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为了自己的良心
开口的人是江家老爷子，文静温顺的秀祯扶着老人，一老一少往火光那边看了两眼，知道这火来自丫丫居住的木屋。
楚似瑾抿了抿嘴，瞟眼自己拎在手上的水桶，莫名的感到不自在。
“我不知道，反正，火很大。”
老人叹了一声，“走吧，救人救火。”
楚似瑾怔了一下，旁边秀祯格外的沉默。
老人看向那火光。
“人情债啊，不好还。”
哥俩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丫丫从家里搬走那天，曾留下很多米面粮食，有一部分是她从陆家抄家所得，也有一部分是她自己填补的。
他们江家，可能是迂腐了一点。
至少老人就很迂腐，那些粮食是一份人情，吃了人家的东西，就算过往恩怨堆砌成山，但就算是想报复，想痛恨，也得先还上这份人情债，如此才能无愧于心。
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这一颗良心。
秀祯抿了抿唇，无声垂首，少年屹立在雪地中，可清润秀丽的眸子，却像是溢出几分懊恼。
他就知道，吃人嘴短。
……
等这爷仨抵达位于山脚的木屋时，就看见楚大哥抱着满脸黑烟的少女，少女正在跟楚大哥起争执。
“大哥，我又不是没有退？”
齐素雅是真无奈，她腿伤裂了，流了血，然后就在不久之前，楚大哥一个箭步冲过来，当时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没飞出一对儿小拳头，幸好她及时忍住了。
对方并无恶意，因此她住了手。
可是下一秒，男人的胳膊圈住她的腰，然后她的身体腾空了，居然被楚大哥拦腰抱起。
楚厌宸低头看了少女一眼，没开口。正这时看见江家的老人，还有二瑾，秀祯。
他抿了抿唇。
“走吧。”
又补充一句：“丫丫的腿又流血了，回家，得处理一下。”
齐素雅：“……”
嘴角一抽抽，不甘心的挣扎着，想从男人身上下来，但男人蹙了一下眉，丢出两个字儿：“别闹。”
闹？
她瞪了瞪眼，然后咽下一口老血。
天可怜见，她哪是在闹？
上辈子警惕管了，肢体方面的接触实在少有，她是真不自在啊。
……
大坪村，江家。
四合院西侧开了两扇门，齐素雅搬走之前住其中一扇门之内。
当时走的很潇洒，岂料一转眼，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竟然又重新回来了。
这几天屋子里头没人住，自然也就没烧火，眼下冷的像冰窖。
楚厌宸抱着齐素雅进门，把人搁在炕上，让她坐着，然后转身，有条不紊地进行安排。
“二瑾，你去抱点柴火，把炕烧一下。秀祯，去烧点热水，丫丫和狗剩身上脏了，得梳洗一遍。”
最后看向江老爷子，俊雅儒丽的男子微微沉吟。
“爷爷，您去二房，看看念初在干什么，另外把他的衣服鞋子拿过来，一个不漏，让丫丫检查。”
老人一脸莫名。
楚厌宸回首凝睇齐素雅。
“丫丫她怀疑，今晚这场火，是咱们家放的。”。
“这怎么可能？”
136 她可是很惜命的
老人先是反驳，旋即想起念初伤了丫丫两刀，心里又开始打鼓。
小孩狗剩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板着小脸，就面无表情的。
“我也一起去！”
他必须跟着，真要是这些大坏蛋干的，只有老头一个，万一老头销毁证据呢？
于是，小孩劲儿劲儿的，倔倔哒哒的跟在老爷子后头，努力地板起一张小脸往外走。
如此一来，这屋子里头就只剩下楚厌宸和齐素雅两个人。
……
“干嘛？”
齐素雅陡然惊悚。
她妙目圆瞠。
楚大哥手里拿着一把剪子，这剪子大概用了有些年头了，都上锈了。
她有点惊悚，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一脸警惕。
就觉得，这剪子特别像凶器，万一扎在自己身上呢？
她可是很惜命的。
楚厌宸：“……”
沉默一瞬，忍不住瞪了齐素雅一眼，这个‘忍不住’是真的没忍住。
本是好心救人，哪知竟然被她曲解成恶意，而今自己不过是拿一把剪子，她又再一次理解扭曲。
心里明白她的怀疑推测合情合理，主要是水火不容太过明显。
但他这心里头，还是满复杂的。
莫名挨了一瞪的齐素雅：“？？？”
小眼神继续警惕着。
楚大哥狠狠吐出一口气，俊雅儒丽的男人不禁微微的有点黑脸。
“算了。”
他搁下剪子，看了齐素雅的腿一眼。
“你这个伤口，自己处理。”
齐素雅轻怔，这才想明白，原来他之前拿剪子，是觉得自己这裤子不好脱，想剪了，然后想看看她腿上的伤口？
她摸摸鼻子，闪闪一笑，旋即尴尬的低下了头。
……
以齐素雅这样的伤，本来该静养，但今夜的大火，当时为了逃命不得不发力。
火海逃生，尚未痊愈的腿伤因此而撕裂，血流的很凶。
她仔细看了看，哪怕伤口很吓人，但情况并不重，她自己就能够处理。
火灾发生后，她很冷静，将自己的东西装进袋子里，之后带着小狗剩一起逃出来。
这会子，她借由袋子做掩饰，实则是从空间里面拿出一些散装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上，然后又掏出白纱布，为自己将伤口缠上几圈包裹住。
等处理完之后，她偷偷摸摸地瞄了楚大哥一眼，哪知人家更警觉，倏然侧首跟她对视了一眼。
男人蹙着眉，想了下，这才慢声开口。
“我目前可以保证，今晚这场火，不是我，不是二瑾，不是秀祯，也不是老爷子，跟我们几人没关系。因为我和二瑾出门时，秀祯他们还在穿衣服。”
齐素雅眼珠转了转，忽然就想起神仙模样的苏念初。
她忍不住又看了楚厌宸一眼。
他提起很多人，唯独遗漏了苏念初，可见他自己心里并无把握。
齐素雅想了下，才仰起小脸认认真真的凝睇她。
“如果，就只是一个如果而已。我想问一下，如果这场火是苏念初干的，你打算如何？”
楚厌宸沉默。。
齐素雅拧着一对儿小眉毛，她低头看着自己焦黑的衣袖。
137 错了,就是错了
当时袖子沾上火，袖口焦了，手腕处也有一点儿烫伤，是逃出火海时不慎弄伤的。
她眸似寒星。
有一种神秘的光彩在她眼底沉浮明灭，却让人感觉有点危险。
又过了好半晌，她这才抬起头。
“楚厌宸，早先在卫生所的时候，我就表示过，从今往后，阳关道，独木桥，能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我腿上这两刀，是我最后的底线。”
她声音很轻，甚至称得上温柔，但嗓音噙着很深的坚定。
“因此，假若今晚这场火，真是苏念初干的，那我只好对不住了，只能出重拳。”
楚厌宸欲言又止。
末了，闭了一下眼。
“等吧。”
等消息，等宣判，等二房苏家那边的动静，等老人和狗剩回来。
……
“丫丫姐姐，全在这儿了，俺全给你抱过来了！”
小孩狗剩走一步晃三下，他抱着一大堆东西，像是捧着座小山，特别的吃力。
直至来到炕头这里。
草鞋，布鞋，毡帽黑面的大棉鞋，打着补丁缝缝补补的旧袜子，冬天穿的棉袄棉裤，春秋穿的上衣裤子，还有夏天的短袖，各自有个两三件，全都很破烂，而且看尺寸，不单单只一个人的，似乎是好几个人的衣服。
这孩子简直像抄家，查抄了二房苏家，将苏家的炕柜扒了一个底朝天，衣服裤子等等东西，一个不漏，全都捧来了。
本来气氛有点僵，可瞅着仰起小脸天真无邪，一副雀跃邀功模样的小狗剩，齐素雅也不知怎的，忽然就绷不住了。
被孩子一脸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
“嗯，狗剩真棒！”
小孩的狗尾巴又摇起来了。
这时候。
老爷子背着苏念初进门。
楚厌宸沉默地看了苏念初一眼，上下打量一圈儿，心口一松。
看来不是念初干的。
苏念初被安置在一张凳子上，他神色浅浅地瞟了齐素雅一眼，之前已从老人口中得知齐素雅的怀疑。
“不是我。”
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若是他干的，他可以坦白承认，但不是他，他没兴趣背锅。
齐素雅仔细观察男人的衣着，心里想着。
如果真是苏念初，这个男人没有脚，他在雪地里爬上一路，身上肯定会有雪水或泥泞。
事发至今未过多久，就算他匆忙之下能把身上的脏污收拾干净，但纵火之后肯定会沾上一股子汽油味，这味道是很难祛除的。
她眯了一下眼，然后。
“我错了，我为我冒昧的怀疑向你们道歉。”
腿不方便，但她低下头，直接又坦率。
在齐素雅看来。
某些时候可以退让，但退让不是无底线的，她不可能任由人一犯再犯。
而倘若错在自己，必须认真自省。
哪怕这次的怀疑事出有因，是因为苏念初伤她在先，但她随便冤枉人，这是她不对。
她无需辩解。
因为错了，就是错了。。
就算她能言善道，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也依然还是一个错，无法抹煞的事实。
138 齐爷的优秀品格
齐素雅自己对这种事情感触很深。
就好比她身上背的这些锅。
从前那些事情不是她干的，却在为此遭人恨。
她心里很火大，又必须理解对方的‘情有可原’，但心底的膈应也是真的。
因此。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老老实实的道歉，而不是嘴硬死犟，更不是一心想着，‘你们伤害过我，被我冤枉也是天经地义’。
她心中自有一把标尺，言行处事皆在标尺之内。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她这个人的自我修养。
……
楚厌宸见少女一脸认真，能看得出这句道歉是发自内心，真情实意。
他为之一怔。
难以形容这一刻的微妙感觉。
这份感触类似于意外，她太干脆，太直接，不拖泥带水，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含糊。
行事敞亮，活的坦荡。
而也是在这一刻，楚厌宸忽然想起苏家的小舅舅，苏宴白。
苏宴白曾说：“做一个骄傲自尊的人很轻易，但知错能改放下自尊却很难。人都是要面子的，放不下面子是人之常情，但正视错误，接受错误，认识自己的不足，并加以改正，却是一种难得可贵的优秀品格。”
那个人似乎很擅长人生哲学，纵使与他相处的时间特别短，满打满算也就丫丫养伤期间的一两个月而已。
可是后来，即使那个人出事了，变成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但家中兄弟们，在言行方面，处事方面，却依然受那人影响很深。
甚至可以这么说，如今的活死人苏舅舅，一直到现在，都仍然是兄弟们为之学习的标杆和榜样。
回想至此，楚厌宸再一次凝睇垂首的少女，心里的复杂，一时间又深了几分。
……
“丫头，你那腿没事吧？”
来人是大坪村的女村长，钟凤英。
山上小木屋的那场火依然在烧，大伙也曾试着泼水，但河边离木屋有段距离，来来回回耽搁时间不说，木屋洒汽油，一时半刻扑不灭。
所以，村长钟凤英留下一些人处理木屋火灾，而她自己则是赶到江家这里来。
齐素雅笑了笑：“没事，都挺好的，谢谢您了。”
她指的是来自村长的关心，哪怕人家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旋即，她又眉眼弯弯的。
“正好，您要是不来，我也想找您一下。今儿算是我和狗剩运气好，可要是再来一回这种事，却未必能有这份好运气。”
她笑容柔柔，眼色却很冷。
“有人要害我，想伤我性命。对此我十分生气，我恨不得一把火烧死她全家。但是不行，为这种人坐牢不值当。”
“因此我的主张是报警，让公安帮忙逮捕纵火犯真凶，村长您看这如何？”
齐素雅这番话，像是在征求村长意见，然而她目中的冷锐，近乎于迫人。
这更像是一个宣告。
钟凤英心底一沉。
八零了，这不像是头些年吃大锅饭，但集体荣誉感还在。。
一个村子里头，如果出了一个杀人犯，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得被戳脊梁骨，要被人指指点点。
139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往后外人提起大坪村，肯定没好话。
譬如就是她们村子，她们村里有人杀人了，有人放火了，有人坐牢了，怎样怎样的，从此这就是一个污点，会毁了大坪村对外的形象。
齐素雅轻笑一声。
“当然，这是我个人主张，您要是不同意，就不必出面。等天亮了，我自己去镇上。”
“有些恶人她不可姑息，我心里大致有个怀疑方向，先是买卖人口，后是纵火烧人，她这胆子是真肥，往后保不准又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害的，可就不仅仅是我自己一个人了。”
钟凤英愣了半晌，听出齐素雅意有所指。
“你怀疑大金？”
齐素雅看了江家这些人一眼，在排除江家的嫌疑后，嫌犯名字已是呼之欲出。
“我最近，得罪的那些人，大金算一个，王兰算一个，但王兰落网了，因此这事，我心里的把握不敢说十分，但至少有八成。”
村长钟凤英思量许久，齐素雅朝小狗剩招了招手。
“狗剩，来，扶着姐姐。”
她的手搭在狗剩肩膀上，狗剩身子小，小胳膊连忙抱住她的腰，俨然成了她的人形小拐杖。
齐素雅受伤的腿怕扯痛伤口，不敢点地，以至于金鸡独立似的，一蹦一蹦的。
一大一小往外走。
钟凤英问：“丫丫，你这是要干啥？”
“干啥？”
她回眸一笑，却一身冷冽。
“当然是找证据！”
“这一回我要是不彻底废了她，我这个齐字不如倒着写！”
报案可以等明天，但算账这事儿不能等，真要是留着这份隔夜仇，她就算躺下也睡不着。
然而，临出门的时候，齐素雅又忽然停下。
她想起大金的身份。
哪怕那人再不堪，也是狗剩的亲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狗剩，帮姐姐找个棍子。”她想用棍子当拐杖，到时候拄着棍子去金家。
狗剩傻了傻：“俺扶着丫丫姐姐，俺跟丫丫姐姐一起去！”
这孩子像个鬼灵精，可能是因为特殊的成长环境，使他心智远超同龄人。看起来似乎是个憨厚的小孩子，但其实一点都不傻。
他听出来了，丫丫姐姐不想带他，但他想跟着，想从旁策应。
齐素雅爱怜地摸了摸狗剩的小脑袋瓜。
“姐姐今天教你一个成语，众口铄金。”
“这个成语用来形容舆论力量大，连金属都能够熔化。比喻众口一词可以混淆是非，出自《国语·周语下》。”
“你还太小，身为人子，你不该和我站在一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要置身事外，否则不知真相的人会指责你枉为人子。”
“姐姐不愿见那样，认你当弟弟，不是拿你当武器，是想对你好，想要护着你。”
所以，这回的事情，绝不能让狗剩沾边。一旦狗剩参与进来，对这孩子影响不好。
日后成长之路何其漫长，若整日置身于众人黑白不分的费一直下，这污点标签怕是要跟着小狗剩一生。。
常人总认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140 虎毒不食子
子女一旦敢向自己父母发难，无论是否有委屈，无论是否有冤情，在道德绑架下，大众通常都会指责孩子。
父母因为身份稳站道德制高点，孩子的冤屈无人管，就算无错也变错，甚至没准会被不明真相的人骂作畜牲狼崽子。
所以，这孩子可以和她亲昵，但在这件事上，却必须把他摘出去。
……
齐素雅心思清透，考虑分明，处处都是为狗剩着想。
狗剩抿直了小嘴，他失落的低下头。
他虽然早熟，却也有限度，毕竟年龄摆在这呢。
他难以理解这种复杂的问题。
“她对俺不好，她有好几次差点揍死俺，丫丫姐姐给狗剩吃包子，可她抢狗剩的，所以为什么别人要指责狗剩？”
小孩又可怜巴巴地抬起小脑袋，仰着小脸看向齐素雅。
“而且，如果这把火真是她放的，她看见过俺，知道俺跟丫丫姐姐在一起，她既然放火，就是打算连俺也一起烧死。”
齐素雅失语，末了，弯下腰，轻轻抱住小狗剩，拍拍他的小身板，借此来安慰他。
孩子童稚的言语一针见血，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村长钟凤英眼珠子通红。
人说虎毒不食子，可真要是按照小狗剩所说，这大金，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能够烧死，她不但无法无天，更是泯灭天良。
钟凤英恶狠狠地长吁一口气。
“狗剩，你听婶子的，留下来，别掺和。丫丫，婶子跟你一起去！”
齐素雅摸摸狗剩的小脑袋。
“乖，在这里等姐姐，等我那边处理完，就回来找你。”
“可是丫丫姐姐腿上有伤。”
“没事的。”
她安抚一笑。
……
小孩狗剩百般不愿，但还是留下来了。
齐素雅想找根棍子拄着，却忽然之间，身体再一次腾空，落入一个干净的，却隐隐透着一些儿血腥味的怀抱中。
她侧首一看，见是楚大哥，楚厌宸。
“你腿脚不便，我抱你过去。”
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点什么，可此处人多眼杂。
瞧了瞧江家的，又看了看村长钟凤英，她倏地住了嘴，暂且将这事儿压在了心底里。
“行。”
她同意了，但楚厌宸抱了她一次又一次，她大致上能够明白男人的心态，准备回头忙完大金这件事，再和男人好好谈谈。
……
村里超过大半人手聚集在山脚的木屋附近。
齐素雅当时就曾注意过，木屋那里并无大金身影，她猜测在纵火之后，大金大概是趁乱跑回村里装死。
然而也正是这点更使人起疑。
大金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况且两人之间又有过节。
齐素雅这边遭殃，如果不是大金干的，她肯定要第一个冲在最前头幸灾乐祸，此举等于她心虚。
江家距金家不远，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楚大哥抱着齐素雅，后边跟着江家老爷子，还有江家文静清丽的秀祯。
楚二哥楚似瑾背着苏念初，可谓是全家出动。
江家只留了小狗剩一个。。
其实按理说，今晚这事儿跟江家没啥关系。
141 听不懂,算了
他们完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有可能是因为好奇心，又或者是方才齐素雅教导狗剩的众口铄金。
就连在这种档口她都能够体贴一个孩子，为孩子的未来做周详考虑，再一次令江家深深的明白，她是真的变了，这份变化犹若焕然一新。
所以这趟跟着，其实，也是想看看齐素雅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也是想再观察观察，想分辨她与从前对比的差异化。
……
苏念初不良于行，他没有脚，他伏在楚二哥背上。
年轻的男人眉眼清冷，似冰雪般洁净浅寒。
他往前面瞧了一眼，然后两只手扶着楚似瑾的肩膀，忽然吐出两个字。
“包子。”
楚似瑾狐疑回首：“啥？”
苏念初眉眼清凉，“包子。听不懂……算了。”
他垂下眼，心里想的是，小狗剩之前在江家提起，丫丫从前给狗剩包子，大金看见了，于是抢走狗剩的包子。
苏念初心里冒出丁点疑惑。
丫丫，这人的自私早已融进骨子里，向来只对陆家大方，可她居然舍得投喂狗剩？
两人之间唯一的羁绊是大金，否则可算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而且，丫丫和狗剩亲近，但这件事情，在此之前，家里竟从不知情。这一大一小，像是特意瞒着人的，是背着人的，避开人的？
苏念初低垂的眉眼藏起心中的困惑和思量。
当重新目视前方时，已再次化为淡水般的清浅与从容。
……
金家院子外。
齐素雅从楚大哥怀里下来，她单脚站着，金鸡独立。
见村长钟凤英一步上前，看样子是想要叫门。
她忽然反手一拉，然后凑近了钟凤英，在钟凤英耳边低语了两句。
钟凤英一脸诧异，然后点了点头。
金家的围墙是泥砖堆砌而成的，围墙较高，齐素雅冲着江家那边招了招手，像是在示意，来来来，咱赶紧躲起来。
江家的狐疑一瞬，然后照做，心里有点不解，这丫丫到底是在卖什么迷糊汤？
齐素雅腿上带伤，下蹲的时候很是费力，忽然旁边扯了她一下，她怔愣着，然后身体栽歪着，一下子坐在男人大腿上。
懵懵的抬起头，就看见楚大哥一副俊雅儒丽的模样，人家云淡风轻，目视前方。
可她：“……”
眼皮子一抽抽。
楚厌宸，真的，真的，可以不管我的，可以不照顾我的！
就算我拿出灵泉水，但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最重要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灵泉水这个秘密，从而把这事儿烂死在肚子里，免得害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换言之，咱们两个早就两清了。
又何必呢？
这男人抱了她一次又一次，明着暗着照拂一回又一回，全是因为灵泉水。
全是因为这个男人他认为，他欠了自己好大一份人情债。
若是无视她，若是不管她，他理亏，他自己良心上迈不过槛儿。
男人瞟了她一眼。。
少女小脸丑兮兮的，在冷薄的月色下扭曲着小脸，像有满肚子抗议。
142 他大哥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他笑弯了俊雅儒丽的眼眸，竖起修长白皙的手指，贴在形状好看的嘴唇边。
“嘘。”
齐素雅忽然一副便秘的表情。
她瞅着他，忽然发现这男人嘴唇很薄，但他居然有唇珠，唇珠圆润又丰满，显得特诱人。
但，她还是一脸便秘，就觉得特别不自在。
旁边，苏念初坐在雪地里，沉默着瞟这边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面上声色不露，可这心底里，冒出浅浅的费解。
娇媚的楚二哥则是挠着头，再一次坚定了一件事。
他哥脑子一定是让驴蹄子踹了，要不然咋越来越奇怪？
秀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清秀，文静，有一种干净的气质，笑起来时而温柔，时而腼腆，在人前做出一副羞涩模样，但少年感十足。
眼下子，他守着老爷子，一副温驯乖顺的模样，笑容浅浅，可那神色像是无心风雪月，一味地盯着村长钟凤英那边。
……
“啪啪啪！”
钟凤英拍了几下门，然后冲着里面招呼着。
“大金，在家没？快点出来，出事了，快帮忙！”
金家屋子里。
大金正在洗手，忽听拍门声，整个人都毛了，差点没炸起来。
但之后又分辨了一下，是村长？
她吐出一口气，连忙抓起一条脏的像抹布一样的毛巾抹了抹手，然后匆匆的往外走。
可是接着，她又顿了下。
忽然扯开自己身上的袄子，又拨乱了头发，再眯着眼，做出一副衣衫不整，刚刚睡醒的模样。
“来了来了，咋啦，出啥事啦？”
吱呀一声，大金推开里面的铁门，朝外院的大门走来。
期间往院外看了看，见只有村长钟凤英一人，她这心态更稳了。
然后拿下当做门栓的横木条，拉开院门，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村长啊，这大半夜的吵吵啥呢？又咋的了？”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她一亮相，一股熏人的汽油味直奔村长钟凤英而来。
钟凤英先是屏住呼吸，然后做出一副焦急表情。
“我……哎！还不是丫丫？丫丫住的那个木房子着火了，我让人扑火，但人手不够。可忙死我了。”
钟凤英推开大金往里面走，大金心里咯噔一下子。
恰在这时，钟凤英道：“这一路上风风火火跑回来，渴死我了，我先喝口水。”
大金心里松了松，然后默默跟上了钟凤英，但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洗手，洗手盆子在走廊，里面黑乎乎的，有她从手上洗下来的汽油。
她又有点慌张，连忙一个箭步赶超了钟凤英。
“村长，您先坐着，喝水是吧？我来我来，正好暖壶里头有热水。”
钟凤英神色一凛。
“慢着！”
她拦下大金。
“大金啊，我咋瞧着，有点不对呢？”
她审视大金。
“往常咱们住在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东家走西家，四处窜门子，这都很正常。可咋的，今个儿居然不让我进屋？”
她像是对此很疑窦。。
眼下院门开着，但两人杵在院子里。
143 齐爷她又又又诈尸了
大金脸上表情很僵，也是有些儿心惊肉跳。
她纵火行凶，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哪怕事先就已谋划好，但头一回干这个，免不了露相。
“嘿！还不是我家那个贱蹄子，白文斌那贱玩意看上丫丫了，头两天带着狗剩那个小杂种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这屋里乱得很，这不是怕家丑外扬嘛。”
钟凤英做出一副‘我信了’的表情。
“原来是这事儿啊，这事我知道，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又不是外人。走走走，这大雪寒天的，冻得我够呛，正好进屋暖乎暖乎。”
钟凤英拉着大金往里走，大金心里更慌了，偏又不能表示出来，汽油桶还在屋里呢，她怕钟凤英联想在自己身上。
但是，看钟凤英这架势，真要是再拒绝，怕是得对她起疑。
大金回头往院外看了看，四处无人，空空荡荡，她眼色一狠，不禁放慢了脚步。
真要是不行，左右整死一个是整死，弄死两个也是死。
她看向走在前面的村长钟凤英，心里恶向胆边生。
……
等两人进屋后，院外围墙这里，齐素雅忽然蹙了一下眉。
“不对！”
她凛然起身，匆匆忙忙的就想往里冲，但心头又一顿，像是想出一个鬼主意。
扶着围墙，本来还很忧虑的小脸儿忽然灿若骄阳，她明眸善睐，比这漆黑深夜的星辰更是璀璨。
“走，咱们冲进去，救人！”
她撸起小袖子，雀跃欲试的，心里充满了奔头儿，就一副好开心的样子。
江家这边很是一愣。
同一时间，齐素雅摸进金家院子，在墙角抄起一根棍子当拐杖，然后一把推开门。
屋子里头，钟凤英毛骨悚然。
方才进入金家，一眼看见塑料的汽油桶，这屋子里的汽油味更大，之后一回身，就看见大金拎着一把菜刀阴森森的瞅着自己。
那模样甚是可怕。
“大金？”
大金抄着菜刀，忽然朝钟凤英冲了过来。
钟凤英几乎是本能地抱住头，矮着身子往下一蹲。
就在这时候。
“咣当！”
一声巨响，很是粗暴。
来人一把推开门。
大金警觉回首，旋即狠狠愣了下。
“坏丫？”
她瞠目，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你怎么又活了？”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上一回把这人推进冰窟窿，没能淹死她，她诈尸。
这一回点了一把火，本以为她死定了，哪知，她又诈尸了。
好在，可能是吸收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大金淡定了许多，算是出息了不少，没再向上回那样被齐素雅的‘诈尸’吓得屁滚尿流。
但她的脸色更加不好，铁青铁青的。
“小杂种，还真是命硬啊！”
她攥着自己手里这把刀，脸色恶狠狠的。
一回两回，咋就弄不死她？但今日已算是摆明了车马，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大金的眼色满是阴狠。。
左右，今日这事儿收不了场，作为纵火犯肯定没啥好下场，大金是想豁出去了，就算自己日后要惨，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144 逞凶斗狠是本性
齐素雅‘呵呵’一声。
她手里拄着一根足有拳头粗的棍子，是从金家院里摸来的烧火棍。
她猛然抡起了棍子，大金下意识想躲，但棍影似一道惊风，来得太快了。
一声闷响。
吭的一下，直接就狠狠的抽在了大金持刀的那只手上。
小姑娘威风凛凛的。
“格老子的！村长不怕，咱来救驾了！”
这一棒子足足使了十分力，不但削断了大金的胳膊，大金手里的菜刀更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拿不住刀，抱着自己挨了一棒子的胳膊闷嚎了一声。
齐素雅咬着牙一声狞笑。
“痛？痛就对了！”
丑兮兮的小姑娘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似嫉恶如仇，对大金深恶痛绝。
“齐爷我见过胆肥的，但从没见过像你这畜牲这么胆肥的，你拿人命当什么，啊？”
“为了一己私仇，明知狗剩跟我在一起，居然还敢纵火犯案？行凶之后，居然又想再多添一条人命？畜牲玩意，猪狗不如！”
连亲子都能下得去手，回想今晚的火事，齐素雅心里也是有点后怕。
眼下正好有了一个出手的理由，她当然不可能留情。
于是立即抄着棍子痛揍落水狗。
咣咣咣！
连着抽了大金好几棍子。
小姑娘单脚站着，但手中棍子就跟长了眼珠子似的，专门往大金的身上揍。
大金扛不住了，几次想冲上来反击，全部被打了回来。
直至最后，又是一棍，削在大金腿弯上。
“当！”
大金的膝盖重重跪在地上，磕的她自己龇牙咧嘴，她此刻已是狼狈的不行。
齐素雅弯了弯唇，“行凶未遂，还敢张狂？”
然后点着脚，一步迈出，她十分凶狠。
棍棒快似闪电，接连抽在大金身上。
她抽的大金抬不起头，一下接一下，使足了狠劲儿，抽的大金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着躲避，更是一声声哀嚎。
即便冬日穿的多，身上袄子厚，但齐素雅这小身子力气大着呢，保准大金身上青青紫紫的没一片囫囵肉。
江家众人跟进来，见此一懵。
旁边险些被大金宰掉的村长钟凤英，更是一脸呆愣。
齐素雅抽的大金惨叫不止，期间大金飙出满口的诅咒，一声声全是脏言秽语，但齐素雅懒得搭理，实力奉行能动手就比比。
她负责揍，大金负责叫，谁痛谁知道。
直至。
眼瞅着大金满脑袋是血，头破血流，齐素雅险险的刹住手，恶狠狠地长出一口气。
够了，不能再揍了，再揍这人就真的没气了。
但她心底还是很恨，于是又是一棍子，咔嚓一声，狠狠削在大金另一条胳膊上。
眼见大金手脚尽断躺在地上生不如死，她这才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
也是直至这时，她这才一脸温顺，笑出一副很乖的样子，很是友好，憨态可掬地看向村长钟凤英那边儿。
“村长，您没事吧？”
逞凶斗狠是她的本性。
这会子揍够了，便开始关心受了惊吓的钟凤英，小脸笑得像个花骨朵。。
可是。
145 小女孩太吓人了,人狠手黑的
钟凤英：“……”
木着一张脸，就感觉心惊肉跳的。
这可是个狠人啊！
瞅瞅大金，这凄惨模样，就连自己这个旁观者都深感肉痛啊。
私底下狠狠嘬着牙花子，再瞅瞅小姑娘一副‘我脾气最好，我最友善，我最纯良’的模样，村长就忍不住的两股战战，腿肚子抽抽着，直转轴。
都有点站不住了。
小女孩萌萌哒的眨眨眼。
“村长？哎呀，您一定是受了惊，这可不行啊！”然后小表情十分嫌弃地，再一次抽了大金一棍子。但这一回怕把人揍死摊上人命官司，因此力道轻了些，可大金仍是嚎了声。
她搓了搓小耳朵，很不耐听大金这个猪叫嗓。
“闭嘴！”
小表情凶神恶煞的，吓得大金狠狠一哆嗦。
之后又赔着笑，像个小狗腿子似的看向村长钟凤英。
“咳咳咳，村长，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她讪讪的。
“怪我，救驾来迟了。但我事先声明呀，这可不是我算计好的，我本来是想让您深入虎穴，先麻痹她，再诈一诈她，最好能抓她一个人赃并获。”
“但我方才在外头等了半晌，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怕您出意外，就连忙赶来了。”
“不过，这事儿是我的疏忽，我先口头上向您赔个错，回头再登门赔罪，您看行不？”
钟凤英哆哆嗦嗦的。
甭看这孩子一脸真诚，但见过大金的惨景后，钟凤英心里十分忌惮，就觉得这小女孩太吓人了，人狠手黑的。
大金就是个例子。
惹了她，被她揍的都差点没气儿了。
这是真狠啊。
可转念一想，钟凤英心里又十分痛快。
她瞅瞅地上满身血迹直哼唧的大金，忽然心头一恼，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踹在大金的身上。
当然，这一脚看似威猛，实则没啥力道，她也跟齐素雅一样，怕把人弄死闹出人命。
可便是如此，大金也是痛的闷哼一声。主要是之前惨遭小丫头一顿毒打，这会子，便是没人碰她，她也疼的想嚎出猪叫。
钟凤英收回脚，然后狠啐了一声。
“大金啊大金，可真是好样的，他娘的，我呸！”
看这模样是气狠了。
于是偷偷摸摸的又补了轻轻的一脚。
心里则是有点哀怨。
丫丫这孩子，下手也太狠了，咋不留点手呢？
害的自己如今想揍人，都不敢使力气，怕雪上加霜把人弄死咯。
好歹，让我先揍啊，等我揍够了，她再接着来啊。
……
山上小木屋的火，足足烧了一宿才算是烧干净。
但等天亮后，山脚木屋已化作黑炭，烧得干干净净，沦为废墟。
冬日的早晨白茫茫，晨雾笼罩着位于山下的小山村，一个女人骑着自行车进入大坪村。
女人看着大概二十**岁，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脖子上系着条洗旧的毛线围巾，手上还戴着一对儿塞满棉花的手闷子，活脱脱一副老东北的模样，很有旧时代的气息风范。
进入村子后。。
女人从自行车上下来，迎面正好看见村长钟凤英。
146 镇上来的女同志
“哎，同志，劳驾一下。楚厌宸是不是住这地方？”
夜里出了很大事，山脚的木房子直至天亮才熄火。齐素雅腿脚不便，钟凤英作为村长便想代替齐素雅跑一趟，去镇上的派出所立案。
哪知，这才刚从家门里出来，就被人拦下来了。
楚厌宸？
钟凤英愣了下。
“同志您是？”
她凝睇这名女人，看了半晌，但女人戴着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
女人推着自行车，把蒙在脸上的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
“我是咱渭阳镇派出所的，有点事，想跟楚厌宸同志了解一下情况。”
钟凤英愣了愣：“您是公安？”
这心里头直打鼓，心道可别是楚厌宸在外面犯了事儿。
提起这江苏楚三个姓氏，三姓为一家，但这一大家子十来口，等同村里的逆种。
既是因为克妻克母克女的晦气名声，更是因为，这一大家子十多个兄弟的名字很是特殊。
江家处境一直很不好，江老头的老伴儿，也便是江家已过世的老太太，据传早年曾在一书香门第中当差。后来国情震荡，挨了批斗，是因批斗死的，死时特惨。
而也可能是因为这份背景，老太太哪怕不认字，但向往书香，生前曾特地为后代子嗣预留了很多名字。
就好比，如今跃进啊，向前啊，抗美啊，还有志军志国啊，这些名字喊上一声足有好些人认领，偏江家那些兄弟名字特殊。
比如江雁洲，江碧城，江枫愚，还有江秀祯等等。
这些个人名儿一听就很书香。
……
这位来自派出所的通知自称姓周。
周丽似乎看出钟凤英心底担心，爽快地乐了一声。
“我也是刚来咱渭阳镇不久，前两天镇上卫生所那个林老大夫让人报案，当时楚厌宸同志还没醒，我昨儿又去了卫生所一趟，哪知人竟然走了，这也是费了好一番手脚，才打听出楚同志的家庭住址。”
周丽又敞亮地笑了声。
“同志您别多想，他没犯啥事儿，我就是因为一案子，他可能是人证受害者，想跟他了解下情况。”
钟凤英心里凛了凛。
本来继人贩子之事后，又闹出大金的纵火案，大坪村如今正处于多事之秋，算是风口浪尖。
这个档口，她可真怕再闹出啥事。
但既然楚厌宸没犯事儿，这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咋跑来村里了？另外听周丽的意思，江家三房的楚大哥，楚厌宸，他是受害人，曾遭过迫害？
可是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楚厌宸挺正常的啊。
钟凤英心里有很多疑窦，转念一想，正好，眼下大金还在金家躺着呢，让她绑起来了。
“走走走，同志，咱先去江家，另外我这边儿还有一件事，等下得麻烦您一下。”
钟凤英领着周丽往江家那边走。
……
秀祯推门而入。
看见小狗剩抓着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正举着小手想要帮少女擦脸。。
少女人痘痘脸很丑，却笑出一副柔和漂亮的韵致。
147 小孩狗剩拉长了小脸儿
齐素雅拦下狗剩，反而抓住狗剩的手，接过白毛巾帮小狗剩擦手。
小狗剩羞羞的，瞅了他丫丫姐姐一眼又一眼，笑出一副好开心的表情，但小脸儿很腼腆，似乎很欢喜。
后半夜处理完大金的事情，齐素雅本来想回江家带走狗剩的。
但她身上有伤，再加上天还没亮，另外也是因为楚大哥楚厌宸的劝留，让她多为狗剩这孩子着想，她便暂时留在江家，睁着眼挨至天亮。
秀祯静静地看了她两秒，忽然眉眼一弯，脸颊抿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笑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丫丫真厉害。”
秀祯凑近了齐素雅，一副很亲昵的样子。“昨天可真是威猛呢。”
齐素雅：“？？？”
听见这一句丫丫姐，再瞅瞅这个戏精的小子，就有点：“……”
无言。
秀祯一脸热情地看着她。
“丫丫，快下地，早上瑾哥煮了粥，外头都要开饭了。”
然后笑出一副好柔美的样子。
可那眼神略带深沉，直往齐素雅的身上瞟，像是在研究她一样。
齐素雅：“……”
煮粥？
顿时，她脸色相当之微妙。
忽然想起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秀祯这个大猪蹄子一连番地哄劝自己吃里头加了料的小米粥，那粥里的东西是氰化物，是能毒死人的玩意。
她唇角一抽抽。
秀祯怔了下，也看出了这份微妙，旋即笑得越发温柔了。
“咱们一起吃，都是一个锅子里煮出来的。”
换言之，是在表示这回的粥没问题，吃不死人的，让齐素雅她宽宽心，不用想太多。
齐素雅：“……”
她觉得，她可能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心里尴尬一瞬，然后从炕上挪下来。
小孩狗剩是个机灵鬼，先一步在炕边守着，事必躬亲地围着齐素雅鞍前马后，甚至还捡起地上的鞋子，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帮齐素雅穿鞋，反而把齐素雅搞得囧了囧。
“咳咳咳，狗剩，快休息一下，姐姐自己来就行。”
穿好鞋子后，小孩狗剩嗖地一下窜至她旁边，出借他瘦弱的小肩膀，同时伸出两只小手手。
“来，丫丫姐姐……”扶着俺！
豪气干云，意志擎天。
小小的男子汉很有大丈夫气概。
但。
剩下仨字没能吐出，‘扶着俺’尚未出口，就忽见旁边的烦人精江秀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温驯的朝齐素雅凑过来。
然后，这个烦人精他神色相当的自然，一把挽住齐素雅的胳膊，还笑得柔柔美美的，表足了亲近之感。
小狗剩：“？？？”
懵了懵。
愣愣地瞅了瞅自己落空的两只小手手，又瞅了瞅拦路截胡的江秀祯。
然后就，很不开心地拉长了小脸儿，心里真的是超丧。
“丫……”
小孩狗剩正想喊一句他的丫丫姐姐。
但，秀祯再一次截胡。
他眉目浅浅的，轻声慢气的：“来，丫丫，当心点。”
他扶着齐素雅往外走，秀丽又温柔。
小狗剩：“……”。
他更闷了，更丧了。
148 江秀祯是个大烦人精
这个烦人精，太烦人了，真的超烦人。
“不要碰俺丫丫姐姐！”
小孩怒冲冲的，眼刀子狠狠剜了江秀祯一眼，警惕性十足，像是生怕秀祯对齐素雅起坏心眼儿。
秀祯的神态安详又自在，就好像不痛不痒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无视了狗剩。
小孩狗剩的眼睛阴了阴，有仇视，有不耐，有郁闷，有担心。
小爪子忍不住的有点痒，就贼想掏出他兜里的弹弓打爆江秀祯狗头。
正是这时候。
齐素雅回头看了小狗剩一眼，小孩的脸面忽然明亮起来，阴霾全部散开了，欢欢喜喜地挺直了小腰板。
“丫丫姐姐！”
蹦蹦哒哒的冲过来，牵住齐素雅的小手，小孩亦步亦趋的跟着，期间避开齐素雅，贼溜溜的小眼神一个劲地往秀祯那里射刀子。
秀祯见此，心下忍不住哂笑，复又重新审视齐素雅。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狗剩，这孩子对丫丫的态度，非比寻常。
又想起昨天夜里，狗剩曾提起丫丫给过他包子，秀祯这心底里就忽然冒上点儿费解。
丫丫，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对于这点，他愈发迷惑。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每当遇上江家人，她神色里面有警惕。
可总的而言，那视线算是干净的，神色也是近乎友好的。
像是在表示，要是能处好关系她很乐意，而要是处不好关系，偏要闹僵，那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们不妄动，她就不发兵。
秀祯有点茫然。
她最近的样子常常会令他恍惚，会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情。
那时丫丫刚被爷爷捡回来，在家里养伤。当时的丫丫是个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胖子。
因为失忆，她也是这般，神色里头有着警惕，而警惕之中又蕴含着浅浅的茫然。
因为自家的关照，她也是如最近这样，似乎是想跟家里搞好关系。
可是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
忽然之间，似一场暴雨惊风来袭，所有一切，也是从那时开始变了味道。
并且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眼底全是恶念阴霾，再也看不见从前的清澈明晰。
……
秀祯压下心底纷繁的思绪，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温谦样子。
等两大一小从西屋出来时，就见秀祯挽着齐素雅的胳膊，他扶着齐素雅。
另一边，小孩狗剩攥着齐素雅的手，时不时地抬起小脸冲着齐素雅灿烂一笑，然后又侧着脸儿看向秀祯。
小孩一对眼刀子嗖嗖的，频频地设在秀祯身上。
但秀祯对此不以为杵，反而还相当坦荡，完全无视了来自小孩的死亡凝视。
也正是这时候。
家里的烟囱冒着烟儿。
远远瞧见村长钟凤英领着一个陌生女人来江家。
女人推着一辆老凤凰牌的二八杠自行车，行走间犹若龙行虎步，气场十足。
似乎是个干脆痛快的性格。
而且看着，似乎很有冲劲儿？一身的干练爽利。
“狗剩，来，帮小秀叔扶着丫丫姐。”。
齐素雅：“……”
149 男女大防
狗剩喊这一家子叔叔，但称自己为姐姐，她就觉得，这心情真的好复杂？
平白矮了个辈分。
之后，秀祯又温温柔柔的看向齐素雅。
“丫丫，等我一下。”
然后，他掩面轻咳，拖着病体一步一挪。
“钟婶，不知这位姐姐是？”
视线在周丽推的那辆自行车上停顿一瞬，心里琢磨着，想来这人家境不错。
然后又看向周丽英气的面容。
眉宇间满是一股子正直之气，有巾帼气概。
钟凤英告知：“这位是周丽同志，是咱们渭阳镇派出所的。”
秀祯眉心一蹙。
昨天夜里大金的事情后，曾听钟凤英提起，要等天亮再去派出所报案。
按时间来推算，就算钟凤英起了个大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公安带回村子里。
因此，如今这位姓周的同志，一大早就跑来大坪村，怕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想起昨日二房苏家的念初哥曾一针见血，直指楚大哥身上‘缺了肉’。
秀祯心里沉甸甸的，他连忙回头看向东主屋的门。
爷爷还在家里，宸哥早就提醒过，爷爷年岁大了，而且心脏还不好，禁不住吓，这事儿得瞒着爷爷。
“原来是周姐。”
他心里担忧，可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文文静静的柔弱模样。
“周姐，宸哥的事情我们知道一些，但家里有老人，您担待着些。我爷爷他心脏不好。”
算是一个隐晦的暗示。
周丽‘啊’了一声：“是这样？行，我明白了。”
看来是想拜托自己帮忙瞒着家里的老人，免得老人听出端倪来。
秀祯心里松了松。
也正是这时候，吱呀一声，老人从东主屋出来，看见院外的人还怔愣了一下。
秀祯倏然悬起一颗心，但面上声色不露的，自己掩面轻咳，借由这份咳嗽转移老人的注意力。
“爷爷，这位是周姐，是来找宸哥的，是宸哥的朋友。”
周丽点着头：“对对对，我有点事，想跟楚同志商量一下。”
秀祯这才算是彻底安了心。
……
齐素雅扶着小狗剩的肩膀，她杵在一边，看完了全部过程，不禁又瞅了秀祯一眼。
这小子，心眼多了点，但心是好心。
至少他孝顺，处处为家里着想。
……
江家堂屋。
老旧的八仙桌是酱木色的。
齐素雅自觉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本来想避嫌的，哪知秀祯居然拉着她走进堂屋，还拿来一个木头凳子，让她坐在凳子上。
齐素雅：“……”
秀祯眉色柔和的浅浅噙笑。
“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丫丫姐坐着，别动。”
一个‘姐’字，他唤的很温柔，像是在委婉温柔的央求和委托。
因此，她这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瞅了周丽一眼，周丽坐在她对面，拿她当江家的女人，顿时豪爽道：“是这样不错，得避个嫌，钟姐，来来来，一起坐。”
她招呼着钟凤英。
齐素雅：“？？？”。
看来这年头，还真的是男女大防啊，一个个的，都很爱惜自己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