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 厌世倾向
苏念初再次点了点头。
但苏幕戎反而更不自在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做这种解释，念初清冷的注视令他有种很奇妙的压力。
苏幕戎想了想：“她昨晚有些胡闹。”
并未做全套，但今早他们醒来时，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容易被人误会。
念初收回自己的视线，“先下楼。”
他率先一步，带着两个哥哥往楼下走去。
他看似风平浪静，心无波澜，照旧是一身从容，似丝毫不为外界所扰。
然而背对着两个哥哥，他眸中掠过一抹近乎深沉的阴翳，那神色十分复杂。
来到楼下后，客厅里，三个男人分占一角，并未坐在一起，隐隐像是在对立。
念初的坐姿很优雅，他这人宛若天境之中的白芙蕖，一身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雪气，清冷之中伴随干净，好似任何脏的杂的都不与他沾边。
他忖度数秒，才徐徐开口：“雅雅她，有厌世倾向。”
江雁洲怔了怔，另一头的苏幕戎神色一顿，回想少女顶着冷风堆雪人，回想她当时的样子，她说她累了。
苏幕戎的心情很压抑，他点了一下头：“是，她厌世。”
苏念初慢吞吞的看向他大哥，眸子里依旧清冷无痕。
“厌世，意味着不想活。她道德标准太高，她对她自己要求太高，而她是个很脆弱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和她的思想不匹配。”
家中江碧城是个乐天派，江碧城曾说过一句话，人，很多烦恼都是自找的，是自寻烦恼。
是遇见江碧城后，受江碧城影响，齐素雅的心境似豁然开朗，她变好了不少，也想学着江碧城的样子笑对人世。
只可惜那份心态并不坚固，而如今宛若大厦倾塌，直接从根子上崩坏了。
苏念初忖度：“再这么下去，她可能会自杀。她有这种倾向，想自我了结。”
重逢之后，见她的第一眼，看见她眸中光亮被吞噬，少了从前的灵动，他就看出她心态，也猜测出很多。
左右两手合实在一起，掌心相互来回摩擦。
他垂眸自语。
“得想一个办法，绑住她的命，刺激她的求生欲，让她活下来。”
苏念初没有问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只看结果，不论过程。
结果就是齐素雅崩溃了，坏掉了，至于原因，就算不问，他也能猜出一些。
他清冷的视线在江雁洲和苏幕戎身上来回转移，最后定在江雁洲身上。
心里有一个猜测。
大概是来自雁洲。
雁洲对她做了某些事情，不过，这应该……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宸哥曾来探监，他们见过面。”
他沉沉的长吁一口气。
可能过往那些情感一点点在心中堆积。
平日不显山露水，但楚厌宸和江雁洲，这两个人无意中对她施加了压力。
又或者是她自己因为这两个人产生压力。
所以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苏念初清醒冷静地自语：“有些麻烦。”
……
自从和苏幕戎汇合后，江雁洲就有一种类似理亏的感觉。
810 自找的，是雁哥应得的
哪怕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雅雅的崩溃，不单单只是因为江雁洲，不单单只是因为江雁洲曾在那天晚上亲吻她。
但江雁洲很自责，仍然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之后他们和苏念初汇合，苏念初并未指责，甚至对于那些事都没多问，但江雁洲心里的压力再增几分。
他可能是不知所措的，不知拿雅雅如何是好，同时深切地认定了自己是罪人。
第二天，清早。
房子的窗户上了霜，室内暖气很热，但室外温度零下。
苏念初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就看见江雁洲沉默坐着，身上穿的依然是昨天那套衣服，那脸色有些儿憔悴，看样子像是一宿没睡。
苏念初走进厨房煮了一杯咖啡，这东西是舶来品，是从西方国家流传过来的。
现如今的天朝很少有人喜爱，但苏念初本人透过一些渠道得来一大包咖啡豆。
咖啡不加奶糖口感又酸又涩，苦味浓郁。
他着魔似的爱上这种滋味。
这酸涩苦喉，就像是爱情，像是他对那名女孩子的感情。
每当品尝这种滋味，就容易让他想起她，想起一路走来，感情的转变，从起初淡然，变成动心，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随后端着白骨瓷的咖啡杯，走向一夜没有合眼的江雁洲。
他坐在江雁洲对面，依旧是清冷仙姿。
哪怕早已看穿江雁洲心中所想，但他并未出言安慰。
视线在江雁洲的脖子上短暂逗留，苏念初心想。
烦恼，自责？
这一切全是自找的，是雁哥应得的。
他和宸哥领先于其他人，他就算烦恼又如何？
他已比其他人超前太多，他得到了太多。
苏念初道：“有一件事。”
他把白骨瓷的咖啡杯放在玻璃茶几上，左腿交叠在右腿之上，那优雅的样子有些矜贵。
“目前为止，她身边有我们三个，足够多了，不适合再增加。所以二瑾秀祯他们最好晚一点过来。她目前的情况有些危险，应该以维稳为主。”
江雁洲怔了怔，然后点了一下头。
剑眉星目的男人，手肘搭在膝盖上，十指互扣，冷邃的视线无神地看着自己冰冷的指尖，但心神似乎已飞远。
他知道念初聪明。
家里这些兄弟各有才智，只是美人的技能点都不同。
而念初的天赋点，大概全都点在心理学上。
在这种时候，必须听念初的。
“此外，如果有可能，我想让碧城进来。”
苏念初昨晚想了很久。
从前雅雅是他们的阳光，为他们带来很多美好的，积极向上的东西。
而如今雅雅变成这样，他想他需要江碧城。
江碧城的某些属性和雅雅类似，在这种时候，江碧城可以起到抚慰雅雅的作用。
江雁洲倏然一愣：“可是碧城他……”
男人话语未尽，就见苏念初清冷的视线淡淡地朝他瞟了过来。
江雁洲倏地闭嘴，自责又理亏，这使他底气不壮。
苏念初换了个姿势，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可那一身清贵依然似超然于尘世。
811 存在不存在，意义不大
苏念初有条不紊地开口。
“最初雅雅的心态并不是很好，是因为碧城她才产生变化。”
“碧城令她想开了一些事情，而如果能把碧城弄进来，我想我们的胜算会增加很多。”
“秀祯他胡闹，暂时不适合让他见雅雅。”
“紫衿性格太过温吞，即使出去旅游那段时间，紫衿心性上有些变化，但他本就忧郁，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让他出现，他的忧郁会来带一些负面的东西。”
“至于二瑾，还有我二哥毅农，以及枫愚……”
“这几个人，可先视作闲杂人等，他们存在，还是不存在，意义不大。”
江雁洲沉默着听苏念初分析，一声不吭。
至少在这方面，他是很信任念初的。
以雅雅目前的情况，只有两个人能解决。
江雁洲心想，这两个人，一个，是他们大房的大哥江敬云，但江敬云看似雍容雅丽，可那心肝似墨，其实早就黑透了。
而另一个是苏念初。
在这件事情上，念初比敬云更可靠。
……
因为苏念初这番话，原本在进入八环后，江雁洲打算写信让家里通知秀祯等人，但暂时打断这个念想，转而把苏念初的要求告知家里。
只是，江碧城不良于行，想让江碧城进来很是麻烦，需要顾虑江碧城的安全。
所以在那之前，不论是苏念初，还是江雁洲，都还得针对江碧城做出一些安排才行。
首先是掌控一环，大海捞针这种事他们已经受够了。
唯有全面掌控，掌握一环的风吹草动，才可以迅速了解情况，把一些有可能产生的危机扼杀于摇篮。
也省得不良于行的江碧城进来后，会因某些事情受伤害。
就连苏念初自己，他腿上按着假肢，可是最初进入此地时，曾和人产生争执，他的假肢也被人踹断过。
这里的风险有多大，苏念初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
江雁洲因心事重重一宿没睡，苏念初无视江雁洲的憔悴，最后是苏幕戎从楼上下来。
看见江雁洲眼底布满血丝，于是劝江雁洲上楼补眠。
江雁洲并未坚持，他知晓在这种关头，自己必须要保持一个良好的身体，否则更容易添乱。
上午。
“苏先生？”
一个女人来找苏念初。
苏念初神色清淡。
这时齐素雅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从楼上下来，这白色的珊瑚绒是苏念初为他准备的，这里即便名为监狱，但早已跳脱广义上的监狱范畴。
尤其是深处内环，这里的一切都很富足，甚至对于很多人而言，在这里，能比在外界生活的更好。当然这一切并不是无偿的。
早在最开始被关进来时，当初人在一环的齐素雅就已从王娟和小春口中听说了一些传闻。
一环至三环，犯人的生活总体来讲还算是规律，比较平凡，就像很多坐牢的人那样。
然而从四环开始，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执行一些任务。
第三监狱受特殊部门管辖，四环以上，这里的文人作为学者要提供他们的研究进展，而武人则是作为兵力，投入一些保密的行动当中。
812 苏念初：妻子也是家人
当然不论文人还是武人，只要服从上面的分配，就可以借此赚取积分。
齐素雅懒洋洋的靠着墙壁，瞧着那名来找苏念初的女人。
女人大概二十**岁，令她想起那个陷害她入狱的关子韵。
女人的长相比较普通，顶多只能算清秀而已，白净的样子像邻家姐姐，但对方看苏念初的眼神明显不对劲。
苏念初坐在沙发上，手中有一本心理学书籍。
监狱五环有一座图书馆，近日苏念初所看的书籍全是从那里弄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地方，只要积分足够，可以做任何事情，就比如越过围墙，从五环弄来一些书本。
当然这只是小事。
……
苏念初从打开的书籍之中抬起头，神色清冷地瞟了那女人一眼。
“韩女士，有事？”
十分客气的称呼，也是十分疏远的态度。
韩月愣了愣，然后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在此期间她往齐素雅那边看了一眼：“这位是？”
苏念初合上书本：“家人。”
“哦……”
韩月顿时松懈了下来，她一脸热情地看着苏念初。
“苏先生，我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韩月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袋子，“咱们两个比邻而居，正好也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
说完，韩月还冲着齐素雅那边找了手：“是苏妹妹吧？来，姐姐这里有好吃的。”
齐素雅拨弄着自己额前碎发：“苏——妹妹？”
她样子有点古怪：“我姓齐。”
韩月愣了下，重新看向苏念初那里，就见男人一派淡然。
可是，苏念初姓苏，又称那丫头是‘家人’，但怎么姓氏不同？
天朝女尊之下，生子随母姓，所以表亲姓氏相同，反而是堂亲，如江苏楚兄弟的关系，便姓氏不同。
韩月自以为悟了：“原来是堂妹？”
齐素雅懒得解释。
对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苏念初看向齐素雅那里，“不是堂妹。”
韩月：“……”
有点闹不懂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念初淡淡的：“妻子也是家人。”
齐素雅正准备去楼下的洗手间，突地足下一顿。
她神色微妙地看向苏念初那里，瞧见男人清冷俊美的矜贵侧颜。
这男人有种魅力，类似文人，而他哪怕不言不语，但只要他身在那里，那一方天地都要跟着他一起，如似九天流云，满是天境仙气。
苏念初知道齐素雅在看他。
眼见韩月的表情有点崩，他神色自然道：“她是齐素雅，家中养妹。”
韩月：“……”
不着痕迹地长吁口气，心道原来是养女啊，那还真是个妹妹。
而齐素雅定定地瞧了苏念初两眼，暂且打消内心的疑惑。
她往洗手间走去，回想苏念初那句‘妻子’，她心想这人看似清冷，但其实也有幽默的一面？
这算什么，冷面笑匠吗？
……
齐素雅去洗手间。
她站在盥洗盆前洗手，期间心神飞远。
忽然想起……
在外面旅游那些日子，苏念初忽然变成一个清冷渣。
813 和死人相比，有什么差别
他身边的女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身边总是有形形色色的各种女人。
女尊世界，女性择偶，不看男性是否有能力，是否有车有房有事业，因为直至白文斌起义反抗女尊男卑前，这里的男人甚至不能工作，不准上学。
所以这里的女人只看脸，只要脸长得好看就能胜过一切。
想起之前那个韩月，心想，可能这又是一个被苏念初那张脸迷的晕头转向的狂蜂浪蝶？
她拧上水龙头，甩掉手上的水，搓了一把脸。之后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好似心如死水，眼神木然。
她现在还活着，但跟死了有什么差距？
或许还是有的，至少死人不能做那种事，至少她现在还可以享乐，但一时贪欢后，反而更空虚，似乎自己又‘死’了。
除了能走能动能呼吸，她和死人相比又有什么差距？
她忽然想江雁洲了。
江雁洲在睡觉，她心想等下要把那个男人挖起来。
另外就是……
她这个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总不可能以前那个丫丫十四五岁就开了苞吧。”
但为何少了一层膜呢？
她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
齐素雅脸上**的，往脸上泼完水后没有擦，就这么顶着一张湿漉漉的小脸从洗手间出来。
苏念初在和韩月谈话，一副疏远的态度。
韩月住在小楼隔壁，上赶着来找苏念初，当然是因为看上苏念初。
这男人不但有一张好看的脸，甚至还有能力和手腕。
自从苏念初进入八环，就迅速站稳跟脚，成为八环有限几名不可招惹的大佬之一。
而再加上苏念初是个男的，是卑微男子，能有这份能力，更令他彰显不凡。
简言之，现在的苏念初犹如一个香饽饽，人人都想咬一口。
这时韩月正在旁敲侧击，问苏念初年龄几何，家有多少成员等等。
苏念初滴水不露，那脸上倒是并无不耐烦。
像他这种性格的男人，就算当真不耐烦，也不会把这份心情写在脸上。
他看似是在和韩月交谈，但其实一直不着痕迹地留意着齐素雅那边。
他见齐素雅满脸水地往楼上走，起身拿起一条毛巾。
“雅雅。”
他追上她，用毛巾轻轻帮她抹掉脸色的水。
她仰起脸看着她，见男人并未和自己对视，只是自顾自地擦的认真。
另一头，韩月：“……”
一脸狐疑地看了看苏念初，忽然想起苏念初那句像是玩笑一样的‘妻子’。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很登对，即使女方像个小丫头，面嫩了一点，但男的俊，女的美。
尤其是……
韩月瞧着苏念初，见男人即便一如既往的清冷，可那清冷之中蕴藏不太明显的温柔。
她心里咯噔一声。
这人她看上了！
自从苏念初来八环，她就一眼惊之为天人。
不论是对方过于出众的姿容，还是那手腕能力，她都很是欣赏，她甚至在幻想往后妻夫合并的日子，她由衷希望这人能够成为自己的贤内助。
814 依然美丽，却美的毫无生气
然而眼下看来，那所谓的养妹妹，似乎不简单啊。
韩月眯了眯眼，之后徐徐垂下了眸。
她端起苏念初用来待客的茶杯，掩住自己唇边的冷笑。
……
齐素雅上楼后，像一抹魂儿似的飘进江雁洲的房间。
她回手关上房门，甩掉自己脚上的鞋子，慢吞吞地走向床上的男人。
她可能是有点无聊的，不，不只是一点点而已，而是很无聊。
不知从何时开始，脑子忽然空了，整天无所事事，不知道干什么比较好。
就比如她之前总是找人干架，其实是因为心头有一股发泄不完的烦躁。
但就算是找人打架，也顶多只能宣泄一时，事后很快就又故态复萌。
人生好像忽然变得很没意思，甚至不再具有感受幸福的能力。
她看着床上的男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吞吞的坐下。
她这边刚一坐下，男人就醒了。
江雁洲睡意迷蒙的睁开眼，他神智还不是很清醒，但长臂一伸，就好像完全是出自于本能反应。
手肘支在床上，半撑起自己的身体，勾着她的脖子，微微一用力，就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脸颊贴着他胸口，他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手在她后脑勺上，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毛绒绒的短头发。
“乖。”
可能是因为没睡醒，男人低音炮含糊沙哑。
有一搭没一搭地摸顺她短发，他动作越来越慢，渐渐的又睡着了。
一宿没睡，眼下正是犯困的时候，脑子不清不楚，但即使睡着了，也没忘记搂着她。
她的脸颊贴在他心口，聆听他一下又一下的沉稳心跳声，分明不困的，分明她才刚起来不久。
但不知为何忽然很安心。
她自己的心跳像是在响应着男人的节拍，她徐徐闭上了眼，很快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浅眠状态。
……
苏念初送客韩月，等白色小楼的大门关上，他转身往楼上走。
他推开齐素雅那间卧室的房门，见里头空荡荡的，被窝是凌乱的，但小女孩不见踪影。
清冷的男子面无波澜，短暂的沉默后，他转身去江雁洲的房间。
在握住门把时，他停顿了一瞬，这才握着门把往下压。
旋开房门，看见冬日暖阳照进屋子里，女孩腿在床下，上半身在床上，她趴在江雁洲身上，被江雁洲搂着。
苏念初屏息数秒，旋即才脚步轻轻的走进房间。
他来到床边，看见女孩睫毛颤了颤，像是要醒来。
但因他站住不动，没再发出声音，她很快就平静下来。
他审视这张脸，漂亮的五官像是白瓷人偶，像个洋娃娃。
像是被人抽走了生命力，只剩下一具躯壳。依然美丽，却不再具有丝毫活人的生气。
他似乎想了很多，也似乎没想。
就这么看着她躺在江雁洲怀里，一言不发。
良久，他掀开江雁洲身上的被子，轻轻的把女孩抱起来，让女孩躺在江雁洲身边。
齐素雅慢慢吞吞的睁开眼，他面向前方目不斜视。
815 苏念初：这人可真蠢
直至把他搁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在她身上轻轻的拍了拍。
“睡吧。”
她样子迷糊地看他一眼。
他心头一顿，然后徐徐把手盖在她的眼睛上。
她似乎眨了一下眼，长长的黑睫毛刷过他掌心，让他手心有些发痒。
一秒，两秒，不知过了多少秒。
等他拿开手，就见女孩已经闭上眼。
……
齐素雅很白，自从开始服用灵泉水，她的皮肤越来越白，五官底版不错，而有道是一白遮百丑。
她本就模样好看，因为这份白皙，变得更漂亮几分。
苏念初想，这大概就是天生丽质，钟灵毓秀。
但他知道她最近睡眠质量很差，她的脸色不再是健康莹润的白皙，气色不再白中带粉，而是近乎憔悴的惨白。
眼底有浅浅的黑眼圈，当她睁开眼时，她白眼球的部分也有血丝。
这令苏念初想起家中常年失眠的二哥苏毅农。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桩往事。
有一回他和二哥被关在一个据传闹鬼的屋子里。
二哥一开始咋咋呼呼的，他觉得二哥有点吵，并且他知道二哥的聒噪是因为置身黑暗带来的不安。
于是那天晚上，小黑屋外冷风狂刮，他为了安抚二哥，就开始讲小故事。
讲着讲着，讲成了鬼故事，吓得二哥瑟瑟发抖。
后来二哥变得很怂，尤其是夜里，根本睡不踏实，可能二哥迷信怕鬼，敬畏牛鬼蛇神，跟他自己脱不了干系。
想起二哥脸上常年不曾消退的黑眼圈和血丝，苏念初内心哂笑着。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好，他从前也对此深信不疑。
人世肮脏**，这个世界早就烂了。
他得承认一件事。
在这个家里是他最先发觉她的‘秘密’。
他知道她不是从前的丫丫，因为她眼里有信念，在遇见江碧城后，她眼中的信念变坚定。
有时候看着她，总会觉得，她像是在泥沼中挣扎。
她像个小英雄，像一抹阳光洒进人心底。
对于很多人而言，生命因她变得很美好，变得温暖了很多，生命具有了温度。
然而最初看着她那挣扎的模样，苏念初觉得——这人可真蠢。
挣扎？有意思么？
个体的存在对比整个大环境，卑微渺小如尘埃，人世间有太多太多的求而不得，就算挣扎，就算撞的头破血流，也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看着她那么积极向上，他渐渐被她感染。
他想，别人说自己清冷，可是比起自己，反而是她，更具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雅气质，像是一朵洁白可爱的芙蕖花。
然而如今这朵可爱的小花重新栽进泥潭里，被泥水淹没了，变得不再那么赏心悦目。
他怀念她从前的样子，想把她从泥潭里捞出来。
沉默了很久之后，苏念初退出房门。
在关门的那一刻，他在想，亲手把她抱上另一个男人的床，果然是一件让他很心痛的事情。
但在心痛的同时反而更怜惜。
未来，又到底要何去何从？
816 一辈子，还有很长
人不是神，无法预知未来，而唯有一个信念刻进他灵魂。
这一辈子，携手共度，比起这个，任何其他的事情，都要往后排。
所以，她得好好的活下来。
一辈子，还有很长。
……
楚似瑾江秀祯等人因为楚厌宸的来信，集体转移至三环，歪打正着的得知齐素雅进入四环，于是这些人又开始往四环进军。
但是因为苏念初的分析，认为目前齐素雅的身边不适合再增加其他人，以至于楚似瑾等人吊在四环只能干着急。
最后还是楚厌宸比较有良心，传达一个信号，安抚了这些人的交集，在信件中阐述了齐素雅的情况，以及苏念初的推断等等。
江秀祯捏着信，表情怏怏不乐的。
他看向对面，问楚似瑾：“宸哥支持念初哥的决定，但是……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
他承认自己这是在嫉妒，嫉妒江雁洲，苏幕戎，还有苏念初，嫉妒这三个人可以待在那女孩身边。
楚似瑾蹙着眉，风流浪荡的男人瞟向旁边的位置，他看见一些幻想，精神分裂大概是无法治愈的，但只要能分得清真实和幻觉，就无法影响他正常的生活。
他挑着眉，点了一支烟。
“先听念初的安排吧，他心眼多，但不是拎不清。只是……”
目前来看，雅雅的情况似乎真的很不好。
楚似瑾有些心烦，他和江秀祯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雅雅。
但如果这样会添乱，他会按住自己内心的焦躁。
而像这种情况，沉默等待，更需要耐心。
……
怀春市。
江碧城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
“我真的可以么？”
念初来信，让他进去，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楚厌宸沉思：“念初和雁洲会在里面做一些安排，会接应你。”
江碧城抿了抿嘴：“妹妹坏掉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齐素雅的情况，留守在外面的几个人已得知。
江敬云所做的位置要稍远一些，他手中的健身球换成了两颗核桃，来回转着核桃，神色微微停顿。
他徐徐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如今腰部以上已差不多恢复，但想要完全康复有得等。
江碧城想了下，摸摸掏出一台齐素雅留在家里的相机。
“咱们先拍一张照片吧？”
等进去之后，正好让雅雅看看。
雅雅进去那么久，没准会想家里这些人。
最后几人去苏舅舅的房间，拍照这件事顺便捎上了苏舅舅。
快门声音响起，画面在此定格。
等照片洗出来之后，江碧城盯着照片瞅了瞅，感觉苏舅舅像是在睁眼？
唔，可能是角度问题吧！
只有一条小缝隙。
……
苏宴白要疯了，他的灵魂每一次进入身体，用不了多久就被弹出来。
在历经了反复无数次的尝试后，他开始让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融合，但等融合之后他又开始面临一个新情况。
他真的变成植物人了！
能听得见，能感觉，但睁不开眼。
他有些焦急，但是他想，只要自己不断努力下去，总有一天能够苏醒。
817 对她有恶意
而此刻，内心里，也有很多担心。
他想起齐素雅。
像是走上一条自我灭亡的道路，她帮了家里这些人很多。
而现在，他迫切的想醒来，想要帮帮她。
……
江碧城开始做入狱的准备，苏念初和江雁洲也开始在第三监狱做很多布置安排。
因为江碧城不像其他人，他不良于行，即使在恢复，但尚未恢复利索。
真要是出了意外，怕是要追悔莫及。
因为这事儿，最近苏念初和江雁洲很忙。
反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大哥苏幕戎，脸上有着一条刀疤的严肃男人，他陪伴齐素雅的时候最多。
现在齐素雅身边的几个男人有一条共识，无论如何不能放任女孩子一个人独处。
她精神状态太差，他们没有明说，但其实心里很怕，怕她想不开。
这天齐素雅和苏幕戎在白色小楼外的空地上推雪人，隔壁的小楼有个女人从门里面出来。
“妹妹早上好？”
韩月笑着跟齐素雅打了声招呼。
齐素雅瞄了韩月一眼，她懒得搭理对方。
在外面旅游时，有一回苏念初心情不好，齐素雅的样子像是在沾沾自喜，她曾向苏念初炫耀。
她天生就对人的心情表情很敏感，看人很少走眼。
目前除了江家这些，就只有关子韵让她看走眼一回。
而这个韩月，面笑心不笑，那眼是冷的，那脸是僵的，假笑如此明显，这份演技不足秀祯十分之一。
对方对她有恶意。
齐素雅如是想道。
……
齐素雅身上穿的是一件蓝色炮衣，外面罩着一件青色的羽绒服。
这些衣服是人在怀春市的楚厌宸打包寄过来的，衣服上有个小狮子标志，这是他们那开的那家纺织厂注册的商标品牌。
张牙舞爪的小狮子看起来很喜感，羽绒服的后背烙印着一个大大的狮子头，看起来有点凶，十足威猛。
韩月见齐素雅不搭理自己，她眯了眯眼，然后看向和齐素雅一起蹲在地上，陪着小女孩玩雪堆雪球的苏幕戎。
男人长得很不错，无关棱角分明，刚毅之中似乎又有点威严粗犷，那高挺的鼻子，深沉的眸子，都令男人显得气势雄浑。
韩月想起这人的身份，这是苏念初的兄长。
正好这时，苏幕戎拉住齐素雅的手，把女孩子两只手捧在自己掌心，帮她搓热，往她手上哈气。
“冷不冷？”他问。
齐素雅摇了摇头，“还没堆完。”
她回头看向身后，一排小雪人，足足十几个，“我想再堆一个苏舅舅。”
男人一脸严肃，但唇角微微抿起一点点，表情看不出笑意，但其实真的在笑。
“好，但不要冻坏了，我回去拿热水，喝点热水暖暖身体。”
齐素雅点着头。
苏幕戎起身回白色小楼。
等男人进门之后，韩月这才走了过来。
“丫头，你人缘不错？”
女孩子眼神恹恹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在那两面三刀！”
韩月：“……”
脸上一僵僵，这人真的直白得过分。
818 你，想死么
就算自己是过来找茬的，可这女孩是不是太自大了？
要不是靠着苏念初，她以为她能进八环？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
住着白色小楼，享受着这里的待遇，然而这一切却不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而是靠男人！
这跟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齐素雅还不知自己被当做小白脸，她蹲在地上团雪球，韩月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不是以为你很牛逼？要是吃软饭也算是一种本事，那还真的很牛逼。”
齐素雅顿了顿，徐徐抬起眼，那眼睛像是死人的眼睛，毫无生气。
“你，想死？”
她慢吞吞的，徐徐站起来。
韩月愣了下，可能是这天气太冷了，她突然有种恶寒的感觉。
“小姑娘，自大可不是一件好事，知道么？”
她似笑非笑，她的手伸向齐素雅，半眯着眼，力道不重，但一下，一下，抽在齐素雅脸上。
女孩子雪白干净的小脸没什么表情，但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一回她曾对杨志敏那个死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对，杨志敏死了。
死了啊。
她眼神一点点恍惚。
突然，碰的一声，一个暖瓶在韩月脚边炸裂。
韩月吓了一跳，等抬头一看，就见苏幕戎冷着一张脸朝这边走来。
他握住齐素雅的臂弯，把人拽进自己怀里，素来稳重的男人流露出较为凶猛的一面。
“滚！！”
韩月一愣。
她在八环也算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何时被人这般下过脸面？
顿时就气笑了。
本来想回击，但话语在舌尖转了转，到底还是咽回去了。
这个男人姓苏，这个刀疤脸是苏念初的大哥，要是得罪了这位，她追求苏念初的事情怕是要添不少阻碍。
不过如今一看，貌似也已经得罪了。
这姓苏的可真是够护着那丫头的！
韩月瘫着手往后退：“我可什么都没干。”
然而却意味深长地看了齐素雅一眼。
这丫头还真是碍眼。
突地，韩月诡秘一笑，像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等韩月走时，齐素雅凄凄静静地看向对方，目光在对方手上微微逗留。
是之前拿来拍打她脸颊的那只手。
……
下午，苏念初和江雁洲尚未回来，却有持枪的狱警敲响白色小楼的大门。
这时苏幕戎正在厨房里做完饭，江家的男人基本上都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齐素雅听见敲门声过来开门，狱警看了看她的脸，像是有些惊讶她的年龄。
之后拿出一份名单。
“齐素雅？跟我们走一趟。”
苏幕戎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有人拿手铐锁住齐素雅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手里还攥着一把锅铲，那目光又冷又沉。
对方看了苏幕戎一眼：“是新来的吧？”
一副‘我猜肯定是这样’的表情。
“这是咱们这里的规矩，比如八环，定期执行任务，名单都是上面决定的。”
“任务？”
眉心打了个死结。
“我去！”
不清楚那任务是什么，但他曾从江雁洲口中听过一嘴，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819 这就叫杀人不见血
对方道：“这不行，你要是想，可以先打申请报告，得下次才成。”
然后准备带走齐素雅，苏幕戎跟着，要拦下来。
“我没事。”
齐素雅回头看向男人，瞧出他严肃外表下暗藏的紧张。
“会回来的。”
之后。
隔壁的韩月站在窗户边，搁着上霜的玻璃看见齐素雅被人带走。
她勾唇一笑。
“这叫什么？这就叫杀人不见血啊！碍眼的东西，这次去了，就别再回来。”
韩月玩味一笑，她神清气爽，想象着往后再也看不见齐素雅，她顿时高兴起来。
要怪，就怪苏念初好了。
那男人对她太温柔，哪怕名义上是养女妹妹，可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呵呵。
韩月又笑了一声。
……
“这次是联合任务！由十环负责带队。”
齐素雅被带进一个空旷的房间，这里已有不少人，一名看面相很是正值的中年女人为她们分发防弹衣。
“你们这些人是从八环九环挑选出来的，都是身手不错的。”
“有几个是新人，但你们应该知道，八环九环的一切借比外环好很多。”
“在这里享受这样的待遇，自然也要做些贡献。并且此次任务结束之后每人奖励基础积分五十万，表现优异者可酌情加分。”
“不要妄想逃跑，擅自逃跑者就地枪决。”
“我可以明着告诉你们一句话，在你们这些人之中，有人负责监督和执刑。”
齐素雅穿上防弹衣，心想这年代的防弹衣果然很落伍，太厚太重，穿着不舒服，累赘。
在中年女人说完这番话之后，肉眼可见，被选中执行任务的这些人一个个竖起警戒，像是生怕被同行者暗地里捅刀子。
忽然房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
那是一个男人。
齐素雅怔了怔。
“肖泽，这次由你带队。”
男人似乎是一名混血，五官融合了东西方的有点，身高跟江家那些兄弟差不多。
他倒是很瘦，皮肤也过分惨白，唇色很淡，但依然掩不住一身的妖色。
而当他一笑，整个世界，便也似是随着这一笑春暖花开。
看起来脾气不错。
但是。
齐素雅定定瞧了肖泽一眼，见男人眼底乌沉沉的，就算表面笑得很好看，可那眼底有着乌黑暗沉的光。
这令她想起江家那些人从前的样子。
这时齐素雅听见有人在嘀咕：“怎么是他啊，竟然是肖泽。”
齐素雅循声一看，就见在场这些女人噤若寒蝉。
唯有几个像齐素雅这种刚刚进入八环的新人满头雾水。
至于其他人，似乎听过肖泽的大名，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肖泽一一审视在场这些人，忽地看了齐素雅一眼：“怎么有个小丫头，能行么？”
不过，也就只是感叹感叹。
等感叹完，肖泽笑着看向这伙人：“都警醒着点儿，要是有人敢给我添麻烦，那……”
忽然薄唇一咧，那笑，像猛兽嗜血，择人而噬。
“就别怪我一枪崩了你们！”
……
820 十环大佬，肖泽
这支队伍总共二十人，由来自十环的大佬肖泽带队。
二十人坐上一辆军用卡车，有几个新人心思活泛，即使之前已经被警告过，但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要找个机会逃跑。
在他们出发之后，之前负责为二十人分发枪支武器防弹衣的那个中年女人。
抽出一份资料，她要记录行动人员的出动次数，但突地脸色一顿。
“怎么是个无期？”
想起之前那个小女孩，女人一脸怪异。
因为像是这种任务，派出去的人，全是曾开枪杀人的死刑犯。
死刑延期执行，比如其中几个人，明年秋天行刑，如果在那之前能够赚足一千万积分就可以豁免，但如果赚不够，就只能吃一颗枪子儿。
女人皱了皱眉，然后叫来一个人。
“去查查，到底是谁动的手脚。手伸的可够长，看来我们这里有人被买通。”
……
路途遥远。
军卡摇摇晃晃，拉着一车人前往机场。
齐素雅发着呆，安静坐着，军卡车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他们身上的手铐早已摘下，如今行动是自由的。
至于武器，人手两把枪，有五四手枪，也有冲锋枪。
肖泽从怀里掏出一只怀表，一副眉眼弯弯的样子。
怀表内部镶着一张黑白的小照片，他看了半天，然后合上怀表，凑在唇边轻印一吻。
那表情十分迷醉，像是近乎病态的痴迷。
有几个八环九环的老人不禁挪着屁股做远了一点，感觉这人太变态，不想和这人挨得太近。
但也有新人初生牛犊不怕虎。
“叫肖泽是吧，多大了？毛长齐了吗？从十环来的？”
肖泽收好怀表，眉梢半挑地瞧着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女人狰狞一笑：“上头可真有意思，这是给咱们送了个宝贝，怕咱们寂寞？过来。”
不怕死的女人冲着肖泽招了招手。
肖泽半眯着眼，忽然笑得十分开心，“好久没带队了，也很久没遇见过这种事了。”
在肖泽起身那一刻，军卡内部，频频有抽气声响起。
那些认识肖泽的，不禁心道那女人可真是不长眼，竟然敢得罪肖泽，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女人叫洪春，这也算是年代特色，名字里有‘春’这个字的不知凡几，这名字早就泛滥了。
肖泽笑吟吟地走向那个女人，忽然之间，恶狠狠地掐住女人的脖子，眼睁睁看着洪春一点点窒息。
他咬着牙，却在笑，嗓音沙沙哑哑的，像个魔鬼一样。
“还真是很久没有遇见这么迫不及待想找死的人了，不过看在等下还要执行任务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是想要你这条烂舌头，还是想要这条命？”
女人瞪着眼反抗，可肖泽的力气却极大。
他掐着女人的脖子，女人说不出话来。
“这么凶，可真是吓坏我了。”
他继续笑：“既然你不想做选择，那我帮你好不好？”
他从军靴里抽出一把狼牙匕首。
“这舌头，别要了。还是割了比较好，毕竟命比舌头重要啊，不是么？”
821 所以，你最好祈祷
军卡停在机场，机场很小，看起来像是蒙着尘，灰扑扑的恨老旧。
负责开车的司机从军卡上下来，拽开上锁的后车门，一行人依次而出。
其中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瞪着眼睛一脸惊惶，她像是被吓坏了，身上有很多血，嘴也在流血。
“啊啊，啊啊啊！”
她忽然疯了一样扑向开车的司机，像是在求救，指着肖泽比手画脚。
肖泽从卡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司机无视这个被割掉舌头满嘴是血，脸色也因失血越来越惨白的女人。
反而是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肖泽：“限时七天。目标总共一八零八人，人头一颗值十万。”
司机拍拍肖泽的肩膀，看样子是肖泽的熟人，言语态度都很熟稔。
“孤狼出狱挺久了，你多向他学学，别总是花积分大手大脚的。”
肖泽眉梢一挑，“学什么？学他像个工具人一样疯狂赚积分？”
肖泽笑：“我的性格我知道，就算出去，用不了多久也得回来。所以折腾什么？我在这里挺好的。”
司机无奈，那表情很一言难尽：“你就不想去见你的小麻雀？”
肖泽像是回想着什么，半眯着眼，最后吐出两个字：“见不见，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像我这种人……”
他哧了一声，“她又不待见。”
……
齐素雅跟随大部队上了飞机，机身印着特殊标志，是一副黑色枪械和匕首交叉的图案。
同行的人有人问齐素雅：“小孩，你多大？到底干了什么丧天良的事儿，竟然这么小就被判死刑？”
齐素雅顿了顿，“我，无期。”
“咦？”
肖泽坐在前面，闻言回过头来。
之前那个挑衅肖泽的洪春吃了止疼药和止血药，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肖泽看向齐素雅：“咱们这些人都是死刑，怎么就你搞特殊？”
齐素雅的眼神有点麻木：“可能是我的腰间盘比较突出？”
肖泽：“？？？”
怔了下，他笑了。
“小孩真可爱，放心，哥罩着你，让你活着回去。”
齐素雅：“哦——”
……
飞机足足飞行了十多个小时。
在此期间，深夜的第三监狱，八环。
一把水果刀铮的一声，穿透韩月的手掌，把韩月的手钉在桌子上。
而做这件事情的男人，眉眼清冷，神色很淡。
“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丝，我就打断你的胳膊剁下你的腿。她身上要是受伤见了血，我活剐了你。把你身上那些肉一片片的割下来，割足四千片再让你断气。”
他神色淡淡的转身，“所以，你最好祈祷。”
推门而出，留下满是血腥，以及那个浑身是血，手背还被钉在桌子上的女人。
苏念初身上干干净净的，出门后吸了一口清冽的冷空气，他望着无边的夜幕。
“雅雅——”
眉心一拧，这是他首次做出这么激烈明显的表情。
他侧首看向江雁洲。
“要是……不出我所料。等雅雅回来，雁哥你，得为她做一点牺牲。”
江雁洲怔了下。
822 必须拴住这条命
苏念初沉郁地吐出一口气，目中满是清醒理智。
“她本就岌岌可危，严防死守，但还是没防住。一旦杀了人，见了血，我想……她离最后的崩溃也不远了。”
他想让她活。
无论是正面做法，还是负面的过激行为。
必须得先拴住她的命。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飞机上，肖泽觉得齐素雅这女孩很有意思。
他在观察她，从她身上找到自己熟悉的痕迹。
关于肖泽的事情，知晓的人很少，哪怕是最深处的十环。
他当年是因六亲不认，杀了自己全家才被捕获判刑的。
性质很恶劣，手刃生身父母，他曾被判死刑，那是前些年的事情。
求生欲是人类的天性，在赚足一千万积分豁免罪行的当天，他很快就将一个看他不爽很久的女人弄成了重度伤残。
事后，他虽然豁免死刑，却因为闯祸惹事，身上再次背上了刑期，也在狱中苟了下来。
此后上头给他安排任务，每当手上积分差不多足够豁免刑期时，他就再次干上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儿。
这人是第三监狱的钉子户，自愿留下，心态坚定，不肯离开。
肖泽有一个怀表，怀表上贴着的小相片是他的挚爱，听说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叫做小麻雀，这似乎是肖泽给对方起的小绰号。
眼下肖泽盯着齐素雅看了半天，忽地古怪一笑，就觉得，真的好有意思。
“跟我当年有点像。”
要不是后来小麻雀被他吓哭了一次又一次，他觉得吓哭对方很有意思，心如死水的他渐渐的‘活’了过来，没准他会一直像当年那样。
回想自己的青梅竹马，肖泽笑弯了眼睛。
同时他也有点喜欢齐素雅了，当然这份喜欢无关男女之情，他心里早就有人了。
这份喜欢只是觉得，对方像是另一个自己。
一个……
在迷雾中寻求解脱的自己。
……
飞机降落前，齐素雅脱下自己身上的冬装，机长为她们准备了夏装，薄短袖，长裤外套，军靴，以及降落伞。
肖泽站在机舱出口。
“这次的任务是一支贩d团伙，曾从国内逃亡至这个小岛，期间杀伤平民上百人，超过三十名公·安被其枪杀。”
“所以不必犹豫，见面直接开枪，收割杂草的过程可兑换积分。”
“比如当场击毙这些d贩，一颗人头换一万积分，而如果活捉，活捉一个换两万。”
“但我良心建议最好是当场击毙，而不是像我一个朋友孤狼那样不肯杀人只想着活捉。”
“如果像他那么有本事，倒是可以试一试，但如果没本事还偏要眼馋活捉的高额积分，那么所要搭上的，兴许是你们自己的命。”
“都懂了么？懂了，就立即出发！”
齐素雅背上降落伞，没什么表情地排在队伍最后面，飞机舱门已打开，下方是一座漂浮在太平洋上的岛屿。
肖泽朝齐素雅走来，她眉梢一挑：“第一次穿降落伞？”
她愣了下，摇头。
823 我想干干净净的回去
齐素雅回答。
“以前……玩过跳伞。”
肖泽愣了愣，“你以前在国外待过？”
国外倒是有一些富豪喜欢玩这个，看来小丫头出身不错？
可是，既然出身不错，怎么还被关进来了？
有一些灰色规则，就算明着不说，但大伙心里都知道，比如有很多种办法逃开这种结局。
齐素雅恍惚着。
肖泽扯了扯她的降落伞带子：“你这个打结了，跳下去拉不开降落伞，是想摔成番茄酱？真要摔下去，血肉模糊的，挺恶心。”
说完，抓着比他矮上很多的齐素雅：“你跟我一起跳。”
她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种肢体碰触。
她不排斥江家那些人碰她，但是肖泽……
明明长得也不错，身材也不错，虽然有点变·态，但她见识过秀祯的偏执，按理她接受度很高。
所以，为什么她可以准许江家靠近，却排斥肖泽碰触？
是因为对方是个陌生人么？
因为不是熟人？
不曾在一起相处过？
不了解，所以不信任？
她皱着小眉毛想了半天。
肖泽低头看着她：“你家里还有人么？”
她怔了下，点头：“有，很多。”
“他们对你不好？虐待你，家暴你，打断你的胳膊腿？轮了你？”
齐素雅的表情有点微妙：“你说的是你自己么？”
肖泽不知从哪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想起一些模糊的男性面孔。
“我就是想说，是不是你家里对你不好，所以你不想活了？”
齐素雅怔了一下，“他们对我很好。”
肖泽拍拍她的头：“那你真幸福，所以留着这条小命让他们疼你吧。”
齐素雅：“……倒也不必太疼我。”
正要转身的肖泽听见这句话，忽地想起一个人，孤狼。
他单方面拿孤狼当朋友，不过孤狼的态度似乎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个工具人曾经疯狂赚积分，那种疯魔的态度还挺吓人。
有一回两人聊起孤狼家里的事情，孤狼说：“我沾血，但不杀人。我想干干净净的回去。”
肖泽怼他：“你干净个鬼？又不是只有人命才脏，你早就被泡在血池里了。”
后来又有一次，两人闲聊，孤狼是个冰山面瘫的性格，但那一回孤狼的性格很难懂。
“……我倒是希望，像你一样孑然一身。”
事后肖泽琢磨很久，才渐渐明白过味来。
对于某些人而言，过度的爱反而会变成痛苦的来源。
就像是孤狼那样，内心防线岌岌可危，有几次往死里下手又紧急停下，为家庭保留心中最后一片净土。
但这种坚持其实很麻烦，也很累，不能肆无忌惮，反而活的自己压抑，倒像是以爱为名的枷锁牢笼。
肖泽停下来，忽然回手拽住齐素雅。
“小丫头年纪不大，活的倒是挺沧桑。等这趟回去给你介绍个人，我觉得你俩挺般配，听说他出狱之后又回来了……说起来有三年多没看见他了，还挺想他那张棺材脸的。”
齐素雅：“？？？”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江家的二哥哥江雁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