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哪来的笨蛋贼
就好像曾经那些硝烟已远去,如今再回想,就真好像全是上辈子的事儿一样。
这一刻秀祯心怀感触,却思绪纷纭。
良久,他转身回屋。
老爷子抽着烟,双目有些浑浊,看得出一副很茫然的样子。
“秀祯啊。”
“爷爷,我在。”
“回头……家里做完饭,去给她送点。”
秀祯怔了怔,这才忽然想起,丫丫离开这个家,可他们却不曾问,在离开江家后,她又能去哪?
这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她一个人在外头,又该咋生活?
……
冬日里,天黑后,可能是因为风雪太冷,呼呼地刮着雪星子,再加上天然上的森冷,很有阴森恐怖的气氛。
但齐素雅是齐大胆,她一点都不怕,反而还像游山玩水似的,闲庭信步地从村子里出来。
她来到山脚的小木屋,这里栽了一片光秃秃的老杨树,在风声飒飒时,树枝抖动着,环境更加可怖了。
进门后,她拍掉肩膀上的雪,忽然目光就微微一凝。
“嗯?”
黑暗里,她一对大眼睛像雷达似的来回扫射,然后无中生有地摸出一个手电筒,按下开关,光束亮起。
惨白的手电光芒照在地面上,就看见一些冰雪融化后形成的泥泞大脚印。
她这屋里,遭贼了?
她很是愣了下,旋即看向木头的小桌。
之前她曾吃过大鱼大肉,残羹剩肴摆在桌上,后来闹肚子情况紧急,也就没收。
而且,这地方很少有人来,本以为就算自己偷吃好的也不会被发现,哪成想,到底还是出乎意料了。
如今,齐素雅早些时候吃剩的那些东西被**害了一遍。但奇怪的是,对方吃的全是配菜,鱼肉没动,却把青菜叶子吃了个干净。
“原来还是一个吃素的?”
她嘴角狠狠一抽抽,然后抓着手电筒往前走。
木屋很空荡,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张桌,光束往下一挪,照在桌子底下。
好家伙,这奇葩贼偷吃她东西,居然傻乎乎地没走,反而还赖在桌子底下了,蜷着身体,睡得那叫一个香。
齐素雅有点无语。
“这到底是哪来的笨蛋贼?”
她蹲在桌子边,小手搭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方。
这贼很脏,头发乱蓬蓬的,脸上乌漆墨黑,不知是从哪里沾的黑灰,看不清长啥样子,但睫毛浓密,又卷又长。
另外就是,她估摸着,这贼的个子应该很高,可怜兮兮地蜷成一团,几乎塞满了小木桌下方的空间。
他身上的脏棉袄打了很多补丁,家里条件估计很不好,棉鞋顶出一个大窟窿,露出脏兮兮的脚趾头,再看看那双手,油腻腻的。
她猜这贼之前偷吃她剩菜,没用筷子,而是直接上手抓着吃的?
这人可真是……“喂,醒醒!”
她推了对方一把,有点嫌弃对方身上的脏污。
但这贼睡得太实沉了,而且要不是他呼吸的频率很稳定,那安安静静熟睡的样子简直像一个死人。
“醒醒呀?”。
她又推了两下。
46 大白痴
笨贼长长卷卷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蜷在桌子底下,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慢吞吞地睁开眼。
却不知是因刚睡醒,还是怎么着,一副茫然的样子,眼神空洞没焦距,似乎意识尚未醒。
齐素雅嘀咕着,“这么笨,看起来好呆。偷吃人家东西,完了还睡在人家,好蠢一男的,该不会是傻子吧?”
她一脸狐疑。
笨贼徐徐垂了一下眸,等再次抬头时,忽然就一副很单纯的样子,脏乎乎的脸上,没心没肺地露出一副傻乎乎的笑容。
像只大型犬,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齐素雅:“……”
喵的,这贼脑子坏了吧?
你可是贼啊,就不能稍微紧张一下吗?
居然冲我笑得这么友善?
被人以防备忌惮的眼神看惯了,猝不及防撞见这纯粹欢喜的眼神,她还怪不适应的。
闷闷地摸了一下小鼻子,“起来。”
她自己站起身,用鞋尖碰碰桌子底下的贼,小表情十分嫌弃。
这人太脏了。
齐素雅本人是很爱干净的,虽然称不上洁癖,但生性整洁,喜欢洁净。
笨贼傻乎乎的瞅着她发笑,也不知听没听懂,仍旧一副纯真的样子,眼神很干净,眼光很清澄。
她发现这人眼睛长得很好看,眼型是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是典型的桃花眼,而且目中有神,就是……怎么傻乎乎的呢?
又呆又憨的,难不成真是个傻子?
笑得像个大白痴。
……
木屋面积不大,也就二十来坪,进门之后能一览无遗。
这会子,齐素雅坐在她之前伐树拼凑出来的简易木板床,皱着一对小眉毛,凝睇那个已经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贼。
还是傻乎乎的,一脸傻样。
但也确实如她之前目测的那样,个子很高。
估摸着,至少得一八六往上的?
蓬乱的头发竖起一小撮呆毛,身上的棉袄棉裤不合身,看起来像是短了一大截,露出冻到青紫的手腕和脚踝,裸在外面的皮肤同样脏乎乎的,但身材比例很好,是典型的宽肩窄腰大长腿。
齐素雅仰起小脸和贼对视,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真是的,干嘛长这么高。
她阴森森地瞄了一眼对方的大长腿,真的超想给他砍下一大截。
“坐下!”
她板着小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贼单纯地瞅瞅她,笑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龇着大白牙,然后听话地矮下身子,他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
齐素雅眼皮子一抽。
你干嘛这么乖呀,让你坐你就坐,你倒是反抗一下呀?偷吃我东西,我还等着对你发难呢!
结果,太顺从了。顺从到……她都不好意思发火了。
她小气吧啦地腹诽,然后闷闷地站起身,她叉着腰,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盛气凌人地俯瞰着盘膝坐地的贼男人,算是给自己的脖子报仇了。
之前一直仰着脖子看对方,她脖子很酸很累的好不好。。
“你到底是哪来的?你吃了我的东西,你说,你怎么赔。”
47 喵的,你逗我玩呢
笨贼乌漆墨黑的脸笑出一副更加单纯的样子。
齐素雅心里怪不自在的,忽然想起上辈子末世爆发前,她曾养过一条松狮犬。
她家大狗狗很乖,不管是听训,还是喂食,都两只前爪按在地上,坐在地上,然后狗脸很开心地望着她,冲着她撒欢地摇晃大尾巴。
可惜后来末世降临,她家狗变成了丧尸,她当时哭的简直跟家里死了人一样。
这么说也没错,虽然上辈子经济条件不错,但父母死的早,她和她的狗相依为命,也真的投入了很多感情。
但,她的狗变成丧尸兽,最后被人给杀了。
齐素雅回想那些不太美妙的往事,小脸一阴,表情就不太好看。
贼忽然怯怯地瞅着她,像是很怕她不高兴,然后又笑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那样子甚至称得上谄媚。
齐素雅仿佛能看见贼的后面有一条无形的大尾巴猛烈摇晃,像是在冲着她撒娇。
她本来想疾言厉色,因为她是真的很小心眼没错,可是……偏偏发不出火来。
仔细一想,不就是被吃了点剩菜而已,又没啥大不了的,何必上纲上线的。
她心气稍微缓和一点。
“行吧,原谅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吃了我的东西,反正不管怎样你都得赔我,不过……”
看他也不像是能赔得起的样子,于是小手一指。
“去,给我弄点木头,我要烧火。”
贼歪着黑乎乎的脸,一副很天真无邪的样子瞅着她。
齐素雅又皱了一下眉,“你倒是吱个声,难不成是哑巴吗?”
这不是歧视,而是纯粹的就事论事,毕竟这家伙一直一言不发的,她怀疑他是不是不会说话。
贼龇着牙冲她笑,桃花眼清澈明亮又干净。
然后。
“吱!”
齐素雅:“???”
喵的,你逗我玩呢?
……
木屋里,齐素雅满头黑线。
这天是真冷,尤其是夜里。
她从空间里面掏出一个暖宝宝揣在怀里,心里却在想,那个傻大个出去好久了,没准是逃了?
但想起对方又呆又憨的样子,又不太像是偷奸耍滑的类型。
总之她就好闷的。
摸了摸脸上的粉刺和痘痘,疼的龇牙咧嘴,顿时心里头更闷了。
“叩叩叩。”
屋外传来敲门声,齐素雅一下子跳起来,同时将暖宝宝塞回空间里。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心想难道是傻大个回来了?不对,那人看起来特别蠢,敲门这种事不像笨贼能干出来的。
她抿了抿小嘴,然后推开木头门。
风雪依然很大,白皙秀气的少年伫立在雪地中,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怀里抱着一团用棉被裹起来隔寒的东西。
齐素雅很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秀祯浅浅的笑,做出一副温驯的样子,低眉顺眼说:“是爷爷让我过来的。”
然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齐素雅。。
不久前,家里开火,是楚似锦掌勺做饭,用的是齐素雅留给江家的那些粮食。也是在做饭时才发现,今早齐素雅去陆家抄家,那些东西也全都留在了江家。
48 大猪蹄子
当时家里有一个算一个,表情都有些复杂,甚至就连二哥雁洲都没例外。
齐素雅愣愣的接过来,秀祯又往后退了一步,让齐素雅看清他身后的板车。
那里站着江雁洲,男人依然一副贼拉冷酷的样子。
当齐素雅朝他望去时,他脸色一冷,神色里再次透出了戒备。
齐素雅脸色一黑。
秀祯发现她表情不好,赶紧讨好说:“丫丫姐,上午的事情真是二哥错了,我们是来向你赔罪的。之前在村里跟人打听一下,听说你搬来这里……你看,二哥他这人面冷心热,怕你没柴禾烧火,就特意给你拉了一板车木头过来。”
齐素雅愣了下,对此相当意外。
可当看向江雁洲时,却发现冷脸的男人比她更错愕?
齐素雅:“……”
秀祯见此也是尴尬。
他二哥可真是太虎了,你说你那么直白干什么?
就不能顺着我的话借坡下驴吗?
虽然是爷爷发了话,让二哥给丫丫送一车劈好的木头当柴禾,可自己这边刚在丫丫面前帮二哥美言一番,结果二哥的表情露了相,简直是专门坑弟的。
典型一猪队友没错了。
被自己人打脸的感触可真是太复杂了。
秀祯特别心累。
眨了眨文静秀气的眼睛,秀祯腼腆羞涩地笑了下。
“那,丫丫姐,我们先走了。你这里如果缺东西,就通知家里,回头我和二哥给你送来。”
齐素雅对江雁洲没好脸色,至于虚与委蛇的秀祯,她倒不至于太计较,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那个……你等一下。”眼见秀祯转身,她出声叫住。
秀祯脸色一僵,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旋即才徐徐笑着回头看向齐素雅。
“丫丫姐,怎么了?”
瞳孔深处,有严谨提防,却笑得更加温顺柔弱了。
齐素雅:“……”
撇开脸,抿了抿小嘴儿,然后才低气压地说:“你别这么慌,我又没揍你。我就是……”
她挠了一下头,然后烦恼地问道:“那个……他之前为了救我跳进河里,我给他送过药,不知道他吃了没?”
他?
秀祯眼神闪了闪:“丫丫姐问的是锦哥?”
齐素雅:“……”
锦哥,原来那个救她一命的人,就是今天早上秀祯曾提过一回的锦哥,就是那个从城里弄回一小袋糙米的男人?后来米被熬成一碗有问题的粥,存心置自己于死地?
这么一想,就又感到很讽刺。
怪不得当时锦哥和自己上岸,在看见自己的长相后就直接变色。
他根本不想救她。
齐素雅脑海转着各种念头,她郁闷地吐出一口气。
“嗯,就是他,锦哥他有没有吃药?”
这还是秀祯头一回听见齐素雅称呼家中兄弟为‘哥’。
他巧言安抚:“吃了,丫丫姐要是不提我都忘了,我和二哥来之前,锦哥还交代我,一定要要替他向丫丫姐道谢。”
他慢条斯理的,轻声慢气的。
可齐素雅听在耳里,却越发烦躁。
这小子油嘴滑舌,没一句准话,而且还惯爱忽悠。
看似乖巧,实则精明,甜言蜜语,油嘴滑舌,却典型一骗死人不偿命的。。
大猪蹄子!
49 她想她的狗
齐素雅内心明白。
锦哥跳水救人,本意不是想要救自己,甚至如果发现溺水的人是她,那个娇媚艳美的男人甚至很有可能会二话不说的扭头就走。
可不论如何,他救了她一命,她欠他一份情,这些是事实。
齐素雅闷闷说:“如果他没吃,你提醒他一下。毕竟这大正月的,天冷水冰。真要是病了,对家里而言也是个负担。”
之后,她意兴阑珊地转身。
秀祯望着她背影,徐徐垂下秀气的眸子。
又一次,又一次。
自今早开始,她一反常态,并且总令自己有一种感觉。
就好像,自己这只惊弓之鸟,草木皆兵,明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那些防备忌惮却显得可笑。
甚至就连那些警惕和假意的讨好,都显得很不光明,像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这,在从前,却是他的保命之法,生存之道。
秀祯的眼色渐渐清凉下来,他凝视紧闭的木门,心中有压抑堆砌。
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
江家兄弟离开后,又过了好半晌,之前那个贼抱着一捆从山里捡回来的木枝回到木屋。
他推门进来时,冷风一刮,齐素雅打了个哆嗦,旋即很用力地吸了吸有点儿堵塞的小鼻子。
傻大个好奇地看着她,忽然手上一松,抱了满怀的木枝掉在地上埋住他脚面。
然后他一步跨出,愣头愣脑地朝齐素雅走了过来。
脏乎乎又油腻腻地手捧住齐素雅地脸,然后他低着头,璀璨的桃花眼直白地凝睇她因酸涩发红的眼眶。
“红了,红红。”
他薄唇轻启,嗓音意外地好听,那种沉着的音质,就像低音的大提琴,听着特别悦耳,还给人一种近似沉静的安全感。
然后,他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一下又一下,讨好地蹭蹭齐素雅地脑门。
“不红,乖。”
齐素雅:“???”
被蹭了一脸灰,脸上的粉刺痘痘也被弄疼了,她忽然嗷唠一嗓子,扯脖子怪叫,简直心酸酸。
眼眶比起之前更红了。
疼的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傻大个慌张失措地看着她,还满无辜的,像是不懂她怎么忽然喊得这么惨?
他眼神委委屈屈的,就一副好可怜的样子。
齐素雅轻轻摸摸脸上的痘痘,疼的她直嘶气,回头看了傻大个一眼,她心口又一顿。
“你不要碰我的脸,你看见没?”
她小脸凑过去,小手指着自己脸上的痘痘。
“碰一下老疼了,疼的我跟杀猪一样。还有啊,你身上太脏了。”
傻大个怯怯地瞅着他,明明长得很高大,却含胸驼背的,弱小的可怜。
齐素雅:“……”
简直见鬼,怎么就像以前养她家大狗狗一样?
行差踏错惹得狗大爷不开心,事后自己反而捶胸顿子特后悔。
她又盯着他瞅了好几眼,虽然……傻乎乎的,似乎很怕自己生气,但是,他的眼神那么干净,她心里忽然就一涩。
“你家在哪?”
他歪了歪头。
“你有家吗?”。
他又憨憨的歪了歪头。
50 似曾相识燕归来
第二天齐素雅醒来的时侯,就看见那个像只大狗狗的男人,蜷在桌子底下睡得正熟。
真是闹不懂他怎么喜欢在桌底下睡觉?
趁着笨贼还没醒,她外出一趟,然后拎着一兜东西从外面回来。
她回来的时侯男人窝在桌子底下,人已经醒了,脸上表情乍一看很呆,紧接着露出一副单纯的样子,特别友善地展露出笑容。
人的情绪是会相互感染的,就比如,这会儿男人在笑,齐素雅也不禁弯了弯小嘴儿。
然后她招呼着:“来来来,开饭了。”
桃花眼唰地一下就亮了。
男人手脚并用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吃货属性表露无遗。
齐素雅忍俊不禁。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昨天问你有没有家,你也不告诉我,不回答我。”
男人歪头瞅着她,憨憨傻傻,明明就长得很高大,却出人意料地软乎乎,自顾自地咧开嘴傻笑。
看来真是个傻的,脑瓜不聪明。
齐素雅摸着小下巴暗忖,瞄了男人一眼又一眼。
“那……你有名字吗?”
傻大个眨了一下眼,笑得更加纯粹了。
“嗯!”
用力一点头。“厌宸。”
“燕晨?你姓燕?是小燕子的燕,还是大词人晏殊那个晏?”
她忽然想起《浣溪沙》中的名句。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傻大个冲着她歪歪头,一副懵懂的样子。
估计是问不出来了。
齐素雅抓了抓耳朵,然后将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吸收了昨天的教训,今天没敢吃大鱼大肉,而是清粥小菜外加素包子。
厌宸伸出手,想抓白胖胖的包子,却忽然被齐素雅抽了下。
打掉厌宸的脏爪子,齐素雅有点无语说:“你卫生习惯不好,这不行,吃饭之前要洗手,还有你……唔,我看最好洗个澡。”
……
木房子没锅没灶。
虽然厌宸看起来似乎是个傻的,但齐素雅仍然很谨慎,没敢当着厌宸的面儿直接从空间里面掏东西,而是出门溜达一圈借此打掩护。
等回来时,她扛回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铁锅大勺铲子碗筷等东西,总之大木桶是用来洗澡的,其余则是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具。
她扛着这些东西回到木屋,厌宸一脸好奇地围着她转悠,那样子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
或许真是个巨婴?
有点天真,有点憨傻,话语不多,眼神却纯粹,是齐素雅久违的干净美好。
上辈子末世杀戮,见惯了脏污恶臭,这辈子换了个环境,却又开始因从前恶迹不得不顶着众人的厌恶,似乎人生里一眼望去全是负面。
唯有这个傻男人,干净的像一捧白雪,会让她心软,会舍不得对他说重话。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从前养过一条狗,兴许是移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总之,当她举世皆敌,全世界对她充满恶意的时候,他却会对她露出干净友好的笑容。。
她得承认这份干净友好很特别,甚至给她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51 长得真不错
村外的河水结冰了,齐素雅砸了一个冰窟窿,来来回回拎了几桶水。
她用砖头在木屋里堆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用来生火,厌宸乖乖地守在这里添柴烧水。
直至木桶里装了半桶热水,又兑了一些冰凉的冷水,齐素雅将厌宸推过去,又拎过来一只布口袋。
洗发水沐浴乳之类的,在这年头太金贵,也太显眼,所以布口袋里除了她给厌宸准备的衣裤外,就只有搓澡巾,毛巾,还有一块肥皂。
将口袋交给厌宸,齐素雅问:“你自己能洗吗?用我帮忙吗?”
厌宸傻乎乎地眨眨眼。
齐素雅又忽然咳了一声,赶紧转身:“算了,你自己洗。”
代入感太强了,差点忘了对方是个大男人,不是她的狗。
于是她一脸尴尬地往外走。
厌宸歪着头,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看着她,可瞳孔深处,却像是怔然失神……
……
齐素雅在外面转了一大圈,足足一个小时后,估摸着厌宸应该洗完了,这才开始往回走。
来到木屋外,她伸手拉开门,等抬头往里面一看。
“我的天?”
她瞳孔一缩。
旋即就,一脸惊吓。
……
风雪刮在脸上,齐素雅一脸愣然地看向室内的男子。
男人背对着她,他上半身打着赤膊,白皙的背脊有美丽的蝴蝶骨,但他的身体……
很吓人,很恐怖。
比如他的肩膀,手臂,乃至于腰腹,有大片伤疤。
伤疤早已愈合,似乎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古怪的是,这些疤痕切口平整,就好像是……
齐素雅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木门敞开,冷风从外面刮进来。
厌宸冷的哆嗦一下,然后抓起棉袄穿在身上。
他如今穿的这套棉袄棉裤甚至是鞋子,全是齐素雅按他的尺码给他准备。
是新衣,布料底下裹着新棉絮,能闻见一股崭新的棉花味。
然后,他转过身来,傻乎乎地冲着齐素雅露出一抹灿亮的笑容……
“啊咦?”
看清男人的容貌,齐素雅双目一瞠。
当洗掉那些脏的污的,男人露出他本来的面容。
很俊雅的一张脸,却似远山青黛,有流云之气。
他的桃花眼很撩人,薄唇淡粉。当他唇角轻扬,仿佛一方天地都跟着靓丽起来。
他不像秀祯青涩腼腆,不像雁洲刚毅粗犷,也不像念初空灵出尘,更不像锦哥那样讥诮带刺。
但他自有韵味,自有风采。
就像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身上有一种雅致的书香气。
然而凌乱的短发,却也衬得这名雅人深致的男子,有些儿慵懒,有些儿狂野。
似乎儒雅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尖锐,但这份戾气却又被他傻乎乎的笑容给化解。
齐素雅愣着。
“你这……长得,呃,真不错?”
不是锦哥那种艳光四射,但他的笑容特别赏心悦目,像是春风般柔和。
她挠了一下头,心里又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总觉得,这人……似乎有点面善啊?
她突然狐疑地瞟他一眼。
“燕晨,你真姓燕?你该不会是江家的吧?”。
厌宸愣了下,然后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继续任由她打量,而那模样更憨了,更傻了,更像白痴了。
52 那他可太有心机了
大坪村。
一大清早,住在金家附近的邻居听见一阵兵荒马乱声。
大金揪着家里的男人一通胖揍,事实上从昨天晚上开始,大金就一直在闹腾。
眼下,金家的孩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男人也受了许多伤,却紧紧地抱着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掩护孩子,隐忍着扛下大金的拳脚。
“没用玩意!老娘我累死累活还得养活你们这两个赔钱货,儿子有啥用?能给我传宗接代吗,能给我养老送终吗?”大金一边打一边骂,恶声恶气的,可劲地作践她丈夫。
直至过了好半晌,大金似乎是累了,一屁股坐在炕头上,同时对着丈夫的脑袋狠狠踹一脚。
“麻溜的,赶紧给我烧火,这炕头都冷了,你想冻死我?”
男人颤巍巍地爬起来,他抱着鼻青脸肿的儿子,脸上尽是麻木。
他一瘸一拐地向外走,临出门时,忽然像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金大花,你会遭报应的!”
大金一愣,旋即冲过去再次揪着男人拳打脚踢。
“你个贱人,烂蹄子,你还敢咒我?看我不打死你!”
直至又过了许久,男人面如死灰,他瘫在地上。
这雪下的是真大,他的人生也早已从出嫁那日开始就迎来了寒冬。
他寂寥落寞的凄凄一笑,旋即重新抱起儿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江家。
谁能帮他,谁能救他?
错为男子,这世间尽是蔑视。
他无足轻重,就算被打死,也没人会为他出头。
不……
他还有转圜余地,还有一线生机。
……
齐素雅喝完一碗粥,凝睇梳洗干净的男子。
“你说,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齐素雅一脸困惑地瞅着他,昨儿脏的不像样,可今天洗干净之后,稍微倒饬一下,就变得特精神。
本来以为这个家伙是乞丐,可如今?
男人一颦一笑都似透露着良好的家教修养,可偏偏呆滞的眼睛,憨傻的神情,让这人乍一看真就跟个白痴似的。
厌宸的手修长又好看,白皙像玉石,但他手上有很多老茧,像是干惯了粗活,而且……大概是冻的,手上有几块冻疮。
此刻,抓着白面包子,他傻乎乎地笑一下,然后薄薄的嘴唇轻轻咬开包子皮。
一副特别珍惜的吃香,简直就像朝圣般虔诚。
仿佛他吃的,不是包子,是稀世的珍馐。
齐素雅小脸一闷。
这到底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
自己问过他很多事情,想打探他来历,可碰上不想回答的,他总是很软萌的傻乎乎一笑,总能笑得人心软,让自己不好再追问。
可是,如果他是在装傻,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那他的演技也太厉害了?
迄今为止见过的人之中,江家秀祯是最爱演的崽儿,但就算是秀祯,也做不到如此滴水不露。
她又瞅了瞅对方的桃花眼,莫名想起救过自己一命的锦哥。
同是狭长的眼型,只不过一个丹凤,一个桃花,一个妖媚似蔷薇泣血,一个俊雅雍容似国色牡丹。
总之,厌宸给人的感觉很大气,优雅又沉着。
如果说锦哥长得很漂亮,一身轻佻像祸国妖姬,那么厌宸的美丽大方,则更像是正宫之主,格局方面先天上碾压妖孽锦哥。
齐素雅又困惑地挠挠头,就觉得……
最好不是演的,不然太可怕了。
因为……。
倘若这一切,全是他故意表现出来做给自己看的,那他可太有心机了,城府太深。
53 竖起修长的食指贴在唇边
“砰砰砰!”
有人拍响小木屋的门。
齐素雅狐疑了一下,“难道是秀祯?”
她自顾自起身。
却没看见,当她提起秀祯的名字,厌宸神色一顿。
他手上抓着吃剩一半的白面包子,桃花眼中露出一副清浅思量的模样……
……
门一推,看见屋外来人,是金家父子。
昨天齐素雅搬出江家,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搞得大伙人尽皆知。
因此,金家男人抱着孩子,直奔木屋而来,而不是去江家找齐素雅。
他脸上满是麻木,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可当瞧见木屋内,看见坐在桌边的厌宸时,他很是呆楞了一下。
像是在错愕,对方怎么在这里?
厌宸薄唇微弯,笑出一副很友善的样子。
他无声地冲着金家男人摇摇头,旋即竖起修长的食指,贴在形状好看的嘴唇边。
而且,他俊丽的桃花眼,像是带着点儿顽皮,冲着金家男人轻轻眨了眨。
齐素雅察觉异样,忽然回头看向身后的厌宸。
只见一秒之间,厌宸迅速做出憨傻的模样,笑得软乎乎,像个大白痴,而且还很没心没肺的。
齐素雅皱了一下眉,旋即问门外的男人。
“你们认识?”
男人猛然一呆。旋即下意识地看向厌宸那边儿。厌宸见齐素雅背对着自己,于是无声轻叹,然后再一次地,冲着屋外的男人轻轻摇头。
男人回过神来:“不,我们……不认识。”
男人吭吭哧哧说完这句话,可心里头,却特别费解。坏丫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问自己这种古怪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厌宸?厌宸姓楚,是江家三房的老大,是二锦的大哥,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再者,楚厌宸的样子也很奇怪。他怎么会和丫丫在一起?而且,似乎在摆脱自己,帮他隐瞒身份?
男人脑海转过各种思绪,小心翼翼地觑了齐素雅一眼,然后说:“我就是……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
齐素雅眉梢一挑,然后‘哦’了一声。却不知信是没信?
她侧开一步,让出路来。
“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有事咱们慢慢说。”
男人抱着孩子走进木屋。
也是直至这时才注意到,饭桌上居然有一盆小米粥,炝拌菜,还有白面包子?
这伙食!
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丫丫搬出江家,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
这人以前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只知道压榨江家那些男人们,就连她自己的口粮,都是江家从牙缝里舍出来的。
有人怀疑她没准要饿死在外头,但哪知,人家搬出来,过的,却是神仙日子!
瞧瞧这小米粥,再瞧瞧这白面包子,对比其他人吃糠咽菜,她这小日子过得,可谓是有声有色,十分滋润。
……
齐素雅抓起两个白面包子塞给男人,男人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没事,吃吧,我这里还有挺多呢。”
她怜悯地看了男人一眼,又看向男人抱在怀里的孩子。
小孩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她摸摸小孩的额头,发现小脸烫的厉害,这是病了啊。
54 差点忘了这是个巨婴
借着棉袄做掩护,假装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包。
“这里面有专治感冒的,消炎的,退烧的……你先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吃药。”
男人眼眶一热。
本来他这次造访,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甚至来时路上也曾想过……
坏丫说她能够帮自己,没准是在耍他呢。
他早已做好面临羞辱的准备。
但哪知,却获得一份长久以来不敢奢想的善意?
这令他鼻翼发酸。
过了半晌,齐素雅问。
“你叫什么?”
“我姓白,我叫……白文斌。”
然后,他酸涩地看向怀里的孩子。
“这是我儿子,狗剩。”
……
大金憋了一肚子气。
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流年不利?
她和王兰的‘合计’被坏丫搅黄了,姓白那贱人平时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的,跟个孙子一样,大气不敢喘一声,却突然反抗自己,还咒自己会遭报应?
大金越想越憋气。
这炕头也是真冷,她等了半天始终没看见白文斌父子,这土炕也就没人给她烧,她更加火大了。
在家里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冲出家门听人八卦,说之前看见白文斌抱着狗剩去村外了,往山脚那边走,坏丫昨天搬出江家,还曾扬言她能帮助文斌父子,所以文斌没准是去找坏丫了。
大金横眉竖目。
“贱人!他竟然还真敢去找坏丫那杂碎?”
大金心生着恼,她虎虎生风地冲出大坪村。
……
村外,山脚木屋。
齐素雅热情相待,狗剩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白面包子,又喝了一大碗粥,还想再吃,却被齐素雅拦住了。
“当心你的小肚子,吃太多小心撑坏了。”
狗剩怯怯地看了齐素雅一眼,然后抿着小嘴黯然地垂下了小脑袋。
齐素雅心觉可乐:“来,这个拿着。”
她的兜像是百宝袋,从里面掏出两颗糖。
这玩意可是金贵物,这年头缺吃少穿,就算是逢年过节,孩子都未必能吃上一颗糖。
狗剩没见过这玩意,就觉得糖纸挺好看的。
白文斌却心道,以前都说坏丫是傻的,被陆家利用了,为陆家掏空她自己的粮票肉票,但没准那些东西还有剩。
毕竟这年头买粮要粮票,买肉要肉票,甚至就连油盐酱醋等零零碎碎都需要用票,各种票证才是硬通货,至于钱,反倒成了次要的。
被齐素雅错以为是‘燕晨’的楚厌宸瞅了狗剩一眼,然后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拽了拽齐素雅的袖子。
齐素雅一愣?
然后……
“行叭。”
差点忘了这是个巨婴。
于是又掏出两颗。
“呐,你也吃,甜甜嘴。”
厌宸低头凝睇坏丫塞他手里的两颗大白兔奶糖。
剥开糖纸,乳白的奶糖外面挂着一层可食用的透明糖皮,他含着奶糖,眉眼弯弯的,笑出一副贼开心贼好看的样子来。
齐素雅失笑,看他这样就特别想揉他的头,再一次想起从前养过的那只大狗狗。。
而她也果真伸出手,在男人头顶上轻轻来了一爪子。
55 让她非常忌惮
厌宸身形微僵,旋即没心没肺的,笑得更加粲然了。
齐素雅自己,也不禁受他感染,长满粉刺痘痘的小丑脸露出浅浅的笑容。
虽然那模样依旧很面目可憎,但神韵,气质,却显得温柔又恬淡……
……
白文斌瞠目结舌。
他目睹两人的互动,视线在齐素雅和厌宸身上来回兜转。
齐素雅:“你也想吃?”
作势又要从兜里摸糖。
白文斌赶紧摇晃着脑袋:“不不不,”他哪是眼馋,哪是想吃糖?
他就是……太奇怪了!
厌宸是三房老大,他为人低调,再加上江家人口多,因此他存在感不强。
可是,有一件事,却使白文斌记忆犹新。
大概是一年半之前,有一次坏丫气急败坏地揍了厌宸一顿,可事后没几天,坏丫忽然变了。此后只要一看见厌宸,就像耗子见了猫,赶紧避开走。
她横行无忌,作天作地,没少虐待江家人。每当脾气一上来,就六亲不认的。
可是……
在江家之中,大房,二房,三房,也有那么几个狠茬子,让她非常的忌惮。
但如今,坏丫一反常态,主动亲近楚厌宸。
而且看楚厌宸的样子也很奇怪,怎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这是故意装的?
厌宸含着奶甜的大白兔,脸上笑得特好看。
他瞥了齐素雅一眼,看起来憨傻痴呆的男人,心底却产生盘算。
他像是在思考,在判断,又有点儿迟疑,似乎难以下定论……
……
半晌,桌面一片狼藉,几人吃饱喝足后,齐素雅才笑吟吟地说起正事儿。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她早已想好了腹案,眼下一对秋水明眸像是藏了点儿锐利。
“我给你出个招,总结下来只有一个字,闹!”
齐素雅此言一出,白文斌简直懵逼,做出一副有听没懂的模样。
倒是楚厌宸,他眼底泛起了波澜,意外地瞟了齐素雅一眼。
齐素雅老神在在的。
“女尊男卑,男性地位低贱。可是你要相信,随着时代的进步,男性的地位必将提高。”
白文斌黯然摇头:“……你不懂。”
他失魂落魄说:“我们男人,又不像你们女人,力气小,也找不到工作。像我和狗剩这样的,太多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了。这就是现实,我们男人,一直是这么活过来的。”
白文斌又哀叹一声。
“我家狗剩都八岁了,按道理应该上学了,可他哪有学可上?上头提倡扫盲,说知识改变命运,可这些话却是针对你们女人的。我们男人,就只能听听,听听就好。”
男子无才便是德,自古以来,这个世界从未公平公正过。
“你们女人才是人,我们男人,跟家养的畜牲没区别。就比如咱们大坪村,总共两百来人,可咱们村里的男人,好像……就只有你们江家二房那位苏小舅是个识字的。”
说到这里,白文斌忍不住瞅厌宸一眼。
“以前听说,苏家那位本来想教江家兄弟读书认字,但刚教了没几天,他就……”出事了。。
变成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56 天真无邪的憨厚样儿
但这话不能说,所以白文斌又临时住了口。
想起坏丫以前干的那些事,再瞅瞅如今的坏丫,白文斌心里有种违和感。
齐素雅眼珠一转。
她从白文斌的态度判断出一件事。
苏家小舅舅之所以变成植物人,似乎是和原主有关联?
齐素雅:“……”
行叭,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痒,她已经放弃拯救了,都懒得无语了。
“你看待事情太片面,或许老天爷的确偏爱女人没错,可刨除了力气,同样为人,头脑构造却相同。在智商方面,或许上帝会对部分特例进行优待,造就凤毛麟角的少见天才。但更多人,无论男女,智商区别真心不大。”
齐素雅指尖轻敲自己太阳穴,又按住自己的心口。
“说白了,一个人的价值,最主要的核心取决于这里,和这里。而不是空有一身蛮力。”
“以下克上,以弱胜强,类似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当自身武力比不上对方,那就开动脑筋,计谋制敌。”
厌宸是俊雅的,哪怕这会儿装成一副憨傻的样子,但眼底却再次泛起了涟漪。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齐素雅。
齐素雅继续说:“这不是战乱时期,也不是封建古地,在那时候一身蛮力的女人确实吃香,她们可以领兵打仗保家卫国。可是和平年代,比起武力,更需要支持国家建设的聪明脑力。”
“你再看如今这局势,百废待兴。我敢预言,若干年后男性地位必将提升,男女平等不再是空想奢望,它迟早会有实现的一天。”
就好比在她原来的世界。
古时候的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相夫教子是女人一生的职责。
在男权压榨下,很多女人庸碌无为地活完一生。
封建的思想似乎认为女性天生就该足步不出,像是被男人豢养起来的玩物,又或者是一样物品,如花瓶摆放家中。
可是时代在进步。
直至她上辈子身死时,很多女性比男人还厉害,女人也可以顶家立业,更可以强大到与男人平分秋色。
而力气方面,在她原来的世界,肯定是男人比女人力气大。但就算这样,女人也勇敢地搏出一条路,在社会上站稳自己的跟脚。
换成这个所有一切全部反转的年代,哪怕按白文斌所说,学校招生只招女生,工厂招工也只招女工,但只要持续发展下去,男性上位是必然。
“敢想常人不敢想,敢做常人不敢做。这需要莫大的胆魄。”
“当然这条路不好走,过程需要披荆斩棘。而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作为一名先驱者,集结一批人,一起去为后来者开路。只要你有这份勇气,未来可期。”
白文斌为齐素雅描述的前景而失神。一旁,厌宸倏然攥紧了拳头。
他俊丽的桃花眼略略发沉,陡然看向齐素雅,目中似星辰爆碎,掀起惊涛骇浪。
“嗯?”
齐素雅侧首一瞅。。
厌宸迅速做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笑出一脸纯真无邪的憨厚样儿。
57 在绝望中给予光明
齐素雅瞅他两眼,他一脸无辜,笑得更像白痴了。
齐素雅:“……”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白文斌。
“你要是听不懂,我就再给你解释一遍。”
“掰开了,揉碎了,我给你出的招,就是让你去闹,找到一批和你处境一样,或者是处境差不多的人,总之,你们起义反抗。”
“你们要闹到那些大人物面前,让那些大人物知道、看见你们的处境,让国家正视这个长久以来存在却被搁置的问题。只要当局看见这一切,哪怕她们自己是女尊主意,但就算是为了安抚民心,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之后,齐素雅又思索着说:“不过……如果你们之中能出现一些执牛耳者,比如各个行业的权威领袖等,这条路或许会容易许多……到时也可以拿他们当例子,喊一喊男人能顶半边天的口号。”
但,这些人目不识丁,没受过教育,各个学术领域需要很多专业知识做积累,目前来看这个目标离他们太远。
“看来还是得先从教育这方面入手,可以先给自己制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让学校向你们开放,再之后则是外面那些就业岗位等问题……等把这一切解决,你们完全可以子给自足,就算不依附女人,也不愁没办法生存。”
齐素雅今天所说的这些,若是传到外界,足以惊动世人。
女性的地位不可动摇,女人是天,男人是地,二者有云泥之别。
她相当于打开一种奇特的思路,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灯,在绝望中给予了光明。
楚厌宸紧紧地抿直了薄唇,他眸中迸出摄人的光。
白文斌或许尚未意识到这些话语背后蕴含的东西,可楚厌宸不同。
厌宸从齐素雅的话语中,他看见了希望,生路,还看见许多其他的东西。
这个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厌宸眉心一拧,不禁想起昨天上午的事情……
……
大坪村外有一跳结冰的河,那是回村的必经之路。
风尘仆仆的楚厌宸一身狼藉,他蓬头垢面,却在即将抵达村子时,忽然看见两个人。
“说!”
“秀祯呢,江家的人哪去了?”
他看见丫丫将大金抵在树干上,之后丫丫扇了大金一个嘴巴子。
那雷厉风行的模样与往日相比全然不同。
当时楚厌宸第一个反应就是迅速躲避,他藏起来,暗中观察。
之后他看见丫丫将大金拖到河边,抓着大金的头,咣的一声敲碎了冰面,险些将大金溺死,却也从大金厚重套问出不少情报。
再之后,丫丫去木屋救人,被大金推进冰窟窿里溺水,被二锦救了,以及后期金家院外,丫丫当众怼的大金哑口无言,还有她搬来木屋等等……
他全部看在眼中。
她不像她。
他想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自己,昨晚在桌子底下睡着了,当他被丫丫叫醒,她看他的眼神那么陌生时,他心中古怪更甚。。
顺坡下驴,顺意为之。
58 这是女人的天下
她以为他傻,他就真的装傻。
但当时心里仍是觉得,她之所以没认出自己,可能是他当时的形象太狼藉。
可是当他自报家门,当今天早上,洗掉脏污,他露出原本容貌,她却依然没能认出他……
他心里有了猜想。
再之后是现在。
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简直不像是能出自她之口,却偏偏与苏家小舅舅曾经对他们说的那些话不谋而合。
苏小舅出事前,在教兄弟们读书写字。但连拼音都没有学全,所学的汉字也仅限于兄弟几人的姓名。
苏小舅曾说:“不要怨恨自己生身为男子,这世道总会变的,自古一切有迹可循。”
“就好比距今最近的一个例子,早年朱梓锌同志曾作为一名地下党套取敌军情报,他生身为男子,是弱势必须依附女性保护的一员,却在战事中起到重要性作用,甚至因为他,我国曾在一场艰巨战役中夺取胜利。”
“这是女人的天下,却总会有我们男子的一席之地。”
活人活成朱梓锌,这位名留青史的大人物按年纪推算已五六十岁,却身怀莫大功绩,更是无数男子的标杆和榜样。
而今,曾出自苏小舅口中的理论,却再一次被提及。
而这个人,竟然是丫丫。
一个在他眼中,粗鄙阴狠,心思歹毒,面目可憎的女人?
……
“姓白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贱玩意,给老娘滚出来!”
“老娘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居然还敢给老娘戴绿帽子?你真是瞎了心!”
伴随粗暴的咒骂,大金一脚踹开木门。
一瞬之间,冷风肆意地刮进了屋子里。
白文斌下意识地抱紧了儿子狗剩,楚厌宸微微蹙了一下眉,旋即做出一副呆呆的模样。
就好像全心信任着齐素雅,他满含依赖地看向齐素雅那边儿。
齐素雅捂脸呻吟:“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吗?”
她仰天长叹,旋即一脸的苦笑。
从昨天一大早开始,各种极品冒出来蹦跶,她感觉自己像个韭菜收割机,割了一茬又一茬,但这些‘极品韭菜’简直像割不完一样。每当收割之后就又迅速长出来。
对此她真的是相当心累。
大金蛮横地闯进来,作势就要揍上白文斌一顿。
齐素雅:“……”
“大金,我还在呢,我还活着呢,能烦请你别把我当成死人么?”说话的间隙,她一把抄起饭碗,咣当一声砸在大金脑袋上。
“啧。”
她晃了晃手,旋即似笑非笑地瞟大金一眼。
“我说,你是不是练过铁头功啊?
这头也太铁了。
“我砸你一下,你没咋地,我的碗却碎了,不行……你得赔我!”
“你说啥?”大金瞪圆眼珠子怒瞪齐素雅,她这会儿头晕眼花,却更是气恼。
一而再,再而三,这坏丫还有完没完?
昨天那冰窟窿,咋就没把她淹死?
大金的眼神充满恶毒。。
齐素雅皮笑肉不笑:“你擅自闯进我家门,白文斌远来是客,可你却想对我的客人动手动脚,这怎么行?此外你在我家肆意行凶,我就纳闷了……大金,你到底是哪来的胆子?”
59 然后他媳妇就不见了
大金既恨又怒,她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刚才被齐素雅砸的肿起个大包,眼下她正头昏目眩。
她磨着后槽牙,恶向胆边生:“坏丫,你这王八蛋!丧天良的狗东西,老娘我跟你拼了!”
齐素雅眼皮子一抽,之后一脸生无可恋。
“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其实我这个人吧,真的是相当相当讨厌麻烦。”
“你说你在那儿咬牙切齿的,就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做足了一副苦主的作态。”
“可你是不是忘了?”
“你害得我差点被淹死,咱们这仇怨……可不是小来小趣儿的,而是攸关性命的生死大仇呢。”
她不像大金,并未像个泼妇似的大吼大叫,反而,还笑吟吟的。
可那眼色却越发锋利。
旋即,在屋里踅摸一拳,看见一根棍子,她攥在手中,又掂了掂棍子的分量。
咧唇露出个狞笑。
“你今日既然上赶着送菜,那就把命留在这吧,也省的往后还得麻烦我。”
她抡起棍子,虎虎生风。
本来还气焰嚣张的大金忽然愣了愣,这一刻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想起昨日,这人摁着自己的脑袋,差点没将自己给溺死。
当时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怖感,说实话,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而这一刻,她再一次有了如之前那种宛若丧命的感觉,顿时麻了爪子,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拔腿往外跑。
“还想跑?”
齐素雅柳眉倒竖,抄着棍子就要追上去,但就在这时。
“丫丫姐姐!”
一个踉踉跄跄的小身子忽然扑过来,瘦怜怜的小手拉扯齐素雅。
小孩人不大,力气也小,可脾气却执拗。
“丫丫姐姐,不要。”
仰起一张脏乎乎的小脸,正在病中的小孩嗓音嘶哑。
“狗剩!”
白文斌慌了一下,连忙冲过来想拉走儿子,但别看狗剩岁数小,却是一个犟脾气。
“爹,俺不想看见丫丫姐姐揍人,村头的韩大爷,他媳妇揍了人,那人流了好多血,都进棺材了。然后他媳妇就不见了,被逮起来了,俺不想丫丫姐姐被逮起来。”
齐素雅闻言,她不禁困惑。
趁着这档口,大金撒丫子跑远。齐素雅扔开棍子,然后将小孩给抱了起来。
“狗剩?”
狗剩仰起黑乎乎的小脸蛋,鼻子还在流着大鼻涕,满是信赖地望着齐素雅。
齐素雅忽然就笑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来,吃糖。”
孩子脸上满是渴望,却往外推了推:“狗剩吃过了,丫丫姐姐吃。”
齐素雅眉眼弯弯的,可内心里,却很是疑窦。
按说……
原主名声不好,纵观整个大坪村,几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很厌弃原主,可为何……这孩子,却这副表现?
之前她还没大注意,但到了这会儿,仔细审视孩子的样子,却发现……
小孩因为瘦,显得身体不协调,瘦弱的肩膀顶着一个大脑袋,脸上几乎脱了相,像根小麻杆似的。。
但这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