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假如,苏毅农】1
题记——假如,她和苏毅农在一起。
……
齐素雅的心情长时间抑郁,是紫衿最先发现她这个问题的。后来紫衿带着她就医,查出她得了忧郁症。
但她认为她只是心情有一点点不好而已,不至于忧郁症那么严重。人都是这样,有时快乐的像一只狗子,但有时毫无预兆忽然失落,情绪起伏暗含玄妙,就好似盛极必衰,月满至极便月缺,不可能永永远远都保持在一种高亢的精神状态上,除非打了兴奋剂。
总而言之齐素雅认为她没得忧郁症,而就算真的是忧郁症,也不如他们想象之中的那么严重。
在查出忧郁症这件事情后,当时苏毅农远在中东战地当志愿医生,他得知这事立马赶回来。
时值初夏,上午十点阳光正好。
齐素雅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她手里抓着游戏手柄,沙发边的小几上有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旁边是两只烟盒,其中一盒空了,另外一盒还剩一半。
她从天晚上开始打电动,一直打到了现在,一整夜没合眼,也因熬夜抽了很多烟。
“你自己算算你已经多久没出门了!”
苏毅农拎着一大袋从菜市场买来的青菜水果从外面回来,他幽幽的看了齐素雅一眼,但他自己的表情反而可怜巴巴的,好似被责备的人是他。
齐素雅头都没回:“才半个月而已。”
“半个月!?”
苏毅农拔高了嗓门:“半个月就够长久了,上一回出门是凤遥那边有事找你,在那之前你整整宅了两个月!一次也没有出门!连垃圾都是我倒的!!”
齐素雅:“……”有一点点心虚。“咳,我就不想出去嘛。”
她皱皱眉:“感觉外面太吵了,一吵就容易心烦,还是家里安静些,有益于我修身养性。”她大言不惭。
苏毅农瞪了她半晌,然后像是泄了气。
他一脸烦躁地拨弄着他天生少白头的凌乱短发,灰白参半的短发并不显老,反而令俊俏的男子增添几分不凡的魅力。
“雅雅,积极配合心理治疗不好吗?”
“我又没病,用得着治疗吗?而且我也不是没有配合过,我配合了大半年,但我还是这样子,这只能证明我真的没问题。”
苏毅农更加烦躁了。
“孤独是厌世的预兆,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齐素雅无语:“是电视剧不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我怎么可能厌世?”
她‘哈’了一声,想想她还有几百张游戏光盘没打通关,够她玩一辈子了。在那之前,厌世?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厌世!
苏毅农一脸心烦。
他们两个理念不同,在这件事上产生巨大分歧。
苏毅农认为齐素雅的心态不健康,她没有动力,每一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懒散混日子。钱,她不缺,名,她的大名至今依然高挂在国家宝藏的名单上,从前发表的那些论文为她赚来不菲的名声。
很多人穷极一生追求的名和利,她都已经有了。
所以生活对她而言缺乏挑战,她随波逐流无所事事,随意的生活态度像是过完一天算一天。
她不是不想活,但在苏毅农看来,她这种心态更像是自我放逐。
无异于慢性自杀。
2 【假如,苏毅农】2
齐素雅发现苏毅农是真的很爱操心。
他全面掌控她的身体和心灵,只要稍有一个风吹草动,他甚至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急。
齐素雅眼珠转转,突然一把撇开游戏手柄,她揪住苏毅农的衣领,把人扯来自己的面前。
“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苏毅农狠狠一怔?
下一秒他十分狼狈地语速飞快:“你开什么玩笑!”
齐素雅耸肩:“你对我的过度关心似乎已经超出兄妹和朋友的范畴,所以我不得不做出如此推论。像我这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仙女,你对我有意思我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苏毅农心肝乱蹦,内里慌得一批,但脸上做出一副丑拒的表情:“在你自恋之前麻烦你先把你那个懒宅属性改一改!”
他掰开她的手,从她手里救回他的衣领子,之后没好气地转身:“我又不是……怎么可能会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像是在恶狠狠的吐槽她。
齐素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难道是她猜错了?
她一直认为苏二哥的情感比较暧昧,像是喜欢,但又从不主动靠近她。
她狐疑一秒,之后……“嘛,不想了,”反正又想不明白,何苦为难自己的智商。
苏毅农走进厨房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大杯凉水,之后闷着一张脸。
他摸了摸自己眼底的暗青,他睡眠质量一直很差,所以脸上总是挂着一对熊猫似的黑眼圈,眼底也总是布满了红血丝。
他反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空瓶子,一只干干净净的玻璃瓶,从前曾用来装精油。
他烦躁地砸了一下舌。
“她一定是在逗我,一定是在开我玩笑。”
他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之后收起这个空掉的精英瓶子,走进浴室洗了一把脸,可心底一片燥热,始终冷静不下来。
万一……万一她刚才是问真的呢?那他岂不是错过表白的时机?只要这样一想他就非常郁卒。
男人的脸皮非常薄,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有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只是齐素雅不知道而已。
……
齐素雅懒洋洋的当她的死宅,她的生活很简单,吃饭睡觉打游戏,闲着无聊再顺便追个剧。
但苏毅农见她这种‘不上进’的生活态度很着急。
如果她是天性如此,也就罢了。人和人喜好不同,如果她是天生的懒惰宅居,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犯愁。可问题是……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她的人生缺乏激情。
一个人活着,如果丧尸幸福快乐的能力,就算置身阳光下,可心里也始终缭绕着黑暗,这样的人生真的很悲惨。
而苏毅农,他曾……深有体会。
他们家的这些人心理都不太正常,包括苏毅农自己。当初如果不是那一场全家出动的旅游,她带领他们领略山河壮丽,可能很多人都会继续恶化下去,总有一天会变成十分可怕的样子。
但是因为她,苏毅农自己已经从那些过去之中走出来了。
3 【假如,苏毅农】3
他心态并不严重,也称不上执念,只是当年发生在苏家的事情令他有太多无能为力,尤其是后期看着三弟念初从起初一个锋芒毕露的少年变成一副不会哭不会笑的冷淡模样,他心里更痛。
他的症结在于痛恨他自己的无能。但是当他看见齐素雅那么努力的生活时,他被治愈了。
曾经他被她拯救,而现在他想拯救她,可是他不得其法。相似的无能为力再一次找上了他。
“雅雅,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这天下午,齐素雅正趴在沙发上看一本国学类书籍,忽然听见男人近乎哀求地开口。
她侧首一看,见他眼底布满血丝,神色满是可怜。
她怔了怔:“哎!!”
狠狠的叹了一声气,然后盯了他半晌:“行叭,我换身衣服。”
他神色一松。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小区楼下。
一些半大的孩子跑跑跳跳,有几个老大爷坐在树荫底下玩象棋,有下班回来的住户骑着自行车,街上也能看见一些小轿车穿行。
小区大门前有几个小摊位,其一是烧烤,另一个是煎饼果子。苏毅农买了一份煎饼果子往她手里塞,然后又抓了一把烤串回来。
齐素雅无所事事的跟在他身边,走走停停,摇摇晃晃,但真心感觉很无聊。不知从何时开始,就连‘活着’,都已经变成一种毫无意义的乏味之事。
她蹙着眉,想了想家里那些游戏光盘,法治的社会不容许她做太过血腥的事情,所以就在游戏里杀杀杀,砍怪的时候很爽,刺激的游戏能令她稍微有种‘啊,原来我还活着’的感觉。
但就算整天懒洋洋的闲闲没事干,可依然会疲倦。很累很累,心灵上的累,这种疲惫是难以排解的。
他说她病了,但她不这么认为。她只是很清醒很理智的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无聊,很没意思,很无趣,不论在哪都一样。
但她也从未想过死,所以就这么活着,像混日子一样,过了一天又一天,有时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唯有春夏秋冬季节变换,才后知后觉又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他们两个一边吃着路边摊,一边在小区外散步,顺着小区绕了一圈,直至齐素雅有点累了,他们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
苏毅农问她:“你难道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哪怕是一件小事也成,发自内心的想去做,难道没有吗?”
“宅算吗?打游戏算吗?”
生活不易,毅农自闭。
苏毅农把脸埋在掌心中叹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个说喜欢人世间的烟火气,那个怕寂寞,喜欢热闹的你,到底哪去了?”
“你别总是以前以前呀,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想这样,但就是提不起劲儿。”
“所以我才说你有问题。”
“我很正常,谢谢!如果我真的心理有病,我现在已经开始做那些危害社会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拽出来和你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心灵交流。”
4 【假如,苏毅农】4
谈话再一次谈崩。
苏毅农看见几名小区住户说说笑笑的往回走,其中一人还抱着两瓶白酒五粮液。
他脑子一抽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这天晚上……“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试什么?”
这时两人刚从外面回来,齐素雅换上拖鞋,一脸狐疑地看着苏毅农。
苏毅农皱了皱眉,才说:“配合治疗,再试一次。”
她叹气:“……行叭。”
他到底要过多久才能死心呢?她真的没病。
苏毅农飞快说:“那你等着,我下楼去买个东西!”
原来还需要道具么?她心里这样想。
须臾。
苏毅农回来了,他竟然搬回一大箱啤酒。他很了解齐素雅的口味,比如她不喜欢洋红,对白酒也无感,只喜欢啤酒。
齐素雅的表情有点微妙:“你确定你真的对我没那种意思?”
他脸色一僵:“你又在瞎说什么。”
齐素雅摸摸鼻子:“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一杯倒,不对,是一口倒?总之我不能碰酒,稍微一沾酒精就会醉,然后醉了就发疯。”
她又忍不住瞄瞄苏毅农:“所以我很纳闷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然后再对我这样那样?”
苏毅农的脸色红炸了,“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
也不知是羞是窘,总之他耳根子红透了。
他粗嘎地说:“我知道你喝醉之后自控能力很差,所以我才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你酒后吐真言。”
齐素雅认认真真叮他半晌,然后再次变成一副懒骨头。
“行叭,我放弃抵抗。不过讲真的,如果你真想和我睡,我认为你还是干干脆脆的直接开口比较好,而不是趁着我稀里糊涂的发生关系。不然我会觉得很亏。”
没等苏毅农想明白,就见她用筷子撬开铝制的瓶盖,然后十分大气地吹了一瓶啤酒。
一瓶下肚之后又再来一瓶,她喝的十分爽快,自己把自己灌醉。
等半个小时后,她晕乎乎的,一瞅就是喝高了。
苏毅农:“雅雅,你想要什么?”
她懵了懵,然后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想啪啪算么?”
苏毅农:“???”
……
第二天齐素雅看着躺在自己身边衣衫不整的男人,一脸认真地说:“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如果你想和我睡就大大方方表示出来,趁人之危真的有违君子所为。”
苏毅农照顾小酒鬼一整夜,差点被发疯的小酒鬼扒光,他直至天亮才打了一个盹,此刻却面临新一**击。
苏毅农:“我好累!!”
齐素雅瞅瞅他衣衫不整的模样,腰带不翼而飞,裤子也掉了。
她摸着下巴暗忖:“果然还是很亏!”
苏毅农已经不想说话了,下一秒,她压住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温软的唇贴在他唇上。
苏毅农:“???”
几分钟后。齐素雅:“噗??”
她忍俊不禁。
苏毅农没脸见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他不活了。
他俊脸通红通红的低吼:“谁让你自己胡乱误会的?昨晚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有,一回生二回熟,这是我第一次!!”
齐素雅:“咳,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不笑了,行吗?”
5 【假如,苏毅农】5
他咬牙切齿地恨恨瞪了她一眼,然后满脸不自在地拎起上衣走进浴室。
不行了,他受伤了,他想大概雅雅真的不是精神病,反而是他自己,马上就要被她气进精神病院了!
心理阴影面积真是大大的,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原地去世的那种!
这天早上的小插曲真的是十分之尴尬,尴尬到事后苏毅农黑着脸逃出了家门,他连着两天没回来,齐素雅摸着下巴想了想,她当时的态度似乎真的挺伤人的?
其实……其实她也不是笑姓苏的茄子时长太短,主要是他当时的表情太纯情了,她就没能忍住的会心一笑,哪知伤到了他的玻璃心……哎,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如果不美好的初体验令他产生相关的障碍,那她……可真是罪大恶极呀!
齐素雅想,我再等两天,两天之后如果他还是不回来,那我就出个门吧。就去找他!
不过就在第三天晚上,苏毅农杀了回来。
“再来一次!”
“嗯?”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她走过来,大手一捞,将她像沙包一样扛在肩上:“你今天晚上别想睡了,我要雪耻!”
“咦???”
……
这是一段始于身体交流的关系,某个发誓要雪耻的男人不知是从哪偷的师,后果就是齐素雅腰酸腿软变成一只软脚虾。
齐素雅:“……”
她错了,大错特错了!竟然以为他是玻璃心,怕他有心理阴影?可得了吧!经过他的‘雪耻’之后,这下子该有心理阴影的人换成她了。
以至于事后她一看见苏毅农就反射性腿软。
苏毅农瞟她一眼:“知道错了么?”
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小脑袋:“我错了,哥,我真错了,求放过。”
“再叫一声。”
“啊?”
“哥,再叫一声。”
齐素雅眉梢一扬:“哎!乖弟弟!”
苏毅农:“???”
她皮子养了!
他的魔爪再一次伸向了她。
事后齐素雅生无可恋:“不作不死,我再也不作了,真的。”
不就是占了他一点便宜而已,他喊哥,她答应一声,她都不介意自己变性了,他怎么还置上气了呢?
……
苏毅农心辅治疗日记——
如果我早点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定早就出手了。
这是我第一次清楚认识到,原来雅雅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有成熟女人的需要。
她最近有点变了。
似乎从前失去的激情又重新回来了。而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很重要,只是我们两个恰好阴差阳错的发生关系而已。
我是任何人都可以取代的,并不是她心中不可替代的,这让我感到有点难过。
但不论如何,至少现在每天晚上搂着她的人是我,这让我稍微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然而对于齐素雅而言,生活变化似乎并不是很大。
苏毅农依然见缝插针地各种游说,只要一逮住机会就要带她出去走走,她的懒宅生活时不时被他打断,对此她心里既无奈又想笑。
无奈的是,这个人竟然很霸道。
6 【假如,苏毅农】6
比如他想带她出门,如果她拒绝,他就以她缺乏运动为由把她仍上床。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所以齐素雅学乖了。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她闷闷的穿上鞋子。“你难道就不怕我因为那种事情产生心理阴影吗?”
苏毅农哼了一声:“你才不会。”
“谁说我不会。”
“你心之所向,而且适当‘运动’有益于身心健康。”
“你拍拍良心扪心自问,你那叫适当??”
她瞪圆眼:“我看你就是食髓知味,就是馋我而已。”
苏毅农有点脸红,他撇开头咳咳一声。
齐素雅又忍不住瞄他一眼:“原来你是这种类型的?我以前竟然没发现,原来你这么容易脸红。”
苏毅农凶了凶:“我才没有。”
“麻烦你先照照镜子再说这句话。”
苏毅农:“……”
再一次被她杠到自闭。
论起伶牙俐齿的嘴皮子功力他必须对她甘拜下风。
……
时日一晃几个月,可能要得益于苏毅农的‘坚持’,齐素雅感觉她自己像只狗子似的,每天被主人拎下楼放风。
日积月累,久而久之,她也渐渐培养出每天早晚固定出两次门的好习惯,但当每天早上例行的散步变成被苏毅农督促晨练跑步时,她连续压抑了几个月的怨气还是爆发了。
“你好烦啊!我不想去!对我而言每天宅在家里打游戏就是我梦想的生活。人家健身是为了锻炼身体增强免疫力,可是我有灵泉水,我的身体坏不了。而且那又不是我想要的,我自认足够配合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得寸进尺?”
人在生气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说一些很过分的话。这话一出,齐素雅自己就后悔了。但抹不开脸道歉,于是硬邦邦的撇开脸不堪苏毅农。
苏毅农怔怔的看了她半晌,良久才抿了抿嘴,“对不起,是我管太多。”
他抿了抿唇:“你先冷静冷静。”
之后他捞起一件外套转身出门。
齐素雅:“……”
到了这一刻,她的想法动摇了,她可能必须得承认,也许苏毅农是对的,也许她真的病了。
冷静想想都只是小事而已,如果是以前的她根本不会这么情绪化,况且……他是为她好,她知道,但她和他吵架,还嫌他烦,还骂他得寸进尺……
齐素雅抹了一把脸,心里乱糟糟的,她背靠墙壁,身体慢吞吞下滑。
最后她圈住自己的膝盖,心里很酸。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十分懊恼的语气,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将脸埋进了臂弯。
……
苏毅农日记——
今天雅雅生气了,是不是我控制欲太重了?想让她变成我想要的样子,这是一种自私的想法和行为。
我给她太大压力,强迫她每天出门,但或许如她所说那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待在家里,只想过宅居生活,她也试着配合我。
连着几个月就算她不愿意,但每一次,她看着我的脸,免为其难的同意和我一起出去。
一直以为她把自己关在壳里,但或许我错了。
她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会不会?
7 【假如,苏毅农】7
……
苏毅农一整天没回来。
齐素雅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开始感到内疚,后来自暴自弃的想,果然这种关系很麻烦,不如一刀两断,一个人反而更自在一点。不用做那些她不喜欢的事情,不用担心他失望就逼着自己配合他,也不必察言观色,不必因他每一次近乎哀求的可怜样子就妥协。
还是一个人的生活更好些。
这天晚上苏毅农没回来,齐素雅久违地得到个‘假期’。
晚餐她吃汉堡炸鸡,这曾被苏毅农吐槽垃圾食品,每日晚饭之后的例行散步也被她取消了,她躺尸在沙发上,抓着手柄打了两盘无双割草游戏,但突然又感到心焦意乱。
晚上八点,她有些坐立不安,焦虑的情绪促使她起身,她盯着钟表看了许久,最后‘啧’了一声,像是认命一样的拿上钥匙下楼散步。
这时已经是秋天,落叶缤纷。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听见秋蝉的鸣叫,秋风凉爽,路灯昏黄,心里有种很憋气的感觉,这份‘憋气’是针对她自己而来的。
怎么做都不对,很烦,脾气莫名见涨,是不是因为和社会脱轨太久,是不是因为不经常和外人接触,所以早在她不知不觉时,就已经宅出病来了?
她突然想抽烟,但伸手摸了一个空,后知后觉想到下楼时没有带烟。
对了,苏毅农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整天对她念叨抽烟不好,不让她做这、不让她做那……
虽然全是在为她着想,但她真的不喜欢被别人管着。
感觉最近这几个月和他在一起的生活,甚至比她当初在第三监狱坐牢时还累。
游戏不要玩太久,对眼睛不好。
多喝热水,不准吃太冰的东西,饭后多吃水果,油炸食品最好忌食,还有演,烟也要戒掉……
她才二十来岁,就提前养生。
关系进了一步,他对她的在乎变多,对她管的也更宽,他以前从来不干涉她那些兴趣爱好,而现在她感觉他正在一点点剥夺他人生,夺走她所喜欢所享受的一切。
这算不算以爱为名的伤害?
或许不算,毕竟他们两个只是火包友而已,他甚至从来没说过爱她,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不过是排遣各自的生理所需……
然而他看她的眼神,有太多哀绝。
其实宁可他不要担心,宁可他不要在乎她。这份重视是真的太重,沉重的重。
总之走到这一步,她要负很大责任,但如果再继续在一起……
她怅惘的看着愈发昏沉的夜色。
“或许会更加痛苦,越来越痛苦。”
……
苏毅农留给彼此一天一夜的时间冷静独处。
人在生气时头脑不理智,会因情绪过激说一些很伤彼此感情的话,所以这种情况最好冷处理,等彼此平息之后再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否则如果彼此相互争吵,只会令情况越发恶化。
然而一日夜之后,等苏毅农因为失眠顶着两颗黑眼圈来找齐素雅时,就发现……人不见了。
她留书出走了。
8 【假如,苏毅农】8
齐素雅走了,苏毅农不知道她去了哪,她的留言很简单,只是简洁扼要地告知她想要出去转转。
然而当看见她的留言,那一刻他的天好像塌了。她不要他了。他如是想。
……
齐素雅并没有走很远,她来到怀春市外,找了一个人烟荒凉的地方,从空间里拿出巨无霸房车,然后往车里一钻,继续当她的宅女。
反正她吃喝不愁,只要有得宅就好。
偶尔会想起苏毅农,她坚信分开是对彼此都好的打算。
她这人就算又懒又宅但性格很随性,骨子里有一点自我,说难听点就是自私,不想太迁就,迁就一个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为了对方逼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也真的很烦,总之归根究底她不适合她。
她唯一挂念的是,她只是简单地留了一个小纸条,似乎不太好,还是明明白白说清楚为妙,而不是类似这种逃避心态……
但说实话,斩断这份关系,她压力很大,有点开不了口,因为她知道那会伤害他。
所以,她才想先沉淀沉淀,等有足够勇气之后再回去摊牌。
她在这个人烟荒凉的地方宅了半个多月,期间因为心里一直想着分手的事情,压力大到她吃饭不香睡觉不甜甜,神经衰弱,突然得了一个头痛的毛病。
直至半个月后,她自认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可以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了,她开车回到怀春市。然而……“你说什么?”
惊闻噩耗。
……
齐素雅是在医院见到苏毅农的。
听苏大哥说,就说三日前,苏毅农原本要出国参加一场医学讲座,家里派司机送他去机场,路上因司机大意发生车祸。
在那场车祸中他的身体重度烧伤,并且还被车窗玻璃的碎片刺伤了一双眼,他瞎了,看不见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
她得知这个消息时一脸的难以置信。
相同的事情,被家里任何人遇上都还能有转机,因为苏毅农是医生,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医生,被称作神医,他的医术十分高超。
然而偏偏出事的人是苏毅农。
医院病房。
齐素雅进门时看见男人眼部裹着渗血的白色纱布,他脸上有一些伤痕,正在试着活动他自己的手指,他原本经常执刀为病人手术,然而如今他的手似乎不在灵活,末梢神经受损,他变得很迟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毅农?”
她看见他身形一僵,之后他似乎沉默了一瞬:“你是来和我说分手的?”
她哑然。
他说,“那就分吧。”
沉默在两人间流窜,而她却无法开口。
回来之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彻底结束两人的关系,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能雪上加霜。
“你先把这个喝了!”
她冲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一瓶灵泉水。
他顿了顿:“我好不起来了,灵泉的治愈功能有一个前提,需要辅佐精密的手术。像修凛那种被人一枪爆头还能死而复生的,只能归咎于他运气太好。
9 【假如,苏毅农】9
但正常来讲,灵泉的效果虽然可以强身健体,似乎可以包治百病,但它并不是万能的。
这就像是如果一个人的五脏六腑乱成一团,就算必须利用手术疏通内在,灵泉治疗癌变细胞效果显著,也可以促进外伤愈合加速新陈代谢等,但它对苏毅农这种情况没有任何效果。
最后他说了句:“雅雅,我废了,我好不起来了。”
……
苏毅农只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就瞒着其他人办理出院手续。
他突然之间人间蒸发,齐素雅和江家足足用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他。
那是一座风景秀美的安逸深山,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他似乎洗尽了铅华。
当重逢那一日,齐素雅远远看见他拄着一根盲人杖,站在一座小院子里面,目中满是呆滞无神,再也没有从前的焦距。
她去找他,他似乎有点意外。她想要接他回家,他拒绝。她说要留下来照顾他,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拒绝。
“你在同情我?”
“不是……”
“既然不是那又是什么?”
“你别这么尖锐!就算我们做不了夫妻,但对我而言你依然是我重要的家人。”
她说完这番话,他沉默了。
“我知道。”
他轻轻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你不爱我。而我……我以前爱过你。”
她怔了怔。
他扬了扬唇:“你以为男人是靠下半身支配的动物吗?也许确实有男人那样,但我不是,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对你有感觉。”
这是他第一回对他说爱,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
苏毅农他大概是属石头的。
齐素雅见识到苏毅农的执拗。
无法劝他回去,他死去打定主意要隐居山林,而她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最后只能买下他隔壁的院子,和他比邻而居。
有一天晚上她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响动,匆忙起身冲进苏毅农的屋子,就看见他似乎是摔了一跤,狼狈的跌在地上,似乎扭伤了脚踝。
她一言不发的将他扶起来,然后用灵泉水帮他湿敷扭伤的脚踝。
在此期间他也异常的沉默。
最后齐素雅直起腰,静静看了他半晌:“你……”
“什么?”他问。
她摇了摇头:“不,没什么。不早了,你休息吧。”
她转身往外走,却徐徐垂下了眼帘。
……
齐素雅在山里陪了苏毅农大半年,在这期间江家兄弟也经常来这里探望苏毅农。
直至半年后的某一天:“你想好了吗?是要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你要走?”
他像是吃了一惊,转身面向她。
她抓紧背包肩带:“嗯,毕竟山里头出行不方便,我还是比较喜欢城市的生活。”
他沉默:“……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出门。”
她耸了耸肩:“是这样不错,但这里离家太远,我每次去见葡萄都不太方便。”
她说完,又问:“你到底和不和我回去?”
他在思忖如何开口,却听她说:“做出这么大牺牲,如果止步于此,不觉得太亏吗?”
10 【假如,苏毅农】10
他陡然惊愕,即便眼睛看不见,却好似他的心灵正在借此‘凝睇’她,‘窥视’她,想要‘看’穿了他。
齐素雅一脸无奈:“毅农,别闹了。”
他沉默着垂下了头,但眼角却一点点变红。“你都知道了?”
齐素雅看着他:“知道什么?知道车祸是你故意的,知道这一身伤残也是你故意的?”
她笑叹一声:“以前我就觉得,你们这些人,多多少少心理都有病,但你看着挺正常的,又哪知道原来也这么偏激。”
他知道她想要分开,但他不愿意,而他知道一旦他变成这样,就算真有天大的怨言促使她想要分手,她也绝不忍心对他雪上加霜。
半年前来山里找他时,她就知道了,也猜到了。
因为有一件事是他不知道的,她太生气了,她曾去找当初那名送他去机场的司机,而对方吐露了全部。
“你难道不认为你应该道歉吗?不论如何,这都是欺骗。”
他摇了摇头:“我不道歉。我道歉,就好像把这所有一切全部掀了过去,我不想失去你。”
齐素雅像是累了,她摘下肩上的背包,盘腿坐在地上,仰起脸望着他。
“咱们谈谈吧。”
他似乎在犹豫,像是怕从她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她扯了他一下:“坐下,冷静谈谈。”
直至他依言做好之后,齐素雅凝视他的眼。
“做一个盲人,好玩吗?手废了,好玩吗?”
她问完又叹气:“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你太任性了。当然我也任性,我没资格说你。不过……我坦白讲,要不是害怕你再继续做更加过激的行为,我不会在这里陪你这么久。”
他垂下头,却无声攥住自己的指尖。
齐素雅沉默良久。“我不喜欢你的霸道,不喜欢你的掌控欲,不喜欢你事事都在逼迫我,让我按照你的意思做。”
“我有我的想法,不是你手中傀儡,虽然我知道你全部是出自于关心。但你听没听说过?不自由,毋宁死。”
“对我而言大概就是这种道理,如果不能随心所欲做我想做的那些事情,感觉有点像是生不如死。”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戒烟,却绝不会因为‘你想要’让我戒烟。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爱情不是牺牲,不是为了对方压抑自我,如果当真那样,那只能证明这是一段不健康的关系,强行维持也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发生在我们之间的都是一些小问题,却会对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时日一久,彼此闹矛盾,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不适合,我一直到现在都在如此坚定的认为。”
“而你太疯,直接把你自己丢进了绝地。”
他嗓音有一点沙哑,像是泄露出脆弱。“我知道你想不要我了。”
他轻轻、轻轻的说:“我也知道,如果那时我再不做点什么,我就失去你了。”
“而一旦真的失去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样了。”
11 【假如,苏毅农】11
“我知道我错了,当时我已经想改正了,但你不会给我改正机会……”
她对他的容忍度太低,这一点他很清楚。就像是清楚她不爱他一样。可是他想赖着她,任何手段都可以,只要能和她捆绑在一起,只要别被她丢下,所以卑鄙龌龊地使了这场苦肉计。
而现在,被她发现了。不……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发现了。
可是这么久,她却直到现在才摊牌。
齐素雅又叹了一生气,她握住他的手,却像是苦笑:“你赢了,我确实拿这样的你很没办法,爱不上,也恨不起来,更加离不开。就结果来看,你的愿望实现了。所以……走吧,跟我一起回去吧。”
苏毅农早就红透了眼睛,一颗颗泪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敲碎在她手背上。他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她回答:“没事。”
……
第二天她带着苏毅农回到怀春市,路上她问起他的眼角膜损伤,也问过他的手伤问题。他老实的回答了她,果然是他自己弄的。亲手毁了他自己,毁了人生光明和事业,却把她留下。
她自嘲的想,真不知是不是自己魅力太大,还是他太玻璃心,无论如何这种过激的做法是不可取的。而她对他,大概是想要为他负责的心态多一些,因为是她摧毁了他。
就算这一切是他的选择,但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对他说,“下不为例。”
而他沉默垂首,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
……
苏毅农日记——
我知道我很卑鄙,无耻,自私,龌龊,我不择手段。
但无论如何不能失去她。
真正病的人是我。
一旦拥有过,就再也无法想象从前不曾拥有的日子,更不愿在拥有过失去。
所以就算是深渊火海,我也想拽着她,带上她。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却太晚了。
……
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样,但不论是他还是她,都很清楚,并没有复原,就像是覆水难收。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比如齐素雅没有离开他,是因为当初由她主动,轻率的开始一段关系,又因她擅自决定分开,才令他变成这步田地。
又比如苏毅农为了挽留的卑鄙心计。
他们之间有一道隔阂存在,最明显的一件事是他不曾主动碰她,而她也不曾碰他,两个人一直分床睡。
他不再干涉她任何事情,他没有资格发言,她想要怎样就怎样。
而她则是沉默着,一日复一日的照顾因为眼盲生活不便的他。
这种生活是压抑的,十分压抑。
长久的压抑下去总会有一个人率先受不了。
直至这一天。
“雅雅。”
齐素雅洗完澡爬上床,正准备睡觉,听见来自门外的敲门声。
“有事吗?”
她应了一声,男人摸索着走进来,他手中拄着盲人杖,循着她的声音靠近她。
他来到床边坐下,这时距离他们搬回来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日子。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愣了下。
12 【假如,苏毅农】12
他没听见她的回应,心里是涩的,却缓缓的扬唇笑了笑。“不让,就不让吧。”
他笑得更加自然了:“我刚才给大哥打了一个电话,他帮我找到一名医生,我想接受手术,先从眼睛开始。”
她愣了一瞬。
他徐徐抬起手,像是想要碰碰她。但在碰到之前又缩回自己的指尖,攥进自己的手心。
他眼睛有点红,却笑得很好看,那双失焦无神的眼睛,似水一般。
“雅雅,就只做雅雅就好。以后……开开心心的,轻轻松松的生活下去。”
齐素雅心里忽然一紧。
她看见他转身,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为什么?”
他当初闹腾那一出,不就是为了这个,为什么又改变主意?
苏毅农背对着她,他低下头,用力眨去眼底的水雾,然后像是释怀的轻语:“你说得对,我们不适合。而我对你,也不是爱,是伤害。”
他知道她不开心,知道她和他在一起不幸福,她把他当做一个沉重的负担,所以他想让她解脱。
第二天苏毅农搬离齐素雅的住处,苏大哥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手术不太顺利,后续又进行二次手术,他断断续续用了三个月,才总算是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拆下纱布。
他恢复了视力,半眯着眼看向她,似乎看得不是很清楚,却冲她笑出一副沉静的样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却不知为何,他的笑容让她心里有些发涩。
……
在治好眼睛之后,苏毅农搬回庄园,日常生活不再需要人照顾,但他的手依然是个问题。
即使不至于有太大影响,但却无法做太过精密的事情,比如医学实验,比如开刀为病人做手术。
但他没放弃,从西医方面、药剂方面,全部整合了一遍。在漫长的十个月之后,他似乎脱胎换骨,而齐素雅见证他的蜕变。
苏毅农曾在战地当过志愿医生,但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却不再往那些危险的地方跑。
有人问他为什么,他笑着回应:“想珍重我自己。”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家就是一个整体,做过错事的人没资格再错一次,再也不愿她为他担心,更不想让她因为他烦恼。
他变得成熟很多,也变得沉稳很多,医生是他的本职,他没有放下,却开始往那些深山老林中走,去那些交通闭塞的封闭山村,免费为当地的村民义诊。
齐素雅起初很担心他,但后来发现他似乎真的不断努力让他自己变好。
可取而代之的,他们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
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何时开始,齐素雅自己渐渐减轻了烟量,最后她把烟戒了。
她依然会吃他口中高热量又油腻的垃圾食品,但却不清楚为什么吃的越来越少了。
她偶尔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像个夜猫子似的出来走动,她看见过很多次深夜怀春市的天空,也会想起他提起接受手术时的表情,想起他那句‘雅雅做雅雅就好,开开心心的,轻轻松松的生活下去’……
13 【假如,苏毅农】13
想他的次数并不频繁,却好似已经是生命中不能割舍的一个部分。
或许这就是人生,曾经历过,就必定会留有痕迹。
……
又是一年深秋,落叶缤纷。
这地方位于陕北,是一座贫瘠荒凉的深山。
一名村民操着一口方言跑进一户打理整洁的农家小院。“苏大夫、苏大夫?有个城里的闺女来找你!正在村外呢!”
苏毅农合上手中的医书,他怔了怔,向来人道谢后,才有条不紊地起身往外走。
可是走着走着,他心里像是有某种感觉,突然急切了些,到最后一路狂奔冲向村外。
隔着很远一段距离,他看见一棵老槐树下,少女亭亭玉立。
她披散着雪白的长发,穿着一件水蓝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浅色的风衣。既有成熟女性的风韵,又有近乎青涩的稚嫩。
很奇异,无论过了多久,也无论经历了多少,她总像是当初那样,是初见时的样子。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她扬起浅粉的唇角,眸子里害死盛满了星辰。
苏毅农怔怔的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眼,好似看不够一样。
她朝他走来。
“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他心情有点忐忑,一种近乎受宠若惊的情绪。
“什么想法?”他沙哑着问。
她偏了偏头,凝视着他微笑。
“我发现比起疯狂过激,我更喜欢真情感动。所以……我们要不要再谈一场恋爱?”
他倏地以拳抵唇,眼角染上一抹绯丽的残红,薄唇抿成了直线,像是在强忍着某种心情,强忍着不掉下泪来。
“你……你真的决定好了?还有以前,你真的可以……不介意吗?”
齐素雅温柔的看着他:“还是好介意,但我更加相信,你再也不会做当初那种事了,对吗?所以,我想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或许会有无限可能。”
他到底是没忍住,一步上前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上。
他嗓音沙哑又哽咽。
“雅雅……”
“雅雅对不起。”
“雅雅,我爱你。”
她笑着轻轻摸摸他的头:“嗯,我知道。”
“以后不要对不起。”
“以后,我们少爱自己一点,多爱彼此一些。”
……
苏毅农日记——
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今天晚上她一边剥橘子,一边闲聊似的提起。她说以前的我们都太自私、太自爱、太爱自己,太重视自己的感觉,太过自我。
我想她说的没错。
我并没有对她很好,一味地把自己意志强加在她身上。明明想珍视,却没有好好珍惜。
在爱情上耍了太多心计,但却没有人告诉过我,爱情不可以算计,而算计来的也不是爱情。
所以那时候决定放手,因为明确地发现她对我完全是出自于一种责任或义务,我的存在成为她痛苦的来源。
她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因为我,她那时活的很压抑。
能够重新在一起,我直到现在都很没真实感。
每一天都只想加倍珍惜,而她会笑我紧张过度。
我想我还不够好。
但是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
想要和她长久厮守,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想伤害她分毫。
而她也变了。
她会笑着拉着我一起去河边散步,去山里摘野果。
她告诉我,爱情是一场游戏,但我们不是熟练的高级玩家,通关的结局是发白齿摇,而我们正走在通关路上,时间还有很长……
——
渣初:苏毅农番外部分结束,下一个苏念初。
我要想想怎么写比较好,感觉写苏毅农时虐的我自己心肌梗塞,蓝瘦。
1 假如,苏念初(1)
题记——假如,她和苏念初在一起。
……
梦里是一场大火,汗液被火焰蒸发,那火焰席卷了她,可分明是炙热的火,但温度竟冰凉。
齐素雅突然‘醒’了。
‘滴滴滴滴滴……’
床头柜上的卡通闹表欢快活泼地催主人起床,齐素雅拍停闹表,然后手背搭在额头上,她神色恍惚的凝睇着雪白的天花板。
这时才刚刚清晨六点钟而已,室内挂着厚厚的窗帘布,屋子里有些阴,能听见窗外滴答敲打的雨声。
五月了。
她一脸困惑,在床上躺了半天才慢吞吞的爬起来。“奇怪,我怎么会做那种梦?”
回想梦中清冷又炙热的火焰,那火焰包裹着她。最后那些火焰化成一名男子清冷薄凉的俊美模样。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不禁很严肃的思考一件事。
“果然是因为……熟透了吧?”
……
二十来岁的年纪已经算是熟女,该经历的事情已经经历过。真要是直白点形容,那大概就是‘食髓知味’。
长久空旷,成熟的身体产生相应的生理需求,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唯一纳闷的是,为何她做了一个具有暗示色彩的污染梦,而梦里的主角竟然是念初?
齐素雅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最后也不想了,因为她得出门了。
今天是念初回国的日子,她要去机场接机,昨晚怕自己睡过头,甚至还特意定了个闹钟。
洗漱完毕,她从空间里面抓出一杯豆浆两个鸡汤包子,边走边吃。
齐素雅住的地方距离机场有点远,路上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
直至八点钟,她走进接机大厅翘首以盼。
国外没有直达怀春市的航班,因此念初的是先飞首都,再从首都回怀春市的。
八点刚过,齐素雅听见广播通知飞机降落,她心里突然有点紧张。
“看来我是做贼心虚?唔,这成语似乎用的不太对。”
她叼着一支苹果味的棒棒糖,眼神叽里咕噜的,清甜的苹果味在空中炸开,她再次想起之前那个梦,脸上烧得慌。
“雅雅。”
男人清冷寡凉的嗓音自前方传来,她陡然一看,下意识地避开男人清透黑润的眼瞳。“咳,我来接机。”
她神色闪躲,左瞄一眼右看一下,却唯独不看他的脸。
苏念初拖着一只行李箱,他依然一副清冷模样。
这男人不论何时总是从容冷淡,就连神色都好似一池秋水,平静无痕,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下凡。
他提步朝齐素雅走来:“不是说过不用接机?”
他知道她有睡懒觉的习惯,而且常常因为熬夜追剧打游戏昼夜颠倒。
齐素雅摸摸鼻尖:“那个……走吧,先上车?带你吃顿好的去。”
齐素雅率先往外走,心想他这次出国一个多月,国外的西餐汉堡不合他口味,肯定很想家乡这边的特色菜。
念初一副沉静样子,他凝睇她一瞬,之后步伐优雅的跟上了她。
……
机场外,齐素雅抖开她手里那把大黑伞,然后回头看了苏念初一眼。
2 假如,苏念初(2)
这一看之下她再次想起昨夜那个梦……咳!打住、打住,必须打住!
她晃了晃脑袋,一把拽过他手中的行李箱:“你小心一点,别淋到雨。”她提醒他。
念初侧首凝睇她,接过她手中的黑伞,然后另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像是搂着她,也像是在护着她。
齐素雅一僵僵。
昨晚那个梦……还真是对她影响挺大的。
苏念初目视前方:“这雨有些大。”
“唔,是挺大。”
“你怎么往外躲?不怕浇湿吗?”
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燥着小脸说:“可能也是因为下雨吧,天气太闷了。”
苏念初瞟她一眼,才好整以暇的收回视线:“雅雅。”
“嗯?”
“我比你高。”
正在扯衣领通风的齐素雅:“???”
她一副雷劈的表情,唰地一下放下自己揪着衣领的下手。
念初楼她搂得更紧了一点:“车停在哪里?”
“呃,那里……”
日,她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真没勾他,真的!
真心不是故意的!
……
苏念初的行李箱塞进黑色悍马的后备箱,齐素雅正要开门上车,忽然听他叫她一声。
“坐副驾驶。”
“为什么?”
苏念初拉着她走向另一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塞进去。
“你来时开了那么久的车,太累了。”
“可你连着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不是更累?”
“我不怕。”
齐素雅还想再说两句,但他已关上车门。
等他上车之后,他熟练地发动引擎换挡踩油门,齐素雅从空间里拿出两条雪白的毛巾,往他那里塞了一条。
“别闹。”他按住她的手。
齐素雅:“……我没闹呀?”
他们两个刚才合撑一把伞,风雨太大,就算靠得很近,但还是淋湿了一些。
她抓着毛巾胡乱擦擦自己的肩膀,正好前方是个收费站。
苏念初腾出一只手,把毛巾塞进她手里,他依然目视前方,但身体往她这里倾斜。
“帮我擦一下。”
齐素雅看见他额前有几绺湿发,小嘴一抽抽,然后依言捧着毛巾帮他擦了擦头发。
“谢谢。”
他唇角扬起一抹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齐素雅愣着,还没等她消化之前那一抹浅笑为她带来的惊艳,苏念初就已重新换挡继续开车。
通过收费站后,进入高速,车也开的越来越快。
齐素雅老老实实坐着,为驾驶安全着想,她不敢随意和他搭话。可是这感觉……更像是如坐针毡?
“咳,听广播吧!”
她满脸不自在地打开车载电台,苏念初认真开车,但她没看见,男人唇角似乎又扬起一些,唇边那抹浅笑稍纵即逝,眼底也随之一柔。
……
餐厅是齐素雅选的,全是怀春市这边的特色菜,比如铁锅?大鹅、农家一锅出、地三鲜、油炸黄花鱼等等……
两人来到饭店二楼的包房,苏念初脱下他身上那件浅青色的休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揉了揉膝盖。
这时齐素雅刚点完菜。等服务生一走,她连忙起身:“是不是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