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童叟无欺,欢迎定制
她自己试了试，轮子很不错，自己手动就可以操作。
行出一段距离后，她眉眼弯弯的。
“挺好。”
看样子似乎挺满意的。
旁边，江雁洲怔愣着，忽然眼底亮起一抹光。
他眼巴巴地看向齐素雅，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
齐素雅哼唧一声：“这是我的，我的，我的！”
宣示主权后，她从木头的轮椅中起身。
“嗯哼，这是我做出来的样品，接受手工定制，至于价格嘛……自备材料，收五块钱作为手工费。”
然后，她把椅子推至屋檐底下，自己施施然地转身进屋了。
江雁洲：“……”
这女孩子，她真的好不诚实。
……
“雅雅？”
江碧城穿着一身旧衣服，衣服洗的发旧，甚至还贴了不少补丁，但至少是干净整齐的。
他今早顶着雨突袭齐素雅，弄得他自己满身大泥巴，如今已洗漱干净，是被他二哥江雁洲抱过来的。
江碧城看见屋檐底下的木头椅子，空灵梦幻的美男子眼神咻地一亮：“让我试试好不好？”
近乎急切，迫不及待。
齐素雅手里抓着把瓜子，“好啊。我这个是样品，自备材料，手工费五块，欢迎定制。”
江碧城眉眼弯弯的，他坐在木头椅子上，两只手抓着同样是木头的轱辘轮子，微微一用力，就往前行出了一段路。
“太好了！”
他开开心心的。
“这样我就不用爬了，我可以随时随地出来放风，然后我坐在凳子上，美美的，端庄！”
齐素雅：“噗。”
这人还真是自恋？臭美似乎早已刻进了骨子里，不论何时都总要追寻他自己心中认定的审美。
大概是个很注重自身形象的类型？
江家其他人也跑过来了。
齐素雅笑眯眯，“时间有限，过时不候，自备材料，手工费五块钱一把啊，仅限于今天！各位要是想定制，欢迎来下单。本店小本经营，童叟无欺！”
她居然还打上广告了。
楚大哥，楚厌宸，他轻笑一声，眉眼似是染上些无奈。
这女孩子有点矛盾，可能是今日江碧城爬过来找她，弄的一身泥巴满面狼藉，又可能是心中有了某些触动，于是就做了这把椅子。本想施一个恩惠，方便江碧城的生活，偏偏还要划清界限，楚河汉界。
可这一系列的操作进行下来，竟反而使她傲娇的有几分可爱。
哥几个对视一眼，尤其是苏家的，苏大哥苏幕戎，苏二哥苏毅农，两人围着江碧城啧啧称奇。
少白头的苏毅农道：“城里卖的那些轮椅都是合金的，老贵老贵了。”
苏毅农又再度感慨：“没看出来啊，小素雅还有这种本事？这手工真不错，都快赶上我大哥了！”
日常吹捧自己家的大哥哥苏幕戎，苏毅农围着椅子来回踱步，最后看向齐素雅，想起自家三弟苏念初干的那件混账事，犹豫着比出两根手指头：“小素雅，能定制两把不？”
齐素雅愣了一下。。
本来她这把椅子是为江碧城做的。
343 她在寻找的光亮
直至这时。
瞅着少白头的苏二哥，才突然想起，江家还有另一个不良于行的，是苏念初。
她犹豫一瞬。
“行叭，只此一天，逾时不候！还是那个老规矩，自备材料！”
她看向江碧城这里，见空灵梦幻的美男子冲着自己笑出一副好开心的样子，她不禁回了个笑容。
两把就两把，若是只有一把，没准两人得抢，这是她对江碧城的照顾。
其余兄弟见此，眼底掠过一抹浅浅的光，似是心底升起某些情绪。
而其中，要属楚家大哥楚厌宸感触最深。
这女孩子，她有一个特点。
她喜欢亲近那些干净友好的人，人对她以善，她回之以善，就好比最初楚厌宸跟齐素雅见面时。
当时齐素雅以为楚厌宸是个白痴傻子，她那阵子心无芥蒂，对楚厌宸很好，直至后来明白楚厌宸的谋算，她曾有意地拉开距离。
时至今日，两人之间可以友好闲聊，但真要是提起亲近二字，其实并不那时，比不上当初亲近。
她有时候，似行走在黑夜中的旅人，追寻着一束光，仿若寻找惨淡人生的救赎。
可是，惨淡？这二字，并不适合她。她一直以来都是温暖又明媚的，灿若骄阳，以积极向上的面貌示人。
可是从她做的这些事情，从她接人待物的态度来看，有时让人有种感觉。
仿若，她的明媚是假象，她心底一直有黑暗，她在负面中逆流而上，她想寻见一束光，想要照亮曾黑透的心脏。
……
江家哥几个一起出动，上山伐树，准备好材料让齐素雅制作轮椅。
齐素雅这边忙的风风火火，大坪村的女村长，钟凤英家里，来了两位客人。
其中一位，是渭阳派出所的女公安周丽。
三人商谈了半晌，最后周丽起身：“钟姐，严领导，我去一下江家那边，我得找一下那孩子。”
钟凤英心里有了数，她目送周丽，但心里则在想。
这事儿，真靠谱吗？真能成吗？
要是成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
“小齐同志！”
第二把椅子才刚做了一半，齐素雅听见有人叫自己，往院外一看，见是推着一辆老凤凰牌自行车的周丽。
“周同志？”
她眉眼一弯，想起在楚厌宸事件中，周丽曾家访，还曾为楚厌宸的‘冥顽不灵’而气恼。
周丽把自行车停在外头，她大步流星的冲进来。
“小齐同志！是这样的。”
她表明自己的来意。
齐素雅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村里要开办学校？”
周丽点着头：“上头正在对这方面加大力度，新世纪了，扫盲很重要，争取都做文化人。”
齐素雅唇角一抽：“不是，周姐？您看看我这个模样，我才多大？而且教师岗位得持证上岗，对吧？我认得几个字，但，一个十来岁的小老师？”
她简直无语。。
进城之前，她曾跟渭阳供销社那个马脸的女员工起过冲突，当时进过派出所，做过口头检讨，曾在保证书上签字。
344 莫名撩人
也是那时周丽发现齐素雅识字，那字迹写的很好看，铁定是个有知识的文化分子。
可没成想，这一不小心暴露出来的文化人标签，竟让周丽盯上了她。
周丽忧心忡忡的：“小齐啊，咱渭阳这边缺少人才，只要是稍微有点能力的，全都跑外头去了，我这也是愁的。上头推动扫盲，但村子里的文化人太少，我思来想去，你们这个大坪村，也就只有你合适。”
周丽又道：“你放心，政策上是不会亏待你的，每月三十八快钱，还有粮票做补贴，你只要教大伙人个字就行，只教语文。”
齐素雅：“……”
……
送走周丽，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屋檐下，空灵梦幻的美男子江碧城，他屁股像是蘸了胶水黏在那把木头轮椅上。
他手里抓着一只磕掉漆的搪瓷缸子，俊脸白白净净的，却笑得一脸促狭。
“雅、雅、老、师~”哦豁，一开口居然自带撩人的小波浪线？
莫名撩人得很。
齐素雅嘴角一抽：“别揶揄我了。”
她无语望天，“这是嫌我事情不够多啊。”
“可是，雅雅并没有推辞呀。”
齐素雅挠头：“我是觉得，这算是一件好事吧。知识改变命运，只不过……”这样一来，她短时间内别想去怀春市了。
本来她内心犹豫，往后究竟是住在村子里，还是去怀春市定居？
须知她在那边房产不少。
但想了想狗剩这孩子，心道等等狗剩他爹白文斌。
当初齐素雅为白文斌出招，让白文斌率领一批志同道合受压迫的男性向上头起义，传递世道不公，实现改善男子卑微处境的目的。
白文斌一走，就没了音信，而今也不知进展如何，倒是小狗剩，如今成了齐素雅家的孩子，八成早被他亲爹忘在脑后了。
大坪村要开办学校这事儿，很快就传扬开了。村长钟凤英挨家挨户的上门通知，最后决定上课地点定在村内的知青点。
知青点本来是城里那些女知青住的地方，但后来政策变了，知青回城，这地方也就闲置下来了。
齐素雅算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不过也没啥好怕的，她上辈子可是当过博士导师的人，知识储备量丰沛，只不过她这人不定性，不管干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至于当年她自己考了博士，后又当博导，再之后又突然转换跑到去跨国企业当社畜，再之后换了很多工作，直至末世来临。
兴趣太多未必是好事。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学的种类太杂，但自认精的太少。
……
沈家。
村长钟凤英认为开办村学校是件大好事，反复做村民的思想工作，有了知识，识了字，往后就算不种地了，也能有其他出路。识文断字让人憧憬，文盲可不是啥光荣自豪的事情。
沈芳听闻这事儿露出一副腻歪表情：“她？江家那坏丫？让她当老师？”。
女村长钟凤英：“沈芳啊，人家丫丫有大名，叫齐素雅。”
345 江家能否看上她
村长钟凤英感慨道：“听听人家这个名儿，又素又雅的，一听就是个识文断字的，很有文化气息啊。”
沈芳掀起嘴皮子。
“呵呵，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配当老师？”
古板的印象认定一件事，那些文化人大数带着近视眼镜，然后还是年岁过四十的，唯有这形象才能德高望重。
至于齐素雅？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崽子，她何德何能啊。
钟凤英见沈芳油盐不进，也懒得再劝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上头致力于扫盲，但这也得被扫盲的对象自身有一颗奋发图强的心灵，不然若是自己不上进，难不成还能按着她的脑袋逼她学吗？
学了本事是自己的，机会把握不住怨不得旁人。
钟凤英走后，沈芳又哼笑一声，眼神里头很是不屑鄙夷。末了，她眼珠子一转：“比起这个，我还是琢磨琢磨江家那边比较好。”
江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楚厌宸对外声称生意全是那死丫头的，但沈芳不信，觉得这是托词借口。
她阴险一乐。
“我先把江家娶回来一个，到时候坐享其成，他们的生意就成了我的生意，他们赚的钱，也就成了我的钱。”
她如意算盘敲的叮当响，却忘了一件事，人家江家兄弟能否看上她？
……
齐素雅去了镇上一趟，跟招待所的李姨签了一份正式的书面协议。
她的商品在招待所寄卖，李姨从中抽成，另外针对接下来的发展，两人也谈过很多。
“我接下来准备弄一些冻干食品，类似方便面这种，是热水冲泡的速食。可以做成冻干粥，冻干面，还有饭菜等等。”
她心愿恢宏远大，听的李姨一愣一愣的，心道这女孩子可真是不简单，满肚子的生意经，奇思妙想一个接着一个的。
同一时间，齐素雅也在筹备工厂。
她们这边的情况是供不应求，即便楚厌宸在村子里雇了不少男人做员工，但地方太小了，施展不开。
东北三省全面穷困，经济条件不比南方发达，并且民众普遍缺吃少穿，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她想要抢占市场份额，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另外，齐素雅对她自身的定位很清楚，她这人，适合做‘向导’。所谓向导，是指可以起到一个导航作用，拟定大方针，掌握大方向，引领人前进。
但经商这种事情其实不太适合她，她更擅长当个狗头军师置身于幕后。
但如今摊子已经铺开了，初具规模，她人太懒，不愿事必躬亲。
所以。
“看来我得亲自招工了！”
求贤若渴啊。
她得忽悠几个得力手下帮自己卖命！
然而面试了一个又一个，一直没有满意的。
就在这段日子中，春季正式来临，学校前期的筹备工作也已进入到尾声。
只要再过一天，便是齐素雅作为一名扫盲小老师，正式上岗的日子。
……
春日时节，万物复苏。。
今年雨雪丰沛，有人预言今年必定是个丰收年。
346 小齐老师开课了
村里的女人忙着下地播种，正处于农忙，比起识字还是口粮重要，春耕这事不能含糊。
因此村学校的上课时间定在每天下午四点之后，这个时间点，大伙忙的差不多了，有了空余时间，也能定下心来多识几个字。
但等齐素雅抵达作为临时学校的知青点时，却是一脸呆懵。
“喵的，这啥情况？”
只见一个两个三四个月，五个六个七八个……
江家一大家子，除了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苏舅舅，还有大房大哥江敬云之外，其余人，竟然全都来了。
甚至就连江家老爷子都来凑一脚。
不良于行的苏念初和江碧城坐在轮椅中，俊男帅哥扎一堆，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齐素雅。
齐素雅：“？？？”
……
知青点里里外外坐满了人，有的是直接坐在地上的，也有人从家里带来小板凳，这些人中，几乎全是女的，有大人，也有小孩子。
反而是男人，江家的美男团鹤立鸡群，独领群骚。
他们算是置身女人堆了，真是显眼得很。
“咳。”
江老爷子往后退了退，藏在孙子们身后。他这张老脸有点挂不住。
普遍认为男子无才便是德，但江家不信这个，江家求学若渴。
早在知晓齐素雅能识文断字的时候，这些人就起过一些心思，但，可能是脸皮薄，又或者不够无耻？总之没好意思开口。
但如今上头主张扫盲，并且认命齐素雅为村办学校的扫盲小老师，这反而是成全了江家这些人。
齐素雅：“……”
知青点中，特意留下一片空地。
村委办自己掏钱买了黑板和粉笔，教材也全都是上头准备好的，从最基础的开始，大概是学前班幼儿园的程度？
齐素雅清了清嗓子：“我叫齐素雅，大家可以叫我名字。”
简单一句开场白后，她迅速进入角色。
江家从未见过她这副面貌。原来这个女孩子，当她正经起来的时候，满身学术气息，身具文雅，头脑有条理。
她吐字清晰，从最简单的拼音字母开始讲起。并且她上课非常有一套，并没有像正规学校的老师那样一板一眼，也不曾端架子，她站累了就席地而坐，有些散漫，不像传道者，更像是在跟大家唠家常嗑，营造出十分轻松的氛围。
她在这方面是一把好手，鼓励大家有不懂的就直接开口问，不要抹不开面子。
她总能回以精准的解答，并且言辞简单易懂，就算笨蛋都能听明白，予以在场每一个人平等的尊重，不偏不倚。
直至天黑后，大伙意犹未尽的散场。
齐素雅往家走，身后跟着呼啦啦的一群人。
坐在轮椅上的江碧城被他二哥江雁洲推着：“雅雅真棒棒！”
他拍手为齐素雅喝彩。
齐素雅挠了下脖子：“我都是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讲解，你们的进度超出他们，其实可以不来的。”
看似hold全场，然而上课时她心里压力山大。
emmm……。
江家这些妖孽一个个目如火炬。
347 他从前坐过牢
就连目不能视的五哥江紫衿都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她成了一个聚焦的光点所在，这些人的眼神万分炙热，她差点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要被这些家伙生吞活剥了。
真的是，狼一样的眼神，油汪汪的，瓦蓝瓦蓝的。
江碧城坐在木头的轮椅中，他眨巴着眼睛，模样很天真无邪地问：“那，丫丫，我有不懂的，也可以问你吗？”
“当然可以啊！”
江碧城笑得很开心：“真好，丫丫真是一个大好人！”
这话，齐素雅也曾从江家其他兄弟口中听过，但别人拍的马屁总像是心怀叵测，换成江碧城则不同，是真的真心实意的，看不出丝毫作假和虚伪。
从某方面来讲，江碧城这人也真是够神奇的了。
他的心干干净净，似乎那些脏的污的从未沾过他的边儿。
……
吱呀一声，陆志远推门而出。看见齐素雅身边跟着江家一堆人，他抿了抿嘴，一脸懊恼地撇开脸。
苏家的三哥哥，苏念初，他清清冷冷的，一副神仙模样。
十分漠然地瞧了陆志远一眼，目中无喜无悲。
他自己可能是挺有逼数的，知晓齐素雅因为捅刀事件不待见他，故而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通常只要看见齐素雅，他就效仿江二哥寡言少语。不开口，也免得少女注视他，免得起争执。
以目前这情况来看，齐素雅跟江家之间算是和谐。既然对方和谐了，苏念初也不愿生事。
陆志远背对着一大家子，但犹犹豫豫的，又瞅了齐素雅一眼。
陆母曾告知，齐素雅变了，变得好看了。但起初陆志远没信，直至那个清晨，少女美丽的样子刻在他心底。
天朝，在古时候，女子十五及笄可婚娶，而今世道变了，女子十八算成年，通常都是十八岁才开始娶夫的，但十五岁，也算是一个分界点。
很多事情，十五就可以干了，可以视作一名大人了。
比如刑事责任等等，低于十五岁受未成年保护法庇护，而一旦年满十五岁，便不再受这份庇佑。
陆志远迟疑着看向齐素雅，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
“丫丫！”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于是朝齐素雅走来。
冷峻刚毅的江二哥，他一步上前。江雁洲挡住陆志远，高达挺拔的体格完全遮住身材娇小的少女。
陆志远脸上一僵。“让开！”
江雁洲十分冰冷的看了陆志远一眼，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陆志远气恼不已：“江二！你别以为你坐过牢就可以无法无天，别人怕你，我陆志远可不怕你！”
陆志远一掌推在江雁洲的肩膀上，想要推开江雁洲，可他分明使了很大力气，但对方的躯干纹丝不动。
“坐牢？”
齐素雅从江雁洲后面探出一个脑瓜尖儿。。
场面很僵，气氛很沉，陆志远的一句‘坐牢’仿似按下某个开关，使的江家这些兄弟们，一个个十分警惕忌惮，甚至就连向来乐天的三哥江碧城，都在此刻露出几分警备敌意来。
348 我要你娶我
这时，擅于充当小透明的苏念初，他清清冷冷的瞟了陆志远一眼。“闭嘴。”
神仙似的美男子，清俊之色，样貌不凡。他白皙好看的手，看似有些瘦弱，但摸进了怀里，掏出……碎砖头子！
苏念初抓着碎砖头，十分漠视地瞧着陆志远，那眼似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甚至看不出喜怒，就只是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
可这人是个冷大佬，表面的清冷掩饰着暴躁，不食烟火的假象，是为埋葬内心那座亟欲喷薄的活火山。
“苏、念、初！”
陆志远咬牙切齿的。
他如今落得这步田地，又是何人所害？
全是苏念初，害他毁了容，害的他处境变不好，他娘的耐性逐渐不如从前，甚至就在今天早上，因为他动作慢了点，没能及时把水拎回来，他娘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他脸上。
这在从前那两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自从他跟丫丫走近后，从丫丫那里谋了不少好处，他娘便再也没敢对他动过手。
眼见陆志远瞪着苏念初宛若瞪死敌。
俊雅儒丽的楚大哥，楚厌宸，他笑容和煦。
威严肃穆的苏大哥，苏幕戎，他眉目严峻。
二人整齐划一地上前一步，挺身而出，似要对抗陆志远。
陆志远攥住拳，他陡然看向齐素雅。
齐素雅：“？？？”
喵的，这家伙瞪我干啥？
陆志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丫丫！”
他大声道，像是生怕对方听不见。
“呵，江二他以前坐过牢，两年前出狱的。他犯的事儿可不小。”
江雁洲面无表情，唯有薄唇抿直成线。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他从出狱的时候，二房苏家尚未来投奔，家里的老人也尚未捡回重伤的丫丫。
陆志远嫌起嘴皮子奚落：“江家他们这一大家子，能是什么好人？你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又是想如何？你是真的对我没那个意思了，不想‘娶’我了？”
这‘娶’字咬的很重，若是以前的丫丫肯定能听明白，这相当于一个暗语，是一个暗号。
但换成齐素雅，就成了抛媚眼让瞎子看。
齐素雅：“江家不是好人？那你呢？你敢说你以前没有利用我？还有，我想必须声明一件事，我对你，真的没那个意思。或许从前有过，但至少现在，很抱歉。”
陆志远拳头攥的更紧了，他死死瞪着齐素雅。在城里住院一个多月，又经历了毁容事件，他心性上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跋扈，而是懂得隐忍。
他沙沙哑哑的开口：“丫丫！我对你提一个要求，你娶我，跟我领证。我不要聘礼了，我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你娶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你要是娶我，我往后肯定全力帮你！”
齐素雅满头雾水的：“可是我不需要啊？”
陆志远‘帮’她？帮她啥？生孩子吗？
可是，陆志远又不是她的菜，她真的下不去口啊。
对了！
天朝女尊男卑，那究竟是男生子，还是女生子呢？？
毕竟这是一个一切反转的年代。
349 投怀送抱
齐素雅的思想忍不住跑偏。陆志远一脸费解的凝睇她，脸上带着深深的疑窦。
“哎呀！”忽然一道声音热情响起，“这不是丫丫吗？”然后疯狂冲陆志远使眼色。
“志远啊，还愣着干么呢？快把人请进屋里坐坐啊！”
这位胖大婶正是陆志远她娘。
齐素雅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总觉得不太舒坦，仿佛自己变成大肥肉，让人很垂涎？
她往后一退，肩膀撞在某人身上，还没等回头看，就听见一记温润和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这是……投怀送抱？”
楚大哥，楚厌宸。
他的手环在她腰上，女孩子腰肢很瘦，有种很柔韧的感觉。
齐素雅被他撩得很不自在，大概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姓楚的。论撩人功力，楚家兄弟当之无愧。
她想起俊美妖媚的瑾哥，瑾哥以前也撩过自己，但瑾哥当时撩的不走心。
不像楚厌宸。男人眼底满满的专注，只要凝视她，就好像再也看不见旁人。
两相对视，她飞快地甩了一下头。
她在想什么呀，脑补太多，这很不好。
齐素雅讪讪的，勉强压下心底遐思，这时又是一只手朝齐素雅伸来。
手的主人是陆大婶，她想抓住齐素雅臂弯，但架不住女孩子太过警觉。像是不想被陆大婶碰，女孩子飞快侧身，借此闪开。
陆大婶抓了个空，脸上表情为之一僵，但很快就重新扬起笑面。
“丫丫呀，我就知道，你心里还在惦记我们家志远。”
齐素雅：“？？？”
大婶，您说这话亏不亏心？好似我对陆志远不能忘情，但坦白讲我真的没有那么死心眼。
话说回来，以前那个丫丫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每当面对江家这些好看的脸庞，她就止不住地为此产生疑窦的思量。
放任这些相貌好看身材在线的绝世俊男不爱，反而偏偏看上陆志远？二者之间云泥之别，只要不眼瞎，选哪个根本就是明摆着的事情。
齐素雅狠狠一叹：“大婶，我觉得您对我误会太深。”
她小眼神恹恹的，瞟了陆志远一眼。
“天可怜见，我真的没有那份心？而且你家陆志远好歹也是个男人，这世道女尊男卑，总这么不清不楚，也容易毁坏男人风评呀。”
换言之，不要再把陆志远往我这里塞，齐爷我真的无福消受。
而且，身为女尊年代的男子，不都是很注重名声吗？为此甚至遵循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好像抛头露面是件很叛逆的事情，是世道所不容。
至少，齐素雅至今只见过少数异类。比如外面那些无依无靠的流浪汉，比如家里无女人依靠的江家，也比如……曾在丽华宾馆，有过短暂的几面之缘，身上香香的，但一身冷燥，叫做修凛的男子。
似乎是姓于？全名于修凛？？
总之，除了这些男子外，无论城里，还是乡村，男人都很顾家，很安分，家庭是他们生命的全部意义。他们操持家务，私下内秀，但很少出门，很少见人。
350 她人美又能干
陆志远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娘一直想死皮赖脸，想让他赖上丫丫，可是只有陆志远知道。
无论从前，还是如今，丫丫都从未看上过他，从未对他心怡。
他的筹码实在太少，此前借着这些筹码从丫丫这里牟利，现在，他不得不正视变化之后的少女，可是女孩子看他的眼神，比起从前更加凉薄。
他想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只要能挣脱苦海，他可以做任何事情。譬如狠心的欺骗和压榨，譬如昧着良心做一些会遭天谴的事情。
可若真有天谴存在，为何这世道依然如此不公？
上天本就从未长过眼，所以才能无视他们这些男性的疾苦。
“丫丫，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他的语气像威胁，也像是在警告，仿佛将他惹怒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齐素雅懵懵：“我干嘛要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她确信自己不可能爱上陆志远。
对她而言爱情像一组公式，首先对方要具备让她欣赏的优点，这份优点可以是身材，可以是性格，可以是容貌，如此才可以培养出好感，而好感的进阶形态是喜欢。
至于陆志远，至少目前为止，不论身材样貌还是性格，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反观江家，不论大房，二房，还是三房，容貌身材无一不出类拔萃，性格上也有很多她欣赏的点，对她有强烈极致的吸引力。
置身这个美男堆，她自己这颗心必须要严加管束，否则稍有差池，她很怕自己万劫不复。
可能是她自私，但不论如何她不愿自己受伤害。
受虐狂什么的，真心一点都不适合她。
……
女孩子明眸皓齿，她和陆志远对视，她一脸茫然，像根本听不懂陆志远在讲什么。
陆志远抿了抿嘴唇，脸色很冷硬，他转身往回走。身后他娘在叫嚷，但他置若罔闻。
他其实，也是有一点私心的。
之前让丫丫娶她，是因为他知道，不能放任自身处境继续恶化。他娘对他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件估价待售的商品。一旦自己丧失价值，下场肯定越发可悲。
他其实也是在这命运的洪流中奋力挣扎。
而一旦嫁给丫丫，可以摆脱他娘，可以规避很多风险。
并且。
丫丫这么美，又这么能干……要是早知今日，他以前大概会对她好一点。
可是，就算他对她好，又能怎样呢？
所有人都以为她的心在自己身上，但其实不是。
他心里明白，对她而言自己顶多算是一个通信工具，她从未爱慕自己，心里从无自己位置，她甚至从未正视过他。
而要是再讲明白一点，此前那两年，其实他和她之间，也顶多是相互利用而已。
……
齐素雅抓抓头，“这家伙奇奇怪怪的。”
她指的是陆志远，首先初见就不太美好，对方干尽了极品的事情，她对这人从无好感。但对方住院一个多月，性格似乎有点变了，少了几分浮躁，但同样的不可理喻。。
就比如……
351 顺道升天的哈士奇
比如，陆志远让她娶他，还变相警告自己不要后悔？
呵，她后悔个大头鬼！
女孩子神色狡黠，她充满灵气。
视线滴溜溜地瞟向江雁洲，男人一如既往的冷峻，似一座冰山屹立她面前。
她想起陆志远提过的，江二哥他曾坐过牢？
这件事，还真是头一回听闻。
江雁洲猛地拧下眉，旋即面无表情看向女孩子。
忽然难以正视她。
就像是，生怕她看破自己的不堪。
用力闭上眼，他近乎狼狈，转身就走。步履匆忙，仓促，像是亟欲逃离什么可怕的事物。
齐素雅：“？？？”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回头问江家：“他怎么了？是我惹他生气了么？”
楚厌宸屹立在齐素雅身旁，他注视江雁洲走远的背影，高大伟岸的男子，看似雄厚，实则一直很脆弱。
他只是把他的脆弱藏起来而已，藏在不为人知的深处。
楚厌宸叹息：“不要多想，这和你无关，是他自己在钻牛角尖。”
同一时刻，苏二哥苏毅农，这名俊俏但又粗暴的男子，顶着灰白参半的少白头，他一脸心累地拍拍苏念初肩膀。
“念初，你得加把劲。”
苏念初依旧一副神仙模样，眼色十分漠然：“我知道。”
齐素雅歪着头，一脸懵懂。
“请问，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她的视线越过苏念初，定在苏二哥脸上。
苏毅农撇撇嘴：“他。”
指着坐在木头轮椅中的苏念初，然后眼神十分得意地挺直了腰板。
“你别看我三弟他这样，但他其实是一个人精。”
齐素雅：“啊？”
等等，你搞什么鬼！
你这是在夸苏念初吗？既然是在夸人家，那你自己骄傲得意个什么劲儿呀。与有荣焉，好像你自己也很光荣？
有句谚语，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如果用在苏毅农身上，妥妥的，他一定是那只因为沾了光，被顺道捎上天飞升的哈士奇？
不过，齐素雅又静下心琢磨两秒。
“咦？？？”
突然一脸不敢置信看向苏念初：“人精？是指擅于猜测别人心中想法，也就是研究心理学的意思？”
只要齐素雅在场，苏念初会惯性地充当一个小透明。但是此刻，神仙似的男子，清清冷冷地瞟她一眼。
“心理学？”
男人的嗓音似万籁俱寂，就连音色都是清冷的。
“是指研究人心，专攻心理方面的学问吗？”
齐素雅点着头：“就是这个！”
苏念初沉吟，“心理学……”
他心想，比苏二哥口中的‘人精’二字，好听许多。
……
齐素雅回到自己家，隔壁江家各司其事。
苏二哥，苏毅农，少白头的男人推着苏念初回屋，剩余几个，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添火，也有人在锅台前转悠，准备烧上一顿迟来的晚饭。
苏家屋子里。
苏念初坐在木头轮椅上，他二哥苏毅农一手穿过他腋下，另外一只手勾住他腿弯，然后微微一用力，把他抱上炕。。
苏念初沉沉静静的，他在想一些事情。
352 就连遮羞布都被人给扯掉了
苏毅农砸了咂舌，“咱们家里这些人，多多少少心理有问题。你抓紧研究研究，免得大伙越病越严重。”
苏念初点着头，他看向少白头的二哥。
像二哥这种少白头的情况并不罕见，但也并不常见。
有人以为这是天生的，以为他二哥是天生的少白头，但其实不是。
大房，二房，三房。在苏念初看来，包括他自己在内，心理都有很大问题，心性很不健全。
哥俩对视一眼，苏二哥忽然拧开脸：“你别看我，怪吓人的。”
他可是家里的二哥啊，可是，他其实很怕念初。
念初平时清清冷冷的，似乎很漠然，宛若缺失了情感。
从念初这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甚至就连念初凶暴的脾气，也全部藏在冷淡的外表下。
可是有时候，念初的眼神，仿若能洞悉很多事情，像是能看进人心的最深处，能窥见大家心底最私密的情感。
这种感觉不太好，像是被人扒光了，连充当遮羞布的内裤都被人扯掉，毫无私密感可言。
所以苏二哥对此很彷徨。
毕竟只要是正常人，应该没几个会喜欢赤身**的裸奔。
苏念初依言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看二哥。
他自己的一些事情，外人不知，但家里这些人很清楚。
也是因此，就算在家里，他也有点不合群。
人都有秘密，就比如……他们苏家，他们的父亲，他们的母亲，他们的外祖母，还有以前那些舅舅阿姨等长辈。
念初徐徐垂眸，他摸着自己的脸颊，他在想一件事。
其实他的性格，也不是天生，而是后天养成。
年幼时也曾喜怒形于色，后来渐渐的，他不哭不笑，像是丧失所有情感。
但真若精准形容，其实不是被动的丧失，而是主动的封闭。
不愿再流露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愿再让这张脸上出现平静平板以外的表情。他曾吃过很大一个亏，受过严苛的教训，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
气氛沉闷得令人发慌。
苏二哥坐在炕边，念初一言不发。
过了好半晌，“咳咳！”
苏毅农瞅了他三弟一眼，似乎亟欲打破这沉默，没话找话说：“念初，你有没有研究过小素雅？就是丫丫，她跟以前相比变化是真大。”
苏念初依旧清冷，漠然的眸子似一潭秋池，他沉静，却缺乏喜怒。
“我能肯定一件事。”
这等于变相承认，他曾针对丫丫今日的变化做过诸多猜想。
苏毅农等待他三弟开口，念初头脑聪明，苏毅农自觉自己脑筋不差，但术业有专攻，他精在医术上，至于念初？念初的侧重点，则是在另一个方面。
苏念初徐徐开口。
“雁哥进城去找你们，身上带着一瓶胶囊。我听说，那个东西很神奇。”
“是很神奇啊！”
苏毅农赞叹：“要不是有那个，不说其他人，至少云哥肯定死定了，还有碧城，没准也要凶多吉少。”。
毕竟，听他们大哥苏慕戎讲过，碧城不但受了伤，而且还生病，很严重的肺炎，是真的危在旦夕。
353 论某人的推理能力
念初的嗓音清清寂寂：“你们说，那瓶胶囊是宸哥交给雁哥的。但是我可以断言，宸哥不是胶囊的主人。”
“啊？？？”
苏毅农一脸懵逼。
念初垂眸。
“我有留意宸哥对丫丫的态度，我猜测这瓶胶囊八成是宸哥从丫丫那里拿到，然后又转交雁哥手上的。”
“做出这种推理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首先，宸哥是三房楚家的长子，地位等同我们二房的大哥。身为长男长子他从小就很有责任感，这使他谨慎，尤其他从前曾经历过那种事情，他会更加小心，接人待物如履薄冰，生怕他自己行差踏错连累全家万劫不复。”
“出于这种心态，以及他自幼培养出来的周密性格，宸哥在一些事情上不轻易做表率，他更擅长谋而后动，换言之是不打没把握的仗。”
“可能偶尔会冒险，但他的冒险，胜负概率赢多输少，他必定是有足够的底气，才会在局面不够明朗的情况下做出某种决定。”
苏毅农凝视苏念初，聆听他三弟沉静理性的分析。
念初重新看回二哥苏毅农脸上。
“综上所述，一个性格如此谨慎的男人，为何会突然转变他的态度？从起初的憎恨变友善，这中间并无任何缓冲？甚至在丫丫进城前，他曾承诺帮助丫丫照顾狗剩，并且在丫丫进城后，以类似感恩的心态，兢兢业业代替丫丫打理生意，他做的很尽职。”
“然而这不符他性情，除非事关生死。也唯有关乎生死，才能使他大度看待过往一切，再进一步冰释前嫌，一笑泯恩仇。”
苏毅农有点听傻了。
“可是……丫丫？这怎么可能？胶囊是丫丫的？可丫丫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念初心不在焉的推测。
“宸哥之前腰部受伤，但我观察他行为表现及脸色，除了刚回家那一日，后来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大概就是丫丫自己露出马脚，被宸哥知晓胶囊存在。而如果近一步推测，这个时间点位于雁洲哥进城之前，也就是宸哥受伤之后，住在卫生所时。”
“并且还有一处疑点可以佐证我这些推测。”
“丫丫进城一趟，回来后形象大变。你们告诉我，她的说法是因为宸哥给她吃过胶囊，所以，不但她进城之前被我弄出来的腿伤好利索，甚至就连她脸上的粉刺痘痘也消失不见，但这不合理。”
“宸哥性格谨慎，如果胶囊真是宸哥的东西，除非他足够信任对方，否则绝不会将这种东西外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相信宸哥会明白这个道理。”
“换言之，假设他真的有胶囊，也绝不会平白无故给丫丫。所以我只能推测，这个胶囊，其实是丫丫拿给宸哥，又被宸哥转交到雁哥手上的。”
念初思忖一瞬，旋即又道。。
“此外，我还有一个推测，这个胶囊是最近才出现的。以前村里有人嫌弃丫丫长得丑，她当时很生气……”
354 卧虎藏龙
苏念初继续开口。
“然而当时的丫丫，她拿她自己脸上那些粉刺毫无办法。如果她当时有胶囊，肯定早就用在脸上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而再进一步思索，一个多月前，大金王兰想要卖了家里男人换粮食，丫丫本来也决定卖掉我们，但她当时正好生了场大病。等她病愈之后，她性格转变，不再对我们施暴，从此判若两人。”
念初眼底染上几许困惑。
“我冷静推敲过原因。”
“失忆，仅仅只代表遗失过往。二哥你对学医有兴趣，你应该对此有过相关的了解。”
“人在失忆后，没有从前那些记忆，但身体本能还在，喜好也还在。”
“可是丫丫，她从前很挑食。香菜，茄子，青椒，这类食物她从来不碰。”
“但是你看现在？目前为止并未发现她有任何忌口。”
“我无法将她身上那些疑点按照常理逻辑化，既然如此只能做出一个倾向鬼神迷信的猜测。”
最后的最后。
念初轻语。
“我想，类似借尸还魂。”
“她不是丫丫。”
“她是另一个人。”
“她自称齐素雅，很有可能，她从前的名字就叫做齐素雅。她真的是齐素雅这个人，而不是我们认识的丫丫。”
……
齐素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苏念初那些猜测推论，距离真相已是不远。
这个家庭藏龙卧虎，这些男人都很不简单。
他们没文化，但他们谈吐有物。
就比如此时此刻，聆听完苏念初的那些推测，推理，揣测，推论之后。
苏二哥，苏毅农，他一阵哑语。
他凝视面色无喜无悲，只剩空无漠然的念初，审视念初冷淡的模样。他想起一件事，心中有感慨。
他们苏家从前生活在外地，自从两年前投奔江家后，似乎斩断过往的一切，在这里重新开始他们的人生。
但本质上的东西并未遗失。
例如。
他们从前生活的地方，曾发生一起连环杀人案，性质很恶劣，几乎变悬案。
后来，这个案子是念初破获的，并且因此受到政府表彰，拿到政府奖金。
然而，也正是从那时开始。
苏家接连有人过世。
念初自己屡次险死还生。
他开始学会藏锋。
他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收敛年轻气盛，也不再有年少轻狂。
一切一切。
全是从那时开始。
良久的沉默后。
苏毅农忽然隔着衣服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这大晚上的，你说这些让我瘆得慌。”
顿了顿，又狐疑问。
“你这个结论，是什么时候得出来的？”
“最近。”
念初依然清清冷冷的。
“真正下定论是你们从城里回来后。”
“而在这之前，一个月前，她尚未进城。我曾捅伤她两刀。”
“她当时的眼神，气质，还有其他，让我起疑。”
“你应该知道，丫丫以前很怕痛。哪怕只是稍微流点血，都会疼的掉眼泪。”
“丫丫是很娇气的，从前大概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是被宠着长大的，不曾吃过苦。”。
“然而，她不同。这个齐素雅，她不娇气，她很能忍。”
355 苏二哈你是野马么
那样的伤，就算是换成苏念初自己，怕是都要难以忍受。
然而她当时的模样，眉都没皱过一下，更甚者，像是类似的伤，受过很多，她曾刀口舔血，她曾伤上加伤，血雨腥风对她而言是常见。
念初想，她当时很生气，然而这份愤怒，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憋屈。
她既是气苏念初捅了她两刀，但又有些不像。
准确的说，她应该是认为，她自己一腔好心被辜负，她当时是很委屈的。
念初徐徐垂首，浅淡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他坚信自己的推测，在这方面他从未出错。似乎是天生的能力，能敏感洞悉很多事情。
但倘若真如他所言，她曾受过的那些，便全是委屈。
曾以为的恩怨，不再是恩怨。
反而是他们这些人，欠她太多，愧她太多。
她是受害者。
而他，曾是加害者之一。
扪心自问。
他于心有愧。
……
“愁的我都快掉头发啦。”
第二天。
齐素雅一脸苦闷地抱着头，她最近忙着招工，想忽悠几个人才帮自己卖命，但这年头人才太紧俏了，即便可以慧眼识珠，但首先得先让她碰上几颗珍珠啊，可是闻风跑来应聘的那些，不是珍珠，是鱼目。
齐素雅苦哈哈的，送走一位明显心术不正的应聘者，好好的应聘被对方搞成了做媒，一个劲地念叨着：“小齐啊，你看你都十五了，不小了，是不是还没定亲呢？我那娘家外甥长得不错啊……”
齐素雅：“……”
喵的，十五咋了？
人家我还是个孩子呢！！
齐爷对此非常不开心，这叫啥，人怕出名猪怕壮？不，她是真怕媒人踩烂她家的门槛儿！
“咦？”
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忽然往隔壁江家那边看过去一眼：“苏二哥，你在干嘛呢？”这人真的巨向一只犬，虎头虎脑的，狗中二哈！
长相俊俏的男人趴在墙头上，围墙比他矮多了，他妄想借着土墙藏起他自己，可他也不看看他自己那个体格子？
一米八五的身高，就算他故意猫着腰，可齐素雅又不眼瞎。
唰地一下，在少女开口的同时，苏毅农脸色霎时变得白惨惨。
他惊惊地瞪了一下眼，然后撒丫子就跑！
比兔子还快。
像一匹野马。
尥着蹶子，绝尘而去！
齐素雅：“？？？”
emmm，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干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她不太开心地撅起了小嘴儿，忍不住摸摸自己这张脸，眼睛水当当的，还特别的呆萌。
“人家，明明很可爱的说。”
可是，某人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位母夜叉。
什么眼神啊。
她有那么可怕吗？
心里吐槽不断。
正是这时，她瞧见一个人，对方清清冷冷，满是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气息。
他坐在一把轮椅上，清俊的面容似霜雪白皙。
苏念初坐在木头轮椅上，他扭过头来，遥遥和齐素雅对视一眼。
齐素雅，“哼！”
她十分娇气地哼唧着，忽地一下扭开头，像是不想看对方。。
她最小气了，她可记仇了，哼！
356 雅雅,不要做刺猬
清俊男子无喜无悲，眼底满是淡泊漠然。
他神色从容平静地瞧了齐素雅一眼。
见少女故意用后脑勺对着自己。
他：“……”
收回视线，男人两手转动轮椅，慢悠悠地前往三房楚家的屋子。
他脸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在想——这椅子，有点慢，没他爬得快。
但爬在地上，就算穿着厚厚的棉裤，还是容易硌得膝盖疼。
……
自从在齐素雅那里定制了两把木制轮椅后，为了方便苏念初和江碧城活动，江家的门槛全部铲平。
三房楚家。
苏念初推开门，不意外地看见楚厌宸。对方正在收拾屋子。
他们兄弟并不洁癖，但喜欢干净，家里通常都是整洁的，地面每天打扫一次，柜子也每天都擦，很少能看见灰尘。
“念初？”
楚厌宸回头看见苏念初，土炕热乎乎，上面烙着湿衣服。
天气冷的时候，衣服洗完不易干，有时就平铺在炕上，借着土炕的热气来烘烤。
苏念初瞧了楚厌宸一眼。
“丫丫……雅雅，她那边，缺人手。”
清俊的男子神色浅淡。
他心不在焉，眸中满是空旷虚无，神色近乎淡漠。
但眼底深处，仿若有几分恍惚。
……
“厌宸哥？”
看见俊雅儒丽的男子从隔壁走来，齐素雅满疑惑的，心想，楚厌宸过来，是找她有事吗？
楚厌宸见她蹲在地上，正拿着棍子搅合泥巴。“这是？”
齐素雅指了指楚厌宸的来路：“咱们两家中间隔着一面墙，但是土墙中间塌了一段儿，我想把它堵上。”
男人撸起袖子帮忙，她连忙推辞：“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他拿过少女手中的棍子：“信不过我？”
齐素雅：“……小事而已，又不考验技术含量。”
“雅雅，不必总像个刺猬似的。”
她身上全是刺，防备他们这些人靠近，像是不愿再产生任何交集，不愿再深入交往。
楚厌宸心里涩了下。然后一边搅合着黄泥，一边垂眸问：“你想开工厂，地方选好了吗？”
“还没呀。”齐素雅有点尴尬。
楚厌宸：“人手呢？”
“唔，我是想多招一些人，但来应聘的那些……哎呀！”
她十分烦恼。
“其实呢，我认为男女平等，因此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首要前提必须是能干正事的。”
她垮着脸长吁短叹。
“我不要求文化高低，不要求专业素养，这些东西可以从头培养，但有些人心怀鬼胎，甚至还有媒人打着应聘的旗号来为我保媒？”
女孩子提起这个，小脸闷闷的。
楚厌宸吟笑一声，心想雅雅这副表情真的很逗趣。
他搅完了黄泥，眉眼温润，俊雅的外表似国色牡丹，美的雍容大气，即便出身清贫，但一身优雅，贵气至极。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何不……考虑一下我们？”
齐素雅：“？？？”
她做出一副吃惊意外的表情，还真的是从未往这方面想。。
可能是因为，只要是涉及江家的，她总是下意识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