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买他一夜
楚似瑾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撞见沈芳的目光，看清沈芳的眼神。
他陡然一怔。
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
在这个‘猜测’诞生的同时，那些陈年旧事，悲痛种种，似惊涛怒浪，汹涌着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冲垮他多年以来努力撑起的心房。
本就已岌岌可危，守着最后一道心灵防线。
但是这一刻，仍是敌不过，扛不住，那些阴霾宛若泄洪，只一瞬间，就彻彻底底的淹没了他。
……
在他遥远的回忆中，有一段往事，是他曾努力想要遗忘，但始终深刻心底，难以遗忘的。
“楚家那几个儿子长得不错。”
“是啊，尤其那个老二，搭眼一瞅就知道是个不安于室的。”
“老楚啊，我们几个凑了一袋粮食，买他一宿！”
“不玩白不玩，楚家这个二儿子长得是真俊，嘿，性子可真够辣。”
那些陈年旧事的最后一幕，是一口深井。
他困在井中，一直一直，被深深的困在这口早已干涸的死井中。
他左边是他大哥，他右边是他弟弟三予。
他当时呆呆坐着，坐井观天。
他想，这口井，太深太深，他爬不出去了，也早就没了力气往外爬。
他困在井里，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困死在井底。
……
“好气呢！”
从大坪村出来，齐素雅闷闷的。
这年头的自行车都是那种二八杠的，比如老凤凰牌的，比如永久牌的，车梁子太高了，她人矮腿短，踩不着脚踏板。
这种自行车的设计简直反人类，对于像她这种小矮子而言真是太不友好了，一点都没有同胞爱！
回头往身后瞅瞅，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并无人影，于是小眼神滴溜溜一转，从空间里面拿出一辆哈雷摩托。
“酷毙了！”
她拍了下手，小短腿骑上去，戴上个头盔，点火之后摩托声轰轰隆隆的，让她很是满意，心里超爽地。
呜地一下子，摩托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冲向了远方。
但是几分钟后，忽然嘎吱一声！
摩托屁股狠狠大摆尾，紧急刹车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尘土飞扬。
齐素雅戴着头盔，她一脸愕然地看向前方。
那一幕血，刺红了她的眼。
“瑾……瑾哥？二瑾？楚似瑾？？”
“呵，呵呵呵……”
男人满脸是血，额头有一片惨烈的青紫。
他左手攥着一把弹簧刀，右手全是血，他在把玩一个东西，是一颗……活人的，眼球。
齐素雅看向楚似瑾身下那人，是一张眼熟的脸。
是，沈芳！
“呵呵，真好玩，湿漉漉的，黏黏的，像是溜溜……像是那种玻璃球，叫溜溜啊。三予，我们弹溜溜好不好？”
他侧首看向身旁的空气，好似那里有一个人存在。
“你一个，我一个……对了！再给大哥一个……可是，她只有两个溜溜呀？”
他俊美的样子，天真无邪，眼底满是宛若孩童的欢喜。
“你别急，你等等我，我把另一个溜溜拿出来……啊！”。
他突兀低头看向身下的沈芳。
374 又一个八岁
楚似瑾安安静静的‘聆听’。
他身旁是一团空气，他似乎认定那一团空气是他的弟弟三予。
他脸上满是一副梦幻的表情，忽然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对！我们还要吃烤鸡，烤鸡最好吃了，一定要藏起来，咱们偷偷摸摸的吃。”
他眼底闪烁着狡黠，然后做贼似的，压低了嗓音，对身旁的‘三予’道：“大哥喜欢吃鸡腿，三予喜欢吃鸡翅，我吃鸡胸肉就好。”
“咱们悄悄的，偷偷的，一定要躲着娘，不然她肯定又要揍咱们。”
他是天真的，全然忘了，他们楚家兄弟吃素吃了很久，自从当年那些事情发生后，就再也没碰过荤腥。
他噙着梦幻的浅笑，眼底似有幸福的光辉，然而他的‘幸福’，全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嗯，嗯，嗯！等我们长大，我们要嫁一个对我们很好很好的女人，不要找像娘这样的，她重女轻男呢！”
“然后，我们不再挨揍，我们平平顺顺的生活。嗯，一定可以的！”
楚厌宸心痛的凝睇着二瑾，他鼻翼酸楚。
徐徐的矮下身体，他的手搭在二瑾的肩膀上：“瑾，你今年，多大了？”他轻轻，轻轻地问。
楚似瑾忽然歪了一下头，似乎又有点认不出楚厌宸了。
过了两秒，他‘呀’地一声：“是大哥！大哥胖了？不好不好，快减肥，不可以变胖！”
“瑾，告诉哥，你今年，多大了？”
他懵懵懂懂的，“八岁呀？”他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玫瑰色的唇慢慢查着数，“一二三四五……嗯，还差三只！”
然后攥着一把弹簧刀的那只手，当啷一声，忽然松开弹簧刀，比出三根修长的手指头。
他冲着他哥，笑得好灿亮。
“大哥，我八岁了呢！”
楚厌宸的心狠狠颤了颤。
“八岁……”
素来自制沉静温润的俊雅男子，他足够稳重。
但此刻，他浅浅的笑，笑得让人很心酸，他眼底噙着温热的泪。
“八岁啊。”
“又是一个，八岁啊。”
……
齐素雅从摩托车上下来，她摘下头盔，凝视着满身满脸全是血的楚似瑾，还有旁边微笑着，可眼底却噙着泪的楚厌宸。
这份酸楚，直击人心。
她忽然很不好受。
进城之前，曾有一回目睹瑾哥‘失控’，她当时就知道，瑾哥的心理问题很严重。
而现在，她看向被瑾哥用弹簧刀划开了肚皮，还被抠出一只眼睛的沈芳。
那近乎天真的残忍，妖艳清纯，完全对冲的两种气质，十分矛盾地糅合在瑾哥身上。
这时一辆自行车朝这边骑来。
“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渭阳派出所的女民警周丽。
齐素雅抿了抿唇。
她蹙着眉，看向楚厌宸那边。
俊雅儒丽的男子，他沉默着，他轻轻柔柔的微笑着。
他抱着二瑾，把二瑾的脸摁进他怀里，他自己的脸埋在弟弟的黑发中。
那一处的凄凉，直教人，心酸至极。
……
“我反对！”
渭阳派出所。。
重伤的沈芳已被周丽派人送进省城怀春市进行后续的救治。
373 沉痛,卷土重来
沈芳在惨嚎，弹簧刀长度有限，只有十公分，捅的她肠穿肚烂，化开她肚皮，这伤后很深很深，血泊在身下凝聚。
他妩媚，但神色很天真，浓烈的血色，为这张白皙的俊容增添一抹凄凉的艳色。可是配上那样的眼神，反而更像纯情的魅惑。
他笑得心无芥蒂，是残忍的天真，眼光明亮里夹杂着几分冷，下垂的眼角带上点儿癫狂。
“噫——不好听呀，不要嚎，不要叫！”
他染血的手捂住沈芳的嘴。
“嘘，嘘，嘘！要安静一点，知道吗？我娘喜欢安静的孩子，不可以叫，不然，不然……”
他狭长的丹凤眸，陡然升起深深的厌色。
“不然，她会对我生气的！”
他开始板住脸，认认真真的。
“她一旦生气，就掰断我的胳膊，踹断我的腿，拿藤条往我身上抽，拿板凳往我头上揍。”
“呵……她骂我是畜牲，骂我贱人，她嫌弃我呀！”
“嫌我是儿子，嫌不是闺女，她不想要儿子。”
“啊，啊，啊！干么瞪我？眼神好凶，好像我娘呢，不准瞪我呀，我不喜欢呀。”
“对了！像玻璃弹珠一样，这眼睛，是我的溜溜。不准用我的玻璃溜溜瞪着我！啊，怎么还是听不懂？不准瞪我，不准瞪我，不准瞪我！！”
他失控的喊叫起来。
也是在这时，天真又魅惑的脸上，妖艳更盛，更加邪气。
他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伸向沈芳另一只眼睛。
然而。
“二瑾！！！”
一声仓促的惊喊，前方是一道人影。
俊雅儒丽的男子，脸面血色全无，仿若被人冲空全身的血液。
这一刻，他眼底的惊痛，继欲化为实质。
揪痛的心，一下一下，狠狠抽痛，能痛得他滴出血泪！
……
有些事，不是忽视，就能不存在。它一直存在，只是他们，没人敢提。怕那些伤，那些痛，卷土重来。
工厂选址在大坪村外，村长钟凤英表明态度支持齐素雅的事业，齐素雅自己亲自跑了各个单位办手续，楚厌宸联系一支施工队。
今日，正好一个因为黑痦子陈丽鸣想要去渭阳，而另外一个，定好施工时间从渭阳回来。
无巧不巧，两人一前一后撞见了这一幕。
楚厌宸颤巍巍的迈出一步，旋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二瑾……”
俊美妖艳的男子，身上，手上，脸上，全是血。他仰起头，认真想了一下下，忽然扯开一抹孩子气的笑容。
“哥！”他唤了一声，伸出自己的手：“溜溜，我想想玻璃溜溜，哥，我们玩溜溜！”
然后他看向自己身旁，那里是一团空气，他表情生动，像是那里真的存在一个人。
“三予，咱们一起玩溜溜，大哥弹的溜溜超好，总能赢走咱们的。咱俩要联手呀，对！联手，赢光大哥的！”
他笑得很开心，还贼兮兮的，眼里满是梦幻的光彩，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
仿佛他身边的‘三予’，真的在跟他讲话。
375 楚厌宸,他行尸走肉
瑾哥神智失常，被警方拘留。
齐素雅身上穿着皮夹克牛仔裤配黑皮靴，看起来很酷。
她此刻神色肃穆。
忽然‘啪’地一声，一本《天朝律法全书》被她拍在周丽的办公桌上。
“依照我天朝律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的，可以不负刑事责任。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
周丽一脸头痛：“小齐同志，我知道你和他们一家的关系，但这个事儿……”
“瑾哥做出这种事，我很心痛。但主要原因在于沈芳，瑾哥是受沈芳刺激才会防卫失当，是沈芳出手在先，最明显的证据是瑾哥身上的伤。首先他后脑淤血，其次案发之时他衣衫不整，并且他体貌等特征残留与沈芳争执厮打的痕迹。”
“沈芳虽重伤！但这可定性为防卫过当！并且，我知道瑾哥下手太重，沈芳失去一只眼睛，但瑾哥一个正常人被她逼疯，究竟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人？这还是两说！”
“此外，以瑾哥现如今的情况，必须接受心理辅导等一系列心理方面的治疗，而不是被派出所拘押扣留！”
她的态度很坚决，有不容置喙的强势。当她冷冰冰地吐出这些话语时，那种威仪，更胜长期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周丽为之心悸。
齐素雅审视周丽数秒，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态度缓和下来。
“周丽同志，我为我的急躁向您道歉。”
“我相信司法部门会还瑾哥一个公道，而这是我的申请书，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希望本地领导能够同意让瑾哥接受心理方面的疏通治疗。”
齐素雅从怀里取出一份字迹工整的申请书。
最后从派出所走出，天是阴的，此时天色早就黑了，不见星辰不见月。
唯有沉重的乌云，像在昭示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楚厌宸伫立在派出所外。
齐素雅看了他一眼，男人俊容失温，一副怔忡恍惚的模样，仿若是没了魂儿。
几乎未加思索，她一步上前，拉住男人的手，这才惊觉男人的手早已冷冰冰，似乎他整个人都早已被无孔不入的冷寒冻僵了。
她将自己的嗓音放轻一些：“厌宸哥？没事的，我们先回家？”
她拉着楚厌宸走向停在一旁的哈雷牌摩托车，让男人坐在后面。
男人满脸的麻木，她叹了口气，抓着他的手，让他抱住自己的腰，然后点火开引擎。
酷炫的摩托吼出一连串‘突突突’的声音，最后呜地一下，风驰电掣，冲向远方。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
大坪村。
齐素雅牵着楚厌宸走进江家，这时天色是真的很晚了。
大伙不知楚似瑾的事情，正忧心忡忡地猜测着，天都黑了，怎么楚家哥俩还没回来？？
直至，他们看见齐素雅，还有神色麻木，宛若一具行尸走肉的楚家大哥，楚厌宸。
376 这事儿,是她的责任
“这是？”
最先发现齐素雅二人的，是江家二哥江雁洲。
江雁洲行色匆匆，以往这个时间点，楚家哥俩早就回来了。他心里担心，于是跟兄弟们商量一番，决定去渭阳找人。
但尚未走出家门，就撞见了魂不附体的楚厌宸。
齐素雅沉重地看向江雁洲：“出了点事儿。”
侧首看向楚厌宸。
自从事发之后，这名俊雅儒丽的男子，宛若傻了一样，仿若灵魂被抽空，只剩一具冰冷麻木的灵魂。
“走吧，进去再说。”
江雁洲心里一紧。
……
楚厌宸这个人，他不像江雁洲冷峻寡言时常面瘫脸，也不像苏大哥苏幕戎威严肃穆日常一副一本正经样儿，他不像江碧城爱笑，也不像苏幕戎跳脱，更不像江紫衿那样多愁善感，悲春悯秋。
他雅致，斯文，温润，总是以这一面貌示人，并且接人待物总是礼貌客气的，言笑浅浅中有种淡淡的距离感。
然而现在，在江雁洲的凝视下，面前这名男子宛若具空壳……
“事情就是这样。”
江家主屋，齐素雅坐在一张木头凳子上，她凝视在场这些江家人。
老爷子一脸怔然，兄弟们忧心忡忡。
她徐徐垂下头来。
“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她深深吸气，一股脑地道：“沈芳认定我那些生意是你们兄弟弄出来的，她对瑾哥出手的动机我也能猜出几分。是我的错，连累了你们。”
如不是财帛动人心，沈芳也不会对江家动起歪脑筋。
齐素雅认为这事儿自己有责任。
她咬了咬唇，搁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一对儿小拳头。
“是我看轻了沈芳。”
曾看出沈芳包藏祸心，也曾对楚厌宸提醒，但还是失算了。
楚家那段过往是逼疯瑾哥的关键，沈芳算是一个导火索。
江家众人一言不发。
良久，二房苏家的苏大哥，苏幕戎，男人一副威严肃穆的面容，他沉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一句话为这件事定性。
是福不是祸，有些事情，全看命。
就算齐素雅树大招风，但若不是楚家从前那些阴霾一直囤积在二瑾心底，若不是沈芳剑走偏锋使小人算计，这一切不会发生至如此田地。
苏幕戎看向他们苏家的三弟，苏念初。
“念初，说说你的看法。”
齐素雅愕然一瞬，似是没料到苏大哥竟然会征求苏念初的意见。
神仙似的男子，依旧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从容寡淡，神色平静。
“目前只能把不利化为有利。我们目前需要揪住两个关键点，一个是沈芳出手在先，她虽伤得重，但这事儿可视为二瑾防卫过当。另一个则是二瑾的精神问题，两者合一，可保二瑾。”
苏幕戎对此十分认可，念初清醒理智，这番精辟冷静的分析正中苏大哥下怀，且与齐素雅的做法不谋而合。。
齐素雅怔愣着看向苏念初，内心升起朦胧的感觉，像是发现对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此刻瑾哥的事儿要紧，容不得她思维发散。
377 术业有专攻
恰在这时，清冷的男子沉静地抬起眼眸，神色波澜不惊地看向她这边。
“雅雅，接下来要麻烦你一件事。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人脉，为二瑾找律师辩护这事只能拜托你。其次，宸哥也曾有过类似的情况，他现在大概是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他自己内心矛盾，一方面想沉沦，一方面想振作。他会自我调整，但在彻底恢复前，他大概派不上用场。生意方面的事情可以交给……”
苏念初突兀一顿，本来二瑾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二瑾正是此次事件的当事人。
他沉默了一瞬，内心在考虑。
大房江家，江二哥江雁洲的性子足够稳重，但不适合商业，江碧城江枫愚偏向于艺术方面，江紫衿也是一个文艺的性格，至于江秀祯，年龄太小，更不适合。
自己家中，他大哥苏慕戎性格严肃，做事一板一眼，缺点在于不够圆滑，二哥苏毅农喜欢医术，同样不适合经商，如此下来就只剩下自己。
“生意上的事情，可以让我帮忙。我的能力虽然比不上宸哥，但至少守成没有问题。”
术业有专攻，他可以抓贼逮凶，在这方面天分杰出，但若是抡起生意上的名利场，他不像楚家满肚子生意经。可是，就算不能开疆扩土，但守住目前这份基业还是可以的，这便是他口中的‘守成’。
齐素雅：“……”
她深呼吸：“钱是王八蛋，没了能再赚。生意上的事情是小事。我这就动身，去怀春市！”
想找一名优秀律师为二瑾辩护，她必须得去寻求凤遥和王潇母亲的帮助。因为她自己这边并无司法行业的人脉。
大概连齐素雅自己都没有想到，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进城，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时，苏大哥，苏幕戎，他挺身而出：“我跟你一起！”
齐素雅怔了下。
念初思忖着：“也好。进城后，大哥也许能派上些用场。”
这哥俩像是打哑谜，齐素雅听不明白，过了两秒才后知后觉。
昔日在怀春市，苏大哥曾提过，他自己曾针对黑痦子陈丽鸣进行布局，并且笃定，就算瑾哥没去城里找他们，只需再过半个月，他也可以带着兄弟们回来。
齐素雅沉吟了一瞬，忽然她视线落在少年秀祯身上。
她认真思量。
少年白皙秀气，斯文腼腆，一副青涩纯情的长相。
近些日子，她和秀祯的交集比较少，但在最初，这人的口蜜腹剑，舌灿莲花，曾为她留下一份深刻印象。
她甚至曾在私底下点评秀祯是个大猪蹄子，这是一只很能演的崽儿。
她忽地眯了一下眼：“除了幕戎哥，我还想带上另外一个人。”
她看向秀祯。
“这一趟，秀祯跟我们一起走，一起进城！”
……
事后，齐素雅想起一件事。
黑痦子，陈丽鸣！
她避开其他人，从空间里掏出平板ipad。盯着上面的定位，忽地狐疑了一瞬。。
本来陈丽鸣的坐标在渭阳，但如今，居然移动了，已经离开了渭阳镇？
378 固执如牛
天色蒙蒙亮。
凤遥披着一件酒红色的真丝浴袍，行走间露出修长白皙的**。她披散着凌乱蓬松的长发，一副困倦想睡的表情。
她听见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是被这吵人的门铃声从被窝里挖起来的。
纤纤玉指掩在唇边，她舒展着腰肢，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旋即凑近门上的猫眼往外头一看，倏然愣了一下。
咦，这不是她的小恩人吗？
她打开门，然后就听：“surprise！凤遥姐姐，早上好呀？”
女孩子大眼明亮，她拎着一份早餐，冲着凤遥开心的笑。
“我回老家后，左思右想，发现对姐姐您想念得紧。这不，耐不住思念，连着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大老远的跑来见您啦！”
凤遥两手欢喜：“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才对，但这张小嘴儿可真甜。这是帮我带的早餐吗？来，先进来吧。”
她侧开一步。身上那件酒红真丝的浴袍领子很大，是对襟的。
齐素雅拎着早餐登堂入室，她自己不觉有何不对，但忽然停下来往身后一瞅。
苏大哥，苏幕戎，他拉着大房的弟弟江秀祯，两人驻足于门外，没跟上来。
“你们两个怎么了？”齐素雅一脸疑窦。
只见苏幕戎一脸严肃，侧着脸，不看自己这边儿。秀气的少年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雅雅姐？”
他瞄了凤遥一眼，飞快收回视线，腼腆地垂下了眼睑。
齐素雅：“？？？”
她扭头看向凤遥，然后，“啊呀！”
她啪地一下拍中自己的脑门。
“凤遥姐姐是刚睡醒吧？快上楼，洗个脸，刷个牙，再打扮打扮。然后呢，我带来的早餐有点凉了，正好趁着这个功夫把它热一下。”
凤遥：“……”
啧，这是在嫌自己衣着暴露？女男大防啊。
凤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身材满好的，她走的是性感御姐风，很有女王范儿。
“行吧。”
凤遥上楼，齐素雅回手抓住门外两只，把威严肃穆的男人和文静秀气的少年一起拽进来。
期间，苏大哥，苏幕戎，他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很古板，有点像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总之就是很保守的意思。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齐素雅，女孩子背对着他，个子比他矮很多，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少女头上的发旋。
正常人一般头上只有一个发旋，但这孩子有两个。
民间有句口口相传的俗语，是关于发旋的。——‘一旋善，二旋精，三旋牛转世。’
如齐素雅这种两个发旋的，据传性格是精明又倔强的。
之后，苏幕戎又侧首看向大房的小堂弟江秀祯。
秀祯有三个发旋，按照‘三旋牛转世’，这代表脾气极犟，固执如牛。
……
等凤遥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齐素雅已摆好热腾腾的早餐。
这年头东北这旮沓的早餐普遍都是包子馒头豆浆油条，至于小笼包烧麦等等，是后期才从南方传过来的。。
齐素雅捧着咸味的豆腐脑哧溜溜地喝了一大口。
379 秀气的少年
齐素雅小手抓着肉包子大快朵颐，但进餐的同时也没耽误她讲话。
她心里对瑾哥担心，可她更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要帮忙，必须先照顾好自己，不然万一自己的身体出问题，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反而容易反过来添乱。
“凤遥姐姐。”
她笑得甜蜜蜜，像是一块儿小糖糕，表明自己的来意。
凤遥笑道：“我就说你这个小家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这事儿。律师么……行，我回头帮你找一个，保准靠谱。”
齐素雅憨态可掬地抱拳作揖：“那妹妹就先谢过姐姐啦。作为报酬，这是我为姐姐准备的礼物。”
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个礼盒。
凤遥眼睛亮了亮，“我可以拆开吗？”
“当然啊，本来就是送姐姐的。”
凤遥解开礼盒上的蝴蝶结，打开礼盒后，发现里面装的居然是一瓶面霜。
齐素雅笑眯眯：“我上回见姐姐，发现姐姐似乎总熬夜。夜猫子不好，最重要的是脸上容易出现黑眼圈，这个面霜不但可以祛黄美白祛痘，对黑眼圈也有一定功效，算是一款万能霜。”
凤遥眯了下眼，旋即笑得风情万种：“这可真好，这份礼物送到我心坎上了，我很喜欢。”
早餐之后，齐素雅拉着苏幕戎和江秀祯向凤遥告别。因为她等下还得去另一个地方。
等两人上车走人后，凤遥重新回到餐桌前。
她看着礼盒中的面霜，微微蹙了一下眉。
“面霜……”
这年头的面霜普遍叫做雪花膏，至于面霜这个词汇，是后世美妆行业逐渐兴盛发达后才开始广为人知的。
而且，齐素雅送她的这瓶面霜无生产标识，她不是在怀疑真假，只是，那孩子口中时不时地冒出几个超前于时代的新兴词汇，这令她心头有几分异样。
“可能是我多想了。”
凤遥甩了甩头，但脑海回忆齐素雅那句superior，她又蹙了蹙眉。
“大概是从前留过洋吧。这孩子曾在国外生活过？这口英语很正宗，是英式的贵族伦敦腔。”
人和人之间，要保持一段合适的安全距离，即使是亲友爱人之间，也需要为彼此保留适当的私人空间。
凤遥不愿探究齐素雅的过去，但心里知晓这孩子的来历肯定神秘。
怕是有着大来头。
她这般忖道。
……
怀春市人民医院。
越野车停在医院楼下。
引擎熄火，齐素雅胳膊搭在椅背上，回头看向坐在后座的江秀祯。
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洗旧的薄袄子，一身清贫，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内向秀气的样子十分乖，看起来很懂事，很招人喜欢。
齐素雅：“咱们这趟进城是带着任务过来的，这件事情很重要。”
她从座位底下抓出一个军绿色的挎包，“带上这个，等下就全靠你了！”
她对江秀祯委以重任。
秀气的少年眨了眨眼，“可是，雅雅姐，我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用？”。
少年一开腔，就慢条斯理的，文文静静的。
380 请开始你的表演
江秀祯接过齐素雅带来的挎包，稍微有点重，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齐素雅摸了摸下巴。
“秀祯啊。”
“嗯？”
少年态度十分好，似水的眸子温温柔柔的望着她。
齐素雅忽然道：“我觉得，我的岁数，大概十五左右？而你呢，像是十**，个子又比我高很多。因此……”
这孩子每次喊她‘姐姐’两个字，她总是忍不住想偏。就好像，角色扮演？羞耻play？
江秀祯笑不露齿的。
“我身体不好，是早产出生的，个子是这两年才窜起来的。”
当初少女被家中老人捡回时，秀祯身高比起少女还要稍微矮一点。少女让他喊姐姐，他就喊了，于是一叫就叫了两年。
齐素雅搓了下脖子：“总之，等下我和幕戎哥陪你一起上楼，但沈芳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是有利于我们这边的，一定要把你的天赋发挥出来！”
江秀祯歪了一下头，纯情的样子很不谙世事：“天赋？”
齐素雅攥着手，恶狠狠地挥了一下小拳头：“口蜜腹剑，笑里藏刀，阳奉阴违，虚伪至极！总之，发挥你本性，放飞你自我，使劲的忽悠！！”
江秀祯：“？？？”
……
昨日情况紧急。
渭阳派出所的民警周丽目睹楚似瑾行凶以及沈芳的危在旦夕，卫生所的林老太太帮沈芳做了紧急处理，但沈芳伤得太重，只好送来市医院救治。
住院部三楼，文静秀气的少年江秀祯，他一步三回头。
身后，苏大哥，苏幕戎，五官如刀削斧凿的男子棱角分明，他一副威严凌厉的表情，显得十分正经严肃。
他身旁是一名粉雕玉琢的女孩子。
女孩攥着小拳头，隔空顺着江秀祯狠狠地扬了扬，小嘴一开一合，像是在助威呐喊，像是在嘶吼催促着‘go，go，go’！
江秀祯：“……”
文静白皙的少年轻轻一叹，再往前走两步便是一间病房。
沈芳的住院费用由渭阳派出所帮忙垫付，关于这个部分要等未来‘秋后算账’，如不出意外，肯定是得江家出钱赔付。
江秀祯做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等收回视线后，他只沉吟了一秒，旋即少年脸上的表情迅速变了。
他拨乱自己柔顺的短发，做出一副担忧憔悴的表情，眼底染上焦急。忽地一下，他宛若一只惊惶的小鹿，冒冒失失的冲进了病房。
“芳表姐？”
少年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看那脸色像是惊吓至极，宛若早已六神无主。
“表姐？你还好吗？伤在哪了？是不是很痛？”
少年的嗓音凄凄咽咽，他的悲伤不似作假，像是真心为沈芳心疼。甚至就连眼底都已蒙上朦胧的水雾，这份凄楚真的很教人酸楚。
“这是咋了？”
这是一间多人病房，病房内有伤患病人和家属。
这个时候正好是上午八点多。。
沈芳瘫在病床上，她昨日被送来市医院立即做手术，眼下麻醉退了，缝合后的伤口痛得她心烦。但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的左眼。
381 齐爷我大写的叹服
现下沈芳脸上缠着白纱布，回想昨日发生的种种，她心惊战栗又寒颤。
楚似瑾，那名妖邪的男子，近乎残忍的天真，无情地徒手抠掉她的眼珠子，她甚至能回想起当时那人修长冰冷的手指，在她眼眶中搅动的感觉。
这令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今看见江秀祯，因为楚似瑾，她迁怒于青涩秀气的少年。她正要撵人，但出乎意料，少年忽然捧住她的手。
少年在哽咽。
“……过分！太过分了！”
少年咬住自己的嘴唇，泪圈儿在水润的眸子里逛游。“瑾哥，他太过分了！”
“他明知道我喜欢芳表姐，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沈芳：“？？？”
……
有一种男人，是天生的大猪蹄子，对于他们而言，‘喜欢’这两个字，张口即来，实在是廉价得很。
天生无情，偏做有情，倘若这个大猪蹄子再做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保准能骗死人不偿命。
就好比此时此刻的江秀祯。
论少年的表演功力有多厉害？几分钟足以。他哄的沈芳心花怒放，仿若真对沈芳死心塌地，像是真的倾慕于沈芳，为了沈芳就算是自己死了都心甘情愿。
病房外，隔着一面墙，听着病房里头的气氛渐入佳境，和乐融融。
齐素雅：“……”
齐爷我，服！大写的叹服！
另一头，秀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十分羞涩的瞧了沈芳一眼：“表姐，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神色有种同仇敌忾的味道。
沈芳早已膨胀了，一提起昨天就气大。
“要是早知道咱们小秀这么好，我至于对那个姓楚的下手吗？楚似瑾他也就只有一张脸好看。”
江秀祯溜须拍马，哄着沈芳打开话匣子，沈芳全都嘚吧出来了。
“我本来削了他一棍子，他竟然没昏过去，之后我对他下手，他喊的那叫一个惨。”
因为病房里有其他人，沈芳压低了声音，神色仿若在炫耀。
“但也真是太怪了，我刚要扒他衣服，他忽然嚎了一声，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俩撕扯的时候，他捅了我一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又连着捅了另外几刀，他太吓人了……”
沈芳狠狠哆嗦了一下。
文静秀气的少年之前向沈芳表忠心，和沈芳一起敌视楚似瑾，但如今从沈芳口中掏出昨日的经过，他嘴唇轻轻的颤了颤，拳头攥的越来越紧，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的抠进了掌心，甚至是抠出了血。
直至沈芳住口。
“啪！”
人畜无伤的美少年，本来坐在床边的看护椅上，他腾地一下起身，狠狠甩了沈芳一巴掌。
他目中冷意宛若刀锋，清凌凌的视线似利箭一般。
他的嗓音沙哑着发颤。
“沈芳！！！”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畜牲！！”
旋即，他陡然转身，直奔病房外。
他不敢停留，怕自己冲动，怕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就在刚刚，沈芳吐露出关键。
382 很多年前
沈芳吐露一个关键，昨日她想扒掉瑾哥的衣服，当时瑾哥神智还是正常的。
是在那之后，才出了后来那些事。
秀祯的心在痛，在踏出房门那一刻，他猛然按住胸口，喉中喷出一连串猛咳，仿欲咳出自己的心肺。
他眼底阴霾越来越深，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江家共有三房，但原本除了大房姓江的哥六个，另外两房皆是生活在外地。
苏家是两年前过来投奔的。
而，楚家。
要早于那之前。
并且，不是投奔，而是被江家接引回来的。
……
“秀祯！”
秀祯从病房走出，他咳的两眼发黑。
等在外头的齐素雅和苏幕戎冲上前来，一左一右扶住秀祯。
秀祯又咳了两声，这才虚弱无力道：“没事，就是消毒水太刺鼻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尾写上一抹伤色，牵强地扯了扯唇。
“戎哥，雅雅姐，咱们先离开这里。”
他闭了一下眼，不敢回头，他心里藏着魔，他并不如外表这般腼腆，他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怕他自己，弄死沈芳。
时间是残酷的，能洗刷掉很多东西，比如回忆。
越是久远的回忆，越容易褪色。但也有一些东西可以顽固的保留下来，就比如，十二年前。
……
齐素雅开着越野车前往她位于怀春市的住处，富民小区。
秀祯精神不振，苏幕戎抱着秀祯从车上下来。少年把脸埋在苏幕戎怀里：“戎哥，我没事，老毛病了，睡一觉就好。”
苏幕戎蹙了蹙眉，心不在焉的嗯上一声。他其实，是挺同情楚家的。不论楚厌宸，楚似瑾，还是楚翰予。
然而关于发生在楚家身上的那些事，苏幕戎知道的不多，有限的几分了解也全是靠自己推测出来的。
然而，就算只是一些旁枝末节而已，也足以令他明白楚家兄弟从前的生活有多不容易。
至今为止，那些事情依然是一个禁忌，即使在家里，也很少有人提。
……
齐素雅上楼找王局，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秀祯已经睡着了。
秀祯睡得不太安稳，他发出梦呓，曾反复的喊着‘二哥二哥’，他睡梦中出了不少汗。
齐素雅有点后悔，她想她还是太肤浅了。她只看得见秀祯的本事，比如这孩子两面三刀，似乎全是缺点，但只要用在合适的地方，也可以化为一大杀器。
然而这步棋，似乎走错了。
须臾。
苏幕戎从秀祯的房间里出来，他见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坐在真皮沙发上，托着腮，一副凝重沉思的表情。
他浓眉一皱，长腿朝齐素雅走去。然后，他抬起手，轻轻拍拍少女的头：“不要多想。”
齐素雅回过神来：“他没事吧？”
“小孩子总做梦，不必担心。”
齐素雅：“……”
她吐出一口气。“对不住。可能是因为，瑾哥这件事，让我有点急躁了。我想方设法，想要让我们这边的赢面再大一点，但秀祯似乎受了不小的冲击。”。
苏幕戎坐在齐素雅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一尺距离。
383 如果她是圣母白莲
他两腿分开，手肘拄着膝盖，十指互扣。
他低着头，鹰眸深邃，额前碎发洒落下来，声音雄浑有力。
“这是秀祯自愿的，家里也同意，否则不会让他来。如果他不愿做，他自己会开口。既然没拒绝，就代表他乐意。”
男人的口吻十分冷酷，仿若事不关己，表情严肃，头脑冷静，但似乎缺了几分人情味儿。
齐素雅抓了抓脖子：“如果能冲来，我不会带秀祯进城。他的性格可看作一种能力，是一条捷径，但如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有违我初衷。”
苏幕戎忽然侧首看向她这边：“人太善良，未必是好事。”
齐素雅垂下眼眸，她沉思着。“我其实，并不是善良的人。必要时，我也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在那个‘必要时’来临之前，我想尽我最大可能保持我的人性。”
她恍惚了一瞬。
“人心真若黑透了，就不再是人了。就算黑暗在不断吞噬，但这最后一份净土是我的防线，除非真的再无转圜余地，否则，我想严防死守，以免自己迷失。”
他可能听不懂，但这是她从前的体悟。
末世真的很复杂，各种人，各种事，见得多了，自己的心也就冷了。
可是，如果被那些负面的人事物同化了，人活成魔。那，还是她吗？
她想保住自我，她坚定自身信念。
人说手持利器，杀心自起。她这种性格可能要被人骂为圣母白莲。但她手握屠刀，从来，都不是为杀人，而是为自保。
并不是末世就一定无情，并不是末世只能造就心狠手辣的杀人狂魔。就算在末世的洗礼下，她心性上似乎出了点儿问题，但她依然保留着最基本的人性。
如若这是白莲圣母，那，在见过末世的残忍血腥后，没被那些负面的吞噬，她为自己的圣母白莲而骄傲。
宁学大度，不做小人。
她也有生气的时候，心烦之下可能会说一些气话，做一些气事，甚至很想不管不顾干干脆脆的一刀切。
比如有人惹了老子，让老子不开心，老子就弄死他，弄死他全家。
但那不叫潇洒，也不是快意恩仇，更称不上爽快，顶多就是一个大傻逼。
她不是无私，也不是不自私，她有自己的小心眼，但她更想贯彻自身的信念，想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被其他人的观念影响，不是盲目从众，随波逐流。
看不惯她的，她也同样看不惯对方，所以不往一起凑就是。
这是她的道，生存之道，处世之道。
……
秀祯需要休息，齐素雅自己忙了一整夜，连夜开车进城，她也有点累了，决定趁着这段时间补补觉。
等她进入卧室后，苏幕戎依然坐在客厅里，他凝睇着关闭的房门，回想着少女之前凄凉的模样。
他忽而像是失了神。
“如果，人心真的黑透了，就不再是人了？”。
他徐徐垂首，凝睇自己这双手，事到如今才陡然惊觉一件事。
384 雅雅是江家最干净的人
寂静的客厅中，金粉般的阳光穿过干净的落地窗，洒落在地面，映照男人深沉严肃的身影。
他在想。原来，雅雅，才是这个家里最‘干净’的人。
怪不得她可以灿若骄阳，怪不得她总能让人感觉温暖。
人在黑暗中走久了，迷失是迟早的事儿，一些信念能坚持一天两天，但架不住时刻摧残。
而她不愿迷失，甚至还逆流而上，把她自己化作一盏灯，不但点燃她自己，也点亮一些人的心。
……
“哈欠，下午好啊？”
齐素雅睡了一觉，她穿着大白兔的毛绒拖鞋从卧室中走出。
狗鼻子很灵，她闻见了香味儿。
齐素雅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进厨房。
男人穿着小草莓围裙，这围裙是她的，对方手握锅铲正在做饭。
她听见洗手间传来水声，探头一看，发现少年江秀祯正在脸盆前洗漱。
她小鼻子一耸一耸的：“青椒炒肉？我喜欢！”
苏幕戎怔了下，从前的丫丫很挑食，比如青椒，她从来不吃。
往日相处期间曾有很多疑点，但当时没多想，直至这一刻。
齐素雅像是发现了什么，瞥眼男人的裤脚，忽然问：“幕戎哥？你之前出门了？”
苏幕戎点了一下头：“去了青龙那边一趟，不过这方面的事情青龙帮不上，反而是陈丽鸣，一直没下落。”
齐素雅心道，我就知道，此前青龙针对陈丽鸣肯定是因为这家伙做了‘好事’。
因为这男人，办事一板一眼的，看似严厉严肃，有点像个老古董，很保守，但其实是个擅于进攻的性格，反正看着就很不好惹。
而且，还聪明！
当初在城里，苏幕戎是第一个认出自己的人，在那之前不论江雁洲，苏毅农，还是江紫衿，都不曾往丫丫这方面联想，唯有这人，脑子太好使。
“雅雅姐醒了？”
少年眼神亮晶晶的，这心性也算是不错了，之前在医院，他精神萎靡，睡了一觉后，就振作起来了。
可见很擅长自我调整。
“嗯嗯嗯，幕戎哥在做菜，咱俩也帮忙，尽快弄好尽快吃。”
“戎哥手艺没有雅雅姐好。”
苏幕戎十分严肃瞪了江秀祯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
少年眨眨眼，乖乖地冲着苏幕戎笑。
临近傍晚，齐素雅三人再次去找凤遥。
凤遥已经帮她找好了律师，她手里拎着一只军绿色挎包，从里面摸出一只磁带机。
机身的扩音喇叭里传出沈芳的声音。
“我本来削了他一棍子，他竟然没昏过去，之后我对他下手，他喊的那叫一个惨……”
“但也真是太怪了，我刚要扒他衣服，他忽然嚎了一声，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俩撕扯的时候，他捅了我一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又连着捅了另外几刀，他太吓人了……”
江秀祯，苏幕戎，这两个人和齐素雅坐在一起。。
眼下，白皙秀气的少年狠狠眨眨眼，他看向那只便携随身的磁带机，少年的眼睛瞪的有点圆。
385 咱们是一路人
齐素雅笑眯眯的：“肯定不可能让你做苦工呀，这些都是有用的。”
然后，她看向律师。
“有了这个，不知咱们这边胜算有多少？”
律师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自然是如虎添翼！”
……
齐素雅向凤遥告辞，临别的时候她向凤遥提起心理医生的事情，凤遥蹙了一下眉。“心理医生……这个不太好办。目前国内很少有这方面的人才。”
齐素雅有点失望，“那国外呢？”
“出国不容易，想要把人请过来更不容易。”
齐素雅：“……”
十分无语，真特么的。
怪不得昨天她对周丽要求请心理医生为瑾哥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对方一副懵懵的表情。感情是因为这个？
“啊啊啊，好丧呐！”
丧？
凤遥：“……”
性感美艳的女人点了一支烟，忽然眯起眼，她冲着齐素雅笑出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来。
“小恩人，自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有种感觉。”
“姐姐，不要一口一个小恩人嘛，本来就只是一个举手之劳而已。”
凤遥忽然倾身逼近了齐素雅，一口烟雾喷吐在齐素雅脸上。
“咳咳！”呛得齐素雅往后一退。
凤遥好整以暇地拢了拢长发：“面霜，还有，心理医生，以及，这个丧心病狂的丧字……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如不是偶然，那么，咱们姐俩还真是一路人？”
齐素雅：“呵呵呵？”
她憨态可掬的，一副有听没懂的表情。
然而上车后，一脚油门很狠踹下去，脸都要绿了。
“我草我草？？”
泥煤的，啥叫一路人？总不可能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
“回来了！”
这一次，齐素雅没再把车藏起来，而是明目张胆的开着车进村。
这时天都黑了，事发至今超过二十四小时。
村里一些人家还没睡，看见这辆车，陡然一惊，然后一脸好奇地凑过来。
等齐素雅三人依次下车后，原地爆炸！
大伙全都惊了。
这车竟然是江家的？是丫丫开回来的？
文静秀气的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秀祯看向齐素雅，像是有点担心。
齐素雅径自走进江家，她大步流星，背对着身后的江秀祯。
“我知道财不露白，但一味隐忍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富可敌国，何人敢惹？”
停顿一瞬，回头看向江秀祯，她眉眼弯弯的。
“有些时候，必须显露自身实力，让暗中宵小为之忌惮，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算计。这相当于传递一个暗号，爷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都给我把皮子绷紧点儿！”
之后收回视线，她看向前方。
江家人被惊动，有坐着轮椅的，有相互搀扶的，全都一脸祈盼，他们眼巴巴地望着齐素雅这边。
白净漂亮的女孩子，她像一颗小太阳，点亮夜的黑，温暖这个大家庭。
“瑾哥他会没事的！”她这么说。
而就在第二天，市里王局派人过来做交接工作。。
鉴于案件成分过于复杂，以及日后得上法庭等等，渭阳派出所插不上手，楚似瑾被移交至市公安局同志的手中。
386 举家进城
江家这边时刻关注事情进展。楚似瑾被怀春市公安局带走这一世日，可谓是全家总动员。
齐素雅让江二哥把她们另外几辆车取出来，她们十几人，四辆车，抵达渭阳派出所外。
上午十点，春日的阳光暖融融，楚似瑾身上穿的依然是出事那天穿过的薄袄子，原本袄子上沾了很多血，如今血迹变褐色，他瞧着有些儿邋遢，戴着手腕，被市里来的公安同志押着从派出所走出。
“大哥……”男人妖艳的脸，配上天真无邪的神色，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楚厌宸这边。
楚厌宸本是一副麻木模样，这一刻儒丽的眸子涌出点滴焦距。他一步上前，但被公安同志挡住了。
楚似瑾以为他自己只有八岁，他身材有孩童的幼稚，咬着嘴唇委委屈屈，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不要抓我呀！哥，她们是坏人，她们肯定跟娘是一伙的。哥，快跑！”
他煞有其事的，像是——他自己被抓了，但是希望他哥能逃命。
“二瑾……”楚厌宸心底悲怆，忽然一只小手拉住他臂弯。
齐素雅凝视着楚似瑾那边：“他不会有事的，事情我都安排妥了，律师也请了，目前来看对我们这边有利，只需要等待开庭宣判即可。”
直至楚似瑾被市里来的公安同志押上车，齐素雅回头一看，对上另外一人的眼眸。
是江家二哥，江雁洲。
男人的眼，又黑又冰冷，乌乌沉沉，鹰眸本深邃，但如今似因心底阴霾太重，人显得有些儿怔忡。
他似乎回想起很多事情，他曾坐过牢，他想的是牢狱之中发生的那些事。
“走吧，上车！”
齐素雅看向江家众人：“我们也进城，近一步跟进案件进展！”
……
“素雅，素雅，我好想你呀！”
怀春市富民小区，开春了，学校也开学了。
齐素雅的越野车刚刚停下，就见住在自家楼上的小姑娘王潇欢欢喜喜地冲了过来。
今天正好是周日。
“之前我妈告诉我你来过城里，怎么不通知我一下下？我放学之后去楼下敲门，但你们那时候已经走了，还以为咱们见不到面了呢。”
王潇很喜欢齐素雅这个小妹妹，人长得白净漂亮，能言善道，手艺还贼好，会做很多好吃的，而且还能掏出很多奇奇怪怪的小东西，总之她差不多快成齐素雅的迷妹了，对齐素雅很是推崇。
“上一次来的仓促，走的匆忙，我最近会待在城里。”
齐素雅和王潇聊天，苏幕戎等人带着江老爷子，还有江秀祯，苏念初，在旁边等着。
“走吧，咱们先上楼。”
整个二楼都是齐素雅的。
当初搬进这里时，齐素雅就曾想过，二楼房间太多，完全能住下十多口人。
只是，大概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居然还真的会有这一天，她竟然把江家人全都带过来了。
只差一个楚似瑾，一个身负官司的楚似瑾。
……。
为了瑾哥的案件，齐素雅忙着忙前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