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他似清流
她拉着这些东西回家，招呼苏幕戎等人帮自己卸车。
等所有一切布置完毕后，齐素雅道：“从今天开始我尽量把我知道的教导给你们，能学多少看你们自己。”
她尽量开发这些兄弟的脑力以及才气，并不像普通老师那样按部就班的授课，而是书籍发下去，让他们自己看，有疑点就问。
他们学语文方面的知识最快，各种教材参考书，翻过一次就能倒背如流，十分妖孽的记忆力再一次令齐素雅叹为观止。
初中课本一摞又一摞，她挨个的讲，基本上只要讲一遍这些人就能融会贯通，大概是天底下最让老师自豪省心的学生。
她从不布置作业，因为不需要，作业的存在价值是为了巩固已经学过的东西，然而这些人不需要巩固。
他们就像空的蓄电池，只要持续注入电力，就能够无限贮存，除了吸收各种知识的速度很快之外，他们自身也如无底洞，像是没有上限。
她如她所言，是真的在倾尽全力的教导他们。
午后。
客厅阳台上，苏念初坐在轮椅中，他阖着眼。
本是神仙似的清冷男子，俊脸一副倦容。
金粉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他薄薄的皮肤，连脸上幼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这份灿金的光辉宛若为男人披上战甲。
他腿上是一本摊开的书，已翻了很多遍。是心理学方面的，叫做《行为心理学》。
优秀的记忆力代表他能够轻易记住很多文字向的知识，然而也有很多东西不是只需要记住就可以，还需要他自己的深入理解。
齐素雅在家里弄出一个书房，是真的书房，里面塞满了书柜，囤了各种方面的书，涉及很多个行业领域。
这期间江雁洲曾开着车来城里一趟，他带走一些书，他自己对农业方面比较感兴趣，而楚厌宸则是需要商业方面的。
齐素雅午睡之后，从房间出来，看见阳台上的人。
他似乎很累，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上的疲倦。
这些天几乎是昼夜不眠，他用有限的时间学最多的东西，不断为他自己充电，然而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
从齐素雅决定开始教导，至今为止，家里这些人全都累的不轻。
他们身上有一种疯性，每天甚至只睡两三个小时，就算铁打的人也要熬不住，所以就在今天早上，齐素雅决定为大家放假，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下。
按她的说法就是劳逸结合很重要。
她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盘着腿，从果盘里拿起一颗橘子，像是两只小手来回揉了揉，然后剥开橘子皮。橘子皮没扔，因为可以留着泡水喝。
她盯着苏念初，心里在想一些事。
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似一股清流，然而他日常淡然。
苏大哥苏幕戎是个严肃的男人，日常一副严肃表情。。
然而‘严肃’二字是好听的说法，具体形容一下，整天一板一眼，一张凝重脸，像心思沉沉。
418 念初,你可以站起来了
而，江家的二哥，江雁洲，对方是冰山面瘫，冷峻之中自有男性的坚韧刚毅。
至于苏念初，让人感觉很微妙。
冷静，理性，自制，有时甚至觉得，这人心里，大概是很寂寞的，是一个孤单孤独的灵魂，清清寂寂。
无论苏大哥还是江二哥，面部表情很少，但偶尔能有看出其情绪的时候。可唯独这个人，似乎真的无喜怒哀乐，似水似雾，冷冷清清看尘世纷繁，而他自身无一丝烟火气，仿若早已超然于世外。
苏念初醒了。
侧首看向齐素雅这里，他目光很清醒，丝毫看不出困倦睡眠的痕迹。
“怎么了？”
男人开口，唯有透着一丁点沙哑的嗓音暴露他刚才的小憩。
齐素雅吃了一瓣橘子。“其实可以适当的偷偷懒。”
这是来自她的良心建议。
苏念初合上膝盖上那本行为心理学：“我有偷懒，刚才有睡。”
“这不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充足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他思忖一秒，“是这样不错。”如果累出病来，反而更麻烦。
他内心迫切，想要尽快掌握更多更多的知识。他知道他们兄弟多多少少心理有问题，那些全部是隐患，像一颗颗毒瘤，如果搁置不管，有朝一日，其他人，没准要像从前的三予，现在的二瑾这样，彻底爆发出来。
以前就曾有过这方面的意向，但没有书，没有老师，就算想学都无处可学。
如今珍贵的学习机会摆在面前，他心态上认真又积极，很想好好把握住。所以无形中也为自己施加了很大压力。
齐素雅起身，她走向苏念初，大咧咧地拍拍苏念初肩膀：“坦白讲，我很看好你哦。你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只要时间足够，你们肯定能学以致用，远超普通人很多。”
他思索一瞬：“这个，我赞成。”
这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是自夸自负，苏念初知道他们兄弟的智商远远高于旁人，至少在学习方面来讲，如今他们已经学完初中课程，高中课本也快学完了，短短时间就能如此，这在常人看来很难想象。
“叮铃铃铃铃。”
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铃催接，家里其他人在睡觉，怕吵醒大家，齐素雅十万火急地冲向座机，她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小恩人吗？你托我找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齐素雅眼神一亮。
等挂断电话，明眸皓齿的女孩子，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苏念初。
“念初，你可以站起来了！”
苏念初轻怔，之后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似乎内心并无波澜，但薄薄的唇角不着痕迹的上扬了微弱的一点点，然而这副微表情实在太隐晦，以至于就连面对面的齐素雅都没能发觉他刚才其实有浅浅地笑过一下下。
齐素雅欢欢喜喜地冲回房间换衣服，迫不及待地想去凤遥那里拿假肢。。
苏念初注视少女欢脱的背影，眸中清雾似浅浅的散开一些，但依然一副平淡沉静的样子。
419 她似一抹光
齐素雅开快车去凤遥那里拿假肢，她自己并无这方面的渠道，因此是拜托凤遥帮自己找的。
一来一回用了一个多小时，等她回来时，就看见家里的男人已经醒了，正凑在一起玩她前些日子拿出来的那个塑料壳的游戏机。
因为游戏机的壳身是绿色的，因此江三哥为这只游戏机亲切地取名为‘小绿’。
雅雅告诉他们劳逸结合很重要，所以他们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学的时候，就努力的学，拿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而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当然也要尽情的玩儿，尽情享乐，尽情释放他们的学业压力。
齐素雅抱着一个大箱子。
“快来看！”
这个假肢是为苏念初量身定做的，她为苏念初量过身体尺寸，是完全按照对方的身材比例做出来的。
她的大箱子吸引众人注意力。
只见她冲至苏念初面前，在打开箱子后，拿出一对假肢。然后卷起苏念初的裤管，露出两截光秃秃的小腿。
事先已翻过使用说明书，按照顺序帮苏念初安装假肢，她手脚利落动作飞快。
几乎只一眨眼就弄好了。然后兴致勃勃一脸期待地望着苏念初。
清冷男子，他修长好看的手微微攥紧。
她不知，在她忙着为他按假肢时，他一直凝睇她，一丝不错地盯着他，他心里稍微有一点点紧张，但面上并未表露。
断肢处的切口不算吓人，但很丑陋，这份丑陋的残缺会为人带来心理性的不适。
可是她并没有不适。
她的样子一直很自然，甚至一点都不嫌弃。
她柔软的手贴在她腿上，毫不犹豫，没有犹疑。
就在这一刻，一直以来冰冰冷冷的心口，好似有一点点暖暖的触动。
……
齐素雅按好假肢，帮苏念初放下裤管，然后原地转了转，忽然冲回房间，其实是从空间里面拿出皮鞋，然后又跑回来帮苏念初穿上。
这样一看，男人坐着，跟个正常人一样，从外表来看，无任何违和感。
念初凝睇忙前忙后的女孩子，他忽而徐徐的伸出手，勾起她脸颊边的碎发，帮她挂到了耳后。
她怔了下。
然后冲着他灿然一笑。
他在想一件事。
他大概不知，她此刻的笑容有多炫目。
他有点能够理解楚大哥心情，楚厌宸曾为村里那家食品加工厂取名为‘英雄’。
他当时想，她是英雄，楚家的英雄，也是楚厌宸的英雄。
而今，她似一抹光，照进他的心。
可能早在相处中，她的光芒就已一点一点直至彻底笼罩自己，直至这一刻，他才开始醒悟，原来心防已被攻克。
原来，她开始在他心底扎了根。
……
“念初，念初！加油，加油！”
江碧城坐在轮椅上，同样是残废，但他和念初不同。
从某方面来讲，他是自愿瘫的，想要保住自己的腿，不想切除截肢，他想保证自己的‘完整’。
要不然他也可以像念初这样锯掉腿再按假肢。。
但个人志向不同，眼下他一脸兴奋，坐在轮椅上挥舞着拳头为苏念初加油打气。
420 复健
整个二楼都是齐素雅的，家里面积很大，尤其是客厅，非常宽敞。
她弄来一些复建器材，两侧是栏杆，苏念初两只手握着栏杆，努力迈步，颤巍巍的迈开腿，一步踩在前面，他手背有青筋鼓起，额头碎发被汗水汗湿。
平日总是苍白的俊容，因为消耗了太多力气，而微微涌现出浅浅的粉色。
护栏足足十米长，他从头走到尾，力气用尽，身体一晃，撑不住自己。
膝盖重重下坠，但在他痛摔地面前，苏大哥一步上前，两手穿过他腋下，半抱住他。
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齐素雅站在旁边，“真棒！”
她为他拍手喝彩。
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这能增加对方的信心。
苏念初唇角微微一抿，稍作休息之后，他抹掉脸上的汗。
“再来一次。”
他继续做复建，发现平衡感很重要。
他和这对假肢之间正处于相互熟悉的阶段，他残了两年，如今正在重新适应有脚的感觉。
……
阳光正好。
这一天再次停课，不知不觉，初夏的脚步已渐渐逼近。
英雄食品加工厂已正式投入运营中，楚厌宸招了足够的人手，签了很多笔大单，以大坪村为中心向四周辐散，生意抢占了怀春市的外五县，如今正在往怀春市发展。
城里这些江家人已学完高中课程，他们最近已开始接触大学方面的知识。
此前关在家门宅了很久，齐素雅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大伙大概会集体长蘑菇，于是就拾掇着大家一起出门，而且也是时候该回渭阳一趟了。
苏念初每一天都在很努力的复建，有时深夜时也要爬起来练习走路，他时不时摔跤，身上很多青紫，漫长的复建伴随着疼痛和煎熬，但他依旧冷清如初，从未叫苦叫累。
齐素雅曾不止一回隔着门听见他摔在地上的声音。而且就在昨天晚上，她发现因为过度练习，男人小腿绑着假肢的地方被磨破皮，有很严重的伤痕。
她空间物资很多，好不容易才从里面找出精油，于是出门前跑来找苏念初。
她蹲在男人脚边：“用这个，大概能好受一点。”她帮他涂抹精油，发现男人小腿肌肉很僵，顺手帮他按摩。
念初垂眸凝睇着她，良久，等她起身后，他拿起一条毛巾，握住她手腕，一点点帮她擦拭沾着精油的小手。
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她总能拿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么久以来，他早就适应了。
猜出了一些事情，但是无所闻，当做自己不知道。
这女孩子其实很聪明，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共处，她又如何能瞒得过她的眼。
最显著的疑点。
她拿的那些教材被撕掉方面，可是内容和目前这个社会完全不同，忽略那些专业性的文化知识，比如语文课本中的一些典故短文，令他见识另一种文化，类似男女平权。。
又好比她自己穿的衣服，总是新颖时髦，市面上从未有售。
421 清寂之中,有温文焰火
她为家中兄弟准备的男装也总是剪掉标签，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全部都是尽量抹掉标识。
她在隐藏一些东西。
他知道。
但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
齐素雅有点不自在，男人为她擦手，他擦的很认真，甚至能让人有种近乎温柔的感觉。
她手上残留的黄色精油被他抹干净，污染了毛巾的雪白。
擦完一只，又换另一只。
最后，他依然握着她手腕，徐徐抬首，沉静的黑眸和她对视。
“咳！”
忽然有些不自在。
男人眼底依然是一片清凉宁寂，可是，很莫名，她心口忽然漏跳一拍，竟从那一片清寂中瞧出类似文火的温度。
大概是错觉吧。
她这样想。
等重新看向男人时，见男人弯腰穿鞋，一切已恢复如平常。
……
大坪村。
车子开进村子里，离老远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江家院子外。
女人白皙，容貌秀气温柔，身上有种恬静美丽的气质。她做出一副村姑打扮，臂弯上垮着一个菜篮子，头上裹着藏蓝色的三角头巾。
这人腰肢不盈一握，临近初夏早已过了春忙的时候，农村算是闲了下来，只需静等收成便可。
女人吟吟浅笑，她对面正是楚家的大哥楚厌宸。江碧城和齐素雅同车，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瞧见自家院外那名温柔秀丽的女子，他蹙了一下眉。乐天派的精灵男子做出一副困惑模样：“宋青兰怎么来了。”
齐素雅问：“宋青兰？”
这个名字，齐素雅曾听过几回。
第一次是当初楚大哥重伤，被她送进卫生所，当时楚家兄弟曾产生争吵。
楚厌宸的伤是从宋青兰那里而来，楚厌宸曾卖了五百块钱，也正是卖于宋青兰。
后来还有一回，苏大哥，苏幕戎，曾和楚厌宸打电话，也曾提过宋青兰这个名字。
当时苏大哥是这样讲的：“我知道她不坏，还是一个很可悲的人。”
眼下，得知那名女子竟是宋青兰，齐素雅一脚油门踩到底。她直奔江家，然后又来一个紧急的急刹车。
吱——！地一声。
齐素雅推门下车，她眉梢一挑，看向楚厌宸那里。
“厌宸哥，家里还好吗？”
楚厌宸听见车声，朝这边看来。齐素雅是第一个下车的，后头还跟着几辆银灰色的小汽车，她带着江家从城里回来了。
“雅雅。”
俊雅儒丽的男子笑容和煦，他接人待物客气礼貌，就比如方才面对宋青兰，一副生疏的样子很有距离感。但此刻男人眼底增添温度。
宋青兰愕然一瞬，之后，她冲着齐素雅这边露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容。
“丫丫变化很大。”
她这般道。
齐素雅‘呵呵’一声，“是宋青兰，宋姐姐吧？姐姐来这儿有事吗？”
宋青兰一脸惋惜：“来找厌宸谈点事儿，正好谈完了。”
之后她视线重新转回楚厌宸身上：“那么，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见。”
齐素雅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她瞅瞅宋青兰，又瞅瞅楚厌宸，然后眯了一下眼。。
“我仿佛闻见奸情的味道？”
422 也就比我大了一点点而已
宋青兰本已告辞。闻言狠狠一趔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奸·情？
她一脸无语地看向齐素雅。
另一头，楚厌宸同样对此很哭笑不得。
他摸摸齐素雅的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皱了皱小鼻子，“女大当婚男大当家，这很正常啊？不过我好歹是哥哥们的妹妹，因此也想提醒一下，务必要考虑好后再做决定。”
楚厌宸：“……”
忽然就有一点点心塞。
“雅雅，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他极力撇清。内心有一份担忧，怕少女为此多想。
这时候，苏大哥扶着江老爷子朝这边走来。老人不解问：“厌宸，青兰那丫头是来干啥的？”
齐素雅有点狐疑。她看向渐行渐远的宋青兰，然后又收回视线看向江家老人。
青兰丫头？听着，挺亲切的。
她表示自己有点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厌宸迟疑着，轻叹一声：“她是想，买点肉。”
齐素雅：“！！！”
……
后山这里。
明眸皓齿的女孩子义正言辞。
“我呢，其实是懒得多管闲事的。但是呢，江爷爷他们对我满不错的。因此，厌宸哥？咱们家里又不缺钱？这二两肉还是在身上挂着行不？多贴点肥肉膘，等往后天冷了还能暖个冬，为了一点钱财就……咱犯不上啊，是不？”
楚厌宸失笑，这女孩子炸毛的样子有些可爱。
分明一副稚嫩的长相，偏偏故意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眼神里甚至还透着点悲悯，以及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成分。
他们江家，和雅雅之间，其实一直存在一份微妙的隔阂。
就算她已是家中养女，名义上是兄弟们的妹妹。但相处之中，既像一家人，有不像一家人，谈不上亲情，友情又揉了点儿暧昧。
“长高了。”
拉住少女的手腕，把人扯至自己面前，比了一下对方的个子。
“有一米六了吧？”
小女孩一对大眼睛顿变亮晶晶，居然还有一点小得意。
“我这段日子吃好睡好，昨天量了一下，正正好好一米六！”
她的目标是170，按这个长势大概能实现。
但是。
“等等？”
突然狐疑地瞄他一眼。
“不准转移话题！总之我刚才说的你用心听，就算想要找老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托付出去。那什么……她叫宋青兰？长得不错，身材也还行，也就是她那个大木瓜比我大了那么一咪咪而已。但不论如何她能做出那种事，都不足以托付余生。”
她心道，齐爷我可不想送君出嫁再为君收尸，那可是人肉啊，而宋青兰正是买主！
楚厌宸眸噙浅笑揉揉她的头，“雅雅是在担心我么？”
“我！”
她噎了一下，忽然就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张牙舞爪。
“反正，听话！不然我就去找江爷爷告状！”
他低低的笑，“你放心好了，我没打算出嫁，这辈子肯定为你卖命到底。”
她耳根一热，“我……又不稀罕。”。
她面上臊的厉害。
423 小孩大名白剩雅
楚厌宸再次揉揉她的头。
“总之，旁的男子男大当嫁，但我没打算嫁人。而且宋青兰……”
他轻叹一声：“她也不容易。”
齐素雅怪怪地瞅他一眼。
这时楚厌宸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向山脚。
工厂已开始挂牌运营，她看见厂内人头攒动。
但是。
“英雄加工厂？”
仰起小脸看着上头的招牌，就觉得这名字有点中二。
楚厌宸：“朗朗上口，这名字挺好。”
齐素雅：“……”
行叭，你美你说了算！
……
“雅雅姐姐！”
雅雅？怎么不是丫丫？
看来这孩子对齐素雅的称呼被江家兄弟同化了。
齐素雅和楚厌宸刚走进工厂，就看见一颗小炮弹穿着蓝色小号的工人制服从加工车间跑过来。
“嘿呦！重了不少？”
齐素雅一把抱起了小孩，狗剩长高了不少，身上长肉了，看着愈发的可爱了。
这孩子大概是个事业型人才。
当初瑾哥重伤沈芳被逮捕，并且因此惹上官司。当时家里正值多事之秋，齐素雅带着江家进城。
她本想带上狗剩这孩子，哪知狗剩拍着胸脯道：“丫丫姐姐！俺要留下，俺帮丫丫姐姐赚钱，俺要赚好多好多钱！”
总之当时小孩坚决留下，齐素雅也就没再坚持。
这孩子事业心真的是超重，这些日子，人在城里的齐素雅曾用电话和家里联络，得知小孩一心扑在事业上，忙着帮楚厌宸开拓事业版图。他如今算是楚厌宸的得力好帮手，平时楚厌宸有事外出，人小鬼大的狗剩便负责当工厂的监工。
对了。
如今小孩狗剩有了个大名，毕竟也是一个小工头了，总是一口一个狗剩的，喊着太不气派了。
于是小孩自己为他自己起了个大名。
眼下窝在齐素雅怀里，小孩羞嗒嗒：“雅雅姐姐，俺……啊，不对，是我！狗剩我有大名了呢！”
因为江家兄弟从不一口一个‘俺’，这些日子跟楚厌宸相处久了，小孩言行上逐渐被楚厌宸同化了一些。比如以前总是俺来俺去的第一人称，如今变成了一个‘我’字。
“雅雅姐姐，我大名叫白剩雅！”
小孩挺直小身板，一副自豪的样子，像是在求他的雅雅姐姐快点夸奖他。
为了这个名字他可真是绞尽了脑汁，白是他父亲白文斌的白，雅是他最喜欢的雅雅姐姐的雅。
他翻着小学生字典，挑了一大堆名字，比如白敬雅，是敬爱雅雅的意思，但江大哥叫敬云，重名的感觉不太好。
又比如白慕雅，是仰慕雅雅姐姐的意思，但苏大哥名字里也有一个幕字，只不过一个是仰慕的慕，一个是帘幕的幕。
再不然还有白念雅，是思念雅雅姐姐的意思。可是，苏家三哥哥苏念初名字里头也有一个念字。
总之为了起名这件事，小孩愁的头秃，私底下更是没少埋怨江家这些大个子。。
江家人口太多了，足足十多个呢，叫这个不行，叫那个也不行，最后好不容易才灵光一闪，想出白剩雅这个名字。
424 大红喜帕
剩，是狗剩的剩，代表从前小孩只有一个土名的那些日子，铭记了人生最初的辛酸。
剩雅，也是因为他父亲白文斌忙着举旗起义，他最喜欢的父亲不在身边，他就只剩下雅雅姐姐了，所以他叫白剩雅。
总之不管怎样，他名字里必须带上一个雅字。
小孩在这方面很是坚持，因为这是他和雅雅姐姐之间的联系，是幸福甜蜜的羁绊。
齐素雅听见小孩名字里的‘雅’字，顿时心里一暖。
这时候。
“呀！小白工头？楚副厂长？”
有工人看见齐素雅几人，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目光落在齐素雅身上：“这是丫丫厂长吧？啊，不对，是齐厂长！”
齐素雅：“噗。”
丫丫厂长？
这名号一听就好搞笑。
……
英雄食品加工厂开了个先例，这里招工不限性别，主要看员工心态是否上进，工作态度是否认真等个人操守问题。
十里八村的男同志踊跃报名，只要通过楚厌宸的考核面试就可以录取。
而今工厂员工大概有三分之二是男性，这里福利好，待遇优，而且薪水还够高，最重要的是为男同志提供一条谋生的出路，这令很多男同志感激。
三人回来的路上，不断有工人来送礼，齐素雅坚决不收，但这些工人可不管那个，直接往齐素雅手里一塞。
大伙的热情差点吓坏了她。想想也是够感叹的，从前因名声所累，人嫌狗厌，如今转眼成了一个香饽饽，村里提起齐素雅，无不竖起大拇指，暗里头各种欣羡。
“齐齐齐……齐厂长？”忽然一名唇红齿白的男子冲向齐素雅，羞嗒嗒的瞅了齐素雅一眼，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然后塞来一条大红色的喜帕。
齐素雅：“？？？”
那人掉头跑走了。
楚厌宸见此，俊雅儒丽的男子唇畔吟笑，但眼色渐渐发深。
齐素雅瞅瞅喜帕，又瞅瞅那个男人跑远的背影：“这可能……是送错东西了吧？”
这喜帕有点像是古代嫁人的红盖头，上头居然还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儿。
齐素雅一脸懵逼地挠挠头。
楚厌宸笑吟吟的，但心头略略发堵。
他云淡风轻道：“走吧，家里也该开饭了。”
他没告诉齐素雅，这是这地方的婚俗。
男方仰慕某个女人，就送一张喜帕，这叫示爱，也是传递一个暗号，希望对方把他娶回家。
……
家里安了一部座机电话，老房子依然是从前那副模样。但是齐素雅瞅了瞅楚厌宸，发现男人穿的依然很清贫，事实上这个情况不仅仅存在于楚厌宸身上，其他江家人回村后，也是一副清贫的衣着，衣服全是那种旧的不能再旧的。
她心道这家人可真够节俭的，毕竟也算是赚了不少钱，但除了饭桌上稍有改善外，其他的，似乎没变。
“小齐回来了？”
三人进入家门，看见村长钟凤英。
村长精气神很旺。她跟齐素雅打了声招呼，然后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提起江雁洲。。
“雁洲那孩子又去哪了？是不是又去地里忙活去了？他那个法子真厉害啊！”
425 这是农业大亨的节奏
齐素雅懵懵：“什么法子？”
钟凤英道：“试验田啊！前阵子雁洲来找我，让我弄一块试验田，这孩子可真厉害啊！我把我家的菜园子收拾出来，按照他的方法种地，这会子正好发芽长苗。只要不出意外，产量至少提升三分之一！他可是咱们村的大功臣啊！”
钟凤英巴拉巴拉，两只眼睛直冒光。农民土里刨食，最看重的肯定是收成问题，她家院子里种的是苞米，学名玉米。
年景正常的时候，如果亩产能达1400斤就已算是高收丰产，更何况临江省这边旱了很多年，往年地里就算不是颗粒无收，但顶多产个几百斤。
但今年老天爷赏脸，冬日多雪春季多雨。
江雁洲曾进过城，为楚厌宸带回不少关于商业方面的书籍，比如企业管理等等。
而他自己则是倾向于农业。
他琢磨很久，又找钟凤英商量，最后决定拿钟凤英的菜园子当做试验田。
这苞米种出来，效果很出乎钟凤英预料。
钟凤英对江雁洲赞不绝口，像是没成想江雁洲竟有这本事，她当初同意试一下，其实就只是试一下，并未抱太大希望。
但如今真的是太惊喜了，十分惊喜！
“按我估测，咱们今年种苞米，按正常的法子，亩产大概能有**百斤。有了雁洲提出的这个好法子，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他立了大功啊！”
齐素雅懵懵。
提升农业产值这件事，乍一听似乎算不得什么，然而，关乎口粮，这涉及很多知识。比如土壤肥力，气候条件，又比如品种，栽培管理水平等等。
齐素雅暗暗吸了一口气。
这才多久，江二哥就弄了这一出，也太厉害了吧？
果然江家兄弟没一个简单的，就连不声不响的江雁洲都如此逆天，这是想专攻农业，未来当个农业大亨？
产值这件事令钟凤英欢喜不已，她这趟过来主要是报喜讯的。
这是一件大好事，一旦全村推广，肯定能惠及全村所有人，她风风火火的跑走了，打算召集大伙公布这个好消息。
半晌之后。
江雁洲从外面回来，冷峻刚毅的男子剑眉星目，身高足有一八五，他身上穿的是旧衣断褂，手里拎着出头，鞋子裤子全是黄泥。
他进门之前看见停在自家院外的那些小汽车，尤其是造型剽悍霸道的越野车，最是显眼。
心口突地一跳，面上依旧面瘫，但他陡然加快步伐，长腿大步流星地冲进院中。
江家堂屋。
明眸皓齿的女孩子坐在老人身旁，她正在向江爷爷感叹江雁洲的杰出，她言行举止皆是灵动。
江雁洲心口跳了跳，目不转睛的凝睇着少女。
“……雅雅。”
嗓音是干哑的，但心底很火热。似一棵种子在发芽，在冲出土壤，迎向阳光。
少女闻言看向了他：“雁洲哥！”
她笑得很好看。
他心脏漏跳了两拍。
而后一个箭步冲向对方，他定定凝视她。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吃，吃了吗？”。
齐素雅：“啊？”
426 怕不是个傻憨憨
江雁洲紧紧凝睇面前的少女，他心跳很快。
这时候，一只手忽然扯了江雁洲一下。
江雁洲甩了下胳膊。
对方又继续扯他。
男人冷着脸，但心底不耐烦。
陡然看向身后人，就看见顶着两颗大黑眼圈，但长相很是俊俏的苏二哥苏毅农，他怯怯的，十分忌惮地瞅了齐素雅一眼，然后趴在江雁洲耳边。
“面瘫！鬼啊，那个是鬼啊！小妖精超喜欢吸人阳气的！”
江雁洲：“……”
面无表情抹了一把脸。
这怕不是个傻憨憨？
……
因为员工送礼，齐素雅心想退回去不太好，但不能占人便宜，再加上工厂挂牌正好一个月，于是她小手一挥，召集大伙发福利，美其名曰庆祝工厂满月。
但其实大伙都知道，他们送的礼，小齐厂长以另一种方式回报过来。
人情往来大概就是这样，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今天的齐爷依然是个很有人情味的齐爷！
工厂之内，不分男女，不限性别，反正只要是厂子里的工人，全都分了一份粮油米面，大伙欢欢喜喜的样子笑得像是大过年。
……
齐素雅回村第二天，渭阳招待所的李姨亲自带着伴手礼登门。
“小齐啊？”
李姨有点抹不开脸，表情满尴尬的。
齐素雅有点摸不准这是咋回事。后来李姨才吞吞吐吐地试探齐素雅。
原来是因为，齐素雅的速食品生意一直委托于招待所代售，如今眼瞅着生意越做越大，正常来讲肯定是要开门店的，但一旦齐素雅这边开了门店，招待所的代售生意就没必要存在了，所以李姨是为了这事儿过来的。
齐素雅明白过来后，她乐了一下。
“害！李姨啊，咱做人得知道感恩，我微末的时候，没人愿意帮我，代售这件事看似两赢，但您租借我场地，您也是心肠好，帮了我一把，我哪能过河拆桥呢？”
总之，日后可能开门店，但渭阳这边的生意由李姨垄断，她不根李姨抢地盘。
市场份额这么大，就算刨除渭阳镇这份儿，外头也有很多地方能让她赚钱。因此她的想法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况且李姨真是一个不错的人，瑾哥从前男扮女装在渭阳招待所上班，李姨没少关照瑾哥。
李姨心里落了底，心道小齐真是一个好姑娘。她一时开心说漏了嘴：“小瑾还好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女的，但这世道啊，男人活着不容易，力所能及的地方，咱们能帮也就帮一把。”
齐素雅懵懵：“早就知道了？”
李姨讪讪：“他在我那儿待了那么久，平时把他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但从来不在店里上厕所，相处久了，能看见的疑点就多了。”
李姨心道，小瑾这孩子也是可怜，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哪知竟又遭了劫难。
齐素雅心里也有感叹。
送走李姨后，齐素雅往家走。
她这两天忙着画建筑图纸，她家在江家隔壁，老院子实在太旧了，江家那边曾建议她出钱修整，但是齐素雅想了想，
427 二瑾是个熊孩子
反正重修是要花钱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来一个重建。
她打算盖个小楼，弄一个小别墅出来。
院子里有一颗歪脖子的樱桃树，看着似乎瘦怜怜的，但樱桃长势喜人，早就熟透了。
齐素雅嫌室内采光不好，搬了一个桌子在院子里画图，她手边摆着一小盆水洗干净的樱桃。
画上两笔，吃个樱桃，也算是惬意。
忽然一只爪子悄悄摸摸的伸向樱桃盆子。
齐素雅：“？？？”
低头一看，就见楚二狗不知何时凑过来，如今俊美妖艳的男人傻了吧唧的蹲在桌子边，鬼鬼祟祟的手攥着两颗樱桃正要往嘴里塞。
见齐素雅发现了他，他忽然瞪了瞪眼，然后冲着齐素雅张牙舞爪的龇牙咧嘴。
齐素雅：“……行叭。”
反正只要不咬一切好说，真是被他咬怕了。
她收回视线继续画图。
楚似瑾见她没搭理自己，他愣了愣，然后慢吞吞的站起来。
他瞅了齐素雅好几眼，忽然爪子伸向樱桃盆子，抓起一大把往嘴里狂塞。
齐素雅：“？？？”
不咬人了，改成抽风了？
男人腮帮子圆溜溜的，塞满了樱桃，恶狠狠地咀嚼着，狼一样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像是在，故意挑衅？
齐素雅：“……成，我不吃了，都给你吃。”
然后盆子塞进楚似瑾怀里。
楚似瑾愣愣地捧着樱桃盆子，他身体僵僵的，表情闷了闷，顿时兴趣全无，心想这些樱桃真不好吃，一点都不甜，酸的他难受。
忽然‘当啷’一声，樱桃盆子重重放回桌子上。
他抢走齐素雅手中的铅笔，然后像是得意又像是示威，斜着妩媚的丹凤眼，很能嘚瑟地瞟了齐素雅一眼。
齐素雅：“？？？”
她挠了挠头。
“想画图吗？”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套文具，十分有耐心。
“呐呐呐，你自己玩儿，我先忙正事，等下再陪你。”
这家伙像个熊孩子，她心态上拿他当小孩。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有时会故意捣乱让自己注意他。
貌似自从有一回他因为吃肉大吐特吐后，自己帮他揉胃，之后他就不咬自己了，但又开始变着法的添乱气她。
连着一段日子下来，齐素雅心道，齐爷我算是服了。
佛系养崽儿，不跟崽崽生气，只要崽崽不咬她，那都不算事儿！
楚似瑾又闷闷地瞅她两眼，忽然哼唧一声，迈开大长腿，劲儿劲儿地来到屋檐下。
他捧着铅笔橡皮，手里抓着个白本，用铅笔杆子挠了挠头，闷闷地瞅了一眼阳光下的女孩子，然后画了一个画风十分抽象的魔鬼简笔画。
这画的连小孩都不如。
本来是个很美的女孩子，在他UU小说变成一个四不像，大脑袋，大嘴巴，方块身子，火柴腿儿。
“哧！”
隔壁江四哥，江枫愚，男人眼神傲傲的，他手里拎着一兜水果，是楚厌宸让他送过来给齐素雅的。
瞧了楚似瑾一眼，他十分蔑视不屑道：“这画的啥？太垃圾了。”
428 有点可爱呀
江枫愚得了吧搜的像是在炫耀，同时十分嘴贱地吐槽。
二瑾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从小到大一直画狗屎！”
楚似瑾：“？？？”
怒而起身，然后‘啊呜’一口，张大嘴巴咬在江枫愚的脸蛋上。
江枫愚一僵，然后黑着脸啪地一声，一巴掌扇向楚似瑾狗头。
“楚二瑾你是不是有病？你居然咬我？你真是一个狗性，你比苏二哈还狗性！”
隔壁江家：“江枫愚你骂谁狗性呢？你骂楚似瑾就骂楚似瑾，你骂我干什么！？”
苏毅农盯着一对儿黑眼圈，少白头的男子冲过来，三人顿时陷入了混战，立誓要决战紫禁之巅。
嘴贱毒舌找死的江枫愚以一敌二，最后碰了一鼻子灰，揉着嘴角的乌青一瘸一拐灰溜溜的逃走了。
齐素雅回头一看，突然眼皮子一抽。
嗯，真不错。
今天又是热热闹闹的一天！
……
临江省位于东北地带，因为冬天气温动辄零下三十多度。为了冬日保温，这里的房子几乎全是封闭式的，阳台外扩封死，而不是露天阳台。
但齐素雅比较喜欢大大的落地窗，比如拉开窗户搬上一把椅子在阳台上欣赏落日余晖，又或者品茶听雨的惬意感觉，所以她涉及的别墅全是按照自己的构思和喜好来。
最后修修改改，添加一些小细节，总算是完工了。
她伸了个懒腰。
正准备把桌子搬回屋里，看见楚似瑾在屋檐下，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正抓着铅笔沙沙沙地画着一些东西。
她探头一瞅，然后眼睛闪了闪。
楚似瑾忽地两只胳膊盖住自己画出来的丑图，然后抿着嘴龇牙咧嘴地怒视齐素雅。
齐素雅：“咳。我啥都没看见？”
他犹豫一下下，像是在问‘真的吗’？
齐素雅用力点头。
他像是信了。
然后抓着铅笔素描本，拽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慢腾腾地往旁边挪。
齐素雅：“呵！”
有点可爱呀。
……
这天下午，齐素雅外出一趟。
等她回来时，招呼着楚厌宸帮她卸车。
打开后备箱，楚厌宸一愣：“缝纫机？”不仅有缝纫机，还有很多布料。
齐素雅笑眯眯：“我一直想帮瑾哥找个事情干。”免得熊孩子总是胡乱作妖。
她摸着小下巴道：“我看这个正好。”
她之前看见瑾哥在素描本上画了一件件小衣服，那人的画技实在是……一言难尽，不敢恭维。
但衣服样式看着不错，于是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
夜里。
因为天气越来越暖，家里的土炕不再烧火。白蓝格子的褥子，老式的牡丹大被。
容貌俊美妖艳的男子，两只手紧紧地攥住被子，他像是在梦魇。
他的表情很痛苦，脸上出了很多汗。
梦境是有一点模糊的。
他看见一口井。
他被人推进井底。
“养着吧，一下子全吃了，就得像他们爹那样。那不划算，咱先养着，长肥一点吃一点。”
“楚家这几个儿子真不错，咱们这地方以前男人能怀孕，后来不知咋的又变成女人生孩子了。”
429 鬼压床
梦境里人声嘈杂，各种声音纷扰而来。
“他们楚家是天生的阳孕体啊，像这个楚小二，屁股上有一颗红痣，以前似乎叫守阳砂。”
“楚大春！我们几个凑了一笔粮食，如何？让你家那几个小贱人陪咱们玩一宿？”
“畜牲！他们还是孩子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血，好多的血。
切烂的肉，白色的骨。
死不瞑目的人。
人头滚至他脚边。
突然睁开眼。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惊疑不定的看向身旁，他大哥睡得很熟。他想碰碰他大哥，但看见他大哥因连日繁忙睡容疲倦的样子，又忽然缩回手。
他想了想，然后爬起来。他甚至没穿鞋，光着脚往外跑。
隔壁。
他撬开门锁，眨了眨眼，摸着黑凑近了炕头，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掀开被子，钻进小女孩热乎乎的被窝里。
他闭上眼。
但是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忽然抓起女孩软软的小手，放在自己胃部，让女孩小手贴着他的胃，终于满意了，像是安心些。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重了，然后闭上了眼。
……
“唔……别勒我，难受……”
意识尚未清醒，就感觉像是鬼压床似的。
左边胳膊麻了，肚子上像是压着一座山，脖子还被人紧紧的勒住了。
忽然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喘气，她陡然睁开眼。
然后：“？？？”
猛地看向左边，俊美妖媚的男子，枕着她的胳膊，大长腿骑着她，压在她的肚子上，然后两只手还搂着她，用力勒住她脖子，她都快要窒息了。
泥煤的，睡觉也是有风险的！
她黑着脸，推开睡得像猪一样的男人，然后坐起来望了眼房门。不意外地发现门锁又被撬了。
她：“……哎！”
摁着自己的眉心，真的是十分无语。
……
齐素雅洗脸刷牙，炕上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安，伸手往旁边捞了捞，但捞了一个空。
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昨天半夜的事情突然回笼，他猛地起身，冲着正在洗脸的齐素雅龇牙咧嘴，就好像在威胁齐素雅，不准告诉其他人。
齐素雅：“？？？”
社会社会好社会，齐爷我惹不起您！小姑娘哼唧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身。
楚似瑾愣了下，然后闷闷瞅她半晌。
这时候天才蒙蒙亮，他鸟鸟悄悄地往回走，推门进入自家房间，瞅瞅炕上的大哥，然后蹑手蹑脚爬上炕，钻回自己被窝里。
他闭上眼。
旁边，楚厌宸徐徐睁开眼，一点都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他侧首看了躺回自己身旁的弟弟一眼，徐徐垂眸，眼底似悄然升起惨淡的阴云。
……
第二天晚上，齐素雅双臂环胸，她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摸着小下巴琢磨好半晌。
“呵呵呵呵呵。”
防贼防贼，她可不想自己睡梦中被某人类似，于是哼哧哼哧地搬来一个实木的大桌子堵住门口，末了十分得意地拍拍手。
“哼哼哼！”
她钻进被窝睡觉。
后半夜。
楚家。
430 又见鬼压床
俊美妖艳的男子陡然睁眼，瞅瞅旁边的大哥，鸟鸟悄悄地爬起来，这次他有记得穿鞋子，然后鬼鬼祟祟地往隔壁跑。
掏出小铁丝撬锁，然后推了一下门，没推开？
他愣了一下，然后冲着紧闭的房门龇牙咧嘴，表情十分的闷。
他瞪了木头房门好半晌，最后忽然绷着一张脸往外走。
他看见窗户，再次掏出小铁丝。
依旧是天刚蒙蒙亮。
“你么的！又特么鬼压床！！”
尚未睁眼，齐素雅就已磨起牙。
她黑着脸推开身边的男人，抬头看向房门，嗯，柜子还在。
这时一股风吹进来，她看向木头窗框的窗户。
她：“……”
窗户大敞。
啊啊啊啊啊啊！
简直要疯。
“姓楚的，你给我起来！”
她揪着男人的衣领子。
“楚似瑾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同床共枕羞不羞？按照女尊男卑的规则，你还要不要名声了，还想不想嫁人了，啊？”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就算我十五，就算我长得小，我也是个女孩子啊！这要是搁在几百年前都能娶夫生子了！！”
她把男人晃醒，男人迷迷糊糊地瞅着她，然后啪地一声，男人的手摁在她后脑勺上，把她摁进他怀里。
他咕咕哝哝：“困，不准吵！”
齐素雅：“我特么？”
齐爷我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你撬锁爬炕钻被窝，你还有理了？”
她气得再一次抓着男人唧唧歪歪，吵的男人不能再睡。
他生气了！
忽然坐起来，闷闷瞪了她好久，然后一把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胃部：“揉揉！”
齐素雅：“？？？”
谁特么要帮你揉啊。
她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不要脸的妖艳贱货，然后挪开柜子，十分低气压地埋头往外冲。
楚似瑾：“……”
本来就不开心，她要是帮他揉揉，他就开心了。
就像那次他吐了，她揉完，他就舒服多了。
但是她不帮他揉。
他更不开心了。
男人坐在炕上生闷气，瞅瞅木头方窗外，见晨光升起。他眨眨眼，忽然火急火燎的往外冲。
来时是爬窗户，走时依旧爬窗户，似乎是爬上瘾了。
蹑手蹑脚跑回自己家，钻进被窝里装死。
等他紧紧地闭上眼睛后。
他旁边，楚厌宸徐徐睁开眼。
俊雅儒丽的男子脸上似笼罩着冰霜，眼底似有阴霾潜伏。
他没什么表情的凝睇着屋内的房梁。可是一颗心，却像是在一点一点的逐渐下沉，直至沉入深谷，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洞。
良久。
楚厌宸徐徐起身，慢慢的穿好衣裳。
他看了弟弟一眼，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
第三天晚上。
“我看你这回还咋进来！”
门用柜子堵上，窗户钉上木头封死，她气呼呼的钻进被窝。
又是后半夜。
男人鬼鬼祟祟的跑来这边，撬锁推门一条龙，但是门没有推开。
然后绕到窗户这边，撬锁推窗一条龙，又没推开。
431 就面无表情的，挺生无可恋的
他呆了呆。
趴在窗户上努力往里看，看见封死窗户的木条。
他：“……”
仰头瞅了瞅房顶，然后手脚利索的往上爬。
……
天色蒙蒙亮。
齐素雅：“……”
大字型瘫在炕上，胳膊上枕着个人头，肚子上压着一条大长腿，脖子被人狠狠勒住了。
对方还一个劲地往她怀里拱，睡得像是一头猪羔子。
她：“……”
就面无表情的，挺生无可恋的。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房子顶上那个大窟窿。
然后嘴角一抽抽。
齐爷我，服！
……
楚似瑾忽然一个激灵，醒了。
迷迷糊糊地揉着眼，他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赶忙往回跑。
大房江家的屋子里，长发华丽的男子拄着一根棍子当做盲人杖。
他看不见，但他听见了声音，于是把脸转向楚似瑾那边。
楚似瑾忽然刹住脚，莫名心虚。
他冲着江紫衿龇牙咧嘴，想了想，又似乎不对，对方眼盲，因此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然后他凶凶的：“不准嚷嚷，不然揍你！”
挥了下拳头，又着急忙慌的往家跑。
江紫衿愕然一瞬，容貌似天使的男子，模样有点恍惚，像是在思考什么。
……
回家之后，和之前一样，蹑手蹑脚爬上炕，正要钻进被窝里。但是。
“瑾。”
私底下，有时候，楚厌宸不是喊二瑾，而是一个瑾字。
熊孩子吓了一大跳，僵僵地侧首看向他大哥。
俊雅儒丽的男子平静的躺着，徐徐睁眼，徐徐做起来，慢慢的穿上衣服。
然后，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楚似瑾。
“喜欢她吗？”
楚似瑾眨了眨眼。
他瞅着他大哥的表情，很莫名其妙的心里发堵。
大概是因为，他大哥笑着，但他大哥让人感觉很心酸，笑容里有辛酸的味道？
他怯怯地瞅了哥哥一眼。
楚厌宸轻叹一声，抬首轻轻摸摸他的头。
“喜欢她，就努力对她好，不要气她，不要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要真心实意的对她。然后，努力提升自己，不然像现在这样，是配不上她的。”
楚似瑾困惑地看着他大哥。
楚厌宸轻轻的笑，“不懂没关系，往后，我一点点教你。”
楚似瑾的眼睛忽然红起来，他怯怯地拉了拉大哥的衣袖：“哥？”
感觉他大哥好伤心的样子，可他不懂大哥在伤什么心。
楚厌宸徐徐垂眸，爱怜地轻轻摸摸他的脸。
“其实，我不贪心。”
“我所有心愿，全部在你们身上。你们能好，我就好了。对……是这样的，没错……”
阳光普照，村外河边。
楚厌宸坐在杨柳树下，手里抓着一些小石子打水漂。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紫衿拄着棍子，徐徐来到楚厌宸身边，然后摸索着坐下。
“宸哥？”
楚厌宸打了个水漂，然后侧首看向身旁的紫衿。“是我。你怎么没在家里待着？”
紫衿眼睛看不见，多数都是待在家里，对于自身安全这件事，有了二瑾这个前车之鉴后，大家都很注意。
尤其是紫衿，紫衿柔弱，又有眼疾，更需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