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 她一直喜欢顾斯年
她望着远方，神色虚无又恍惚。
“当初我养伤的时候，看见我自己的血，我都吓得不敢睁眼，更何况是他们身上的。”
“我揍了他们，如今他们一家人，人人身上带着伤，不论他们是如何对我的，至少我也算是出够气了。”
“我不想再这样死循环。在这个循环里，他们对我动手，我再对他们出手，恩怨永无止境。”
她沉默了一瞬。
“我想走了。”
她突然就想离开了。
那一天，胖姑娘是来告别的。
他舍不得她，但也知道，以她当时的情况来讲，离开才是最好的。离开，才能够解脱。
接下来的几天，她忙着为这事儿做准备，甚至还找村长钟凤英开了个证明。
一旦离开大坪村，比如住店，住宾馆，都得用这个证明，相当于身份证件，又或者是古代的通关文牒。
胖姑娘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走，他当时真的很意外。
她说：“我有钱，有粮票，我们走，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我会照顾你。就算离开这里，也不怕饿死。”
他本来以为她走后，就又要变成自己一个人，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万万没料到她竟然对他发出邀请。
他真的十分开心。
“好，咱们一起走！”
然而就在他们下达决心后。
顾斯年，回来了，是回来为顾母扫墓的。
她一直喜欢顾斯年。
她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她走了，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顾斯年了？
她知道这注定是一份单相思，有江家横亘在中间，她和顾斯年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因为她对江家做的那些事，作为江家的挚友，顾斯年早已恨透了她。
也是在那阵子，少年奚愿萌生念头，他想绑了顾斯年，想让顾斯年变成丫丫的禁脔。这样不论他和丫丫走还是不走，顾斯年都是丫丫一个人的，丫丫不必求而不得，可以得到她想要的。
但是。
“我喜欢他，但我不想那样。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就算真那么做，他也不会喜欢我。”
奚愿说：“既然你知道他不会喜欢你，那你还喜欢他干么？况且他跟江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剑走偏锋，你肯定得单恋一辈子。”
她笑着说：“江家是江家，顾斯年是顾斯年。我想江家那些事情他一定不知情，否则他不会那么厌恶我。”
“我不明白，你这跟自讨苦吃有什么区别？”
“可是感情这个东西，不能因为害怕伤害就不去爱。况且一旦发生，想要阻止也来不及。”
他不是很懂她的感受，但见她目光聚焦在顾斯年身上，只要一碰上顾斯年，她的脸就开始变僵，就不知所措地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掩饰她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
他想，她大概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姓顾的。
“那咱们就不走了！”
是他提倡的。
“既然你喜欢，那咱们就留下来，至少他每年都会回来扫墓，清明一次，鬼节一次，过年一次，一年能回来三次。”
493 就算得不到也没有关系
他不懂她的心情，但这并不妨碍他支持她。
于是他们悄悄打消远走他乡的主意。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江家太平了。
但胖姑娘很忙，整天不见人影。
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胖姑娘忽然就开始跟陆志远亲近起来了。
那时候陆志远还是个瘦子，还没胖，她看陆志远的眼神很热切。
所有人都默认了，以为胖姑娘看上陆志远，但其实……见鬼的看上。
她喜欢的是顾斯年，那阵子顾斯年借住在陆家，她经常和陆家走动，其实是为了借机去见顾斯年。
对陆志远好，也是为了想从陆志远那里套出一些东西来。比如顾斯年的喜好，爱吃什么，讨厌什么，生日是在哪一天，家里都有几个人等等。
总之就是想要了解顾斯年，而陆志远被视作为一个获得消息的管道。
她其实是想追求顾斯年的，但顾斯年长得好看，她自己当时还是个胖子，长得不好，个子不高，满脸粉刺，她其实是自卑的。
因为陆志远随口一句：“斯年他自己又不胖，那他肯定也喜欢瘦的啊。”
于是她开始努力减肥。
她说：“我先给我自己定个小目标，等我瘦下来后，如果我变好看了，我就去找顾斯年解释。然后我会追他！”
她说这话时，眼里像是住着小星星，满满都是她对未来的憧憬。
“我先尽量让自己完美，然后我去努力争取，就算得不到也没有关系。”
大概类似一种不让自己人生留遗憾的心态。
“再之后……”
少年奚愿恍惚了一下，完完整整叙述到现在，他提起丫丫生前最后一段日子。
“大金那个缺德的，她想卖了狗剩。”
“她和大金王兰走得近，其实全是因为狗剩。对了，那孩子改名了？叫白剩雅了？”
“自从她和大金她们混在一起后，本来总是挨揍的狗剩渐渐很少被揍，每当大金要揍狗剩的时候，她都会不着痕迹的阻拦，再不然就是岔开话题，转移大金注意力等等。”
“人贩子那件事，我是知道的。大金王兰是一丘之貉，以为丫丫和她们一样，看上你们江家人多，以为能多卖一些钱，然后三个人一起平分。”
“丫丫知道大金不是好人，为了保护狗剩，她决定将计就计。”
“但是……”
就在那阵子，丫丫病了。
她病的很重，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她大多时候都处于昏迷之中，体温高热，身体很烫，脑子都糊涂了。
也正是那阵子，她回想起一些事情，并不完全，否则以当时的情况她完全可以向她的原生家庭求助，但她甚至想不起那些人的面容，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奚愿很担心丫丫，夜里潜入江家。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像是一团火，很烫很烫。
她的嗓音很虚弱。
“不要担心，我没事的，我还要救狗剩呢。”
但她的眼神很恍惚，像是神志不清了。
她喃喃着，但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494 徒做嫁衣
似乎心有所感，她知道自己病得太重，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陆志远啊，他当我傻。”
“他那点小心思我都知道，有时候故意骗我，就是为了从我这点多讹点粮票。我只是在装糊涂而已，我们两个算是各取所需。”
“昨天，我头晕，后脑勺磕了一下，我又想起一些事。”
“有一封信，有一把枪，我的子弹用光了。”
“我离家出走后，似乎要去见某人。”
“我梦见一面紫色的旗帜。从前有人把我从死人堆里挖出来，她们抱着我喜极而泣，她们好威风，那大概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真好，她们都很疼我，至少我当时以为她们对我的关心爱护都是真的。”
她讲这些时，她的神色很复杂。
“有人想要我死，以为弄死我，就可以坐享其成，就可以抢走那些属于我的东西。但其实啊，哪有什么属于？”
“那些东西从来都不是我的，徒做嫁衣，都只是在徒做嫁衣而已。”
她轻轻的笑，像是在自嘲，之后又很怜惜地看向守在她身边的少年。
“可惜我想起来的还是太少，不然我可以向她们求助。那些人不会对我置之不理，我还想再多陪陪你，可我不晓得她们在哪里，我不清楚联系方式。”
“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你，你是我最后的牵挂，真感激我的生命里有你……”
她宛若在交代遗言。
那天晚上她们聊了很多，直至她倦极而眠。少年凝睇她病容，他做出个决定，他要为她弄药，他想救她。
她不放心他，他更舍不得她，他要她长命百岁，希望她能永永远远的陪伴着她。
而这一走，就是永别。
这是他最后一次和她谈话，最后一次见到她。
等再度相见的时候，第一眼，看见那名明眸皓齿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白皙又漂亮，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可他知道了，他认出来了。
她不再是她。
她是丫丫，也是雅雅，但唯独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不是他的‘丫丫’。
……
沉重的故事到此为止，几人沉默坐着，谁也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齐素雅率先打起精神来。
“她为什么没问过江家？她误会太深，如果早一点开诚布公的坦白对峙，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奚愿抿着嘴，嘲弄道：“她怎么问？人之常情。别人想害你，你还傻了吧唧地去问人家是不是对方干的，对方为什么要杀她？”
齐素雅沉默了一瞬。
奚愿烦躁道：“我让她报警，让派出所来处理这些事。可是她又没证据。而且……”
他笑叹一声。“她多傻啊？”
他再一次哽咽。
“江家这些狗比干过那么多的缺德事，她其实一直在以怨报德，她从未害过他们的性命。”
“如果换成我，我早就拿上一把刀全都剁了。但她不忍心。”
“她恨，她也揍过江家的，但始终没有伤过江家的性命，她的心明明是那么软，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495 丫丫今年正好满十八
起初丫丫是信任江家的，也很喜欢这个大家庭，所以当血淋淋的真相揭露时，她才那么难以忍受。
她憎恨的根源在于欺骗，她甚至也曾想过，如果没有这些事情该多好。
奚愿搓了一把脸，最后又重新看向江家的男人。
“你们江家那些事，不全是她做的，也有我的份。”
他十分坦荡。
“比如楚翰予以前被人蒙上麻袋揍了一顿，是我干的。但她为了保护我，怕牵连我，她就揽下责任，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我见不得她受委屈，她知道你们江家坏，她其实是在以她的方式保护我，她怕江家对我下手。”
“还有一件事，她不曾解释，但我知道。”
“你们江家所有人都以为是她逼疯楚翰予，但这件事不是她干的。”
楚厌宸猛然攥紧了双拳。
奚愿嘲弄的笑。
“一年前，我们约定好在村外见面。那天下午我去树林里找她，那是我们商量好的地点。”
“一个戴着黄头巾的女人扒了楚翰予的衣服，往楚翰予嘴里塞肉，对楚翰予拳打脚踢。我当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也正好有人路过，那个人喊来一些人，惊走那个蓝头巾。”
“丫丫是在你们江家赶过来之前抵达的，因为她正好在现场，所以你们就把这种事情当做她干的。”
“不过虱子多了不怕痒，她大概就是这种心态。有那些恩怨在，也懒得解释了。”
“还有苏念初车祸那件事，你们江家不管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丫丫头上扣，她何其无辜？细数发生在你们江家身上那些大事，又有哪一件是她干的？”
“另外就是……”
奚愿攥了攥拳，他可能是稍微有点信了，信这之中有误会。
“我最后一次见她，那天晚上，她和我提起很多事，她提过一句……”
当时丫丫已似风中火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她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是。
“江家，有人在布局，在设计我……”
奚愿当时以为丫丫的意思是‘江家有人在布局设计她’。但这番话也可以理解成‘有人在布局，设计她和江家’。只可惜她醒悟的太晚，她做了太多错事。
楚厌宸两只手早已攥成拳，薄薄的指甲抠进掌心里。
奚愿透露出来的消息实在惊人，近乎颠覆。
尤其是那个黄头巾。
扒了三予的衣服，对三予拳打脚踢，还往三予口中塞肉？
怪不得。
怪不得他家三予会变疯。
楚厌宸痛苦的闭了一下眼。
齐素雅担心他，江雁洲坐在他左边，轻轻拍拍他肩膀，苏幕戎坐在他右边，手掌覆盖楚厌宸手背。
楚厌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他扬起一抹笑，却不见往日和煦，那黑眸似深幽的黑洞，宛若能吞噬万物。
“呵……”
他垂眸浅笑，可那笑声却在发冷。
……
第二天。
齐素雅一行人来到火车站，顾斯年赶过来和齐素雅汇合。
在等车检票的时候，少年奚愿看见齐素雅的证件，突兀一愣：“怎么是十五岁？”
齐素雅：“有什么不对的吗？”
奚愿嘴角一抽：“丫丫今年正好满十八岁了！”
齐素雅：“啊？？？”
496 是不是可以娶夫了
齐素雅一脸懵逼地看向少年奚愿，她得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脸。
少年这几个月遭了不少罪，但在此之前因为丫丫那里有粮票肉票，把他养的很好，因此如今即便因苦难而身材清瘦，但个子却很高。
他鄙夷地瞅着齐素雅。
“有些事情我是可以理解，但你是不是傻？丫丫两年多来一直没长过个子，她只是天生长得小又面嫩而已。哪可能真是十五岁？”
齐素雅：“……”
神特么！
她当初看自己这张脸，觉得真是太嫩了，十五是个正合适的年龄，于是办户口的时候就写了一个十五岁。
但原来，丫丫真实年龄都十八了？
齐素雅为此无语。
还有！
丫丫两年没长个儿，但是老子我长了啊！
瞎吗？齐爷我都一米六了！！
不远处，江家的面瘫二哥江雁洲看了齐素雅一眼。
原来，雅雅已经十八了吗？
那，是不是可以娶夫了？
也不知男人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但那眼神变得像是一头狼，而且耳尖尖居然慢慢的变红。
齐素雅很奇怪地瞅了江雁洲一眼。
之后，她视线重新转回少年奚愿身上。
“奚愿啊。”
“怎么？”
齐素雅笑眯眯：“等咱们回家后，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你和江四哥一定很能合得来！”
“江四？”
奚愿皱皱眉：“是那个叫江什么愚的，对吧？”
齐素雅继续笑眯眯。
“是的呢，江四哥江枫愚，你俩臭味相投，一定很能合得来！”
都是辣么的毒舌，总是鄙视人。
呵呵哒，要不是齐爷我性子好，保准挠得你满脸桃花开！
……
两天三夜的火车，一行人抵达怀春市的火车站。
人潮熙来攘往，齐素雅带着大伙一起去怀春市的富民小区。
“自己找房间住。”
在外面奔波这么久，她是真累了，于是一头扎进自己的卧室，仰面四仰八叉的睡了个天昏地暗。
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家的狗窝，在外面住宾馆哪有住自己家舒坦。
苏念初已出院，江家另外几个兄弟已经带着苏念初回大坪村。
齐素雅几人在城里修整一晚后，第二天开车前往渭阳镇。
……
沿途，奚愿坐在副驾驶位置，他侧首看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都是熟悉的景象，他被人贩子拐卖时还是冬天，那时新年刚过，雪下的很厚。
而今回来，已是小荷初露尖尖角，初夏已降临。
但季节变了，这个地方，也物是人非了。
明明是个生活过很多年的地方，可此刻，竟是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齐素雅脸上，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
但是他想，原来减肥后的丫丫，没了脸上的粉刺闷痘，皮肤变白之后，是这副样子的。
丫丫是温柔的，也是忧郁的，在他看来有点点傻气，她总是愁情万种。
而如今这个人则不同，喜欢笑，活得很阳光，精神面貌积极向上。
对他而言丫丫是他的月亮，在黑夜中为他照亮了前路。
497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这一抹明月，是他人生唯一的暖，但这份暖时常会惹他心痛。
像是含着一口碎玻璃，咽下扎嘴扎喉咙，会割碎五脏六腑。可这玻璃是甜的，就算明知很痛，但为了这份甜，就算赴汤蹈火都甘愿。
然而如今，丫丫不见了。
奚愿闭上眼。
他在内心里呢喃‘奚愿’这个名字，往事一幕幕跃然而上。他要和这个名字相伴一生，带着丫丫的心愿祝福好好的活下去。
而，他心中也有宏愿。因为这份宏愿，当他再度睁眼时，目中闪过一抹偏执和阴翳。
丫丫的仇，他来报。
倘若以前那些事当真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那么……
“呵呵。”
他笑出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
正在开车的齐素雅：“？？？”
完了，这小子是不是蛇精病了？
……
齐素雅开了一上午的车，阳光很是明媚。
临近大坪村的时候，她遥遥看见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人坐在轮椅中，翘首以盼。
然而当看清那人的长相后，齐素雅猛然踩下急刹车。
这是，吓的！
“怎么了？”
她们人多，因此回来的时候开了两辆车，她这车里是楚厌宸，奚愿，小孩白剩雅。后头那辆车是苏幕戎，江雁洲，还有和他们一起从南云腾冲回来的顾斯年。
顾斯年下车朝这边走来，忽然看见村口那个坐轮椅的女人。
顾斯年愣了一下，然后眉眼一点点染开欢喜雀跃，干净俊爽的男子开心又温柔，他一溜小跑地冲向对方。
“姐！”
他大喊一声。
子韵坐在轮椅中，温柔笑着凝睇顾斯年。
“怎么突然回家了？我还以为你要在这边住很久。”
她来了，但弟弟却走了，扑了一个空，这几天一直在大坪村等顾斯年回来。
顾斯年开始分享这段日子的事情。
他姐姐子韵，从小就身体不好，患有小儿麻痹症。
这种病又称‘脊髓灰质炎’，是由脊髓灰质炎病毒引起的一种急性传染病。其病症危害极大，而顾斯年的姐姐是属于感染比较严重的类型。因为这种病瘫痪，终身不能行走。
另外，就是顾斯年他姐这张脸。
很可怕的一张脸，纵横交错的一条条刀疤，划的整张脸面目全非，也不怪齐素雅之前吓得急刹车。
是真的很可怕，也是很吓人，很丑陋的一张脸。
顾斯年推着轮椅往回走。
齐素雅回头问坐在后座的楚厌宸：“那就是顾斯年他姐姐？”
楚厌宸点了下头。
齐素雅瞅了对方好久，那样的一张脸，出来见人真的很需要勇气。
看来应该是个很有故事的女人。
……
车子继续往前开，两辆车停在江家的四合院外。
隔壁齐素雅那个院子要修别墅，目前才刚刚盖了一半，看这个进度至少还得几个月才能够竣工。
这跟工厂不一样，盖工厂的时候雇佣人手比较多，另外工厂其实四面墙再搭个棚子就可以，至于别墅，讲究的地方太多了，这是个慢活。
齐素雅从车上下来。
498 是不是报应来了
顾斯年推着他姐姐子韵，走得稍微慢了点儿。
他们刚到陆家门口。
双方打了个照面，子韵扬了扬唇，像是在传递友好。然而那样的一张脸，笑起来反而更瘆人。
不过，看人不能以点概面。以貌取人是最要不得的。
齐素雅发现这女子温温柔柔的，她的眼睛其实很漂亮。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齐素雅不禁想起宋朝王观的这句诗，形容水像美人流动的眼波，山如美人蹙起的眉毛。
分明是描写风景，但也适合用在子韵身上。
子韵好奇地看着齐素雅。
“这就是丫丫？我前几天过来的时候，听陆婶提起丫丫变了，当时就有点惊奇。”而今更是大开了眼界。
齐素雅落落大方地和子韵打了个招呼。她不禁想，看子韵这一身气质，若不是瘫痪，若不是毁容，定是个美人。
至少子韵这温温柔柔的气质让人感觉她很美，是无关长相的一种美丽韵味。
而顾斯年，他看向姐姐子韵的眼神充满信赖，看得出这是个姐控，对姐姐很依赖，并且真的是非常喜欢他姐姐。
住在江家右边的陆志远拎着一只空水桶从屋里出来，他瞧了齐素雅一眼，见少女一副灿若骄阳的明媚样子。他不禁想起以前那些日子，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最后，他视线兜回顾斯年身上，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志远表弟？”
子韵唤了陆志远一声，像是觉得陆志远的样子有点奇怪。
他们姐弟和陆家是远亲，以前顾斯年每次回村都是借住在顾家。
当然，以陆大婶那个尖酸刻薄的周扒皮性格，如是没有好处，自然不可能让人白占便宜。同意顾家姐弟借住，也是因为从人家身上得了不少利。
陆志远步子一顿，“韵表姐，斯年。”
他看了两人一眼，暮气沉沉地打了个招呼，一副消极样子，旋即转身继续往外走。
他得去河边打水。
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是昨天被他老娘陆大婶揍的。
从前过的日子，何等风光？
他最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报应？
以前丫丫对他有所求，他仗着是顾斯年的表亲，肆无忌惮的压榨丫丫，从丫丫那里赚取了很多好处，甚至还曾随口胡扯骗过丫丫。
可是，自从丫丫不再上当受骗，他自己也被打回了原型。
陆志远苦苦一笑，可能还真就是现世报来了。
“小骚蹄子！还不快点，磨蹭什么呢？”
陆大婶拎着一支鸡毛掸子从屋里冲出来，陆志远抿了抿嘴，连忙加快了脚步。
最近挨打的次数变多了，他也学乖了不少，知道不能硬刚他老娘，否则肯定得吃不少苦头。
陆志远走后，陆大婶瞪着陆志远的背影骂骂咧咧，之后她瞧见顾家姐俩，顿时扬起一抹热情笑容。
“哎呀，斯年回来了？来来来，快进屋。”
顾斯年：“……”
这时陆大婶又看见齐素雅，那小眼睛里满是机关算计。
“丫丫啊，咱可真是好久不见了。这谁能想得到啊？咱们丫丫可真是出息了！”
齐素雅：“？？？”
499 姓顾的你是傻逼吗
陆大婶又一叹。
“是我家志远没福气。那小子心太野，当初狮子大开口要五百块钱聘礼，指不定他现在多后悔呢。害！提这个干啥，丫丫有空多来咱家坐坐啊，婶给你做好吃的！”
齐素雅：“？？？”
大婶，您难道也被穿越了？
这特么可真是个人才！
瞧这话说的，就好像那五百块钱跟她自己一点都没关系似的，这极品大婶够圆滑，但这性格也真叫人无语。
她如今这作态，无非是因齐素雅日子过好了，话里话外的说着热情嗑，全是为了巴结齐素雅。
顾家姐俩倒是愣了下，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丫丫和志远？”
顾斯年做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陆大婶撇嘴道：“我也是欷歔啊，”早知道就不吊人家胃口了。
当初村里大伙全都默认了丫丫和陆志远的关系。至今为止，陆大婶依然以为丫丫接近陆志远是看上了陆志远，而陆志远心里有数，但瞒着他老娘，不然他老娘保准得毒打他一顿。
陆大婶在那里嘚吧了半天，顾斯年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丫丫……喜欢陆志远啊？”
他眼神十分怪异地看向齐素雅。
少年奚愿穿着白衬衫，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姓顾的你是傻逼吗？”
“啊？”
顾斯年愣了下。
从南云那边回来，坐了两天三夜的火车，这期间奚愿对顾斯年爱答不理的，像是很不待见顾斯年。如今更是火大至极。
“傻逼！”
他又骂了一句，恶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他的丫丫为这个男人吃了很多苦，甚至于，奚愿自己心里有一个念头，当初要不是为了减肥，过犹不及，可能丫丫后来也不至于因为抵抗力变低而生那场大病。
真要是这么算，丫丫的死，没准得跟顾斯年有关，有顾斯年的责任。
他自己心里知道，命这个东西太玄奥，丫丫的事情不能怪顾斯年，但只要一想丫丫有多喜欢这个人，他就心里头发闷。
愤愤地瞪了顾斯年一眼，奚愿扭头就走。
“奚愿，你要去哪？”
齐素雅叫住少年。
少年凶神恶煞的回过头来，理直气壮的：“当然是回家！”
他冲着村外指了指，他以前一直住在山洞里。
那个山洞齐素雅知道，曾在那里发现过奚愿写在山洞之中的字迹。
她按了按脑门：“山顶洞人的日子挺辛苦，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住着吧。”
“这是江家又不是你家！”
齐素雅：“……”
这小子也真的是太能怼人了？
江家哥几个对此既好气又好笑。
俊雅儒丽的楚厌宸清了清嗓子，他站出来说：“你可能不知道，如今雅雅的户口落在我们江家，她还真就是我们家的人。”
奚愿一愣：“？？？”
这时小孩白剩雅扑过来抱住少年的大腿：“栓子哥，咱不走，好不好？”
少年：“……叫我奚愿！”
他闷了闷，然后蹲下来，眼神有点复杂的看着脸颊肉乎乎的小孩。
500 衣冠冢
他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闭了嘴。
那天在宾馆的一番谈话，是背着小孩的。
奚愿自己想过，要不要把丫丫和雅雅的事情告诉小孩白剩雅。
但是，这种事情，其实很痛，就像是在剜掉心头肉一样。
既然小孩没发觉，他也不想节外生枝。知道，还是不知道，其实没什么两样。
雅雅对这孩子好，这孩子也喜欢雅雅，就让他继续喜欢吧。
如果知道丫丫没了，现在这个人，不是他们的丫丫，这孩子肯定会哭。
奚愿叹息一声：“当个孩子，其实也挺好的。”
小孩歪着脑袋瞅了奚愿半晌，奚愿抿了抿嘴：“我得回去一趟，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奚愿就这么走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齐素雅心里惦记着奚愿，她去了山洞那边。
丫丫两年多来一直没长个子，原本身高一五五，但换成齐素雅之后，可能是因为灵泉水，她目前身高一米六出头，目标是超过170，这是她心愿。
她腿脚利落，当来到山洞这里时，看见一个坟包包。
是一座新坟。
奚愿背对着她，他坐在坟前，眼眶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齐素雅一眼。
“我帮她……弄了个衣冠冢。”
齐素雅想了想，然后陪着他席地而坐。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奚愿揉了揉眼角，他避着人的时候哭过一场，但如今身边有了人，却在尽力的掩饰着，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她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她想我活，那我就继续活。我和她认识两年，几乎是相依为命，我是她最亲近的人，我想为她做一些事。”
他眼色变得有点儿恍惚。
“我心里其实是信的，有人暗中布局做那些事情。但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大费周章这么做？究竟是那个人想要借江家之手除掉她，还是想借她之手除掉江家？但是总之，我想把这个人揪出来。还有那面紫色的旗帜。”
丫丫生前想起一些事，并不完全，但其中就包括一面紫色的旗帜，这紫色旗帜和丫丫口中的‘那些人’有关。
少年两只手撑在身后，仰面望着火红的夕霞。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
“最后那一晚，丫丫跟我提起，她被人捅十几刀之前，身上有一封信，和一把枪，但她的子弹用光了。”
齐素雅想了想：“这事儿我知道，这封信和这把枪，被苏舅舅藏起来了。但他的状态你应该听说过，他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奚愿烦躁地搓了一把脸：“反正不论如何，那是丫丫的东西，要是有可能，我希望那个姓苏的可以醒过来，然后把那两样东西还给我。”
只要是和丫丫有关的，他都想珍藏，他不是恋物癖，但他真的很重视那些。
这种心态就像是，想要牢牢攥住所有与丫丫有关的东西，借由紧紧攥住这些东西来铭记丫丫的存在。
“另外就是……”
501 小子，好好活着吧
奚愿看向齐素雅这里。
“丫丫说，枪里的子弹，是她自己用光的。那么是不是可以由此推论出一件事？信，是某人写的。因为这封信，她要去找某个人。而在半路上，她遇见截杀，所以她用光了枪里的子弹？”
如果没用光那些子弹，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十多刀。
齐素雅蹙了一下眉。
“不对！”
“什么不对？”
少年奚愿一脸疑惑地看着齐素雅。
齐素雅站起来，她啃着光秃秃的指甲来回踱步团团转，像只小蜜蜂一样画八字。
“一封信，一把枪？遭遇十多刀之前，还曾遇见过截杀？”
她陡然看向衣冠冢前的少年。
“这岂不是代表，想害丫丫的人，十有**不是一伙的？”
奚愿愣了愣。
齐素雅道：“你想啊，枪战的性质肯定是不一样的。”
“捅刀丫丫的人叫做陈丽鸣，她背后有人指使。”
“而如果那个人有能力发动一场枪战，不至于降低格调找陈丽鸣这个服刑犯，这两件事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等级的。”
“因此我想，陈丽鸣背后那人只能算是一个小boss，丫丫真正的敌人是另一个更加强大的，掀起枪战的那一个。”
“而我们现在再进行总结，发生在江家的事情明显有人从中作梗，这也就意味着……”
她忽然笑了，俯身拍拍少年的肩膀。
“小子，好好活着吧，活着为丫丫报仇。三方人马，任重而道远。这个挑拨离间的阴险鬼肯定不是枪战那边的，也不是陈丽鸣那边的，要不然丫丫肯定早死了。”
“因为这个阴险鬼的手段不够直接，太过迂回。而另外两伙人是直接想要丫丫的命。所以你可以先帮自己定个小目标，先把这个挑拨离间的阴险鬼揪出来，我会帮你的！”
奚愿恍惚一瞬。
先定一个小目标？
他想起丫丫眼神里充满梦幻，表示她要减肥的样子。
先定一个小目标，尽量让她自己变完美，等她瘦下来之后就去追求顾斯年。
他心里酸酸的，揉了揉眼，打起精神：“对！”
他站起身，望向天边的远霞。
“我得加把劲，要努力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齐素雅笑了。
“既然如此就别太拘泥了。跟我回去吧。这地方条件差，人是群居动物，你总不能一直在外面野着吧？而且，且不提枪战和捅刀这两件事，目前摆在我们眼前的是那个挑拨离间的阴险鬼。跟我回村，我觉得，村里没准能查出线索。”
奚愿闻言眯起了眼睛，他像是在思考一些事。
突然凶巴巴地看向齐素雅：“你别以为我会领你的情！”
齐素雅：“？？？”
“你是个小偷，比我更可恨，你偷了丫丫的身体，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别以为你对我好就可以让我接受你。我才不会呢！你听懂了吗？”
齐素雅：“……”
小子，你还可以再别扭一点！
要不要这么口是心非啊？
……
齐素雅说，我知道，在你心里，丫丫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我也没有想过要取代她。
502 咱村又上报了
她还说，我能够理解丫丫对你的重要性，所以今后我会好好善待这个身体，因为这曾是属于丫丫的。
她的这两句话，令奚愿心中很是酸楚。但少年是个别扭性子，故作鄙视道：“你还是看好你自己吧，傻乎乎的，和丫丫一样蠢，一样笨。”
齐素雅轻笑，丝毫不以为意。有些人他只是嘴巴毒了点，但其实心不坏。
奚愿：？？？
我大雾！你怕是没见过我坏的时候！
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
“出事了，大好事啊！”
两人一前一后刚进村，就见大坪村的女村长钟凤英一脸狂喜地四处嚷嚷。
钟凤英笑得见眉不见眼。
“咱村出了一个大人物！上报了，咱们村又上报了啊！”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齐素雅的英雄食品加工厂，曾上过怀春市本地早报，并且受到市里的表彰。
而这一次，则是第二回，占据各地新闻报纸的头条，版面很大，并且还是在全国范围内广泛传播的。
钟凤英掏出一份报纸：“快看这个！我认得这个字，是白！再看这照片，这是狗剩他爹啊！”
报纸上印着黑白照片，小孩狗剩如今已正式更名为白剩雅。他爹白文斌忙着起义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说起来这还是齐素雅给白文斌出的招儿。
报纸照片上，背景是首都的**，白文斌身后足足集结了近千人，他们头上绑着白布条，他们举着白纸板，他们拉横幅，上头写满激励人心的标语，向上头请命。
这动静闹的实在太大，引起国家高度关注，并且最近正在拟定政策，要在各省开办学校作为试点？让男同志接受教育，上学念书？
这事儿可真是太大了！大大的好事一桩啊！
……
“干得不错！”
江家之中，齐素雅眼神发亮。
本以为这场战斗要像万里长征那样，是一场耗时战，会相当持久。哪知进展竟然这么喜人！
齐素雅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就连顾家姐弟都被惊动了，顾斯年推着他姐子韵来到江家的四合院，大伙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针对这件新闻商谈探讨。
子韵忽然抓住弟弟的手腕：“年年，你可以上学了呢！”
顾斯年被叫‘年年’这个昵称，还满不好意思的。
他笑了下，难得有点害羞。
“我之前就在关注这件事，之前有过类似的风声，没成想还真这么凑巧，那个带头起义的领军人居然是大坪村的，还是剩雅他爸爸。”
小孩白剩雅的方言本来已在大家的影响之下掰过来了，但如今可能太激动了，一股大碴子味儿的东北方言冒出来：“俺爹老牛了！可厉害可厉害了！”
惹得齐素雅大笑，在小孩头顶上用力一揉。
她精神焕发：“上头决定开办试点，先尝试着让男同志融入社会，首先从教育开始。咱们现在手里有闲钱，正好怀春市外五县的另外几个县城把合作尾款汇过来了，咱们也帮个忙！”
503 捐建学校
为了让她以后能够肆无忌惮的做她想做的事情，楚厌宸认为他们目前的生意还是太小了一点。
生意需做大，要加速进展，赚更多的钱让她随便花。
齐素雅想想，然后忐忑地抓了抓后脖颈子：“我还挺败家的。”
“这怎么能算是败家？”
楚厌宸伸手在她头上一揉。
这时，忽然一道视线落在楚厌宸手上，楚厌宸感觉像是被刺了一下。
回头一看，就看见他家二弟二瑾，楚似瑾，蹲在屋檐下，用一张妖丽的脸望着自己这边。
楚厌宸：“……呵。”
齐素雅也发现了，她见楚似瑾手中攥着一沓纸，还抱着一个大包包，看那个样子像是包袱款款想要翘家。
她有点在意：“这是想离家出走吗？”
她逗楚似瑾。
楚似瑾瞄她一眼，忽然哼唧一声，扭开头。
“哥！”
他起身大步走向楚厌宸，打开自己抱着的包包：“快看！”
原来，这阵子齐素雅几个去南云省，在家里当留守儿童的楚似瑾也没闲着。
他利用齐素雅帮他买的缝纫机，连着做了很多套衣服。而且居然……全都是女装？
一件件小衣服，小裙子，小裤子，甚至连小鞋子都有。
齐素雅怔了怔，“怎么感觉是按我的尺寸做出来的？我可以试试吗？”
楚似瑾凶凶的瞪她一眼，视线在她头顶逗留一瞬，然后：“哼！”
扭开脸，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齐素雅：“瑾哥，你在闹什么别扭？”
这人心智退化后，比起以前更加难搞了，总是任性十足，真的很像一个熊孩子。
我才没有闹别扭！
楚似瑾抿抿嘴，阴郁地瞅了齐素雅一眼，视线再次在齐素雅头顶逗留，然后又看向他大哥那只手。
他大哥摸了那个女孩子，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想了半天，然后拿起他大哥的手，搁在他自己的头顶上。
“揉揉？”
他满是孺慕地望着哥哥。
楚厌宸：“呵呵。”
表示我早已看穿了一切。
在二瑾脑袋上一揉，见二瑾脸色并未缓和，依旧一副任性气闷的样子。
他心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雅雅？”
齐素雅看向楚厌宸。
楚厌宸：“要不要摸摸？二瑾手感还是不错的，发质顺滑。”
齐素雅：“？？？”
瞅了瞅瑾哥乌黑的头发，挺长时间没剪了，长了不少，刘海滑下脸颊，扫过下巴，后面的头发软软地披散在脖子上。
她手爪子有点痒，于是来了一爪子。
“嗯，毛绒绒的！”
出乎意料的丝滑，厌宸哥没骗她，手感是真不错。
楚厌宸看向弟弟，见二瑾眨巴着眼睛，一副单纯懵懂的样子，但那表情像是有点不自在。
俊美妖媚的男子，他低着头，几乎把脸埋在了胸口，像是在尽量掩饰他心里的害羞。
楚厌宸再一次笑了。
“对了。”
齐素雅收回爪子，她想起紫衿：“为什么紫衿一直留长头发？”
长发过腰，那华丽男子是真的很美。
她很少主动提起江紫衿，如今顺口一提，神色自然，可能是因有些东西随着时间逐渐褪色，当初那份朦胧的好感在被扼制后，似是真的放下了。
504 齐爷我还挺败家的
他喜欢他姐，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姐这张毁容的脸是好看的。
而，因为整天看着他姐这张脸，所以，外面那些人，好看赖看的，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人，重点在于心，心灵的美才是最重要的，外表也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总会有腐朽老去的一天。
所以，丫丫不好看，丫丫胖，丫丫满脸粉刺痘痘等等，这些在他看来，都可视若无物，因为这根本就不重要。
他心里压着一些事。
这些事情，少有人知。
……
外人只能看见因为丫丫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顾斯年跟随江家的态度，和江家一起痛恨丫丫，不理解世上怎么会有像丫丫这么坏的人。
但没人知道。
他心中感触更趋向于爱之深责之切。这么形容或许是有点夸张，但是，确实是类似这种心态没有错。
顾斯年喜欢过一个姑娘，对方胖，长得不好看，但笑起来很娇憨，像个胖菩萨。
那是他初恋。
人生第一次动心，是因为她。
但就像是人们常说的那样，绝大多数的初恋都很难有好下场。
江家捡回丫丫，当时他回村为亡母扫墓。
丫丫养伤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他经常出入江家，他正是那时喜欢上丫丫的。
喜欢她干干净净的眼神，喜欢她因失忆产生的懵懂，喜欢她因不安像是受惊小鹿，也喜欢她嗓音软软甜甜，像棉花糖一样，轻轻叫自己斯年哥的样子。
正好是丫丫伤势快要痊愈时，南云那边出了一点事，他临时回南云一趟。
过了几个月，等他重新跑回大坪村，本来都已经决定好了，这次要向对方表明心意。
但他怀揣满腔热情，却迎接一场晴天霹雳。
顾斯年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变成那样，不再是我喜欢的样子。我和江家……姐，你知道。敬云哥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敬云哥，我早就死了。”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和江家的交情也是建立在救命之恩之上的。
他扯了下唇。
“当时我真的挺喜欢她的，但她对江家那样，我没办法再喜欢下去了。”
初恋多数容易留遗憾，不论是因为什么，总归是人生第一次动情。没能相守，分道扬镳，会在心底留下很深痕迹。
就算有一天发白齿摇，回想当年，可能记不住期间遇见过多少人，与多少人产生过纠缠，可唯独那第一个，是浓彩重抹的一笔，无论结果好坏，都会刻在心底。
而对于顾斯年而言，丫丫，在他心里占了个‘第一’。也是至今为止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子。
子韵摸摸他的头。
“我觉得，你大概是心烦了。因为听说丫丫喜欢志远，所以才心烦的，对不？”
顾斯年皱了皱眉，“她没说过喜欢我，但她养伤那阵子，我以为……”他别看脸，像是羞于启齿。“我以为，她也对我有意思。”
子韵笑了。
“我跟你讲，其实我倒是满赞成的。毕竟她以前的样子我也见过，如果是那时候……”
505 紫衿生病了
楚厌宸正要开口，二瑾抢先回答：“卖钱！”
急火火的样子活像是在怒刷存在感。
但脱口而出后，二瑾又歪着头做出一副十分困惑的表情：“卖钱？”
脑海冒出这个念头，可是，他很用力的想了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楚厌宸定定凝睇楚似瑾半晌，见他弟的神色依旧是老样子，懵懵懂懂的。
他轻叹一声：“以前看村里有女人留长头发剪掉卖钱，紫衿就开始蓄起长发，当然也是因为……以前，二瑾扮成女的在外面上班，紫衿不用假扮，那张脸再加上长头发，就很女性化了。”
齐素雅：“哦！”
这倒是真的，紫衿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
“怎么一直没看见他呢？”
她回来之后一直没看见紫衿。
二瑾像个熊孩子一样，瞅了齐素雅一眼，飞快收回视线：“病了！”
然后扭开头：“可烫可烫了！”
“病了？”
齐素雅愣了愣，“我去看看！”
她匆忙转身走向大房江家兄弟的房间，紫衿在家行五。
二瑾盯着她背影看了看，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落。
他抿着嘴，摸摸自己的脑瓜尖，然后哼唧了一声。
眼珠转转，媚眼朦胧。他妖媚的视线溜向一扇门，那是齐素雅住的房间。
他像是在想什么好事，忽然又开心了。
……
初夏温度适宜，门窗打开，为室内通风。
依旧是那铺黄泥抹成的土炕，男人身上穿的是一件浅灰色的短袖，裤子是黑色的。
这年头常见的是黑灰蓝三色，都是比较压抑的颜色，日常穿着选择性不多，并且紫衿身上的衣服全是旧的，看得出是穿了好几年的，短袖下摆甚至还有几个小窟窿眼。
他蜷在炕上，头发是天生的自然卷，因长发过腰，这自然卷有点像是妩媚大波浪，温柔的披散在男人身上。
他面向墙壁，睡得昏沉。
齐素雅爬上炕，小手轻轻碰了一下紫衿的额头，这个男人皮肤很白，但如今额头很烫，夏天感冒生病是最遭罪的。
他出了不少汗，连发丝都被汗湿了。
有人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是少白头的苏二哥，苏毅农长得俊俏，但顶着两颗大黑眼圈，眼底总是布满血丝。
他身上穿的是那种老式的衬衫短袖，看见齐素雅时，他微微愣了一下。
小妖精！差点忘了，小妖精回来了！
苏二哈吞吞口水，他有点怕她，依然记得小妖精想吸自己阳气的样子，还自称‘奴家’，这是一个古代鬼呢！
突然感觉屋里凉飕飕的。
苏毅农哆嗦一下下，然后才吞吞口水，忐忑地凑近了土炕。
他手里端着一个脸盆，里头是凉水，脸盆边搭着一条白毛巾。
投湿毛巾后，折叠起来覆在紫衿额头上。
“那个……”他觑了齐素雅一眼，飞快收回视线。
“他没事，就是前阵子下雨着凉了。”
说完又立马闭上嘴。
齐素雅：“……”
无语。
“毅农哥，你就这么怕我吗？”
她有点苦恼的看着他。
506 苏二哈，这是一个迷信娃
齐素雅心想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不然这人老是躲着她，哪怕那副怂唧唧的样子有点可爱好笑。但，总之还是不太好。
于是，她抓了抓脸颊，满不自在道：“我那回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我这个玩笑开过头了，我错了，真心实意向哥哥道歉，哥哥原谅我好不好？”
顺便一脸无辜的眨眨眼，表情萌萌哒，努力发送自己像是一只单纯小狗的迷蒙射线。
苏毅农：“！！！”
惊的后退一步，心口一蹦一蹦的，有点招架不住这份软萌可爱的杀伤力。
但感觉自己似乎反应过激了？他闷闷摸了摸鼻尖。
“我……我又不傻，我其实也知道啊，知道那只是个玩笑，是在逗我。”
但他怂嘛！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牛鬼蛇神了。
这是一个迷信娃。
齐素雅：“噗。”
忍俊不禁。
本来还想再次开口，但看了紫衿一眼，漂亮华丽的男人睡得不是很熟，睡梦中蹙了蹙眉尖，这人即便睡着，但那天生的共情能力，依然能令人心碎。
他只要轻轻的蹙上一下眉，就能使人心如刀割。
她轻叹一声。正想收回视线，但是：“？？？”
忽然盯着紫衿瞅了好几眼，视线落在冷敷紫衿的湿毛巾上，那湿毛巾盖在紫衿额头上。
她琢磨了好半晌。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苏毅农奇奇怪怪地看着她，然后看见她从兜里摸出一粒胶囊。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样子，是那个能救命的神奇胶囊。
“毅农哥，帮我再拿一条毛巾？”
苏毅农不懂她想干什么，但没问，照做了。
之后，齐素雅取来一些水，把胶囊里面的灵泉水倒进清水中，再用毛巾吸干水分，再把这条毛巾敷在紫衿的眼睛上。
“这是在干嘛？”
苏毅农满是困惑。
齐素雅：“就是想试一试。紫衿的眼睛之所以失明是因为头部受创，淤血压迫视神经。以目前的医疗条件，做开颅手术取出瘀血不太安全。”
所以她就想，既然生病时敷毛巾可以降温，那，如果是敷灵泉水呢？
有没有可能渗透皮肤表面，融化压迫视神经的淤血？
其实也算是灵光一闪，一个不太靠谱的念头，但总之先尝试一下嘛。
……
病人需要多休息。
齐素雅看护紫衿半晌，然后拽着苏毅农从屋里出来。
院子里有木桌，两人坐下后，她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瞅着手足无措的男人。
“毅农哥？”
“啊？”
“我想讲故事，要不要听？”
“咦？”
苏毅农困惑的瞅她一眼，怂唧唧的眼神依然怕怕。
齐素雅失笑，然后清了清喉咙。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叫苏二。”
苏毅农：“苏二？那不就是我吗？我在我们家里行二！”
齐素雅：“……”
“麻烦耐心听好吗？这只是一个故事。”
苏毅农：“哦！”
齐素雅继续道：“有天晚上，苏二他走夜路回家，他遇见一只小白兔。”
“兔子长得很可爱，皮毛雪白，但腿部有血，被大灰狼咬断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