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护犊子的小老鹰
“真慢。”
小女孩伫立在冰雪中，今日的阳光很耀眼，是灿金色的。
她不美，但她的神韵很不凡。
轻佻地瞟了孙玲一眼，又往孙玲身后瞅了瞅，看见那些手持棍棒的地痞无赖，这些人全是女的，平均年龄在20~30岁之间。
“好好的人间正道不想走，偏想搞歪门邪道，像你们这种的，叫做欠收拾。”
小女孩单脚踩在地上，伤腿悬空，拄着小棍儿往前一蹦。
“来！”
分明有伤在身，势单力孤，而对方人多者重，可她反而笑吟吟的，丝毫不畏惧。
事先藏好的小孩狗剩攥住了拳头，孩子瞪着咕噜噜的大眼睛，有点忍不住，想要冲出来帮忙。
但齐素雅往小孩这边瞟了一眼，小孩傻傻的，忽然抿住小嘴。
他想起丫丫姐姐之前的交代，心里明白，丫丫姐姐不想自己出去，并且，她其实是在示意，告诉自己，她能够解决。
可是，小孩心里抓心挠肝的。
孙玲那边足足十多个人，小孩有点怕齐素雅吃亏，他心急如焚，末了忽然跺了一下小脚丫，贼溜溜地转身跑走了。
齐素雅见此：“？？？”
“这孩子。”
心里忍俊不禁，又有点苦恼。
真是一份甜蜜的负担。
“上，干死她！”
孙玲撸起袖子，她带着人冲向齐素雅。
少女盈盈浅笑。
“还真是，性急啊。”
旋即，她弯了弯唇，笑容很浅，但十分匪气。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渭阳招待所。
楚似瑾戴着一顶假发，这年头男人女人穿得差不多，女人身板普遍170往上，一米八多也是有的。
楚似瑾长得娇艳妩媚，本就是个雌雄莫辨的美人，而今刻意为之，身上添了些女气，但并不显得做作娘炮。
他这份美，回头率百分百，完全超脱了男女性别，是能令人为之一眼惊艳的美好。
楚似瑾心里不大舒坦，明明知道不该想，但还是忍不住想起丫丫那个丑兮兮的小玩意。
小东西脸上的痘似乎淡了点儿，而且她心性方面的变化也是真的好大。
分明心不在焉，但工作时显得很认真，任谁都看不出来其实他此刻心里正在溜小差。
“小瑾啊，有人找！”
洗了一把蔬菜，忽听有人在喊自己。
楚似瑾回头一瞅，就看见小孩狗剩拧巴着一张脸，一副很不甘不愿的表情，但眼底似有焦急。
“这是？”
他心生迷惑。
这孩子跟在丫丫身边，像个护犊子的小老鹰，自己前脚刚回来，咋这孩子跑来了？
他竟然舍得从丫丫身边离开？
转念一想。
坏了，出事了！
“李姨，家里有点情况，我得先走一趟。”
楚似瑾心思玲珑，他猜出几分真相，感慨今日可真是事多，然后跟李姨打了声招呼，就连忙拉着狗剩一起往外走。
直至出了招待所。
“咋回事？”
小孩心里很腻歪，他吭吭哧哧的，闷声闷气的。。
“俺丫丫姐姐让人堵了！供销社那个坏女人带来不少人，想要揍俺丫丫姐姐！”
181 俊色的他,惊艳了时光
小孩狗剩闷闷地想。
要是可以，他真不想向这些江家的大坏蛋低头。
哪怕楚似瑾姓楚，但他和江家脱不了干系。
可眼下这档口，小孩担心齐素雅那边，思来想去，貌似也只能向楚似瑾求救了。
楚似瑾眉尖一攒，艳丽的男子做出一副阴郁的表情。
回想着丫丫之前撵自己离开，他瞬间明悟了。
“她刚才是故意的，故意想支开我？”
咬牙切齿的，像是很痛恨这种行为。
旋即，他雷厉风行地迈开大长腿。
“走！”
……
周丽是派出所的女公安，之前去了大坪村一趟，本来是想主持公道的，哪知那位楚厌宸同志竟一心想帮那个杀千刀买肉的打掩护，不过，总归还是有点收获的。
周丽因纵火案逮捕大金，眼下刚录完口供，大金抵死不认，但看得出全是狡辩，只需慢慢耗，她迟早得有全部交代的一天。
端着搪瓷缸子倒了一杯白开水，周丽琢磨着如何尽快使大金认罪。
就在这时候，一大一小跑来派出所。
“同志，我要报案！”
周丽回头一瞅，俊色的男子惊艳了时光，似从那烟火璀璨处而来。
而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
“哎呀我去！”
依然是那个地方，两个女无赖身体叠着爬在地上，小女孩大马金刀的坐在人家背上，一副很霸气的样子。
啪的一声，小手抽在孙玲后脑勺上。
“还不服？”
她又是啪啪两下，对准了孙玲的后脑勺抽了又抽。
“就这两下子，敢跟齐爷我耍横？哪来的勇气？”
孙玲一脸屈辱：“小畜牲！”
脸上鼻青脸肿的，跟猪头一样。
这事可太气人了，自己这边总共十多个人，可加在一起竟然不是这小畜牲的对手，眼下子一个个躺在地上张着嘴嚎啕，全是疼的。
“畜牲骂谁呢！齐爷我抽不死你，我让你嘴贱，我让你坏心，我让你不往正道走！”
小嘴叭叭的，一条条控诉孙俪的罪状，同时小手往孙俪脑袋上抽了一下又一下。
孙俪是跪在齐素雅面前的，主要是之前大战的时候，齐素雅一棍子抽在她腿弯上，眼下她膝盖疼的站不起来。
“咋回事！”
中气十足一声吼。
几名派出所的女同志，在周丽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本以为遭人围堵的小姑娘肯定要惨，哪知，竟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齐素雅：“？？？”
小表情懵懵的抬起头。
完蛋，我还没抽够呢，这位派出所的周姐咋跑来了？
之后看向跟在后头的楚似瑾，俊美的男子拉扯着小狗剩，一大一小跑的气喘吁吁的。
她：“……”
灵活的大眼睛叽里咕噜地一转，她坐在女无赖背上，顿时楚楚可怜的，一脸无辜。
……
“周丽同志，我真的就只是正当防卫而已，是她们围堵我在先的，是她们想揍我，我不得已才只能反击的？”。
“我呸！这小畜牲血口喷人，他把我们揍的老惨了，我看她就是成心故意的！”
182 好好讲话,憋撩人
渭阳派出所，齐素雅努力为自己洗白，拼命表达自己的无辜。
孙玲等人挨了揍，听她伶牙俐齿，顿时一脸愤恨地瞪着她。
心道这畜牲她简直无耻！
另一头。
小孩狗剩猫着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暗戳戳地瞅了旁边的楚似瑾一眼。
楚似瑾：“……”
他也真是无奈了，本来是怕丫丫吃亏，才决定报警的，借用警方力量。哪成想，竟然好心办成了坏事。
周丽心思门清，知道这事各有对错，齐素雅分明是故意的，挖了一个大坑让孙玲往里头跳，在借此趁机揍孙玲一顿。
好在，孙玲这些人看着惨了些，但全是皮外伤，没闹出人命，于是最后，周丽口头上警告齐素雅两句，当然孙玲那边也少不了要挨上一顿训，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算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齐素雅：“……”
她心里还满委屈的，她竟然挨警告了！
“都过来，按个手印就能走了。”
周丽拿出一盒印泥，孙玲那般按完手印后，阴狠地瞟了齐素雅一眼。
小姑娘哼哼唧唧着：“再敢找我麻烦，我还要正当防卫！”
言下之意，再敢在老子面前蹦跶，老子削不死你。
之后，她推开印泥，选择拿笔签字。
印泥这东西她不喜欢，按完之后手指头红红的，万一蹭在衣服上还不好洗。
等她签完字，周丽瞅了她一眼。
“小同志上过学？”
这字写得不错啊，狂乱之中有刚正，刚正之中有圆滑，可见是个拿惯了笔杆子的。
齐素雅莫名其妙的。
“这稀奇？”
周丽心里一番合计，“不不不，没啥事，我就是多嘴一问。”
之后，齐素雅拄着棍子往外走，她这棍子揍了不少人，比如大金，比如孙玲这些女流氓，本是一平凡无奇的普通烧火棍，而今俨然成了一个打狗棒。
派出所外。
“上来。”
俊美妖媚的男子背对着齐素雅，他半蹲着身体，两只手向后，对齐素雅示意。
齐素雅：“干啥呀？”
楚似瑾无语，忽然回手一扯，让小女孩趴在自己背上，然后两只胳膊架着齐素雅腿弯，背着她往前走。
她两只小手按在他肩上，还一脸无辜的眨眨眼：“某人不是表示要离我远点吗？自打嘴巴貌似不好？”
楚似瑾：“……”
倏而轻笑一声，“丫丫。”
她腰眼一麻，身体里头酥酥酥，像是一股子电流窜进了骨子里。
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耳根子，丑兮兮的小脸红扑扑，听那嗓音像是要哭了。
“瑾哥，咱能不发·情么？”
她小眼神恹恹的，“好好讲话，憋撩人，不然跟渣男似的。”
楚似瑾足下一顿，旋即继续迈开大长腿。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温言软语，她怕的要死，难道还偏得自己跟她凶声恶气的？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苏二哥。。
苏家二哥苏毅农，岁数跟他差不多，那是一个狂躁家伙，总是臭着一张脸，活像是全天下都欠他的。
183 我信了你的邪
也不知，苏毅农他们那边如何了。
城里的事情，他哥一直瞒着他，不跟他讲，他为之阴郁，总觉得他哥不信任他。
是他靠不住？
还是他情感用事，太易冲动？
可能真是这样。
但就算他哥故意瞒着，又能瞒得了多久？他不知详情，但心里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楚似瑾垂了垂眸，一时间，心神分散了。
齐素雅不知楚似瑾异样，反而皱着小眉毛，瞅瞅旁边的小狗剩。
她一脸郁闷。
“我脑子很正常好不好，再者，就算真想撩我，好歹也得记住我的名字吧。”
“我知道呀，你不是叫齐素雅么，所以我叫你雅雅，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齐素雅：“……”
咽下一口老血，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丫丫是一声，雅雅是三声，别以为发音相似我就会被你忽悠过去。”
他笑了笑。
这时已经背着齐素雅来到镇子外，冬日雪厚，一脚踩下去甚至能淹没脚面，而要是雪深一点，哪怕是楚似瑾这个大长腿，也得被埋住膝盖。
他望着前方，迎着冷风。
“我哥是不是跟你说过城里的事情？”
回想他哥的态度，真是越来越觉得古怪，似乎突然就转变方针，从原来的敌对变联手。由此也可见得，城里那些事情是真的很棘手，不然他哥又为何一反常态？
他不傻，从他哥对丫丫的态度，已窥测出几分端倪。
齐素雅眨了眨眼，“我听不懂，反正你问我也是白问。”
这家伙被他自己的亲大哥蒙在鼓里，而楚厌宸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有所考量，自己还是别多管闲事比较好。
……
临近了大坪村，俊美妖媚的楚似瑾将齐素雅放下，他等下还得回渭阳招待所，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齐素雅目送楚似瑾远去，她盯着楚似瑾的背影瞅了好几眼，瘦长的身子萧萧索索，她轻叹一声。
“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丫丫姐姐？”
小孩狗剩扯了扯齐素雅的手，这还闷着张小脸，有点吃醋又嫉妒。
都怪他太矮了，要不然自己背丫丫姐姐多好。
他凶巴巴的瞅了楚似瑾一眼，男人已渐行渐远。
齐素雅摸摸小孩的脑袋，“走吧。”
暖心的小天使，像个小火炉，在这冬日里头暖融融，在温暖她内心。
……
齐素雅的新家在江家隔壁，她回来时，离老远就看见自己家的房顶上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楚家的大哥哥，楚厌宸。
“你怎么？”
她养着小脸，一脸费解。这是干啥呢，咋跑自家屋顶上头去了？
俊雅儒丽的男子似风而引徐，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与其弟二瑾相似的桃花眼，满是灿然与和气。
人说画龙点睛，楚家哥仨，走失的疯子楚翰予齐素雅没见过，但楚厌宸和楚似瑾，这哥俩本就容貌出彩，眼睛更是生的好看，衬得俊脸都鲜明了几分，很是有神采。
楚厌宸顺着梯子爬下来。。
“之前你走后，我和秀祯来这边看看，发现屋顶漏了一块，就拿了一些东西，帮你修补修补。”
184 当心啊,悔之莫及
“唔，谢谢。”
瞅了瞅男人的手，本是修长白皙，但如今很脏，上头沾着些泥巴。
她又想起二瑾萧索寂寥的背影。
“那什么，虽说我其实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我觉得，还是提醒你一下比较好。”
她觑他一眼。
“你别不管什么事都瞒着瑾哥，他又不是小孩子，不知情才是最叫人心慌的，他心里大概有很多不好的猜测。你要是放任不管，没准真的会出事也不一定。”
楚厌宸搓掉手上的泥巴，闻言顿了顿。
“你在镇上见过二瑾？”
“嗯。”
他沉默了一瞬。
“我怕他偏激。”
齐素雅：“……”
一脸费解地瞅着他。
“你可能是当保护伞当习惯了，但是我得告诉你，一味的保护，这不好。”
顿了顿，她又说，模样也有点语重心长的。
“过度的保护，不但你自己累，也会限制他的成长和发展。哪怕你是为他好，但一味的隐瞒，你当心你自己悔之莫及。”
之后，留下原地怔忡的楚厌宸，齐素雅领着狗剩走进她自己的新家。
也是直至进门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小脑门。
“喵的！！！”
之前进了趟局子，然后又被瑾哥背回来，她居然把正事儿忘了。
被子呢，褥子呢，生活用品呢？
她还没买呢！！
满心无力，她仰脸长叹。
“狗剩啊，姐姐忽然发现自己好蠢怎么办？”
小狗剩大雾。
小脸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表示。
“丫丫姐姐才不蠢，丫丫姐姐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姐姐！”
齐素雅：“……”
脸皮子狠狠一抽，“行叭，在家里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
然后，等再度回来时，号称天下第一聪明的丫丫姐姐拎回一大包东西，全是从空间里面偷渡的私产。
“嗯，运气不错，碰上一个贩子，买的！”
小狗剩：“？？？”
先是愣了一下下，然后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果然，丫丫姐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丫丫姐姐，而且也是运气最好最好的丫丫姐姐！
妥妥的小迷弟一只，没错了。
……
渭阳招待所。
眼瞅着快下班了，招待所的李姨叫来大家伙儿。
“都辛苦了！”
先是慰问了两句，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个土黄色的信封，她挨个叫名，信封里头是大伙这个月的工资。
等发完工资后，其余人全都走了，只剩下楚似瑾一个迟迟不肯离开，而且还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李姨。”
“小瑾咋了？还有啥事吗？”
楚似瑾徐徐垂了一下眸，“我能不能跟您请个假？长假。”
……
这天晚上，楚似瑾没回来。
齐素雅住在江家隔壁，隐隐听见墙的另一头，江家那边似乎传来点动静，但她没多想，一夜好眠。
翌日。
齐素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房子是东西屋的，她住东屋，小孩狗剩住西屋。
孩子比她起的早，眼下乐颠颠地端来一盆洗脸水。。
洗漱完毕，齐素雅从空间里面拿出一小瓶灵泉水，这瓶子里的灵泉水其实是稀释过的。
185 速效救心丸
抗痘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主要是怕自己好的太快惹人起疑，所以这阶段一直控制着用量，每天都只是使用一点点而已。
脸上的粉刺痘痘平了很多，但痘痘平掉后，反而使脸上的痘印疤痕更加显眼。
她每次看自己的脸都不太好受，实在是太密集了，简直要逼死她这个密集恐惧症。
她不禁琢磨着。
“要是能消失一段日子就好了。”
消失一段日子，等再度出现人前时，就不必整天顶着满脸的粉刺痘痘，还得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了。
她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能变得活蹦乱跳，能美起来。
主要就是想要一个时间差，借由这个时间差，把自己脸上的痘痘，还有腿伤的愈合，全部进行正常化。
抹完灵泉水后，齐素雅又从兜里掏出一盒外表贝壳模样的哈喇油。
小孩狗剩手上有冻疮，齐素雅每次看见都很是心疼，于是就开始不着痕迹地着手治疗。
风平浪静的早晨，早上吃的是稀饭，之后齐素雅就开始带着小孩狗剩一起忙活着制作压缩饼干，她发现这孩子很聪明，很多东西教个一两遍就能够学会。
到最后，小孩为了争取表现的机会，让齐素雅坐着，看他自己一个人是如何弄的。
“狗剩真棒棒！”
小孩顿时挺直了小身板，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很不凡的样子，有擎天气概，顿时逗得齐素雅噗嗤一声，她忍俊不禁。
正这时候。
“爷爷！”
隔壁江家传来一阵慌乱之声，齐素雅一脸莫名其妙的。
她从屋子里出来，隔着矮墙看向江家，就见老爷子脸色青白像个死人一眼，唇色乌紫地瘫在院子中。
旁边，白皙秀气的少年抱着老爷子的上半身，楚厌宸一副脸色煞白的模样，苏念初从二房的屋子里手脚并用的爬出来。
哥仨的表情如出一辙，宛若天塌了，地转天旋。
“这是？”
齐素雅懵了懵。
“救心丸，对了，速效救心丸！”
秀祯猛然起身，但少年本就体弱，他起的太猛，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上，然后又匆匆爬起来，一边咳的撕心裂肺，一边冲进了老人住的东主屋。
齐素雅蹙了蹙眉，之前就已从楚厌宸那里得知，江家老人身体很差，似乎是心脏不好。
她拄着棍子，从两户人家中间塌方的土墙处穿行过来，然后弯下腰，帮忙按老人的人中穴位和虎口。
秀祯攥着一个黄葫芦模样的小瓶子跑回来，他拔开瓶塞，往掌心倒了倒，之后少年的脸色惨惨发白。
没了，救心丸吃没了。
秀祯眼前一片昏暗。
“爷爷……”
他失神地看着面色青白唇色乌紫的老人。
就在这时候，齐素雅小手伸进兜里摸出一瓶速效救心丸。
秀祯愣了愣。
齐素雅喂老人吃了几粒，之后又开始做心肺复苏，好半晌之后。
地上的老人猛地惊喘一口气。
老人目中满是苍凉。
“厌宸……”。
他看向楚厌宸那边，俊雅儒丽的男子脸色发惨，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186 真相曝光
之前老人犯病，楚厌宸是冲击最深的那一个。
昨天，楚似瑾一直没回来。
天黑之后，楚厌宸就坐不住了，亲自去了渭阳招待所一趟，但当时招待所已闭店关门。
他在镇子上找了很久，内里心急如焚。
直至天亮之后，他又去了招待所一趟，从李姨口中得知楚似瑾请长假的事情。
回村之后，在二房苏家的屋子里头，他喊来秀祯，和念初一起商量，他们推测，二瑾很可能是自己一个人进城了，很可能昨天领完工资后，就自己一个人坐最后一趟车进城了。
期间他们提及城里那些事情。
三人对楚似瑾很是担忧，因为二瑾的偏激，因为二瑾的脾气，也因为，二瑾受不了刺激。
万一他失控，万一他变得像走失的楚翰予那样，万一，他露出马脚，被城里黑痦子的那些人抓住，又万一，他莽撞之下做出傻事？
有太多危险和不稳定因素，他们当时忙着商量，没能发现，老人端着粥，伫立在二房屋子外，听见了一切。
由此，一直以来费心隐瞒的真相，全部曝光。
楚厌宸最担心的事情，它还是发生了。
……
俊雅儒丽的男子，颤抖着，上前一步。
“爷爷……”
老人一把握住楚厌宸的手：“敬云他们，出事了？都出事了？二瑾也走了？进城了？胡闹啊！”
楚厌宸抿直了薄唇，他低下头，“对不起，爷爷。”
这心脏病，疼的老爷子痛不欲生，他心如刀割。
他本来还抱着几分希冀，但愿是自己听错了，可没成想，城里那些孙子们，竟是朝夕不保。
刹那之间，老泪纵横。
心有万千言语，可最后只能化作悲哀无奈。
“这就是命吗？”
楚厌宸扶起地上的老人，他语塞，秀祯和念初也是沉默着。
最后，秀祯咳嗽着道：“宸哥，等下，我进城！”
楚厌宸倏然看向江秀祯。
白皙秀气的少年，一副文静腼腆的模样，似乎很易羞涩，但此刻目中满是坚定。
“瑾哥容易感情用事，暂不提其他人，但是瑾哥，我一定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苏念初没有脚，眼下坐在院子里，清清冷冷的瞟了江秀祯一眼。
“蠢。”
凉薄的吐出一个字，旋即很是寡情道：“想死吗？”
秀祯体弱，这趟进城有无数凶险，有太多不安定的危险因素，而就算不提这些，单单以秀祯的身体而言，也禁不住奔波劳顿。
更何况，想从一座城中找出一个人，等同于是大海捞针。
秀祯抿了抿唇，“宸哥不能回城，原因我们都知道。”黑痦子的人已知晓楚厌宸的存在，一旦楚厌宸露面，危险太大。
“目前家里，能出去的，只有我了。”
爷爷的心脏病很严重，老人年岁大，况且身体也不好，而念初哥，念初哥的小腿以下的部位，切除了。
目前这个家里，真就如秀祯所言，只有秀祯一人能进城。。
秀祯捂住嘴又是一阵猛咳，咳的他自己面色潮热。
187 好主意
嗓子眼里像是窜起了黑烟，干干痒痒的，这咳嗽声想止都止不住。
等咳完一通后，他已是有气无力，连气色都萎靡下来。
“只能这样了。”
齐素雅瞅了这一家子一眼，最后，又看向楚厌宸。
不禁疑惑自己是不是乌鸦嘴？
昨天才跟楚大哥提过楚似瑾的事情，然后，今天就出事了。
但是。
她又想了想。
时间差？
摸摸自己脸上的痘，又瞅了瞅受着伤的腿。
“我来！”
甫一出口，江家几人看向了她。
齐素雅眨了眨眼。
“我进城，把他们带回来，我知道那个黑痦子跟我之间的关系，但我以前是个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胖子，没人能想到我居然变成一个小瘦子。”
“而且那个黑痦子她以为我死了，至于我脸上这些粉刺痘痘，天底下长痘的人多了去了，她联想不到我身上。”
“另外，我目前还是个黑户，钟婶之前就跟我提过，我要是想办户口，得带着村里开的证明去怀春市的户政局办理，总之不论如何都得去一趟。”
而且，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打个时间差，把她自己脸上的痘痘，还有腿伤，全部正常化。
她真的是越想越满意。
但是，脑海晃过一张妖娆妩媚的容貌，俊色的男子一身艳丽。
她想起昨日瑾哥背着她回来，想起在供销社时，她和孙玲起争执，瑾哥第一个反应就是护住自己。
她：“……”
有一瞬间的心悸，但很快压进了心底。
“总之，要是信得过我，这件事，就让我来！”
……
齐素雅声称，要是‘信得过’她，就把这事交付于她。
然而，对于这些人而言，她就算不是一个陌生人，至少也是一个陌生的人格。
况且还有往日诸多恩怨横亘在中间，江家又如何能信得过她。
不过，齐素雅也不在乎就是了。
反正她只是想找个借口而已，从村里消失一段日子，然后等回来的时候变得美美哒。
白皙文静的少年一脸思量，江秀祯凝睇着齐素雅，他在沉吟。
忽然一连串闷咳喷出口，他再一次咳的自己撕心裂肺。
齐素雅瞅他两眼，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包感冒药。
“呐，有病就吃药，别拖。”
秀祯的身体摇摇欲坠，楚大哥，楚厌宸，他一步上前，搀扶秀祯。却忽然一脸惊讶道：“你体温怎么这么热？”
简直像是一把火，滚烫滚烫的。
楚厌宸握住秀祯的手，忽然单手扣住秀祯的后脑勺，自己也低下头，额头碰在秀祯额头上。
他儒丽的眸子满是焦急，俊雅的面容流露担心。
旁边，齐素雅见此，突兀的狠狠一愣。
虽然心里明白这哥俩不是断袖，但这画面也太美了吧？
俊雅儒丽攻，秀气体弱受？
她思想一下子就跑偏了。
末了，楚厌宸拦腰抱起江秀祯。
“自己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开口？”
看似责备，实则挂心，他抱着秀祯急匆匆走进大房江家兄弟的屋子里。。
“宸哥，我没事。”
188 喵的,这也藏得太深了
秀祯躺在炕上，反手拽住正准备转身帮他倒水的楚厌宸。
他掩面轻咳，这咳嗽声真的很想忍住，但根本就无法自控。
“瑾哥他进城了，我得带他回来。”
秀祯心里有一杆称，家里这些兄弟，其余人生死不知，那怀春市简直像是一个能吃人的地方，而真若是不妙，也必须尽量缩减牺牲。
楚厌宸沉吟数秒，“这事，你别操心，也别逞强。”
秀祯愕然，电光火石突然领悟楚厌宸的意思，他想起丫丫，知道宸哥是想让丫丫帮忙。
可是。
“我信不过她！”
“但我，信得过她，愿意相信她！”
秀祯费解地看向楚厌宸。
楚厌宸神色有些恍惚。
“满打满算，如今家里这几个，我是从城里逃回来的，不能露面，念初不良于行，爷爷心脏病重，苏舅舅昏迷不醒，而你，看似健全，但你这身体，真要是跑上一趟，没准得死在半路上。”
“如果丫丫还是从前的丫丫，我也一样信不过她，但目前这个她，我信。她对我们一家没有坏心眼，并且，她在这之前就曾帮助过我。”
连那种神奇胶囊都舍得拿出来救助他们兄弟的性命，为此她也算是惹上不少麻烦，可见她心向善。
而楚厌宸，也是真的不愿以阴暗猜忌的想法揣度于她。
……
“秀祯没事吧？”
楚厌宸从大房江家的屋子里出来，就看见小姑娘拄着一根棍子，盈盈浅笑，憨态可掬，要不是小脸太丑，单看她此刻神韵，保准能迷死个人。
他足下顿了顿，旋即沉着地朝齐素雅走来。
“你打算何时动身？”
她一呆，然后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我之前已经跟招待所的李姨商定好了，明天开始供货，所以我要是离开的话，我那边还得麻烦你们一下。”
她冲着隔壁扬了扬下巴颏，小孩狗剩猫在围墙后头听墙角，一副虎头虎脑的鬼祟样儿。
楚厌宸怔了下，“供货？”
“就是我跟李姨谈了一笔生意呀。”
她小嘴叭叭的，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楚厌宸了然之后，思忖着道。
“我可以帮忙制作你说的那个压缩饼干，另外狗剩这边我会照看着，只要有我们家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他。”
他为她扫平了后顾之忧，齐素雅也确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行，你过来，我教你一遍，等你上手我就出发。”
领着楚厌宸来到自家院子，齐素雅这边演示了一遍，然后让楚厌宸独立操作。
然后她就发现，本来以为小孩狗剩就够聪明的了，没成想，楚厌宸，楚大哥，这简直是一个妖孽！
他完全是复刻自己的操作，就连一些微小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她一脸惊愕地瞪了瞪眼。
似乎是看出她的惊奇，他解释一句。
“我们兄弟，记忆力不差，很多东西，看一遍就会。”
“那岂不是过目不忘？”
楚厌宸怔了怔，然后回答：“好像还真是这样。”
齐素雅：“……”
喵的，这也藏的太深了？
原来这是一家子天才？？
她无语望天。
189 客运站
渭阳客运站。
“丫丫姐姐，要想俺啊！”
小孩狗剩依依不舍，他跟在旁边为齐素雅送行。
俊雅儒丽的楚厌宸一副凝重的表情，也是不放心的叮咛。
“丫丫，万事小心。”
齐素雅脸皮子一抽，知道这一大一小是好心，但在来客运站的路上，这一大一小可谓是磨叽了一路，她耳朵根子都快长茧了。
无语失笑。
“好的，好的！我会想狗剩的，会小心的！”
她眉眼弯弯的，笑出一副近乎纵容的样子。
凝睇她浅笑动人的模样，这一刻，楚厌宸忽然失语。
他哑声半晌，心底在徐徐发烫，神色近似恍惚。
从何时起，她温柔明媚的模样，逐渐覆盖从前的凶暴。就连记忆里，关于这人扭曲狠辣的面貌，都变得淡化了不少。
他倏然撇开脸，模样十分的狼狈。
“我只是……”
男人蹙着眉，似乎想不出更好的措辞。
齐素雅乐了。
“诚实一点，不好吗？我明白，是因为察觉现在这个我不是很坏，至少比起以前那个我好上太多，因此，对我有好感，这很正常啊。”
她拄着棍子，排在人龙后头。
“渐渐的拿我当朋友了，这挺好的，反正对我而言，我也比较喜欢轻松自在的潇洒生活，要是能和和气气的，我也懒得逞凶斗狠。”
她跟着人龙往前走了走，楚厌宸凝睇她良久。
“总之，千万千万，务必要小心。”
齐素雅冲他挥挥手，“行了，不用送了，没啥好担心的。”
她回首冲着他灿然一笑，还十分顽皮地扮了个鬼脸。
楚厌宸为之怔神。
直至见齐素雅上车，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再目送着这辆老旧的客运车开走，他领着小孩狗剩，伫立在原地良久良久。
忽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险些有一种错觉。
就好比，当年爷爷刚把丫丫捡回来时，他们兄弟曾以为，从此家里多一个妹妹，能让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宠着惯着。
开局，本是好的。
可她怎就，禁不住宠呢。
他又笑叹一声。
“事已至此。”
哎！
……
客运车里有一股子汽油味，闻的齐素雅很是晕车。
车厢里闹哄哄的，没个安静的时候。
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小孩，甚至还有人拎着几只咯咯叫的老母鸡，总之体验很不美好。
以至于，车子刚从渭阳开出来不久，齐素雅就受不了了。真的，她晕车晕的混浆浆，恶心又想吐，一个劲的反胃。
“呕，大娘，麻烦停一下车，我想下车。”
她举起小手手，小脸煞白煞白的。
客运司机是一个女的，这年头客运车不是自动投币式的，而是一个负责开车，一个守在车门处负责卖票。
司机回头瞅她一眼，卖票的裹着厚大衣念叨：“车能停，但可不能退票啊。”
齐素雅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扯皮，况且她好歹也坐了一段路。
“行行行，我现在就只想下车。”。
她捂着小嘴，感觉下一秒就要吐上一地。
190 齐爷长得很漂亮
最后客运车停下，她飞快的从车门里头冲出来，之后车门一关，老旧的客运车喷着尾气开走了。
“太熬人了。”
她简直都生无可恋了，车厢里既吵又闹，而且空气质量也不好。
她惨惨地抹了一把脸，从空间里面拿出一枚酸李子，好半晌才算是从晕车犯吐的阴影中走出。
良久，她小脸白惨惨的，独自一人伫立在雪地中，看见附近有一些村庄，她又挠了挠头。
“看来只能我自己开车了。”
趁着四下无人，她从空间取出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车型很是粗犷剽悍，也比较贴近这个年代的特色样式。
不过如今甭提渭阳这个小地方，就算是整个怀春市，都未必能找得出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越野车来，因此这款车型搭眼一瞅很是显眼。
……
临江省这地方连年干旱，地里长不出庄稼，农业早已搁置，因此上面的领导另辟奇径，最近几年正在主抓工业。
比如一座座炼炉，一吨吨钢铁，开足了马力大干特干。
因此行走在怀春市，随处可见的工业化，百姓多是以二八杠的老自行车代步，入目通常是黑的，灰的，蓝的，全是陈旧色彩，罕少有鲜艳亮色。
这是一辆车型粗犷大气的越野车，这年头开车有一个好处，交警不再五步一岗两步一哨，罕少能看见罚单，通常顶多是十字路口安插一个戴着袖标的，举着小旗子，负责疏导人流。
至于像这种私家车，这年头能开得起私家车的，妥妥的巨富无疑，而且不但富，还得有着天大的背景，天大的来头，这玩意可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
越野车内。
小姑娘抓着一面小镜子，瞅着镜中的自己，她旁边副驾驶的座位上堆着一些东西，比如染血的白纱布，碘酒，旧衣服旧鞋子等等。
而今她柔亮的披肩发棒成一个三股辫，素净的小脸明眸皓齿，玉雪可爱。
哪怕眉宇依然残留几分青涩稚嫩，五官尚未长开，但已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等再过几年，保准能迷死个人。
齐素雅喜滋滋地揽镜自照。
“原来消除脸上的粉刺痘印后，我长得还满漂亮的！”
她简直要开心死了，之前那张丑脸连她自己看见都要生厌，但如今她反而像是看不够似的，瞅了自己一眼又一眼。
忽然捂着小嘴偷摸乐。
“我现在这模样，估摸着就算是楚厌宸他们看见我，都肯定认不出来我。”
她眉眼弯弯的，一副特欢喜的样子，然后又从空间里面拿出衣服裤子换上，衣服是雪白的高领毛衣，裤子是港味十足的直筒喇叭裤，再配上咖啡色的小皮鞋，她臂弯上搭着一件呢绒料的米白色大衣，笑吟吟的从车上下来。
她这次进城原因有三。
其一，是为了消失一段日子，治好自己脸上的痘痘，还有腿上的伤，打个时间差，变美之后再回村。。
其二，她自己目前是黑户，得帮自己办户口。
191 魔鬼抽象画
其三，楚似瑾疑似进城，她答应过江家，得把人找出来带回去，另外如果遇见江家其他人，能帮的，就帮上一把，反正也不过是顺手而为，举手之劳。
而现在，齐素雅已达成第一心愿，腿伤痊愈，痘痘消灭，变美了，伤愈了，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
剩下的还有两件事，办户口，找人。
户口好办，就是手续麻烦，至于找人？
笑话，当然不可能明着来，她如今变得美美美，简直就跟换头一样，大变活人，要是瑾哥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保准得吓死不可。
所以她决定了，要暗中策应，暗地谋划。
……
“大娘，我跟您打听一个事。”
少女白皙又漂亮，一股子知性优雅的味道，她穿的很是体面，不是常见的袄子厚裤，而是比城里人更像城里人，一瞅就出身不俗，像从首都那边过来的时髦女郎。
卖茶叶蛋的老大娘很是拘谨。
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尊世界，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底下的，任何营生行业，都全是女人们在干。
至于男人，普遍足不出户，女主外，男主内，甚至就算是在大街上，都罕少能看见男男性的身影。
齐素雅从兜里翻出一张素描，这是她之前在车上画的。
“大娘，您见没见过这个人？”
画上的人物雌雄莫辨，一身艳色，潇洒轻狂，像个风流倜傥的类型。
齐素雅推测，瑾哥昨日乘车抵达怀春市，他肯定曾在车站附近出入过，只不过这地方人多眼杂，能不能收获瑾哥的线索，还得看自己的运气才成。
卖茶叶蛋的老大娘晃了晃脑袋，表示没见过。
之后齐素雅如法炮制，走进客运站附近的菜市场，又问了一下其他人，最后从一位大婶口中挖出重要的线索。
昨天晚上，大婶曾看见一名疑似瑾哥的男子，走进一家商店，卖了胶水和一个本子，之后对方开始四处张贴小广告。
“小广告？”
齐素雅一脸愕然，大婶冲着电线杆子扬了扬下巴颏。“就是那个，也不知道画的是个啥，我还劝过他，他这叫影响市容，要是让人看见非得把他逮起来不可，但他不听劝啊。”
齐素雅：“……”
一脸黑线地看向电线杆子，上头糊着一张小广告，而这小广告，其实就是一张粗糙的纸，上头歪歪扭扭地画着个东西。
一个圆圈当头部，往上挑几笔当头发，方块是肚子，然后再画两个数字6当胳膊。
瞅瞅自己栩栩如生的人象素描，再瞅瞅瑾哥的简笔画，这画风简直魔鬼啊。
而且，小人脸部点满了黑点，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的揣测一下，其实这个魔鬼小人，画的是自己？
毕竟整个江家，貌似只有自己一人满脸的粉刺痘痘，因此那些黑点是烂痘？？
齐素雅脑门上满是黑线，旋即又往简笔画的下方看了看，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延续着之前的魔鬼抽象风，能辨认出的只有少数几个汉字，剩下的全是拼音。
192 美丽的波浪线
齐素雅盯着看了半晌，上面透露出一些信息。
除了隐晦暗示他自己的身份外，还提供了另外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但问题是。
“老地方？”
瑾哥暗示，要在这个‘老地方’等着跟兄弟们汇合，但见鬼的，这老地方又是哪？
齐素雅对此两眼一抹黑。
正这时。
“对不住，没事吧？”
忽然有人撞过来，齐素雅警觉一闪，旋即回首看向身后。
但，还没等看清对方的长相，就突然因为男人关心的问候，而，腰眼一麻！
她瞪着眼睛，差点没跪在地上。
这嗓子，好听炸裂啊！
声狗颜控的小少女连忙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就觉得这太可耻了。对方只不过是轻轻一开嗓而已，竟然听的她如痴如狂的。
她闷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然后，又瞅了对方两眼。
“咦？”
只见，这是一名邋邋遢遢的男子。
活像是乞丐，衣衫褴褛。
他戴着一顶不知从哪淘来的帽子，脸上围着一条很脏的围巾，看不清脸，而且还一直含胸驼背的低着头。
但男人的个子，是真的很高，身材很清瘦。
至于男人的嗓音，像名贵的乐器，并不低沉，也并不尖锐，但这嗓子很华丽，音质圆润，像是彩色的。
单是听男人的嗓音，脑海便能铺开一副五彩斑斓的美丽画卷。
齐素雅的视线徐徐下移，看见男人手里抓着根棍子，她顿感亲切。
因为就在进城之前，她也是像这样拄着根棍子，不过在进城之后，她就服用灵泉水，治好了自己腿上的两大条刀伤。
另外就是。
男人这个棍子，敲打着地面，似乎在试探附近的障碍物？
因此，
他看不见，是一名盲人？
齐素雅打量两眼，男人低着头，她看不清男人的脸。
“我没事，没撞着。”她大大方方的，满不在乎的回答一句，示意对方安心。
可能是她的嗓音像百灵鸟一样，太过清脆可人了。
男人怔了一下下，然后沉默一瞬，再一次轻声道歉，旋即拿着棍子敲打地面为自己开路，慢吞吞的走远了。
齐素雅注视他半晌。
男人脖子那里，漏出一绺长长的，打卷的黑发。
像是一道美丽的波浪线。
“诶？”
她眨了眨眼，又瞅瞅男人戴在头上的帽子。
直至男人走远后，她才愣愣的开口。
“长头发？”
刚才那一抹美丽的波浪线，大概都快及腰了，其余头发全部塞在帽子里。
一个头发很长很长的男人？
……
直至男人走远后，齐素雅向之前那名为她提供线索的大婶道谢，然后拎着一堆东西，拐了几个弯，从菜市场出来。
她的车停在菜市场外头，但就在她想要开门上车时，忽然往车子底盘下面瞅了瞅。
“血？”
她徐徐弯下腰，探头往车底下一瞅，哪知，首先看见一幕血色，下一刻，一把沙子飞了过来，全撇在她脸上了。
“啊呸呸呸！”。
她眯了眼睛，后退一些，眼里淌下生理性的食盐水。
193 大丈夫能屈能伸
齐素雅：“！！！”
她眯着眼向前看，瞧见一名男子身材清瘦，他顶着一头灰白参半的少白头，像兔子一样上蹿下跳地逃走了。
她：“……”
黑着脸，咬牙切齿的。
“少、白、头！”
没好气的拉开车门上了车，然后一脚油门踹下，她本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这会子就跟被泪水洗涤过似的，都有点肿了。
她气得开着车冲向那名上蹿下跳的男子。
这个泼猴！
……
“点子背啊。”
男人长得俊俏，但特征是一张黑脸，臭臭的表情活像是有人欠他几十万没还。
如今雪白的额头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血流了满脸。
他顶着两颗大黑眼圈，眼底布满了血丝，回头往身后看了看，见军绿色的越野车锲而不舍的追上来。
他砸了咂舌，也是有点无语。
“误伤啊！我哪知道居然是个皮白肉嫩的小娘们，还以为是那些老畜生呢。”
想起自己扬了人家一把沙子，这会子很是懊恼。
他狠狠地吧唧吧唧嘴，“这是要跟我玩命啊，惹上一个大个的！”
然后，往旁边一闪，他冲进一条巷子里。
吱呀一声，齐素雅愤怒的踩下急刹车，她狠狠抹了两把脸，摸见一些粗粝的小颗粒，这是男人之前扬在她脸上的沙子。
黑着脸推门下车，她冲进巷子里，忽然刹住脚，表情变得很愕然。
男人满脸血，衣襟上也沾了不少，眼下团着袖子好整以暇，像是故意在这里等她。
那模样，真的是，很吊儿郎当。
这让她想起瑾哥，妖艳俊美的楚似瑾轻浮散漫，看似一身潇洒，性格不定，似乎有几分喜怒无常的意思。
她曾以为瑾哥是妖艳魅惑的血蔷薇，而且还是带刺的那种。
但跟这货一比，原来瑾哥还满温柔的？
面前这人，压根就是一荆棘丛，痞气十足，看起来特无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像一个地痞。
她心里emm，暗暗地磨磨嘴皮子。
“逃啊？继续逃啊？”
男人眼底像是炸开光，他火爆开嗓：“老子又不傻，两条腿的人哪有车子跑得快！”
还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瞅了瞅少女身后的越野车，又忍不住地嘬起牙花子。
“得，是我的错，我道歉，您大小姐一瞅就是出身不凡的，能不能把咱当一个屁放了？”
齐素雅：“？？？”
她遇见不少人，污言秽语不是没听过，但这货的画风也太清奇了？
“要不然这样。”
男人又开始开嗓，他像万金油，十分的圆滑。
“我刚才扬了您大小姐一把沙子，您也扬回来呗？我就在这儿了，保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反正您想咋就咋！”
然后还腆着脸做出一副卑微模样，很是溜须谄媚地奉承一笑。
“然后您要是出够气，就别再追我了行不？”
齐素雅：“……”
还真没碰见过这样的！
莫名其妙被人扬了一大把沙子，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是揣着怒火追过来的。。
可这人，看似市井气很重，既溜须又拍马，姿态很低，
194 看似耿直,实则精明
这要是搁古代，保准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再不然就是狗腿子。
总之，看起来一副小人物模样，像是搬不上台面。
然而，这人处处抢占着先机。
他掌握着主动权。
赶在齐素雅开口之前，就堵死齐素雅的嘴。
借由告饶来逃避追究。
不但圆滑，还十分的聪明，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齐素雅闷闷的瞅着男人，男人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那样子就好像在说，你来，你来，你心气不顺就揍我一顿，赶紧揍，别耽搁我跑路。
其实这一连串的‘应变’，也是男人综合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一，人跑不过车子，被这丫头堵住是迟早的事儿。
二，本来那些老娘们就在追他，哪怕债多了不愁，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多为自己竖个敌，之前那些仇家就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
少白头的男人，苏毅农，这活脱脱的一团滚刀肉，乍一看像个臭流氓一样，可是那眉眼里头的狂躁，又凶又狠的，眼神里的光更是阴翳恹恹的。
然而这人，看似粗狂耿直，可心底里，十分精明。
齐素雅：“……”
就觉得很憋气啊，简直白酝酿了，感觉像是一拳头揍在空气上，十分无力的。
两人僵持了数秒，最后，苏毅农眉飞色舞的扬起了眉梢。“那啥，我看您不动手，像是不想追究了，那我就走了？”
他还伸出一只手，手指很修长，食指中指模仿人腿，做出一个蹬蹬蹬跑走的手势来。
齐素雅一巴掌呼在自己脑门上，很无力地摆摆手。
苏毅农一乐，飞快转身顺着巷子跑走了。
齐素雅垂头丧气的，拉开车门，坐进越野车。
她闷着脸想，她大概很不擅长应付少白头这种类型，跟泥鳅似的，太圆滑了，偏偏又是一处荆棘丛，碰了扎肉，踩不下脚。
……
这些巷子纵横交错，换一个不熟悉地形的准得迷路。
苏毅农跑出老远，本还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像足了地痞无赖。
但大概是觉得安全了，唇角一点点下坠，他抿直了薄薄的嘴唇，眼神又凶又厌的。
“啧。”
他十分烦躁，狠狠咂舌。
“要是那些老娘们，也能像大小姐这么好摆平，老子也就不愁了。”
他又叹了一声。
冷风一刮，团着袖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然后活像个泼猴，上蹿下跳地跑远了。
……
齐素雅的车子已经开出一段路。
“对了！”
她忽然想起男人满脸是血的惨样，又想起男人身上穿的很陈旧，心里突然起疑窦。
吱呀！
急刹车，越野车停下。
她喃喃道：“不能吧？”
心里有个模糊猜测，想了想，重新点火，打转方向盘，掉头开回巷子外。
她顺着巷子走出一段路，这里简直向迷宫，而苏毅农早就走远了。
她在巷子里头穿行好半晌，非但没把人找着，反而还害得自己差点迷失在里头。
末了，她只好作罢。
但心里总归是留下个悬念。。
她眉尖一攒，不太确定地嘀咕：“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