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8 闫瑞玉:幸亏我聪明
闫瑞玉的女伴换了一个有一个,他似乎对短发的年轻女人情有独钟,而那些女人的年轻全部在二十岁左右。
再次跳完一支舞,闫瑞玉累了,蹙着眉找了一个地方坐。
真烦。
那只老鼠到底在搞什么?现场这么多短头发的,身边带着男人的,大海捞针么?赌一个几十分之一的概率吗?
幸亏他聪明锁定了那些胖子,不过脸上长满粉刺痘痘的却一个也没有。
闫瑞玉冲暗中打了个手势,这是按兵不动的意思。同时他神色变得很慎重。
因为暗地里埋伏的人手不只有属于他的。
难道今天这场宴会还来了什么被国家保护的大人物吗?
……
这场宴会是西式的,齐素雅来到自助餐台边,手里拿着盘子取走一块小蛋糕。
江家的男人们有各个行业的精英和权威,他们看似分散,其实一直警惕,并且不着痕迹地分站齐素雅四面八方。
齐素雅吃了一口小蛋糕,她左边是苏幕戎,右边是江雁洲,前面是自助餐台,后面是看似正在和一位商界大佬闲聊的楚厌宸。
苏幕戎抬指抹掉沾在齐素雅嘴唇上的鲜奶油,她的唇很软……他眼色发深。
之后苏幕戎微微弯了弯腰,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九点钟那个服务生,八点钟的调酒师,十二点钟的架子鼓钢琴小提琴乐团……他们都是首都派来的,所以,别担心,别怕。”
齐素雅眨眨眼。
“我觉得有一点奇怪,我知道有人在保护我,但问题是对方为什么一直不动手呢?大费周章的把我弄来这里,王潇和凤遥都有给我打电话,像是生怕我不来。但是我已经来了,我开等着看对方唱戏呢。”
感觉自己被鸽了。
她其实也有点莫名其妙,鸿门宴肯定很危险,但问题是,是谁促成了这场鸿门宴?或者,对方如果想杀她,为什么不更干脆痛快一点呢?
与此同时,心烦气躁的闫瑞玉朝这边走来。
“聊着呢?”
男人一副浪荡样儿,不三不四不检点,即使优雅,却也轻浮。
江家的男人们对闫瑞玉没好脸色,尤其是苏舅舅。
苏舅舅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给家里这些人,只漏了一个,那就是齐素雅。
所以对于闫瑞玉的事情,齐素雅知道的不多。
顾斯年曾说江家兄弟离经叛道,在女尊世界,拥有这种特质的男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而闫瑞玉上一个。
苏舅舅比其他人多活了一世,在上一世,闫瑞玉和家里这些人曾相逢恨晚一见如故,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一些恩怨,他们之间是真的很容易成为朋友。
但是现在,江家人精不少,在遇见闫瑞玉那一刻就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但闫瑞玉始终没有下手,这让他们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闫瑞玉也没有想到齐素雅就是他准备对付的人,因为他的目标主要放在短发和胖子身上,甚至执念于满脸的粉刺闷痘。
楚厌宸冷冷地瞟了闫瑞玉一眼:
909 咽下喉中的腥甜
“假设闫少爷聪明应该知道离我们远一点才对……当然如果闫少业没有脑子那就另别他论了。”
闫瑞玉:“……莫名其妙!楚先生,其实我一直很怀疑你是不是神经病?逮住我的威龙集团打压,然后每次一见到我就尖酸刻薄,丝毫风度都没有,就连我这个泥人都已经被你逼出火气来。”
楚厌宸:“那可真是承让了,看来闫少爷的自我修养需要回炉重造。另外我这个人的尖酸刻薄很少会展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闫少爷你也是可以骄傲一下的。”
闫瑞玉:“呵呵。”
楚厌宸:“呵呵。”
就在这时,钟淇来了。
……
钟淇到场时,闫瑞玉正忙着和楚厌宸唇枪舌剑,这两个人就好像是天生的死对头一样。
“阿玉。”
闫瑞玉听见钟淇的声音,身形一僵。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徐徐回头看向身后的钟淇:“你来了?亲爱的,你还真是粘人呢。”
“不知这几位是?”
钟淇笑着看向楚厌宸几人,当看见齐素雅时,钟淇为之惊艳了一瞬。
闫瑞玉:“……这是我未婚妻,钟淇。这位是楚先生,钟淇你可以无视他。”
齐素雅:“???”
渣男本渣啊!
大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这家伙之前撩了一个又一个短发胖姑娘,当时就觉得这家伙是个杂食动物。
可原来比起真正的杂食动物更渣?
竟然都有未婚妻了!!
钟淇落落大方地笑了下:“你们好,我是钟淇。阿玉有时候很任性,像个小孩儿一样,他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闫瑞玉:“……钟淇,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真的!!童叟无欺!!”
钟淇微笑看向闫瑞玉。闫瑞玉:“……”
齐素雅:哦,原来还是满传统的嘛,就算见一个撩一个不三不四不检点,但其实还是很听未婚妻的话嘛!
钟淇又全场环视一边,和闫瑞玉一样,主要是关注那些体型富态的胖姑娘。
最终钟淇皱了皱眉。
“阿玉,你和我来一下。”
闫瑞玉忽然闷咳了一声,紧紧闭住嘴,咽下喉中的腥甜。
钟淇:“你怎么了?”
闫瑞玉再次咽了咽嗓子:“可能抽烟抽多了。”
顺手拿起一杯酒灌下,冲淡口中残留的血味,然后他神色自然地跟着钟淇一起往外走。
直至来到酒店外。
钟淇凝视着他。
闫瑞玉垂眸,他掏出烟盒,嘴里刚叼上香烟,还没等点火就被钟淇一把抢走。
闫瑞玉怔了怔。
钟淇皱着眉:“你整天抽那么多烟做什么?就算有烟瘾也该克制一点吧!”
闫瑞玉眉开眼笑:“钟淇你是不是在关心我?看来你真的很爱我。”
钟淇沉沉吐出一口气:“你可真是一个不省心的家伙。”
闫瑞玉眉梢一扬:“是么?那真是对不住,瘫上像我这样的未婚夫,你可真是太可怜了。”
钟淇拧了拧眉:“有件事情一直没问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还是处女?”
闫瑞玉猛地一愣。
910 他可真是机灵鬼
闫瑞玉有点被钟淇给搞蒙了,不明白钟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主要是想说,我该感谢那些女人帮我调教你,我想你的技术应该很成熟,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原装一手货,而不是不知道被其他女人用过多少回的烂茄子。还有,最重要一点,我很怕得病。”
闫瑞玉:“……”
钟淇费解地看着他。
“以前那个稍微碰我一下就要脸红半天的小男孩,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口口声声说爱,嘴巴很诚实,为我做的那些事情也很诚实,偏偏身体都快被你自己玩烂了。”
“阿玉,我的底线是有限度的,就比如现在,我真的很想连续几十个嘴巴子,狠狠抽死你!!”
闫瑞玉:“……”
默默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
拉开距离,以策安全。
完美!
他可真是太机灵了。
这一回无语的人换成了钟淇:“……”
哎!
就挺一言难尽的。
她到底是看上这个憨货哪里?
“别再执迷不悟了,赶紧把你那些人手扯走吧。”
闫瑞玉抿了抿嘴。他说:“早在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肯定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又或者,你派人跟踪我。”
钟淇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所以呢?你现在是想为你自己维护人权么?”
闫瑞玉蹙了蹙眉,却闭着嘴一声不发。
钟淇抽了口烟:“我想知道丫头她是不是在这里?我想你应该是得到丫头的消息,所以才大老远跑来。”
闫瑞玉像是站累了,他靠在墙上,一副相当疲倦的模样。
钟淇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闫瑞玉嘴角抽了抽:“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两个做事方式不同。”
钟淇看了他半晌:“……确实不同。”
她笑了下。
“至少,我现在还是处女,而你已经不是处男。”
闫瑞玉微微无语。
钟淇哼了一声:“这就是我们的不同啊!我爱你,我就为你守身玉如,而你一边说爱,一边却过得那么荒唐。我们不但做事方式不同,就连对爱情的定义都不同。”
她又哼一声。闫瑞玉后退一步,“钟淇,我真不想和你吵架。”
钟淇抿了抿嘴。最后她深深吸气:“你还记得我小姨吗?”
闫瑞玉略微困惑,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太晚了。该做的,我都做过了。就算现在收手,也无法将之前那一切一笔勾销。”
更何况……他并不想勾销。
钟淇沉默一秒:“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很自私的,想当然认为丫头是个外来者,是她抢走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是,阿玉,你动了丫丫,这件事的性质,远比当初我小姨那件事更加严重,你能明白么?”
闫瑞玉侧过身:“左右也不过一死而已。”
他像是把生死看的很淡。
911 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或许钟淇并不了解闫瑞玉。
她分不清她对他,究竟是责任多一点,喜欢多一点,还是习惯多一点?
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尚未懂事就开始被灌输一个概念——往后,这个人是自己的。
在这个女人是天的世界,她要承担起他的人生。
她们认识了二十多年,可能亲情的成分更多些。
有时为他的滥情感到很生气,却更像是对家人的恨铁不成钢。
他的任性,他的淘气,他就算做错了事情,她可以可以像个姐姐一样包容体谅。
虽说他们两个其实同岁,甚至阿玉的生日还比她大半个月。
真要是论起来,反而阿玉是哥哥才对。
钟淇狠狠叹气。
她就奇怪了,为何阿玉能不把生死当回事?
好像活不活,对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也无太大差距,又或者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麻烦,阿玉真是一个麻烦的性格。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所做的事情,并不仅仅关乎你自己呢?”
闫瑞玉的心情也因这场谈话而烦躁。“我们两个谈不到一起去,还是别说了。”
他转身想走。
“你给我站住!”
他顿了顿,只犹豫一瞬,继续迈开脚步。
钟淇一步上前拽住他:“我看你是皮子痒!”
磨了磨牙,之后扯着他,拽开一扇车门,把他塞了进去。
闫瑞玉无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讨厌?我现在不想和你谈,我们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共同话题!”
钟淇黑着脸:“那你知不知道你也很讨厌?说什么想要为我摘月亮,却根本没有搞清楚我到底需不需要那个月亮!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不会那么做!谁让你以身犯险?我更想要你好好活着!!”
吼完这番话,钟淇有点哽咽,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没出息。
“我更想你好好活着,我不要紫雷,没关系,反正二十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你呢?你陪了我二十年,就算做不了夫妻,你也还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朋友,在我生命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她抹了一把脸,然后恶狠狠掐住他脖子。
“我现在就掐死你得了!闫瑞玉你这个小瘪犊子活着就是为了气我的!”
比起紫雷,她更想要他啊!
她要他好好的!
荣华富贵,财力权势,如果这些东西要以他自身的安危来换取,她宁可不要!
更何况她又不是那种窝囊无能的女人,她想要的,可以自己争取!
她不是菟丝花!
也不需要他保护!
她其实……就只是想要他好好的,能看见他过得好就可以。
钟淇掐住闫瑞玉的脖子,忽然像是泄了力。
她眼睛红彤彤的,却倔强的不肯哭。
两条腿分开跨在他身上,她表情很丧。
闫瑞玉怔了怔,然后抬起手,像是想要碰碰她的脸,但临了又顿住。
这只手,太脏了,拥抱过太多人,却唯有她,不曾拥抱过她。
事到如今又怎能再用这双手来玷污她?
他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么?
912 人生的主题不只有爱情
闫瑞玉攥了攥指尖,他的手无力下坠,之后抿直了薄唇。
“钟淇,别这样。”
他垂了垂眸,徐徐的说:“……我这么烂的人,不值得你投入这么沉重的感情。”
他又挤出一抹风流的笑。
“好女孩,乖,别闹了。这样太难看,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知道。”
他笑。
“我身经百战,来者不拒,对我而言这种事情很平常。”
他知道,他在践踏她。
她痛上一痛,可能也是好的。
他紧闭着唇,却一声闷咳,咽下喉中的血气。
钟淇悲哀的笑了笑,“你把我当什么啊,你饥不择食,却不代表我也和你一样。”
她慢吞吞的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他身旁位置。
“人生的主题又不是只有爱情。而我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也还有别的。”
她搓了把脸。
“阿玉,我妈生病了,我之前代替她去欧洲开了个会。”
她眼神有点茫然。
“紫雷只是一个小卒子。你说你可不可笑?你为我争的,为我夺的,其实根本没必要。”
她牵强的扯了扯唇。
闫瑞玉顿了顿,之后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紫雷只是一个小卒子?”
钟淇皱着眉:“你怎么回事?”
闫瑞玉:“我在惊讶啊!”
可她和他相处了二十多年,为何就在刚才忽然觉得……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可是,关于紫雷的来路,以及那些幕后的掌控者,就连她自己,也是最近才知晓的。
钟淇定定看了闫瑞玉两秒,闫瑞玉不露丝毫破绽。
他懊恼的咬了下唇:“那这么说,岂不是我之前全都做错了?”
“如果紫雷只是一个小卒子,丫头要继承的就不是紫雷,而是上头那些更加恐怖的?”
“所以我可以不对付她的。因为就算我不对付她,只要等日后她离开紫雷,依然可以完璧归赵?”
钟淇:“……”
她还真没这么想过!
在得知上层的事情后,她首先想的就是闫瑞玉,想闫瑞玉做的傻事。
闫瑞玉懊恼的锤了一下头:“钟淇,我现在该怎么办?”
不论如何钟淇心里松了一口气。
“先把你的人手从这里撤走,然后我们继续找丫头!虽然将功补过几乎可以当做痴心妄想,但我们总要试一试!”
道歉不一定被原谅,赎罪也未必能够被接受,但除了这条路,别无他法,钟淇只能试一试,试着争取丫头的原谅。
不然……
一旦上头追究下来,单是阿玉曾对丫头出手这件事,就已是万死难辞其咎。
而到了那时候,天下之大,怕是再没有阿玉的立身之处。
钟淇忧心忡忡,烦的狠狠扇了闫瑞玉后脑勺一巴掌。
这家伙,真是不省心!
闫瑞玉:“……”
表面做小伏低,可那乌黑的眸子里,却是死一般寂静。
紫雷只是一个小卒子?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闫瑞玉徐徐闭了下眼,直至半晌,等两人的心情平复后,他才徐徐看向钟淇。
他大概占她生命中的三分之一。
913 就算他不在了
钟淇的人生由三部分组成。
她自己占一部分,闫瑞玉占一部分,剩余的那部分由紫雷那些人平分。
要是有一天,闫瑞玉死了,她一定会很痛。
闫瑞玉对此很清楚,他在她心中占据的比例实在太高,他们的感情成分太过复杂。
但童年时大人忙着各种任务,忙着斡旋,他们陪伴在彼此身边。
即使后来加入一个胖丫头,但那丫头太过特殊,和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就算有时像家人,但也总是有隔阂存在。
所以,陪伴钟淇最久的,是闫瑞玉。
而钟淇重视闫瑞玉,就好似重视她自己一般。
闫瑞玉回想着以前那些日子,忽然勾出一抹笑容,但这笑容却有一点惨。
时间不多了。
他不清楚自己这个身体还能撑多久,但是在那之前,他想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紫雷如同傀儡,可傀儡也有感情。
就好比当年钟淇的小阿姨无意中漏了嘴,被那丫头得知她自己作为‘容器’的事实,那个长在温室里的菟丝花受不了打击,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她倒是走得轻松,却苦了留下来的人。
足足一个多月,因为几句无心之失的言语,确切的说是三十九天。
惨无人道的折磨,生不如死,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进行。
钟淇目睹了那一切,连着数日高烧说梦话,直至第三十九天的晚上,姨夫开枪打死小阿姨,并迅速吞枪自尽。
那对夫妇死在了一起,临死时还依然抱在一起。
闫瑞玉重新睁开眼,他一副平平常常的模样,声色不露,不着痕迹。
他知道,紫雷从不足为惧。
他更想要的,是掀翻上面那些自以为是的主宰者!
他要还紫雷一个朗朗乾坤,更要为钟淇铺平后路。
这样……
未来就算他不在了。
至少,她也可以过得更好些。
……
齐素雅早已猜到国荣郑家这场晚宴是一场鸿门宴。
来此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本来以为会有大事发生,哪成想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最后这场晚宴安然无事的落幕了。
回程车上,苏宴白和齐素雅楚厌宸二人同坐一车,他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和苏宴白一起坐在后座的人则是江敬云。
江敬云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之后徐徐问:“当初……你从丫丫的衣物中发现一把没有子弹的枪,还有一封信。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自从苏舅舅解除植物人状态,大家一直没来得及关心这件事。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齐素雅精神崩溃,久而久之也就把这桩陈年往事搁置了。
直至现在,才被江敬云重新提起来。
齐素雅坐在副驾驶上,她回头看向苏舅舅,她也有点好奇。
毕竟最初苏舅舅曾笃定,无论如何不能伤害丫丫,不然会有想象不到的后果。
苏舅舅沉吟着,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事情太久远了。”
对于江敬云等人而言,那封信,那把枪,都是几年前的事情。
而对于苏宴白来讲,却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914 反而庆幸更多些
他思索了半晌,倏地,他表情渐变古怪。
“雅雅的生日是二月四日,而……丫丫的生日,也是二月四日?”
齐素雅点点头:“对。丫丫是因病过世的,临过世之前似乎回想起什么,也是那时候她告诉奚愿,后来奚愿又告诉我的。”
苏舅舅倏地攥了攥手心,之后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他唇边有一丝苦涩,不过反而庆幸更多些。
生命重来一回,从前的憾事不再发生,这反而是一场幸运。
齐素雅眼神怪怪的,她没太听懂。
雍容雅丽的江敬云瞧了齐素雅一眼:“舅舅他……比起我们,多活了一世。”
……
因为提起早年被苏宴白藏起来的一把枪和一封信,齐素雅等人连夜开车回渭阳镇的大坪村。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村,说起来也真是离开了很久。
以至于大伙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其中苏舅舅感触最深。
一行人从车上下来,人手一只手电筒,这时已经是凌晨。
天色还很黑,必须靠手电筒照亮。
他们顺着村外那条河一路往上走,期间看见从前的英雄食品加工厂,这里曾热闹一时,但如今已荒废,甚至就连工厂大门上的封条都没撕。
工厂位于山脚下,他们越过工厂,继续往山里走。
苏舅舅按了按太阳穴:“大概是这个位置,我似乎把那两样东西埋在一棵大树底下。”
但他是勤能补拙的类型,不是江家这种过目不忘的妖孽天才,太过久远的事情,想要想起来,还真是不容易。能记得一个大概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大树底下?”
众人木着脸,有些无奈地看着这满山的树木,最后一致看向齐素雅。
齐素雅‘噗’地一声,她从空间里拿出十几把铁铲。
“挖吧!”
……
大伙吭哧哼哧地挖着,干起体力活都很卖力。
苏舅舅提供一条线索,他当初是徒手挖坑,因此埋的肯定不深,但因不记得具体方位,所以由苏舅舅圈定了范围。
这里的树木被大伙祸害一个遍,树根四周全部挖了一圈儿。
两个小时后。
江敬云拄着铁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苏宴白你确定你真的把东西埋在这里?”
雍容雅丽的男人笑吟吟地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火气,但平时总是跟随苏家兄弟一起叫舅舅,如今却开始连名带姓了,直接开口喊全名。
苏宴白:“应该是这里不错。”
叮地一声,苏宴白这边刚刚话落,就见江枫愚撅着铲子,脸上一副懵懵的表情。
这个声音在夜色里听的格外清楚。
“我好像挖到了什么?”
然后一铲子下去,撅出一个东西,正是一把黑色的小巧的手枪。
“挖到了?”
大伙一脸惊讶,放下各自的铲子,拍掉手上的土,朝江枫愚这边聚拢了过来。
江枫愚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扔到一旁,然后两只手在土堆里扒拉,其余人则是看了看挖出来的铁坑。
忽然之间,少白头的苏毅农脑子一抽,问了一句:“舅舅??”
915 人生所犯的蠢
苏宴白:“嗯?”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当初有把那封信装进塑料袋里吗?还是说直接把信和枪一起扔进土坑里了?”
苏宴白:“呃……”
……
江老爷子不喜欢大城市的生活,所以通常是在城里住几天,然后再回村里住上一阵子。
渭阳,大坪村。
老人一觉醒来,就看见挂在窗前的鸟笼里面关着一只八哥鸟,这只八哥鸟正在喊‘雅雅雅雅’。
老人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脸,然后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子。
“行行行,回头我就打电话,让敬云他们来接我进城。”
老人从屋里出来,依照惯例是要去打水洗脸的,但踏出房门那一刻,老人忽然愣住了。
“小白??”
老人目之所向,只见苏舅舅苏宴白正在揉着他自己的下巴。
“江爷爷,早上好。”
苏宴白和老人打了声招呼,老人匪夷所思。
“你怎么……咦?你下巴怎么青了一块?是摔的?”
老人刚疑惑完,就听见呵呵一声。
三房楚家的屋门口,楚似瑾两手环胸,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苏宴白:“咳!”
怪尴尬的。
人生所犯的蠢,大概全都用在昨天晚上了。
老人还懵着:“你们怎么从城里过来了?”
苏舅舅一叹,不得不剪短地交代一遍。
听完之后,老人‘哈’地一声,被苏宴白逗笑了。
俊美妖媚的楚似瑾也是一副相当无奈的表情:“所以,我们昨儿在山里挖了一整夜,就只挖出一把枪,当年那封信早就腐烂了,毛都没见着一个。”
苏宴白不禁脸红。
老人也有些好奇:“那信里写的到底是什么?”
苏宴白叹息:“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有紫色的雷,似乎是一个组织的名字,另外那是一封家书,是别人写给丫丫的。”
苏宴白回想了半晌,“是一个男人写给丫丫的,大概意思就是,丫丫离家出走,但绝不能出任何事,不然会有人发疯,所以邀请丫丫可以去他那里。另外那封信上提过一件事。”
苏宴白不禁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信里写过一些丫丫以前的事情,比如,从前有人想绑架丫丫,只是有这个念头而已,犹豫之后就放弃了,并没有行动。但这事儿被人发觉,事后那个人……很不好。足足被折磨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断气。”
老人瞳孔一缩。
这时吱呀一声,江家左边的邻居姓陆,陆志远推门而出,他看见江家这边的人还愣了一下,但没过多久就收回了视线。
他拎着一个菜篮子往外走,能看出他腹部微凸。
苏宴白怔了下,“陆家小子怀孕了?”
江老爷子笑了声:“他如今过得不错,去年三月份结的婚,这刚怀上,看样子应该三四个月,刚开始显怀。”
说起来陆志远曾扮演一个反派角色。
最初利用顾斯年的事情骗取丫丫的粮票肉票,后来和苏念初起过争执,被清冷又凶暴的苏念初抓着石头咋的头破血流,也是因此而毁容。
916 就属他嫁的最好
陆志远的娘陆大婶原本怕陆志远嫁不出去,留在家里浪费粮食,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陆志远居然嫁了一个不错的人家。
江老爷子提起这些事情唏嘘不已。
“他妻家姓周,就是以前咱们渭阳派出所那位女同志,叫周丽。不过听说升职了,已经不在咱渭阳了。隔壁老陆家几个儿子里,就属他嫁的最好。”
楚似瑾瞄了一眼陆志远的背影,心里啧啧称奇。
……
因为昨天晚上忙着挖大坑,一直挖到后半夜,所以齐素雅几人睡了个懒觉,直至午后才挨个醒来。
江家这个老式四合院,左边住的是陆家,右边是齐素雅以前在村子里盖的三层小别墅。
说起这个别墅就不得不提一点,那时候畅想未来,齐素雅把她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村里这个小别墅自从竣工后,她并未住多久,就遇上关子韵诬陷她入狱那件事。
而今别墅里的装潢布置依然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她拧开一瓶冰镇的营养快线,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
白天的时候大伙商量着,左右城里也没啥事,也就个别几个比较忙,比如楚厌宸得去公司坐镇,其余人算是一闲散状态。
所以齐素雅拍板定案:“那咱们就在村里多待一阵子,也好陪陪咱爷爷!”
这句‘咱爷爷’,可真是叫进了江家男人的心坎儿里,顿时大伙脸上露出了笑容。
……
齐素雅等人回村这事儿,很快就在村子里传的人尽皆知。
女村长钟凤英登门,一见齐素雅的面就一把握住齐素雅的手,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钟婶,好久不见了。”
齐素雅心情挺好的,不过和一年多前相比,钟凤英却是老了不少,像是老了好几岁,原本的黑头发都冒出了不少白发来。
钟凤英‘哎’了一声!
“雅雅啊,是婶子对不住你。”
当初齐素雅入狱,钟凤英心里是相信齐素雅清白的,但架不住铁证如山。
村外那个食品加工厂里,招的员工几乎全是本地本村的,可正是这些人做出了伪证,这才害了齐素雅。
齐素雅拍拍钟凤英的手:“婶子,您宽宽心。”
钟凤英和齐素雅聊着,最后忍不住哽咽。
想想当年,他们大坪村是十里八村最出名的,也因英雄食品加工厂而被人羡慕,本是一把好牌却被村里这些人打得稀烂。
并不是所有人都做了伪证,可做伪证的那几个,却等同一颗老鼠屎坏了一整锅汤。
等钟凤英要告辞时,齐素雅也想在村里逛逛,就开口说要送钟凤英回去。
钟家位于村头,直至站定在钟家门前。
齐素雅笑了笑:“婶子,您也别多想,您等我一段时间,回头就把村外那个工厂的封条撕下来。”
1982了,世界日新月异,外界变化很大,可这个村子却仍是当初的样子,经济上原地踏步,自从工厂查封,村里这些人就失业了。
有上进的开始外出打工,但故土难离,那些外出的毕竟是少数。
917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
更多人是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大伙眼神里也像是藏着苦。
钟凤英眼眶一红:“雅雅……”
齐素雅拍拍钟凤英的肩膀:“不能只因为个别例子就否定全部,我知道更多人有一颗好心,并不是人人都那么坏。”
钟凤英反而哽咽的更厉害了。
没能忍住,终是在齐素雅面前泣不成声。
她抹着泪,也不知心里是酸楚多一些,感谢多一些,还是气当年那些做伪证的人多一些。
齐素雅笑着,再次拍拍钟凤英的肩。
正好从此处路过的陆志远足下一顿,他遥遥凝睇那名伫立在午后艳阳下的少女,他神色有些恍惚。
自从毁容后,有那么一阵子,他也曾暗地里偷摸的对她产生过好感,偷偷的喜欢过她。
毕竟这真的是一名很耀眼的女孩子,她身上有太多优秀的地方,她很能赚钱,江家的生活因为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好。
她也不像其他女尊治下的女人,总是高傲自大以为她身为女人很了不起。
她从未歧视过任何男性,她给予男性平等的尊重,甚至还为广受歧视的男性提供工作机会。
她获得过很多人的赞赏和关注。
甚至就在这个村子里,平时江家严防死守,但其实……当初有很多适龄的男人喜欢齐素雅,只不过,这些是齐素雅所不知道的。
……
齐素雅从钟家这边走开,她来到村外,笑盈盈地看着波光粼粼的绿水小河。
清风拂面,她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那个……”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一名男子的嗓音。
齐素雅两只手还举在半空中,她一副怔怔的表情回过头。
她看见陆志远那张毁容后的脸。
陆志远的样子像是有点不自在。
齐素雅的视线往下挪:“你怀孕了??”
陆志远更不自主了。
齐素雅惊奇不已。
不是说,如今是女生子,就算偶有男生子,但拥有守阳砂的男性已经越来越少,差不多相当于凤毛麟角的珍稀物种。
可是……
想了想楚厌宸,又看了看面前这个陆志远。
陆志远抿了抿嘴:“我看过电视,读过报纸,听过广播电台。”
齐素雅‘哦——’了一声。
心里还觉得怪怪的,以前和陆家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友好,不过也只是一点儿小摩擦而已,不至于你死我活,但交集实在不多。
尤其陆志远。
自从陆志远毁容后,甚至都没说过几次话。
陆志远看了看齐素雅,心里想着她以前长发及腰的样子。“我爱人……我爱人叫周丽,以前在咱们镇上的派出所上班。”
齐素雅‘啊’地一声。
一副意外的样子。她和周丽的交集倒是比较多,毕竟有事没事找警察。想想以前那些事情,她有点忍俊不禁。
陆志远见她笑,心里也轻松了几分。
“我爱人和我说,你现在等于是国家财产,名声很大。不过……”
“你还是别掉以轻心,你得当心关子韵。”
918 竟然是陆志远
齐素雅听的愣了下。
陆志远的样子像是不好意思。
“可能不必我提醒,但好歹认识一场。不管怎么说,我以前从你手里坑了不少粮票肉票。”
以前知道丫丫喜欢顾斯年,陆志远就假传情报,利用顾斯年那边的消息当做诱饵,借此和丫丫交易。
但其实全是他编的。
齐素雅懵了半晌:“小纸条??”
陆志远一怔。
齐素雅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我以前接连两次收到过匿名的小纸条。”
第一次是楚似瑾因为沈芳精神分裂,第二次她做了完全的准备却没想到关子韵竟然直接给她挖了一个那么大的坑。
她以前曾疑惑那位屡次暗中提醒自己的好心人到底是谁,如今听了陆志远这番话,她才猜出来。
是陆志远!
竟然是陆志远!?
不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当年第一次收到匿名小纸条,村子里正在举办扫盲活动,拿以前的废弃知青点当做临时学校,她从城里请来一位老师负责教导大家认字。
当时陆志远也曾参加过扫盲,不过陆志远很没存在感。
而第二次……
那段日子,关子韵和顾斯年正好是借住在陆家。
齐素雅以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陆志远。
陆志远尴尬了一瞬:“我可能是……是不吃一堑,不长一智?以前确实干过挺多不好的事情,比如和你一起欺负江家那些人。”
提起以前陆志远也叹息一声。
“那时候不懂事,直到我这张脸变成这样,才渐渐明白过味来。”
齐素雅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最后徐徐弯下腰。
“两次提醒,我得感谢你。”
不论如何,不论是否有帮到她,这份心意都该感谢。
陆志远慌了一下,“你太言重了,你快起来,别鞠躬了。”
齐素雅笑了声,这一笑之下,两人之间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
“你对关子韵了解多少?”
陆志远抿了抿嘴:“我胆儿挺小的,其实也挺对不住的,我不敢直接站出来指认她。”
“没事,这是人之常情,”她可以理解。
单从关子韵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就能够猜测得出,那个人一旦狠起来,是真的毫无底线的。
陆志远微微松了一口气。
“关子韵……我其实,我以前见过她。”
陆志远吐出一口气。
“她原本住在宋家屯,那时候十里八村都知道,宋家屯有个孩子一出生就患有小儿麻痹症,出生不久就瘫了。后来咱们这儿干旱,宋家屯的人活下来不少,据传就是那个小儿麻痹症出的招。”
陆志远又指了指自己胳膊靠近臂弯这里。
“我以前看见关子韵在宋家屯被一堆孩子欺负,当时她臂弯这里有一大片胎记。后来有一回她和顾斯年一起回来扫墓,她洗脸的时候我看见相同的胎记,再加上俩人都是小儿麻痹症,所以我心里就有谱了。”
陆志远想,他不是好人。
但以前跟丫丫一起欺负江家,他干过恶心人的事儿,但他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919 又惊,又恨,又疯狂
然而关子韵不同。
他毁容后,对齐素雅的观感很复杂,一方面怨恨苏念初,而齐素雅和苏念初有关,另一方面齐素雅为村子带来的改变有目共睹。
欣赏,佩服,再加上一份朦朦胧胧的好感。
最重要的是,他曾无意中目睹关子韵趁顾斯年睡觉的时候偷亲顾斯年,再加上当初丫丫喜欢顾斯年,以及后来有人挑拨丫丫和江家的关系等等。
他自己其实猜出了一些事,他并不是真的很傻。
陆志远唏嘘不已。
……
两人在这河边聊了十多分钟,最后一笑泯恩仇。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
陆志远转身。
“陆志远!”
齐素雅叫了陆志远一声。
陆志远回头。
那女孩子站在阳光下,笑容明媚又动人。
“祝你幸福。”
陆志远愣了愣,然后点头。
“也祝你和江家幸福。”
陆志远最后看了她一眼,最后收回视线,转身走远。
他想,大概不仅仅只有顾斯年的初恋是丫丫。
他的初恋,是她,是身后那名笑容如阳光闪耀的女孩子。
而这份并不深刻的萌芽,这份交集,大概也就仅止于此了。
他有了崭新的生活。
彼此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而此刻的陆志远还不知,就在一年后,大陆第一家整形医院正式开放,这家医院只接受因意外毁容想要修复面容残缺的病人。
而这家医院初期曾放出几个免费名额,陆志远是其一。在接受面部修复手术后,他这张毁容的脸恢复了正常,不必担心走在路上被人以有色眼光看待。
直至后来陆志远的女儿都能满地跑了,他从新闻上看见一则报道,才恍恍惚惚的想起。
很久以前,他对一名女孩子有过一份浅浅的情感。
那个女孩子是天雅集团的董事长。
被誉为国家宝藏。
而免费为他修补面容的那家整形医院,原是天雅集团旗下的医疗产业。
……
陆志远走后,齐素雅又在河边站了许久。
人无绝对,有些坏人他会洗心革面,有些好人也并不一定真的很好。
她笑了一声,旋即施施然地顺着羊肠小道走进大坪村。
然而等她回到江家,就忽然发现,这气氛很是不对。
“怎么了?”
为什么一个个脸色发狠,眼色也阴,尤其是……“瑾哥?”
齐素雅看向手里抓着一份报纸的楚似瑾。
俊美妖媚的男人,本是一身浪荡轻狂,他总是潇洒似纨绔,像是游戏红尘的花花公子。
而此刻,他指节捏得发白,捏皱了手中那份报纸。
齐素雅脸色一变。
她一步上前,“瑾哥!”
一把握住楚似瑾的手腕,然后看向报纸上刊登的内容。
下一瞄,她瞳孔骤缩。
只见一名女人的照片占据巨大篇幅,而报纸上刊登的内容更是不堪入目。
是关于楚家的那些事,是当年发生在楚似瑾身上的事情!
而接受采访,并且歪曲事实进行爆料的女人,竟然,也姓楚。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男人妖媚的满被阴翳填满。
那样的神色。
又惊,又恨,又疯狂。
920 身败名裂
楚似瑾的样子非常不冷静,像是陷入过往的回忆中无法挣脱。
齐素雅瞟了那报纸一眼,一把抢走,然后她的手蒙住他眼睛。
“先冷静一下,先不要看。”
楚似瑾怔住好半晌,才一点一点,慢慢的,回过神来。
这期间齐素雅把那份报纸顺手塞进江枫愚手中,然后又拿来一杯冰水。
冰水里面加了冰块,一口冰水含在口中,这份清爽的冰冷直冲脑仁,心头的燥意也一点点散开。
“我好多了。”
楚似瑾捧着水杯,抿了抿嘴,然后看向坐在他旁边的齐素雅。
“让你担心了。”
齐素雅摇了摇头,“你现在还好么?”
楚似瑾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太吃惊了。”
齐素雅回想那份报纸上面刊登的照片,女人的衣着打扮俨如暴发户,粗胖的手指头套着好几个金戒指,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的金项链,甚至还镶嵌了一颗金门牙。
她抿直了嘴唇,又想起那则报道耸人听闻的标题。
楚似瑾是一名设计师。
他是设计界新秀,他喜欢设计服装,珠宝,钟表。
其中钟表算是比较冷门的,主要是服装和珠宝设计,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令他名声大噪。
然而那时候齐素雅精神崩溃犹如活死人,家里这些男人即便可以自有出入第三监狱,但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甚至于就连负责运筹天雅集团的楚厌宸,他除了必要的会议,连一些合作方的宴请邀约都很少出席。
作为设计大师的楚似瑾并未用他自己的本名,而是齐瑾,他曾得过大奖,也曾办过私人秀,他接受过一些报道,但照片并未上报。
可那个女人所披露的,却是关于他的过去。
楚似瑾又喝了一口冰水:“她改名了,报纸上说她现在叫楚春婷,她是冲我来的。”
他扬了扬唇:“我的照片从未上过报,甚至就连大坪村,都没人知道我的事,可她却能知道我是一名设计师,直至是齐瑾这个名字。”
报道上说,知名设计师齐瑾,尚未成年就开始辗转一个个女人身下,把楚似瑾描述成一个以色侍人的脔宠。
当然也加入一些真相,混合着当年那个村子的吃人事件,一半真一半假。
混淆视听的同时,也给楚似瑾扣上一顶不知检点的帽子。
国情是比前些年变好了不少,但社会看待男性的眼光依然苛刻,对方的定向很明确,这是想让楚似瑾身败名裂。
齐素雅看了楚似瑾一眼,他能够冷静分析,可见他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他刚才那副表现,她毫不怀疑,假如那个已经改名成楚春婷的女人在他面前,他绝对会一把刀捅死那个女人。
即便,那个女人是生下他们兄弟的亲生母亲。
齐素雅之前忙着安抚楚似瑾,将那份报纸塞进江枫愚手里。
而今江敬云拿走江枫愚手中的报纸,他打开之后,一目十行地扫过一遍。
苏念初站在江敬云身旁。
921 像个小妻子
这则报道上面的信息真真假假,用了不少让人产生不好联想的写法。
比如为了一口吃的,卖身那些女人,溜须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又比如不孝,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
这是在撕裂楚似瑾的伤口,并且再往上面撒上一把盐。
苏念初仅仅是淡淡一瞟就收回视线。
江枫愚眼神傲傲的:“扯淡!”
苏念初道:“我们知道,这上面大半内容全是虚构杜撰,但外人不知。”
人云亦云,众生从众,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总有一些人不明真相就随意阐述自己的观点,认为他们自己的认知是‘正确’的,空口无凭的指责这个,谴责那个,还反过来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是人间卫道士。
可那些人又知道什么?
或许对于那些人而言,事实真相并不重要,反正他们自己说完骂完就爽了,谁会去照顾受害者的心情,谁会想受害者是否能承受得住这份心理压力?
那是没有任何人关心的。
任性的本质就是丑恶,有太多的人,他们的任性很丑恶,愚昧又可笑。
就算明知没必要计较,可心里的这口窝囊气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吞咽。
而那些人云亦云的盲从者,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杀人犯的帮凶又有什么区别?即使双手不曾见过血,只凭口舌也能造下孽。
江枫愚看了苏念初一眼,闭了闭嘴。
齐素雅握住楚似瑾的手,像是在借用这种方式,向楚似瑾传递自己的关心和力量。
“人生还很长,瑾哥今年才二十来岁,他还有大把时光。事业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能毁。”
她一句话为这次的事情定了型。
她看向苏念初。
“念初,你去给王潇打个电话,和王阿姨谈一下这次的事情。我想当年那些事情的诉讼期还没过,她怕是不懂法。”
那个楚春婷随意污蔑诽谤,她必须付出代价。
况且就算不提这次的事情,她从前对楚家造成的伤害,也足以齐素雅动怒。
江敬云合上报纸,他思忖一瞬,随后悠悠笑了。
“看来,她还是太闲了。”
苏念初警觉地和江敬云对视一眼。
江敬云眉梢一挑,一副君子坦荡的模样,好似他心向风月,并无任何的阴暗。
……
“我要出一趟远门。”
江敬云臂弯上搭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他拄着红漆木的拐杖,站在小别墅的门口和齐素雅道别。
齐素雅仰起脸看着他:“你确定吗?不用我和你一起?”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所以对此很担心,因为觉得……这人他似乎没啥底线。
江敬云摇了摇头:“这种关头,二瑾更需要你。”
齐素雅抿抿嘴:“我有点怕你冲动。”
雍容雅丽的男子倏然一笑,“怕我冲动?”男人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忽然倾身而至,贴在她耳边轻语:“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么?”
“什么?”
她一脸狐疑地后退一步。
江敬云勾唇一笑,“像个送丈夫上班的小妻子,忧心忡忡嘱咐丈夫不要开快车。”
922 要不要努力一下
齐素雅瞪了瞪眼。
江敬云失笑,他拍拍她的头,“在家多陪陪二瑾,等我回来。”
之后,男人转身。
他并不是一个人,他是和江雁洲一起出门的,路上由江雁洲开车,直奔怀春本地的飞机场。
……
江敬云上飞机之前往某处打了个电话。
位于江南某个闹市区,顾斯年出门买菜。
他回去的路上在想一件事。
五月份了,他的肚子又大了一些。
就在昨天甚至还曾感受过孩子的胎动。
因为拥有守阳砂的男性凤毛麟角很是罕见,如今顾斯年走在路上偶尔会被投以异样的眼光。
好似他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存在。
他想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不太想出门。
但他更不想留在那个家里。
或许那并不能称之为家,那是宋青兰在这边租的房子,美其名曰是为了过二人世界度蜜月。
他们这段婚姻算是先上车后补票,顾斯年不禁回想那个错误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他喝醉了,晚上住在招待所,等一觉醒来就发现两个人一丝不挂的相拥在一起。
宋青兰事后立即表示会负起责任,即便这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封建社会,但婚前失贞这种事依然大逆不道,是不被接受的。
但当时的顾斯年并没有一口答应,直至事后出现妊娠反应,他才想起自己后腰有一颗守阳砂。
有一次他去医院,那阵子正好宋青兰对他死缠烂打。
宋青兰问他:“你怀孕了?”
他想隐瞒。
宋青兰却看穿他的遮掩。
“男人不论生产还是流产都必须挨上一刀,并且流产的风险远比女人大出很多倍。”
她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不要流产,说这么做有可能手术失败,有可能他会死。
他想,他得承认他被她吓到了,况且……不论如何,这孩子也有他自己一份。
他有过这个念头,但是并不坚定。
所以宋青兰稍微一劝,他就动摇了。
“孩子必须有母亲,最好是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下长大,不然往后生下来你的日子会很难过,你们父子可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他知道她的分析很客观,所以最后他同意了她的求婚。
可是婚后这些日子他们从未同过床。
宋青兰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他们一直分开睡。
然而,就算这样,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夫妇,他们也确实是一对夫妇。
可是每当与那个女人独处在一个屋檐下时,他就……该怎么说?很不自在?
又或者是尴尬?
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往外跑,像是想要逃开什么。
而她始终一副非常理解的态度。
他不得不进行反思。
人生还有很长,如无意外,他会和她过一辈子,不能总是这么相处。
或许,他该试着敞开心,应该试着对她投入感情。
然后和她一起努力经营这个家。
……
顾斯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走进他们临时居住的小区,进入阴暗潮湿的门洞,顺着楼梯爬上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