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笑得很好看,却像绵里藏针
楚似锦蹙眉看向齐素雅,旋即又看向大房的堂哥江雁洲。
“雁哥,我屋里柴火烧没了,你帮我抱点过来。”
他想支开江雁洲,这人脾气太横,行事莽撞,他怕两人打起来,那太不值当了。
雁洲迟疑地看了楚似锦一眼,冰冷俊毅的五官顿时一闷,然后一言不发地扭头走人。
齐素雅悻悻然,之前对上江雁洲,她很能耐,但这会儿见到楚似锦,却像老鼠见了猫。
她摸摸鼻子,一脸讪笑:“那个……之前的事情谢谢你了。”
齐素雅有点尴尬,她从兜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感冒药,药片用小塑料袋包着。
“你当心点,别生病。我刚才收拾屋子在屋里发现的,我已经吃了,能预防感冒。”
她将塑料袋递给楚似锦,却见楚似锦仅仅是笑看一眼,却没接。
她小眼神往男人身上瞄。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像秀祯油嘴滑舌大忽悠,也不像雁洲耿直干脆很爆裂。
但你别看他笑得很好看,却更像是绵里藏针。
她抿了抿小嘴,就有点无奈。
“你仔细看看这个家,万一你真的生病了,还得掏钱去看病,别花那个冤枉钱。”
男人的眼睛很绚烂,像是璀璨的星河,就那么一瞬不瞬的凝睇她。
他依然带着笑,娇媚的样子像百花盛开,却忽然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你是不是真以为,你以前干的那些事,我们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样子很慵懒,身形一晃,双臂环胸背靠身后的房门,唇畔噙着生疏客气的浅笑,但眼底神色却薄凉。
齐素雅愣愣地瞅着他,心里纳闷这是啥意思?
她对原主的事情了解不多,至今全靠连蒙带猜,隐隐明白原主从前肯定干过不少混账事。
但听这人的意思,似乎他们已经掌握了某些把柄?
楚似锦红艳艳的嘴唇很是诱人。
这人面相妖孽,又俊又俏,貌比花娇,只是因为他的眼睛太过明亮,璀璨的双目往往会在第一时间攫取人注意,反倒容易让人忽略他本身靡媚的艳色。
“小秀跟我说过你今天的丰功伟绩。丫丫,我以前一直认为你不聪明,但原来错估了你,其实你一点都不蠢?”
他又嘲讽一笑。
“发现风向变了,就想改做好人,但这都两年了,到了现在才想洗心革面,也不嫌太晚?”
齐素雅脸上木木的:“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对这人的感激是真的,当时她脚抽筋,要不是这人见义勇为,她早就淹死了。
但这人太尖锐,像一朵带刺的蔷薇花,长得这么美,可寒星似的眸子像一把刻刀,笔直地捅人心窝子。
她本来还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但这会子,脸上笑面渐渐消褪了。
楚似锦揉了揉脖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想作,就继续作。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
“我们这个家本来很太平,可是你瞧?因为你,连着两年,伤残无数。”。
“雁哥不喜欢你,我也讨厌你,你要是识相,就安安分分地缩在你自个儿的屋子里,别再跑出来闹腾,不然等敬云哥他们从外面回来……呵。”
31 早做打算
他眉眼一弯,就仿佛预见一出好戏。
齐素雅心底思量,这户人家人口很多,而这名娇艳男子,他之前提起自己‘发现风向变了,才洗心革面’。
她心下推测,难道其余那些人没在家,是在想办法对付自己?
她心口一沉。
这些人攥住自己的把柄,除非自己是无缝可叮的蛋,否则稍有破绽,就会往死里头报复自己。
她长吁口气:“反正,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说完,一把抓住楚似锦的手,将药包塞进男人的手心。
她小脸有点发闷。
“我也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既然相看两相厌,我会尽快找个地方,从这里搬走,这样你们也可以放心,往后不会再有人迫害你们。”
她瞅了楚似锦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
她得早做打算。
男人透露口风,她预感一场危机即将降临,必须为自己准备保命底牌。
毕竟天晓得原主到底都干过什么,这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巴不得她死,全在盼着她遭殃。
真若是以前落下过把柄,又被这些人拿捏住,自己的下场怕是要惨。
她眼神闪了闪,然后打开土灶旁边的碗柜,看见一碗冷冰冰的粥。
今早秀祯催着她喝粥,她笃定这粥有问题。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或许……这碗被人加过料的粥,能成为自己绝地反击的手段?
将冰粥藏进空间里,心里多少安稳了一点儿。
但思及自己的处境,她又再度苦恼了。
……
雁洲抱着一捆柴来到三房,进门时看见楚似锦,他步履一顿。
之前楚似锦和齐素雅说的那些话,他距离不远,因此也都听见了。
他紧皱着眉头。
楚似锦看了他一眼,咬着后槽牙,做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雁哥,你说小秀他们的精明怎么就没分给你一点?”
雁洲一愣,“什么意思?”
面瘫脸问出自己的疑惑。
楚似锦苦笑,他是嫌江雁洲太蠢。
“我知道你看不上她,咱们之前的打算已经事败,但原本那么做也只是因为人贩子这事儿……总之,危机暂时解除,又何必急于一时?你难道忘了,这次咱们那些兄弟出远门,又是为什么?”
雁洲肃着脸回答。
“我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又何必跟她对着干?小秀以前就劝过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时的隐忍不算什么,我们目前要做的是暂避其锋。在敬云哥他们回来之前,尽量保护好自己。”
当然,如果再次闹出人贩子这种事,他们也不介意拼尽全力背水一战。
可毕竟,暂时来看,事情还没坏到那样惨烈的境地。
而他之前之所以对齐素雅说那番话,其实也是为了投鼠忌器,想要分散齐素雅的注意力,免得那娘们整天搞三捻七地对家里人下手。
事实上,要不是之前见齐素雅和雁洲之间气氛太僵,眼瞅着就要大打出手了,而两人打起来保准是雁洲吃亏,他甚至都懒得多费那口舌。
雁洲认真想想,然后才用他那标志性的低音炮,以雄浑的嗓音瓮声道:“你说的对。”。
这样一想,雁洲心宽了,再次想起一直以来憎恨的那个人,倒是能心平气和了。
32 己方阵营混进坏分子
齐素雅从厨房出来,再次撞见江雁洲。
男人面无表情地无视了她,她小嘴一撇,投以轻蔑一瞥,然后娇气地哼唧一声,团着袖子哒哒哒地走出了江家的院子。
之前差点被大金害死,她这会儿是准备去算账的。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料理’大金才好呢?
是一棍子削死,一砖头拍死,还是一巴掌抽死?
不不不,那太血腥了,我们的目标是遵纪守法好市民,末世那些逞凶斗狠要不得。
看来还得重新思索好主意。
……
齐素雅对大坪村的地形不是很熟悉,对她而言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多亏了原主名声不好,人嫌狗厌。
以至于村里一些人虽然看见了她,要么鄙夷,要么不屑,再不然就直接漠视,倒是方便她行事。
要不然如果人缘太好,挨个跑上来和她打招呼,单是认人认脸这方面她就得懵得一批。
她不知大金家在何处,只好满屯子逛游,期间听见一些吵闹声,看见一个身板壮实的女人带着一些手持棍棒的村民,将一个农家院子围堵的水泄不通。
她伸直了脖子往里看,瞄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个留着大鼻涕的小男孩穿着脏衣烂袄,紧紧地抱着男人的大腿。
男人的脸色很憔悴,小孩的眼睛也很大,两人置身女人堆中,似乎唯有被这些女人包围着才能够安心。
齐素雅认出对方,早些时候去村外的小木屋救人,她曾见过这父子俩。
她眼珠一转,当时木屋里除了江家的,就只有王家的和金家的。
这么说,这二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她哒哒哒地走过去,小个子瘦怜怜的不起眼,大伙一时半刻的竟然没发现,己身阵营混进一个坏份子。
“大金,你给我出来!”
带头的女人姓钟,齐素雅混迹人群中,听见有人称呼女人为钟姐,这人是大坪村的村长。
她又听说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之前钟凤英带着人去木屋那里抓了人贩子,又逮住被自己五花大绑的王兰,这会子正准备抓大金,然后再将这伙人一起送去镇上的派出所。
她眼神一闪,心道这是金家无误了。
“爹,俺害怕。”
小孩抱紧他爸的大腿,这地方的人说话有口音,是方言,有一股老东北的大碴子味儿。
男人摸摸孩子的头,憔悴的脸上有岁月的风霜,眼角增添几绺细微的纹路,使男人显得成熟又沧桑。
他大概三十多岁,但个子却很高,目测至少一米八多,比起江家兄弟不遑多让。
即便如今因为生活不顺满身疲累略微显老,可看这容貌,年轻时也准是一个俊的。
齐素雅暗暗咂舌。
心道。
这可真是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
村长钟凤英在金家院子外叫阵,大金躲在屋子里,左思右想,这回事情败了,自己算是摊上大事了。
但是……
“干啥干啥!”。
她吵吵把火地冲了出来,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小眼睛里闪烁着细微的精光。
33 抵死不认账
村长钟凤英气急败坏:“你还敢问干啥?你瞅瞅你干的那哪叫人事儿?赶紧的,跟我们走!”
人群中有人非议。
“我呸,就知道这大金不是个好的,平时总和王兰一起混,还有江家那坏丫,全都是祸害,咋不趁早死绝了?”
莫名中枪的齐素雅:“……”
大金眼珠子一转:“你们说啥呢?我干啥了?我告诉你们,可别冤枉好人!”
她色厉内荏地扯脖子嚷嚷。
“王兰干的那些事儿跟我没关系,少在我家这儿闹腾,不然你看我不收拾你们。”
她撸起袖子做出一脸凶悍,那一脸的理直气壮就好像真是被人冤枉的。
大伙被她气了个倒仰。
村长钟凤英更是脸黑:“你还狡辩!”
大金瞪圆了眼珠子,“我咋就狡辩了?别啥脏的臭的都往我头上泼。”
她之前一条胳膊被齐素雅掰脱臼,齐素雅去木屋救人的时候她去找村大夫为自己接骨,但这会儿受过伤的胳膊仍不是太灵活。
被一大堆人围着,她看似底气很壮,实则心里也是发虚。
不过,想起齐素雅,大金心底又一声冷笑。
那死丫头估计早就淹死了,再过不久大伙就会发现她淹死在河里的尸体。
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任谁也甭想联想到自己身上,毕竟此前她和丫丫那死丫头是出了名的好。
这般一想,大金心里很痛快,但当务之急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如此才有闲心幸灾乐祸。
“这人还要不要脸皮?这是打定主意死不认账?”
“她是想赖掉这事啊,我就不信了,她真没掺合?骗鬼呢?”
“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大金留着也是个祸害,甭管她那些胡诌,直接抓了送去派出所,看她还咋蹦跶。”
群情激愤,大金心里也有点紧张,她瞪着眼往后退。
“我告诉你们,这可得讲证据的,不是我干的,你们没证据,就算说破了天都没用。”
村长钟凤英气得牙疼,这人可真是一个浑不吝的。
她朝身旁人招呼一声:“你去把王兰带来。”
看这样子是打算让大金和王兰当面对峙了。
大金心里一虚,却咬牙说:“反正,我没动手,全是王兰干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
齐素雅置身人堆,啧啧称奇。
脸大无边赛过蓝天,大金还真是相当完美地诠释了这番比喻。
她是没动手,因为王兰抓人的时候她忙着诓骗齐素雅,忙着调虎离山呢,如今倒也因此把她自己摘出去了。
齐素雅眯了眯眼,然后,小个子往前挤。
有人不满地回头瞪她一眼,正要呵斥,却因看清她的脸,神色霎时惊变。
“这坏丫咋来了?”
“她难道是想帮大金出头吗?”
齐素雅成了众人的焦点。
大金循声一看,之后双目瞪圆,脸色瞬间白惨惨的。
“诈诈诈……诈尸啊?”
她自己干过啥好事,她心里当然很清楚。
这人不是被淹死了吗?
咋又活回来了??
大金的脸色瞬间就绿了,头皮发麻,一脸惊恐地望着齐素雅。
34 大金,你害得我好惨啊
诈尸?
小眼神一转,齐素雅陡然阴下一张脸,做出一副阴风惨惨的模样,就跟冤魂厉鬼故意来索命一样。
甚至,就连她本是娇嫩的嗓音,听起来都低沉了八度。
“大金……你害得我好惨啊。”
“河水好冰,我被冻僵了身子骨,你还我命啊。”
冷风飕飕的。
大金愣着,然后‘妈呀’一声,往后一倒,后脑勺咚的一声敲在了地上。
齐素雅:“???”
喵的,这小胆儿,咋这么不禁吓?
……
大伙一脸懵逼。
来回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心道丫丫和大金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在唱啥大戏呢?
齐素雅咳咳一声,心里满不自在的。
她不过是借坡下驴,顺势为之,哪知大金的小心肝居然这么娇弱,太不禁吓了。
此刻的感觉类似于,还没等她蓄势发力呢,对方就直接躺尸在地了。
亏她之前酝酿好半天,简直大材小用了。
金家父子俩朝齐素雅望来。
流淌大鼻涕的脏小孩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神情怯怯地躲在他父亲身后,而男人则是微微犹豫了一瞬,像是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紧随其后想起齐素雅过往那些劣迹,又沉默着闭紧了嘴巴。
……
村长钟凤英皱着眉看向齐素雅,之后挥了挥手,让人去按大金的人中,掐大金的虎口,一番忙活将人弄醒。
大金这边刚睁开眼睛,被人用绳子绑住手的王兰,也面色灰惨地被人推过来。
王兰来到金家院外,首先看见齐素雅,她愣了愣,随之脸色狠狠一沉。
是这人坏了她的事儿,这死丫头不但搅黄了自己这笔买卖,还揍了自己,将自己五花大绑,害她至如此田地。
王兰的脸色骤变阴冷。
齐素雅眉梢一挑,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轻狂样儿,但一张小嘴却很贱。
“你看我干什么?没挨够揍?这做人吧,还是得正直点才好。要不然你看,像你这种歪门邪道的,最后就是这下场。”
她兴味盎然地摸摸小下巴,却因碰到脸上流脓的痘痘,顿时又疼的龇牙咧嘴的。
紧随其后,她娇气地瞥王兰一眼。
“总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瞪我也没用,有句话叫做全是自找的,你怨我还不如怪罪你自己,得学会追根溯源,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两只小手背负在身后,挺直了小身板,做出一副正气凛然样儿。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觉得……这坏丫别是被啥脏东西附体了。
瞧她小嘴叭叭的,说的可全是人话啊,不像她往常那样,满口喷粪的脏言乱语。
看来这人是当够了猪狗不如的畜牲,想好好做一回人了?
被大伙以惊疑不定的视线审视着,齐素雅:“……”
她一脸无辜。
心道,我不就是抒发两句,干啥都这么瞅着我,至于这么惊奇吗?
……
大金苏醒之后,见齐素雅像个小得瑟,又听见齐素雅嘴巴贱贱讽刺王兰的那些话,她算是明白了。
这人压根就没死,之前装神弄鬼是在吓她呢。。
可丢老人了。
35 冰雪聪明
大金从地上爬起来,气得简直想撸袖子跟齐素雅干一仗,但想想这坏丫凶暴的身手,她又打从心眼儿里发怵。
这时村长钟凤英发话了。
“王兰,你可要想清楚,咱镇上的公安同志提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这次犯的事儿不小,少不了得吃牢饭,但要是你认错态度好,兴许能帮你减刑,这是在造福你自己。”
就差没明着告诉王兰赶紧指认大金,别傻了吧唧的自已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名。
大金王兰,二人是大坪村的心头大患,这两个毒瘤往日没少招猫逗狗的四处撩欠儿,当然,还得算上坏丫一个,以前坏丫和这俩人是一路货色。
却不知这回,又是撞了什么邪?居然悬崖勒马了,还反过来狠狠坑了王兰一把?
王兰脸色阴着,自从被抓回来之后,大坪村的乡亲没少做她的思想工作,她也知道自己完了。
可眼下瞅了齐素雅一眼,她又是气愤难平。
“行!”
她一口应下。
大金脸色一下子就绿了,都没人色了。
紧接着见到王兰朝她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之后,王兰看向村长钟凤英。
“让我跟她单独谈谈。”
……
两人谈了十来分钟,直至最后王兰从金家出来,她阴测测地瞅了齐素雅一眼。
“这事跟大金没关系。”
她一开口,在场众人全都愣了。
她这是在帮大金洗白?
“这事是我一手促成的,全是我干的。”
她将大金完完整整地摘出来。
而大金,则是不怀好意地看向齐素雅。
齐素雅眉梢一挑。
啧,这是冲着她来的啊,这俩人肯定是达成了共识。
王兰也真是舍得,宁可被骂冥顽不灵,哪怕咬出大金能帮她自己减轻负担,但她还是把大金给摘出来了。
这是想留下一个后手,让大金对付自己,好为她自己报仇?
齐素雅哧哧两声,她冰雪聪明,瞬间就想通了关窍。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大金。
“好歹朋友一场,大金,我要是站出来指认你,你肯定能以一张破嘴说出花,反正你是下定决心死不认账。但我也得表明我自己的态度。”
她微微一笑。
“你和王兰是同伙,为了抓我家男人,你和王兰以应外合,你对我调虎离山,而王兰则直接动手。且被我发现后,你又心怀歹意,想要谋害我。”
“村外那条河,水是真冷。我也真的差一点就如了你的愿,险些被河水淹死。”
“所以就算村里不追究你在贩卖人口这件事情上的责任,可是,不论如何,你却得给我一个说法。”
见齐素雅对自己发难,大金脸色一紧。但她本就无赖,就连贩卖人口这种事都能昧著良心推个一干二净,更何况是齐素雅这事儿。
当时又没目击者,她更是打定主意嘴硬到底。
“坏丫,我没成想你居然是这样的,你敢冤枉我?什么淹死不淹死的,我哪知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诬赖我。”
齐素雅笑眯眯的,她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轻巧地朝金家父子望过去一眼。。
“你恨么?”
36 她像一只小蜗牛
被他提问的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圈住了身边的孩子,可见他在面对齐素雅时是心生不安的。
齐素雅悠然道:“我不管这世道是不是女尊男卑,也不管上头是否轻贱男子,但我明白一件事。今日你和村长她们站在一起,就等于站在大金的对立面上。你之前作壁上观,对她处境无动于衷,以她为人,无论如何,你今后难有好下场。”
紧随其后,齐素雅又继续说:“你想不想离开金家,想不想逃出魔爪,想不想再也不受大金的迫害?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儿子着想一下。”
“毕竟你们父子俩,可是差一点,就要被大金给卖了。”
她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大金,同时对那可怜兮兮的父子俩说:“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意向,随时来找我,我可以帮你摆脱她。”
这事算是暂告一段落。
男人紧皱着眉心凝睇齐素雅,他神色微闪,心有思量,但游移不定,可见是尚未下决心。
主要是信不过坏丫的人品。
村长钟凤英恨恨地瞪了王兰一眼,又阴着脸看向大金,虽不知这二人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但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只要王兰这边不松口,怕是还真就拿大金没办法。
“村长,等一下。”
钟凤英正要带人离开,却被叫住了。
她回头一看。
满脸的粉刺痘痘很是密集恐怖,却偏偏笑吟吟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澄净清澈,脸上笑得像花骨朵似的。
正是齐素雅。
……
最终,村长钟凤英带着人手,押着王兰和那几个人贩子去镇上的派出所立案。
路上大伙提起坏丫齐素雅,心里头啧啧称奇,直道坏丫可真是转了性儿。
村长钟凤英回想之前齐素雅将自己叫住,又与自己说的那些话,面上泛出了异色。
……
江家。
齐素雅走进残破老旧的四合院,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审视着这个黄泥盖的土坯房。
她帮自己收拾一些衣服,又卷了一个铺盖,哪怕讲真的根本用不上这些,比这好的,她空间里头多得是,但出于谨慎起见,还是得用这些玩意帮自己打掩护。
收拾之后,她扛着一个大包裹,像只小蜗牛似的从屋子里出来。
她直奔四合院正中间的堂屋而去。
老爷子委身于炕头,抽着他心爱的大旱烟,就在这时冷风一刮,房门开了,丫丫背着一大包东西走进自己这屋子。
老爷子狠狠愣了下。
他如临大敌地攥进了手心。
“丫丫,你这是干啥?”
老爷子警惕地瞅着齐素雅,同时还往炕梢挪了挪,那样子就好像是生怕齐素雅动手,怕齐素雅揍他。
齐素雅沉默一瞬。
将自己背来的大包袱解开,从里面拎出几个破布口袋。
“这些全是我以前藏下来的。”
“陆志远说过,我刚来江家的时候,身上一堆粮票肉票,那些票子后来换成了口粮,但我并没有全部都给陆志远。”。
当然是信口胡诌,原主身上早已分文不剩了,全都便宜陆家了。
37 行啦,去放鞭炮吧
这些东西全是她从空间里掏出来的私产。
“我要走了。”
“老爷子,你也别怕了,我不拿你如何。”
“知道你们嫌我厌我,算我洗心革面好了,本来想做个好人,跟你们一家处好关系,但我仔细分析我现在这处境,却觉得,还是离开比较好。”
“也省的你们再厌我,再烦我,当土匪强盗似的防着我。”
“这些东西不多。”
齐素雅指了指她放在炕上的袋子。
“你们对我的恩情我心里有数,这些先拿着,也别假假咕咕的说什么不要,这年头粮食大过天,尤其这地方女尊男卑,你们家里全是男人,又没有收入,日子也是真的不好过。”
“就当是我欠你们的,也当是我还你们的。”
“总之,就这样吧。”
她微微一笑,然后重新系好自己的大包袱,里头有她收拾出来的铺盖和棉衣,像只慢吞吞的小蜗牛似的往外挪着步。
直至她出去之后,老爷子这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他瞅着齐素雅搁在炕上的那几个布口袋,又回想齐素雅那敞亮的神情,以及她那大气的言语,就突然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两年了,这灾星赖在家里死活不走,可今天,她咋就突然想通了?
老爷子百思不解。
之后,他看向齐素雅搁在炕头的布口袋。
犹豫着,打开一看。
……
齐素雅从正屋出来时,看见秀祯拎着一个大铁桶准备去打水。
“丫丫姐?”
少年秀气的眸子微微闪了闪,视线在齐素雅身上微微一停顿,看见她扛在背上小山一样的巨大包裹。
“丫丫姐,你这是?”他笑吟吟地朝齐素雅走来,状似关心,可实则心里有个隐晦的猜测,却令他不敢置信。
齐素雅就觉得,这小子真是太可乐了。
“别笑了。”
“啊?”
齐素雅小手按着自己下眼皮,冲着少年扮了个鬼脸。
“笑得太假了。”
然后,她轻佻地拍拍少年的肩膀。
“我走啦,去放鞭炮吧,你们可以开心一下了。”
然后,她无视一脸愕然的少年,施施然地走出江家大院儿。
踏出大门那一刻,她足尖微顿,见江雁洲,楚似锦,这两人不知何时从屋子里出来。
一个冷酷,一个讥诮,再加上青涩腼腆却一脸愕然的秀祯。
三人神色各异的凝睇着自己。
齐素雅轻叹一声,然后一步踏出,潇潇洒洒地冲着背后一扬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总之,她走了。
……
做人还是洒脱一点比较好。
强扭的瓜不甜,这话适用于很多方面。
就比如齐素雅和江家,既然人家烦她,那就别再赖着,做人要自觉。
当然她得承认自己内心是个暴躁姐。
就好比江雁洲,她理解事出有因,但现在只要一看见江雁洲那张死人脸她就很火大,贼想不管不顾地扇上一巴掌报复回去。
江家怨恨,江家委屈,可她呢?
她又何错之有呢??
她错在背锅,错在占了原主的身体,错在继承那些恨,也错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38 家庭会议
曾迁就,曾妥协,所做一切不说善举,但也从未对江家起过任何歹毒的坏心。
可最后却差点被掐死,脖子都青了。
她能不恼吗?
莫名其妙的穿越重生,虽然感激上苍恩赐的第二次生命,但讲真的,她很苦恼原主从前的烂账。
总之,以目前这情况,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
齐素雅扛着一个大包袱,乍一瞅像是背着个龟壳。她走出大坪村,慢吞吞的在雪地中挪动。
她的目标是之前王兰用来关人的木屋。
方才问过村长钟凤英,这木屋原是守林人的住处。
但临江省这地方,似乎自从那场全国性的大饥荒开始,就始终没见过起色。
往往是连着旱上好几年才产出一丁点粮食。
以至于,这地方的人口大幅度流失,偌大一省几乎变成了荒地。甚至就连从前的守林人都被饿跑了,木屋也就空置下来了……
忽然之间。
“嗯?”
她警觉地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只瞧见漫天的风雪,能看到村寨的轮廓。
她狐疑地皱皱眉,“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错觉?
原地停顿半晌,她这才继续上路。
直至她走远后,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手脚在严冬中冻成了青紫。
他身上很脏,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一副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模样。
他沉默着凝睇齐素雅背影,对方已经化成一个小黑点。
他微微攒起一对儿狭长的眉,目中透出几分迷惑与思量。
……
齐素雅打算在木屋落脚,人活着总得有个窝。
这事儿她已经向村长钟凤英申报过,当时对方的表情很诧异,看她的眼神十分错愕,就好像她脑子坏了。
也是,原主脸大心黑,赖在江家两年,真要是想走早就走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如今村里那些人说不准怎么编排自己呢,但管她的,她自己一个人住反而更乐得自在。
齐素雅相当乐观,推门进入木屋,木房子漏风,她琢磨半晌,然后就开始布置起来。
首先是从空间里搬出一个小型发电机,连接吸尘器,然后就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打扫。
她抓起一把斧头上山伐树,之后又掏出钉子锯子等工具,叮叮当当地做了一个简易的木板床。
再之后,她从空间取出大鱼大肉美滋滋地饱餐一顿,吃的自己满嘴流油。
“说起来这地方真不错。”
至少没丧尸,空气也清新,天空很亮堂,是个安逸的所在。
然而。
没心没肺吃大餐的后果就是,她悲剧了。
穷肚子留不住油水,以至于天还没黑透,她就咬牙切齿地抱着肚子疯狂赶回大坪村。
……
江家。
老爷子坐在炕头上,大房的秀祯雁洲站一旁,二房不良于行的苏念初是被楚似锦给背过来的。
老爷子磕打着大烟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布口袋。
这是齐素雅临离开前留下的,里头总计二十斤大米,十斤玉米面,还有一大兜土豆和地瓜,全是顶饿的粮食。
这次的家庭会议也正是由此而来。。
“都说说吧,今天这些事,你们怎么看?”
39 分歧
作为大家长,老爷子向来很民主。
一开始看见这些粮食时,他着实是狠狠惊异了一把,但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
纵然家里缺吃少穿,但天上掉馅饼这种事,还是当个乐子比较好。
秀祯的眼神清澈又明亮,他腼腆地眨眨眼,却提出个疑问。
“她以前对陆家掏心挖肺,但原来并非全心信任,而是留一手?”
楚似锦是三房的,他眉眼如妖,貌比花娇。
这会子,艳丽的男子背靠墙壁,一派散漫地讥诮扬唇。
“咱几个看走眼了。我今儿就说,原以为她不聪明,但原来一点都不蠢。这是在打感情牌,还是在刻意搏好感?但不论哪一个,都为时太晚。”
确实太晚,他们早已看穿了她。那人劣性难驯,已走错太多步,如今就算想回头,也早已斩断了回头路。
简言之,她作死的事情干过太多了。
秀祯瞧了楚似锦一眼,艳丽的男人红唇似血,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万事不走心,疏离冷淡,又透着几分轻佻狂放。
可秀祯知道,这人他愤世嫉俗,那颗心肝甚至比自己还黑。
这一刻忽然想起很多事,秀祯无声轻叹,眼神里带上点怜悯,旋即征询他二哥江雁洲的意见。
“二哥,你怎么看?”
秀祯是大房的,大房总共六兄弟,他是最小的老幺,但很多时候却比上面的兄长还成熟。
雁洲紧皱着眉心,并未急着发表意见,而是看向不良于行的堂弟苏念初。
“之前你身上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雁洲这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一根筋直肠子,从不搞迂回把戏。
他不是沉默,也不是寡言,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回应,不爱搭理那些他所讨厌的人,所以他通常都会一副冷傲的样子将之无视。
苏念初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不骄不躁地回了句,“陆家的。”
雁洲嫌恶地攒紧了眉心,不须问,就已知晓准是陆志远犯贱,毕竟那人嘴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以前坏丫暴揍江家老小,绝大多数都是因为陆家的挑拨,并且其中还有很多次,陆志远不但旁观,还拍手叫好,甚至是见缝插针地落井下石。
秀祯瞅了哥哥们一眼,然后轻巧地来到老爷子这边。
“爷爷,这些东西,不能动。”
这是秀祯的主张,他怕这些粮食是陷阱,更怕日后丫丫反咬一口,又或者是拿这些东西说事。
吃人嘴短,既然注定撕破脸,总有一天要真刀白刃的兵戈相见,无论是阴谋,还是纯粹的好意,这些东西都不能妄动。
老爷子沉吟着,“不错,她有她的计较,咱有咱的思量。”
但,三房楚似锦却眉梢一挑。
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提出反对意见。
“咱家缸里早就没粮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况且到底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楚似锦环视一圈儿,然后又说:“苏二哥以前跟咱们说过,木头和观音土,这种玩意能顶一时饿,但吃多了保准要出事儿。既然有正儿八经的粮食,又为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讥诮地扬起艳红的薄唇。。
“亏了嘴是一回事儿,可真要是因为吃多了观音土,为此送了命,那才是大事。”
40 面子重要,命重要
二房姓苏,三房姓楚。
苏家算上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苏小舅,总共四口人。念初今年二十出头,他在苏家排老三,地位等同大房的秀祯,都是家里的老幺。
他上面还有两位哥哥,苏二哥早年曾跟一位大夫学过两手,医理略通。
而楚似锦,他这人活的很现实。
对他而言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其余的,比如尊严,比如面子,在某些时候可以适当的刚一下,但若是生死关头,这些东西却是累赘,完全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
简言之,尊严诚可贵,面子价更高,若为生死故,两者皆可抛。
体内都有江家一半血,但在这件事情上,楚似锦和大伙产生分歧。
他闹不懂大房的清高,清高能比命重要?
在他看来,所谓清高意气甚至比不上一碗饭重要。
老爷子心口一噎,大房雁洲秀祯哥俩也有些无言,这人嘴皮子犀利,听他一讲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楚似锦满是不耐地砸了一下舌。
他待人接物喜欢一针见血,直指核心。
“这样吧,你们也别把这些当成是她给咱们的,我也不说别的,就问你们一件事。”
“这两年,她好吃懒做,从没见她干活挣钱,她自己那些粮票肉票全都便宜了隔壁的白眼狼陆家,那么这两年,她自己那份口粮又是哪来的?”
“是谁逼着敬云哥他们不得不抛头露面,又是谁逼的念初当年为了一斤口粮不得不去镇上帮人家掏粪?”
“现在她拿点东西出来,在我看来,我们吃她,天经地义,毕竟这两年她吃了咱们不少,又可曾贴补过一斤半两?”
“所以,她这些大米小面,全可当作她还咱们的,是她这两年积攒下来的,欠下咱们的。”
楚似锦又瞅了大伙一眼,身子一晃,慢悠悠地拎起炕上那些分门别类的布口袋。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清高这玩意,既不能当水喝,也不能当饭吃,小秀身体这么差,也是时候该补补了,还有老爷子你,少在那儿想东想西,这事儿我拍板定案,你们谁说都没用。”
他拎起粮食往外走,加在一起足足好几十斤,还真挺重的,他拎着有点吃力。
但他很霸道,就如他所说,这事他拍板定案了,态度坚决,无可商榷。
反正,不吃白不吃。
但,临出门的时候,他步履一顿。
低头瞅瞅手上拎着的这些,心里也有点膈应。
可见,他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满口大道理,但多多少少还是被江家的遗传因子影响了。
骄傲,自尊,骨气,谁没有?
只是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看得清现实。
然而,还没等跨出门槛儿,楚似锦就听院外一个大嗓门响起。
“姓苏的小杂碎,你个丧天良的夯货,别给我装聋作哑,赶紧给我死出来!”
楚似锦愣了愣,他回头一看,只见炕上,一双长腿小腿以下部位全部截肢切除的苏念初,他徐徐抬起一张冰清玉雪的俊脸。
他神色寡淡,眸若空井无波,就那么一副轻飘飘的样子,给人一种近乎虚幻的感觉。。
仿佛,他只是神佛投撒人间的一道薄影,那么美,却美的凄冷,美的不真实。
41 丧天良,你在骂谁呢
齐素雅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大鱼大肉,结果这身子从当年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胖子饿成小瘦子,肚子早就不吸油水了,大概就是一个穷人穷命享不了福的状态。
以至于一下子太享福了,肚子里的油水害她闹肚子。
她的新家在山根处,四周全是冰雪,荒木老林,又实在不好意思冲进树林里解决这生理问题,于是就厚着脸皮冲回大坪村,回到江家,借用江家的茅厕。
哪知,她这头刚完事儿,正提裤子呢,突然嗷唠一嗓子,吓得她脚脖子一崴,差点没掉坑里。
这声音她很耳熟,是隔壁陆家的大婶,不要脸皮的陆志远他娘。
“姓苏的小杂碎,你个丧天良的夯货,别给我装聋作哑,赶紧给我死出来!”
对方扯着大嗓门叫阵,齐素雅一脸古怪地系上裤腰带。
值得一提的是,这年头的裤腰带可不像她原来的世界五花八门样式好看,而是一根绳子扎裤腰。
她下意识地想起那名容色清绝的神仙人物,又想起对方曾淡淡地问她一句,你怎么不去死?
齐素雅:“……”
……
陆大婶气炸了,苏念初这小崽子太凶了。
之前她家志远不过是骂了这小崽子两句,可结果这小崽子抓着一块砖头削的志远满头是血。
当时见到陆志远的惨样,陆大婶急坏了。
虽说这地方女尊男卑,重女轻男,可好歹那是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见陆志远伤成那样,陆大婶哪可能不急?
于是她当时踹了苏念初两脚,也没空跟苏念初计较,就赶紧扛着陆志远去镇上的医院了。
直至忙活到现在,她这才想起苏念初这茬,于是就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
江家屋子里,大伙纷纷看向苏念初,旋即,江雁洲一步当先,他额头蹦出了青筋,冲进自家厨房抄起一把刀,然后阴着脸怒步奔向陆大婶。
秀祯对此很担心,他怕二哥冲动,连忙跟上去支援。
楚似锦也是一样的,甚至就连家里的老爷子都坐不住了。
这个家庭内部或许有分歧,可一旦遇上事儿,却总是团结一致,齐心对外。
“你喊什么喊,丧天良,你在骂谁?”
江雁洲本就眉目粗犷,一副霸气凌人的威武长相,当他瞳眸一立,漆黑深沉的眼睛更是透出一种无比锐利的气势,有一夫当先万夫莫开的英勇。
他个头很高,目测至少一八五往上。
当他堵在院门口,往那里一站,冷着脸敌视对方时,一身气压低的骇人。
陆大婶心肝颤了颤,猝不及防地被江雁洲给吓住了,可紧接着又为此感到深深的丢脸。
对方是男人,自己是女人,她有啥好怕的?
“贱人,你也不是啥好货,你们江家全是丧门星,你敢拦我?你拦我试试!”
陆大婶撸起袖子要动手,却听咣地一声,江雁洲手持一把锋刃发钝的菜刀,一刀削在矮墙上。
“你敢进来,我就剁了你!”
楚似锦愣愣地看向江雁洲。。
雁洲背对家中众人,迎面冷视着院外的陆大婶。
42 别往脸上贴金
此刻注视雁洲昂藏挺拔的背影,楚似锦忽然眼眶一酸。
像是想起一桩……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徐徐垂眸,总是娇媚散漫的男子此刻寂静又黯然。
须臾。
楚似锦狠狠地吐出一口气,但脸色像是有点发阴,甚至就连嗓音,都有些反常,带着点儿轻颤。
“他这人,可真笨。”
楚似锦惨笑一声。
雁哥是真的很笨,这个人一点都不聪明。就算想害人,也得阴着来,不能让人抓住自己的把柄,这是他们大家的共识。
可只有雁哥,最傻,活得太简单,总是直肠子,比起阴谋诡计,更擅长明刀实箭。
而若不是因此,当年……
楚似锦像是得了失魂症,眸子里呆滞无神地说道:“走吧,小秀。一起上,免得雁哥他吃亏。”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但面对发疯找茬的陆大婶,今次之后怕是又要人人带伤。
不过,早就习惯了。
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唯有这拳打脚踢是按一日三餐例行配送的,他们也算是磨练出来,比较扛揍了。
……
外头的战火一触即发,齐素雅哆哆嗦嗦地从茅厕里出来。
她瞅了陆大婶一眼,又瞅瞅警惕戒备的江家人。
“这是咋了?”
她开口之后,陆大婶那边的火气阻了阻,江家一脸错愕地看向她。
她被大伙瞅的不自在。
“咳,我就是来借一下茅厕。”
临走时还说什么壮士一去兮,结果一眨眼就又跑回来,她这脸上也是烧的慌。
打脸就像龙卷风,这也来得太快了,她算是自掌嘴巴了。
“坏丫,你这是干啥?又想帮着江家的?”
大婶色厉内荏地呵斥。
“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远点闪着,要不然别说你拿不出五百块钱当聘礼,就算你真能拿出来,你也甭想娶志远进门,老娘我第一个不同意!”
齐素雅唇角一抽抽,就很无奈了。
“我说大婶,你是不是自信感太爆棚了?你以为你家陆志远是天仙?长成那样,一坨烂肉,还想卖上五百块?我要是有五百不如买上几头猪,宰了还能炖肉吃。可你家陆志远呢?”
比猪都不如。
齐素雅厌厌的,小眼神忽然就冒出了凶光。
“况且啊,我发现大婶你岁数大了,人老健忘。今天早上我抄你家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这才刚过多久,就又跑出来闹腾,还问我娶不娶陆志远?”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大婶你可别再往陆志远脸上贴金了,我实话告诉你,他真承受不起的。”
齐素雅一张小嘴叭叭的,怼的陆大婶一愣一愣的。
其实陆大婶提起陆志远,也只是出自于一种惯性而已。
以前陆家娘俩吃定了坏丫,但如今换成齐素雅,那些手段就不奏效了。
齐素雅又往江家那边瞅了瞅,见哥几个如出一辙地戒备堤防,她顿感头大,于是满脸黑线说:“行了行了,都赶紧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在这扎堆。”。
然后,她眼珠子盯准了陆大婶。
43 我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这人到底是哪来的脸皮?
陆大婶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我不管,既然你要掺合,大不了咱就撕破脸,还真当老娘我怕了你不成?还有你们这些江家的,赶紧把那个姓苏的交出来。”
“他把我儿子打成那样,他自己也别想好过,还有我儿子的手术钱,住院钱,全都得让你们江家赔,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陆大婶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
打了人,赔人家医药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但问题是江家条件摆在这呢,因为家里的女人全都死光了,男人没田没地的,丧失生计来源,找不到正经工作,一家老小没活路。
甚至有时饿的要吃木头和观音土度日,是大坪村里出了名的贫困户。
所以,陆大婶索赔,可江家没钱,怎么赔?
……
齐素雅瞟了江家人一眼,然后看向陆大婶。
“既然你是来算账的,那咱俩也好好算一算。”
“你们陆家欠我的那些粮票肉票到底啥时候还我?我今天虽然抄了你们家,但那点东西顶多算利息,尾款还没收呢。”
然后,她伸出一只小爪爪,掌心朝上的那种。
“所以你看,既然又碰上了,就赶紧一起全都还我呗?也省的日后我总去你家打秋风。”
陆大婶这个气啊,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陆志远确实伤的重,脸上头上总共缝了几十针,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却变得像怪物一样,日后准得留疤,这也就意味着毁容。
而这世道,男人毁容,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没有一张完整的容貌,日后还怎么嫁人?
而若是嫁不出去,就只能在家里啃老。
再者,陆志远的手术费用是陆大婶紧急之下东拼西凑的,她眼下外头欠了一大堆烂账。
这次找上江家,不但是想揍苏念初一顿为陆志远出气,更是想让江家帮自己偿还外面那些债务。
岂料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眼下却全被齐素雅轻飘飘的几句话给堵住了。
这丫头是真坏,太坏太坏了!
齐素雅见陆大婶恶狠狠地仇视着自己,她撅了撅小嘴,十分娇气地哼唧着。
“怎么,没钱啊?”
她意兴阑珊地收回了小手。
“既然你不还债,那你来江家干什么?你瞅瞅你们娘俩都胖成啥样了,以前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晃?”
她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然后举重若轻说。
“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这样吧,看在这次陆志远挨了一顿揍的份上,以前你们欠我的那些债,我给你抹一半。”
“哦,对了。大婶啊,你们陆家住江家隔壁,但是吧,我认为,做人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你说是不?”
“所以你往后少在江家面前刷新存在感,不然要是被我逮住了,万一又朝你索债,我是不嫌麻烦的,但是你们陆家嘛,脸上恐怕不好看。”
这下子,不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借着以前那些烂账堵住陆大婶的嘴,让她无法找江家索赔,还打了一个预防针,以还钱做威胁,免得陆大婶日后又死灰复燃地找江家闹腾。
可说是十分机智了。
齐素雅默给自己点赞。。
她心道,我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真是棒棒哒。
44 都是贪吃惹的祸
总之最后,陆大婶一脸憋屈地含恨走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齐素雅看向江家那边,见众人神色各异地瞅着自己。
她视线在楚似锦身上微微一顿。
旋即一脸无辜说:“那啥,我真就只是来借个厕所而已,都别这么瞅着我,又不是来找你们作妖的。”
然后她挥挥手,潇潇洒洒说:“都别送,都留步,我这就……哎呦我去!”
一句话还没说完,装逼没装好,就又垮下脸,哭天抢地的冲回了厕所。
江家:“……”
……
直至许久后。
齐素雅步履虚浮地从厕所里出来。
感觉身体被掏空。
她一脸菜色,小腿肚子直颤悠,走一步晃一下,都是贪吃惹都祸。
她心里泪流满面。
我太惨了,我太难了,我太可怜了!
小手爪子抓着墙,指甲都快抠进砖里了,挠出一条条猫爪似的痕迹。
她咬牙咽下耻辱的泪水。
江家院中,一大家子并未回屋,而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秀祯眼神闪了闪,然后一副青涩腼腆的样子,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
“丫丫姐,你没事吧?”
齐素雅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口上却说:“有事,当然有事,还是大事呢!”
然后又一脸尴尬的硬着头皮问:“那啥,能不能再借我一口水?”
她借着衣服做掩护,从兜里掏出一物,实则是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
泻立停,这玩意她太需要了。
她得马上吃,但兜兜空间有限,若是凭空变出一瓶水就太容易招人起疑了。
秀祯颔首。
“有的,丫丫姐你别这么见外,咱们是一家人呀,谈什么借不借的?太生分了。”
甭管这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番话听着悦耳,让人舒坦。
秀祯扶着齐素雅走进院子,他低眉顺眼的,去给齐素雅舀了一瓢水。
齐素雅吃完药之后,仍是一副肾亏虚空的样子,一脸菜色,无精打采,病恹恹的。
楚似锦站在一旁,眼底依旧老样子,像是噙着几分讥诮嘲弄,但若是细看,他眼底却像是泛起了什么,一副波澜的样子。
忽然刮了一阵风,风是从齐素雅那边吹过来的。
娇媚的男子一脸怔忡,忽地眉头一皱,顿时弯腰巨呕。
“锦哥?”
秀祯吓了一跳,这人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开始吐上了?
旁边,江雁洲神色一凛,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连忙扶住楚似锦。
齐素雅:“???”
这是咋了?
她头大如斗。
旁边,江家老爷子看她一眼,那神色很复杂,最终轻缓地长叹一声……
……
齐素雅在江家歇了好半晌,她渐渐恢复过来,于是起身向江家道别。
这时候天都黑透了,夜幕低垂。
北方冬天向来是昼短夜长,尤其这时候,虽说新年刚过,但仍旧处于深冬,也就下午四点左右,天就黑漆如墨了。
秀祯伫立在江家院门口,遥遥凝望着齐素雅在寒星照耀下渐行渐远都背影。。
少女的身形很单薄,过往一幕幕浮现于眼前,却陡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