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老地方”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杨志敏捂住脸，若是早知如此，她当初便不该盛气凌人。若不是她狗眼看人低，也许，她和修凛之间，也不会闹成如今这副模样。
杨志敏一脸苦涩。
“杀人不过头点地，于修凛，你还想要我怎样？我已经在忏悔，已经道歉了啊！”
于修凛走在前方，对杨志敏的呼唤充耳不闻。
忏悔，道歉？
倘若这世上一句抱歉就能抵消所有罪，那还要警察干什么，监狱还有什么用？
她曾对他践踏羞辱，甚至曾看不起他的养父，她凌驾所有人之上，做足蔑视的高姿态。
而在造成伤害后，一句轻飘飘的赎罪就想抵消那一切？
她想得真美。
况且她究竟看上他哪里，是他这张脸，还是他手中的财富？
如若他仍是当初那个他，她又可会多看他一眼？
不，她不会。
一念至此，他薄唇嫌弃一抹冷酷刻薄的弧度，眼底嘲弄的意味更深了几分。
……
齐素雅从空间里面拿出一块手表戴在手上，看了一下时间，心道还早。
她下午有个局子，吴部长要帮她介绍人脉，特意提醒她空出下午的时间，但眼下才上午九点多钟，她决定趁此期间出门一趟。
她今年穿的是一件雪白的小衬衣搭配灯芯绒毛衣，外面罩着一件厚实的鸭绒服，小姑娘水灵灵的，满脸的胶原蛋白。
“老地方么。”
她蹙眉思忖着。
从楚大哥那里得知，瑾哥在小广告上写下的‘老地方’，指的是怀春市近郊位置的一家养殖场，心想一来一回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于是她从宾馆走出。
抵达一楼时，看见杨志敏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样，她直接无视了。
女人活着，不论哪一个年代，都要学会自尊自爱，况且上赶着不成买卖。
看上了就追，这无可厚非，但若是明知对方不喜自己还死缠烂打，这就太过了。
她无视杨志敏，拎着车钥匙出门。
杨志敏瞥她一眼，视线在少女窈窕的背影上短暂逗留，又看了看少女身上穿的那件鸭绒服，忽然抿了抿嘴唇。
这人太过新潮，太过时髦，她长得漂亮，气质夺人。
杨志敏胡思乱想着，最后抹了一把脸。
“那衣服……”
那件鸭绒服，就算港澳那边都很少见。这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近郊，养殖场。
越野车停在养殖场外，齐素雅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
小脚穿着雪地靴，踩在厚厚的雪面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雪雾太大，吐出一口气，遇见冷空气，变作白茫茫的一团。
拉了拉戴在脖子上用来挡风的白围巾，忽然想起总是戴着脏兮兮的围巾帽子藏起一张脸的紫衿。
紫衿啊，那个漂亮的男人，那个眼睛看见的华丽男人。
萍水相逢，能帮则帮，而平心而论，她还真的满喜欢他的。
轻叹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养殖场已经开始开工，这里的工人全是女性，一切井井有条，里面圈养了猪牛羊，还有母鸡鸭子大鹅等等。
239 苏幕戎,江碧城
齐素雅跟人打听一下，原以为瑾哥大概是借住在这里，又或者曾来过这里，但事情很出乎意料。
“没见过？”
她手里拿着一张素描人像画，画上的人物正是瑾哥。
养殖场的女工摇头：“是啊，这小子长得挺俊，要是见过我肯定记得。”
瑾哥大费周章，在城里贴了不少小广告，他让大家来这里跟他汇合，但他自己反而消失不见了，恐怕是出事了，要不然他应该留在这里守株待兔才是。
齐素雅又在养殖场外逛了一圈儿，趁人不注意，从空间里掏出一些小型的监控摄像头塞进隐蔽的位置。
暗中。
这是一名五官英俊的男子，他穿着脏衣烂袄，身上有些儿干褐色的血迹，脸上有一条恐怖的刀伤。
刀伤尚未愈合，本是血肉翻卷的一刀，后来拿针线缝合，但针脚很粗糙，看得出是生手所为。
这是他自己缝的，没有伤药，没有麻醉，自己简单处理一番，针线穿过生肉，那是难以想象的疼痛。
而今这长长的一条伤疤，发炎感染，流着脓，男人大半张脸因此高肿。
他气色很差，脸色潮红，体温已高足三十九度多。
他背着一个人，冷漠的伫立在雪地老林中，目中坚毅，似磐石巍峨不动。若是单看他这冷静冷酷的神色，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似乎并未生病受伤。
而这，正是苏家大哥，苏幕戎。
他深邃的眸子似刀锋锐利，身上有种铁血之威，从某方面而言他和江雁洲很像，但江雁洲比他更加寡默，而他，则是在深沉冷酷中，又多了几分尖锐的攻击性，极富侵略的气息。
苏幕戎背上背着一个人，这人的头发凌乱卷曲，是天生的自然卷，发色很浅，犹如浅栗。
在冬日的阳光下，这薄薄的浅栗色，宛似梦幻的精灵，再配上一袭欺霜赛雪的白皙皮肤，衬得男子近似虚无。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是江家老三，江碧城。
……
苏幕戎是苏家大哥，自从楚厌宸逃出城后，他们这些兄弟的处境更加艰辛。
四面楚歌，八面埋伏。
并且，在接连数次的包围拦堵中，兄弟几个自顾不暇，兵分数路，因忙于逃命而失散。
他一直背着江碧城。碧城的情况很糟糕，断了两条腿，是被人拿着铁棍子，活生生打断的。
苏幕戎曾为江碧城做过简单的检查，他不像二弟苏毅农，他不懂医术，但他曾看过碧城干瘪凹陷的膝盖骨，心里很清楚，碧城两处膝盖骨粉碎，这辈子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就算此后能活着，也得像他三弟苏念初那样，不良于行，瘫一辈子。
而，两人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因车祸，小腿以下部位全部切除，另一个，腿还在，但废是一定废定了。。
江碧城连着昏迷两天，他们受伤生病，但身无分文，无钱看病。况且城里那些大医院附近，皆有黑痦子的爪牙在暗中盯梢，就算有钱，他们也不敢冒险，否则便是上赶着送命。
240 认出来了
楚厌宸回渭阳后，曾往城里寄来五百块钱，但这事儿，城里这些兄弟不知情，楚厌宸当时填写的地址是他们曾住过的废弃工厂，只可惜这个老巢早已被黑痦子的人端了，至今还有一些爪牙留在那边守株待兔。
那里已是一处凶险之地。也因此，甭提他们不知，就算知情，知晓这笔钱存在，怕是也不敢去取。
……
苏幕戎目视前方，少女衣着靓丽，她手持一张人像画，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
他觉得，少女似有点面熟，那身材，那个子，同他印象中的某人渐渐重合，但是那张脸，不像从前满脸的粉刺痘痘，不是那副惹人生厌的模样。
他处于暗中，审视了一通。
她在找二瑾？
两天前。
苏幕戎看见贴在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他知道二瑾进城了，但当时他在城的另一头，离这里比较远。
他背着江碧城前来此处，路上要隐蔽行踪，要避开黑痦子爪牙，他走了不少弯路，足足走了两天两夜，才一步一个脚印，徒步行至此地。
但他没遇见二瑾，反而看见这名既陌生，又很是熟悉的少女。
少女变了。
少女不是他印象中的模样。
她是开车来的。
她穿的像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
比城里人还城里人。
他不敢认人。
但，深邃的眸子，凝睇少女漂亮白净的面容，他闭了闭眼，想象着若是少女满脸粉刺痘痘会是怎样。
想象着，若她嘴脸恶毒，若她邋遢狼藉，若她换上一身脏衣烂袄会是怎样。
“是她。”
重新睁开眼，目中有清明。
他断定。
他认出了她。
……
齐素雅在养殖场外留下一些监控摄像头，心想监视着这里，一旦瑾哥又或其他江家人露面，她便可第一时间赶过来。她转身往越野车的方向走。
“……丫丫。”
齐素雅一愣，倏然回首。
“？？？”
好惨！
她猛然瞪大黑白分明的水润眼眸。
她看见一个男人，男人个子很高，江家兄弟普遍都是一八五往上的身高，唯有最小的弟弟秀祯矮上一些，但也有一米八多。
而这个男人，跟江雁洲的身高差不多。
她仰起小脸，凝睇男人脸上可怕的刀伤，半边脸完好，半边脸受伤，脏衣烂袄，背上还背着另一个人。
那人情况很差，身上同样血迹很多。
齐素雅：“……”
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心里想着这是江家哪一位。
昨日见过江雁洲，江雁洲没认出她，可这个人，竟然认出来了？
明明她变化很大。
他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份眼力，是不是太惊人了？
“先上车！”
十分冷静，她拽开后车门，向男人示意。
男人眉心一拧，沉默一瞬，像是在思考，而后背着江碧城，步伐稳健，无声走来。
……
苏幕戎坐进越野车后坐，他让江碧城躺在自己腿上，摸了摸江碧城雪白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他自己也烫，他们都病了。。
但看苏幕戎外表，宛若正常人一样。
241 威严,严肃
齐素雅上车后，回首看向后方，正好男人抬起深邃的眸子朝她看来，两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男人沉稳坐着，他的手搭在江碧城的额头上。
齐素雅凝睇他的脸。
脸上那刀伤，相当于毁容。可哪怕落拓又狼狈，男人的眼，男人的气质，却威严的能令人心颤。
“咳。”
她瞄着男人干裂的嘴唇，然后弯腰，从座椅底下拿出一瓶无标识的矿泉水。
她往后一扔，男人接住。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过了两秒，才扶起江碧城的头，掰开江碧城的嘴，一点点的喂江碧城喝水。
看他的样子认真又严肃，这令齐素雅想起江雁洲。但江雁洲只是面瘫而已，不苟言笑，办事沉稳，也有几分他自己的心思和计谋。
而这个男人，则是威严，宛若山川大地，雄厚，沉重，深测。
苏幕戎喂江碧城喝了一些水，最后拧上瓶盖。“你怎么在城里？”
他抬头看向齐素雅。
齐素雅挠头：“厌宸哥不方便来，家里觉得瑾哥容易感情用事，然后，念初那情况大伙都知道，秀祯身体不好，老爷子有心脏病，于是就派我过来，正好我想进城办户口，于是乎，我就来了。”
苏幕戎凝睇着她，深邃的眸子仿佛想要看穿她。
齐素雅满脸不自在。
就觉得，这人有点吓人啊？
这气质太威严，表情又严肃，脸上有刀口，不是恶人脸，也不是凶面，但莫名的，铁骨铮铮，像个当过兵的，而且还是手握实权，军衔不低的那种人。
当然他不可能当兵，这个女尊世界全是女人在当兵，她只是形容一下，有这种感觉而已，他身上气质和军人相似。
揉了揉脖子，齐素雅眨巴一下眼：“那什么，我先带你回我住的地方，你们两个状态不大好，得请一个医生。另外江雁洲跟苏毅农在一起，回头我送你去见他们。至于……关于我的事情，一时半刻解释不清，回头你给渭阳那边打个电话，让厌宸哥跟你谈。”
小嘴扒拉完，她拧了一下车钥匙，引擎声突突突的，然后换挡踩油门，打转方向盘。
苏幕戎沉默着，一直沉默了一路，直至越野车停在丽华宾馆大门前。
他看向车窗外，眼底隐晦的波澜了一瞬。
齐素雅从车上下来，拉开后车门，苏幕戎抱起江碧城，跟着齐素雅一起走进了宾馆。
齐素雅住二楼，上楼的时候，苏幕戎忽然瞧见一抹颀长挺拔的冷燥身影，他愕然一瞬。
他只来得及瞧见一个背影，对方行色匆匆，走得很快，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
齐素雅回头看了过来。
苏幕戎蹙了蹙眉，“没什么……”刚才那人，让他想起三予。
但三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丽华宾馆，全怀春市最高档的宾馆，这地方，怎么可能是一个疯孩子能来的。
然后跟着齐素雅一起上楼。
同一时间。
丽华宾馆外，于修凛开门上车。。
就在刚才，他接到电话。
242 太不怜香惜玉了
于修凛接到电话，他养父下楼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得回去看看，很担心养父的情况。
于是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怀春市机场。
……
宾馆二楼。
齐素雅拿钥匙开门，房间贵丽，床是雪白的，被子掀开后没叠，能看出她在上面睡过的痕迹。
苏幕戎抱着江碧城，见齐素雅摘下脖子上的白围巾。
她开口道：“房间里的东西可以随意使用，我得出去一趟，让人帮我找个医生过来。”
交代完毕，她匆匆往外走，她去找吴部长，吴部长住丽华宾馆四楼，她知晓房间号。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见苏幕戎坐在一把凳子上。
他抱着江碧城，看见他身上很埋汰，似乎是怕弄脏那张雪白的床。
齐素雅：“……”
沉默一下下，“再等我一下。”
她再次出门，这一次回来的时候，拎回一个袋子，全是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
“这里面是换洗衣裳，先对付一下，对了。屋里有浴室，在那边。”
为苏幕戎指出浴室，她再次出门，这一次等在门外，直至二十多分钟后。
“小齐，来，这位是怀春市人民医院的韩副院长，你说的那两个伤患在哪？”
市立人民医院，是怀春市最好的一家医院，吴部长为齐素雅请来一位大牛，齐素雅向对方表达问候和感激。
然后转身敲了敲门。
“那个，弄好了吗？”
说起来她直到现在都还不知，屋里那两个，到底是江家哪两个？
她甚至不知是大房的，二房的，还是三房的？姓江的，姓苏的，还是姓楚的？
不知姓名，但那惨样儿，肯定是家里人无误。
这时候，咔哒一声，里面有人拉开门。
齐素雅抬起头一看，一脸惊艳。
男人身着一件黑衬衫，搭配黑西裤，扎着黑皮带。
全是她目测出来的尺寸，很合身。
这一身黑，竟被男人穿出一身峥嵘显赫的贵气。
但是看了看男人脸上的刀伤，她简直想骂娘。
他喵的，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太暴殄天物了，咋下得去手呢？
多好的一张脸，真的很英俊了，偏偏被毁了。
男人头发是湿的，身上有雾气，看样子是刚洗过澡，身上都变干净了。
黑衬衫的袖子卷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胳膊。他手臂上上同样有伤，是新伤，本来血凝成咖，但被热水泡了一遍，长长的一条血咖泡的发胀。
苏幕戎往门外看了一眼，目光掠过齐素雅，看向吴部长，还有那位韩副院长。
吴部长他不认得，至于韩副院长……
眼底是一片深邃，神色威严沉定。
他侧开身体，让三人进门，视线又再次往韩副院长身上瞟了一眼。
他见过这个人。
……
韩副院长是一名中年女性，一张不显眼的大众脸。
当年念初车祸，被送来怀春市急救，苏幕戎曾惊鸿一瞥，看见这位副院长犹若众星拱月，被一群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簇拥着。。
江家，苏家，楚家，这些兄弟，被原生家庭拖累，被这世道拖累。
243 可了不得
他们基因不错，有聪明才智，过目不忘是最基本的，活的窘迫，甚至是大字不识几个，这不怪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有求学的机会，没人愿意教导他们，天下男子普遍如此。
而唯一识字的机会，是苏家的小舅舅。
可惜当初事赶事，全都赶在一起了，苏小舅只来得及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汉字和拼音，之后就成了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一行人进门后，齐素雅请吴部长落座，韩副院长看向那张雪白的床。
年轻人平静躺着，面颊潮红，宛若森林的精灵，是空灵又梦幻的一种美。
他浅栗色的头发有点卷，身上穿的是件白衬衫，齐素雅拿出来的衣服正好是一黑一白。
苏幕戎是先帮江碧城洗了一个澡，把江碧城打理好后才开始收拾他自己的。
韩副院长拿出听诊器，她擅长的是西医，又拿出温度计，让苏幕戎帮忙塞在江碧城的胳膊底下。
过了好半晌后。
韩副院长：“最好去医院仔细查一遍，这孩子体温都四十度了，严重肺炎，得住院治疗。”
苏幕戎脸上没多少表情，掀开盖在江碧城身上的被子。
“感谢您，但我和碧城不想去医院。碧城伤的最重的，是这双腿。”
等他卷起裤腿，露出江碧城的膝盖，大片的黑紫，皮下渗血，膝盖骨下陷，皮肉下是个碎骨之后凹陷出来的深窝。
在场几人全部一惊。
韩副院长吸了口气，之前以为江碧城只是病得重了些，却没成想，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伤。
这伤一看就能知道，这人废了，瘫是瘫定了。
“这必须得做近一步检查，膝盖骨都粉碎了，断骨不能留在里面，得做手术！”
但就算做了手术，也顶多是把碎骨取出，免得近一步恶化。
可是，手术？
苏幕戎沉默着摇了摇头。
医院不能去，市里的医院附近全是黑痦子的人手，他们一旦去了，就暴露了，肯定不利。
良久之后，韩副院长看向苏幕戎。
凝睇苏幕戎脸上的刀伤，这针脚很粗糙。
“这谁缝的？”
苏幕戎：“我。”
韩副院长：“？？？”
自己帮自己缝针？
“这不行，得拆线重新弄，里面的伤口没洗干净，发炎感染流脓。”
整整两个小时后。
苏幕戎坐在一把椅子上，脸上的刀伤，还有身上那些皮肉伤，全部处理了一遍，最显眼的还是脸。
半张脸包着白纱布，他手背上打着针，得打三瓶药。
有治疗发烧的，有消炎的，还有其他作用的。
齐素雅送走了韩副院长，临了往韩副院长手里塞了个红包，但韩副院长不收。
“我跟老吴是朋友，小齐啊，屋里那两个，可不得了啊！”
不说江碧城，单是苏幕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他疼吗？他肯定疼，但声色不露的。。
而且，他脸上那刀口，受伤后血肉翻卷的，他自己拿针线缝合，甚至都没麻醉，这人对他自己太狠，这份坚韧心性太过了得。
244 丫丫真是好人呀
齐素雅陪着韩副院长聊了两句，最后表示明日设宴答谢，让韩副院长赏脸，韩副院长也答应了下来。
至于吴部长，她对此表示关心，随后提醒齐素雅，今日的酒局定在下午四点，都是市·政府的人，这是她答应为齐素雅介绍的人脉。
齐素雅又是一通感谢，直至最后，她回到房间。
……
苏幕戎坐姿端正，输液管里流淌着液体，滴滴答答的，房间里静谧无声。
男人的眼，凝睇着床，江碧城躺在那里，身上盖着被子，也在输液。
齐素雅：“……”
喵的，就好尴尬啊！
对了，床上那个叫碧城，那这个一脸严肃的呢？
气场太沉重了，总觉得一副不好亲近的样子，不是主动排斥的生人勿进，而是他那一身威严，让人犯怵，不敢靠近。
“咳，我回来的时候顺道买了点吃的。”
都是病人，身上带伤，还是吃的清淡一点比较好。
这些食物是齐素雅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清粥小菜，加上包子馒头花卷，面食全是白面的。
苏幕戎沉默一瞬，徐徐的抬起眼，深邃严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们叫你小齐？”
之前吴部长和韩副院长曾这么称呼齐素雅。
齐素雅抿了抿嘴，拿出前两天办好的户口：“齐素雅，我名字！”
苏幕戎沉默了很久。
“戎哥？”
正这时，忽然听见清灵的嗓音，腰眼一麻，差点没跪在地上。
齐素雅：“……”
小手把着桌子，面无表情的。
我没得感情！
喵的，这些家伙还是人吗？
长得好也就算了，声音还如此好听，简直像一种变相的虐待。
她咽了咽口水，看向床上的人。
清美空灵的男子，宛若精灵，动人心弦。
他的眼灿若春花，眼底像是住进一整个炫丽多彩的世界，眼角即便不笑也是弯的，看起来很温柔，一副很和煦的样子，与严肃威严的苏幕戎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江碧城环视着这个房间，嗓音有点沙，他看见戎哥焕然一新，自己身上也穿着干净的衣服，房间里还有一名少女，很漂亮的女孩子。
他弯了弯眼，唇角噙着浅浅的笑。
“是丫丫吗？”
他其实没认出来，但之前并不是毫无意识，半梦半醒间，听见了戎哥和丫丫的对话。
齐素雅：“咳，嗯，是我。”
江碧城试着想要起身，但苏幕戎动作很快，一把按住他肩膀：“躺着！”
不容置疑的语气，近似命令。
江碧城轻轻的笑了声：“总算是熬出头了，真开心。”
他没再勉强自己起身，笑出一副很真心的样子，躺在柔软雪白的床上。
脸上的潮红已经消退了，可脸色也因此而显露出惨白，他脆弱的样子仿若一缕虚无缥缈的轻烟。
“到了现在才觉得，丫丫呀，真是个好人。”
苏幕戎心道，这得看是和谁对比。
和黑痦子相比，丫丫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齐素雅打开塑料袋子，拿出里面的食物分给这兄弟二人。
245 这画风不对吧
“先吃点东西吧。”
其实她自己也饿了。
苏幕戎也饿，不是一般的饿，这些日子都恨不得啃树皮了，能活着实属不易。
但即使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忙着自己吃，而是喂江碧城喝了一些粥。
他一只手在输液，不能动，免得滚针，动作不太方便。
江碧城吃了一口粥，眼睛亮了亮。
“戎哥，这粥真好喝，里面有鸡肉丝，还有香菜，我吃出来的。”
眼底像是住满了星辰，温柔又灿亮，他看向齐素雅这边。
“谢谢丫丫。”
齐素雅：“……”
这tm画风不对吧？
说好的水火不容呢？
江碧城的感谢不似作假，这要是秀祯，齐素雅肯定要以为对方是在演戏，那个小崽子是真的很能演，大忽悠，就算心里恨自己恨的要死，也能笑眯眯的甜言蜜语。
可是江碧城呢，罕见的，眼神里没一丝敌意。
甚至于，不止是江碧城，就连戎哥也是这样的。
齐素雅看向苏幕戎。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江碧城躺在床上，蹭了蹭软绵绵的枕头：“像是躺在云朵里，真软呀。”
然后弯着眼看向齐素雅：“很意外，是不？”
这人嘴唇很好看，圆润的唇珠有点可爱，眼底满是灵动，长得又很空灵，是一种很清新的美，精灵一般，五官还很是漂亮。
齐素雅，“嗯！是挺意外。”
十分诚实。
江碧城忧愁的叹了口气。
“该怎么说呢？我呀，这些日子天天都是鬼门关，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时候想以前的日子，我甚至想念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那些挨打被揍甚至都是幸福的。”
他笑出一副很好看的样子。
“小巫见大巫，你跟那个人相比，简直仁慈的过分。”
至少不曾害过他们的性命，至少不曾逼得他们兄弟险死还生，不曾害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江碧城开怀的笑着，“能活着，就很幸福了。”
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不是他豁达，是不得不豁达，生活本来就很惨了，要是自己还一门心思死脑筋，钻进牛角尖里面，这日子就更过不下去了。
苏幕戎沉默着，再次喂江碧城喝了一些粥。
热乎乎的粥，喝着舒舒服服的，而且还有鸡肉味呢。江碧城想着，他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好几年之前，那时候苏楚两家还在外地呢，家里只有他们大房哥几个，二哥雁洲在山上捉了一只鸡，那顿吃的是真香呀。
江碧城的心情特别美，“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齐素雅：“……”
这到底是心大，还是太容易满足？
半晌之后，似乎是吃不下了。他有伤有病的，胃口不太好。
哪怕还想再吃一点，但这些日子没水没粮的，胃都饿小了，于是推了推苏幕戎。
“戎哥，我吃够了，别忙着我了，你也吃。”
说完，见齐素雅拿出来的食物很充裕，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
“丫丫，剩下的这些你还要吗？要是不要，让我们带走好不好？”
“带走？”。
齐素雅一脸问号。
246 特别不要脸
江碧城的眼似水一般，但眼神清澈似山溪，既不妖艳，也不妩媚，只剩纯然的明晰。
齐素雅想，这人年龄至少二十，但他身上有种美好的少年感，这份少年感甚至不弱于江家年龄最小的秀祯。
“你们要走？”齐素雅狐疑地问。
“碧城怕连累你。”苏幕戎唏哩呼噜的喝下大半碗粥，这人吃饭像打仗，速度极快。
齐素雅：“……”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黑痦子那边尚未死心，一直在城中找人。若发现自己跟这些男人有关联，没准会对她下手。
这是江碧城的顾虑，他苏醒至今，只知这房间很好，只知他和戎哥穿上干净整洁的新衣服，焕然一新，但他并不知晓这是哪。
丽华宾馆，面对这种阶级，就算是黑痦子也得夹起尾巴做人。
于是齐素雅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我觉得我满强大的。”
强大？
瞧她身材娇小，十几岁的女孩子，身高才一米五多，像个小豆丁似的，长得很美，但偏向柔丽，压根就和‘强大’二字沾不上一点边。
江碧城瞧着齐素雅：“丫丫真有趣。”
他文化有限，不知如何形容，但大抵是夸齐素雅幽默的意思。
齐素雅挠头：“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长得小怎么啦？我强大的是内在！”
她挺直小腰板，特别不要脸。
“况且啊，我既然敢进城，就代表我不怕她，不然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些恨我要死的人……“冒险？”
她眨着眼。
“我早就计划好了，所以呀，哥哥们安心在这里养伤养病吧，还有江雁洲那边，我回头把他们接过来，然后再划拉划拉，看看能不能找回剩下几个。”
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她就可以回家啦。
她想念小狗剩，那孩子对自己满心信任，满心依赖，真是一个好孩子。
江碧城怔了一下。
苏幕戎看向齐素雅：“需要帮忙吗？”
“啊？”
苏幕戎问完这句，自己也愣了。
他不知齐素雅的打算，但小女孩既然能住进丽华酒店，还开一辆那样好的越野车，关于她那番‘强大论’，苏幕戎是信的。
但他不愿坐享其成，也想让自己派上点用场。可眼下这些事，若是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肯定早解决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
因此，他问完之后，也是满尴尬的。
惊觉自己是个无用之人，心中委实不堪，但除了接受再无他法，这一刻的挫败感，令苏幕戎心生复杂。
齐素雅：“其实还真有一点事情需要哥哥们帮忙。”
苏幕戎立即精神起来，“说！”
整个人一如既往的威严沉稳，但那深邃的眸子似容光焕发。
齐素雅可怜兮兮的。
“我这个人其实挺好相处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前混账事太多，积怨太久，这不单单是针对你们江家人而言。对我自己也是一样，也有怨气。”。
“因此本心而论，我其实真的不想管这些事，但就当做为我自己积德了。所以？”
247 平心静气
她更加可怜了。
“麻烦哥哥们回头向家里通报一声，尤其是苏念初，我可真怕他再捅我两刀。”
言下之意，我做足了好人好事，咱们往后和平相处行不行？她真不喜欢整天被人以厌恶眼神仇视着。
总之就是甭作妖了，咱一笑泯恩仇吧。
齐素雅也是心累，原主是大坑，她栽进坑里了，目前正在奋力往上爬。
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下午，临近四点。吴部长那边的刘秘书敲了敲门，齐素雅抓起羽绒服往外走，临走的时候留下一些钱。
“哥哥们安心养着，我有个饭局，得出门一趟。若是缺了东西，就拿这些钱，让宾馆里面的人帮哥哥们跑腿。”
齐素雅走后，苏幕戎精神有点不济，身上有伤有病，这些天一直死撑，他甚至都不敢合眼。
碧城的伤势病情比他更严重，他日日担惊受怕，生恐自己只是打个盹儿而已，回头就得面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无论如何，今日心里算是轻松了一些，此刻倦意来袭。但暂时还不能睡，他和碧城还在输液，还剩最后一瓶吊瓶。
江碧城躺在床上，他凝睇着雪白的天花板，半晌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腿，对他自身情况他早已有感知。
就比如，膝盖往下一片麻木，而膝盖骨那里则是痛得磨人。
因在病中，他唇色很淡，但眼神依然灿亮似明珠。
“丫丫她之前提起念初，她跟念初有过节？”
苏幕戎坐在椅子上：“老家那边，可能是出了一些事。”
江碧城道：“两年了，自从她伤愈之后，这还是头一回跟咱们平心静气。”
苏幕戎沉默一瞬：“这事儿，怪！”
可不是，真的很怪了。
哪怕苏幕戎认出齐素雅就是丫丫，但女孩子身上有一些东西违背他从前的认知，是不能解释的。
就比如她那辆越野车是从哪来的，她为何叫齐素雅，为何住在丽华宾馆，她接下来有何打算？
其中最关键的，是她的态度，她对他们这些江家人的态度。
良久。
江碧城有点倦了，他想睡了，困得眼皮直打架。
“不论如何，总得承她这份人情。具体的，回头问问厌宸他们。”
苏幕戎点了下头，凑近一些，掌心盖在江碧城的眼睛上。
“睡吧，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江碧城忽然有些儿心酸。
“嗨呀，我哪有那么脆弱，就是累了。”
他是天生的乐天派，最擅长苦中作乐，可心里压着一些事，使得心头似是蒙了灰。
“也不知，我大哥，还有枫愚、紫衿……他们如何了。”
室内寂寂的。
苏幕戎深吸口气，但闭着嘴，没再多言。
都很担忧，但担忧最是无用。
比起胡思乱想，还不如好好养伤，然后争取尽快找出剩余的兄弟。
……。
齐素雅本以为今日是要和一些大人物见面，是一场比较正式的酒局，哪知随着刘秘书抵达现场后，竟发现一堆适龄的女孩子，全是跟她差不多大的。
248 我就是来见见世面
这些姑娘是跟着家人一起来的，她们母辈皆是掌握实权的人物。
齐素雅心思一动，瞬间了悟吴部长的用心。
继翻译事件后，吴部长对她很是赞赏，但她面嫩，年龄摆在这里呢，十几岁的小孩子，人微言轻，哪怕有吴部长接线引荐，也容易受这些大人物轻视。
既如此，还不如先让她打入这些官家后代的小圈子。
刘秘书在一旁小声提点：“今日这酒局咱们部长做东，大伙也愿意卖部长这个面子，但部长在首都那边压力不小。等下谈正事，最好是由部长亲自出面斡旋。”
齐素雅颔首：“刘姨，我得谢谢吴阿姨，让她费心了。”
“这有啥的，咱们小齐冰雪聪明，不过这一回，部长也衡量过，她过阵子得回首都，小齐你这边缺人脉。今日被带来参加这场酒局的那些孩子，她们出身不俗，日后必定大有作为，多认识一些总没坏处，往后处好关系，小事直接找她们，她们能办的事情可不少。”
齐素雅感叹：“吴阿姨待我不薄，事事都为我考虑周全。”
刘秘书忽然怔了怔，因为此前齐素雅一直是操着一口港澳那边的粤语口音，但眼下竟是一口正宗的内地普通话？
齐素雅冲着刘秘书眨眨眼：“我可是精通多国语言呢，咱们天朝各地的口音当然也不在话下。刘姨要不要再听两句？”
然后她掐出一个兰花指，小模样娇娇悄悄的，来了段儿川蜀方言：“昨天晚上来了贼娃子，把我们家的香肠偷光了！”
刘秘书：“噗？？”
……
刘秘书很快就被一些熟人叫走了，剩齐素雅一人在这边儿。对此刘秘书并不担心，小齐这孩子精灵鬼马的，能得吴部长赏识肯定是有过人之处，应付这些官家后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一件事儿。
今日席开两桌，一桌是以吴部长为首的长辈大人，另外一桌则是齐素雅这些小辈。
这时尚未上菜，大人们在那边寒暄谈事儿，小的们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齐素雅是个生面孔，有人对她报以好奇。
“让姐姐们见笑了，我姓齐，齐素雅，今天跟着吴阿姨过来见见世面。”
齐素雅这人长袖善舞，能言善道，就算是碰上一些大场面也从来没怵过，眼下落落大方的姿态摆出来，气宇斐然，一身仪态不但能跟这些二代分庭抗礼，更是隐隐有超越一头的碾压之势，但分寸拿捏的很恰当。
若论高贵，她端着架子，可以比任何人都高贵；若论亲民，她更可以友好吟笑，比任何人都亲民。一人千面，不同场所便有不同的作态。
她很快就跟这些年轻姑娘打成一片，同时竖起小耳朵偷听着吴部长那边的动静。
这些大人物谈了很多事情，有一些是关于当局的，还有本市未来发展的，以及一些未有定论的风声。
有人谄媚吴部长，但也有人一副淡姿态。。
上面的态度影响下面，各自身后有山，这些山也各自为政，各为其主，都已站好队。
249 王家,赴宴
明面上大伙儿热情招呼，互道寒暄，但论远近亲疏，这些个态度，也有冷热之分。
大人那边尚且如此，这官家二代的小圈子也是如此，无形之中分裂两个小团体，彼此有派系。
齐素雅摸着小下巴自忖。
“想加入这些小圈子，无非两条路，一是毛遂自荐，二是三顾茅庐。”
比起前者自我推销，齐素雅更喜欢后者主动抛来的橄榄枝。
一个是自己求，一个是求自己。哪怕本质上殊途同归，但入手方向不同，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定位立意也不同。
她施施然的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眸噙浅笑，端着架子，塑造逼格。既不过分热情谄媚使人看低自己，也不至于冷淡寡语似傲眼看人，总之这个分寸张弛有度，她把握得很好。
之后，她摘下挂在肩上的皮包，搁在面前的桌子上，眼底似有一点点顽皮，神秘又诙谐。
……
“表姐，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一个小丫头，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古灵精怪的。
一手扯着大表姐，一手牵着二表姐，笑眯眯地拉着两人往前走。
小姑娘叫王潇，今日来的晚了些，主要是出发之前拉肚子。
王母是局里的领导，今日吴部长设宴，王母必须出席，若是来的晚了，恐怕要抹人脸面。
于是王局先一步出发，至于王潇跟她两个来自京城那边的表姐，则是慢了一些。
大表姐短发，长得很英气：“也是巧了，咱们之前夜里下火车，大半夜的上门不太好，就在这丽华宾馆住了一晚上。”
大表姐口音很京城，二表姐也是如此。
今日吴部长宴请，特意定在丽华宾馆，宾馆不但一楼有餐厅，更加有包厢，规格很高，在此做东很体面，不怕辱没了宾主双方的身份。
三人走进包间，便见两张大桌子，王潇欢欢喜喜地跑过来。
“阿姨们，我来晚啦，看在潇潇长得好看的份上，都原谅潇潇好不好？”
这可真是个活宝，冲着长辈们拱拱手，惹得大伙儿溺爱一笑。
王局瞧了自己这闺女一眼，跟个小疯马似的，“去吧，带着姐姐们去那边玩儿。”
王潇应了声好，立即扯着两位表姐冲向隔壁的餐桌。她瞧见一个陌生的，以前没见过的女孩子。那女孩似乎比她还要小一点，本来她是圈子里最小的，今年上高二了，至于其他的？
几乎全是高三的，再不然就是上大学的，也有一些大姐姐是已参加工作的。
齐素雅见王潇探头探脑的瞅着自己，她抿唇浅浅发笑，以这浅笑作为打招呼。但当视线掠过王潇两位表姐时，她心底也是怔了下。
日前那场早餐，她圈定了三方人马作为自己打入本地上流圈子的敲门砖。其中之一是吴部长，其二是一名疑似国有企业姓郑的女老总，而另外两位，则是操着一口京片子，远从京城而来的官小姐。
正是她面前这二位，王潇这两位表姐。。
有认得王潇的，上前跟王潇打招呼。
250 收音机
王潇叽叽喳喳，很能活跃气氛，但眼神总是忍不住地往齐素雅那边瞟。
这个妹妹长得好好看呀，白白净净的，一瞅就知道肯定是养尊处优的。不像是自己，每年寒暑假都得回祖母家，帮着祖母种田下地，手都磨得粗糙了。
王潇就觉得，这妹妹身上，无一处不好看，哪怕连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的那种。
事实上不仅王潇，其余人也在暗中打量齐素雅。知道齐素雅是跟吴部长的秘书一起过来的，她自称是来见世面的，但总觉得吧，这女孩子，她本身就是‘世面’了，那不过是谦虚的场面话罢了。
王潇跟人打听了两句，恍然大悟道：“吴阿姨是从京城来的，那小妹妹跟我微微笑笑两位表姐一样，也是京城那边的？”
她做出如此猜想，侧首看向两位表姐。
这女尊世界，女权当道，生孩子随母姓，因此即便是表亲，但也全是姓王的。
大表姐王微道：“以前没见过，但也不排除京城圈子大。”
正是这时，齐素雅一脸淡笑。她打开自己带来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
王潇：“咦？这不是收音机吗？居然还有这么小的收音机？”
以前见过的收音机，都是两个大喇叭的，很笨重，体型很大。
这年头黑白电视只有少数一些人家才能买得起，收音机比电视便宜，但也尚未普及，也就城里一些富裕人家有这玩意，贵得要死，想买还得用票，而且还贼拉的沉，拎着特重。
可齐素雅手上这台，可谓袖珍，相比之下算微型，也就比手掌大一些，扩音的喇叭只一个，是银白色的，模样十分之精巧，款式新潮又好看，市面从未有过这种的。
来自京城的王微猜测道：“这是随身听？”
王潇问：“啥是随身听？”
王微道：“我有一个阿姨，前不久从国外回来。听她讲，霓虹那边有一家叫做达索的公司正在研究这个，年底的时候似乎是研究出来了，但市面上还没发售。”
王微提起霓虹，临近的一些人脸色默然。
往上数个几十年，二战期间，那些侵略者没少残害本土同胞，一时间气氛发沉，就连本来的欢闹都静寂了一瞬，像是在为陈年旧事而默哀。
齐素雅肃然起敬。
以前总听官富不仁，但这事儿真得见仁见智，从小就受爱国主义的熏陶，这些二代都是一心向党。
但为免气氛持续沉重，她笑颜道：“我这是国产的。”
王潇震惊！
“咱大天朝能有这技术？”
不是她看不起自家人，但二战后百废待兴，又曾有过那场轰轰烈烈浩荡十年的人道洪流，跟外头对比，内地落后，处于战后发展建设的起步时期，被称作第三世界国家，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齐素雅道：“我国地大物博，目前最紧俏的是人才，只要人才就位，赶超那些发达国家指日可待。”。
她又托着腮浅笑，从皮包里摸出一盘磁带。
251 古典音乐,欢乐颂
这个女尊世界很有年代感，大方针大框架相似，但小处又有些不同。
比如原世界开创便携随身听风靡全球的日本索尼，在这里成了霓虹国的达索。
她知道磁带已上市，但目前正值1980，内地听磁带的人比较少，这是稀罕物，被视作时髦，要再过几年才能等来大规模的流行瘟疫式扩散。
换言之，霓虹那边才刚刚弄出随身听，尚未生产铺货，本地更是从未见过这种小型的扩音外放随身听，就连磁带都还很稀少。
齐素雅拿出这东西，贴近时代，又超前一些，我有，而你们没有，就不信你们不羡慕。
而要是羡慕，那就更好了，来吧，跟我一起玩儿，把咱哄开心了，见者有份儿。
齐素雅眯着眼发笑。
“今日这气氛不错，咱们听点曲子如何？”
她往随身听里塞了盘磁带，为保险起见选的是钢琴曲，而且全是她自己弹过的，至于那些流行歌曲？
她目前不知这个女尊时代的流行方向，前世那些金曲老歌手未必存在，真要是拿一盘流行曲磁带，万一被人刨根问底，恐怕不好解释。
珠落玉盘。
随身听内磁带在转，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从扩音喇叭里传来。
这钢琴声不大，正好控制在一个可控范围内，她托腮浅笑，见四周人一个个惊奇的，喜欢的，羡慕的，心怡的，她眼底笑意更盛了几分。
这时忽听咚咚咚的声音响了起来，齐素雅循声一看，见是王潇的大表姐王微，正跟着扩音喇叭的乐声在桌面上弹奏。
这是，学过钢琴的？
王微笑了下：“见笑了，有些手痒。这曲子很欢快，我一直很喜欢。”
古灵精怪的王潇也在用力点头：“对对对！这曲子是叫《欢乐颂》对不对？我曾听我大表姐弹过。”
齐素雅：“……”
历史大背景相似，但这个女尊年代怕是有点古怪。
欢乐颂，在她原来世界，本是德国诗人席勒于1975年所写诗歌，后又由贝多芬为之谱曲，成为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的主要部分。
然而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年代，竟然，也有这个欢乐颂？
大表姐王微道：“对！除了欢乐颂，我还喜欢贝多芬的月光，哎，真是越来越手痒，要是这里有钢琴就好了。”
齐素雅：“……”
再次沉默了一瞬。
这个女尊年代，不同于原来世界，但又有相同之处，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还真是一个新奇的大发现。
心底一思量，齐素雅道：“我也很喜欢肖邦和莫扎克。”
“对对对！”
王微志同道合，一下子来了谈兴，她拉开一把椅子坐在齐素雅身旁。
“莫扎克是天才型的钢琴大家，德彪西的曲子也不错，还有理查德克莱德曼！这位大师曾把《我爱**》编成钢琴曲！”
齐素雅：“……”
眼色渐深。
单单只是前几位古典音乐界的大宗师人物，便足以使她震惊。。
而最后这位理查德，则是令她的震惊更深刻了几分。
252 惊人猜测
理查德克莱德曼，出生于1953年，而今是1980，对方才二十多岁，音乐事业才刚刚起步，其声明尚未传入内地，更未享誉国际，这位大师的影响力主要在近代。
至于《我爱北京**》，这支钢琴曲诞生于千禧年，是距今二十年之后，但在这个女尊年代，竟然早在1980就已广为人知？
她吸了口气。
心底有个惊人的猜测在发酵。
本以为这地方，是平行世界不同时空，是另一个位面。
但如今再一看。
女尊世界的天朝，1980，这个奇怪的年代，奇葩的世界观，一切有悖于从前，而她原世界的那些大人物，竟也曾在此地留下过痕迹？
并且，时间线不对，原世界2000年的曲子，竟然出现在这个女尊世界的八零年？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穿进一本书里？
书里逻辑不严谨，时间线有bug，但若真是一个杜撰出来的世界，反而更好理解，怪不得这里女尊，怪不得这里男卑，怪不得这里生孩子随母性。
但，她从未看过类似的书，而若是书穿，这本书的故事，人物，主角，又究竟是怎样的？
齐素雅声色不露，一面和王家闲聊，一面分神整理自己内心多处疑点。
……
这场饭局四点开始，直至晚上八点才散场。
齐素雅收获颇多，其中就包括王潇，还有王潇的两个表姐微微和笑笑。
她和这些二代打成一片，也算是收获不菲，但因之前那个‘惊人猜测’，她心底发沉，总像是压着些事情。
八点之后，齐素雅和吴部长一起送走宴请的宾客，齐素雅郑重向吴部长道谢，而后又提起了一些事情，隐晦的旁敲侧击。
她近一步验证了心中的想法，也再次发现一个巨大的bug。
她，很有可能，是真的书穿了。
这本书的作者逻辑不够周密，各种人物乱入，就比如音乐大师理查德，还有原世界的一些知名画家梵高等等。
当她问起这些人物是男是女时，回答性别男，可再近一步追究女尊世界，女人看不起男人是普遍的常见性现象，为何大家追捧身为男性的艺术大师时，就陷入一个bug。
这是个悖论，没人能解释得清。而关于这些大师的具体出处无可考证。就连王潇那位学过钢琴的大表姐王微，提起这些音乐大师的人物史时，也是一脸的茫然。
吴部长和蔼道：“小齐，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些恶性帮派事件，我已经跟王局长说过了，她回头就会加大力度。”
齐素雅暂且抛开关于书穿的疑问，一脸认真的和吴部长交谈。
直至最后，她扶着因为酒局而微醺的吴部长回楼上房间。
当只剩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小女孩的表情有一些些扭曲。
“书穿？”
麻蛋，书穿个鬼，老子甚至都没看过这本书，对这本书的内容一无所知，我咋就书穿了？
她无语问天。。
然后又想起万古定律的主角光环，心里顿时就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