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不问自取视为偷
齐素雅和楚厌宸赶到这里，就看见这名中年女子像滚刀肉一样，被工厂员工包围着。
那个女人气势张狂，一副大咧咧的样子。
“厂长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伙分开向两侧，齐素雅和楚厌宸肩并着肩，两人一起走了过来。
“呀，大宸来啦？”
那女人眉梢一挑：“这工厂是你们开的，赶紧管管他们，我不就是过来拿点东西而已，咋还像是防贼似的。”
那女人手里拎着一个布口袋，里头装满了工厂生产出来的压缩饼干以及冻干粥冻干面等等。
齐素雅扭头看向楚厌宸：“她是？”
楚厌宸轻笑一声：“沈家的。”
“啊？”
之前沈芳害得瑾哥心智退化，如今竟然又来了一个姓沈的。
她下意识地直皱眉。
“不问自取视为偷，能不能要点脸？”
她小眼神恹恹地看向那个姓沈的女人。
楚厌宸摸摸她的头：“别生气。”
齐素雅：“我没生气，我就是膈应。”
她一步上前：“东西放下，麻溜的赶紧给我滚，要不然咱们就公安局见！”
“你说什么？”
那女人瞪着眼睛喊了一嗓子：“你是……对了，是江丫，是吧？老江家把你捡回来，你可是欠了老江家好大一个人情呢，怎么着，我是江家亲戚，我拿点东西都不行？”
“敲你妈！”
齐素雅上手就抢，抓着袋子把压缩饼干什么的，全都倒出来。
“跟我耍横？你怕是不知沈芳下场？我欠人情也是欠江家，你沈家算个屁？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也别怪我不给你脸！”
她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狠狠打偏那个女人的脸。
只要一想瑾哥她心里就十分窝火。
“厌宸哥！”
她回头看向楚厌宸：“给咱们渭阳派出所的周丽同志打电话！她来我这里闹事，这些赃物怎么着也得几十块钱，我今儿要是不杀鸡儆猴，还真以为齐爷我刀口没有见过血！”
像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当然是见一个揍一个。
亲戚？狗屁的亲戚！
沈家这门亲戚，还得从江奶奶那一辈儿说起。
江奶奶姓沈，是沈家的人，早年因为入赘江家，做一个倒插门的，因此事和沈家闹掰。
本来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就和沈家不太友好。
老太太过世，两家的关系更是比起陌生人都不如。
以前江家过着那种苦日子，可曾见过沈家为江家撑腰？
如今看见江家日子过好了，倒是上赶着贴上来了，这脸还真不是一般大。
而像是这种亲戚，自然是不要也罢！
工厂无电话，楚厌宸叫来一名男工，让男工去江家打电话报警。
安排好后，他一步上前，牵住齐素雅的手。
不愿女孩为了这种人这种事生气。
“消消火，别气坏了自己。”
齐素雅抿了抿嘴，正要开口，却见那个姓沈的中年女人尖着嗓子道：“你打我？大宸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咱们可是亲戚，你胳膊肘往外拐？”
俊雅儒丽的男子，神色陡变凌厉。
523 他心里，关押着魔鬼
“你给我闭嘴！”
那女人一愣。
楚厌宸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威慑十足。
“我们江家没有你们沈家这户亲戚。当初沈芳做的那些事你们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道？我弟二瑾是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你们沈家心里更应该清楚！”
他似一匹凶狠的狼，冷锐的视线盯在女人脸上。
“我不愿与你们沈家多做纠缠，不是因为我没有那份能力，也不是因为我懦弱心软，而是因为我不愿意变成像你们这样的人。但如果你们沈家不知收敛，别怪我把事情做绝！”
女人忽然颤了一下，像是被楚厌宸吓到了。
齐素雅也惊的不轻，她心里毛毛的，怯怯地拉扯楚厌宸手臂。
“你劝我别生气，怎么你自己倒是生上气了？”
楚厌宸一怔，随后按了按眉心：“是，我不冷静了。”
每当看见二瑾现在这副样子，他的心时时刻刻都在心如刀绞。
而这一切又是谁害的？
是沈家。
沈芳姓沈，名字上了沈家的族谱，就算是一个远亲，可毕竟也是一个姓沈的。
不要说什么，事情是沈芳做的，不怪沈家其他人，不干沈家其他人的事。
他理智上清楚不该株连，但心底却连杀人的心都已经有了。
他不过是在忍，不过是在克制着自己，不愿让自己堕落，不愿变成他一直以来最痛恨的那种人。
这个肮脏的世界不干不净，生而为人，可所谓的同胞却有无数污秽和下作，每当想到他竟然在和那种人生存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他就恨不得……
眼底闪烁着阴翳的凶光。
他其实，早就厌了这污秽丑恶的人世。
楚厌宸这个名字，本来是艳晨。
然而当初苏舅舅来到江家，教导他们写自己的名字，他却将自己的名字写成厌恨的厌，宝字盖的宸，而这个宸字，便似山川压顶，压下晨阳。
艳晨？
明艳晨光，艳丽晨阳？
这世界哪有那么美好，哪有那么欣欣向荣？
肮脏又丑陋。
而他，不但厌世，他心里更是关押着一头魔，恨不得能肆无忌惮。
如无亲情作为挟制，他大概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无法按捺，大概会毁了让他看不顺眼的一切！
“厌宸哥？”
女孩子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手。
楚厌宸倏然醒神，垂眸对上少女蓄满担忧的黑眸。
他心头的暴躁逐渐平息了下来，笑得风轻云淡：“我没事。”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像是在告诉自己，要一心向上，不能堕落。
这份阳光，是他的底限，在时刻警醒着他，严禁他沉沦。
以前，没能失控，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身为兄弟之中的大哥，他并非孤零零一人。他得我底下弟弟的扛起一些事情，得撑着这个家。
而如今，他身上的枷锁再加一道。
他攥紧了她的手，攥得她甚至都有些发痛。
不想变成她所讨厌的样子。
她的世界温暖明媚，她这么热爱生活，她一直干净纯粹。
他不能让自己心底的兽，毁了这个她所钟爱的世界。
524 想成为，能够让她喜欢的那种人
她是他的底线，是他的枷锁，像一个囚笼，管束他心里的魔。
而他很喜欢这样。
他甚至，爱上了这种感觉。为她克制，为她自制，就算不相守，就算不是她的枕边人。
可是至少，他不想她讨厌她。
想成为能够让她喜欢的那种人。
……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但一味等着对方出招自己再出招，这实在被动。
前有沈芳，后又有这位大婶，足够齐素雅看清沈家的嘴脸。
总归不是什么好的。
齐素雅琢磨着如何先发制人，没成想楚厌宸竟然比她更迅速。
两人回来吃完之前被打断的早餐。之后，楚厌宸就去了沈家一趟。
这事儿是齐素雅后来才知道的。
……
沈家住在村东头。
江家住的四合院是黄泥盖的，而沈家虽不是大瓦房，可那大宅院却是红砖盖起来的。
“大奶奶。”
楚厌宸唇角噙着一抹笑。
他们江家很少和沈家走动，而就算真有必要，必须来沈家，以往这些事情也算是江家大哥江敬云出面的。
江奶奶年轻时曾是沈家的二姑娘，而这位沈老太太，则是江奶奶的长姐。
按照辈分，楚厌宸确实得叫对方一声大奶奶。
“我江家和沈家多年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作为一名晚辈，厌宸也希望今后能维持以前的样子。既然有亲戚之名，平日当个亲戚互相走动也算不错。大奶奶意下如何？”
沈老太太喝了口凉茶，不咸不淡地瞟了楚厌宸一眼。
“大花那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是她做的不对。可既然是亲戚，你们直接报警，把她弄进派出所，这是不是太不讲情面？”
楚厌宸叹道：“害！我们江家一切由雅雅做主，江家是雅雅的，工厂也是雅雅的。我们江家虽与沈家有那么一点儿血缘关系，可雅雅她却不同。”
他看样子像是在甩锅，然而。
“家里小孩气性大，雅雅是我们家的孩子，她若生气，我们兄弟会心疼。而既然不想她生气，那就只能使些手段了。”
看似客客气气，像是寻寻常常的走亲戚，但俊雅的男子目有锋芒。
“我听说表姨最近正准备娶夫？这倒是件喜事。听说男方是镇里的。”
沈老太太眼色微动。
楚厌宸笑不达眼：“有些事真若闹大了，万一人家男方悔婚可不好，大奶奶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老太太忽地一笑：“我那二妹死得早，她这些孙子倒是不错，挺有手腕。”
“大奶奶过赞了，人生不易，我们江家也不过是想过点儿平静日子。生活顺遂一些，比什么都强。”
楚厌宸又轻笑了声：“对了，咱们临江省这地方，自从六零年那场大饥荒开始，一直没缓过劲来。这人啊，一旦饿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厌宸知道，您这沈家也是不容易，可有些事，总得兜着点儿。”
老太太攥了攥拳，冷厉地眯着眼，瞧了楚厌宸一眼。
楚厌宸笑了：“我想大奶奶心里有数，既然如此，厌宸就不叨扰了。”
525 纸条
楚厌宸转身走人。
沈老太太的神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才隔着上衣，摸了摸自己兜里用手帕裹起来的一沓钱。
老太太想了想。
“倒是个贱种，嘴皮子一开一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
齐素雅透过自己在城里的人脉，挖来一位姓王的老师下乡支教。
王老师是个女的，三十多岁的年纪，是一个好脾气，那温和气质让人一看就舒服。
大坪村中断多日的扫盲课程重新开课，地点依然定在村里荒废的知青点。
齐素雅决定修建学校，这事儿是由楚厌宸负责的。而今生意场上的事情，齐素雅很少管，全权交由楚厌宸负责，她自己是个清闲的甩手掌柜。
她闲着无事，便决定来知青点看看。正好是晚霞夕照。
王老师开课，村民们认真听讲，齐素雅看见不少熟面孔，比如大坪村的女村长钟凤英，还有一些在工厂上班的员工。
大伙捧着本子认真记下知识点，王老师的课程虽不像齐素雅那么风趣，但讲的内容简单易懂。仅仅一个晚上，新来的王老师就已利用学识以及和气的态度征服了大家伙儿。
齐素雅坐在小板凳上，伸了个懒腰。她人有三急，去了茅房一趟。等再度回来时，她眸光一凝。
只见小板凳下头压着一张小纸条，这时课程已经结束了，村里大伙三三两两地结伴成群往家走。
齐素雅捞起小板凳，捡起纸条，打开一看，忽而拧起一对儿秀气的小眉头。
“小心？”
纸条上写着狗爬字，就只有两个字，提醒齐素雅小心。
……
因为这张小纸条，齐素雅心事重重地琢磨了半晌。这纸条到底是哪来的？因为扫盲班的课程，如今村里大伙开始学着认字，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人提醒她‘小心’，但所谓的‘小心’，又到底是指什么？
她想了半晌，仍是没什么头绪。
“妹妹？”
齐素雅回到江家，迎面就听有人热情招呼。
她抬头一看，见是江家三哥，江碧城。
空灵梦幻的美人儿笑得暖融融，他坐在轮椅中，手上沾满了泥巴。
顾家姐弟俩也在，这姐俩似乎在围观。
江碧城冲着齐素雅招招手：“快来快来，看看，我弄的像不像？”
江碧城手里抓着一个泥巴小人。
齐素雅眼神亮了亮：“惟妙惟肖！”
她夸了一句，像是发现一座宝藏，盯着江碧城看了半晌。
那泥巴小人是按照齐素雅的身材比例做出来的，五官更是刻画的非常仔细，与齐素雅长得一模一样。
江碧城笑得十分满足，他露出一颗小虎牙，抓着小手帕蹭掉手上的泥巴，然后一把抓住齐素雅。
“妹妹，你离我近点儿。我再瞅瞅。”
他两只手捧住齐素雅的脸，凑近了，整张脸都继续贴在齐素雅脸上。
因为他坐在轮椅中，为了配合他，齐素雅弯下腰。
他眼里像是住满小星星，他凝睇她的样子认真又专注。
他的手在她脸上一寸寸比量，一寸寸抚摸。
末了，他自己忽然红了脸。
526 我家雅雅真好看
他卷翘的长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时而掩住干净黑亮的眼瞳，时而又星光乍泄。再配上空灵梦幻的五官，这张脸简直美进人心里。
齐素雅神色古怪。“碧城哥，你怎么了？”
不但脸红，就连耳根子都红透了，脖子也红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滚烫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像是被煮红了。
江碧城嘟了一下嘴。
他雪白无瑕的皮肤染上粉霞的色彩。
“我没怎么呀。”但眼神左闪右避的。
他心想，我家雅雅真好看！
这是我家妹妹呢。我也是个有妹妹的人啦！
于是一脸骄傲地挺直了腰板，眯着眼笑得十分幸福。
齐素雅：“？？？”
她表示不懂某人脑回路。
这一脸自豪又是闹哪样？是有人夸奖他吗？
感觉如果他屁股后面有条尾巴，八成会坏块地摇到天上去。
不过，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见江碧城笑得满是陶醉，她的情绪被他感染，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
顿时，江碧城有点闪神。
他脸颊热热的，俊脸更红了。
“太狡猾了叭？”
他偷觑她一眼。
本来就好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他家雅雅一定是小仙女本仙！
他的样子像是在害羞，但活像看不够似的，瞅了齐素雅一眼又一眼。如同吃了蜂蜜般，那样子是真的很甜。
齐素雅失笑，顺手在男人头上来了一爪子。
他像猫一样，享受的眯起眼，由着她拨乱自己浅栗色的头发。
齐素雅忍俊不禁，就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可爱。
一旁，顾斯年审视着二人相处亲昵的模样，忽然忧心忡忡的。
这女孩子变化好大，很多隐情他不知，但不妨碍他判断。
同从前相比，她焕然一新，判若两人，而这样的她……
他看向江碧城那里。
为江碧城担心。
……
天色不早了，齐素雅在琢磨今晚吃什么比较好。
晚上不易吃的太油腻，不然不容易消化。
她小嘴儿嘀嘀咕咕地报出一连串菜名，然后在顾家姐俩的目送下走进农家灶房。
齐素雅走后，江碧城坐在轮椅中，他的轮椅上横着一张木头板子作为工作台，上面有一把把各种型号的小刻刀。
抓起一团泥巴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状，然后再抓着薄薄的小刀在泥团上雕刻。
他之前做了一个齐素雅模样的小泥人，眼下决定再做一个。
嗯，做一个自己模样的小泥人。
男人眼里有星光，他表情美滋滋。
但是——“这真的好吗？”
顾斯年的提问笔直砸向江碧城。
江碧城呆了呆：“什么好不好？”
他眼神清澈又懵懂。
顾斯年皱着眉，感受到类似老父亲的忧心感觉。
“雅雅她喜欢志远。她心有所属了。”
他是怕江碧城越陷越深。
那女孩子变化太大，变得越来越好。
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和江家兄弟朝夕相处，他很怕江家对那女孩动心。
单恋的滋味很不好受，动心却不得善果。
顾斯年想起一些往事，心情再度沉重几分。
527 顾斯年的小秘密
他本人算是深有体会，所以不愿江家像自己那样，品尝单恋的苦。
江碧城‘啊’了一声，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
“斯年你是不是误会了？她怎么可能喜欢陆志远？”
不论雅雅，还是从前那个丫丫，都从未喜欢过陆志远。反而是顾斯年……
江碧城欲言又止。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笑得很开心，想起家中很多事情瞒着顾斯年。
这不是故意的，但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过，风险就越大。
不是他们不信任顾斯年，但是，该怎么讲呢？
假设，因为他们相信顾斯年，于是把雅雅借尸还魂的事情告诉顾斯年。顾斯年也有他自己信任的人，于是再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其他人也有信任的人，于是再……
这差不多是个恶性的死循环？
嘴皮子太碎不好，有些事心知肚明既可，这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他们江家的女孩。
顾斯年呆愣着：“她不喜欢陆志远？可是，陆婶说过，她以前想娶志远的，是因为陆家彩礼要的太高，所以才没娶的？”
江碧城挠着他白皙漂亮的下巴，表情有点古灵精怪。
他瞧了顾斯年一眼，琢磨着要不要稍微透露一点点内容？
“那些都是假的，她从来没有喜欢过陆志远。关于村子里那些传言，其实是因为她和陆志远各取所需。”
“咦？”
顾斯年眨了眨眼，表情有点怪异。
江碧城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陆大婶当着顾斯年的面提起丫丫以前想娶陆志远这件事情时，斯年也曾露出过类似的奇怪表情。
他忽地笑了开来，笑容干净又明亮。
“斯年，你对她很在意吗？”
顾斯年老老实实的：“我就是……怕你们真心错付，越陷越深？”
他抓了抓头，模样像是有点不自在。
江碧城哼笑一声：“当真？”
他斜睨着顾斯年，那样子像看错一切，让顾斯年坐立不安。
“反正！她不喜欢志远是最好，这证明你们江家有机会！”
顾斯年匆匆起身，然后看向他姐姐子韵：“姐，要不要回去？”
子韵一直充当背景板，眼下瞧了顾斯年一眼，像是在想一些事。
“好吧，咱们先回去。”
顾斯年推走他姐姐子韵。
江碧城笑吟吟地瞧着两人的背影，但眼里像是闪着狡黠的光亮。
“我还以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他收回视线，不禁看向农家土灶，女孩子正在那边围着锅台忙活，六弟秀祯在旁打下手，他二哥江雁洲蹲在地上帮忙往灶坑里添火。
他哂笑一声。
“可惜。无论如何，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缘无分啊。”
感慨之后，江碧城伸了个懒腰，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
他必须承认，他的心乱了。
陆家的院子里，顾斯年沉默坐着。
闻着隔壁飘来的菜香味，那香气勾人，叫人垂涎欲滴。
他两只手捂住嘴，托着腮，两眼放空，望着渐沉的天色。
他有一个小秘密，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很喜欢一个女孩子。
528 好可爱
那是他初恋，人生最美好的情感给了那个人，也是第一次识得男女之情。
但就像大多数的初恋那样，即使投入很多感情，但依然没能换回一个好下场。
总之这个秘密有点小悲惨。
但不论如何这么久过去了，当初的感情早就淡没了，可是初恋的缺憾残留在心底，他不愿回想当初那些事，直至最近这些日子，他心头越发困惑。
“年年？”
子韵坐在轮椅中，担忧地看着顾斯年。
顾斯年搓了一把脸，脸上扬起一抹笑，像是在借此示意，我很好，我没事，不要为我担心。
他打起精神和姐姐子韵闲聊，但人总是走神。
子韵凝睇他半晌。
“要是放不下，就不要勉强自己放下。”
“什么放不放得下？”
他撇开脸，看向院外的景色，恰好瞧见隔壁江家的四合院，女孩子端着菜从灶房走出，招呼着江家摆桌子拿碗。
正好女孩子看见了他，于是就问了一句：“子韵姐，斯年哥？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顾斯年礼貌的微笑：“不了，我们之前吃过了，还不饿。”
回答之后，他收回视线，像是自语般呢喃。
“我小时候喜欢吃青苹果，但长大之后比起苹果更喜欢熟透的葡萄。”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就算遇上同样一个人，即使对方的特质没有变，但自己的需求变了，感觉，也就不一样了。
况且。
他的视线重新溜回隔壁那名少女身上。
她变得越来越好，然而对他而言，他更像一名陌生人，不再具备从前他所熟悉的那些特质。
她总是变来变去，就好比当初，比如后来，比如现在。
……
“雅雅，你睡了吗？”
晚上，齐素雅正撅着屁股弯腰洗头发，突然听见江碧城的空灵梦幻的嗓音像是小河潺潺，她头发上糊满了洗发水泡沫，脸上也沾了很多，睁不开眼。
她回答：“我在，没睡，在洗头呢。”
“那我可以进去吗？”
“好啊，门没锁，你自己开门。”
江碧城推开房门，操控着木头的轮椅进入屋内。
说起这把轮椅，是齐素雅自己手工做的，自从轮椅诞生后，为了方便不良于行的江碧城和苏念初，家中门槛全部铲平。
江碧城畅行无阻，直至进门后，见女孩子背对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粉色小碎花睡衣，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
因为在洗头，她撅着小屁屁，用屁屁对着他。
他眨了眨眼，然后一脸认真地审视着那个桃子形状的小屁屁。
真可爱呀！
如果换成一位油腻的中年大叔做他现在这种表情，肯定要显得猥琐。
但他是美人，美人天生占优，一脸干净纯粹，不像亵渎，而像是欣赏。
他伸出两只手，隔空比划着。
嗯，真的好可爱！
齐素雅洗掉头发上的泡沫，她有恋香癖，平时用的洗发水、沐浴乳，还有香皂等等，全是香香的，有时候还会往身上洒香水。
等洗掉洗发水，又抹了一遍护发素，冲干净，然后捞起一条毛巾裹住自己的长头发。
529 菜园子，小青菜
她回头看向江碧城。
因为她洗头，整个屋子都变得香香的。
江碧城笑盈盈的凝睇她：“妹妹真好看，又香又好看！”
江三哥的嘴巴一定抹了蜜，所以才总说这种让人开心的甜蜜话。
齐素雅抓起柜子上的营养快线，当然是撕掉塑料标签的那种。
她问：“要喝吗？”
“好呀！”
他点点头。之后，拧开盖子，他喝了一口原味的营养快线，一脸陶醉地眯着眼。“这个真好喝！”
齐素雅笑：“等下还要睡觉，要少喝一点，不然晚上起夜很麻烦的。”
江碧城认真颔首，然后，操纵着轮椅靠近了她。
“雅雅？”
他拽拽她的手。
齐素雅本来想端着盆子倒水的，但因为他拽住她的手，决定洗完头发的脏水等下再拿出去倒。
“碧城哥你是失眠吗？”不然这么晚了，来她这里干什么？
他嘟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失眠就不可以来找你聊天吗？”
“不是呀，我就是随口一问，不然如果我一言不发，冷场多尴尬？”
他抿着嘴发笑：“雅雅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嗯？”
她回以困惑视线。
江碧城单手托腮：“喏，你看，家里就像一个菜园子，黄瓜啊，茄子啊，胡萝卜啊，各种各样的，你想吃哪一个？”
齐素雅：“？？？”
为何我竟觉得你举例出来的那些蔬菜有点污？
差点忘了这是一个巫妖王。以前也曾跟她提起带颜色的话题。
她认认真真思考：“我觉得，黄瓜太长了？茄子太粗了？胡萝卜好像也有点大？”
“那要不然……豆角？可是豆角貌似太小了，长度也不够。”
她坐在炕边上。
“这只能证明我们家的菜园子没有我喜欢的款？看来还是得向外发展呀。”
都是聪明人，各种暗示她听得懂，而她的回答，他也同样能明白。
江碧城捂住胸口，惨惨一叹：“怎么可以这样呢？自己家的不吃，居然想吃外面的？”
他可怜巴巴的瞅着她。
齐素雅噗嗤一声：“家里的蔬菜可以囤起来啊，因为是自己家的，所以才更要珍惜。至于外面的嘛，吃不惯就换，吃腻了就扔，但如果糟蹋自己家的，那岂不是太浪费？”
“可是有的黄瓜茄子想被吃呀？”
齐素雅怔了怔，脑海中晃过楚厌宸江雁洲等人的脸庞。
她笑了一声：“好了，碧城哥你别再卖关子了，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么晚了，难道就只是为了和我探讨菜园子问题吗？”
他噘噘嘴：“我是来送菜给你吃的啊，不然怕你饿。”
她滴溜溜的视线上下瞅了瞅，“真的？可是晚上吃太多我怕自己积食不消化。”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然后意味深长看着齐素雅：“妹妹你的颜色好重哦，居然喜欢白天吃！”
齐素雅：“……”
扶额，哭笑不得。
“你不要兜来转去。”
江碧城笑出一副很乖的样子：“其实……就是，隔壁的菜园子冒出一茬小青菜，所以我就想问一问，妹妹要不要吃？如果想要吃，我去帮你偷过来。”
530 人家还是孩子呢
他冲着她暧昧地眨眨眼。
她愣了下，碧城指的是顾斯年？
隔壁，可不正是陆家。
她思忖一秒：“奇怪，那青菜是怎么长出来的？”
他两手一摊：“可能是两年多前浇过肥料，当时就长出来了，但是被人忽略了？”
齐素雅：“哦！那就不是我的菜。”
之后，她眼梢一挑：“人家还是孩子呢，想这个太早。不过呢？”
她笑嘻嘻。
“我能确定一件事，那不是我喜欢的款。”
“咦？为什么？长得不好吗？小青菜茁壮又好看，不吃白不吃呀。”
齐素雅摸了摸下巴：“但我挑食呀，不对我胃口，就算好看也白搭。况且……那又不是我的菜，不是为我长出来的。”
江碧城懂了。
他凝睇她数秒，忽然拉了她一下：“妹妹你过来，有件事情哥哥我要告诉你。”
“嗯？”
她覆耳凑近。
他吧唧一声亲在她脸上。
然后笑得很开心：“就是这个！”
“诶？”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神秘兮兮冲她眨眨眼：“我觉得，咱们家的菜园子好大好大，有好多种类。如果因为珍惜反而不吃，那才叫暴殄天物。而且，肥水不留外人田，你应该再好好考虑考虑。最重要的是……”
他挺直腰板，理直气壮：“自己家的，离的这么近，想吃就摘，非常方便！”
齐素雅：“？？？”
他继续笑得特别乖。“而且哦，青菜种类那么多，吃完黄瓜吃茄子，这不是很好吗？干么想那么多，如果只吃一种蔬菜，经年累月肯定会厌食，而且那对其他蔬菜不公平。”
然后，他摸摸她的头，在她一脸懵逼的注视下，他狡猾狡猾的，甜蜜蜜的笑，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
临走前：“要记得多换换口味，保持维生素摄入均衡。其实不管家里还是外面都是一样的，作为一名女孩子，你有随意选择更换的资格。”
齐素雅：“……”
她沉默良久良久，最后一脸苦恼的扶额。
“搞什么？”
三观简直碎一地。
碧城的意思，该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子吧？
……
第二天。
齐素雅顶着两颗大黑眼圈从屋里出来，因为昨天晚上那番‘青菜论’，她辗转反侧一宿没睡。
江碧城，你真作孽！
她狠狠一叹息。
然后就看见对面江家大房的二哥江雁洲扛着一把锄头准备出门：“雁洲哥这是要去哪？”
男人剑眉星目的，步履一顿：“我在山上开了一片地，想要种点菜。”
“够吃了，别种了！”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后懊恼地捂住嘴。
江雁洲：“？？？”
“噗！”
江碧城刚洗完脸，阳光下，男人隔着窗户冲她笑，笑容很闪耀。
齐素雅：“emmm……”
这家伙，真是够了！
哎。
这时，二房苏家，苏念初戴好假肢，拄着拐杖一步步的慢慢从屋中走出。他瞧了齐素雅一眼，旋即侧首看向江碧城。
江碧城笑得没心没肺的：“念初早上好呀！”
苏念初沉吟。
531 是楚厌宸先开的头
齐素雅去做早饭，逮住这个空闲，苏念初站在窗户外，问窗户内坐在轮椅中的江碧城。“你跟她说了什么？”
江碧城一脸无辜：“就是讨论一下咱们家的菜园子而已。”神色满是真诚。
苏念初瞧他一眼：“唯恐天下不乱？”
江碧城眨巴眼：“哪有？我是那种人吗？但有些事情目前正值起步阶段，可是发展到最后却会成为必然。我只是先打一剂预防针而已。”
苏念初按了按眉心：“离经叛道！”
江碧城挺起胸膛，理直气壮：“谢谢！我就当你在夸我！妹妹说，像我这种玩土艺的，还有枫愚这种喜欢画画的，都算是艺术家！那，艺术家离经叛道特立独行，就是最佳的赞赏！”
苏念初：“……”我真心没夸你，请你别骄傲！
江碧城瞄了苏念初一眼，目光在苏念初的嘴唇上逗留，忽然贼兮兮地问了一句。“她的滋味很不错吧？”
神仙似的苏念初，一脸淡泊。“这话该问你自己。”
江碧城眨眨眼：“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是觉得还不错。”
那天晚上群魔乱舞，是谁开的头并不重要，只是在人酒醉后，平时扼制压抑的念头在翻涌，难以自控。
有些人是主动，是情难自禁。
有些人是嘴的太迷糊，想凑热闹才横插一脚。
但结论是那个女孩子嘴角上的伤口，以及兄弟几个身上的伤。有些人伤在脸上，有些人，伤在被衣服遮住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打了一架。
兄友弟恭？狗屁！那天晚上是他们兄弟人生中第一次混战，第二天醒来有人忘了，比如他四弟江枫愚，连他自己脸上那些伤是怎么回事都忘了。
但也有一些人却深深记着。
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实已经揭露了一些事情，却还是有人隐忍假装当做没有发生过，宁愿维持这份平静的假象，可是又能维持多久？
江碧城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可怜巴巴地嘟着嘴：“宸哥下手真重！还有我二哥，一点兄弟爱都没有！”
苏念初瞧了他一眼：“那还不是要怪你自己？”
江碧城理直气壮：“我那天也喝醉了啊，是宸哥开的头，他那么护食不好。”
苏念初没再理他。
江碧城看向家中的院子：“我在想，这可能是一场灾难，史无前例的大灾难。我们一直坚守的那些东西容易被这份灾难彻底摧毁，而我真的不愿意看见那样。”
“念初你能懂吗？”
“这场灾难，远比当初城里那些事情还要可怕。”
“会让我们丢失本心。”
“而一旦家不成家，我们，还是兄弟吗？还是我们吗？”
苏念初没有说话。
江碧城笑了下：“比如宸哥的一味隐忍和谦让，他又能够撑多久？他的防线岌岌可危，不然也不会酒后露出本性，平时憋的越狠，爆发时就越厉害。”
“你们在嘀咕什么？”齐素雅端着一盆白米粥从厨房出来。
江碧城灿烂的笑：“没什么呀，就只是聊一下关于做菜的事情。”
齐素雅：“……”
532 江碧城，我恨你
她认为自己的状态似乎出了问题。
本来想着兔子不吃窝边草，却偏偏有人告诉她，这个窝边草不吃白不吃，而且吃这些草很方便，近距离，想吃就吃，随便吃，吃腻了想换就换？随便换？
齐素雅：“……”
饭后，江碧城笑眯眯地看着齐素雅：“妹妹，你来，我要给你讲故事。”
她一听他叫她妹妹就有点想跑。
“咳，王潇圈子里有场聚会，她邀请我参加，我得去城里一趟？”
江碧城一脸遗憾：“那……好叭。”
挺勉为其难的语气。
“妹妹，我给你推荐一些书。你进城的时候顺便买点历史书，会发现你意想不到的内容哦。”
齐素雅：“？？？”
“你要进城？”
不知何时，苏大哥来到齐素雅身后。
按着脑瓜，一脸头痛。
苏幕戎狐疑地看她一眼：“正好我也有事要进城，一起？”
“……行！”
……
齐素雅换上一套外出服，是一件荷叶边的白裙子，长头发在脖子后面绑成一个麻花辫，这副形象青春清纯又靓丽。
她正要开门上车，却发现苏大哥坐在驾驶席上。
苏幕戎瞧她一眼，原本她眼底有暗青，但可能是抹了一些东西遮住黑眼圈。
“路太长，要开好几个小时。你坐着，多休息一下。”
齐素雅：“……”
原是男人的体贴。
她坐在副驾驶上，侧首看了男人一眼，最后狠狠拍拍自己的脑门，拍掉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
可恶啊！江碧城，我恨你！
她磨了磨牙齿。
她奇奇怪怪的，令苏幕戎有点在意。
“怎么了？”
“没怎么……”有气无力。
男人打开车子的引擎，造型彪悍的越野车开出大坪村。期间他留意着坐在身边的女孩，发现她似乎很烦恼。
她在烦恼什么？
齐素雅丧丧的，三观破碎的感觉不太好，江碧城昨天晚上暗示她，他们兄弟可以‘共妻’，这简直惊世骇俗好吗？
共妻个鬼。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她是不要命了吗？共妻！
忽然瞅了苏幕戎一眼，男人身高一八五，江家除了老爷子，除了还在长身高的秀祯，其他人的身高都要在一米八网上。
“阿伟死了！”
她瘫在副驾驶上，只要一想想就感觉很可怕。
“阿伟？”
苏幕戎忽而看向了她，男人的表情十分严肃：“阿伟是谁？”
“我……”这要怎么解释？
还有苏大哥你干么做出一副凝重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不是得了重病。
她重振精神，虚弱地摆摆手：“没什么啊，就是……没睡好。啊！好烦！”
苏幕戎：“……”
接下来他不再说话，但在即将上高速之前，他忽然打转方向盘。
“咦？这是要去哪？”
苏幕戎关注路况，正面前方，目不斜视。
“带你去一个地方。”
533 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她想她是信任他们的。
苏幕戎车开的很稳，她昨夜辗转反侧，如今昏昏欲睡。
苏幕戎专注开车，忽然一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枕在他肩上。
他瞟了一眼，喉结稍微滚动了一下。
直至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江边，他安静坐着，她睡得很熟。
也不知过了多久。
齐素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男人肩膀泅湿了一块儿，是自己的口水痕迹。
她满不自在，赶紧抓着手帕帮他擦了擦。
“没事。”
认认真真的语气，这个人真的是不管干什么都有一种严厉严格的老干部气质。
胳膊一直没敢动，被她枕麻了，眼下她稍微一触碰，就像触电似的，整条胳膊都在酥酥麻麻。
他活动一下手臂，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下车。”
齐素雅怔了怔：“哦！”
今天风有点大，她裙袂翻飞。
气温是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他点了一支烟，沉默地站在江边大桥上。
直至一根烟的时间后，他侧首看向她：“有没有感觉好受一点？”
齐素雅：“？”
“虽然……不知道你在烦什么。但是，以前我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喜欢在近水的地方呆一呆。”
他目视长江，临江省之所以得名临江，便是因为这条长江宛若护城河一样环绕着整个省地。
风吹江面，波光粼粼。
“水是很神奇的，似乎能卷走那些不好的东西，能把人心洗干净。我有时在想，江里浑浊，是不是因为囤了太多不好的杂念。”
头发被风吹乱，她把碎发捂在耳朵边上。
“幕戎哥你特意带我来这里，是在担心我？”他在用他的方式关心她，安慰她？
他顿了顿，把脸转向她这边，严肃的说：“……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咻的一下，就感觉像是心脏被命中。
她眨了眨眼，尴尬的轻咳一声。
他似乎也察觉到气氛变暧昧，语气比起平时仓促几分。
“你别多想，我只是……只是，如果你不开心，家里会受影响。”
齐素雅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你们啊，可真是好人。”
她神色有点复杂：“不过呢？我有时候也会在想，对你们而言，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其实我也有察觉到，我们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像是友达以上，恋爱未满。有些事我不说，可我心里很清楚。”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有点犯难。”
她目视江面，有点恍惚，感觉这浑浊长江就像是从前那些乌烟瘴气的岁月。
“喜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我从无自信能和某人相守一生。如果只是短暂的露水姻缘我很欢迎，但若是长久考虑，我会有很多担忧。”
“亲情是最重要的羁绊，越是重视的越不想伤害。”
“而相较而言，不论友情，还是那所谓的爱情，都太过脆弱，太容易变动。”
“我其实是个很懒的人。一旦进入某种模式就不想改变。”
“未知的东西有太多不稳定因素，我是想规避风险的。”
534 别问，问了就是不知道
她苦恼的笑了下，但那笑容有一点复杂。
苏幕戎静静地聆听。
直至她停下，他才慎重又小心的问：“雅雅，你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的沧桑有些惊人。
少女的外表，千疮百孔的心灵，与平时反差太大。
她那些话语，透露出太多疲惫。
她俏皮一笑，用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讲。
“我以前的生活啊？大概就是满有钱的，但父母离异，没人管我，我自由生长。后来世道变了，就得拼命的想着如何活下去，做一些我自己非常排斥不喜欢的事情。”
她的笑容渐渐明媚。
“人生呢，很复杂的，很多时候需要莫大的勇气。说起来，我真的很应该感激你们。以前一直想要一个家，一个热闹的，温馨的，一个很有人情味的家庭。而这个愿望现在实现了。”
但她却也为此烦恼了。
苏幕戎凝视着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喝醉了，大家都醉了。
“雅雅。”
“嗯？”
她正要转头看向他，男人却伸长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别问。”
问就是不知道。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直觉告诉他，她现在很需要这个。
“做你自己就好，让你自己开心就好。不要想太多，有时候，太柔软的人，反而更容易被善良所伤。”
齐素雅：“……”
安安静静把脸埋在他怀里。
他不是浪漫的人，他总是正经又严肃。但她之前因为那些烦恼而心感疲倦，如今似乎缓和了一些。必须承认，此时此刻，她真的有种被抚慰到的感觉。
“幕戎哥。”
他徐徐垂首，凝睇她。
“……你离我太近了。”
男人古板严肃，教科书般严肃冷厉的表情，但此刻耳尖尖微微泛红。
连忙松手放开她。
“这是，下意识行为。”
“我明白。”
“……”
“……”
……
怀春市。
“雅雅，我都等你好久了，怎么这么慢呀！”
王潇一看见齐素雅就开始叽叽喳喳：“幸好今天聚会定在晚上，不然你肯定会迟到。”
“抱歉啊，我们顺路去了一个地方，所以来迟了一点。好啦，为了赔罪，送你一盒小饼干。”
她打开自己背着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威化饼干。
王潇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竖起大拇指：“真棒棒！”
两个女孩子好久不见，凑在一起欢喜闲聊。苏幕戎背靠车门，沉默的点了一支烟。
雅雅身上很香，她的身体很柔软，在江边抱过她，当时……其实他心跳很快。
从未与某个女人如此接近，即便是从前，即便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未曾如此亲近过。
他视线溜向齐素雅那边。她像朝阳明媚，却比火辣的阳光更加温柔，又似云雾笼罩的晨曦，偶尔会流动几分忧伤味道。
一个很神奇的女孩子。
她之前，一笔带过的提起曾经，却能令他窥见冰川一角。
通常渴望温暖的人，是因为在冰冷中苦撑太久。物质的富足，心灵的空虚。
他垂眸掩饰自己目中的思量。
家里。
到底是谁，乱了她的心？
过犹不及。
535 又见于修凛
苏幕戎有事要办，齐素雅让他开车代步，她自己去了楼上王潇家中。
关于苏幕戎，她自己私底下揣测过一些，那个男人这次来城里，可能是因为帮派的事情。
这个人和青龙有关，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咦？钢琴？”
齐素雅看见王潇家里有立柜式钢琴，她有点手痒。
王潇在边上起哄，齐素雅弹了一曲，最后抚摸着琴键：“真有点怀念。”
她想起自己空间中有雅马哈的三角钢琴，眼珠转了转，于是来到二楼找了一个空房间，仗着现在二楼没人，她偷偷摸摸的布置出一间琴房。
直至傍晚时分。
苏幕戎尚未归来，齐素雅与王潇准备去参加圈子里的聚会。
王潇突然提起一件事：“雅雅，你要不要考虑上学的事情？”
“嗯？”
王潇吧啦吧啦。“上头有政策，就连男人都能上学了，以后各个行业的竞争压力肯定越来越大啊？学历相当于人的第二张脸，以后肯定会有用到的地方。”
她知晓齐素雅很有才艺和头脑，有一次曾打趣齐素雅学历问题，齐素雅表示她没有上过学。王潇当时是不敢置信的，还以为齐素雅在逗她，后来发现这个人很闲，才算是信了这个人没在上学。
齐素雅琢磨着：“感觉，我要是去学校，就好像满级大号屠新手村？对其他人来讲这太不友好了？”
当然她才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厌学呢，上辈子受够折磨，这辈子只想自由自在的浪。
不过。
“或许确实该混个文凭。”
……
因为车子被苏慕戎开走，齐素雅和王潇是安步当车，以步代行。
赶在聚会开始前，两人慢悠悠地抵达聚会所在的场地。
“修凛！”
忽然一阵香风自身旁刮过，是脂粉味很重的香奈儿五号香水。
齐素雅对这个味道印象很深，顺着味道看过去，果不其然，一名精致女子含情脉脉。
她想了半天，忽然想起，哦，对了，叫杨志敏是吧？
至于杨志敏对面那名男子，一身冷燥。
五月的临江省，天气已经热了，比如齐素雅，她穿的是薄裙子，却还是出了一些汗。
可那名气质冷燥的俊美男子，却身着一件黑衬衫配黑西裤，纽扣系到最上面的第一颗，这模样令他显得又禁又欲，凸显出一种很奇特的特殊魅力。
于修凛冷冷的瞟了杨志敏一眼，眼底厌烦不加掩饰。
正在这时，他冷燥的视线陡然扫向齐素雅那边。
他记得她。
年初的时候，曾在丽华宾馆见到她与一名长发男子在一起。而那个男人的名字叫紫衿。
紫衿，紫衿。
这名字，每念上一回，心里总会诞生似是而非的感触。
于修凛按了按眉心，旋即目不斜视越过杨志敏，他身似玉树，笔直地朝齐素雅走来。
“你好。”
男人的嗓音似一场阴雨，晦暗又忧郁，还像是藏着几分烦恼暴躁，似乎脾气不大好，但很衬他本人气质。
齐素雅笑了下，正要打招呼，却唰地一下，收获眼刀子一枚。
她：“？？？”
面无表情看向杨志敏那边。
“……”
536 齐爷我刨你家祖坟了
齐素雅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位大姐是不是脑残？
她对杨志敏印象挺深，第一印象是那一身浓烈的香水味。不是这牌子的香水不好，只是闻着太过成熟，另外就是这人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洒了香水，类似一种为了彰显富贵的心态？
总之就是洒的太多了，香水味道太呛人。
第二件事，是杨志敏对于修凛的执着。
真的，每回只要于修凛在场，这女的就跟神经病一样，总是死皮赖脸地上赶着人家。
做出一副卑微姿态，仿似谦让讨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姿态。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单看她那副表现，恐怕要以为于修凛是渣男。
而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让齐素雅火大的一点。
敲你妈！
老子招你惹你了？你甩我脸色，丢我眼刀子！
玩呢，闹呢？
齐素雅这个小暴脾气按捺不住了，于是呵呵一笑掀起嘴皮子。
“这位姓杨的女同志。咱们不说老相识，可好歹也算是见过几面的。请问您老人家究竟看我哪里不顺眼？”
瞧那眼神劲儿劲儿的，小眼刀子嗖嗖的，像是恨不得从她身上剐下一层肉来。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刨了这个姓杨的祖坟？
……
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齐素雅通常都是与人为善的。
圈子里多是非，有合有不合，像个微型的小社会。
齐素雅的友好是分人分情况的，对方对她友善，她自然回以加倍，但如果对方惹她？那真不好意思。
又不是犯贱，总不能明知对方不待见自己还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她又不是杨志敏。
很多人都以为齐素雅脾气很好，至少在此之前大家也聚过几次。
齐素雅这女孩清爽明媚又温柔，开得起玩笑，拿得住分寸，她向来态度良好，这貌似还是她头一回露出自己的尖牙利嘴。
于修凛神色一顿。
这也是个奇妙的男人，他气息似一场阴雨，有生人勿进的冷漠，本身脾气不好，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个讯号——我很高冷，不要碰我，碰我就炸毛！
这可视作于修凛自身独特的个性，然而他也有另一个特点。即便看起来像是一个不管不顾的耿直脾气，但他很讲礼貌。
“抱歉。”
于修凛烦躁地皱着眉，杨志敏惹齐素雅不快，这也算是间接因自己而起。
他冷酷回首凝睇杨志敏，断断续续纠缠了这么久，他曾疾言厉色，曾撂过狠话，但这人总是听不懂人话。
就算他反复拒绝抵触无数次，就算他十分明确表达自己的不喜，杨志敏也依然不为所动，自以为痴心能感上天，可为他带来的却全部是困扰。
齐素雅瞟了于修凛一眼。
“你确实该道歉，毕竟我也算是被你连累的。”
她很清楚，这并非于修凛故意。于修凛本人也算是深受其害。
但她本人和于修凛并无交情，只是陌生人而已。
而一个陌生人为自己惹麻烦，牵连到自己，她可以理解对方无辜，但她很反感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