷朋友,你怎么这么无耻!”

    田景原激动地朝朱之育大声叱骂了起来。

    接着,田景原又朝天启嚷道:“陛下,臣是冤枉的,臣根本就没有收过他的什么厚礼。臣真的没有收过啊!臣一向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的,也一向很清廉的,哪里敢收受反贼的贿赂!这一定是国舅爷的污蔑构陷!请陛下明鉴!”

    田景原说着还真的朝张贵也嚷了起来:“国舅爷,你为何要诬陷吾,为何呀,吾和你无冤无仇啊!”

    张贵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田景原的表演。

    他在这之前安排朱之育去做一件秘事,本来是要让他交待出自己在京城的所有人脉,然后试探出京城所有人的态度的,顺便把杨嗣昌的底也摸出来的。

    但张贵其实还不知道朱之育都在暗中接触到了哪些官员。

    因为朱之育也还没给他汇报。

    而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理朱之育已经跟这御史田景原接触过,而且这田景原竟还勾结朱之育诬陷自己,却不知道朱之育是自己的人。

    当然,张贵在听到田景原说出朱之育的名字时,就已经猜到了这里面的情况。

    彼时,田景原在对张贵这么嚷后,张贵只故作无辜道:“田御史何必这样胡搅蛮缠,明明是你一直诬陷本国公,本国公在这之前提都没提你,如何能说得上诬陷你?”

    张贵说着就向天启奏道:“陛下,臣请按朱之育所奏,抄田御史的家,只有抄一下,才能知道田御史是不是清白的。”

    田景原这时候也愤然转头看向天启道:“陛下,臣愿意被抄,以证臣清白!但谁都知道,西厂是国舅爷的,东厂的魏公公也和国舅爷亲厚,臣请陛下派其他大臣为钦差,抄臣的家!”

    “陛下,臣愿意做钦差,借调锦衣卫去抄田御史的家。”

    刘鸿训这时站出来主动请缨道。

    天启因而问着田景原:“田景原,你可以愿意让刘阁老做钦差,带锦衣卫去抄你的家?”

    田景原忙点首:“臣愿意!臣相信刘阁老!”

    田景原自然相信刘鸿训,因为他知道刘鸿训和张国舅不对付,一心想削弱张国舅的势力。

    天启见此便道:“那就准刘爱卿为钦差,带锦衣卫去抄田御史家,国舅张贵协办!”

    “遵旨!”

    刘鸿训有些失望,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天子还是偏袒张贵,让自己去抄家,都还要国舅张贵协办,明显是不想给自己栽赃陷害张国舅的机会,好让张国舅在一边看着。

    于是,接下来没多久,张贵与刘鸿训便带着若干锦衣卫马不停蹄地来了田景原的家,朱之育也随同一路。

    田景原的家不大,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而且还是租的。

    所以,在张贵等一行人到了田景原的家后,刘鸿训还赞叹起田景原:“仆没有想到,田御史,您竟如此清贫。”

    被锦衣卫看押着的田景原这时言道:“长安居,大不易。下官又非显宦,自然难住大宅!”

    刘鸿训接着就走了进来,一时发现田景原的家,果然家徒四壁,只正屋放着一口棺材。

    刘鸿训因而问着张贵:“国舅爷,您觉得这样的御史会是收受反贼贿赂的贪官奸臣吗?”

    张贵澹澹一笑,没有搭理刘鸿训。

    刘鸿训则还是让锦衣卫抄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只碎银五十两。”

    “绸缎五匹。”

    一时,锦衣卫来汇报起来。

    田景原则因此笑着问张贵和刘鸿训:“国舅爷,刘阁老,下官作为御史,总不至于连这点钱财也不该有吧?”

    “不至于,这点钱还没我家多呢,我们是来抄朱祭酒给你的厚礼的。”

    刘鸿训说着就道:“如今竟然没抄的,如此看来,你是冤枉的。”

    刘鸿训说着就问着张贵:“国舅爷觉得呢?”

    张贵未答语。

    这时,田景原则在这时问道:“国舅爷莫非还不肯罢休?非要构陷了下官?”

    刘鸿训则在这时候叱声问着朱之育:“朱之育,你在御前的话到底是欺君还是真言,你说清楚!”

    朱之育一时也只看向了张贵。

    “如今看样子,你朱之育在说谎!”

    刘鸿训说着就瞅了一眼这院子四周,叹道:“这么清廉的一位忠臣,差点就因此被陷害为贪官奸臣!”

    刘鸿训感叹后还问起田景原:“田御史,你这棺材是?”

    “自然是为下官自己准备的。下官知道得罪国舅爷,不会有好下场,早买了棺材准备着呢。”

    田景原言道。

    刘鸿训听后更加感动:“田御史真是骨鲠之臣!仆甚为敬之!”

    接着,刘鸿训就道:“如今看来,也不必再多说了,将实情报于陛下就是,至于朱之育为何陷害田御史,得请陛下着人严审!来人,把朱之育拿下!”

    “慢!”

    张贵这时吩咐了一声。

    刘鸿训问道:“国舅爷还有何话说?”

    张贵道:“还有一个地方没抄!”

    田景原听后心里不由得一紧。

第三百五十三章 抄没佛寺,缉拿赃物!

    刘鸿训听后不由得问着张贵:“国舅爷说的是什么地方?”

    张贵言道:“去东门外十里的紫云寺!”

    接着,张贵就看向田景原,笑问道:“我们田御史可是那里的大香主,想必也在那里寄存了自己不少金珠宝贝吧?”

    田景原没有答语,只双腿突然一软,身子如一滩烂泥,向地面陷了下去。

    刘鸿训则在这时还想帮帮田景原:“国舅爷凭什么觉得一个城外寺庙会有田御史受贿的赃物?”

    张贵道:“就凭本国公不想朱祭酒被冤枉,也不想自己被冤枉!”

    “好!国舅爷,为让你服气,仆愿意随你走一趟!去抄这个紫云寺!”

    刘鸿训说了一句,就先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

    田景原也被两锦衣卫架着跟了来。

    没多久,张贵和刘鸿训一行人往城东外的紫云寺赶来,且先派锦衣卫官校将紫云寺围了起来。

    “你们锦衣卫还有没有王法!竟敢来这里瞎闹,知道我们寺的香客都是什么来头吗?!”

    该寺住持闻知后先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叱问起来。

    “王法,不知道锦衣卫就是王法吗?”

    但紧接着,这住持在看见身着蟒袍的张贵和刘鸿训这一干人后,顿时吓得顶梁骨走了真魂,声音顿时就变得细软下来,谄笑赔礼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不知是贵人!”

    “我等奉旨来此地查桉,你立即去通知,所有人不得妄动,都在原地待好!”

    刘鸿训先吩咐起来。

    张贵也跟着点首,道:“按刘阁老说的去做。”

    “是!”

    “咦,佛门净地,为何还有浪笑之声?”

    很快,刘鸿训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忙问了一句。

    这住持脸一红,知道不好隐瞒,直接掏出兑银会票来:“这是闭耳费,两位钦差还请笑纳!”

    “哼!你想仆被剥皮吗?!”

    刘鸿训没好气地问了一句,就推开这住持,然后径直走了进来。

    不久,刘鸿训就发现这里寺庙里竟有声色场所,还有钱庄当铺,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市镇。

    也因此,刘鸿训随即就命人严审起这住持来,问:“你们寺庙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

    这住持也害怕,不得不照实回答道:“主要是给外来香客提供住宿之地,顺便也赚些香客在这里高乐的银子,也有香客不好把得来的钱财放在家里,而被抄走,就寄存在这里由我们照管,对外我们只说是香客们捐的香客钱。”

    “可也寄存古玩玉器之类?”

    张贵问道。

    这住持点头。

    张贵又问:“御史田景原可有寄存什么东西?”

    这住持回道:“需小僧去查查存档才知道。”

    “快去查来!派两个人跟着去!”

    张贵命道。

    “是!”

    不一会儿,这住持就拿了存档和账簿回来说:“已经查到了,田御史在这里存了十件古玩玉器,另有金三千两,银十七万两,已支用银六万两!”

    张贵听后吩咐道:“去把古玩玉器取来!金银先等陛下发落!”

    “是!”

    没多久,古玩玉器就被取了来,存档上也写有田景原的名字,而且田景原还把缘由都写在了上面,说是受原南京国子监祭酒朱之育馈赠,想必为的是便于记住谁送的礼。

    张贵听后看向了田景原:“田御史,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刘鸿训此时整个人已经呆滞在原地,所以,刚才一直是张贵在安排怎么做。

    刘鸿训在张贵问了这么一句后,才回过神来,且也对田景原道:“田御史,你还真是奸诈,差点就骗了老夫!”

    “这能怪我吗?!”

    田景原大声问了一句,道:“厂卫横行,眼线密布,再加上严刑酷法,谁敢把贪贿之财放在家里,还拿出去用?!不放在寺庙里变成所谓香客捐的银,怎么用掉?!”

    “封存赃物,寺庙继续留人围着,旨意未到,不准放一个人出去,否则,杀无赦!”

    张贵吩咐了一句。

    这时,田景原则道:“国舅爷!下官错了,下官是想诬陷你,想利用朱之育来诬陷你。但下官一个御史,哪里敢有这样的心思,如今敢这样做,是因为有人指使了下官,下官愿意说出主谋,不知可否因此求得陛下开恩?”

    “谁是主谋?”

    刘鸿训这时问了一句。

    张贵也跟着道:“没错,你先说谁是主谋?”

    田景原忽然道:“下官现在不敢说,要在御前才敢说!”

    “也罢,先带你去见陛下,你自己亲口对陛下说。”

    张贵说着就吩咐道:“再去调拨人来,看严实点,防止有人灭口!”

    “是!”

    接下来,张贵便和刘鸿训等先去了西苑。

    而在去西苑路上,张贵趁人不注意就到一锦衣卫身边边走边看着前方滴咕道:“告诉你们周千户,他这次做的很好!没让本国公失望!”

    “是!”

    没多久,张贵和刘鸿训、田景原这些人也就都再次到了御前。

    天启也因此知道了紫云寺的事,而不由得先批判起如今许多寺庙坏政的事来:“这些淫寺,还真是藏污纳垢之地,将来一定要清理整顿一番!不然,说不定会有多少赃款在这些地方被变成合法之财!”

    说着,天启就看向田景原:“难怪你在这之前主动愿意让朕派人去抄你的家,看样子,你也觉得不会有人知道你把赃物放在何处是吧?”

    “臣有罪,臣欺瞒了陛下,臣也轻视了国舅爷,以为他不会知道这些。”

    田景原说着又道:“毕竟京畿这么多寺庙,正经的不正经的都不少,西厂怎么可能完全清楚。”

    “幸而朕的内弟还真的知道,不然,就还真的要被你陷害了。”

    天启说着就看向刘鸿训:“还有你,刘爱卿,你跟着起什么哄,你是不是巴不得张国舅被他陷害致死。”

    刘鸿训听后道:“臣昏聩!愿意领罪!”

    天启哼了一声,就问着田景原:“说吧,你的主谋到底是谁?”

    田景原则在这时候看向了刘鸿训。

    刘鸿训也注意到了田景原的目光,且心里慌乱了起来:“你!”

    天启也似乎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刘阁老指使的你?”

    “陛下圣明!”

    田景原回了一句,然后道:“这一切都是刘阁老指使的臣!是他让臣尽量想办法搜寻国舅爷的错处,最好能致国舅爷于死地!说只有除了张国舅,则天下自然安宁,也利于大明宗庙社稷将来不会落于外戚之手!于是,臣便这样做了!”

    “刘卿家!”

    天启这时看向刘鸿训,喊了一声,道:“朕允许你这样做了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下诏狱,从严审问!

    刘鸿训整个人如被人狠狠地从背后捅了一刀一般,只觉似乎有冷风在从窟窿里使劲钻,使得全身如置于冰天雪地里。

    “回答朕!”

    天启这时又语气森然地问了一句。

    刘鸿训则这才回过神来,道:“陛下,臣冤枉!臣真的冤枉啊!”

    刘鸿训说着怒容满面地看向田景原:“田御史,你为何要构陷老夫?为什么?!老夫可是一直在帮衬你啊,还主导请命为钦差,就在于相信你不是奸臣。可你竟然会说老夫是主使,老夫怎么可能是你的主使!”

    接着,刘鸿训又问着田景原:“你是不是见自己身陷令圄,罪责难逃,为了讨好他张国舅,让他张国舅给你一条生路,刻意帮助他张国舅陷害老夫,故意说老夫是幕后主使,然后认为,张国舅肯定愿意相信老夫是主使,而你也就因此减轻刑罚?”

    “是不是?!”

    刘鸿训说着就大声问起田景原来,还骂着刘鸿训道:“你怎么这么卑鄙!这么无耻!”

    随即,刘鸿训又向天启辩道:“陛下,您明鉴!臣绝对不是什么主使,臣绝对没让他田御史去故意构陷国舅爷!”

    “够了!”

    天启怒叱一声,接着就吩咐道:“将刘鸿训革职,下诏狱,从严审问!”

    “遵旨!”

    刘鸿训听天启吩咐后,也知道无法再辩驳,也就干脆不再为自己争辩,反而继续表现出为天启考虑的姿态,说:

    “陛下,臣今日为小人所害,含冤难免!”

    “但是,臣想问问陛下,连田御史为了讨好张国舅,都会构陷臣这种和张国舅不对付的人,陛下难道就真的不担心张国舅将来一手遮天,势大难制吗?”

    “陛下,圣明之君,都知道不能让朝堂只知张国舅不知天子啊!”

    “陛下难道真想朝堂上不满张国舅而只忠于陛下的人一个也没有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杀臣,臣不敢有怨。但臣请陛下千万不要杀杨嗣昌,还请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而不能让知兵大臣皆是张国舅的人啊!”

    刘鸿训说着就又看向张贵:“国舅爷,您若真对陛下忠心耿耿,就应该也力保杨部堂!”

    张贵对此无语。

    又来道德绑架!

    说的好像杨嗣昌要是被杀了,自己将来就真的会黄袍加身似的。

    “该杀的,朕会杀,不该杀的,朕也用不着你来教。”

    天启这时冷声说了一句,随即就道:“刘鸿训就由国舅张贵去审,审出其所做之事,所结之党!”

    刘鸿训听后大惊:“陛下!”

    禁卫这时已经把刘鸿训拖了下去。

    但刘鸿训还是想不通,想不通天启为何这样做?

    因为他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为什么天启还是要让张贵审自己,给张贵打击异己的机会。

    同时,刘鸿训也想不通为什么袁可立、陈子壮这些同为士大夫的文臣,也没在乎过要不要防范国舅张贵势大难制这事。

    “刘淄博,你现在落到了本国公手里,可还要嘴硬?”

    张贵则在大牢里负责审问刘鸿训时,直接故作得意地笑了起来。

    刘鸿训倒也的确依旧嘴硬:“随国舅爷的便!烙铁老虎凳尽管招呼就是。老夫到这个年纪,也算活够了,被打死在这牢房里,倒也算一种不错的死活,也算是让国舅爷全了老夫的名节!至于想让老夫认罪?没门!”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其他人都是笨蛋?”

    张贵这时候问了一句。

    刘鸿训呵呵冷笑:“哪敢!老夫不过是个愚直之人,不然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这么看来,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张贵毫不客气地回道。

    刘鸿训:“……”

    仰面朝天,不想搭理张贵。

    “本国公不怪你这么多针对本国公,因为你这样的人,眼界就只有那么小,满脑子只有内斗的思维,认为谁都只想做权力最大那个人,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没办法。”

    “而你就是在阻止本国公成为这样的人,且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是大义,不仅仅是在帮助君王,也是帮助本国公,还利于社稷稳定。也算是很正常的事。”

    张贵这时说了起来,又道:“但你可以这样想,不能说出来呀,你一说出来,就会成为这种想法的奴隶,就会不得不与本国公作对,然后成为别人的棋子。就如这次,就被田景原那家伙反咬一口了吧?”

    刘鸿训听后如被抽了几巴掌,脸火辣辣的。

    张贵说着又道:“你这样的人就像苍蝇,没什么危害,但嗡嗡的在耳边聒噪,也烦的很,偏偏也打不完。”

    “这么说,国舅爷相信老夫是冤枉的?”

    刘鸿训问道。

    张贵点首:“陛下只怕也是知道的。唯独你自己一个劲地只想着和本国公争权,利用什么防范外戚做大的理由,想斗倒本国公,才忘记了别人也都不是笨蛋,知道你刘鸿训做不做的出来这种一不小心就要灭族的事。”

    “田景原突然说你是主使,倒也不是急中生智,而是早就有人安排他这样说。”

    张贵突然又说了一句,且道:“也就是说,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

    “什么?!”

    刘鸿训吃了一惊,看向张贵:“国舅爷,为何这么说?”

    “老东西,你自己没长脑子,难道以为别人没长脑子吗?!不趁机把你刘淄博下狱,怎么激怒天下士人,进一步认为本国公在打击异己?!”

    张贵说了一句:“这人应该早就算好如果田景原暴露,就拉你这个天天叫嚣要陛下防范本国公的声音最大的阁臣下水,这样,大明朝臣的注意力就会进一步转移到内部倾轧的事上来,最好是,杀了你,灭你族,这样内讧就更加严重!”

    刘鸿训沉默良久,忽然问道:“真的是这样?”

    张贵点首。

    “他们这样做是什么目的?”

    刘鸿训问道。

    张贵道:“自然是恢复旧制,继续让汉人百姓贱若草芥,你刘鸿训是不想本国公权倾朝野,而人家不想本国公让他们不能权倾乡野。或许你刘鸿训也是这样的目的。”

    张贵没多久就离开了诏狱,而在离开诏狱时,就突然站在了一锦衣卫面前,停下后问道:“告诉你们周千户,紫云寺这事告知的很及时,让他抓紧把田景原背后的人审出来。”

    “是!”

    这时,一内宦疾步跑了来:“国舅爷!”

    “何事?”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与天启对话,布局大明的未来!

    “皇爷要国舅爷您即刻进宫议事!”

    这内宦言道。

    张贵听后便即刻进了宫。

    而张贵一见到天启,天启就对他言道:“杨嗣昌的急递到了,他说,这次大败,皆因李辅明挪用军资所致,而李辅明现在更是直接只身叛逃去了南方伪朝,就他一人收拾残军,死守南阳。如此一来,朕倒也不好即刻拿他进京,不然就会让已是惊弓之鸟的剩余官军群龙无首。”

    张贵听天启这么说点了点头:“陛下,那杨嗣昌可有说叛军是如何袭营成功的?”

    “说是摆了青龙白虎阵,还有阴阳门阵。”

    天启说后就按照急递内容将这所谓的阵法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张贵听完后,颇为诧异。

    他倒是没想到叛军会是用这种迷信的方式打败了官军。

    当然,张贵对此也能理解。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对鬼神都有敬畏,也相信很多邪术,而认为喝了什么符水刀枪不入什么的。

    毕竟这个时代,大多数民智都未开。

    在这时,天启又道:“如今我大明兵马主要是在海外开疆,或驻守边镇,一时抽调兵马再次南下,自然要颇费时间。但偏偏现在,这叛军初战获胜,想必士气正盛,若不尽快派兵打压其士气,只怕会使地方上更多豪强趁机起事投附伪朝,使将来平定内乱的时间拖长。”

    “以臣之见,陛下大可不必调官军去,只需让臣一人去督师河南,就能平定击败叛军!”

    张贵说道。

    天启看向张贵问道:“是吗,你不畏惧那什么青龙白虎阵和阴阳门阵?”

    张贵道:“不过是唬人的而已,如果这样的阵法真能克敌制胜,布阵者又干嘛这个时候才起事呢?”

    天启听后恍然大悟:“有理!”

    “陛下,朝臣们因为臣荐举的人每次都能立功,而担心臣因此臣会因此党羽遍布军中朝中。既如此,臣也不必荐举谁,干脆只身去河南,只发号施令让河南巡抚组织当地乡兵民壮对抗叛军,败了臣担责,胜了臣虽立功,但在缴还兵权后没有提拔谁没有荐举谁。如此,臣也免得再给陛下荐出一个能征善战的官将出来,而惹人猜忌!”

    张贵回道。

    “外戚有识人之明,反而不被文臣所容,朕想着都觉得愤然,这些文臣自己不争气,却又不想别人太争气!”

    天启说着就道:“那干脆朕和你一起去,朕一人亲征,败了朕担着,胜了功劳算你的。”

    张贵笑了笑:“也行!”

    “朕可从没猜忌你,也一直信你,因为朕知道,别说那刘鸿训,就是袁可立,陈子壮这些人,也不会真的会死心塌地的跟随你。天下的士大夫,跟你这张国舅可以同富贵,但真的需要共患难时,他们不见得要为你这张国舅力争一下。”

    天启言道。

    张贵点头:“正因为陛下明白,臣也才敢放心做一个为国办事的外戚。其实就算是于少保、张江陵这些属于士大夫的人,在失势时,也没多少士大夫要为他们犯颜求情。自宋以后,王朝要易姓改号,就只能是外部入侵与内部百姓造反大换血,而想靠在内部获得足够多的权势然后夺位的土壤已经没有。韩侂胃权力就曾经很大,但也没敢想过夺君权为己有,因为他的权力本就来源君权,人只为他的权力的来源负责。”

    “好一个人只为他的权力来源负责!”

    天启只觉张贵似乎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频频点首,且道:“朕的权力来源在于天下人还认这个皇帝。所以,朕不怕你不认朕,就怕天下百姓不认朕。”

    接着,天启又道:“因而,朕其实不担心外戚做大,反而更担心你的将来。”

    “朕千秋万代之后,乃至你外甥千秋万代之后,你若还在,该如何是好?你可有想过?朕倒是一直想问你这话。”

    “事实上,别的勋戚,为什么不敢惹文官?”

    “他们其实不傻!多半也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也就不敢为国做事的,就因为怕得罪了天下权贵官僚,落得个万劫不复。”

    “陛下!臣其实也想做个安享尊荣的外戚,可现实是,大明在陛下即位之初时,已经不可能允许一个猜到点将来的外戚安心享乐。”

    “至于臣的后路,臣其实已经想好,这天下不是只有九州才适宜生存,才风光秀美。等到那时,臣就自请封疆于万里之外。内部倾轧的事,让别的人去干。”

    “如今不过是大明刚刚步入中兴,还不足以建立起全球秩序,臣也就还不适合出去而已,毕竟这个时候,臣若出去,只怕不但要被外夷欺压,还要被本国人欺压!”

    张贵回道。

    “朕可以先答应你。”

    半晌后,天启笑着说了一句。

    接着,天启又神色凝重地道:“朝中斗争的确残酷,连天子都会落水,或者被人用其他方式弑杀!更别提其他人了。离庙堂远远的挺好。朕其实都不想做这天子,安心地做做木工,研制一些有用的器械,也比猜人心斗心机有意思!”

    接着,天启又问着张贵:“不过,有没有办法避免这样的残酷出现?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人都在讲仁义,可人人又都在假仁假义。而是真的能人人讲仁义讲规矩,朕自己可以不畏死,不在乎名声;但朕不想太子将来会因为想有所作为而被害,甚至落个千秋万世的骂名。”

    “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能不能让我汉家内部斗争的烈度不那么激烈,汉人之间不用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残酷模式来相处,乃至王朝更迭也不必要先出现大饥荒直接饿死上千上万人乃至屠城灭郭才能重建太平?”

    张贵问道。

    天启点首:“朕就是这个意思!其实,朕又何尝真想做暴君,真想只顾个人痛快?所求者,也无非是让大家真的守规矩而已。”

    张贵道:“其实我们现在就是在朝这方面努力!”

    “陛下要想汉人之间不互相倾轧,不人人为己,只能让汉人不以汉人自己为牛马。”

    “因为,人要想做富贵人,则必须有人要像牛马一样活着!”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果大明真的建立起了一种秩序,天下汉人可以靠牧天下外夷而获得富贵生活,则汉人之间必不会再互相倾轧,也自会讲同胞之情。因为这样就相当于天下汉人之间,人人都是士大夫,而人人都是士大夫,自然人人都会讲究仁讲究礼。”

    “你说的没错!”

    天启点了点头。

    张贵的意思其实就是,只要汉人内部的蛋糕一直在做大,就不会那么卷,就不会去残酷的斗争。

    天启自然也明白,且问道:“可是,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张贵言道:“以臣之见,能不能成功,最关键地看蒸汽机能不能造出来!这个很有可能用机器之力代替人力畜力,且效率更高。如果这机器是由我大明造出来,则自然是我汉人将来统治世界,则人人必由我汉人之是非为是非,如果是西夷先造出来,自然将来是西夷人统治世界,而则人人必由西夷人之是非为是非。”

    “有理!”

    天启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也就立即起身道:“朕去朕的作坊了,就不留你用膳了!”

    “是!”

第三百五十六章 皇帝专职搞技术,国舅爷批红!

    “臣杨嗣昌,向陛下请罪!臣无能,用人不当,做事疏忽,致使首战失利,甘愿领罪!哪怕受诛亦不敢含怨!”

    在天启与张贵一行人到达河南南阳后,杨嗣昌就奉召来见了天启,也因此,此时的他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天启面前,将额头贴在地上,

    天启这里看也没看杨嗣昌一眼,只皱着眉,戴着快要掉下鼻梁的西山造玻璃眼镜,盯着手里的图纸,将工业司新造的铅笔握在手里,用铁尺靠着,在纸上画来画去。

    “用八百里急递告诉宋应星,他这里设计错了,该收窄三寸,不然影响动力!”

    “是!”

    “还有,朕增加了一个连动杆,让他看看这样会不会利于蒸汽抽水机造出来抽水?”

    “也用八百里急递!以后宋应星和毕懋康这些工业司堂官的奏报,皆特旨用八百里急递,令兵部和各府县驿站备专用铺兵传递奏报,朕到那里,工业司的急递就必须尽快送到哪里!”

    “是!”

    魏忠贤战战兢兢地答应着。

    因为他伺候天启这么多年后,也算是明白,自己这位皇爷在做木工器械研究时,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乃至耽误他的事,也在这时候最易急躁暴怒。

    所以,魏忠贤也往往会在这个时候非常小心,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皇爷最近更加关注这什么蒸汽机的研制,有时候熬到深夜都在用朱笔批复宋应星的急递,与之争论,哪怕睡着了,只要收到宋应星的急递,也要自己叫醒他,不叫醒就要挨骂。

    百盟书

    而他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宋应星的坏话,只老老实实地做个传递员。

    “快去呀!愣着干嘛!”

    这不,魏忠贤刚出一会儿神,天启就用里的朱笔招呼了过来,掷在魏忠贤的三山帽上。

    “奴婢这就去!”

    “皇爷息怒!”

    魏忠贤忙一个急速转身,接过奏疏,看也没敢多看奏疏一样,就如练了凌波微步一般,顶着一点红,迅速地即把天启自己已经用朱笔批复了的急递送了出去。

    天启这里只依旧在写写画画,继续把宋应星的奏报,一字一句的读着。

    “蒸汽机?”

    “这事能比问我战败的事还重要?我都跪了快半个时辰啦!”

    杨嗣昌此时也因为听到这个东西,而颇为惊讶,心里滴咕了起来。

    但杨嗣昌也不敢在这时候明着问,毕竟他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也就只能在心里抱怨。

    可他的腿现在是真的酸疼,也就只能再次喊道:“臣杨嗣昌请罪。”

    “闭嘴!朕没让你说话,就别打扰朕,信不信现在就让人把你拖出去砍了!”

    天启突然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杨嗣昌吓得忙不敢再言,腿哪怕再酸疼,也只敢咬牙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启突然招呼起一旁静坐着的张贵来:“张卿,你来一下,看看朕这个设计,能不能进一步提纯软锰矿?”

    张贵听后走了过来,看后道:“这个可以试试,难为陛下能想到。陛下可是想进一步提高锰钢的性能?”

    “提高气密性不得先让钢材更好嘛。”

    天启笑着说道。

    “陛下说的是。”

    张贵回了一句,又提醒道:“陛下,杨部堂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

    天启这才瞅了张贵一眼,然后指着地上的朱笔道:“你捡起那笔,在他的请罪奏疏上随便替朕批了就是,你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这。”

    张贵有些犹豫。

    朱笔批红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批红,这里面意味着很大的权力授予,意味着天启竟会让司礼监的大权都给张贵代理。

    “这什么这,朕忙着呢!”

    天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他在搞技术的时候,最容易生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连张贵也会被他吼,因为他是真不喜欢自己在专注自己喜欢的事时,被人打扰。

    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作家灵感来了,创作欲望高涨时,被人打扰一样,很容易烦躁。

    对于天启而言,他就喜欢搞技术。

    因为他觉得搞技术比搞人心有意思多了。

    张贵也不好再多说,捡起了地上的朱笔后,就对杨嗣昌道:“杨部堂,请把你的请罪奏疏给吾吧。”

    杨嗣昌有些犹豫,他自然不希望皇帝会将批红权给张国舅:“陛下,臣。”

    他现在真想扯开嗓子喊一声:“陛下,搞技术误国呀!”

    “柱子在那儿,要死谏就撞去!不死谏就赶紧去外屋,向国舅陈情!”

    但天启这时先叱声说了一句。

    “是,臣这就和国舅爷出去听宣。”

    杨嗣昌可不敢死谏,也不敢再把心里的想法喊出来,只忙起身跟着张贵往外面走去。

    但杨嗣昌在起身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天启,见天启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画的图纸,一时就不由得在心里啐了天启一口。

    “呸!真是一昏君啊!宁沉迷奇技淫巧,也不在乎大权旁落。自己好歹是堂堂经略大臣,竟把处置自己的权力交给他人!”

    杨嗣昌虽然在心里这样骂,但明面上还是不敢的,且在来到外间时,也恭恭敬敬地将请罪疏给了张贵,还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

    不跪不行。

    毕竟现在张贵手执掌朱笔,就跟判官手里的笔一样,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乃至他的九族性命。

    杨嗣昌甚至现在都有些后悔,心想早知道皇帝真的非常沉迷于奇技淫巧,自己说什么也不想着去做陛下制衡国舅爷的棋子了,安心当国舅爷的狗,没准仕途会更好。

    “对于你的处分,陛下早已和本国公提过。”

    张贵这时说了一句。

    “一切还请国舅爷开恩!”

    杨嗣昌磕头回道。

    张贵则继续说道:“陛下的意思,做事的官员,比如带兵赈灾的,除非真的是临阵脱逃,贪墨坏事,乃至投敌,而诸如指挥不当、识人不明这类就不杀,毕竟敢于任事已是难得,岂能苛刻对待?不然,还有谁敢任事?你这次既然算是识人不明,也有指挥不仔细,疏略少谋的因素有关,死罪就不治了,但也不能不处置。”

    杨嗣昌松了一口气,奉承道:“都说国舅爷公忠体国,为官持正,宅心仁厚,如今一见,下官也深信矣!大明能有国舅爷,社稷之幸,天下苍生之幸!”

    “你自己既然都说了要戴罪立功,那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贬你为把总,且负责指挥你自己所收拢的残部。”

    张贵这时言道。

    杨嗣昌颇为诧异:“下官是文臣,国舅爷为何贬下官为武臣?”

    “怎么,不行啊!”

    “出将入相,武臣能转文,那文臣自然也能转为武臣,你不是想做能上马治军驭将的带兵之臣吗?那就要先了解了解武将们,最好自己也先当当武将们,知道他们怎么利用手里的权力和资源发财,就比如,这次你要是早清楚军中大将有挪用军款的情况,就不会有战败的事发生。”

    张贵说道。

    杨嗣昌也知道自己现在也没资格讨价还价,只得道:“国舅爷说的是!国舅爷英明!下官得免死罪,皆是国舅爷大恩,且下官绝不敢忘!”

    张贵这才点首笑道:“你还算明事理,到时候,你就率部同河南巡抚徐孚远的乡兵一起,向叛军进攻吧,你部到时候为先锋。本官会令禁卫营戚盘宗部为督战兵,在你们身后督战。以便于你有效组织所部对叛军进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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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祸害介绍:
穿越成为天启朝外戚张贵,因不想将来被李自成拷掠致死,不得不走上祸害大明朝权贵官僚的道路。
言官骂他挟君乱礼。
藩王骂他贪得无厌。
官绅恨他刻薄狠辣。
但无奈九边总兵多是他门下走狗,连九千岁都是他干儿子,皇帝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大明朝就这么被他任意摆布着。明朝大祸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大祸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大祸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