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八零女尊年代
时值1980,但这个1980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八零年代,而是女尊世界的八零年。
黄泥盖的土坯房,家徒四壁,贫困简陋。
齐素雅忽然‘醒’了。
这时正值一大清早,她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屋外风雪呼呼刮着。
她侧首看向挂在墙上的日历,纸质粗糙,纸张很薄,过一天撕一天,很老式的样子。
上头标注着日期,新年刚过,正月初八。
再低头瞅瞅自己的小爪子,脏了吧唧的,而且还瘦怜怜的,小手跟鸡爪子似的。
她身上穿着一件老式的线衣,很久没洗了,都快粘毡了,上头有好几个窟窿眼儿。然后,她整个人散发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这味道熏的她很是上头。
“天呐!”
挠挠自己油腻腻的头皮,她仰天长叹。
简直见鬼,这是哪,魂穿?
这不是她的身体!
……
“丫丫姐,你醒了?”
来人是一名少年。
少年身材清瘦,文静秀气,五官十分漂亮。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老旧的灰棉袄配黑裤子,上头打满了补丁,个子似柳枝抽条,却一副苍白孱弱的模样。
他顶着清爽的短发,眼神羞涩,表情腼腆,似乎抱病在身,每走一步就咳上两声,病气深深。
“锦哥昨天从城里弄回一小袋糙米,家里决定煮粥吃。”
少年端来一个洗脸盘。
脸盆搁在炕头上,他笑吟吟地催促齐素雅:“丫丫姐,快穿棉袄,大伙等你开饭呢。”
俊秀的脸瘦成一小条,显得眼睛很大,眼光澄净,有些不谙世事,乍一看有点天真,又很文弱。
然而。
当避着人的时候,他眼底闪过一抹极度扭曲的阴鸷。
齐素雅盯着少年看了两眼,‘哦’了一声,然后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顿时味道更大了。
大概八百年没有洗过澡,身上的味道简直像条万年臭水沟。
忍下想要叹息的冲动,接过少年递来的干净棉袄,是旧蓝色的。
少年见齐素雅手脚麻利,他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暗光。
有点意外她今天竟然很痛快?
须知她每天起床都得人三催四请,而且还总是一脸不耐烦,哪像是现在?
转念一想,少年又神色诡谲。
他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弯,笑出一副很好看的样子。
可他秀丽的眼睛,却像是波涛汹涌,有很深的阴霾在潜伏。
……
从被窝里爬出来,就觉得冷飕飕的。
黄泥的土房子有些漏风,齐素雅忍着哆嗦,麻溜地穿上少年给她递过来的棉袄。
从热乎乎的土炕上下来,看见脏乎乎的黑面大棉鞋,鞋垫子都汗黄了,心里有点膈应,但没表现出来。
撩开油腻腻的长头发,正要洗脸,但看见盆中水映着一张蓬头垢面的脸,她猛然一愣。
“简直了?”
齐素雅惊恐地瞪大眼。
脸上长满了粉刺和痘痘,有一些甚至在流脓,简直是要逼死她这个密集恐惧症的节奏。
而且脸色黑黄黑黄的,特别显老。。
少年意外地瞟她一眼,心里琢磨着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眼神忽晴忽暗的,好整以暇地耐心静候她洗漱。
2 秀气的眸子,阴翳狠煞
齐素雅脸上的痘痘一碰就疼,洗脸太痛苦了。
她龇牙咧嘴,心里不禁怀念上辈子空间里的灵泉,要是空间还在就好了。
她上辈子死于末世,灾难爆发时正好获得一个神秘的空间。
只是不知,如今自己魂穿,空间有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她试着感应空间,眼神微微一亮。
……
洗完脸后,齐素雅跟着少年从屋里出来。
整个世界覆盖着冰雪,入目的是白雪皑皑。
她发现这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坐北朝南。
虽说残破,但房间很多,看来这个家庭人口不少。另外就是……
墙壁上粉刷着红色标语,提倡友爱团结,很有旧时代的风格特色。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人坐在门槛上,团着袖子,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旱烟。
老人看见齐素雅。
“丫丫醒了?”
他磕打着大烟袋,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齐素雅发现这户人家是真的很穷,不管老人,还是之前的少年,都太瘦了,跟灾民似的,身上的破衣烂袄补丁摞补丁,棉衣单薄,里头棉絮不多,再加上这天气又太冷,能看见俩人冻的直哆嗦。
“嗯,醒了。”
她回了一句,然后原地审视了一圈儿。
这时少年凑过来。
“丫丫姐,咱们开饭吧?今早有粥喝。”
少年神色自然地拉住齐素雅的手,笑吟吟地领着齐素雅往正中间的堂屋走。
齐素雅强烈不安。
就觉得,少年似乎太开心了?就连本因病弱而滞涩的脚步都变得轻盈。
而抽着旱烟的老爷子,则是一瞬不瞬地顶着她。乍一瞅慈眉善目,可眼底满是麻木,而且那神情很阴森,显得很可怕。
她头皮发麻,直冒凉气,就仿佛一把铡刀悬在脖子上。
倏然止步。
“唔,我还不饿,还不想吃。”
少年眉眼一弯。
“丫丫姐,咱家没粮了,就连这一小袋糙米都是锦哥好不容易才从城里淘回来的,煮的粥不多,只够一个人吃。”
少年腼腆地垂下眼睑,他嗓音轻缓,细声慢气的很是温柔。
“家里有好东西全让丫丫姐先吃,这是咱家的规矩。”
他文静秀气,可齐素雅反而更加紧张。
“丫丫,快出来!”
忽然院外响起一个大嗓门,齐素雅循声一看,只见是一名身材黑瘦的中年女人。
院子里。
本是文静的少年陡然变色,他一脸阴狠,攥住齐素雅的手,不自觉地使了些力气。
齐素雅:“……”
她沉默着看向个子比起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少年。
文静,温顺,乖巧,柔弱?
全是假象。
如今秀气的眸子里,满是阴翳和狠煞。
……
少年油汪汪的眼睛简直跟一头幼狼似的,警惕又戒备地盯着院外那名黑瘦的中年女子。
齐素雅蹙了一下眉。
她不知院外那名中年女子的身份,但女人的出现令她松了一口气,此刻拨开少年拔步往外走。
总觉得,这家如冰窟,另外老人和少年,他们对自己,大概是没安好心。。
像是想害她。
3 不是嫌弃,是害怕
她心口沉了沉,真是多亏了在末世里锻炼出来的机警。
“来来来,丫丫,咱俩赶紧走。”
中年女人一把抓住齐素雅的手,然后鄙夷地往院内一瞟,她掀起刻薄的嘴皮子。
“我呸!”
冲着院内狠啐一口:“没用玩意,贱蹄子!”
齐素雅:“???”
忽然就有点愣,这没用的玩意,贱蹄子?通常都是骂女人的,可这户人家,除了自己,目前只见过一老一小,但这一老一小全是男的啊。
唇角一抽抽,就有些无言。
……
齐素雅回头看向身后,只见老人和少年面带冰霜,俩人如出一辙的眼色阴沉。
这时女人扯了她一下,“走!”
女人把她拉走了。
……
从四合院出来,看见村里的土墙贴着泛黄变色的大字报,上头写满激励人心的标语,弘扬领袖的伟大。
另外,有一件事很奇怪。
齐素雅看见一些女人裹着军大衣,骑着那种老式的二八杠自行车,村子里多是女人在走动,很少能看见男人。
而看见的那几个,无一例外,全部低眉顺眼。离老远瞧见齐素雅和那个黑瘦的中年女人,就连忙一脸惊慌地远远避开。
这是嫌弃?不,更像是害怕。
“真他娘晦气,这些**贱胚子,看老娘改天不好好治治他们!”
女人恶狠狠地咒骂,她被人躲着,脸色显得很不好。
齐素雅:“……”
迎面有人招呼一声,对方是个贼眉鼠眼的女人,看着三十来岁,那神色很下流。
“大金,丫丫,这边这边!”
大金拽着齐素雅冲向对方,“快快快,东西准备好没?麻溜拿出来。”
这是一个草垛子,垛子上盖着雪。
大金和对方凑在一起唧唧喳喳,齐素雅保持沉默,得知这个贼眉鼠眼的身份,姓王,大金姐唤对方王大妹子。
但自己比对方小,琢磨着,得叫一声姐。
原主究竟是啥人?
一觉醒来,首先是又脏又懒,身上一股子臭味,然后爷孙两个想害死自己,再者,这大金和王姐不是啥好人,物以类聚,原主大概也不是啥好鸟。
对这情况,齐素雅必须表示相当头大。
王姐压低了嗓子,贼溜溜的。
“东西我都带来了,咱不认字,但只要按个印就行。可想死我了,咱这地方连着旱了好几年,我都连着一年多没吃肉了。”
王姐呲溜着哈喇子,大金也吞了吞口水。
“这价能不能再往上涨涨?卖一个小贱蹄子才换十斤粮,这价亏啊。”
齐素雅心觉不对,一把抓过王姐拿出来的那一沓东西,这竟然是?
我曰!
人贩子?
齐素雅惊着,电光火石,一些事情对上号了,然后,她就很无语了。
“这事我不干。”
她扭头往回走,心想大概是穿进一个奇奇怪怪的年代。
而且这地方,男性地位貌似很低,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大金一口一个贱蹄子的骂。
再者,如果是正常年代,就算买卖人口,多数也是卖女人,卖男人有啥用??
因此,这大概是一个反转的年代,女尊男卑?
4 他恬静的眸子很哀婉
齐素雅突然变卦,大金和王姐很是一愣。
没等俩人阻止,齐素雅就已拂袖走远。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略带不解,但看那模样,却是一个比一个阴狠。
另一头。
齐素雅黑着脸闷头往回走。
简直了,见鬼!
末世前她受过高等教育,曾在海外留学进修,这种事只曾在新闻里听说过。
但如今体验一把,她差点变成一个人贩子?
幸好穿越很及时,要不然晚些时日,木已成炊,往后这事不爆出来还好,一旦爆出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少不了得代替原主蹲大牢。
……
“她回来了。”
少年看见齐素雅,立即沉下脸。
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子:“粥呢?是不是凉了?”
少年看向家里的厨房,一名五官桀骜粗犷的男子,步伐矫健地从中走出。
听老爷子问起,男人雷厉风行,立即转身:“我去热热。”
齐素雅从外头回来,老人和少年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里如临大敌。
齐素雅:“……”
她心里琢磨好半晌,看见老人乐呵呵地冲着自己打招呼,就觉得原主很坑,天大的一个坑。
她惨惨地抹了一把脸。
“是不是知道了?”
她突然开口问。
老爷子一愣,他人老成精,吧嗒一口老旱烟,故作不解道:“知道啥?丫丫,这一大清早的,咋突然奇奇怪怪的?是不梦魇了?”
齐素雅冷静下来,她看了老爷子一眼,沉默转身回屋。
等她身影消失于门后,老爷子顿时拉长一张脸。而之前那名文静秀气的少年,则是恬静地守在老人的身边。
少年觑着老人的脸色,自己脸上也不禁带上了惨然。
今日,丫丫不肯喝粥。
往常家里只要一有好东西,她保准第一个过来抢,可今日,她反常的态度流露出端倪。
她刚才问,是不是知道了?
其实他们也想问,是不是,她知道了?
知道那粥有问题,所以才不喝?
少年看向老人:“爷爷,咱们一家,要完了。”
平铺直叙的口吻,像是伤感的宣告。
他恬静的眸子很清澈,但眼底潜藏着哀婉,还透着几分悲戚厌世。
老人双目一红,很是凄怆。
少年又柔柔的轻笑。
“其实也不算完,可以去镇上找派出所,然后抓她个现形。”
老人晃着脑袋,一脸悔恨。
“派出所,又能有啥用?咱以前不是没找过,可派出所里全是女的,她们不管咱。当初一时心善把她捡回来,哪知是为家里招来个灾星?”
老人又拍着大腿,狠狠一叹。
“是我贪了,看她是一个女娃,以为只要咱家对她好,她多少能帮帮咱们,可这都两年了……我悔啊!”
没能忍住,潸然泪下。
见爷爷落泪,少年亦很凄切。
他本是清澈的嗓音透出沙哑的哽咽,却故作欢笑说。
“咱们男人在这世上没活路,不提外头,单是公社大队,以前公社没解体的时候,大队干活赚工分,只准女的,不准男的,等公社解体,也只有女人才能按人头分地。”。
“咱家没女的,找不着工作,挣不着钱,没田没地,没生活来源,这世道是想逼死咱。”
5 冰冻数十尺
少年安慰着老人。
“日子不好过,爷爷捡她回来,是在为咱们着想,咱们从没怪过爷。”
家里的女人全都死光了,这些年全是熬着活过来的。
有丫丫,还是没丫丫,对于他们一家人而言,没两样,心里也从未有过让丫丫养家的奢望。
因此一开始的时候,爷爷有私心,可他们没有,就只是见她可怜,心善而已。
不求她回报,不求她养家,可连着两年来,这个家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从起初的善意变恶意,冰冻数十尺,又岂是一日之寒。
老人听了少年的宽慰,不但没好受,反而更自责。
“秀祯啊,是爷爷害了咱们家!”
老爷子泪流不止。
江秀祯心里一酸,他不再言语,但心底的悲凉,却在一寸寸侵蚀。
……
隔着一扇门,齐素雅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这布袋子是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
她之前就有所感应,空间跟着她一起穿过来了。
她听着门外的动静,心里更是费解了。
原主这是有多坏?
本来以为原主是这个家的人,但原来是养女,是被这个家庭捡回来的?
捡回来两年,起初心善的人家,竟被原主逼的想要弄死她?
齐素雅:“……”
就感觉好无言的。
她推门而出,院子里霎时一静,祖孙俩一脸麻木地朝她这边望过来。
她压力山大,然后拎着布袋子走进灶房。
解开袋子,从里面拎出一小袋沉米,然后又拿出一些土豆白菜,以及油盐酱醋等。
少年秀祯跟了进来,他二哥是那个眉眼桀骜的男人,名叫江雁洲。
两人面面相窥,看见齐素雅背对着两人在土灶前忙活。
眼底带上些狐疑。
“这些……”东西哪来的?
齐素雅回头瞥了江秀祯一眼,少年是真的很文静,白皙秀气又腼腆,容貌可说是漂亮,却因清爽干净的气质显得很清纯。
只是,他一对眼睛乌沉沉,似乎在映照着心底的阴暗。
收回视线,齐素雅拿起水瓢舀了一些水淘米,搬出早已想好的措辞。
“我之前在外面找了一份工,这是我提前预支的。大金和王姐准备卖家里人换粮,但我不需要,我有更好的出路。”
秀祯愣了下,他长长的眼睫毛轻颤。
水汪汪的眼睛瞅着齐素雅,忽然做出一副震惊脸。
然后就,泫然欲泣了。
“丫丫姐,不卖秀祯好不好,秀祯不想被卖掉?”
又瘦又白的手抓着齐素雅的衣袖,轻轻晃了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齐素雅。
齐素雅脸皮子一抽。
泥煤的,这戏精?
她就不信了,这小子真不知道?
今儿自己醒过来,秀祯开开心心地催自己喝粥,那粥要是没问题才怪。
而这家人的动机,也肯定是因为知道原主想卖了他们,所以才想要先下手为强。
……
齐素雅回头看向江秀祯。
其实这个人,他身材修长,个子是真的很高,她必须仰起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脸。。
少年水灵灵的大眼睛犹如一只软萌无害的小动物,他故作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凄凄咽咽的,很打动人心。
6 丫丫姐真是个好人
她相当严肃地板起脸。
“你听好,我不卖人,也没准备卖人,之前跟她们混,其实就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并且我相信,在这世上活着必须遵守相应的规矩,一旦这事曝光,就算这地方轻贱男性,但作为一个人贩子,也没啥好下场。所以我得做个好市民!”
秀祯心是冷的,暗里头嘲讽一声。
他心道她真若有这份觉悟,这个本该和乐融融的家庭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
勉强压下心底的恨意,他白皙秀气的脸上更加惨然,也更加可怜,带着几分不敢置信问。
“真的?丫丫姐真的不卖我们了?”
“真的真的!”
然后推开江秀祯继续淘米。
这小子看似不谙世事,乍一瞅羞涩腼腆又秀气,可心里精着呢。
秀祯垂下眼睑,然后唇边抿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太好了,丫丫姐真好,丫丫姐真是个好人。”
齐素雅:“???”
眼皮子狠狠一抽,好人?
不不不,原主可当不起这一句好人。
心觉可乐,她戏谑地瞟向江秀祯。
秀祯一副坦荡样儿,羞涩地回以一笑,然后看向灶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相当自然地端起来放进柜子里。
同时,他对旁边的二哥说:“二哥出去吧,我留下,我帮丫丫姐烧火。”
江雁洲神色一顿。
他深沉地看了齐素雅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他得去报信,秀祯也肯定是因为考虑到这点才撵自己走,免得屋外的老人和二房三房的兄弟们担心。
可是,丫丫这人素行不良,真能信吗?
这个,有待商榷。
……
农家土灶,上头架着两口大铁锅,其中一口盖着一个木盖子。
齐素雅掀开一看,顿时就有点发愣。
里头清汤清水的,居然全是木头?干巴巴的木屑煮烂了,甚至还漂着切碎的老树皮。
她狐疑地看向江秀祯。
这就是家里的口粮?简直没办法想象。
另外就是,之前隔着一扇门,曾听秀祯讲,这地方逼的男人没活路,男性受歧视,甚至找不着工作,就连以前人民公社解体前,干活赚工分,也全是女人的差事。
而男人,貌似只能靠女人养活?
心里砸了咂舌,齐素雅捞出锅子里的木头渣滓,然后又刷了刷大铁锅。
土豆洗了削皮切条,大白菜同样切了。
两口大锅,一个煮米,一个炖菜。
秀祯蹲在灶坑边,往土灶里添了一些火,他小心翼翼地瞅了齐素雅一眼,然后就脸皮子一抽。
“丫丫姐?”
这败家娘们!
眼瞅着淘了大半盆的米,这是打算一回全煮了?
齐素雅一脸不解:“又咋了?”
江秀祯:“……”
……
秀祯没想贪齐素雅的口粮,但齐素雅这些口粮如果全吃没了,往后她自己日子不好过,准得找自己一家人麻烦。
这事儿是有迹可循的,她曾有过类似的前科记录。
而如今再看看另一口大锅。
正常来讲,大伙日子过得穷,平时也节省。所以不管炖菜还是炒菜,为了节俭,都只是稍微刷一下锅底,少沾点油就行。。
可她拿出一个奇奇怪怪的油瓶子,居然往里面洒了一大半的油,整个锅底都被黄油盖住了。
7 秀祯微笑着解释
秀祯站起来,他身材修长,个子很高。
先天上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偏偏脸上故作一副柔弱可怜的表情。
“丫丫姐?”
他一把捧住齐素雅的手,神色老真诚了。
“我这才想起来,这些家事全是我们男人干的活儿,丫丫姐快歇歇,煮米炒菜多累人啊?还是我来吧。”
然后就开始推着齐素雅往外走,齐素雅手里拎着一个用来炒菜的木铲子。
这:“???”
“我又不是不会。”
秀祯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但脸上一副柔顺的表情,哄着齐素雅。
“是的呢,秀祯知道的。”
他轻声慢气的,“丫丫姐最厉害了,是个能干的,但这点杂事还是让我来吧,我怕丫丫姐受累。”
齐素雅:“???”
眼睁睁看着灶房大门当着她的面儿关上,她就:“……”
啧,臭小子,当她没看见?
分明眼皮子直抽,你个大忽悠,糊弄鬼呢?
还受累?好像真的很心疼她一样,真是信了他的邪!
不过。
究竟是她哪里没做好,竟然招来少年的嫌弃?
她上辈子在国外留学,本性贪吃,再加上国外的中餐厅味道很一般,于是就自己学着做菜,甚至还专门找师傅学过,连当时的师傅都夸她青出于蓝,甚至都能开餐厅了,比得上那些知名大厨。
可是,在这地方,她引以为傲的本事,还没等彻底亮相呢,就突然惨遭滑铁卢?
被人嫌弃,还被人撵出了灶房?
齐素雅:“……”
脑门黑线挂三条,雪风呼呼的刮着,她攥着木锅铲,就很无言了。
……
过了好半晌,齐素雅百无聊赖地坐在板凳上,灶房门缝里溜出了香味,但这香气有些寡淡,不荤不油。
齐素雅仰天长叹,内心对接下来的饭菜并无期待。
想也知道,清汤寡水的,好吃不了。
等江秀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小盆白菜炖土豆从灶房里面出来时,只见汤里仅有几个零零碎碎的小油星。
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真的是节俭成性了。
并且这个分量,也太小了吧?
也就只够她一个人吃的?
她小眉毛一皱。
“就这点?”
看出她不满,秀祯羞涩地微笑着解释。
“丫丫姐,灶上还剩很多土豆没做,要是不够我就再开灶?”
后头,江二哥捧着一个大盆子,里面全是煮烂的木屑屑。
齐素雅眼前一黑。
“木屑那玩意吃多了肯定对身体有害,我拿出来的米面粮食是咱们一家人的口粮,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
咱们一家?
秀祯微微一怔,然后巧言讨笑。
“丫丫姐真好,知道体贴人。但咱家就丫丫姐一个女人,得好好养着,有好东西全让丫丫姐先吃,那些东西我们就不碰了,都是精贵物儿。”
不不不,不精贵。我是按照这年代的标准,怕拿精良米面出来太显眼,所以拿的全是卖相不好的沉米沉面,都不是啥好玩意。
可是,瞅瞅江秀祯,她又闭嘴了。
上赶着的口粮不要,反而还一副担心多吃一口摊上事儿的模样。。
她这心里头:“……”
8 丫丫,你还想不想娶我了
就有点不是滋味。
大概就相当于表错情,本是一番好心,但人家不但不接受,反而还拿她当豺狼虎豹似的防备着。
果然原主是大坑,干了太多不是人的事儿,所以才搞的这一大家子如履薄冰?
“好香啊。”
四合院隔壁,一个大婶贼溜溜地往这边瞅。
自从一觉醒来,齐素雅见过不少人,比如江家祖孙,骨瘦如柴,又比如大金和王姐那两个打算卖了家里男人换粮食的,同样一副饿的面黄肌瘦的模样。
可见这年头,是真的缺吃少穿了。
然而如今,再看看隔壁这个探头探脑的大婶,居然油光水滑,肥头大耳?
齐素雅不禁挠头,就觉得这画风有点清奇。
类似于在一堆瘦子里冒出个胖子,贼拉显眼。
……
大婶贼溜溜的小眼神往这边张望,扒在墙头上,眼珠子都快黏在土豆白菜上了。再瞅瞅煮出来颜色灰黄的沉米,大婶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哎呀,这伙食不错啊?”
大婶看向齐素雅,美滋滋地道:“正好我们家还没开火呢。”
“娘?”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从屋里出来,看见老娘望着隔壁,他眼神一闪,然后贴近了墙头。
“丫丫,这是在吃啥好吃的呢?”
齐素雅翻了个白眼,一瞅就知道隔壁娘俩是极品,而且平时肯定吃了不少好东西,一个比一个肥。
“没啥好东西。”
她从秀祯这里接过一小盆白菜炖土豆,又蹙了蹙眉:“灶房那些别省着,立即都做了,然后再一起开饭。”
秀祯眉尖一蹙。
反观隔壁娘俩,那眼珠子顿时爆亮。
“丫丫,这可不讲究啊。”
隔壁的男人翻过墙头,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一把抢走齐素雅端在手上的白菜炖土豆,甚至都懒得拿筷子,直接就上手开抓。
“原来之前说粮票全都花光了,是忽悠我呢?”
男人不满道:“丫丫,你还想不想娶我了?我们一家还饿着呢,你也太自私了吧?有好东西居然不拿来我家,反而贴补这一家子贱人?”
男人鄙薄地瞥了江家人一眼。
“他们江家克母克妻,家里能顶事的女人全都死光了。可不要忘了,当初要不是寻思你是个女的,能帮他们做牛做马,养活他们这些废物,江老头能把你捡回来才怪。”
“嘿,这一大家子,心眼多着呢!”
男人抓起一片白菜往嘴里塞,嘴上喊着烫,但吃的很欢实。
齐素雅:“我tm???”
这人哪来的脸,还问自己娶不娶他?
女尊男卑,女娶男嫁,果然是个男女地位反转颠倒的年代。
没等齐素雅开腔,少年江秀祯已脸色铁青,他俊秀的脸阴沉沉,瞪着一脸理直气壮抢食的男人。
“陆、志、远!”
秀祯喊了一声,然后一股冷风刮进嗓子眼,自己咳嗽声不止。
他人前一副羞涩腼腆的文静样儿,看着也柔弱,但不是故作柔弱,而是身上带着病,才使他看着很娇柔。。
他捂着胸口,咳的眼前阵阵发黑。
9 齐爷我生平最恨的
江二哥一步上前,他扶着身形摇摇欲坠地秀祯,然后一脸冷酷地看向陆志远。
他心里沉甸甸的,眼角余光瞟向齐素雅,有点担心她对自己一家人发作。
往日,只需陆志远上下嘴皮子一碰,稍微挑拨两句,这人就凶神恶煞的拳打脚踢,揍的他们一家老弱病残无反抗之力。
“我们兄弟从无那份心,也从未想过利用她。”
江雁洲的嗓音低沉而磁性,自带低音炮效果,他眉宇桀骜,但目清神正,心怀坦荡。
这是事实。
老爷子有私心,但兄弟们没有,自立自强是自幼就已打好的根基。
陆志远撇着嘴一乐。
“嘿,可得了吧。”
“原来江家除了糟老头就只有你们大房哥几个,后来出嫁的二房在妻家过不下去了,那几个姓苏的领着娘家舅舅跑回来投奔,然后是三房,本来也出嫁了,爹死了,楚家嫌儿子全是赔钱的贱玩意儿,就把几个小子撵回来了。”
陆志远的神色更加鄙薄了。
“这一大家子林林总总十来人,又没个女人,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当初要不是看在丫丫是闺女的份上,江老头能把她给捡回来?”
“丫丫当初足足有一百八十多斤,多肥实啊,可自从来了江家,瞅瞅,这都瘦成啥样了?都赶上皮包骨了,全是你们江家虐待的!”
陆志远斜着三角眼,可劲地挑拨。
江老爷子气得不轻。
而齐素雅则心道,原来这地方生孩子随母姓?
这一大家子十多人,但二房三房的父亲出嫁了,因此二房三房不姓江,而是一户姓苏,一户姓楚,随了母亲那边的姓氏?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多了几分,也就懒得再听陆志远在这里比比了。
齐素雅眉梢一挑,她问了句:“好吃吗?”
“啊?”
“好吃就再多吃点。”
陆志远登时一乐,“那是,必须的!”
他相当满意地瞅了齐素雅一眼。
“正好你之前给我的那些粮票用没了……丫丫啊,你说你到底是啥来头?”
“前两年刚来咱大坪村的时候,你对你自己的事情一问三不知,连姓啥名啥都想不起来,但身上揣着一大堆粮票肉票,啧!以前准是一个家底殷实的。”
然后又冲着齐素雅挤眉弄眼。
“还是趁早想起来吧,我觉得你肯定大有来头,等你啥时想起来,我就嫁你,然后跟你一起去过好日子。”
齐素雅乐了。
“哦,好日子啊,那看来我当初那些粮票全都便宜你们陆家了?”
她哧哧一笑,低头瞅瞅自己这个瘦怜怜的小身子。
“感情你们陆家长得这么胖,全是吃了我的东西呀?”
然后,笑声渐渐一收,人也冷了下来。
“知道我生平最恨啥不?”
陆志远心觉不对,正要反应,便见齐素雅迅疾出手。
她抓住用来盛白菜土豆的小盆子,咣当一声削在陆志远头上。
汤汤水水洒了陆志远一身。
陆志远一脸懵逼地瞪圆了眼睛。
齐素雅狠啐一声。。
“格老子的!齐爷我生平最恨敢从我这儿虎口夺食的!!”
10 从未见过如此智障的
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这人翻脸像翻书。
尤其是陆志远,简直大写的懵逼。
“丫丫?”
他大声喊着,唯有江家人,心思敏感。
之前听齐素雅自称‘齐爷’,大院里众人神色一闪。
齐素雅一脚踹出。
“敢从我这儿虎口夺食,哪来的勇气?我的东西,只有我乐意拿出来的,我乐意送的,而不能被抢!”
“吃我的东西,利用我,压榨我,这一切全写在明面上。”
“还敢在我面前比比?”
本来魂穿一个很坑的身子里,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原主以前是个下三滥,然后本以为顶多品行不好,哪知原来还是个傻帽儿?
对她有恩的一大家子,被她苛待,被她逼的想要弄死她,反而是存心利用她的,被她贴补,养的油光水滑?
这人不但傻,还很蠢,她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智障的。
齐素雅一脚踹趴了陆志远,她迅速冲起,然后揪着陆志远的头发,把人拖出了江家,直奔隔壁的陆家。
咣当!
暴力踹开陆家的大门,陆大婶慌得一批。
陆志远的头发攥在齐素雅手里,眼下吃痛,捂着头皮,一个劲地骂骂咧咧,嚷嚷着齐素雅敢这么对他,往后休想娶他等等。
齐素雅气笑了。
“人长得丑,想的却很美。娶你?你哪来的自信,以为我能看上你?”
她抓着陆志远的头发,暴力抡起来,把人甩在陆大婶身上。
无视陆家娘俩惊惶的脸色。
她咬牙狞笑,眼神里带着凌厉霸道,眉眼更是张狂狠戾。
能在末世过得很滋润,她也算是个狠人,不然又如何能守得住自己空间里数以万计堆积成山的物资?
她吐槽原主,是因为原主行事无底限。
连最基本的道德观都没有,这种人即便还活着,也如臭虫,比行尸走肉都不如。
至于这个陆志远,敢抢她东西,还抢的理直气壮?
呵,真是厉害了!
上一个敢虎口夺食的,早就被她喂丧尸,骨头渣子都没剩。
“以前吃了我多少,立马还回来多少!不然你们身上的胖肉,也甭想要了,还不如一刀刀的活剐下来。”
她又眯着眼一乐,眼里头满是玩味。
“正好挺长时间没吃肉了,沸水里头煮一煮,够吃几顿了。”
我凑?
陆志远慌得一批。
她她她,她竟然想吃人?
陆大婶更是麻了爪子,顿时扯脖子大喊:“来人呐,丫丫她疯啦,她要吃人啊!”
江家四合院里。
忽然有人干呕不断,吐出苦黄的胆汁。
齐素雅回头一瞅,她不过是吓吓人而已,怎么陆家没咋地,却把江家吓吐了?
陆家:啥叫没咋地?怕死了,都快吓尿了!
她凶神恶煞的,又一股狠茬样儿,如何能不怕?
……
齐素雅狠狠挠挠自己油腻腻的头皮。
心道原主可真是太脏了,等解决了陆家这边,她得赶紧烧点水洗个澡,让自己干净干净,不然这一身臭味,埋埋汰汰的,不说别人,连她自己都很受不了。。
“赶紧的,别墨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11 抄家的齐爷
她一步上前,又凶又横。
之前陆大婶的嚷嚷声引得左邻右舍伸直了脖子朝这边张望。
齐素雅听见大伙嘀嘀咕咕的非议声。
“真是稀奇了,丫丫闹啥呢?咋还和陆家置上气了?”
“嘿,她以前在陆家面前乖的跟孙子一样,恨不得跪在陆家脚边舔人家鞋底子,咋还突然冲陆家能耐上了?”
听见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齐素雅的脸色微微一黑。
原主这傻帽,到底犯过多少蠢?
她寒着脸,神色不善地看向对面陆家娘俩。
“你别过来!”
陆大婶尖着嗓子扯脖子大叫,她是真的有点慌。
不说六神无主,但也真的是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丫丫今天居然一反常态。
毕竟就像是村里大伙私底下非议的那样,她以前把陆家捧的很高,对陆家娘俩唯命是从,拿陆家的话语当圣旨,一旦陆家和谁起争执,她总是第一个帮陆家人出头。
但今日,她竟然对陆家开炮了?
“你别喊。”
齐素雅冷淡地瞥了陆大婶一眼。
她小眼神满嫌弃的,这个胖大婶吵吵把火的,太呱噪了。
“总之你们选一个,到底是要这一身肥肉膘,还是把我以前那些粮票肉票还回来?你要是不还,可别怪我自己动手。”
“你敢?”
陆大婶和陆志远齐齐立起了眼睛。
“我敢?我当然敢,我怎么就不敢?”
她掀起嘴皮子冷嘲,旋即,她堂而皇之地闯进陆家。
陆家娘俩登时黑脸,连忙冲上来阻拦。
齐素雅呵呵一声,一脚一个,全部踹飞。
那模样活脱脱一混世魔王。
匪气十足!
……
齐素雅冲进陆家四处踅摸。
只要是能看上眼的全都揣自己兜里,揣不进去就直接抱着,再不然就隔着矮墙直接扔进江家的院子里。
总之她差点没搬空了陆家。
陆家娘俩屡次冲上来拦阻,又是咒骂,又是厮打,但奈何人家油盐不进。
脏话她当耳旁风,拳脚又是真的打不过。
这丫丫不但转性儿了,还长本事了?
他们娘俩扑上去无数次,却连人家衣角都没能碰到,反倒是再次从人家那里讨来了不少拳脚。
陆大婶傻眼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破锣嗓子指天誓日地恶毒咒骂。
陆志远也委委屈屈的,心里头很是愤满,却也知晓大势已去,眼底满是阴沉和怨毒。
至于齐素雅?
她满不在乎地掏掏耳朵,等抄家之后小手一拍,留下叫苦不迭的陆家娘俩,无视陆家的七零八落和满院狼藉。
她左手拎着一袋米,右手攥着一把葱,施施然地扛着自己的战利品回江家。
“来来来!”
她冲着江家招呼道:“没成想他们娘俩还真藏了不少东西。这回就先当作收利息,往后咱家缺啥直接就去他们陆家拿,反正他们欠了我不少。”
她笑眯眯的,憨态可掬,就是那张长满粉刺痘痘的脸蛋实在太丑了一点。
江家无言。
陆家气得险些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无耻啊,太无耻了!
你连我家的桌椅板凳都给扛走了,粮食更是被你搜刮干净了,就连藏在炕席底下的粮票和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都被你给摸走了,这还叫做只收点利息?
以后竟然还想来我家踅摸?
你打秋风打上瘾了??
这混账玩意太缺德了!
12 丫丫姐真厉害
少年秀祯一对清澈澄净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隔壁陆家在哭夭。
陆家娘俩人缘不好,平日不积德,以至于眼下遭了难,住在附近的一些人家虽然看见他们娘俩的惨况,却无人相帮,反倒都很幸灾乐祸。
秀祯凑过来,真心实意说:“丫丫姐真厉害。”
青涩腼腆的少年作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齐素雅这会子正在灶房里忙着捣鼓她从陆家抄家抄出来的米面粮食。
其实份额并不是很多,毕竟这时候新年刚过,好东西全在过年的时候吃完了,不过哪怕陆家只剩下一点儿边边角角,全是粗粮,品相不好,但怎么着也比得上江家吃的那些木头渣子了。
她撸起袖子淘米煮饭,又和了一些面。
回头瞅瞅江秀祯:“你可别再嫌弃我败家,反正这些东西全是意外之财,就当白捡的。”
其实她内心里是觉得,这小子太抠了,做菜舍不得放油放料,秉着吃货精神,她可不想亏了自己的嘴,所以这煮米做饭的差事还是得自己来。
另外就是……
假如她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完全可以猫起来偷偷摸摸吃自己空间里的那些东西,须知她那里现成的食物可不少。
但如今暂住在江家,倘若无视这面黄肌瘦的一家人,自己躲起来吃独食,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毕竟,也许原主对此不以为然,但江家救了原主,这是铁一样的事实,必须得承人家这份情。
纵然如今换了个芯子,但也算是染上这份因果。
况且,早在重生穿越那一刻,她就顶替了原主的身份,与原主密不可分,今后也只能以原主的身份生活下去。
所以齐素雅内心里,由衷地希望能跟江家处好关系。
比起当个孤芳自赏的世外小仙女,她更喜欢世俗的烟火气。
……
秀祯浓密卷翘的长睫毛轻轻颤了颤,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年猛然一副震惊脸。
“丫丫姐,这可真是太冤枉了,秀祯哪有嫌弃你?秀祯喜欢你还来不及。”
他大眼睛扑闪扑闪,羞涩又腼腆,还抿着小嘴儿很讨好地笑了笑。
齐素雅:“???”
这小子撒谎不打草稿,一张小嘴像是抹了油。
要不是她很有自知之明,一准得被他给忽悠死。
齐素雅哼哈答应着:“嗯,嗯,嗯!行,我知道,你没嫌弃。”
但这口吻一听就十分敷衍。
秀祯笑吟吟的,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秀气的眸子里像是掠过了什么。
……
齐素雅忙着烧火做饭,也没注意秀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直至忙了好半晌,一回头才发现秀祯不见了。
饭菜陆续出锅,她把两口大铁锅刷干净,然后用盆子从农家用的那种大水缸了里舀了一些水。
她决定烧两锅热水,等吃完饭后正好能拿来洗澡。
之后,她端着一大盆米饭往外走,却见院子里静悄悄的。。
隔壁陆家正在收拾那一地狼藉,陆志远闻见香味,又看见了她,登时脸色黑八度。
13 她是不是想起来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然后端着米饭往江家正中间的堂屋走去。
“你说,她是不是想起来了?”
还没等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道冷峻深沉的嗓音,是秀祯的二哥,江雁洲。
……
堂屋里,江雁洲坐在一把凳子上,他锋利黑长的浓眉打了个死结。
秀祯是文静的,秀气的,无论内心有多么阴暗,至少从外表来看,他是干净的,纯粹的,清新又柔丽,还因体弱透着些儿病气。
反观他二哥江雁洲,面若刀裁,棱角凌厉,是一副霸气摄人的长相,浑身上下,充满了很男性的英勇气息。
他桀骜的眉眼像对一切不屑一顾,但神色正直,似有君子的清高。
此刻江雁洲回想之前丫丫曾自称‘齐爷’,早在当时他心里便兴起一丝异样之感。
两年前,那是一个大雪天,江老头上山捡木枝,却在山里遇见丫丫。
丫丫当时很胖,足足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身上埋埋汰汰,尤其后脑勺伤的最重,都见血了。
当时丫丫昏迷在雪地里,江老头把人带回来。
为了运回这一百八十多斤,老胳膊老腿的江老头可真是累了个够呛。
后来丫丫醒了,却不记得她自己的姓名,不知晓她自己的来历,对她自身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甚至就连丫丫这个名字,都是江老头给她取的。
但今日,她却自称为齐爷……
江雁洲一脸深沉地看向秀祯:“她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秀祯满身病气儿,他掩面咳嗽两声,然后颤巍巍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他神色恬淡,可眼底却满是疏凉。
“也许吧。”
不太在乎地答了一句。
想没想起,不重要,没区别,反正都一样。
少年嘲弄地扯了下唇角:“狗改不了吃屎,根子上的东西难以磨灭。”
从秀祯的态度来看,他是觉得,丫丫这人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在失忆后,都是一个坏的,秉性恶劣。
毕竟失忆,只是遗失过往,忘记从前的经历,而不会使人突然转性儿,心性大变,更不会让一个好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所以不论丫丫是否恢复记忆,对秀祯而言,都没差,没两样。
江雁洲闻言沉吟。
就在这时,雁洲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丝细微的动静。
他神色一凛,面无表情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冲过去,一把推开了房门。
“呃……”
正在偷听的齐素雅被人发现了。
她尴尬后退,然后硬着头皮说:“那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饭菜都做好了,咱们可以开饭了。”
说着,她还举了举手上正冒着热气的一大盆米饭。
……
做饭有个小窍门,比如焖饭的时候往里面滴上一两滴油,煮出来的米饭粒粒饱满圆润油光,单看这卖相就很是不错。
江雁洲僵着一张脸,他性子耿直,刚要开口,却见秀祯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很适时地扯着他的胳膊往后拽。。
秀祯将二哥拉至自己的身后。
14 他眉眼染上浅浅的哀倦
秀祯笑吟吟地看向门外的齐素雅。
“丫丫姐真好,有好吃的都知道惦记着咱们,不过我和二哥刚才已经吃过了。”
他柔柔弱弱地文静一笑,然后侧了侧身,让齐素雅看清堂屋桌子上摆着的碗筷。
齐素雅:“……”
行叭,感情是白忙活了?
她脸上有点黑线:“你们确定你们吃饱了?”
她诡异地瞅瞅两人干瘪的肚子,对此表示深刻的怀疑。
秀祯腼腆地抿着嘴轻轻一笑。
“嗯,真饱了。丫丫姐别管我们了,快去吃吧,不然万一饭菜凉了可不好。”
齐素雅:“……”
小眼神幽幽地瞟了这哥俩一眼,旋即闷闷的,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
这份好意,看来是真送不出去。
等齐素雅走后,秀祯脸上简直跟变戏法似的,本来还言笑晏晏,忽然冷清下来。
他沉默着,又有点苦恼地看了他二哥一眼。
“二哥,你这个性子,得改改。”
江雁洲紧皱着眉头,刚才要不是秀祯及时拉了他一把,他差点就要顶撞丫丫了。
他确实比不上弟弟,不如秀祯长袖善舞。
老人们称这为圆滑。
见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
即使是面对丫丫,也能言笑自然地虚与委蛇。
秀祯嘲讽地掀了掀薄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里已经再也禁不起折腾了,如果你也像二房的念初哥那样……到时候,兴许咱们连送你去医院做截肢手术的钱都凑不出来。”
如果真那样……
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哥等死了。
秀祯轻叹。
他眉眼染上几分浅浅的哀倦。
江雁洲神色一凛,用他标志性的雄浑嗓音,木着脸说:“我知道,我尽量。”
秀祯摇头:“不是让你尽量,而是你必须避着她,不然你是直肠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万一惹她不高兴,你知道那会是什么下场。而我……”
少年的脸色微微一沉,嗓音亦在同时变得沙哑黯然。
“我真的,再也不想看见咱们这个家的人,任何一个,因为她……受伤,垂死,没命。真的再也不想看见那样了。”
他心里满是凄恻悱然。
痛苦的合上眼,像是在用力压下心底汹涌泛滥的伤情。
江雁洲绷紧了一张脸,却也因为秀祯这番话,而陷入长久的沉默。
……
齐素雅自己吃完一顿饭,又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像模像样地拎起一个盆子往屋走。
可一旦进了门,她立马从空间里抓出一个实沉的大木桶。
往里面注满了热水,扒了破衣烂袄,脏不溜秋的小身子直接跳进去。
她连着洗了好几遍,搓下很多黑黑灰灰的脏泥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了。
期间她在江家烧的热水不够用,不过……
反正在家里烧水也只是在为自己的空间打掩护而已,于是就直接从空间里面偷运热水。
说起来,她这个空间面积很大,占地很广,里头囤满了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还有一口神奇灵泉。。
唯一的限制是不能进人,但可以在里面养鸡养鸭养家禽,全靠思想,精神力控制。
15 敬而远之
洗完澡,一身清爽。
齐素雅抓着一张小镜子,头皮发麻地瞅着自己满脸地粉刺和痘痘。
“这也太丑了?”
她的密集恐惧症又发作了。
然后碰了碰流脓的痘痘,从空间里面拿出一小瓶分装的灵泉水,一点一点的往脸蛋上涂抹。
效果立竿见影,脓水瞬间止住了,痘痘不疼了,甚至于,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她脸上的粉刺痘痘变淡了不少。
之后又从空间里面拿出一套很贴合这个时代的老式棉衣棉裤换上,将自己打理整齐,心情特别舒坦。
“丫丫,你在家没?”
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在江家院子外探头探脑。
齐素雅闻言顿时皱起小眉毛。
这是,大金?
她想起今天早上黑黑瘦瘦的中年女人来江家找自己,对方和王姐打算卖了家里男人换粮票,而原主也曾是参与者之一。
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她立即将洗发水、沐浴露、搓澡巾等等全部塞回空间里。
……
“这是啥味儿?咋这么香呢?”
齐素雅从屋里出来,大金急火火地朝她冲了过来,然后就发现齐素雅身上干干净净的。
平时总是蓬头垢面的少女变得整整齐齐,头发也全都梳起来了,不像往日那样总是披头散发一副疯婆子模样。
而且,这人身上是真的好香,有种特别好闻的味道。
大金用力闻了闻,之后小眼神瞄着齐素雅这边,她酸溜溜地说:“丫丫,你是不是抹雪花膏了?在哪买的?你的钱不是都给陆志远了吗?哪来的钱买这个?”
没等齐素雅回答,她继续酸溜溜地说:“咱们女人可从来不用那些脂粉玩意,那都是男人用的。”
这是在讽刺齐素雅不像女人?
齐素雅身上的香味是因为刚洗完澡,洗发水和沐浴露残留的味道。
这个年代所有一切全部反转,无论女尊男卑,女外男内,又或者是女娶男嫁。
总之在这个年代,女人站在男人的位置上掌家立业,生孩子随母姓,传宗接代也成了女人的责任。
因此在大金看来,脂粉味全是男人身上的,哪有女人搞这个的?
太不伦不类了。
这如果是在齐素雅原来的世界,就好比在讽刺一个男人娘炮娘娘腔一样。
不过看大金这态度,估摸着也是因为这香味太好闻,心里羡慕嫉妒,这才酸唧唧的刺了齐素雅一句。
齐素雅眉梢一挑,心里的冷淡直接就写在脸上。
她对大金敬而远之。
“有事说事,你来找我干什么?”
大金噎了下,旋即眼珠子一转说:“丫丫啊,姐这回过来是因为有事想找你帮忙,你快跟我走一趟。”
齐素雅:“???”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大金就已经拉着她的手一溜烟地往外跑。
……
齐素雅发现这地方的女人力气是真的很大。
就比如她之前去陆家抄家,实木的桌子本是很重,但她微微一用力就能将其举起来。
本来以为是自己这个身体天生神力,但碰上了大金,又被大金拽着,她连续挣了好几次,死活没挣开。。
这才明白,原来女人力气大,是这个地方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