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小女孩整个人都在发光
“南方虽然能救济咱们，但毕竟成本太高，也导致物价连年飙升。饱腹这个大问题，已经成了百姓日常生活必须解决的头等大事。”
“在这种时候，我相信，一旦我们推出这个，一定能卖爆！”
“最主要的是我这个成本低，定价不高，售价低，人人都能买得起，又正好市场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李姨您看，这笔买卖怎么样？”
“咱们要不要合作一下？”
小机灵鬼满眼狡黠，一口一个‘您’相当于变相的马屁，让人听着感觉特别受敬重，再加上她态度特别好，哪怕先天上因为一张丑乎乎的小脸招人厌，可架不住她聪明又能说会道。
李姨那边眼神爆亮爆亮的，显然也是看见了商机。而楚似锦则是一脸惊奇，他侧首凝睇矮冬瓜，就觉得小女孩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
直至从李姨的办公室里出来时，齐素雅眉飞色舞地长吁口气。
事情已经谈妥了，售价也全都定好了，李姨这边只等自己供货了。买卖方式，既可以粮票换购，也可以毛票子购买，都不贵。一块压缩饼干才两毛钱，是真的很低廉了。
这意味着，如果一个人一天吃三块，饱餐三顿，一天在食物方面的支出是六毛钱，一个月才十八块钱，这个价格真的相当良心，就连供销社卖的方便面都已经卖到七八毛了，而方便买都味道却比不上她都压缩饼干。
楚似锦对李姨说：“我去送送她。”
李姨自是笑着一脸热络，毕竟如今已经算是合作伙伴了，大概是沾了齐素雅的光，连带着李姨对楚似锦的态度比起往日更友好了几分。
……
齐素雅走在前面，小嘴嘀嘀咕咕地盘算着她的生意经。
“这年头，一个女人在外面工作，一个月几十块钱，完全吃得起这个，甚至能养活全家人。不过口味上不能总是这一样，另外李姨跟我说冲泡类的食品，比如油茶面，大伙对甜食接受度较高，所以还是得多添几种口味，让大伙有更多选项。”
她掰着手指头盘算半天，忽然回头一脸呆萌地看向身后：“咦，锦……姐！”
又是临时刹住嘴，因为锦哥脑袋上依然顶着头假发。
“你怎么跟着我呀？”
她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显得特别不谙世事。
楚似锦蹙了一下眉，轻轻地抿了抿嘴唇，他审视着齐素雅。
“你之前……”真不是故意来找我闹，故意想搅黄我的工作？
但是没等问出口，却又住嘴了。
她是真不是。
是自己偏激了，当在招待所看见她时，下意识地就没往好地方想，他甚至还破罐破摔，心想……李姨对他不错，他迫于无奈进行隐瞒本就理亏，与其等着自己被丫丫揭穿，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向李姨坦白赔罪。
但丫丫却追上来，还及时阻止了自己。
齐素雅两只小手团在袖子里，俏生生地瞅了他好几眼。
“其实吧。”。
两人也就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76 无怀贞雅素
她冲他一笑。
虽然人长得很丑，还矮咕隆咚的，但眉眼弯弯的样子，却特别明媚，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我真没想坏你的事，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我重新做人。”
“但是我也知道，我以前干过不少混账事，信用早就破产了，你信不过我是应该的，你防备着我也是正常的，虽然这点很让我无奈，但我认得清现实。”
“另外就是，我不说以前那些事情随风而逝，因为我知道很多伤害不是一句抱歉就能抵消的，也不是只要我对你们好，你们就能原谅的。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但是今后呢，我想要好好做人，也不再难为你们。你可以活得轻松点，毕竟总是敌视我，仇恨我，你自己也累，不是吗？”
楚似锦噎了下，齐素雅又瞅他一眼，发现他脸色虽比之前好了点儿，但依然透着些苍白，却不懂这苍白是从哪来的。
“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浅绿色药片，但其实不苦，是甜的，而且还是薄荷味的。
“我看你这个样子很像是我以前晕车的样子，吃点这个能好些。”
楚似锦被动地接过来。
她冲着他挥挥手：“好啦，拜拜，这天寒地冻的，你也别送我了，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你还得上班呢。”
她转身往镇外走去。
楚似锦驻足原地。
凝睇她溜溜达达的活泼背影，他忽然皱着眉，喊了她一声。
“丫丫！”
“啊？”
她回过头来，一脸不解，“怎么了，还有事情吗？”
楚似锦眉眼一弯，忽然就笑得很散漫，很不羁，一身风流又浪荡，驱散了许多阴霾，特别像一个纨绔。
“你叫，齐素雅？”
“哪一个素，哪一个呀？”
她眨眨眼：“林宪那个《读陶诗作》的素雅，羲皇平步超，无怀贞雅素。是这个素雅。”
楚似锦一怔。
齐素雅也愣了一下，心想估计他没听明白，于是又解释一句。“朴素的素，优雅的雅。”
楚似锦徐徐垂眸。
她告别他，渐行渐远。
而楚似锦则是凝睇她背影，回想她那句《读陶诗作》，回想‘羲皇平步超，无怀贞雅素’。
他没上过学，连字都没认得几个。但是，虽然不懂诗句含义，却明悟了一件事。
原来，她还是个识文断字的。
曾，饱读诗书？
……
齐素雅走后，楚似锦回到招待所。
他和李姨打了声招呼，来到后厨帮工。
他主要是在后厨工作，很少会去前面抛头露面，之前也是凑巧，传菜的服务员闹肚子，去上厕所了，这才让他帮忙给客人送酒。
后厨烟熏火燎，煤气灶上炖鸡肉，这肉很香，却闻的楚似锦欲呕。
他有些反胃，脸色霎时苍白，连忙捂住嘴。
却想起齐素雅临走前交给他的那个小瓶子。
稍微犹豫一下，才倒出来一粒含在口中。
清新沁凉的甜薄荷在口中炸开，感染着味蕾，他脑海清明了许多，也压下之前的反胃，头脑不再浑浑噩噩。
侧首凝睇煤气灶上炖的软烂的鸡肉，他狭长的丹凤眼，眸色幽幽。。
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77 依旧傻乎乎
齐素雅屁颠颠地回到大坪村，心情特别好，美滋滋的。
成功谈拢一桩生意，这代表她距离买房买地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嗯，真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于是见四下无人，她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沉甸甸的布口袋，特别有份量。
她美滋滋地朝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但是，还没等推门而入，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浅浅的呻·吟。
像是极其疼痛，却在尽力忍着。
这是，傻大个？
呸呸呸，不对不对，那家伙一点都不傻，城府深着呢。
她有点狐疑，然后推开屋门。
男人背对着她，木门吱呀一声。
男人本来掀起上衣，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腰，却在这时飞快将上衣放下。
他迅速回头，做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
齐素雅：“？？？”
小鼻尖嗅了嗅，旋即一脸狐疑，盯着模样俊雅的男人瞅了好半天。
“你受伤了？”
她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真是多亏了末世，从前危机四伏，她锻炼出灵敏的狗鼻子。尤其是血腥，她对这个味道特别的敏感。
楚厌宸歪着头，一脸蠢样儿，依旧傻乎乎的，像是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齐素雅噘了噘小嘴儿，看来对方不想告诉自己。
她滴溜溜的小眼神往他身上瞄了瞄。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人是江家的，就是不知，到底是大房的，二房的，还是三房的？
也不知，是姓江的，姓苏的，还是姓楚的？
但不论如何，如今这个人不知是藏了什么坏心眼儿，赖在自己这里不走。一旦他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本就和江家关系很僵，那岂不是要雪上加霜？
她眼神闪闪，为安全起见，她忽然一步上前，“你快看，我这次去镇上买了好多好东西。”
她扬起自己手中拎着的布口袋，同时状似不经意地拍了一下厌宸的后背。
厌宸身形僵了僵，旋即继续装傻。
却不知，一枚圆形贴纸模样的微型定位器，已是借由这一拍，黏在了他的后背上。
……
齐素雅回来不久，睡了一大天的狗剩也终于醒了。
小孩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茫茫然瞅瞅齐素雅，然后露出一个依恋的表情。
齐素雅心里再次有种违和感。
为何所有人都嫌她厌她，唯独这孩子，却像是全心信任她，一点都不怕自己伤害他？
“来来来，咱们今晚吃顿好的！”
她摸摸小孩的脑袋，发质干枯，手感并不是很好，甚至于，短短的头发还有点扎手。
她笑眯眯地解开自己带回来的布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小块肉。
穷肚子留不住口水，不敢放开胃口胡吃海塞，但她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所以思来想去，决定少放点油，做个不腻人的肉汤。
等饭菜做好后，喷香四溢。
狗剩这孩子眼睛都直了，眼珠子都快黏在盛烫的盆子上了，甚至还小小声地吸了吸口水。
这贪吃的小模样逗笑了同事吃货的齐素雅。。
然而，齐素雅领着狗剩坐在小木桌边，却见厌宸拎起一把斧头往外走。
78 神神秘秘
她愣了愣。
“你要干嘛去？不吃饭吗？”
厌宸傻乎乎地看她一眼，然后扯开薄唇，笑出憨憨的样子，最后拎着斧头推门出去。
齐素雅注意他步履虚浮，她敢断定他身上带伤，而且那脸色白惨惨的，比起之前她在镇上遇见的锦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这是，要去哪？
她思索一瞬。
拍拍狗剩的小脑袋：“不管他，咱们开饭，趁热吃。”
狗剩吃的可香了，齐素雅喝了半碗肉汤，之后就起身朝小木床走去，做出一副收拾床铺的样子，实际上是借此背对狗剩，从空间里面掏出一个ipad，划亮屏幕，盯着上面的定位器状态。
“奇怪？”
那家伙并没有走远，似乎在木屋附近转悠，最后停下来不动了。
她蹙了蹙眉。
正好是齐素雅和狗剩这边吃完饭，厌宸也抱着一捆柴火从外面回来了。
原来是出去捡柴火？
齐素雅瞅着他：“我给你留了饭。”
他傻乎乎的，“不饿。”
齐素雅：“……”
……
半夜里，齐素雅鬼鬼祟祟地凑近了猫在桌子底下睡觉的楚厌宸，她想看看男人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但刚要掀开男人的衣服，就见男人虚弱的睁开眼。
本是粲然的桃花眼比起平时暗淡许多，却暗藏着生人勿进的警惕。
在看清齐素雅后，他垂下眼睑，露出标志性的傻气笑容。
齐素雅：“……”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冷不冷。”
厌宸憨厚说：“不冷，很暖乎。”
木屋里面点着炭火，暖融融的，确实很热乎。
齐素雅：“哦……”
然后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借着炭火的光亮看见男人额头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上毫无血色，像是疼的。
“那个，咱们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厌宸傻乎乎的笑：“院院？那是什么？”
齐素雅：“……”
狠狠翻了个白眼。
行叭，你就继续装吧，反正又不是疼在我身上。
她气鼓鼓地瞅她一眼，然后哼哼唧唧地往回走，在熟睡的小狗剩身边躺下。
……
第二天早上，因为昨天做的肉汤还剩很多，所以早上吃的是馒头配热汤。
等馒头和热汤摆上桌后，齐素雅一回头，发现厌宸不见了。
她皱着眉，背着人的时候掏出ipad，忽然愣了下。
对方居然已经走出这么远了。
他这是要去哪？
她狐疑一瞬。
“狗剩，你在家等姐姐，姐姐出去一趟。”
小狗剩乖乖地点着小脑袋。
……
齐素雅蹦蹦哒哒，两只小脚像是蹬着风火轮，顺着厌宸的路线追过去。
她发现一件事。
“好奇怪，怎么专门挑这种小路，专门往避着人的地方走。”
就好像，像是被人发现他一样。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好奇怪，我以前在江家没看见过他，听锦哥说其他人之所以没在家是为了想办法对付我。”
“他应该是那些离家的人之一。”
“但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江家？”
“而且，还似乎避着江家，不想让江家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她嘀嘀咕咕，就觉得这人特神秘，特鬼祟。
79 小尾巴,跟踪狂
厌宸走的比较慢，没多久就被齐素雅给追上了。
她像个小尾巴似的，像个跟踪狂，一路暗中尾随厌宸。
又过了许久。
“他这是……想要去镇上？”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他排斥自己的关心，抗拒自己的示好，哪怕在她面前装傻，但其实心底里保不准有多么不待见自己。
他走走停停，一副很虚弱的样子，每走一段路，就要捂着腰侧停下来歇歇。
齐素雅暗中观察。
“他应该是伤在腰上，而且还伤的不轻，应该流过很多血，昨天我闻见的血腥有点重啊。”
她摸着小下巴一番衡量，心里举棋不定，到底要不要露面呢？
看他一副很难的样子，但就算自己露面，以这人的性子，也肯定会傻乎乎地冲着她憨笑，在她面前装傻当白痴。
“还是先跟着吧，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这样想。
……
渭阳镇，农村信用合作社。
厌宸眼前阵阵发黑，他撑了一路，如今已一步三晃，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昏迷在地。
他硬撑着一口气，来到信用社窗口。这相当于一个银行，但比较简陋。
窗口柜员打量他两眼。
“办什么业务？”
厌宸的嗓音很嘶哑：“汇款。”
“单据填写一下。”
厌宸怔了怔，看了看对方递过来的单子，只觉得阵阵眼花。
柜员对此见怪不怪，像是习以为常。
“不认字？”
厌宸抿着嘴，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虽识得几个字，但自认是文盲，这张单据上他顶多只认识其中十分之一。
柜员拿回单子，“你说，我写。姓名，住址，汇款账号。”
“楚厌宸，家住……”
按照要求报出资料，又飞快说出一串账号。
“汇多少？”
他这会子已经有点撑不住了，两只手撑在柜台窗口上，摇摇欲坠，完全是一副勉勉强强才能站住的模样。
颤巍巍地兜里拿出一叠钱，全是十元一张的大团结。
“五百。”
看见这捆钱，又瞅了瞅办理汇款的楚厌宸，柜员有点惊讶。
五百块钱，这都相当于她大半年的工资了，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但看这人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居然能拿出这么多？
直至办好手续，厌宸收起单据，他眼里有几分急切：“这钱多久能汇到？”
“这可有得等了。”
言下之意说不准，没准得耽搁好几天。
厌宸攥了攥拳，“谢谢。”
即使自身情况如此之差，但一句谢谢，从这个小细节能看出，哪怕他没文化，但自身教养非常良好。
他转身往外走，他还得回去。
但踏出信用社的那一刻，也许是因为办完汇款松了一口气，铺天盖地的黑暗来袭，他身形一晃。
却在这时。
“当心！”
齐素雅一个箭步冲过来，连忙抱住男人。。
男人费力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咯噔一声，像是想说点什么为自己遮掩，却终究没能抵抗得住黑暗的入侵，他昏迷在齐素雅怀里……
80 只有脸好看
“病人创面太大，根本没办法缝合，而且感染很严重，只能慢慢养。另外……病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受这种伤？而且似乎还不是第一次……”
渭阳镇地方小，不像大城市有医院，老百姓看病通常都是来镇上的卫生所。
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戴着个老花镜，一脸匪夷所思地瞅着苍白憔悴昏迷不醒的伤患。
齐素雅站在一边，简直是心惊肉跳。
这会子，厌宸昏迷在一张铁丝网的病床上，衣服被掀开，露出作左边腰侧足有半臂长的创面。
那创面血淋淋的，就像是……
事后为了止血居然采用土法子，抓起地上的土糊满了流血的创面，也是因此才导致伤口感染化脓。
齐素雅一脸头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并不是她头一次看见厌宸的身体，比如之前厌宸洗澡的时候，她也曾看见过。
而现在，她凝睇男人苍白俊雅的面容，就觉得心里很闷，心中发堵。
她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测，惊人又恐怖。
这人，空有一副好容貌，却也只有脸上长得好看些，可这身体，简直像一个怪物。
这缺一块皮，那缺一块肉，就好比她从前曾在末世见过的那些……
“大夫，您先帮他医治，我回去取钱。”
老太太犹豫一下，这才点头。
然而等齐素雅一走，老大夫立马喊来一名小护士。
“赶紧去派出所报案，这种事岂有此理，简直丧天良！”
小护士一脸同情地看了看昏迷的厌宸。
“林大娘，这不能吧？真会是那种事？”
林老太太摘下老花镜擦了擦，脸上带着几分悲悯的意味。
“这世道，没什么不能的。领袖光辉灿烂，却也总有照耀不到的地方，那些个来不及治理的，就好比咱们渭阳镇附近那些穷山恶水，面积大，山头多，就算管住了一些，却也总有一些是被遗漏的。”
林老太太又一叹，“可怜呐！”
……
齐素雅说是‘回家取钱’，但她哪有什么钱？她没有，江家更没有，好在虽然没纸钞，但她空间里囤了不少真金白银和玛瑙玉器。
所以从卫生所出来，她连忙找了家当铺。金银回收，给的价钱很低，但齐素雅却没心疼。
最后她兑换了一百块钱，又匆匆忙忙的往回赶。
“你这是？”
路上忽然遇见一个人，锦哥依然一副男扮女装的模样，他见齐素雅慌慌张张的，忍不住有些费解。
齐素雅愣了下：“你快跟我走！”
“什么？”
齐素雅抓住锦哥说：“你们家的人受伤了，被我送去卫生所了！”
这一刻也懒得管厌宸为何瞒着江家，不让江家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她只知道，这年代各种技术都不够成熟，医药方面同是如此，厌宸的伤口发炎感染创面大，一不小心甚至没准得丧命。
她紧紧攥着楚似锦的手，两只小脚像是踩着风火轮，没命地匆匆往前跑。。
楚似锦心里也慌了一下，齐素雅这模样不像作假。
81 像是能呕出自己的心肺
他边跑边问：“是谁受伤了？怎么去卫生所了？情况怎么样？”
“是不是我爷爷？还是雁哥，小秀，念初？”
齐素雅脑子里闹哄哄的：“不是他们，你看见就知道了，他跟我说他叫燕晨。”
“厌宸？”
楚似锦陡然惊喘一声，本是妩媚艳丽的丹凤眼有短瞬失神，随之而来的是整张脸煞白如雪。
厌宸，楚厌宸，那是他大哥！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受的伤？
他认得路，也知道卫生所在哪，仗着腿长反而赶超了齐素雅，一刻也不敢耽搁，心慌意乱的往前飞奔。
……
卫生所。
两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后，齐素雅抹了一把头上的大汗。她去缴纳费用，而楚似锦则是双目失焦，一眼就已看见昏迷在病床上的厌宸。
有派出所的民警同志正在向林老太太了解情况。
“人回来了，是那姑娘把人送回来的。”
楚似锦整个人像傻了一样，这会子，厌宸的创面已被处理过，用白纱布包扎，里面渗着血，哪怕看不见伤口，却能从那大片血迹以及左腰缺肉的模样想象得到，他一定是伤得很重。
噗通一声，他膝盖一软。
依然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双目紧紧盯着昏迷的厌宸，就仿佛天塌了。
仿佛，在这一瞬，被扯入过往那些可怕的经历中，整个人也为此头昏目眩。
忽然他捂嘴干呕，想忍住，却到底是没能忍住，他呕声不断，像是能呕出自己的心肺。
“锦哥？”
齐素雅刚交完费用，回头看向楚似锦，发现男人几乎是匍匐在地，频繁作呕。
她赶紧冲过来，卫生所的人也被惊动了，林老太太和民警看见这一幕，面上悲悯更深了几分。
焦急之下，齐素雅连忙抓起一个搪瓷缸子给楚似锦倒水，却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一些产自空间的灵泉水融入进去。
“你快喝点水，漱漱口。”
他像得了失魂症，愣愣地捧着搪瓷缸子，依言漱口，双目却依旧一副呆滞的模样。
可这会子，却已经是吐无可吐了。
忽然像是发了疯，他猛然站起冲向厌宸。
“楚厌宸！你给我醒醒！你给我睁开眼！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他照着厌宸的脸，想要攥拳揍下去，却又泄了力。
卫生所的老太太和民警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冲过来架住他胳膊阻止他行凶。
他惨惨一笑，哽咽着，眼眶早已红透了。
拂开老太太和民警，他呆滞的眼睛看向齐素雅那边。
本来，因为昨日的事情，这个带刺却娇媚的男人，对她略有一点点改观，可是这一刻，眼底的颜色，却倏然冰冷了下来。
他猝然扭开头，嘶哑着嗓音说：“同志，麻烦你们照看我大哥，我得回家一趟。”
旋即，目不斜视，即便是经过齐素雅时，也没再多看一眼。宛若视她如无物，大踏着凄凉的步子，一身萧索地离去。
齐素雅：“……”。
她抿紧了小嘴儿。
82 明明她什么都没干
已经很尽力地改善，想要改变自己和江家的关系，可是，刚才锦哥看她的眼神……
她落寞垂眸。
为什么锦哥给她的感觉，就仿佛……厌宸受伤，与自己有关？
可是，明明她什么都没干。
……
民警向卫生所的林老太太了解完情况后，又来录齐素雅的口供，因为是她将厌宸送过来的。
齐素雅勉强打起精神，算是知无不言，简要地阐述一遍自己所知道的部分，旋即坐在一把折叠凳子上。
她抿紧了小嘴，眼神频繁瞟向仍在昏迷的厌宸。
最后民警回派出所立案，齐素雅拿起一个搪瓷的茶缸子，背着其他人，偷偷摸摸地倒了一些灵泉水，然后又抓着小勺子，一点点地喂厌宸喝下去……
……
楚似瑾心里很乱，完全是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从卫生所出来，立即马不停蹄往家跑。
可回家的路上，却又忽然刹住脚。
“就算回去，又能有什么用？”
也只会让秀祯他们跟着一起担心。
在得知大哥‘回来’，当看见大哥昏迷不醒的躺在病床上，看见大哥渗血的伤口时，他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在心急如焚的同时，更是气得想揍他大哥一顿。
可除了这些外，更多的，是担忧，是悲哀，是惦念，是猜测，是不安。
大哥本该在市里，本该和大房的敬云哥他们在一起。
而就算回来，也绝不该不声不响，只有大哥自己一个人回来。
所以敬云他们肯定出事了，遇上了大问题，很可能是性命攸关，这代表事情很严重，所以大哥才瞒着家里，甚至不敢让人知道他已经回来。
再联想大哥身上的伤，楚似瑾眼珠子通红。
他这人有个毛病，一着急就喜欢啃指甲，眼下啃着光秃秃的指甲，他本是艳丽妩媚的丹凤眼，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钱，敬云他们一定很需要用钱，这个问题只有钱才能够解决！”
若非如此，他相信，也不会将他自己的大哥逼到这份上。
用力闭了一下眼，前方已能看见村落的轮廓，可妖媚艳丽的男人，却抿直了形状好看的薄唇。
他忽然转身，竟是背道而驰。
……
天黑了。
大坪村实在太穷，一没修路，二没通电，家家户户都是点油灯，再不然就是烧蜡烛。
江家是节省的人家，既不点灯也不烧蜡，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花。
可今日江家有种异样感。
首先是大房二哥江雁洲，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在家门口等着，可直至天色越来越黑依然不见楚似瑾回来。
雁洲脸上没多少表情，却换了一个地方，来村头继续等着。
江家的老爷子吧嗒着老旱烟，心里隐隐不安。
他想起离家多日的长孙敬云，又想起二房的幕戎，三房的厌宸，这三人是各自房中的老大。
老爷子坐在门槛上，心里惦念，便念叨一句。
“秀祯啊，你说你大哥他们还得多久才能回来？”
秀祯借着皎洁雪亮的月光看爷爷一眼。
老人抽了口烟，那神色有点儿恍惚。。
“其实，只要丫丫不作妖，咱也没必要偏得……”老人欲言又止，回想起敬云他们离家之前的盘算。
83 就只差没出过人命
秀祯沉默半晌。
“爷爷，别想太多。”
“可……”
“我们，也曾对她仁慈过。”
老人失语，瞬间无声，再也说不出为丫丫辩解的话语来。或许他是心软了，可能是这两天丫丫变了，搬出江家后，也没再回来找江家麻烦，反而还帮家里解决麻烦，甚至还生怕家里人吃不饱肚子，给家里留下了许多口粮。但是回想从前那些伤害，老人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末了种种复杂的感触，便只能化为一声沉重的哀叹。
……
秀祯送老人回屋，等把老人安顿好后，他这才抓起一件袄子匆匆出门。
他来到村口，冰雪覆盖的村庄即便夜里也皎洁银亮，在遍地白雪中，他一眼就看见二哥雁洲挺拔伟岸的身影。
连忙提步迎了上去。
冬日的夜里比白天还冷，他咳了两声，惊动前方的二哥。
雁洲回头：“怎么出来了？”
面无表情的面瘫脸，棱角刚毅，线条巍然，十分英俊的模样，就是太冷了些，一副不苟言笑的冷峻样子。
秀祯正想回答，又是一连串闷咳。
雁洲迎上来，帮秀祯拍了拍背。
等半晌后，秀祯这才沙沙哑哑地开口。
“二哥，瑾哥一直没回来，我这心里总悬着。要不然……”
雁洲蹙眉：“我去，你在家等着！”
秀祯抿了抿唇，突叹一声，“行，我在家等。”
他这身子，他心里有数，真要是跟着一起，也只能是平添累赘。
……
雁洲步履如风，他雷厉风行。
既然决定去镇上找二瑾，也没再耽搁，立即就动身。
秀祯目送雁洲远去，他眼底清净，却又哀凉。
直至许久，风雪刮了他满脸，他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慢吞吞地转身往家走。
然而，回想不久之前爷爷说的那番话，他又微微弯了一下唇，可唇角像是挂着千斤坠。
太晚，太晚。
要是两年前，要是丫丫刚来家里的时候。不求和和美美，只求相敬如宾。那么她和他们之间，也不至于闹成今日这模样。
他痛苦地合了一下眼，忽然想起一个类似的风雪天。
那人一脚踹在他身上，抓着他的头发，像是拖一条死狗，拖着他的身体往河边走，然后把他推进冰冷的河水里。
每当他想游上来，她就攥着棍子往他手上狠狠一敲，再不然就是抽在他头上，每每总要重新把他打下水，如此才能够甘心。
那天他差点溺死，直至身体脱力后昏厥，听说是被人捞上来的，幸好被人救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本就天生体弱的他，身体更不如前。不但干不了重活，每当天气一阴，或者一冷，骨头缝里就开始生疼，头也开始发痛。
那疼痛特别的熬人，像针刺一般，时常使他寝不能寐。
秀祯轻叹。
“这个家，就只差没出人命，只差死上几个。但真要是死了……”
他目中有一瞬阴郁，又似诡谲。
……
渭阳镇卫生所。。
楚似瑾走了就没再回来，这期间齐素雅回了大坪村一趟，但是没进村，而是直接直奔坐落在山脚上的小木屋。
84 他很清楚大哥的脾气
狗剩是个贴心懂事的孩子，齐素雅带了十几个包子回来，还留下一些零钱，但狗剩很乖，摇晃着小脑袋，把钱往外推：“丫丫姐姐，狗剩不要钱。”
就在不久之前还曾被瑾哥以敌意憎恨的目光仇视过，如今对上孩子清澈干净的大眼睛，齐素雅忽然有点心酸。
弯腰摸摸小孩的脑袋，齐素雅再次想起那个令她费解很久的问题。
“狗剩，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我？”而且，不但不怕，还很喜欢。旁人嫌她厌她，憎她恨她，唯有狗剩的态度很特殊。
这孩子是真心喜欢自己，甚至是依赖的，是满心信任的。
放在一个干尽坏事的脑残混账身上，这就显得很稀奇。
狗剩歪了一下小脑袋：“因为丫丫姐姐是好人呀。”
好人？
齐素雅唇角一抽。
她对原主的了解顶多只能算是冰山一角，但也猜得出原主从前干过很多缺德事，要不然江家的憎恨厌弃又是哪来的？
她一笑而过，旋即交代两句，提醒狗剩晚上睡觉关好房门，饿了就吃包子等等，然后又急匆匆离去。
她满心以为，楚似瑾肯定回过一趟家，江家肯定知道厌宸受伤的事情，哪知，楚似瑾竟把这事儿瞒下了。
以至于，她误以为江家已得知消息，自觉不必多此一举，便没再去通知。
……
镇上。
老旧的木头杆子上挂满了电线，镇上虽然通了电，但路灯只有寥寥几盏，大半街道都是一副黑漆抹乎的模样。
白天多热闹，晚上多萧条。
乍一看宛若鬼蜮似的。
齐素雅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等重新回到卫生所时，刚一进门，就听见一个儒雅的嗓音平静问：“哪来的？”
齐素雅探头一瞅，卫生所并无单人病房，而是一个大房间里面塞满了床位，床位和床位之间挂着白布帘。
她看见一道身影在布帘内晃动，又往白布帘下面瞅了瞅，正好看见一双大长腿。对方穿着洗旧的黑裤子，这年头上衣下裤通常黑灰蓝三色。
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是瑾哥。
白布帘内，空间很小。
楚似瑾站在病床边，他看向病床上儒雅俊气的男人，这是他大哥，亲哥，他们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他很清楚大哥的脾气。
而现在，大哥生气了。
他有点不安。
“哥？”
声音里带上几分小心，试探着唤了一声。人前可风情万种，但在厌宸面前，艳糜的似瑾又乖又忐忑。
与之相反，厌宸笑着瞥他一眼，又扬了扬手中这把毛票子。“我问，这些，是哪来的？”
总共停顿两次，面上依然含着笑，脸色因失血苍白，可眼底越发的冷锐。
楚似瑾抿着嘴，不想说，也不敢说。
他在外面奔走一整天，好不容易才筹来这些钱。总共二百，相当于正常人好几个月的工资。
厌宸忽然轻叹，旋即把钱搁在一旁，他冲着楚似瑾招手。
“二瑾，来。”
楚似瑾愣了下，犹豫一秒，局促不安地靠近一些。
下一刻。
“啪！”。
极为清脆，极为响亮，一个嘴巴子，狠狠抽在他脸上！
85 这钱,哪来的
楚似瑾脸上一痛，半边脸都在发麻，耳朵嗡嗡的，脑子都木了。
他捂着脸，踉跄着往后退。
厌宸方才伦掌抽人，抻痛了自己的伤痛，他脸上一惨，捂着左腰喘了口粗气，雪白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
楚似瑾愣了愣，然后眼角通红地迎上来。
“哥……”
冲着厌宸伸出手，想关心厌宸。
但，厌宸却拂开他的手，反而冷厉地逼问：“我再问一遍，这钱，从哪来的？”
楚似瑾支支吾吾。
他在外人面前能言善道，总是一股子轻疏散漫玩世不恭，可在兄长面前，他十分笨拙。
厌宸冷凝着他。
他小声开口，“我……借的。管人借的。”
“管谁？”
楚似瑾张了张嘴，又闭上，不敢对大哥撒谎。
“说啊，怎么不说？”
厌宸冷笑一声：“二瑾你真有本事，随随便便就能借来两百块钱，这得是多大的交情，别人竟然敢借你？”
“所谓借钱，救急不救穷。”
“只要是了解咱家情况的，谁敢借？借了都得怕这笔账瞎了、黄了，因为知道咱们还不起，没能力还，没本事还，没人敢借！”
厌宸的嗓音阴冷又沙哑，可能是因情绪激动，他喘息两声，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楚似瑾红着眼不敢吭声。
厌宸沉默一秒，将卷成一卷的两百块钱拿起来，塞进楚似瑾手里。
“还回去！”
楚似瑾猛然抬首，瞪着眼，作不敢置信样。
“我不！”
他反抗道：“我知道，肯定是敬云哥他们在城里出事了，要不然……哥，我心疼你，我不想看你这样，不想你糟蹋自己，我也想帮忙。你是我哥，我真的……不想看见你流血。”
他吸了吸鼻子，沙哑又哽咽。
“而且，你能，为什么我不能？你别骗我，也别敷衍。我知道，要不是出了大问题，需要救命钱，哥你绝对不会去做那种事，明明你……”
楚似瑾哽咽着，喉咙眼发堵，他说不下去了。
他哥身上那些伤，曾是他们三房哥仨的噩梦。至今不敢碰肉食，甚至不敢闻肉味，每每梦中冷汗淋漓地惊醒，也全是因为这。
那是噩梦，是跟随多年的魔。
厌宸沉默着看向楚似瑾。
“二瑾，既然你已经猜出来，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去找宋青兰，而不是去找，你找的那个人？”
楚似瑾愣了下，猝然埋首，不敢和厌宸对视。
他知道，他哥知道了。
知道这钱是从哪来的，知道他是从哪里‘借来’的。
厌宸心里很伤，恨自己醒来太晚，不然他一定在二瑾犯浑之前立即打醒他。
他神色幽幽，可这张清耀儒雅的俊脸，却变得麻木。
“我和宋青兰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买卖之后各不相干。但那个人不同，这钱我拿着烫手，就算敬云他们知道了，也绝不会赞同。”
“这算什么？”
“你的卖身钱？”。
“为了两百块钱，赔上你自己一辈子？你哥我不过是切下一点肉，却比你整个人都值钱。你说，这讽刺不讽刺？”
86 他们,一直困在深井中
厌宸往后一靠，神色厌厌的，他疲倦说：“敬云他们确实出了一点小问题，但头一笔钱已经汇过去了，目前问题不大。况且就算真有问题，也轮不着你来操心。”
“这钱还回去。”
楚似瑾还想再坚持，哪怕他哥声称敬云那边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可他知道这问题肯定不小，他哥只是想让他安心而已。
但是没等他开口，忽见厌宸神色莫测地瞟过来一眼。
“二瑾，冷静，别慌，我会很珍惜的性命，并且我和你一样，不愿未来有朝一日再一次为亲友收尸。”
楚似瑾怔了下，半晌，才一言不发的低下头。
这就是他哥，一向活的很情形，有最冷静的头脑，和最睿智的心智。
大概当自己拿出这两百块钱时，大哥就已明白了一切，否则又怎会像之前那么暴怒？
再一次，为自己的亲友收尸。
这寥寥数字是症结。
从前，他们三房哥仨，真的做过这种事。
收尸，为他们从前的朋友，为他们的父亲收尸。
楚似瑾倏然恍惚，过往一幕幕回忆拉扯至面前，像是被拽进一个恐怖的漩涡，是一生挣脱不掉的深井。
他一直在井里。
他们一直在井里。
一直，困在那口深井中。
……
刷的一下，楚似瑾剥开白布帘往外走。
他看见一个小脑瓜尖，对方眨巴一对不谙世事的大眼睛，之后一副傻兮兮的样子，挠着头尴尬一乐。
“咳，我啥也没听见，真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开口就暴露了。
齐素雅深深为自己这一刻的智商而捉急。
此前对峙，二瑾一直被厌宸压制着，他口笨舌拙，拘谨不安，完全不像平时气焰妖艳。
可一旦面对外人，轻挑重新挂回脸上，分明眼是冷的，可笑得风流又魅惑。
他冲着齐素雅勾勾手，“来。”
齐素雅：“？？？”
连忙摇头，小脑袋摇晃的像只拨浪鼓一样。
喵的，须知就在不久之前，傻大个厌宸也曾对楚似瑾说了一个‘来’，然后楚似瑾傻了吧唧凑上去，直接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所以，齐素雅非但没靠近，反而还开始往后退。
楚似瑾眉梢一挑，忽然一步踏出。
“卧槽！”
连忙转身就跑，可别是杀人灭口，毕竟刚才不但偷听了兄弟二人的谈话，还听见一声‘啪’，这家伙在他自己亲哥哥面前那么怂，可不是啥光彩的事情。
万一迁怒自己呢？
于是她尥蹶子冲出卫生所，小短腿飞快捣腾着。
楚似瑾‘啧’了一声，旋即三两步追上齐素雅，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伸手抓住小姑娘的后脖领，将人整个提溜了起来。
“你跑什么跑？”
齐素雅：“？？？”
脚尖离了地，两条小短腿狂蹬，然后小脸特别闷，面无表情瞪着妖媚艳丽的男人。
男人忽然弯了弯唇，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
“打个商量？”
齐素雅，就面无表情的。。
“大佬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让我脚踏实地？你这么提溜我，我勒得慌！”
87 回眸一笑百媚生
楚似瑾愣了下，之后就见小姑娘一脸生无可恋。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小东西，本来满脸的粉刺痘痘，看着特磕碜，但如今那些粉刺和痘痘，似乎淡化了一些？
他眉梢一挑，旋即松开齐素雅。
在双脚落地那一刻，齐素雅面无表情的。
小手拽着自己的衣角，抻直自己的棉袄，然后赶紧拉开距离以策安全，免得自己再像一只小鸡崽似的被男人提溜起来。
真的是，丢脸丢大了。
仰起脖子瞅着风情万种妖媚多娇的男子，她嘴角一抽抽：“咱君子动口不动手！”
楚似瑾眨眨眼，旋即，“嗤。”
轻笑一声。
他身形一晃，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旋即上上下下打量齐素雅，漫不经心说：“言归正传，打个商量。”
“家里秀祯身体不好，爷爷又年纪大了，都是不禁吓得。今天这事儿麻烦你当做不知道，免得家里头担心，我和我哥会承你这份情。”
齐素雅抿抿嘴，“行。”
她答应了。
但看他一眼，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什么，为免你误会，我也说一下。他那个伤……”她冲着卫生所扬扬下巴颏，然后老老实实的，一脸坦诚。
“他那个伤，真不是我干的，我是无辜的！”
楚似瑾指尖在太阳穴打转，他徐徐垂眸，掩住自己的神色。
“知道不是你干的。”
齐素雅：“？”
他知道？既然他知道，怎么厌宸出事时，他却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简直冷进骨髓，厌进心里，不可忽视的憎恨，这一切在他脸上写的那么明白。
当时她甚至在想，要不是他心有顾忌，没准真会冲上来扭断自己的脖子。
……
他笑着看向她，神色满平静，比起平时少了点儿轻佻，但轻狂依旧。
“平心而论，你这人很坏，但，没那个胆子。我哥的样子你也看见了，那样的伤，一不留神就容易出人命，所以你不敢，也绝对不会那么做。”
无论她从前下过多少次黑手，可始终不敢伤及人命。
这大概是她心中的底限，也约莫是因为知道，一旦闹出人命不好收场，到最后反而很有可能害了她自己。
所以，家中兄弟因她伤残，但迄今为止却从未出过人命。况且……以大哥的性子，她真若对大哥动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可，楚似瑾心里，却依然是嘲讽的。
这事，虽不是她干的，却也算是间接因她而起。
她并非全然无辜，甚至，在他眼里，她如祸源，很多事都是因她而起。
他晃晃悠悠站直身体，两手插在兜里。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另外我哥也说过，我那个卖身钱，还得给人退回去。”
他往前走了两步，倏忽一顿。
“对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
男人的眼比这星夜还璀璨。。
“一码归一码，今天这事多谢你。谢你送我哥来卫生所，谢你帮他垫付医疗费。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等我发工资，这钱我会还给你。”
88 二瑾,他有事瞒着家里
“我看你这小伙子长得不错，也不像啥坏人，你就当做我嘴碎，但要是不提醒你一句，我这良心过不去。”
楚似瑾抿了抿唇，微微笑着。
对方说：“你啊，别看姓林的在药厂上班，工作不错，镇上有房，逢年过节总能吃上肉，日子过得算不错，让不少人羡慕。但她这人……前头娶了好几个丈夫，全都死了，你可得离她远点，免得被她盯上，这林家可不是啥好地方，林伟红那人也不是啥好人。”
楚似瑾轻叹，“多谢。”
很多事他心里有数，在找上林伟红那一刻就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索然离去，忽然想起自己今日在外浪了这么久，家里准是等急了，便也没再敢耽搁，揣着那两百块钱，连忙踏上了回村的路。
……
“二瑾？”
离老远看见一名身材高大伟岸的男子，对方行色匆匆。
楚似瑾攥了攥手心：“雁哥，你怎么跑出来了？”
雁洲瞅他两眼：“你没回家，担心。”
楚似瑾笑笑。
“我能有什么事，招待所临时来了桌客人，一直忙活到现在，这才耽搁了。走走走，估计老爷子和秀祯也都急坏了，咱赶紧回去。”
他拉着雁洲往回走，嘴上还说着：“这事儿也是我不对，没提前让人给你们捎个信儿，害你们着急了。”
雁洲觑着他，拧了一下眉，像是想开口，却又沉吟了起来。
二瑾他……
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头？
……
同一时间，渭阳镇。
……
齐素雅拎着一兜东西走进卫生所，里面有水果罐头，还有一些洗漱用品，都是她帮厌宸准备的。
厌宸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大门吱呀一声，他徐徐睁眼。
当看见齐素雅时，他心里丝毫不意外。
有些事，它迟早要来。
他徐徐坐起来，脸色依然因失血发白，就连唇色都变得很淡，气色是真的很差。
尤其之前冲二瑾发飙，曾扯痛左腰的伤口，眼下额前碎发被汗水汗湿，打了几缕绺儿。
他冲着齐素雅笑，依然憨憨傻傻的。
齐素雅：“……”
坐在病床边，将她准备好的东西从兜里掏出来。
她瞥他一眼，就忍不住说：“还装？”
明明他俩心知肚明。
就算你不见棺材不掉泪，可都什么时候了，你也该适可而止吧？
男人做出一副傻样：“什么装不装。”
齐素雅：“……”
有点憋气。
掏出玻璃瓶的水果罐头当啷一声放在床边柜子上，她闷着脸：“你心里有数。”
厌宸哂笑，旋即又重新躺回病床上。
他闭着眼，喟叹一声。
“丫丫，你还记得多少？”
齐素雅：“？”
眼里冒出个问号，视线朝男人瞟去，男人似笑非笑地扯了下薄唇。
“你说我装，那你呢？对以前那些事，你还记得多少？是不是……又忘了？”
像当年被家中老人捡回时一样，忘了从前，忘了过去。
她甚至不认得自己。
她以前可是很怕他的。。
就算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可家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她忌惮的，是她不敢下手的，主要是曾吃过这方面的亏。
89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就比如厌宸，以前她每次看见他都像耗子见了猫，敢欺负别人，却不敢对厌宸逞凶。
齐素雅沉默一瞬，语焉含糊。
“你别这么问。”
“嗯？”
她瞅他一眼，特别厚颜无耻说：“你这么在意我的事情，会让我以为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厌宸：“……”
直接就被堵住嘴。
他嘲笑一声，又轻叹：“倒是变聪明不少。”
不就是怕自己追问，也真亏她好意思往她自己脸皮上贴金。
齐素雅怼了一句后，两人之间有点冷场。
他躺着，她坐着，都没再开口。
这气氛莫名尴尬。
又过了许久。
厌宸徐徐看向她。
“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厌宸也坦诚，没再和她玩虚的。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你肯定忘了，忘了你这两年对我们一家做过什么。所以我问你，现在，你怎么想的？”
像是老友，心平气和的谈心。
齐素雅瞅着他，不禁重新估量这个男人的心机和城府。
从开始到现在，大房雁洲秀祯，二房念初，三房似瑾，甚至是江家的老爷子。
这些人，就算他们尽力掩饰，但她看得出，这些人痛恨自己，尤其那眼神，总是忍不住往外冒凉气。
可这个人，楚厌宸，他太自制。
回想相遇至今，他从未对自己表现过厌恶，从未用憎恨眼神看自己，这不可能是因为他心大，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的深沉，远远超越了其他人。
……
齐素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这个男人像一口古井，深不可测。
他比任何人都来得沉稳，更能耐得住性子，也更能掩饰，她甚至看不出他真实想法。
“我没怎么想。”
她挠了挠头，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撬开水果罐头的盖子，然后又拿起铁饭盒，往里面倒了一些黄桃果瓣。
将装着罐头的饭盒塞进楚厌宸手里，她像是漫不经心说。
“就像你说的，以前那些事，我不记得了。对我而言，要是能友好相处当然最好，如果不能，那就各过各的，相安无事。你们不看我碍眼，我也不必顶着你们的仇视。”
“如果凑在一起相看两相厌，那就保持距离吧。”
因为齐素雅往他手里塞了铁饭盒，厌宸不得不重新坐起来。
他盯着饭盒里的黄桃罐头瞅两眼，忽然一笑：“你可真舍得，这东西可不便宜。”
“你是伤患，条件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楚厌宸尝了口黄桃罐头，享受的眯起眼，然后笑了声：“不瞒你说，这东西我还真是头一回吃。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齐素雅心道，那是，这黄桃罐头是她自己做的，里面加了灵泉水，当然比市面上的味道好。
楚厌宸吃了半盒罐头，将铁饭盒放在一旁。
旋即悠悠笑着。
“看在你对我不错的份上，丫丫，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齐素雅瞅着他，不动声色的，心里琢磨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厌宸徐徐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