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 她把自己活成想要的样子
她扬唇笑了下。
“所以，自从那之后，我几乎一直生活在国外，直至有一年回来为我外公扫墓，世道变了。”
“天降陨石，携带外太空病毒，全球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类被感染，这些感染病毒的人类变成丧尸，就是生化危机里演的那种。”
“人类在夹缝里求存，我也挣扎了几年，不过最后还是死了。”
她耸了下肩，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
紫衿心里一悸。
“齐齐……”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故事。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烦恼，不同的沉重。
在他们兄弟看来，她是开心果，她一直明媚似春阳。
江家私底下曾谈过关于齐素雅的事情。
比如年初的时候，齐素雅为白文斌出招，高举起义大旗，反抗女尊治下对男性的压迫，她的立义很高。
但原来，她也曾是受压迫的一方，是来自祖父的重男轻女，因此她换位思考，知晓弱者的艰辛。
她生活在父母失败的婚姻中，年幼缺爱，父母过度自私，各玩各的，不负责任。
因为家庭富裕，物质这方面她不缺，但是她的心灵呢？
父母的自私又为她带来怎样的影响？
她十岁那年，外公发现她性格出了问题，对于那些事她一笔带过，但是，一个有钱人的家庭，家里不缺钱，她可以在任何她喜欢的地方生活，又为何非得出国？
是为了换一个环境，彻底抛开从前过往，迎接崭新的未来。还是，单单只是身在国内，就能令她岌岌可危？看见同一个种族的面容，看见类似的城市风景，就连这些，都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连这些，都已无法承受？
她当时的心理状态一定已经遭的一塌糊涂。
而她当时年仅十岁，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
她之前的人生中，可能唯有外公一人是真正的对她好，但老人不长寿。唯一能为她做的，是留下物质，留下金钱，留一份遗嘱，尽量安排她的未来。
可是外公过世后呢？
不负责任的自私父母，年少时从未管过她，她出国之后，也可以想象，大概早把她忘了。
紫衿心情很压抑。
不知是何时，江家那些男人挨个冒出来。
苏大哥，苏幕戎，威严肃穆的男子，凝视着临窗而立的少女。
他曾得知齐素雅单亲，但所谓的单亲，原来是这样。
单亲之中的‘亲’字，大概不是指她父母之中的任何一方，而是指她早逝的外公。
“齐齐……现在，你有我们了。”
紫衿握住她的手，像是想借此传递自己的力量。
有些伤害，是血淋淋的，是身体受伤，是生死之危。
也有一些伤害是肉眼看不见的，但伤在心灵上，这是不能比较的。
有一些伤害方式来的轰轰烈烈，但也有一些伤害似文火，以慢火煎熬，像是温水煮青蛙，持续不断的熬炼。
就比如她。
紫衿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凝睇着面前的少女，她温温暖暖像个小太阳，她把自己活成她想要的样子。
630 她眼底满是温柔宁静的光
所谓安慰太苍白，但他很佩服她。
她可以怨天尤人，也可以自甘堕落，就算她变得不好，也可以被同情理解。
在本应童真的岁月过早成熟，来自家庭的伤害在心底留影，唯一对她好的亲人是外公，但外公也早逝。
人世对她太过残忍，然而她的心性很坚韧。她以最大的善意迎接每一天的朝阳彩霞，她尽量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这是她的睿智，以一种能够使自己轻松的心态正确面对生活。
而不是自艾自怜，她没有为此愤世嫉俗，她守着心中底线，一心向阳，不愿向那些残忍丑陋的东西臣服，更不愿在大背景之下随波逐流。
她是坚定的，也是执拗的。
“妹妹好可怜！”
江碧城忽然开口，一副泪汪汪的样子。
“好可怜好可怜！但是都过去了，现在妹妹有我们，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对妹妹好，妹妹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有妹妹的家才是完整的家！”
他这个人可能是天生就自带喜感，他一开腔，本来还有点沉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女孩子身形一晃，她抱着胳膊，倚靠在车窗边。唇角噙着一抹轻轻柔柔的笑，她的眼底满是宁静温柔的光。
“是啊，都过去了。我现在，也有我自己的家庭了。”
……
午后，女孩窝在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中浅睡。
文静秀气的少年踮着脚，他拎着一条毛巾毯朝女孩子走来。
抖开毛巾毯，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然后他徐徐弯下腰，凝睇她恬静的睡容。
徐徐伸出手，想要碰碰她，但他攥了攥指尖。
平时他可以很下作，可以闹她，可以逮住一切机会对她卖骚，吃她豆腐，从她身上揩油。
但这一刻，少年不认惊扰她这份恬静。
不久之后，手里同样拎着一条毛巾毯的楚厌宸从小楼梯上下来。他看见秀祯，又看了看沙发上恬静浅眠的少女。
秀祯回头看向楚厌宸，两个人对视。
秀祯抿了抿唇，然后微微低下头。
半晌。
房车二楼，江家兄弟聚在一起，沉默坐着。
少白头的苏毅农瞅瞅大房江家，瞅瞅自己所在的二房苏家，再瞅瞅以楚厌宸为首的三房楚家。
他挠了挠头，然后干哑开口。
“那个……”
他视线溜向江雁洲，江碧城，江紫衿，江秀祯，还有楚家的楚厌宸，最后视线定在他自己的大哥苏慕戎身上。
苏大哥的心态目前还不够清晰，可能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可能很浅，不像其他人那么直白。
苏毅农环视一圈，最后闷闷的开口。
“雅雅她……她大概满喜欢目前这种生活的？”
冒着挨揍的风险，苏毅农干巴巴表示。
“其实，我之前就有这种感觉。最初的时候，她对我们很谦让，她算得上是在包容我们。比如最初雁哥的敌意，二瑾秀祯联合对她下毒，也比如念初伤过她两刀。”
“无论原因如何，至少在我看来她其实是很无辜的，但她遭受了很多无情的对待。”
631 这份近乎病态的渴求
苏毅农回想起很多事情。
“如果是我，我肯定接受不了。就算明白对方情有可原，但明白是明白，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我肯定不能像她那么大度。”
“以正常人的方式来思考，就算不报复，也不可能一再的施恩。”
“我之前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但是后来，比如孙玲，比如沈芳，比如那个黑痦子陈丽鸣等等……从这些事情上，我发现她其实很果敢。”
“她不是没脾气，反而还是一个暴脾气，是属于不肯吃亏，不肯受委屈的那种。”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甚至可算是睚眦必报，旁人伤她一分，她定要反击十分。”
“因此，在这之前，我其实很迷惑。她这种性格，当初竟然能原谅我们我们的过错，并且以德报怨，帮了我们这么多。”
而他内心的疑惑，在今日得出解答。
“今天，她跟紫衿讲的那些，我也有听见。”
“我想，可能她内心里一直在渴求一个家庭，可能这份渴求是无自觉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但这份‘无自觉’，作用在潜意识当中。”
“她心底想和我们处好关系。至少以前那个丫丫在我们家里住了两年，无论是否水火不容，丫丫都算是我们家的人，而外人提起丫丫，也总是要喊一句江丫。”
“可能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这份关系，我们在她心里的定位归类为家人。所以她才一再妥协，容忍很多，迁就很多，从不跟我们计较。”
大智若愚这种事，不适合苏毅农。
但他又不是没脑子，他身上也有他自己的闪光点。
他平时看着很二哈，但其实他也有思考。
以前种种不合理，化作为合理。
苏毅农想，可能正是因为她从前那些遭遇，才化为一个连接的桥梁，有了他们后来的友好相处。而如果不是她一再退让，可能家里这些人也不至于挨个沦陷。
但是分析着那个女孩的心态，他反而感觉越发可悲。
他越来越同情，越来越可怜她，怜悯她。
大概是因为他家三弟苏念初喜欢琢磨人心，苏毅农在这方面受熏陶。
他不及弟弟苏念初，但他只是术业有专攻而已，把更多精力搁在医学上。
最后的最后。
苏毅农十分忐忑地看着在场这些人，他尽量小心措辞。
“她对家庭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求，为了家庭她可以做出很多让步，在涉及家人的问题上，她可以一退再退。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她有多想拥有一个家。”
“目前我们是她的家人，我相信她很珍惜。就比如当初二瑾被关进精神病院，爷爷提出让她成为家里的养女，她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但是我想，她当时心里大概是欢喜的。”
“我知道，有些人心照不宣。也知道，有些人有想要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思。更知道，我心里的担忧，其实大家都有想过。”
“但是，兄弟阋墙这种事，我觉得，对雅雅而言，一定是很大的伤害。”
634 有匪君子
不过最后敲定，江苏楚三家一家出一位代表。
比如苏念初，他声称要逛书店买书。
比如于修凛，他声称要考察市场，齐素雅以为是生意相关的事情。
又比如江秀祯，这小子油嘴滑舌，硬拗了一个想要吃吃地方菜，总之死皮赖脸的跟上来。
最后，这三人跟着齐素雅出门，至于其他哥几个则是面面相窥，然后蔫了吧唧的留在房车里当留守儿童。
齐素雅今天换了一辆车，可能是越野车开腻了，于是这回换上一辆复古的敞篷跑车。
一路上风驰电掣。
而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不久。
房车二楼，姿容雅丽的男子睫毛轻颤。
阳光洒在他身上，屏幕上的脑电波曲线图也开始剧烈的翻滚。
苏毅农离的最近。
“云哥！？”
在苏毅农震惊的注视下，本还急遽翻腾的曲线图倏而一静，重归宁和。
然而。
某一刻，男人瞳眸轻启。
……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原句出自《国风·卫风·淇奥》，是古代现实主义诗集《诗经》中赞美男子形象的诗歌。
主要是用来赞颂君子的高风亮节，寓示君子之美在于后天的积学修养，磨砺道德。
而这，也曾是苏舅舅初见江敬云时，对这位江家大哥的胸襟气度，所做出的赞许评价。
容貌雅丽的男子目中含笑。
他眸光莹润，似晨曦下的山涧清流，有微光诞生，宁谧舒然。
“早上好，毅农。”
他嗓音自带浑然天成的宽和雅气，美好又近似端庄。
他薄唇吐露含笑的语句。
“看你气色不错，脸上有肉，胖了不少。”
然后，话语噙着慵懒的调调，弯出一抹轻薄的浅笑。
“来，有些事情让我好奇。就比如……厌宸那天拿的那个随身听？那是什么？还有，小秀那孩子他又唱了什么歌？”
苏毅农：“嘎？？？”
过分意外嘎出一声公鸭嗓。
下一秒，整个房车内，因为听见这边的动静，留守儿童们一股脑的冲过来。
“敬云醒了？”
“云哥他真的醒了！”
“大哥睁眼了！”
十分热闹，所有人都欢喜沸腾了。
……
造型复古的敞篷跑车内，秀祯仗着自己年龄最小抢占副驾驶位置。
文静清秀的少年眼睛亮晶晶。
敞篷跑车在风驰电掣，初夏的风凶猛涌来，糊在脸上。
秀祯似乎从没做过这么快的车，有点紧张地抓住车门，但眼睛里十分兴奋。
苏念初的神色依然很淡定。
而，和苏念初一起坐在后座的于修凛，他凝视着正在开车的少女，他坐在秀祯后面的位置，正好能瞧见一抹侧影。
那女孩子唇角含着笑，她的皮肤很白皙，在阳光下甚至有些妖艳。
正好她看向秀祯，他也得以目睹她唇边的笑意，还有她眼底宁静友好的微亮。
她似乎，是真的拿秀祯当弟弟一样喜欢着，呵护着，友爱着。
弟弟么？
于修凛看向秀祯的后脑勺。
这小子心性阴险，十分奸诈，他肯定不甘心只当弟弟而已。
于修凛的视线重新转回齐素雅脸上。
不禁想起她所披露的那些过往。
635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怜惜
生命是沉重的，如不了解，就不在意。但了解之后，见她笑得那么温柔，他心里反而升起一份复杂的感受。
到底要多坚强，才能平静对待那些过往？
他的思想渐渐飞远。
他想，可能她也曾歇斯底里过，而正因有过歇斯底里，才明白那并无用处。泰然处之，平静视之，这是她在面对现实后，她所做出的选择，她所倾向的方向，也是她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的方式。
但总能令人有点心疼。
而此刻的他还不知。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类似怜惜的心情时，当他萌生想要呵护她的念头时，就注定了再也无法置深度外。
这是一切的开始。
……
齐素雅带着三人在街上游走，她买了很多土特产。
比如五常大米，这种米是长粒的，无任何杂质，并且米粒整齐，晶莹剔透，属于外香型大米，大米有清香味。
另外就是产于哈市尚志的黑木耳，干时肉厚色正，营养非富，泡开有弹性，复水性很好，是天朝境内黑木耳产品中的精品。
秀祯想吃土特产，当然要如他所愿。
齐素雅往秀祯怀里塞了一大袋原产于东欧立陶宛的红肠，肠的外表是枣红色，隔着肠衣能闻见肉香。另外还有本地对外售卖的赶场，样式和制作方法和粤式的‘腊肠’有些相似。
“好热啊。”
齐素雅靠在车门边，用手在脸颊边扇风。临近中午，越来越热了。敞篷车对面是一家书局，念初正在书局里淘书。
“姐姐，我买了冰棍！”
秀祯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冰棍，他一溜小跑冲过来。
“这个叫做马迭尔，听闻很有名，是法籍犹太人1906年在这里创建的，距今足足有近八十年的历史呢，四舍五入就是一百年！”
齐素雅失笑，在秀祯头上一揉。
“可惜这里没有民宿，不然要是有民宿，我们可以住在那里，然后好好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旅行之中这点很重要。”
不然如果来了就走，又或者景点打卡，也只能看见些皮毛，真正的精髓内涵藏在当地人心里，融入日常生活中。
这时她侧首一看，远远瞧见于修凛朝这边走来。之前他们几个是分头行动的，比如齐素雅等在原地，念初在书局淘书，秀祯买马迭尔冰棍，而于修凛则是在考察当地的市场四处转悠。
忽然间，她眼角余光瞟见一家三口，她往那边瞧了一眼，看见两个大人牵着孩子的手，小女孩扎着两只羊角辫，蹦蹦跳跳很开心，那童真的的样子比这天上的太阳更明亮。
她轻怔一瞬，然后神色淡淡的收回视线。
有些事情，求而不得，那就不求，也免得自己自苦。
于修凛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家三口，他忽地蹙了一下眉。
快步来至齐素雅跟前。
“试试这个，看看好不好吃？”
“这是？”
她盯着面前的大面包。
好家伙，怕是得有五斤重，这个头可真惊人。
636 我是江敬云
她撕下一小片，口味微酸，具有欧洲风味，心想这东西比较适合储存。
于修凛见她眯着眼吃的认真，不着痕迹地横挪一步，正好隔阻她视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不远处的一家三口。
他神色自然道：“这种面包叫做大列巴，是当地名吃的一种，列巴是俄语面包的音译，是从俄罗斯那边传过来的。”
齐素雅扶额发笑：“嗯，可以多买一点。”
然后存在空间里，以后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吃。
于修凛认认真真审视她脸上的神色，见她并无异样，他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
最后苏念初抱着一摞书从书局出来，他们几人上车之后，齐素雅开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车子停下，但她并没有急着下车，前方有一处正在施工搭建的场地。
文静秀气的江秀祯故作天真，抓着女孩子的胳膊晃了晃：“姐姐，那是什么呀？”
少年的眼睛忽闪忽闪，眼底的光亮卟灵卟灵。
齐素雅神秘兮兮的：“为瑾哥准备的，不过我想毅农哥一定很喜欢。”
秀祯傻了傻，“毅农哥？”
想不明白，为瑾哥准备，一定是治病用的，但为何毅农哥喜欢？
咦？
忽然看了女孩子一眼，感觉对方笑得太亮眼，明媚之中暗藏着腹黑。
秀祯眼底转转，然后就开始为苏毅农允悲。
……
午后，敞篷跑车开向郊外。
房车所停泊的位置，苏毅农伸着脖子往往外看。他瞧见那辆敞篷车，然后风风火火的冲过来。
“回来了！念初，修凛，秀祯，还有雅雅，他们几个从外面回来了！”
这几个留守儿童头挨着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然后各就各位。
敞篷车停下在房车外，几个人陆续下车，齐素雅小手一招，敞篷车原地消失。
她转身登上房车，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
怎么一张张全是苦瓜脸？
“这是怎么了？”
她对此摸不着头脑。
于修凛和她并肩而行，江秀祯苏念初稍微落后了两步。
此刻看见大伙的表情，见楚厌宸像是一脸阴郁，见苏毅农怀揣着悲痛的心**言又止，又看向面瘫的江雁洲，然后是用力皱眉的苏幕戎。
齐素雅心里咯噔了一下子，直觉没好事儿。
而，于修凛有些困惑。
秀祯眼神闪闪，忽地眼神一亮，一步踏出正要往里冲，但旁边苏念初一把拽住他胳膊。
秀祯侧首看向苏念初，就见念初清清冷冷的，照旧一副神仙样子，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总是一副清淡姿态。
就在这时。
苏毅农鼻音很重，他悲痛开口。
“云哥，云哥他……”
他指了指楼上，然后闭上嘴，剩余的请自行脑补。
齐素雅狠狠一愣，下一刻就往二楼冲。
直至冲上二楼后。
只见车窗全部被浅蓝色的蕾丝窗帘挡住，光线透过窗帘，映得整个车厢也似庇荫的浅蓝。
那个男人，他姿容雅丽。
他坐在床上，腰后垫着两颗枕头，他听见声音，侧首朝这边看来。
然后，他眸底似是噙着一些儿笑。
“雅雅。”
他轻音慢句的开口。
“我是江敬云，很高兴见到你。”
637 雅雅让我有点害羞呢
齐素雅木木的。
她无语凝噎。
“敬云哥？？”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啊呸！
我都准备不惜血本拿出我好不容易才囤了半桶的灵泉水了？我还以为你凉凉了？但原来是集体拿我开涮呢？
她很快就想清楚了，果然她就是一个傻憨憨，她竟然被忽悠了。
她想起当初于修凛归队时，楚厌宸正好在外面忙着跑捐建学校的事情，以至于错过当时的大团圆。
然后，后来等楚厌宸从外面回来时，她喊了一声surprise，拉响了礼花响炮。
emmm……这种‘惊喜’，本来是她的强项，哪知有朝一日，竟然反过来被人用在自己身上？
她摸摸自己受惊的小心肝，她咬着牙，像是在牙疼。
“我想静静！”
然后，小女孩面无表情的，转身欲走。
身后，那名姿容雅丽的男子，挑眉含笑。
“敬敬？雅雅的直白，让我有点害羞呢。”
齐素雅：“？？？”
愣了两秒后——齐爷我，服！
……
“怎样怎样？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齐素雅从二楼下来，就看见江家的美人们一个个眼珠子冒亮。
苏毅农第一个跳出来，少白头的男人长得很俊俏，就是眼底的血丝以及黑眼圈有一点点影响美观。
齐素雅：“呵呵？”
都有份儿，是吧！
她摸了摸小下巴，“嗯哼，我真的太开心了，我开心透了！所以我有一个好主意，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莫名其妙两股战战的苏毅农不禁一脸惊恐地大步往后退。
“咳咳？雅雅？我们其实就是……想让你惊喜一下下？”
“嗯哼，我知道呀，所以我满喜欢这份惊喜的，所以要奖励你们嘛！”
奖励？你确定？不好意思，你敢给我都不敢要！
苏毅农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齐素雅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又看向他身后那些兄弟们。
哥几个努力做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没能绷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我就说啊，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她轻松雀跃的嗓音，她眼底的笑意，瞬间带动了气氛。
苏毅农狠狠地松了口气，吓死他了，还以为雅雅生气了呢。
顿时，少白头的男人腆着脸凑过来，叽叽喳喳地跟齐素雅说起江敬云之前苏醒的事情。
……
江敬云当初伤得太重，四肢尽碎，断了很多骨，他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几乎全是齐素雅那灵泉水的功劳。
然而，如今人虽醒了，可他也是真残了，他四肢不听使唤，躯干僵挺，中枢神经一片麻木，如果不借助外力，不但不能下床行走，甚至就连抬抬手臂都是奢望。
但他可以言语，可以谈笑。
他清风自徐，自有风骨，满是一身的润雅儒气。
齐素雅从空间拿出一只铝合金材质的轮椅，铺上坐垫，然后把瘫痪的男人抱上椅子。
男人眉梢一挑，“好香呢。”
小女孩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香气，像是暗夜玫瑰，有些幽然。
638 家里最能演的崽儿，不是秀祯
齐素雅定定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想起三哥江碧城。那是一只污妖王转世，至于眼前这个江敬云？
“咦？”
她察觉一件事。
按理，江敬云这个人，她其实算不上多熟，甚至还挺陌生的，但相处之时并无隔阂感，这就有点奇怪了。
她盯着江敬云看了看。
男人唇边噙着一抹温和雅丽的浅笑。
“如何？雅雅对我这张脸，可还算满意？”
齐素雅：“咳！”
她是不是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颜控属性？
而且，这人的嗓音，是真的很润！
真要是形容一下，宛似玉质，水头很足，会使人情不自禁的沉醉在这润水之中。
不过，她垂眸凝睇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突然发现这是一张和江碧城如出一辙的厚脸皮。
然后呢，男人的端庄，优雅，近似慵懒的雍容，又令她想起一个人。
她回首看向楚厌宸那里。
江敬云问：“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像？”
她点了一下头，有点意外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他看透。
江敬云眉梢一挑。
“毅农认为厌宸最像苏舅舅，但其实厌宸和我也有一点像。”
他意味深长的：“家里最能演戏的，可不是秀祯。”
而是厌宸，楚厌宸。
齐素雅惊悚：“不可能吧？”
难不成她所看见的楚厌宸全是假象吗？
江敬云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他憧憬那些优秀美好的人。”
十分不要脸的自夸，表示他自己也在楚厌宸所憧憬的‘优秀美好’之行列。
“他披上那些美好的外皮，连神韵都能模仿相似，然而真相是为了掩藏他内心的丑陋。”
江敬云瞧了楚厌宸一眼，忽而忧伤的感慨，“真丑呢。”
像是看穿虚妄洞悉真实。
然后回首看向齐素雅这边，“还是雅雅比较赏心悦目些。”
齐素雅：“……呵呵？请问这是在夸我吗？”
江敬云十分自然的：“当然！”
……
齐素雅来到这世界，也就几个月而已，满打满算还不足半年。
但是如今回想当初那些事，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最初遇见楚厌宸，是在大坪村外的小木屋，那人蓬头垢面，一身狼藉，偷吃了她留在木屋里的剩菜。
齐素雅当时就在想，这是哪来的笨贼？吃了人家的东西，居然还窝在桌子底下睡着了。
后来楚厌宸故意耍白痴，让她以为他是一个大傻子。
等他洗去一身的脏污，她为他儒雅俊丽的外表而惊艳。
而男人当时表现出来的温文儒雅，也是真的和江敬云很像。
分明目不识丁，却像是饱读诗书，仿似德才兼备，有渊博学识？
甚至就连他当时的笑容都和江敬云很是相似。
齐素雅曾不止一次听苏毅农私底下吐槽楚厌宸是个‘赝品玩意儿’，也就是假货的意思。
或许那时的楚厌宸，是真的在模仿一些人，而那些模仿是他的保护色。
但相处久了，彼此之间的关系渐入佳境，从最初的警惕戒备变友好，她真正融入这个家，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639 还不如默契一点，心照不宣
在这个过程中，楚厌宸逐渐摘下保护色，逐渐逼近了本性，让她看见一些些真实。
而她所看见的楚厌宸，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男人，很有身为长兄的担当。
他成熟有耐心，脾气不易怒，就算是再繁琐的事情他也可以有条不紊的处理妥当，无论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令她产生依赖感。
当她遇见一些问题时，她会下意识地寻求他帮助，会重视他想法。他的眼界很宽广，有前瞻性，格局并未局限于目前，是她的最佳拍档。
她最喜欢和楚厌宸一起畅想未来。她拟定方针，而他负责运作实施。
总之楚厌宸的存在令她很安心，在她心里占据一个优点特殊的位置。
然而。
有时候看着厌宸俊雅儒丽的模样，瞧着他眼底眉梢柔和的浅笑，她也会有一种违和感。
会觉得，那男人，像是置身于阴风惨雾中，像是一片荒凉的旷野，可内心之中又似有一场燎原之火在跃跃欲试。
江敬云说楚厌宸‘丑’，这不是指外表，是指心。
厌宸从前遭遇的那些事，是丑陋的根源。
而她有一点在意。
可能，厌宸这种类型的男人，就像是一颗洋葱，披着一层又一层外衣。
她会想要知道扒开那些层层叠叠的外衣之后，他骨子里的真实到底是种怎样的模样？
这是她的好奇心。
但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深扒。
人和人相处，需要保持一段安全距离。这个安全距离也可视作私人空间，在不侵犯对方底下的情况下友好共存。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适当的距离反而能令彼此更加舒适。
有些秘密无伤大雅，但也有一些会带来不可想象的毁灭性后果。
所以在某些时候，刨根问底，反而伤人，也会自伤。
还不如默契一点，心照不宣。
……
江敬云此前是个植物人，在病床上瘫痪昏迷了数月，那时的他，容色姣好，但更像是死气沉沉的漂亮人偶。
如今他睁开眼，他醒了，像是为这副躯壳赋予了灵魂，他变得很有生命力，似画龙点睛，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这名男子，他旷丽，雍容，端庄，大气，并且宽容，温柔，似糅合了所有人世间美好的品质。
但他给人的感觉，有时像云山雾罩，似远又近。
即便看得见，听得见，却又有种遥远的感觉，所谓的美好缺乏几分真实感，太过虚缈，似超然红尘，笑看那云卷云舒。
姿容雅丽的男人瞧着楚厌宸那边，他像是在忧伤的感慨。
“有些人，他披着一副好看的皮，但心里全是丑陋的黄脓，甚至就连骨髓都是黑的，所以不能以貌取人，轻信外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齐素雅啧啧称奇。
“我十分怀疑某人在挑拨离间？”
男人眉梢一挑，“我只是在就事论事而已，并且这算是我个人的风趣幽默。”
他一副‘我很寂寞’的样子，“真是可惜，竟然有人不懂得欣赏。”
640 白色，灰色，黑色
之后，江敬云以审视的眼神凝睇齐素雅，他慵懒的撩起唇角。
“不过，厌宸他很丑陋没错，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就像是腐烂的肉。但我醒来之后，发现他比起以前，似乎稍微净化了一点。”
齐素雅眨了眨眼：“干嘛拿一副‘我是大功臣’的样子看着我？”
江敬云‘呵’地一声轻笑，清润温柔的笑，尾音很撩。
“是这样没错，雅雅是个好姑娘。”
齐素雅：“……”
咳！
这个人他有点肉麻呀。
而且夸人夸的这么坦荡，君子端方，还真是令她倍感新奇。
不过，就在不久之后。
此前江敬云在她心中建设的形象，彻彻底底，完全崩塌。
介时她怂的一批，默默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
她会发现这人骨子里有多凶，以及这人的美好全是源自她想象。
……
房车楼下的客厅里。
江敬云舒舒服服的坐在铝合金材质的轮椅中，男人慵懒的眯着眼，一副宁谧静好的样子。
他瞧着这些弟弟们。
他在江家是当之无愧的大哥，不算江老爷子，不算苏舅舅，在剩下的这些人中，要属他最年长。
有一件比较巧合的事情。
江家总共三个分支，大房江家，二房苏家，三房楚家，各自房中的当家大哥，也就是江敬云，苏幕戎，楚厌宸。
这三个人，同龄。
他们同岁，但江敬云生日最大，他是正月初一的生日。
苏幕戎和楚厌宸比他小几个月，所以真要是论起来，苏幕戎和楚厌宸也得在他面前俯首称臣叫一句云哥。
不过，他和苏幕戎和楚厌宸一直是叫彼此名字的。
至于从外表上来看，这名男子容似皎月，一身雅丽，然而身上又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纯真少年气。
家里最小的弟弟是秀祯，秀祯面嫩，少年的长相，天生的娃娃脸，但真若论起‘少年气’，敬云比秀祯要显得纯粹。
似不曾经历人世污染，一直保持一颗清脆剔透的赤子之心，是一副明亮的水晶心肝。
而奇异的是，无论江敬云外表如何，齐素雅透过其他人的目光眼神发现一件事。
家里这些人，似乎对他……很是信服，很是敬服？
就好似他这个名字，江敬云，似一抹高天之上的流云，一身君子的风骨，风姿奇秀。
短短一个下午的相处，齐素雅对这人的性格摸清了几分。
她开始明白为何同样是一家人，但大房江家，二房苏家，三房楚家，这三个小分支的内部气氛竟截然迥异。
最主要的根源在江敬云这里。
如果用颜色来形容，齐素雅觉得，大房江家是白色的，二房苏家是灰色的，而三房楚家则是黑色的。
江敬云，这男人单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这不是指容貌外表，而是胸襟气度，是神韵气质。
他像是一个矛盾的融合体，大房江家的性格好似全是从他自己身上分化出来的。
比如江碧城是个乐天派，江紫衿温柔的像是一潭水，江枫愚傲的太干脆，江秀祯即便有点小腹黑，心里囤着一点小心思，但这些全是小事。
641 幸好吞了一颗速效救心丸
在真正的大事情上，他们的心灵一直纯洁，似始终身处艳阳下，不曾经历过黑暗。
唯有坐过牢的江雁洲算是例外，但就算江雁洲坐过牢，他的色彩也不似苏楚梁家那么灰惨沉重。
齐素雅侧首看向江敬云。
好神奇一男的。
也真是，好奇怪一男的。
……
察觉来自齐素雅的注视，江敬云慵懒的笑着瞧他一眼，一副‘看，又被我逮到了’的表情。
“看来雅雅是真的很喜欢我这张脸。”
齐素雅：“咳？”
这厚脸皮是真的和江碧城有点像呀。
她嘟了嘟嘴，故作自然的收回视线，然后一副骄傲矜持的小表情，扬起下巴颏，看向正在打长途电话的楚厌宸。
……
他们一家出来旅行，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四处找小卖铺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江老爷子如今住在村外的工厂之中，有厂里员工照看着，生活不愁。
听说老人最近养了一只八哥鸟，是少年奚愿送给老人的，而今整天能见老人拎着鸟笼四处转悠，缝人就要显摆一下他的八哥鸟，这鸟俨然成了老人的心头好。
齐素雅觉得，四处找小卖铺打电话太麻烦了，所以就掏出黑科技，布置局域网，并且还拿出一只大哥大搁在房车里。
她以前很喜欢搜集这些比较有年代感的东西，就比如大哥大，雪花膏，蛤蜊油等等，空间里面囤了很多。
江敬云苏醒，这是一件大喜事。
楚厌宸打电话告知家中的老人，在那之前十分善意地提醒一句让老人先吃一颗速效救心丸，然后拿着大哥大朝江敬云走来。
江敬云脖子以下的位置都不能动，手脚宛若摆设，他微微偏着头，贴近了大哥大，含笑唤了声——“爷爷。”
电话另一头的老人倏然一怔。
幸好之前吞了一颗速效救心丸，要不然怕是得惊喜的当场厥过去。
老人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老泪纵横，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直拿老手抹老泪。
江敬云慵懒的眯着眼发笑，直至传递这个喜讯后，切断通话。
江敬云环视着他这些兄弟们。
“虽然吃了些，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们——我回来了。”
他雅丽浅笑，面上一片祥和，唯那目中似有柔和的微光。
苏毅农忽然哽咽了一声。
秀祯也眼眶通红：“大哥……”
整个房车里，有人心思善感，又哭又笑。
而就算是苏幕戎江雁洲这种比较自制的，也不禁新生酸楚，回想起从前那些哀凉无助的心情。
“回来就好！”
似一吐心中闷气，逐散了过往阴郁。
……
江敬云瘫痪昏迷数月，他错过了很多事情。
不过无妨，他们家里兄友弟恭，兄弟们很愿意帮他了解现如今的情况。
当提起从前那个丫丫的事情时，江敬云笑了。
“之前一段日子，相信你们也知道，我能够听见你们的声音。”
大家想起脑电波。
“我当时就知道了。”
雅雅是雅雅，不是丫丫。
所以他的态度才能够这么宽和，愿意从容相处。
642 他是天凉王破的类型
人类是视觉生物，因此很容易被表象蒙骗。
江敬云的宽容雅丽是外在表象，然而骨子里是个天凉王破的类型。
他看似脾气很好，但不发威则以，一发威则惊天动地。
这事儿从他当初主张借刀杀人，利用陈丽鸣来对付丫丫就能窥出几分。
眼下，江敬云掀起薄唇。
“至于，丫丫她喜欢斯年？”
他唇角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我早就知道了。”
齐素雅：“啥？”
江苏楚，众兄弟：“啊？”
男人眼底像是噙着几分近乎顽皮的诙谐，他看向苏幕戎那里。
苏幕戎一副了然的样子。他想起有一回，敬云提起丫丫，曾提过一句‘不论缘由’，曾暗指丫丫的可怜。
江敬云半眯着眼，依然一副慵懒的调调，神采舒然。
“我自己曾猜测，丫丫以前喜欢的人是斯年，而，除了这件事之外，我认为你们必须提防一个人。”
江敬云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大哥大响了起来。
是从大坪村那边打来的电话。
好消息真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
首先是江敬云苏醒，而后便是日前江家遭人投毒的事情。
渭阳派出所的女民警周丽已查出，投毒之人来自沈家，证据确凿，是那个曾去工厂闹过的。
并且：“……林伟红？”
投毒所用的毒，学名三氧二化砷，俗称砒霜。
而林伟红曾在药厂上班，这毒竟然是从林伟红那里得到的。
齐素雅恍惚了一瞬。
“我想起最初秀祯曾端着一碗杏仁味的小米粥让我喝。”
江秀祯：“……”
想起当时的事情，默默低下头来，心底也有点后怕。
如果她真的喝了……他攥了攥手心，不愿做那种可怕的假设。
同样惭愧垂首的人还得算上楚似瑾一个。
因为那毒是楚似瑾从林伟红那里要来的。
而，江雁洲，他也在想当时的事情。
这事是楚似瑾的主张，由秀祯负责实施，但江雁洲知情。
齐素雅皱了一下眉，她的样子像有点困惑。
“我觉得，有点奇怪啊？”
在她看来，当初二瑾能从林伟红那里拿到毒药，可以归咎为林伟红垂涎二瑾。
至于沈家？
沈家和林伟红并无任何交集。
神色清冷的苏念初眉眼一沉，他心里早已做出过推测。随着事件扑朔迷离，这个推测也愈发逼近于真相。
江敬云见众人如此，他忽地一声轻笑。
“你们在查以前那两年的事情，丫丫所做种种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而我，其实也有这方面的猜想。”
如不是身体不听使唤，他现在大概会娇慵的舒展着腰肢。
苏大哥，苏幕戎，他陡然看向江敬云。
敬云以前给他一种感觉，像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而，苏念初，他和江敬云对视一眼，瞬间明悟江敬云的含义。
苏念初本就薄凉，但此刻眼底神色越发冰冷，似已根据江敬云的态度做出了某些联想。
苏念初说：“看来，我的推测，是对的。”
江敬云慵懒的模样有些性感。
“那看来，我的猜测，也是对的。”
643 子韵，关子韵
众人瞅瞅江敬云，又看了看苏念初。
“又在卖什么关子？”
敬云笑着吐出一个名字，“顾斯年。”
他瞧着在场这些人。
“如果只是我自己对此产生怀疑，我可能并无把握。但我很信任念初，所以，既然我们想到一处去，那么，十有**就是这样。”
……
齐素雅努力回忆着关于顾斯年的种种，对方和江家关系亲厚，大概算是一个满不错的人。
至于其他的，她关注的不多，了解也很有限。
但总的而言，她觉得顾斯年这个人物，容貌清俊，有清爽气质，但性格比较单纯。某些方面近乎憨厚老实，像涉世不深。
不过，那人心性向上，是正面的。
她突然脑补过度。
“难道我们被顾斯年骗了？其实以前那些事情全是顾斯年干的？”
江敬云：“……”
有些犯愁地看了齐素雅一眼，这女孩子，蠢乎乎呢，不过貌似还挺可爱的。
江敬云为她解惑。
“事情的起因在于斯年，但从中作梗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那个姐姐，关子韵。”
“你说什么？？”
齐素雅顿时回想起关子韵因小儿麻痹瘫痪，以及那张毁容的脸，还有那一身的温柔。
还有一件事！
关子韵？怎么是姓关的？她不是顾斯年的姐姐吗？
敬云轻笑。
“雅雅，你所了解的信息不够详细。就比如，当年顾阿姨过世，顾叔叔带着斯年，为了离开伤心地而背井离乡。而两年之后，顾叔叔再婚，嫁给了关子韵的母亲。”
“因此，关子韵，顾斯年，他们是名义上的姐弟，但并无血缘关系。”
齐素雅傻了半晌。
敬云继续说：“我所有猜测建立在从前丫丫喜欢斯年这件事情上，我想当时并非丫丫单相思，斯年也曾对她有过同样的感觉。”
“斯年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他看人从不看外在，而是看内心。”
“就好比以世俗的眼光来定义，关子韵瘫痪毁容，脸上有那么多刀疤，整张脸面无全非，她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好看的美人。但斯年很依赖她，并且认为她很美，这指的是她的内在。”
“当然，在我看来，所谓的心灵美，应是斯年的眼拙。”
“而，丫丫最初的样子，虽形象差强人意，又是一个小胖子，但她当时很不错，满招人喜欢的。就连我们家里也曾为此开心，以为从此能多一个妹妹。”
“而不重视外表的斯年会对丫丫产生感情，也是很容易就能想象的事情。”
敬云又勾唇浅笑。
“言归正传。”
“此前丫丫所做的那些事，不论缘由，但都已触及我底线。”
“我迟迟没动手，就是为了引出幕后那个人。”
“直至三予疯疯癫癫的跑出村子，自那之后下落不明。”
他自苏醒之后一直给人以柔和的印象，直至此时才初露锋芒。
他看向于修凛那里。
“我很欣喜三予你能够回来，虽然我当时就很怀疑你的失踪是否真的与丫丫有关。”
644 是谁说江敬云脾气好的
于修凛一直充当背景板，眼下见江敬云含笑凝睇自己，他不禁勾了勾唇。
而，齐素雅：“……”
她默默挪开一步，尽量让自己离江敬云远一点，因为此刻她心里有一个猜测。
“你……早就怀疑那些事情不是丫丫干的？比如念初车祸，比如三予失踪？”
但是，这个人，曾天凉王破，并且付诸行动，想利用陈丽鸣，弄死丫丫？
她忽然怂的一批。
“你下定决心对丫丫出手，是因为她曾家暴？”
江敬云徐徐看向齐素雅。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我必须承认，我确实并非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这个人其实很小气。”
他微笑着说出这番话。
“人伤我一分，我还人千万分。就算念初车祸与她无关，就算三予失踪令我起疑，但不论如何，过往那些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暴力伤害是事实。”
苏舅舅曾赞誉他‘有匪君子’，但那不过是表象。他说过，以貌取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宰相肚里能撑船，而他腹中是深渊。
齐素雅：“……可怕，可怕！”
因为丫丫曾伤到他们的肉，所以他就想要丫丫的命？
是谁tm说江敬云脾气好的？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
话题重新回到关子韵身上。
江敬云似乎有些口渴，苏念初为他喝了半杯水，然后表示江敬云可以休息一下，剩下的，他来解释。
念初环视全场：“云哥猜测斯年对丫丫产生过感情，而我自己也是这样想。”
俊脸清清冷冷的男人淡淡开口。
“首先，想要破坏斯年这份感情，禁止斯年和丫丫接触是最低级的手段，反而容易引起斯年的逆反心，使斯年叛逆。”
“其次，关子韵在斯年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正面的，比如宽容，比如大度，比如宠溺，她无条件溺爱着斯年，也是在她的保护下斯年才长成那副对人掏心挖肺不设防的样子。”
“无论斯年想做什么她都支持，而为了维护她自身的形象，她不方便直接出面阻挠斯年。”
江敬云曾在年幼时救过顾斯年的命，顾斯年与江家亲厚众所皆知。
当时丫丫又正好身在江家。
关子韵利用丫丫伤害江家，从而破坏顾斯年对丫丫的观感。
这虽迂回，但行之有效。
事情也正如后期所发展的那样。
苏念初说：“在那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我们所看见的，是斯年跟随我们的态度，为我们抱屈不平，并且因此反感丫丫。”
他这些推测是在惊人。
齐素雅暗暗喘了一口气。
人的外在如何不重要，即使齐素雅是一名颜控，并且附带声狗属性，但她不得不承认，此前和关子韵接触，对方温温柔柔的，那一身知性气息宛若一个知心大姐姐。
她可以忽略对方的外表和关子韵友好相处。
她喜欢美人，但并不代表她会因此全面否定不美的人。
然而。
“子韵，关子韵……她喜欢顾斯年？对顾斯年有占有欲？”
苏念初点了一下头。
645 隔代遗传
“我的推测是如此。”
苏念初开始举例。
“我想如果斯年对丫丫萌生感情，一定是丫丫最初养伤的那段日子，但正好在丫丫即将痊愈的时候，身在南云的顾叔叔出了事，所以斯年匆忙赶回南云照看顾叔叔。”
“我推测这是调虎离山，是为了将斯年召回南云，从而方便关子韵暗中布局。”
“丫丫对我们兄弟产生偏见，甚至认为当初捅她十多刀的人是我们江家的人，以及后来她屡次遇害，比如曾遭人下毒，因为农药去医院洗胃等等。”
“关子韵将丫丫往死路上推，但是我想，她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让丫丫死。”
“如果丫丫死了，丫丫依然会在斯年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痕迹，那些美好会永远定格在心上。”
“所以她的目的是从根源上毁灭斯年对丫丫的好感，让那份喜欢变厌恶。所以看似处处死局，却全部留有一线生机。”
就好比丫丫当年因农药洗胃，药量一定不重，否则当场毒发身亡，不会留有机会苟延残喘。
也正好是这时。
江敬云似乎舒缓了些，他歇过劲儿来，于是赞赏地瞧了苏念初一眼，像是在表示，苏念初这些推测理论全部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敬云唇角噙着笑，依旧一副慵懒的调调。
“我所想和念初一样，并且，关子韵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南云，她很少会来大坪村。毕竟，斯年为亡母扫墓，可顾阿姨并非她自己的亲生母亲。此外因为她的身体，她不方便出行。”
“因此我猜她一定有帮手，有人为她暗中做事，而这个人，十有**，是来自我们那个亲戚，沈家。”
江奶奶是姓沈的，早年入赘江家，往前推算个四五十年，在江奶奶年轻时，正好是击退外敌的内战阶段。
敬云提起一桩古老的往事。
“沈家祖上曾出过一位女秀才，并且一直对此引以为豪。而我们的奶奶，年轻时是一个美人，心智十分出众，她曾官至参谋，只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根据江敬云所说，江奶奶已经过世几十年，对方过世时，江家兄弟尚未出生，甚至就连江家这些人的父亲都还是孩子。
而江奶奶能文能武，曾扛枪打过鬼子，有军师之谋，是十分多智的一个人。
江家的父亲过于平庸，然而江奶奶的优秀出色却隔代遗传，由孙儿辈继承。
江敬云提起，在战争年代，江奶奶无疑出色，但之所以早逝，也是因为年轻时伤了根本。
“沈家对心怀怨恨，这主要就是因为我们的奶奶。”
“本是一条康庄大道，奶奶年轻时虽然因伤卸任，但有一位出身尊贵的男性追求奶奶，却被奶奶拒绝。”
他又提起江爷爷。
江爷爷目不识丁，很平凡的一个人，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眼界太窄，年轻时大概唯一能够拎出来说道的，就是长得比较好。
如果说江奶奶传奇一生宛若战神，那么江爷爷的平凡倒是更像地面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