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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如初全文阅读

作者:鬼鬼梦游     欢喜如初txt下载     欢喜如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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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华家有女

    南朝有一条大运河,从极南贯穿到极北,途经六大州,称之为南朝的母亲河都不为过。

    因着这条大运河,老百姓受惠巨大,出行走亲访友也不再如以前那般艰难,更养活了一大批人。

    也因此,大运河上从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靠岸补给的,等着上船的,送人接人的,热闹非凡。

    九州之一的扬州向来以富贵出名,自从八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琳琅阁后更是名声远扬,这琳琅阁的老板也有趣,听这名如此雅致,应该是处高雅的所在才是,可偏偏他就认准了这个名字,套用在各种行当上,饭馆,酒肆,当铺,钱庄……但凡是能赚钱的行业他都插了一手,却又谨守着生意场上的明暗规则,不犯规,不逾越,让众商家着恼眼红,却无可奈何。

    当你遇着急难向他求援时,他甚至会很大方的无息借本钱给你翻身,可要是别人以着这点打他主意,他又能整得让你一无所有。

    久而久之,琳琅阁便成了制定规则之人,渐渐的,竟成了扬州一个标志般的所在,只要一提起扬州,就必定会想到琳琅阁,而到了扬州不去琳琅阁,那不亦于白来了一回。

    扯远了,扬州这段时间远比往日更加热闹,码头上更是早早的就有人占了有利位置等着瞧热闹,随便拉个人问其缘由他都能详细的告诉你,扎根于扬州地界的武林盟主府最近大喜了,皇帝老爷下旨赐婚,将盟主的小女儿嫁入位于冀州的威武将军府嫡孙为妻,以后武林和朝廷当亲如一家……

    当然,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不用理会,谁都不会真信了去,也是,如果朝廷和武林的紧张关系能嫁个女儿就缓和得了,上几任盟主早就这么做了,毕竟有一门贵戚也是抬高了他们的身价不是。

    扬州人之所以对这事上心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对朝廷和举动有多关心,天高皇帝远的,这道圣旨吓不倒他们。

    他们感兴趣的是武林盟主的小女儿这么个人,扬州是武林盟主扎根的地方,武林人士肯定要多于其他地方,关于武林的消息自然就流通得快一些,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武林盟主还有个小女儿?

    扒着记忆仔细想,十多年前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桩喜事,可在天纵奇才的哥哥,艳冠群芳的姐姐映衬下,默默无闻的三小姐便成了被人忽视的存在了。

    可,她真的被人忽视了吗?如果你问的是盟主府的人,他会笑得莫测高深的看着你,静默不语。

    “如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爹不怕他皇帝老儿,整个武林也不怕他,现如今南朝内忧外患,他不会这时候对武林下手自取灭亡。”

    “爹,嫁妆都已经准备抬出门了,现在再说不嫁,丢脸的不止是将军府和皇帝,您的脸也要丢没了。”华如初一点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喜悦,也没有不得不嫁给一个陌生人的不甘,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着丫环收拾她最后的东西。

    华清叹了不知道今天的第多少声气,满眼苦涩的看向发妻。

    难得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夫君这种神情,任雅真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如初历来有主意,她决定了的事便是定下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然全扬州又怎么会没人知道他们夫妻还有个小女儿?

    可全扬州都没几个人知道的事,那皇帝老儿怎么会知道?只能说武林也不是铁板一块,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了。

    华清心里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就是觉得难受,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他总觉得如初的这第二次投胎算是毁在他手里了,怎么想怎么不是味儿,这武林盟主他早不想做了,偏偏想丢还丢不掉,要早知道会给女儿惹来这么个祸事,他赖也要赖给别人去,祸害了别人总比祸害了自己的女儿好,谁的孩子谁心疼。

    脚步声从远及近,推门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穿着一身玄衣,腰间别剑,另一边系着一个红色的结,华家人身上都有这么个东西,是华如初亲手编织的,除此之外就什么装饰都没有了,一张俊脸没一丝笑容,看着不像去送亲的,倒更像是去找人麻烦的。

    女的生得艳若桃李,无人可及,偏偏眉眼带挑,生生的给这张美人脸带出来一股煞气,身穿芙蓉色折枝花卉风毛圆领纱衣,逶迤拖地玉绣牡丹湘裙,袅袅婷婷的走到如初面前,伸手捏了捏她面皮,说出来的话带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你要是敢不幸福,以后就再也不要再自认自己是聪明人。”

    “聪明人本来就不见得一定幸福。”如初不怕死的顶了一句,看到长姐凤目含煞就要发作,赶紧顺毛捋,“姐,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吃过亏?你还信不过我吗?”

    傻妹子,感情这东西不是做生意,用一句吃亏或占便宜就能说得清的,我想要你幸福,而不是去做一单大生意啊!

    华家二姐华如梦又气又恨又伤心,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极有主见的小妹解释感情这回事。

    看姐姐这么为她伤神,华如初心里也不是味儿,才十七岁就要嫁人,偏偏还是从南方嫁到北方,和家人相隔这么远,这里远没有上辈子那么发达的科技,要见上一面难上加难,说心里不忐忑不难过是假的,她从来就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她只是,习惯了掩藏真实情绪罢了。

    “姐,别担心我,我能过得很好,如果对方是个不错的人,我会试着好好经营夫妻关系,要是对方本来就渣得彻底,我付出再多也不过是把自己赔进去,赔了人和赔了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是不是?”

    不止华如梦无法反驳,华清夫妇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的小女儿从来都是一针见血,比他们看得还要透,思维成熟得一点也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该出发了。”自从进屋后就一直沉默的华家大哥华如逸提醒道,一点也没有以往的爽朗劲。

    华如初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大哥这架势,“哥,你是准备去把我未曾谋面的夫君揍一顿吗?”

    没想到华如逸重重点头,无比认真的道:“很想,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我揍扁他。”

    “……”

    上辈子她亲缘淡薄,可这辈子老天爷却厚待了她,给了她厚重的亲情,在这异世界的十七年里,家人对她的爱护疼爱她都牢牢记在心里,这是她上辈子渴求过,却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哥,你再等我一下。”想到分别在即,华如初鼻子就一阵酸涩,“嫁入祁家后,短时间内琳琅阁我怕是顾不上了,爹,娘,哥,姐,你们都不善经营,琳琅阁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坐等着收银钱就行,要是以后我都出不来了……我会另作安排。”

    任雅真先不愿意了,“如初,这都是你赚的,你自己好好留着,这几年你给我们的够多了,那大宅门里丫环小厮都要打点,你手里没点银钱不行,你哥一个男人,哪里需要你养,如梦嫁了人,自有她夫君养,你别再替我们想,好好为自己谋划,啊?”

    华清附和,“如初,你过得好我们才能安心。”

    如初想笑一笑来安慰比她还要难过的亲人,可嘴角颤了颤,硬是扯不出一丝笑模样,外头一直有人在猜测她的嫁妆会有多丰厚,等会一抬出门他们就会看到,那是比他们想像还要来得多的十里红妆,她这些年是给家里挣了不少,可爹娘兄姐几乎把所有他们得到的都用这种方式还给了她,甚至更多。

    她何其有幸,在幸运的重生后还能得到这样的家人。

    “我有钱,比你们想像的都要有钱得多,你们不用担心我,要是那些个丫环小厮都能欺到我头上来,我又如何能一手缔造出一个琳琅阁来?”

    几人一想也是,向来只有如初谈笑间宰割别人的事,要是如初真被谁欺负了,那一定是如初在耍什么心眼,他们反倒该祈祷她算计的人不要太惨。

    “你们要给我如何大办嫁妆我都没有反对,这是你们的一片心,我接着就是,相对的,我要给你们什么也是我的一片心,你们不能拦我。”

    “伶牙利齿。”任雅真拉着小女儿在梳妆台前坐下,“我们接下你的心意就是。”

    用手指给女儿顺了顺头发,任雅真拿起梳子一梳到底,软软的腔调唱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大富又大贵。”

    所有母亲的爱融入其中,所有的祝福也都包含其中,让如初幸福,是一家人共同的期望。

    他们能给女儿很多东西,唯独感情,他们无法保证,心在人家心里,要不要给你,会不会给你,都不受你控制,可能你做得再多,人家还是不会爱上你,也有可能你什么都不用做,他却能为你付出一切。

    爱情,是世界上最无法保证的。

    华清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拉着她的手交到华如逸手里,“好好照顾你妹妹,就算如初是在祁家门口反悔了,你都给我把她安全带回来。”

    “我省得,我把所有的朋友都召来送亲了,就算将军府家将再多,儿子也不惧。”

    “很好,让他们北方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风光大嫁十里红妆。”

    武林盟主的家并没有这个称号一样那么霸气威武,相反,受扬州奢华风气影响,华家有着精致园林小桥流水,假山溪石亭台楼阁,把南方的诗情画意融入其中,每个地方都能单独成为一景。

    这是她这几年费尽心力打造出来的家,每个角落都有着他们三兄妹太多的记忆,现在要离开了,华如初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十七年的时间,这个家的人,这个家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刻印在她脑子里,她会想家的,毫无疑议。

    脚尖点地,华如初飞身站到家里最高的楼阁屋顶上,一身凤冠霞帔,如火一般红得耀眼,华家人头一次这么恨自己的视力太好,把如初脸上的不舍和惘然看得这么清晰。

    在上面转着圈的看了一圈,最后闭了闭眼,再回到地面时她又是那副自在从容的样子。

    送嫁的媒婆是扬州鼎鼎有名的凤姑,据说她做成的媒就没有不恩爱的,任雅真花了数倍的银钱请了她来保这个媒,希望能借助她的福气让自己的女儿离幸福近一点。

    擦了擦眼角,凤姑扶着华如初轻声道,“三小姐,就在这里拜别爹娘吧。”

    袖中的手握成拳,华如初把喉口的哽咽吞咽下去,重重的跪下去行大礼,“爹,娘,女儿拜别,二老保重。”

    华清红着眼眶背过身,不愿让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任雅真扶她起身,哽咽着叮嘱,“到了祁家拿出你的本事来,不要让那些逢高踩低的人欺负了去,好好和姑爷相处,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咱们的如初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让姑爷离不开你的对不对?”

    “娘,我会尽力的。”

    任雅真拍了拍她的手,相信了她的话,她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清楚,她要是不愿意做的事根本就不会应承,一旦应承了就一定会认真去做,“娘知道你性子傲,有些事看不得,也容不下,可是如初啊,你一定要记着娘的话,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要是什么都较真了,痛苦的是你,娘希望你幸福,但一定不允许你委屈求全,更不想你难为了自己,变得和那些大宅院里的人一样心狠手辣,我的女儿就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不管什么事,要占理,记住了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大宅门里的规矩你要学,但不要尽学,别把自己框死在那些个规矩里面……我只要一想到你要守着那些规矩就心疼,我的女儿什么时候不是自由自在的,打这以后就要关在那高门府第里了,你怎么受得了。”

    对着因为担心她而痛苦失声的娘亲,华如初手都有些抖,想哭,却没有眼泪,这毛病从上辈子带到这辈子,是治不好了。

    “娘,我会很好很好,您别担心我,我会让自己幸福的,笑着送送我,恩?爹,姐,你们也是,笑着送送我,下次见面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美人哭起来都是极美的,华如梦靠在夫婿身上,身体一颤一颤的,他们三兄妹一直亲密,她当初选夫婿最重要的一点要求就是离家近,能经常回家,大哥更不用说,哪次从外面回来不是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小妹从小就不粘他们兄姐,极有主见,甚至没满十岁就抓着个丫头女扮男装出面弄出个琳琅阁,可她却把他们一家人的喜好记在心里,不声不响的送到他们面前来,外人都道华家大哥天纵奇才,为年轻一代的领头,华家二小姐美名远扬,却没人知道,华家最有本事的是从来都默默无闻,被他们一家人严密保护着的三小姐。

    该死的,不要让她查出来是谁把华家三小姐的存在说出去的,要是没人提起,万里之外的皇帝怎么会知道她有个妹妹?

    “姐,不要太欺负姐夫了,快点生个孩子,说不定我还能寻着这个名头回来探亲。”

    华如梦的夫婿严柯拍了拍妻子的背,冷厉的脸和眼中的温柔形成强烈的对比,华如初知道,她的姐姐会幸福的,这个男人是这么的爱她。

    “如初,冀州有我严家堡的堂口,地点如逸知道,到了冀州他会告诉你的,有什么急事就去那里,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来,也会全力帮你。”

    华如初点头接下了这份好意,这将是她的退路,“谢谢姐夫,姐夫,你好好待我姐。”

    “我会的。”

    要离开了,好像原本放心的,她从来就没有为之伤神过的事忽然就什么都放不下了,有太多想交待的,也想得到太多的承诺让自己能走得安心,可……

    “华家老爷,夫人,公子小姐,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就要误了吉时了。”凤姑没有把话说全,这些天出入华府,她非常清楚这华府究竟给三小姐准备了多少嫁妆,光是把这些嫁妆搬上船,还能不误了开船的好时辰就不是件易事了。

    要分别了,大家都知道,可再见的话谁也不想先说,嫁那么远,谁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这一辈子他们又能见几次面?

    最后还是华如初先有了动作,再重重的给爹娘磕了三个响头,“爹,娘,女儿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保重。”

    华如逸背着妹妹上了花轿,抬嫁妆的人俱是一身新衣,蓄势待发。

    “起轿!”

    熟悉的家渐渐抛在身后,华如初后知后觉的觉得心里一钝一钝的疼,她不是没有离开过家,甚至可以说一年的大半时间里她都是在外面的,可是这一次和以往太不一样,这次,她想要再回来……难了。

    ps:新坑,希望大家喜欢。

第二章 亲离

    花鼓齐鸣,喜乐的气氛渲染开来,从花轿的侧窗口可以看到外边的人有多兴致勃勃,可是……轿中人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除非她一辈子不嫁人,不然就免不了要入乡随俗,只是这次,这俗随大了。

    把喜帕扯下来拿在手里揉成一团,忍住回头的冲动,华如初强迫自己把心思转到她即将嫁入的夫家。

    在圣旨到达后,她就把祁家查了一遍,要说二十年前,祁家可以说是盛极一时,可是自从老将军在战场上受伤荣养后,祁家虽然框架依然还在,圣宠也没少,但是实力已经不到极盛时的一半。

    究其原因,不过是老将军之后再无人能接替他成为祁家的天,军队几经换血,便再也不是祁家能把持得住的了。

    祁佑,将和她成婚的男人,是老将军的嫡孙,听说是老将军一手抚养长大,在十六岁时便青出于蓝,人人皆说等祁佑长成,祁家定能再续当年辉煌。

    祁佑今年二十二岁,大概是从小就管得严,养成个严谨自持的性子,有一个通房丫头两房妾室,都还没有孕育孩子,在一众官家子中来说不算出格,甚至是低调的。

    她也是因为查到这些才愿意从了这门亲事,这世道,能像姐夫那样眼里只有姐姐的男人太少了,就算是她亲爹,在家唯妻命是从,可去了外面不也会缝场作戏出入那勾栏院。

    她不能在家做老姑娘让爹娘难堪,既然一定要完成这么一件事,那这个男人便不是最差的选择,再者说,侠以武犯禁,武林人士真正遵从法规法则的人不多,但是这件事,她不能任性,爹所处的位置太醒目,她不能让爹娘身边留着这么个隐患,没有哪个皇帝容得下忤逆他的人,现在他腾不出手来收拾,可他总有能腾出手来的时候。

    既然总要嫁这么一次,她又没有倾心之人,嫁谁不是嫁?就是……远了点,她从没想过这辈子,她要离父母这么这么远。

    外面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羡慕嫉妒的话让华如初心中冷笑,不管哪个世界的人都有个通病,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果然还是钱最能让人安心,至少它不会背叛你,在你没允许的时候就跑到别人口袋里去。

    祁佑没有亲自来迎亲,倒不是他有意怠慢,身为太子一派的中坚力量,太子最倚重之人,等闲他都不得离开太子身边,哪怕是他成亲亦是如此。

    代替他前来的,是祁家庶二子祁镇,三姨太之子,天生一张风流脸,一身锦衣坐在高头大马上眼睛四处里放电,要早知道这扬州风气如此开放,美女如此之多,他早就该来了。

    就不知,他这大嫂长什么模样,武林盟主之女,该不会是个母夜叉吧,可能还是个强大的母夜叉,啧,大哥真可怜。

    华如逸领着一帮送亲的兄弟同样骑着马,行在花轿的另一边,冷着张脸目不斜视,这祁家小子怎么看都是个祸害,他看着手痒。

    好在码头离得并不远,以他们慢悠悠的速度三刻钟后也到了。

    三艘大船并排停着,红绸飞扬,其中两艘沉稳大气,最边上那艘却显得奢华富贵,并且,有着琳琅阁的标志。

    花轿停了下来,华如初以最快的速度把喜帕重新盖回头上,朦朦胧胧的看到凤姑撩开帘子伸手来扶她,“三小姐,到码头了,为了安全,得麻烦您走上去,花轿随后也会上船。”

    华如初微微点头,正准备抬脚就看到玄色下摆出现在视线内,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小妹,哥背你。”

    这也合乎规矩,凤姑识趣的退开稍许,扶着三小姐伏到大公子身上。

    码头上这会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们都好奇华家三小姐的长相,会不会和她姐一样国色天香?就算差一点,那也是实打实的美人啊!食色性也,何况扬州本就是以识美为傲的地方。

    当然,他们也知道新娘子会有红盖头遮着,可码头上风大啊,他们就指望今天风能争气点,来个龙卷风把那红盖头吹了去,他们太期待下面那张脸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一直以为是不受宠才默默无名的三小姐会被华大公子背着上船,以华大公子的本事,就算是龙卷风吹走了红盖头,他也能瞬间揪回来!这是肯定的,没人会怀疑。

    再不甘心,大家也不敢造次,扬州本就是华家的大本营,在这里华家说的话比皇帝来得管用多了。

    华如逸背着妹妹一步一步稳稳的上了船,直接把她送回了房间里,早一步上船的四个丫环连忙上前扶她站稳,并且善解人意的把那红盖头给掀了。

    “外面的事你都不用管,换身舒服点的衣服好好休息,哥忙完了就过来陪你。”

    “好,哥你去忙。”

    换了身软软的衣服,头上的束缚也都解了去,华如初瞬间觉得骨头都轻了。

    晃了晃脖子,伏案的时间多了,颈椎就不好,稍一受重就疼,她今天戴的凤冠可不轻。

    一双柔软的手贴上来,力度适中的给她按摩,华如初舒服的直叹息,“幸好把你们几个带上了,不然我这日子真要没法过了。”

    身后的姑娘轻笑,“小姐就是不带上我们我们也会赖着您的。”

    “做陪嫁丫头有什么好?要是以后有那龌龊人向我讨你们怎么办?你们跟我这么多年该明白,我不会准许你们爬上祁佑的床的,主仆共侍一夫这样的美事我接受不了。”

    华如初不是个架子很大的主子,对她们四人更是随和大方,说是丫头,吃穿用度和一般人家的小姐没差,再加上是从小被华如初挑出来跟在身边的,她们认的主子只有华家三小姐。

    四人中的大姐秋谨温柔却坚定的跪到华如初面前,“小姐,您想让我们嫁谁我们就嫁谁,您要是不希望我们离开,我们就一直跟着您,祈公子是我们的姑爷,也仅仅是姑爷,不会再有其他身份。”

    华如初弯腰扶起她,这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人,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品性上也信得过,真要不带上她们,无异于斩了她的左膀右臂,“我会让你们有家的。”

    “谢小姐费心。”

    “夏言,再给我按按。”

    春玉,夏言,秋谨,冬菲,她的四大丫头,任何一个放出去都会被人争着抢着要,十多年的主仆感情,她不会委屈了她们,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让她的人衣食无忧她还是能做到。

    “小姐,您今天起得太早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嫁妆可能还得好一会才能搬完。”

    “行,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送嫁的队伍却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祁镇双手环胸,看着那一抬一抬的东西心里直抽。

    天下人皆知扬州富,可是也不用这么宣告吧,华家这是在给祁家下马威?

    扯了扯嘴角,祁镇觉得这个策略绝对会成功,至少祁家明面上没人再敢瞧不起他们以为的粗野之辈,以后祁家女出嫁,只怕嫁妆不丰厚都不行,会被人拿这场婚事做比较是肯定的。

    要不,他也在扬州选户人家?就为这嫁妆都值了。

    祁镇心里打着龌龊主意,面上却保持着体面的笑容,飘忽的视线把众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包括祁家人,恩,很满意。

    嫡子嫡孙哪,就是比他们这些庶子值钱。

    远远的看到华如逸向他走来,祁镇理了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点。

    “华大公子。”

    华如逸微一点头,“祁公子请登船等候,我华家为小妹准备的十里红妆一时半会还搬不完,这会恐怕还有半数在家里。”

    传说中的十里红妆……祁镇越来越有想法了,这个华如逸虽然出身武林,这风姿仪表倒也不错,不比那些世家子弟逊色,有这样的长兄,他不觉得他那个大嫂会是个粗野乡女。

    好像,祁家有戏看了,也许他该在家呆一段时间?!

    “会不会显得不够礼貌?扬州这边的礼节我匆忙学了些,到底还是不全,如果有疏忽的地方,还望华兄弟提点一二。”

    这就成兄弟了?华如逸扬了扬剑眉,拱手回礼,“祁公子出自大家,自不是我等可比的。”

    祁镇当没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笑容爽朗的上了船,这一路上有十多天,总有能聊上的时候,他祁镇别的本事没有,交朋友却天赋异禀,总能从一堆歪瓜裂枣里找出个好的来,这华大公子挺合他心意。

    华如逸目送他上船,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对祁家的人,真的一个都没好感。

    等到嫁妆全抬上船已经过了午时了,例行的焚香祈祷后,三艘大船扬帆起航。

    华如初站在船尾,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码头心中酸涩难言,她刚才一定没有看错,那是爹娘和姐姐姐夫,到底,他们还是忍不住来送她了,就算是苛于礼教不能光明正大的送,他们也还是来了。

    再见了,爹,娘,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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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改为冀州,这才能由南到北,小改下,要是哪里没有改过来请提醒。

第三章 长远打算

    肩上一沉,温暖随之而来。

    华如逸走到妹妹跟前把披风系好,这一艘船上都是陪嫁的人,这个位置他不用担心妹妹被人看了去。

    “要是这么不愿意离家,当初又何必答应嫁呢?你可以多相信爹娘,多相信哥哥一点,你不同意,我们华家抗了这旨就是,天下如此之大,何愁没有我们的容僧处。”

    华如初偏了偏头倚在哥哥胸前,“哥,爹娘老了,我想让他们过安稳日子,武林盟主也就是一个名头,有麻烦了得抗着,最不能当出头鸟的时候也不能退却,以爹的性子宁愿死都不会耍阴招,可别人会,哥,再过一年就是武林大会,到时候你一定要想办法让爹当不成。”

    “对你没有影响?别忘了,你之所以会嫁入祁家就是因为你是武林盟主之女,你是为武林和朝廷联姻。”

    “哥,你太小看我了,一年时间不管做什么都够了,如果将军府值得我呆,祁佑那个男人值得我付出,那我也会为将军府打算,如果,他们不值,爹当不当这武林盟主又有何差别?”

    从哥哥胸前抬起头,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掩住其中的点点遗憾,“哥,你是不是好久没见到华久了?”

    华如逸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还是一年半前爹生日见过,你派他去哪了?”

    华如初向前一步靠在栏杆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脸上带着兴奋之色,“我花重金买到一条消息,在靠近青州海域有一个小岛,面积只有小镇大小,但是上面鸟语花香,那人形容是一个世外桃源,最主要是,上面有淡水,水里有鱼,岛上有果树,这些就足够让人生存下去,我让华久带了人去打前站了。”

    华如初回头,“他传回来过几次消息,确实有这么个小岛,上面的情况比描述的还要好,而且,那里离青州不远,但是地方隐蔽,很难让人发现,哥,你知道我想怎么做的,是不是?”

    华如逸只觉得胸口酸疼,“你一年半前就开始计划了?”

    “不,更早之前,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生气,武林中人说得好听点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可我只觉得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仗着身手比普通人厉害就四处招摇,一旦被有心人算计他们便是炮灰,武林为什么总是不能平静下来?要是没有那些用心险恶的人撩拨,武林不见得就会和朝廷对立至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旦南朝出现一个睿智的皇帝便是武林的灾难,到时候,爹哪怕不再是盟主,只要被有心人用话激上几句他一样会出手帮忙,所以,我要把爹娘送得远远的,哥你也要躲得远远的。”

    “你的意思是,朝廷会出一个厉害皇帝?”

    华如初低下头看自己的掌纹,纵横交错,几条大的却看得清清楚楚,算命的说,她这辈子就是个操心的命,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哥,我查过祁家,你知道我通过琳琅阁查出什么来了吗?”

    “我一直以为琳琅阁是做生意的。”华如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妹妹他好像太过小看了,哪怕是他一再的在心里提高那个度。

    “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华如初笑得狡黠,“可也没人规定只能做生意,再说买卖消息也是生意的一种。”

    华如逸无奈,这些天一直没见好转的脸色这会终于有了点笑意,“那你说说你查到什么了?”

    “我们进屋说。”

    回屋内坐定,丫头们上了茶后静静的站在小姐身后,这是华如初一开始就让她们养成的习惯,只要她没让她们出去,她们都不用避开。

    “说吧,都挑起我的好奇心了。”

    “祁佑如何我不多说,但是通过祁佑拔出来的泥却让我留了心,干脆就查得深了些,还真让我查到些有意思的了,当朝太子闻昱丹是祁家支持的对象,祁佑和他的关系很不一般,从小就一起混大的,情份和别人自是不同,可以说一旦太子倒台,祁家也完了,这太子本事不错,他是前皇后之子,幸好南朝向来太子立得早,再加上祁家以及外戚拼命保,否则这太子之位还真是说不好。”

    华如初哼笑一声,喝了口热茶继续道:“现任皇后之子只比他小三岁,手段风度俱是上上,他使了千般坏别人都不会想到他身上去,名声非常好,支持他的人相当多,可以说,他和太子之间已经是个死局,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太子弱于二皇子。”

    华如逸猛的站起来,声音中带上了怒意,“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还要跳下这个火坑?太子一完祁家跟着完,你是准备给谁赔命?”

    “哥,哥,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完,我怕死得很,怎么会去送死,我还没说完呢。”华如初抓着哥哥的手臂晃了晃,为了平息兄长的怒火罕见的撒了娇。

    华如逸也算是了解自家妹子,祁家和他们华家什么关系没有,以小妹的性子怎么会为个不相当的人赔命?只可能是……“又在算计谁?”

    “哥,我又不是天天都在算计人,你把我想好点。”

    华如逸哼哼两声看着她,用眼神催促她快点老实交待。

    “我说我说,那个二皇子身边有个人我很感兴趣。”

    “男人女人?”

    “女人,他的女人,要不是她出现时二皇子已经立妃了,以她的本事真有可能成为皇子妃,哪怕是她没有个显赫的背景。”

    “怎么,比你还厉害?”

    比她还厉害?华如初笑得如同春暖花开,“我们不是一个段数的。”

    “那你还对她感兴趣?”

    “看着别人拼命蹦哒,到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哥你不觉得挺好玩的吗?”

    华如逸这会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你还没交待为什么在明知道内情的情况下还同意嫁入祁家。”

    “很简单,因为太子比二皇子要走得稳,一步一个脚印,速度不快,根基却打得结实,就算上面倒塌了,根基动不了他就有翻盘的机会,这样的人走得远,二皇子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如果没有他身后那个女人,磨砺一番,他必定是太子的劲敌,说不定太子还会败在他手里,可惜出现了那么一个女人,他太依仗她,而那个女人看似厉害,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只要把这纸老虎撕了二皇子就乱了,当然,我不会去提醒祁佑的,二皇子现在是很好的磨刀石。”

    华如逸看着自家妹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希望出个明君?”

    “天下太平我才好做生意啊!哥,我要养家呢!”

    “华家不用你养,你打算养祁家?”

    “祁家关我什么事,我要养爹娘,还要养哥哥姐姐啊!”

    看着笑得狐狸一样的妹妹,华如逸觉得有点手痒痒,“我们不用你养。”

    “别啊,哥,能养着自己愿意养的人是很幸福的,你不能剥夺我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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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到达冀州

    两兄妹笑闹了一阵,不再把烦心的事放在心里,也不再去想即将到来的离别,尽量让自己融入快乐的相处中。

    “华久说那里现在已经能勉强住人了,我让他再加快脚步,明年的武林大会过后哥你带着爹娘去那里。”

    华如逸往后一靠,伸展了身体看她,“你是不是把这些年赚的银钱都投到那里面去了?”

    华如初顿了顿,笑,“哥,你别担心我,防身的银钱我有。”

    听她这么一说华如逸就知道他猜的没错,这些年琳琅阁有多赚钱他很清楚,每年分到他手里的钱就足够让他大手大脚舒舒服服的用到下次钱到手的时候,这还只是一成利润,爹娘各有一成,如梦一成,这也只是四成,剩下的六成以小妹的性子怕是不会全部留在手里,钱滚钱去了。

    所以,琳琅阁才会越做越大。

    既要发展琳琅阁,还要去顾那个小岛……华如逸不相信她手里还有多少余钱。

    不过一想到他们准备的那些嫁妆,华如逸放心了些,就算小妹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那些嫁妆在手她也穷不了。

    小妹对家人全心全意的好他从来都知道,可是在知道她为家人的付出时,他还是无法不感动,华家有个这样的女儿,他有个这样的妹妹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你啊,以后别只顾着别人,对自己好点。”

    “哥,你看我像是亏待自己的人吗?我也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好的,谁让你们是我的家人呢,不对你们好对谁好。”华如初故意把话说得无比俏皮,她爱赚钱,但是对钱其实又没有多少概念,用钱滚钱是一种乐趣,赚到了她有成就感,就算是亏了,她也不会太当一回事,生意场上没有常胜将军,这是她两世为人得出来的结论,能在胜败之时都保持平常心就是最大的胜利。

    华如逸也不再拿捏着这事不放,让丫环拿了围棋出来摆上,他喜欢和小妹下棋,她的棋路大开大阔,就算有陷阱都是明面上的,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要避开却不容易,攻势凌厉,守得滴水不露,但是当攻击受制时,守也能变成攻,棋如其人,他的小妹是个坦荡的人,却绝不是个轻易可欺的人,这样的性子让他放心,至少在没有家人守着的地方她有自保之力。

    扬州到冀州路途遥远,在没有开通大运河之前怕是得走上几个月,而现在却只要半个月就到了。

    当船停靠在冀州码头时,天才蒙蒙亮。

    四个丫头有条不紊的服侍华如初装扮好那身厚重的凤冠霞帔,然后互相收拾了一番,穿上带着喜气的新衣,到了冀州,她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华家,代表着小姐,自是不能让小姐丢了脸。

    “春玉,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初夏,扬州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着上漂亮的春装踏青是许多年轻人会做的事,可在冀州,这时候居然还觉寒凉,华如初的嫁衣里面就比之出嫁时多添了一件,而窗户也只在半路上的时候偶尔打开一下了。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码头上的喧嚣,那些人来人往里,有没有她的夫君?华如初深深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再缓缓的吐出来,她华如初要结婚了,还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但愿,不要长得太抱歉。

    今天冀州最大的码头被祁家清场了,冀州的众世家大族都给了面子,有需求的都改去了别的码头,其中有祁家的面子在,也有皇帝的面子在,全冀州谁不知道这是皇上赐的婚?

    冀州太原,皇根所在,而祁家就处于这政权最集中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祁家明知道一旦太子垮台他们也要跟着完蛋却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原因,在太原没有中间势力,要么左,要么右,就是想当墙头草也没人会给这样的机会。

    没去扬州亲自迎亲已经是祁佑失礼在先,在早一步得知消息时祁佑就率着接亲的众人来了码头。

    祁镇站在高高的船头上伸了个懒腰,眼光扫了眼最后面那艘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的船只,眼角带笑的朝兄长所在的地方走去。

    “大哥,任务胜利完成,有没有奖励?”

    祁家自幼在老将军身边长大,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和爹娘都不亲,下面的几个弟妹对他都很疏远,要说异数,也只有面前这一个了,不管他是沉默也好,冷淡也罢,他都一张热脸贴过来,完全不把别人的态度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两兄弟的关系居然不错。

    “想要什么?”掸了掸新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红色锦袍,祁佑连表情都和平时无二致,就好像来接的新娘子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他只是来完成一个任务,走一个过场而已。

    不过对于这样强塞过来的亲事,大概不会有人有好感。

    “先记着,等我想到了再说。”得到承诺心满意足的祁镇挤开兄长身边的人,凑到他耳边看似玩乐嘻笑,实则提醒或者说是警告的含糊道:“上心,别怠慢。”

    祁佑心中一凛,眼神若有所思的看了这个庶弟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被祁镇挤开的人暗中恨得咬牙切齿,可表面上还是一派的乖巧,带着丝丝委屈的扁嘴,“大哥,二哥欺负我。”

    祁佑扫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拍开祁镇的脑袋,径自往刚靠岸的那艘船走去,连一艘船都要建得这么奢华,也只有扬州那地方的人有这闲钱,就不知道结不结实,经不经得起大风浪。

    祁镇咧嘴一笑,追着祁佑去了,压根不把那人当回事,真不能怪他不愿意呆在家里,祁家那些人个个都有一手变脸的绝活,他自认学不会,也就只看这个担负着祁家荣辱的大哥顺眼点。

    这次要不是大哥要成亲,他还在外面逍遥哪会回来,不过下一站他已经决定好要去哪里了,扬州真是个好地方,尤其是那女人,啧,水灵灵的让他眼睛都挪不开,那皮肤嫩得,那眼睛媚得,那身段妖得,那语气软得……

    要不是大嫂的姐姐已经成亲了,他都想赖上门去做个上门女婿,那真的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就不知道她的妹妹比起她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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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祁家大公子

    华如逸脚跨一字步,背挺得笔直,双手环胸看着走上前来的男人,即将成为他妹夫的男人。

    很高,饶是他自认在身高上面一直很有优势,对上这个男人却占不到便宜,真要细量,怕还要矮上那么一点,光这一条他就觉得这男人讨厌了。

    再看那张脸,完全不同于扬州男人的清俊,眉浓鼻高眼睛深邃,无法形容长得好不好看,只能说,很坚毅,很男人。

    他也想要这样一张脸,华如逸觉得自己更讨厌这个男人了。

    最后再瞧他的气质,站姿笔挺,下盘稳固,手很大,一看就知道是个使剑的高手,华如逸有些蠢蠢欲动,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真想和他比试一番,不过既然成了他妹夫,以后总有机会的,他还是非常想收拾他一顿。

    在华如逸打量祁佑时,祁佑也在打量他,祁镇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那么说肯定有依据,他很想知道这个华家有什么让祁镇看重的,如果能帮上他自然是最好,就算真帮不上,他也希望他们能安安份份的,不要拖他后腿。

    二皇子那边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华家出点什么事,他祁家也脱不了身,二皇子要的就是他脱不了身。

    这华如逸看着倒不像是个自恃武功高强只知惹事的莽夫,有个这样的哥哥,同一个爹娘教出来的,妹妹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如此一想,祁佑心里倒是放心了点,他没想过要找一个怎样出色的娘子,但是一定不能让他多费心,能自保就行,要是能把其他人吃住就更好了,祁家的事他不想管,祁家的内宅他更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在外面勾心斗角就够了,回家他只想有个清静的地方能让他好好休息。

    “不能亲自去扬州接亲是我失礼,希望岳父岳母没有太过生气才好。”

    “不敢,爹娘不能前来送嫁心里万千个不放心,也有些话让我带给你,这边请。”

    祁佑制止了身后的人跟随,单独一人跟着华如逸进了屋,看他如此,华如逸对他总算有了点好感。

    “请坐。”

    祁佑同样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同时坐下。

    “我不知道是谁在皇帝跟前多嘴,说破我华家还有个三小姐的事,我只想告诉你,如初之所以默默无闻并不是被我和她姐姐打压,相反,如初是我们华家花了最多心思保护的人,她不愿意抛头露面,也不想因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被人追逐,我们只想她过得顺心,自然什么都依着她来。

    如果可以,我们愿意养她一辈子,就算一定要成亲,也完全可以在我的朋友里,华家的朋友里找人,那样我们才会放心,可如初太为家人着想,应下了这门婚事,祁佑,我们华家对你没有过多要求,只希望你能相信她,给她一个妻子该得的尊重,宠妾灭妻这样的惨事我不希望发生在我妹妹身上,否则我华家也绝不会善罢干休。”

    最后一句话让祁佑皱了皱眉,旋即松开,点头应下,“我有我的原则底限,宠妾灭妻之事绝不可能发生。”

    “如此就好。”华如逸没有再说其他,该点明的他都点明了,说得再多反而会让祁佑反感,如初的好就让他自己去发现吧,如果发现不了……是他没有那个福气。

    “嫁妆比较多,你让祁家人多填出来一些地方,有些是扬州特有的,需要专人组装才能得用,你和内宅打好招呼,华家的管家会带着工匠去新房,他会约束好家仆,至于闺家女眷,避开这段时间就是。”

    内宅等闲人是去不了,可今天日子特殊,没人会在这时候挑理,祁佑点头应下,出门交待去了。

    冀州规矩,没成亲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倒是扬州风气开放,也没那么在乎门第,私定终身反而是美谈,现在是在冀州,华家自然也要随了冀州的规矩,免得新媳妇还没入门就被人轻看了去。

    华如逸来到妹妹的房间,一身红衣盛装的人正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这个方向……“如初,看到人了?”

    “比预料中好。”华如初回身看向哥哥,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欢愉,真的,超乎她意料的出色,明明才二十二岁,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活了两辈子,她实在是不待见那些软棉棉的幼稚男人,尤以扬州为甚,幸好她的哥哥长得很男人。

    “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的开始,准备好了吗,要下船了。”

    自己把喜帕盖好,华如初把手伸手哥哥,“哥哥,再背我最后一次。”

    一句话,让听着的人都鼻子泛酸,华如逸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华如初面前蹲下身来,“好,哥哥背你。”

    三艘船上的送嫁队伍都做好了准备,最先下来的,是花轿。

    祁佑看向伏在华如逸背上的人,眼神莫名,这人,将会是他的妻子。

    凤姑一脸福态的笑,说着吉祥话撩开帘子扶着人坐进去,对上祁佑的眼,笑意更深,“祁大公子大喜。”

    祁佑亲手送上红封,凤姑老练的一摸,薄薄一张,是银票,这脸上的笑就更浓了,“祁大公子,时辰不早,该鸣锣响鼓了。”

    向身边的随从点头示意,随从小跑着离开,很快,整个码头锣鼓齐鸣,鞭炮更是从四面八方的响起来。

    “起轿!”

    花轿和送嫁妆的队伍同时出发,花轿在半途转道去华家早先就派人来准备好了的新居所,而送嫁妆的队伍则是直接往祁家而去,三天后才是大婚之日,按规矩,嫁妆则要在婚前就到达男方家里。

    扬州富有天下皆知,在得知祁家新妇是来自于扬州后,街道两边更是人头攒动,新娘子今天看不着没关系,看看扬州人备的嫁妆也好,他们得比较比较,这来自富裕之乡的扬州备下的嫁妆比他们会有何不同。

    华如逸太过清楚爹娘打的什么主意,一早就嘱咐好随同前来的江湖朋友们留心,华家前来送嫁的管家也一脸意味深长的提醒了祁佑一声。

    反正到了冀州,要是乱了秩序或者踩踏伤人什么的就不关华家什么事了,这里可不是华家的地盘。

    祁佑眼睛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仅让身边的人全去维持秩序,还派人飞速赶回家再带人来,自己大婚,一生仅一次,他不想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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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十里红妆

    祁府今日倒也处处都妆点了代表着喜庆的红色,就算只是为了那道圣旨,他们也要做做样子的。

    早前祁镇就派人以最快的速度传了消息回来说,让他们把新人的院子扩大,最好是打通旁边的院落,免得嫁妆放不下,祁家人虽然不信真有那么多嫁妆,为了以防万一却也真的打通了旁边的院子,只是时间太短,处处都显得毛糙了些。

    此时的祁府张灯结彩,人影绰绰,虽然三日后才是大婚之日,可祁家虽然比不得以前昌盛,可老关系还在,再者现如今祁佑和太子关系非比寻常,听说太子都派了人前来帮着打点,自然有心人也早早就打发了小辈来帮忙。

    “老太爷,老夫人,前边传回消息说送嫁妆的队伍马上就要进城了。”祁家两老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白黑掺杂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向来神情严肃不拘言笑的老太爷此时脸上都有了一丝笑意,哪怕这新迎娶的孙媳妇身份上让他不那么满意,但是嫡孙终于成亲他还是高兴的,和他同岁的早就当爹了,要不是他几个儿子都太不争气,祁家如今又怎能只压在祁佑身上,让他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好好,让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人华家说我祁家门槛太高,看不起人。”

    “是。”来报信的丫头叫双芷,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平日里和老夫人亲近,说话也不像其他下人那么战战兢兢,蹲身福了一福应了后又道:“来报信的人说华家财大气粗,不止嫁妆多,还一路广撒铜钱,要不是提前做好准备,那送嫁的队伍怕是都要冲散了。”

    广撒铜钱?两老对望一眼,这华家真如此有钱?不过是一江湖草莽,说得好听点是武林盟主,实际上就是一出头鸟,置办庞大的嫁妆他们可以认为是为了给女儿挣面子,可做到这程度,有必要吗?

    “双芷,你亲自去前头盯着,留点心,有什么情况赶紧来报。”

    “是,老夫人。”

    祁福是祁府管家,从小就跟在祁老太爷身边,深得两老信任,也跟着老太爷跑了不少地方,可这会,他已经连着问了同一句话两遍了。

    “您说这是名录?”

    华家管家华霖笑得得体万分,腰板挺得倍儿直,“是,这是嫁妆名录,请小心收好,待三小姐成亲后,自会有她的亲随来一一验收。”

    祁福数了数,足足十二本,随手翻开一本,各式盆桶都有上百件……

    前方已经传来唢呐锣鼓声,祁福抬头,看着远远走来的送嫁队伍,毫不迟疑的回头把东西放到得用的人手里,急促的吩咐道,“送到老夫人手里,把事情说明,快。”

    “是。”

    华霖满意的点了点头,站到一边等着。

    内室,老夫人大致翻了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十里红妆,居然备下了十里红妆,没想到我临老了还能看到这样的盛况,双芷,快,扶我去内室,再派两个小丫头去通知大媳妇跟二媳妇,叫她们先别管客人了,来找我。”

    “是。”

    随同送嫁队伍一同前来的,是捡钱捡疯了的老百姓,这钱平摊到众人手里其实一点不多,可这不用花代价得来的就是觉得好,有这好处,自然是要紧跟着不放了。

    更何况还有一路散发的喜糖,小孩子们都快要乐疯了。

    祁府反应也算快,派出更多的人疏散人群,内室也在尽量的搬空,好摆放那绵延了数里的嫁妆。

    有资格进入内宅的亲朋看着几乎要搬空了的新房议论纷纷,心思歪着些的就已经在想着祁家一会要怎么丢脸了,这么大个新居,这么空,哪家嫁女儿会有这么多嫁妆?就算是她们这些出身自大家的名门贵女,置办的嫁妆自然也是客气的,可也填不满这么个大院落。

    祁府大媳妇祁武氏今天算是彻底压下了各房得宠不得宠的妾室,穿得富贵雍容,腰挺得笔直,走路都带风,你们再有本事又如何?身份上矮了这一头,儿子成亲时便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场面。

    原本她也是有些担心这院落是不是太大了些,要是嫁妆填不满她这一房就要丢脸了,可一听到别人这么说,她立马就不乐意了,就算新媳妇真填不满她帮着填,她那些嫁妆可是一点都没动,正好拿来帮儿子撑场面。

    轻声吩咐得用的丫头去做准备,祁武氏腰挺得更直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听闻嫁妆到了,北方宾朋都想见识一下南方嫁娶妆奁的模样,纷纷站到去往内宅的必经之路上等待,而能入内宅的女眷们早就抛开自家夫君去了内院。

    一个时辰后,外头的喧哗早已听不见了,那一早儿就沿街凑热闹的百姓瞪大了眼睛看那还没到头的送嫁妆队伍,各式金红如练的物件在艳阳之下流光溢彩,展现在眼前的是扬州豪富之门奢华的十里红妆。顺着挑夫一担担、一杠杠运进来的朱漆髹金流光溢彩的箱笼的到来,让皆是豪门望族的宾朋也看得目不暇接。

    内室空出来的屋子早就堆满了丝绸锦缎,院落空地上摆满了画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外房家什,足有数百件,有一部分正往新房里移,要寻找合适的位置摆上,还要全部都塞进去,这也需要点本事。

    和北方以浑厚为美不同,这些大小物件无一不显出精雕细琢,让皆出富贵之门的女眷也看得诧异。

    一行工匠般的人进了来,二话不说把新房里的喜床拆了搬到院子里,丈量了一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把先前抬进来的标了号的泥金朱漆箱子一一搬进屋子里。

    从内取出一件件雕花物件开始有条不紊的拼接,后序的物件也一件件按照顺序有条不紊的运了进来,没会儿,十几个工匠们在新房里搭出了个屋中之屋来。

    那是--是床吧?所有人面面相觑,无法掩饰的震惊。

    瞄着如同房屋般的通体金红色的东西,雕花柱架、细雕挂落、朱金雕制的倚栏、飘檐花罩,上还有卷篷顶,右有二斗二门小橱,再一道黄杨雕花门罩,延伸往后才是卧床本体,床三面围有彩绘屏风,堆塑各种山水、花鸟装饰图案,朴素而古雅,床内还设了书架搁板、角橱、钱箱、点心盒、床外围还有走道,最后靠边连了房内服侍丫头的陪床,由铆榫连成一体,未用一钉。

    工匠拼接完毕,华家家仆打开各自捧着的精致箱盒,取出一件件玩器往小厨上安放,帽筒、花瓶、镜箱、茶具、灯台,皆是镶嵌螺钿,可谓奢华到了极致。

    ps:关于十里红妆,有一部分是抄的,鬼鬼查了很多资料,自己写了好几个版本都不行,干脆借用了这一段,见谅。

    恩哼,今天小鬼满周岁,软软的伸出小手,生日礼物什么的,给推荐票就可以了。

    好吧,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七章 妹夫与大舅子

    堆满了人的新房内只剩物件相碰的轻微声响,华霖挂着矜持的笑意带着工匠离开,他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回去后和老爷夫人一说他们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陆续有壮实的婆子丫环小厮抬着各式家具进新屋摆设,其中不乏华家送嫁的家仆,他们早知青州男女之防特别重,所有尽量多的派了丫头过来,武林盟主家的丫头自然手底下也是小有招式的,至少力气小不到哪里去。

    可这时各家女眷已经管不得还有外人在了,那羡慕的眼神,那赞叹的口气,那满满的惊奇都喷涌而出,手不由自主的就摸了过去,她们实在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床,这明明就是个可以遮风躲雨的房子啊!

    祁武氏这时候对还未正式拜堂的新媳妇已经是十二万分的满意,今天真是给她长足了脸面。

    等众人摸了好一会,祁武氏才轻咳一声满脸笑意的提醒,“都轻着点手,我家新郎倌都还没看到的,倒是让你们先见着了。”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面皮薄的已经羞于自己的失态了,可也有那泼辣的驳嘴,“大夫人这话就错了,这床要这么容易摸得坏,洞房花烛夜可要怎么办才好,这床不得散了架?”

    “就你这嘴不饶人,真要散了架也是他们小夫妻的事,我这做长辈的还来听墙角不成。”祁武氏又羞又燥的瞪向说话的妇人,明显不是在生气,显然两人关系不错。

    “我倒是想啊,就是没这机会。”话锋一转,妇人变得意兴阑珊起来,“行了,热闹也看了,该让位了,人家还有一院子的东西没摆进来,我们就别在这碍事了。”

    没有儿子是她们这个身份的人心底最大的痛,庶子倒是有,可别人的儿子就算尊你敬你叫你一声大娘,他那心里最重要的依然是自己亲娘,你越不过去的。

    祁武氏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却也没有说安慰的话,这种事什么话都劝慰不了,比较起来她还算幸运,一儿一女傍身,再得宠的妾室也越不过自己去。

    新房内发生的事一对准新人自然不知道,华家在青州太原买下的宅子不算小,前后两进,占地面积挺大,这房子没算在嫁妆内,但是成亲后,这房子也会归入华如初名下。

    华家还真是挺疼这个女儿的,进屋后祁佑想。

    把妹妹送回房休息,连请客入座的打算都没有,华如逸就开始下逐客令,“祁大公子请回吧,三天后再来迎亲就是。”

    祁佑也干脆,拱了拱手道:“以后叫我祁佑即可,要是华公子不嫌弃,我便尊你一声兄长如何?”

    “自然可以。”年纪上来说确实是华如逸要大上一些,华如逸便也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就算是为了小妹,这个面子也是要给的。

    在他眼里,全天下就没有男人配得上他妹妹,要是有那合适的他倒是想招个妹婿进门,在自家里就没人敢欺负小妹了,可现如今,小妹却只能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嫁进别人家里,还是那样复杂的世家大族,复杂的关系,复杂的人心,这些他都不担心,相信以小妹的本事不会有一点问题,可是,男人的心是不受控制的,无迹可寻的,不能收买,不能威胁,就算他前一刻还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下一刻也能翻脸无情,他担心他们家宝贝了十几年的小妹会受伤害,在这孤立无援的地方真要受了委屈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送走祁佑,华如逸一个人在正屋大厅里呆坐,很久之后才收拾好情绪回屋去陪妹妹说话,能陪着的时间已经是过一点少一点了。

    回到祁家的祁佑还没来得及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就被满屋子人的羡慕眼光给惊了下,下意识的就开始想他有什么引起了别人的觊觎,是不是他秘密给太子办的什么事被发现了?

    “祁佑,要是早知道这武林盟主嫁女儿这么大手笔,我就自动去请旨成为他的乘龙快婿了,十里红妆啊,老子眼睛都红了。”

    和祁佑同属于一方阵营且平时关系也不错的梁家大公子梁世涛走过来,一脸羡慕嫉妒的看着他,手还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以泄心头之愤,这家伙怎么运气这么好,被皇上赐个婚也能捡个这么万里挑一的,就算貌似无盐为了这丰厚的嫁妆也值了,把她放大妇位置上供着,抬几房可心的妾室,那日子过得怎一个逍遥了得。

    祁佑拍开他的手,“擦擦你的口水,扬州富有天下皆知,你也去找一个就是。”

    梁世涛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故意的吧,他有婚约在身又不是秘密。

    祁佑不理会他,朝其他人微微行了个礼节就往内宅走去,完全没有旁人以为的意气风发或者得意洋洋,也是,祁家大公子的沉默寡言面无表情跟梁世涛的婚约一样都不是秘密。

    “大公子,老夫人有交待,您回来了请您去见她。”早有小丫环在二门那里等着,看到祁佑连忙蹲身行礼道。

    祁佑本来就是要去见祖父祖母的,脚步都没顿一下继续朝正屋行去。

    “祖父,祖母,我回来了。”

    老夫人笑得眉眼舒展,指了指自己下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怎么样?见到新娘子了吗?”

    “见到了。”

    “怎么样?长得如何?准备了这么丰厚的嫁妆,我这心里反而没着没落的,就担心那新媳妇拿不出手,要真是这样,就算你是奉旨成婚也会被人笑话的。”

    祁佑从丫环手里捧了茶给二老后才在下坐下,回应祖母的问话,“盖着喜帕,没见到人,不知道长得如何,她兄长长得不差,想必她也不会见不得人,您别为我担心。”

    “怎能不担心,佑儿可是祖母的命根子,好像昨天才是小小一点大,这都要成亲了。”

    老太爷在一旁听得惘然,是啊,那么一点点大抱到跟前来亲自带着,眼看着就长这么高了,要成家了,担着祁家这么大的担子,他多想亲自为他挑一个人,漂亮温柔,能在他累了的时候陪伴着,为他打理内宅处理好那些琐事不让他分心,可偏偏,现在的祁家连推却这件婚事都不行。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原本这婚事并不是落到祁佑头上的,可别人能推,祁家不能。

    以祁家现在的情况再失了圣心就真的要沦为末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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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结

    祁佑对新娘子也有期待,缘于祁镇的提醒,也缘于华家三小姐明明受宠却在哥姐的风头下默默无闻。

    武林和朝廷风气不同,在太原,女人可以以贤出名,以美出名,以才出名,以心灵手巧出名,但是在武林中,女人却更加大胆,她们敢穿着暴露,敢喝烈酒骑烈马,敢和男人争锋,敢在夫君生二心时杀之,或者是直接休夫。

    朝廷从来就对武林不放心,对武林那些出名的人皆有记录在档,华家自然也不例外,华大公子以其出色的天赋闻名,据说其剑术已经不在他父亲之下,而华如梦被人熟知,则是因为她的狠,她的艳绝天下,以及她的选婿方式,而华三小姐华如初却没记录其中。

    在知道他要和华家联姻时,太子就把华家重新查了一遍,他记得很清楚,华清夫妇,华如逸,华如梦,以及华如梦的夫婿严柯都占用了很多言语来解读,可华家三小姐华如初却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华如初,华家三小姐,家人宠爱,胆子小,极少出府,尤爱奢华生活,华家几次扩建翻新,皆是因为她。”

    现在想来,华家为华如初准备了十里红妆恐怕并不只是因为宠爱吧,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华三小姐就挺有意思了,能把朝廷以及太子手边的人手都瞒过去,这已经不止是厉害了。

    “佑儿,这个你收着。”

    看着塞到自己手边的盒子,祁佑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些什么,想都没想就要退回去,老太爷开口了,“收着,没多少。”

    祁佑沉默,却坚定的放回老祖母手里,现在祁府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家大,却业小,祁家这几年一再的收缩开支,可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只是勉强支撑罢了。

    他在太子身边,是太子最得力的人,不要说他本就没有时间再管府里的事,就算有,府里的情况他也改变不了,他擅长的不在这方面。

    “太子没有亏待我。”

    老夫人摸着有些年头的木盒,脸上带出点疲惫,不止是因为今天的劳心费神,更因为这些年为了撑起祁府她费了太多的心,偏偏下面那些晚辈没一个知事的,只知道伸手问她要,帮不上家里一点不说,还天天斗来斗去。

    有时候她真想甩手把祁家交到她们手里去,一个空壳子的祁家看她们能再怎么祸害。

    “有那么丰厚的嫁妆是好事,也给祁长了脸,可我们祁家也不能没脸没皮的去谋孙媳妇的那份陪嫁,她今天这场面太大,嫁过来又为长,成婚那天那些不省心的怕是会出幺蛾子,就为了这张脸,这份银钱也不能让她出,到时候你把这些交给她,别让新媳妇才进门就对祁家生出看法,别人还有和离的可能,你们这样的就算是闹翻天也要一起过的,祖母想你过得舒心点。”

    祁佑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泡在了温暖的水里,四肢百骸都散发出暖意,就因为这两老,因为他们的期望,他从小就要跟在太子身边,因为太子的需要,很小就要学着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要让人从表情上看不出心中所想,逼着自己学会面无表情,逼着自己学会用最简短的字句回答别人的问题,不让人从中看出破绽。

    小时候太累了会哭会闹,然后被祖父打,那时候也恨过,恨不得再也不回来这里,恨不得跳进大运河死掉,慢慢的长大了,知道了祖父母的不易才渐渐的理解,却还是无法亲近,直到这两年才好点。

    可这一刻,所有的隔阂仿佛啪的一声响全部打破了,如果说以前他是把祁家当成了包袱,那么现在,他把祁府当成了他必须担起来的负担,祖父祖母真的已经老了,该好好休息了。

    把喉咙间的哽塞吞咽下去,祁佑露出个几乎看不到的笑意,“我手边有些银钱,够用。”

    “祁府本家就有不少人,再加上旁枝,要打点的钱不会少,佑儿啊,这些都是祖母的体己,是私房,本来就全部都是留给你的,现在只是提前了点,收着。”

    祁佑坚定的摇头,起身准备离开,“我回去看看新房,双芷,阿文,你们好好侍候着。”

    “是,大公子。”

    “祖父,祖母,你们好好歇息,一切有我。”

    目送着孙子挺拔的身形离开视线,老太爷才声音微颤的向老伴求证,“他那话是不是让我不要再为祁家担心的意思?”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捧着盒子的手在发抖,“是,我们的佑儿长大了,已经学会体谅我们了,我还以为我老婆子等不到这一天了。”

    祁佑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做到的人,教养他长大的两老自然知道,从小就强行给他上了一道名为祁家的枷锁,他们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祁家才能有祁佑,要是祁家没了,他祁佑要出头难如登天,两老一直都在等,等着祁佑想通的那天,而现在,他们等到了。

    老太爷拄着拐仗站起来,“我去祖宗牌位前拜一拜,午饭就不陪你吃了。”

    老夫人跟着起身,“我陪你一起去,是得好好拜一拜才行。”

    给了祖父母犹如承诺的话,祁佑以为自己会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可一路走来居然也只感觉到了松快,仔细一想也就了然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不是背负着祁家的荣辱?只是以前是被迫的,不得不的,他没有得选择,而现在则成了心甘情愿。

    他姓祁,是祁家人,其实从出生起他就没有得选择了,他又何必执拗的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佑儿,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见着新娘子了吗?”

    听声音就知道是母亲,祁佑回头,没有面对祖父母时的自然,变得客套而生疏,“娘。”

    祁武氏习惯了儿子的冷淡,只是心里难免还是会心酸,这明明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听说扬州那边风气开放,成亲前见面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你见到了吗?”

    祁佑微微摇头,“华家是照着我们太原的规矩来的。”

    祁武氏一听对这新媳妇就更满意了,话里话外就带了点意思出来,“看样子这华家倒挺懂事,让祁家有面子了,她这个做新媳妇的也有面子,这么想就对了,佑儿,你快回屋去看看,光新房里那张床就让人大开眼界了,我差了小桃专门守着你那院子,你也紧着点心,别让人混水摸鱼了去,以后要是东西对不上,咱们祁家这脸就没地方放了。”

    “是,谢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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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妾之绿柳

    对华家的陪嫁,祁佑心里也有点心理准备,毕竟一开始同意婚事后,华家就差人前来告知过嫁妆不少,让祁家准备一个大点的新房,再然后是祁镇的提醒,今天一路的热闹他虽然没有从头看到尾,可就看到的也够瞧的了。

    回来后同僚的羡慕嫉妒,祖母口中的十里红妆,母亲言语中的满意都在一再的提醒他,这华家是下了大本钱了。

    可一脚踏进院子,祁佑还是有些吃惊,按理来说这嫁妆是一路抬进来一路往新房摆放的,怎么院子里还有这么多?祁家下人怠慢了?

    不可能,看母亲的态度就知道她有多上心,绝对容不下家仆的怠慢,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嫁妆现在还没有搬完。

    “大公子安。”

    “姑爷安。”

    祁佑的脚步顿了顿,看向向他请安的人,叫他姑爷,华家的人。

    “免礼,可有不如意的地方?”

    家仆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很快就反应过来回道:“回姑爷的话,一应都很好。”

    祁佑点了点头,进了屋,打量这对他来说也觉得陌生的新房。

    他平日里在家住的日子不多,回来了要么是去妾室那里,要么就是在书房,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倒是住得越来越少了。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对祁家也越来越没有归属感。

    这里,以后会成为他的小家吗?华如初——到底是怎样的人?他能有所期待吗?

    “大公子。”温柔的声音把祁佑有些恍惚的心神拉了回来,回头看向来人,声音已经不只是冷漠了,“来这里找我何事?”

    着一身果绿色交领褥裙的俏丽丫头面色绯红,含羞带怯的轻声回道:“大公子从早起开始忙,现在又过了饭点,妾有点担心,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些饭菜,听说您来了这里,所以妾才找过来。”

    祁佑瞟了她手里提着的篮子一眼,神情没有丝毫软化,“绿柳,守好你的本份,不要耍那些心眼,公子我看着腻味,这里连新夫人都还没有进来过,你有何资格?出去。”

    “大公子……”

    祁佑冷冷的看向她,直把绿柳看得背脊发凉,匆匆行了一礼落荒而逃,华家的婆子丫环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忙自己的,让一边自以为可以看到热闹的祁家下人失望极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华家的下人都是被华如初狠狠调·教过的,能被派到这里来的人更是精挑细挑了的,其中有一部份还是三小姐的陪嫁,自然是什么都为着自家小姐考虑,心里哪怕是已经转了无数个弯了,这会也不会表现出来让人看了去,至于要如何收拾这个叫绿柳的……这可是姑爷的妾室,哪里轮得到她们来收拾了?当然是要留给自家小姐解闷了。

    再说今天这绿柳也没占到便宜,被姑爷说了这么重的话,只怕不要多久就全府都要传遍了,自找的难堪。

    祁佑也没管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穿过堂屋进了内室,去看那张娘刻意提起的床。

    心中有过很多想像,经常出入太子寝宫,看到的无一不是华贵的物件,可这会,他心中也只剩赞叹,做工精巧自不用说,扑面而来的富贵奢华感,所有的摆设都是他从没见过的,也许不见得有多值钱,论新奇也足够引人注目了,难怪他娘会刻意提起,这张床估计又给她长了不少面子。

    信步走到靠墙的地方拉开其中一个柜子瞧了瞧,衣服分颜色悬挂着,满满当当的,只怕再多放一件的余地都没有了,连着拉开几个同样如是,祁佑有种感觉,光靠目前的他,想要养活这样一个妻子怕是有些困难,华家对这女儿的娇宠恐怕远远超过他想像,好在她们家也舍得,给她备下如此丰厚的嫁妆,就算他这个姑爷再不争气他们的女儿也不会过苦日子。

    左摸摸后看看,一时间,祁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去,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闲过了,他的生活向来只有忙和更忙两种,突然一停下来倒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

    还是去书房吧,最后祁佑决定。

    离祁府几条街的别院内,华如初正和哥哥对奕,头发松松的挽着,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袍,一点也不像是个马上要成亲的人。

    秋谨带着三个丫头正准备红封,这都是成亲那天会要用到的,她们得提前准备好。

    “哥,你这一局又要输了。”手里拈着一枚白子,华如初看着棋盘上七零八落的黑子道。

    华如逸干脆推了棋盘认输,输给小妹不丢人,家里就没一个能赢得了她的。

    “云书呢?这些天怎么没看到她跟在你身边?”

    “我让她先来青州了,以后要在这里扎根,没些营生我这心里没底。”

    冬菲是四个人里最沉默的,轻易不说话,但是说出来的就不会是废话,这时候突然抬头道:“云书姐今天会过来。”

    “她送消息来了?”

    “是,她说小姐成亲她一定要在。”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很稳,却很快,一身风尘的俊俏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姐,我回来了。”着一身男装,行的却是福礼,这人做来一点也不显怪异,反倒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如果是在扬州,这张脸一定会很快被人认出来,云书公子在扬州的名声可响得很,琳琅阁唯一露面的主事人,打主意的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他还如此俊朗年轻。

    华如初看到她也很高兴,起身把人扶起来,满意的看着她红润的脸色,“我的内管家回来了,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华如逸还真的就点头,“有云书在我确实要放心一些,云书,以后别离如初太远,等如初在祁府里站稳了脚跟再图谋别的事,银子慢慢赚,不急。”

    云书郑重点头应下,“是,大公子,云书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跟着小姐,我也不放心。”

    得到这句话,华如逸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就算是在华家,知道云书公子就是如初身边的云书丫环的人也不多,秘密之所以能成为秘密,就是因为知道的人有限,不然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他们也曾担心过云书对如初的忠心,女人大多容易被感情控制,可十年看下来,他们不得不佩服如初看人的眼光,那么一大批丫头里独独挑中了云书,教导了两年就弄出了个琳琅阁,背后出主意的自然是如初,可要把她出的主意变成现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云书却丝毫不打折扣的做到了,最难得的,是她对如初始终如一的忠心,这是金钱都买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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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婚(一)

    南朝历三二六年四月初八,吉,宜嫁娶,忌破土。

    寅时末,华家别院里就已是灯火辉煌,丫环小厮行走如风,却没带出一点动静。

    妆点得喜气盈盈的屋内,华如初着一尚衣坐在梳妆台前,春玉手指灵活的在给她头发间穿梭,夏言调好胭脂准备给小姐上妆,华如初抬手阻止,“我自己来。”

    夏言依言放下,跟了小姐十年,她非常清楚小姐那手本事有多神乎其神,她自认只学到了一成却能甩下别人一大截。

    秋谨捧着珠宝盒到华如初眼前,“小姐,您今天不能太素淡,给您用些红色的衬一衬好吗?”

    华如初瞟了一眼,“用蓝色,一身的红就够了。”

    秋谨眼睛一亮,确实,满身的红就已经够了,饰珠翠再用红色反倒不出彩,蓝色好,颜色对比强烈,正好有一套是湖蓝色,晶莹剔透,在红色的映衬下光彩会更甚。

    至于合不合乎冀州的规矩……出嫁女连决定自己用什么珠宝的自由都没了?

    头发挽好后,几个丫头都退后一步,眼神却不错眼的看着小姐的动作,小姐虽然很会收拾打扮,但是轻易不愿意动手,她们要是学好了就能每天都把小姐妆扮得美美的了。

    在得知小姐的婚事后,她们恶补了不少大宅门里的规矩和龌龊事,以她们的心眼当然不至于让小姐吃亏,就算她们缺心眼了还有小姐呢,在她们心里,她们的小姐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偌大个扬州都被小姐玩得滴溜转,小小几个后宅妇人哪会是对手。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们最大的任务是要让姑爷对小姐死心塌地,对付男人最先的着入点当然就是表相了,小姐长得好,每天再收拾得美美的就不信姑爷会不放在心里。

    华如初哪会想到自家几个丫头已经想那么远去了,看着镜子微微出神,这面镜子来自海的那一边,扬州的海上贸易发展得极好,琳琅阁这几年也插手了这方面,当时得到这面镜子时还没放出风声就被消息灵通的人争相抢夺,云书通通打了回票,直接放到了她的梳妆台上,这次又成了她随行的嫁妆,比起黄彤彤的铜镜当然是这种更好,可惜,她并不知道玻璃的制作方法,少了个赚钱的门路。

    都说女子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未着脂粉的自己说不上有多美,五官细致,看着倒也顺眼,眉眼间的精致遗传自母亲,眼波流转给这张脸加了不少分。

    华如初有许多种方法让这张脸惊艳别人的眼睛,做为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她不想太过暗淡,可她向来厌恶浓妆艳抹,她也看不出那样有多美,比较起来,她更喜欢清淡的妆容。

    在脸上细细勾画着,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修饰五官,让眉毛形状更好,眼睛更大,鼻子更挺,嘴巴更娇嫩,每一个步骤都没少,可脸上看起来还是干干净净的,妆容的痕迹淡得几若不见。

    满意的放下自制粉扑,华如初回头看着几人,“如何?”

    春玉眼巴巴的看了又看,要不是还有狼,她都想凑近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没有妆,“小姐,我想学。”

    “有时间了就教你。”华如初起身,“更衣吧。”

    “是。”

    凤冠霞帔再次上身,很重的一身,华如初坐到床沿,任四人给她整理。

    一身桃红的云书端着个银盘进来,上面放着三个碗,还冒着热气。

    “小姐,我做了些吃的,您要多吃点,一会还有得折腾。”

    “我还真有点饿了。”华如初先解决了稀饭,然后才是鸡汤和鸡蛋,有点撑,但为了一会不挨饿,她还是很自觉的都吃光了。

    让四个丫头去收拾这里要带走的东西,云书站到华如初身边做最后的整理,又给她补了一点点胭脂,满意的看着容光焕发的小姐点头,“云书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这模样真好看。”

    “你这是夸自己呢还是夸你家小姐?”华如初斜眼睨她。

    “自然是夸小姐。”十年下来,虽然云书还是苛守着自己的身份不逾越,可两人的相处却是亦师亦友,当然,师是华如初。

    “小姐,一会您要是饿了随时和我说,我备了些糕点,今天你们四个都要留个心眼,不管有什么事,最少要留一个在小姐身边。”

    “是,云书姐。”

    “秋谨,院子里祁家留下的人你要好好查一查,有心人一定不能留,陪嫁过来的家仆有四十八人,小姐,您看是全部跟过去祁府还是留下一些在这边守着?”

    “怎么会有四十八人之多?娘不是说只有二十六人吗?”华如初讶然抬头,就二十六人她都觉得有点多了,现在怎么多出来这么多。

    “老爷夫人不放心,二小姐也觉得人太少了点,就多挑了些,大概是事情太多忘了告诉您一声了。”

    是故意没和她说吧,华如初抿了抿嘴,没有再揪着不放,家人对她向来不吝关心,“留下二十人吧,挑些机灵的带过去。”

    “是,琳琅阁的人估计再有得四五天也要到了,您看安排在哪里比较好?”

    华如初看着云书,满脸控诉,“云书,今天我成亲,这些小事你做主就可以了。”

    “咳……”云书不好意思的扭开头,刚才那一瞬她根本就忘了今天是小姐成亲的日子了。

    四个丫头纷纷忍笑,可一转念想到即将进入的祁家心中又起担忧,不知道姑爷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对小姐好呢?小姐心

    高气傲,要是姑爷不是良人,小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如初,准备好了吗?哥哥进来了。”

    “好了,哥你快进来。”

    华如逸此时终于换下了那身玄色的衣服,换上了一身湖蓝,和华如初头顶上的珠宝一个颜色,衬得他更显俊秀挺拔,腰间别着宝剑,更给他增了几分英气。

    “精神头不错,看样子昨晚休息得挺好。”

    华如初笑眼看他,“你以为我会激动得睡不着?祁家公子何德何能?”

    “你啊,到了祁家说话要注意点,可不能再这么不注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不会这么傻的,哥,你别这么担心我,我会尽量让自己过得很好的,你要是不信就时不时的来看看我,我回不去,你上门来想他祁家也不会不许我们相见,他们要敢这样,我就掀了他祁府。”

    “我帮你掀,华家是嫁女儿,不是备了大笔嫁妆的卖女儿。”华如逸身上蓦然暴发出的气势让几个丫头纷纷后退,偏偏华如初像是半点也没感觉到,继续笑语晏晏,云书眼神闪了闪,小姐好像又厉害了。

    这是成亲前的最后相聚,两兄妹都默契的不再提祁家,互相叮嘱着,说着那个小岛,说明年的武林大会,说姐姐姐夫,最后说到华如逸的婚事。

    “哥,二姐成亲了,我也要成亲了,我的大嫂在哪里?”

    “在岳母娘家里。”

    “不是在岳母娘肚子里就好,你上点心赶紧带一个回去,生个孙子给爹娘带,我嫁这么远,二姐也有夫家要顾,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们肯定难受。”

    “放心,哥心里有数。”

    华如初也不愿多做催促,要相处一辈子的两个人还是有点感情的好,夫妻同床异梦是最悲哀的事,就像她这样……

    “三小姐,时辰不早了,您都准备好了吗?”媒婆凤姑甩着帕子进来,满脸的笑,她确实是心情极好,这桩亲事她没出什么力,赏钱却是拿了好几份,出手都很大方,抵得上她几年的收入了。

    看着坐在床沿上笑意盈盈的人,凤姑也不得不赞一声俊,新娘子她见得多了,算来算去数华家二小姐最让人惊艳,那真可以说得上是艳压群芳,过目难忘了,而这华家三小姐却和她姐姐不一样,清清透透的,颜色没有姐姐来得艳,可偏偏让人移不开视线,扬州人都好奇三小姐的长相,这次回去后她家的门槛怕是要踩烂了。

    云书笑着塞了个红封过去,“凤姑,成亲的规矩你懂,今天就要麻烦你多费心了,要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得麻烦你提点几句。”

    接了红封的凤姑笑得更欢了,“当然,这本就是我的份内事。”

    华如逸看时辰确实不早了,交待了几句就退出了闺房,外面他还要做些安排,他那些个朋友也要嘱咐一番,要是玩过头毁了如初的婚事就要成笑话了。

    祁佑一身红色锦袍高坐在马上,祁镇祁良相陪左右,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吹吹打打着经过几条街来到华家别院门前。

    深吸一口气,祁佑利落的纵身下马,整了整衣袍在众人的簇拥下往里走去。

    “接新娘咯,抢新娘咯。”

    “来来来,想抢新娘子先过了我们这一关,放心,我们会放水的。”一个笑起来像个坏人的男人掰扯着手指头,一脸怪笑的拦在走廊中间,他身边的人同样嘿嘿笑着,不能真动手,还不兴让他们玩一玩吗?

    祁佑也没准备要动手,从随从手里接过红封递了过去,“喝杯好酒。”

    “上道,哈哈哈,华如逸,咱们这关过了啊!”

    华如逸气得牙痒痒,这也太放水了,回去再收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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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婚(二)

    继续往里走,回廊尽头的第二关等着的人明显要多于第一关。

    “来来来,新郎倌,咱们比划比划,娶了咱们盟主的女儿,手底下可不能太弱,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咱们武林的姑爷。”

    祁佑当然不会动手,他的身手到底如何没人知道,不是没有过动手的时候,只是没有需要他用尽全力的时候。

    梁世涛上前一步,袖子一挽,“今天新郎倌的衣服不能乱,我来奉陪。”

    说话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点头,“也行。”

    这样的日子当然没人会动真格,来来往往的过了几招皆是点到为止,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梁世涛的底子打得足够扎实,就算比不得他们这帮子武林中都排得上号的新一代也还过得去。

    “这位兄弟,新郎倌比之你如何?”

    梁世涛实话实答,“只高不低。”

    “行,过了。”

    祁佑依旧面无表情,可心底却也讶异,没想到会这么轻易过关,红封他备下了不少,原本以为会要大出血一次。

    第三关在闺房门前,华如逸亲自守关,看向气宇轩昂的新妹夫,华如逸没有比划的打算,虽然他是很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但是今天落了他面子,如初那里交待不过去,他也担心祁佑会将今天吃的亏都发泄到如初身上。

    祁佑理了理袖口,微微弯腰抬手行礼,“兄长。”

    出人意料的,华如逸承了他的礼后便侧身让开了身子,就在别人还在想怎么这么容易过关后就听到他道:“最后一关,你要让如初亲口同意开门。”

    “嗷,这个主意不错。”武林的那帮子兄弟开始起哄,说真的,他们也想看看如逸的小妹妹长什么样,华家他们也去过,可从没见过华家的三小姐。

    没机会见到长相,听听声音也好啊!

    祁佑眉眼微不可见的跳了跳,这个主意是华如逸出的,还是里面那个人出的?如果是华如逸,那他应该只是想为难为难自己,如果是他即将过门的夫人出的,那么就值得玩味了。

    袖中的手习惯性的中指敲击着食指,他向来喜欢一击致命,静静的等周围的人闹腾够了才微微抬高声音道:“如初,以后内宅之事交由你全权发落,我不会插手,我手中的银钱也会如数交给你,由你当家,不知如初可愿。”

    用的是如初,而不是夫人娘子这样的称呼,有心的人才知道其中的不同,而屋内的人都是有心人。

    喜乐早就停了下来,这会的内院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等待,他们也想知道祁佑的这番言语会不会让里面的新娘子满意。

    这样的等待没有多久,房门打开,凤姑笑意盈盈的扶着一身吉服的新娘子走到门前,喜帕下的人声音清脆的落入所有人耳里,“如君所愿。”

    祁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到这一刻,他才有种真的要成亲了的感觉,走到门前撩起衣袍一角蹲下身来,凤姑和云书扶着新娘子伏到祁佑背上,祁佑毫不费力的背着她站起来。

    不管是来送嫁的还是来接亲的,这会脸上都带上了笑意,情绪更直接的武林人士大肆起哄,“背媳妇上花轿咯。”

    “背媳妇上花轿咯。”

    华如初双手攀在男人肩膀上,透过下垂的喜帕估测,她的夫君身高很及格,手底下硬硬的感觉告诉她体格应该也很过关,脸不知道近看怎么样,只要不是一脸麻子,就冲那天在船上远距离见到的那一面也还过得去。

    所以该说她运气好吗?盲婚哑嫁居然也让她捞着个这样的人,就不知道性子如何,也不知道他对自己会不会满意,不满意也没用,这单生意不能退货的。

    喜乐再起,不算远的距离,不算重的体重,却让祁佑感觉到了压力,这个人,以后就是跟他福祸相依的发妻,他孩子的娘了。

    背新娘入轿,再朝华如逸行了一礼,祁佑飞身上马,英气勃勃,比之来时身上多了喜气,眼中的神情也松软了些许。

    “起轿!”

    华如逸握了握拳,鼻子泛酸,他们疼了十多年的妹妹就快要成别人家的了,以后再要相见哪会容易。

    从小一起混大的曾华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总要送到家的,伯父伯母不能来,你要拿出最好的状态让祁家知道,华家的女儿如果被欺负了,华家必不会善罢干休,你放心,咱们这帮兄弟一定帮你把气势做足了。”

    华如逸给了好友一拳,纵身上马,“别用力过头了,让祁家把我们当成强盗土匪抓起来那就丢尽了如初的脸。”

    “哈哈哈,今天就是我们把祁家闹翻了他们也会忍着的,兄弟们,走了。”

    “走走走,上马。”

    祁佑一字不落的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心里对华如初更有了几分好奇心,能让一个兄长疼到如此程度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他对以后的日子好像有点期待了,但愿他的夫人不会让他失望。

    “回来了回来了,快鸣鞭炮。”

    三天前的送嫁太让人记忆深刻,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是来祁府喝喜酒的都远比预料的多。

    祁府中门大开,连门前的石狮子上都绑着红绸,此时家仆把四处的鞭炮都点着了,噼里啪啦的响得热闹。

    祁佑下马,在凤姑的指示下踢了花轿一脚,重又蹲下身来把新娘子背上,跨过火盆,寓意烧尽一切不吉,在扬州大婚这火盆是要新娘子自己跨过去的,没想到在冀州这边的风俗却是由夫君背着跨过去,他们就不担心新郎太过瘦弱背个人过不了?伏在男人背上华如初想。

    “恭迎大夫人进门。”门前排列整齐的家仆齐齐跪下行礼,是为初见礼。

    祁佑停下脚步,就听得华如初道:“免礼,云书,赏。”

    “是。”见礼的家仆每人都得了个红封,每人一两银子的打赏算得上是极为大方了。

    祁佑轻轻颠了颠,把人背上去一去,复又往里行去。

    冀州风俗虽与扬州不同,却也不是必须要把人一直背进屋的,只要跨过了火盆就可以把人放下来,祁佑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单纯的想在华如逸面前卖个好还是怎么,反正心底就是愿意这么背着,他遵从了心底的意愿,这也不丢人不是?

    一路上自是被不少人笑话,善意的恶意的,祁佑当什么都没听到,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却把心神分了一半到背上的人身上,他不知道他的夫人担不担得起这些,相比起动真格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背上的人一直攀着他的肩膀,力道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就好像……这些人是在说别人的事,与她无关一般。

    祁佑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期待了。

    时辰都是算计好了的,经历了一路的起哄后终于进了正屋,祁佑把人放下来,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一端放到她手里——手很软,不像是经常握剑的,他始终不信身在武林,华如初会不诸武功。

    堂上,祁家老太爷老夫人皆是一脸的喜色坐得笔挺,祁家大爷祁中然和祁武氏分坐两侧,今天两人都特意收拾了一番,嫡子成亲,他们心中也是高兴,哪怕这个嫡子和他们并不亲近,可血缘总在。

    “吉时到,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端坐着的四人都承了这礼,连老太爷严肃的老脸上都多了抹笑意。

    “夫妻对拜。”华如初在移动方向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站退一点,她很担心两人对着行礼时会碰到脑门,那样就太丢脸了。

    祁佑这些年做的事本就要求他观察入微,自然是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原本还没想明白,当两人都弯下腰去时就回过味来了,一瞬间祁佑有种想笑的感觉,可惜脸上太久没有过表情,只是从眼中多少泄露出了一点笑意,当然,这一点没人看得出来,他太习惯隐藏自己,在要笑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低了下头,把这点变化瞒了过去。

    “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声诺,平日里和祁家关系不错的世家子纷纷起哄,“送洞房,看新娘子咯。”

    被喜婆扶着往前行,手被一双稍显粗糙的手握住,很大,很温暖,感觉很有力量,这是她的男人,这种强烈的归属感让华如初安心,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这双手带来的温度尤其让人觉得安心眷恋。

    “小心门槛。”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出神,低沉的男声在耳边提醒,手稍微用了点力紧了紧。

    “恩。”

    小小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流转,哪怕这时候周围簇拥着不少人,人声鼎沸,硬是没人能打破这份暧昧,直到在床沿坐下才自动解除。

    “快快快,挑喜帕,我们要看新娘子,各位世兄,你们急不急啊!”

    “急急急,祁世兄,别墨迹。”

    这到底是谁的新娘子?怎么他们比自己还急?平复了下跳得有些急的心脏,祁佑拿起喜秤稳稳的把喜帕挑了起来。

    眼前的突然明朗让华如初闭了闭眼,集中在身上的众多视线没让她羞怯,倒是离她最近的那道让她心抖了抖,这个人,将是她的夫。

    微微抬头,对上男人的眼,把男人眼中闪过的意外和喜悦看在眼里,意外……华如初勾了勾嘴角,他们究竟是把自己想得有多无盐?

    ps:这章码得吐血,我想码剧情,不想码这些太过框框的东西,好累,求推荐票安慰。

第十二章 大婚(三)

    祁佑确实是意外,喜帕下的脸他有过最坏的臆想,就在刚才他还在想会不会看到满脸麻子血盆大口,当然也有过好的联想,可是想得再远也没有想到他的夫人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掀开红盖头的这一刹他最先注意到的居然是眼睛,他也挺意外,并不是其他地方没有可看性,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新娘子有多出色,可这双眼睛太灵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有没有世兄愿意和我一起去扬州游玩?”

    不知道开口的是谁,这时候也没人去关注这个,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去去去,算我一个,哎,新夫人,你还有没有未嫁的姐姐妹妹?介绍给我吧,有你一半的颜色我就满意了。”

    华如初从来都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的,在这样的场合尤其不想再引人注意,新娘子嘛,娇羞总是对的。

    微微低下头,运功让自己脸色绯红,那种含羞带怯的模样让屋里的人差点都把她当成是世家闺阁中娇养的小姐了,真是奇怪,江湖中折腾的全是些粗人,怎么就养出个这么水灵的人来了。

    “别只顾着脸红啊,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没有姐姐妹妹也没关系,有没有朋友也是美人的?我娶了来也能和你做个伴啊。”

    祁佑轻飘飘一个眼神送过去,当着他的面调戏他娘子还上瘾了?

    凤姑这时候笑着上前一步,端起桌上的银盘道:“请二位新人喝了这合卺酒,恩恩爱爱到白头。”

    围观的人起哄得更来劲了,祁佑端了一杯给华如初,自己拿起另一杯坐到床上,非常自觉的挽过华如初的手,看着华如初的眼睛,在一堆人的哄笑声中慢慢的把酒饮了下去。

    华如初还是保持着娇羞的样子,只是避开了祁佑的视线,垂下眼睑保持着和祁佑差不多的速度把酒喝掉,这下不用再装了,她那沾酒就红脸的体质瞬间发挥作用,不要说脸,连脖子手掌心都红了。

    祁佑也垂下眼,掩住其中的兴味,他好像真的娶了个不得了的夫人,脸上的表情明明那么羞怯,可眼中却波澜不惊,一般的人做不到。

    喝了合卺酒后,两人又喝了一碗红枣花生桂圆煮蛋,寓意早生桂子,大概是华如初的沉默让一众世家子弟找不到乐子,调戏了一会后就嚷嚷着要把新郎倌灌醉,就着站起身的动作,祁佑在华如初耳边小声道:“一会来的人都是祁家的女眷,要是她们说了什么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让人准备了些红封在放床侧的抽屉里,你随意用。”

    华如初甚至还来不及回应祁佑就被人拖走了,难得有个能闹他的日子,大家可没想要放过。

    扫了一眼铺着锦被的大床,华如初琢磨着祁佑所说的话,这个男人不是个话多的人,会这么提醒她必然是事出有因,是担心她被欺负吗?

    这世上不是没人能欺负得了她,但她可不认为这人会出在祁府。

    “凤姑,你先去耳房休息一下,一会需要你的时候再过来,夏言,你带凤姑过去。”云书拿着条热帕子过来,她得趁着这会下一波人还没来先给小姐整理一下。

    屋里只剩自己人了,华如初移了个位置勾起手,把抽屉拉开看了看,还真是准备了不少,那她就不客气了,在冀州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她正缺银子。

    任云书给她净手擦颈,华如初一门心思的把那些红封都拿了出来,一股脑的全塞到秋谨手里,“收好,今天还用我们自己准备的。”

    云书看了一眼,继续给她拾掇,“姑爷准备的?”

    “他是这么说的,云书,你说他为什么准备这些?不是我们该准备的吗?”

    “这个问题您以后可以问问姑爷。”

    秋谨依言把东西都收起来,说出她的猜测,“会不会是祁家人太多,会来讨红封的也多,姑爷不想丢了面子所以准备了这些?”

    华如初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等着看就知道了,好了,云书,有人来了,还不少。”

    几个丫环对望一眼,纷纷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多言。

    “听说新娘子美极了,我们也来见见。”随着一阵香风,走进来一群莺声燕语的女人,领头的那人个子高挑,妆容美艳,看着爽朗无比,但是华如初向来看人看眼,她从这个人眼睛里看不到善意。

    “新嫂嫂,你真漂亮,我们还以为你长得很丑呢!”

    “那也怪不得我们会这么想,备下那么丰厚的嫁妆,听说比聘礼要多出好多倍,要不是女儿有什么毛病,谁家会舍得,还不得全留给儿子?”

    春玉几人都气得直抖,云书扫了四人一眼,才让四人渐渐冷静下来,没做出丢小姐面子的事。

    华如初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袖口,随他们怎么说一句不答,眼神瞟过,把人头数了一遍,十四个,好在这新房够大,装下这张床后还有这么大的空余。

    她没想到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里居然有这张床,以前她在书里看到过对这张床的形容,也看过图片,知道这是豪富之家才会备的嫁妆,那时候就想过要是能拥有一张这样的床就好了,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在这里实现了。

    果然,比图片还来得让她喜欢。

    “怎么新娘子一句话都不说?是看不起我们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华如初抬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平平淡淡的,不气不怒,心里有点明白祁佑离开时说的那番话了,有一帮这样不让人省心的亲戚,祁佑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好过。

    云书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华如初微微点头,云书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绣帕每人手里送了一条,那新奇的花样精致的针脚让所有人都闭了嘴,扬州的富有天下皆知,美女如云扬名天下,还有一样东西能与这两者齐名,尤其在女人中有名气,那就是扬州的绣品。

    当然,这不可能是华如初绣的,她这双手能拿纸笔拿书,能拿算盘,能数银子,能拿剑甩鞭,唯独对刺绣没辙,好在华家也没想要培养出一个大家闺秀,女儿想学什么就可劲的学,不想学的他们也不逼。

    ps:儿子感冒,吵了一天,白天都没时间码字,晚上又听到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心都乱了,就写这么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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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婚(四)

    一直说话带刺的几人面面相觑,接了人家的东西,要怎么再为难下去?当然,如果她们舍得还回去就另当别论了,可问题是,她们舍得吗?

    扬州的绣品极为难得,以她们的身份想要还得想法子拖人去弄,要是谁有一身衣服是扬州绣品,头都要抬高几分。

    还回去,哪舍得。

    华如初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人脸色变来变去,她没想过靠一条手帕就把人都收买过来,可今天怎么说都是她大喜的日子,一再的给她添堵她这心里也痛快不起来,再说对别人来说扬州的绣品一件难求,对她来说却是唾手可得的。

    她的四个丫头都是刺绣能手,她出嫁的一应衣服被子皆是出自于她们之手,唔,这好像是个好门路,就是在扬州,真正的好绣品都是有价无市的,更何况是在这数千里之外的冀州。

    “既是新娘子的见面礼,我们便厚着脸皮收下了,扬州真是人杰地灵,有这么美丽的新娘子,还有这样一双巧手,真是让人羡慕啊。”

    华如初看向说话的人,看不出有多少善意,却也没有什么敌意,至少不是从进屋就刺她的几人之一。

    “大家喜欢就好,冀州规矩和我们扬州有许多不同,以后如初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姐妹提点几句,如初感激不尽。”

    “哪的话,既入了门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也没有应承不是?华如初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映衬着脸上还没褪尽的红明艳极了,心中却波澜不惊,大宅门的那点龌龊事她见得多了,虽然年代不同,世界不同,甚至空间都不同,但是人的脑回路是一样的,手段也就是那些,保全自己的同时看点热闹她还是自信可以做到的。

    送出的礼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再出声时话里的刺明显没那么扎人了,大多数时间里华如初都是微微低着头,一副娇羞不已的样子倾听,实际上早就跑神跑出十万八千里了。

    琳琅阁的生意她从来没想要放弃,扬州那边生意已经完全上了正轨,各方面都成熟了,这时候放手完全不会有问题,云书抽调了不少人过来这边,这样也好,有他们帮手摊子可以铺得开一些。

    不过要弄一个绣庄的话……这事可以让哥哥捎个消息给二姐去,让二姐去寻一些手底下有些真本事的绣娘,工钱开得高些都没问题,只要她们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不要求绣庄出的全是精品珍品,但也得过得去,不然就砸了扬州绣品这块招牌了。

    后背被人轻碰了下,华如初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夫人小姐们都站了起来,连忙也跟着起身。

    “以后弟妹要是得了闲不妨来找我们唠唠,都是内宅妇人,弟妹又暂时没有孩子拖累,新为人妇难免会觉得闷,一起说说话也能解个闷。”

    “自当如此。”

    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领头的那人华如初这时已经知道是旁枝出身的姐姐了,只是她暂时还没弄明白,以南朝对身份嫡庶的看重,祁家怎么会容许这样一个旁枝出身的人这般嚣张,偏偏主宅这边的人话里话外的还全顺着她。

    不急,既入了祁家门,这些事就算她不去打听也会有人来告知的,这祁蕊有句话说得倒没错,都是内宅妇人,平日里闲得发慌,嚼舌根是她们天生就会的本事,她只需要贡献耳朵就行。

    听着脚步声远去,华如初身体往后一躺就不想动了,这一身实在是太重了。

    秋谨端了茶过来,半靠在云书身上喝了半盏就推开了,穿着这一身去如厕都艰难,她还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的好,忍一忍吧。

    “我还要穿着这一身多久?”

    云书边给她按摩颈椎边道:“按这边的规矩,一会应该还有一波人会过来,都是姑爷的姐妹,等她们走了就可以沐浴了,冬菲,你去让人准备热水,盯着点。”

    “是。”

    院子里并不只有陪嫁的丫环婆子,祁家也安排了人过来,再加上一直侍候姑爷的加起来也有十多号人,可能靠近新房的一个没有,在没有确定这些人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之前,她们绝不会让人近了小姐的身。

    跟着华如初的都是放出去能独当一面的人,心眼本来就多,再加上在确定了婚事后,所有陪嫁的丫环婆子都被任雅真请了个听说从皇宫出来的老宫女好好的调·教过,不要说是嫁来祁家,就是嫁去皇室都够用了。

    “她们来了,人数好像不多。”休息了一会的华如初睁开眼,云书连忙扶着她坐好,再把凤冠霞帔都整理了一番,在来人踏进房间之前退到一边。

    来的人确实不多,才四个人,最大的也就二十岁的样子,挽着妇人发髻,最小的被她牵着,七八岁左右。

    迅速回忆起祁家的人员关系,华如初大致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见过嫂嫂。”四人齐齐行礼,连七八岁那个都做得似模似样。

    “快起来,多谢你们来陪我。”接过云书递来的四个荷包一人手里塞了一个,“不是什么着紧的东西,你们不要嫌弃。”

    “好漂亮的荷包,我喜欢。”

    做妇人打扮的那个轻拍了嚷嚷的小姑娘一眼道:“还不谢谢嫂嫂。”

    “谢谢嫂嫂。”

    妇人在四人里最大,落座后就给华如初做了介绍,“嫂嫂,我叫祁欣,已经是出嫁女了,她们几个依次是祁柔,祁珍,祁莹,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叫祁蓉,是二姨娘的女儿,不过她怀了身孕不能进新房,托我向你问好。”

    “有心了,怀了身孕是该好好养着。”华如初微微笑着,看似是在看着四人,大部分的眼光却是落在了祁佑的亲妹祁珍身上,据查到的消息,祁珍是个很胆小柔弱的小姑娘,原本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把自己藏起来了,祁家嫡女,怎么可能会柔弱?那祁武氏可不是个好欺的,怎么都不可能教出一个柔弱的女儿来,可现在看来还真是挺胆小的,是她藏得太深瞒过了自己的眼睛还是她真就是这样的性格?

    还是说,她自己心眼多处处藏着揶着就把所有人都想成了这样的人?这个……还有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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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新房内的两人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眼光,祁珍抬起头朝她看来,眼神一对上就马上躲闪开去,很快不止是脸,脖子都红了,重又低下头去。

    华如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旋即松开,她向来不喜躲躲闪闪的人,无端让人觉得底气不足,就像是做了坏事一般,这祁珍在这样的家庭里应该无人敢欺,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性格?不过这都与她无关。

    小姑娘到底城府还是不够深,华如初应付得很容易,看起来倒也相谈甚欢,大概是新娘子的美超出了她们的猜测,最小的祁莹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的道:“嫂嫂,我偷听到别人说你可丑了,可是你现在看着好漂亮,一点也不丑。”

    “那祁莹是喜欢丑丑的嫂嫂还是好看的嫂嫂?”

    “丑也没关系,大哥喜欢就好了,反正大哥有漂亮的丫头了,以后要是碰上喜欢的还可以再抬进来的。”祁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华如初看着却觉得心冷,才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有这样的心机了,五姨太教女真有方。

    想膈应她?就凭这样几句话?和个小孩子计较是她丢份,她们是算准了自己今天必须大度,她要不要告诉她们她从来就没期望过她的夫君会只有她一人?

    因为没有期望,所以不会失望,以后她有万千的办法离了这祁府自己逍遥,在确定祁佑不值得她付出后。

    摆弄着嫁衣上的流苏,华如初微笑,“祁莹懂得真多。”

    祁欣轻轻扯了祁莹一下,笑着拉她起身,“小莹还小,嫂子别和她计较,这都辛苦一天了,快休息一下,我们就不打扰了,以后再来找嫂嫂玩。”

    “有时间尽管过来。”几人鱼贯而出,祁珍慢吞吞的走在最后,等到前面几人都跨出门槛了她才轻声道:“嫂嫂很漂亮。”

    看着疾步跑出去的身影,华如初怔了一下就笑开了,到底是亲的,所以胆子再小也要表明态度以抱持吗?

    让冬菲去找人抬热水,云书上前把华如初头上重重的凤冠取下来,轻重适中的给她按了一会,再拉着自家小姐起身把那身嫁衣脱了,“秋谨,春玉,你们侍候小姐去沐浴,给小姐按一按,我要把新房收拾一下。”

    “是。”

    整个祁府前院一片喧嚣,老太爷都难得的多喝了几杯,祁府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自从自己受伤荣养后祁府的声势便一降再降,好在现在佑儿也长大了,能撑起这祁家了。

    醉眼迷蒙的看着旁边那桌,没想到太子今天会来,并且不是来露个面就走,而是一直逗留到现在,无疑这是给了佑儿极大的面子。

    面子啊,以前他不稀罕,现在祁府还就缺这个,想要恢复昔日荣光,谈何容易!

    祁佑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是耍了点小手段,再加上他酒量本来就很不错,这会只怕早倒了。

    祁镇又替他喝了一杯,半醉不醉的样子那股子风流劲更甚,一扬眉一眨眼都带着桃花,他向来爱惜自己的羽毛,知道自己再喝下去肯定要出丑,一把将祁良拉过来挡在自己前面,“轮到你上了。”

    祁良气得想跳脚,什么叫轮到他上了,他想上的时候怎么不让他上,这会自己撑不住了倒是想到他了,可就算心里再怎么腹诽行动上他还是很爽快的把又一次递到眼前的酒一饮而尽,顺便把祁镇推得远远的,看着碍眼。

    祁镇冲祁佑笑得得意,看吧,现在两个人都脱身了。

    “大哥,你要不要先回房看看大嫂?”

    祁佑翻开眼皮看他一眼,不像平时那么冷淡,却也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回房除了把满身的酒气带进去还能做什么?这些人难得找到一个机会能闹自己,不尽兴了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愿白天他们都能玩高兴了,闹洞房这样的事就免了。

    等到祁佑被人扶回房时已经是天色全黑了,前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告诉华如初热闹还没完,祁镇帮着把人送到房上,摇晃着身体差点一屁股坐了下去,连忙扶住床大口喘气,“大嫂,大哥就交给你了,他喝了不少酒,你得给他醒下酒才行,不然这洞房花烛夜就浪费了啊,哈哈。”

    不用说光闻酒味就知道喝了不少,华如初对这个去接亲的人比祁家其他人要亲近两分,说话间自然就带上了笑意,“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回去歇着吧,今天多谢你了。”

    “谢就不用了,要是有什么闺中好友想成亲的就给我牵个线吧,不用十里红妆,五里也够了。”

    祁佑这时候翻了个身,居然缓缓的坐了起来,“我会记着给你定门亲事的。”

    “你不是喝醉了?”

    不装醉他回得来?祁佑靠坐在床头揉着额头扫他一眼,“还不走?”

    用了就扔啊,祁镇耸耸肩,走之前还不忘再一次提醒大嫂他还缺个夫人的事,当然,着重点是五里红妆。

    没了闹腾的人,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寂,华如初似有若无的扫了床铺一眼,“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祁佑看了她一会,点头。

    春玉在祁佑点头的那一刻就出门去了小厨房,那里她早就备好了吃食,是自己的人在守着,端来就行。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小房子一样的床外对望着,云书有些着急,小姐出嫁之前应该有被普及过一些知识吧,这时候不是该去侍候姑爷梳洗换衣了吗?

    华如初像是想了起来,抬脚打算走上前去侍候,可一想到还要吃东西就改了主意,“先吃点东西再梳洗好吗?”

    祁佑半眯着眼睛看她,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气氛有点尴尬,华如初感觉更甚,这才第一次见面居然就是在成亲这天,完全不了解,想聊天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真要命,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滚床单才是,她怎么就有种一夜情的感觉呢?

    好在春玉回来得很快,把准备好的清淡饭菜摆好便退到一边。

    祁佑还是不动,华如初想了想,走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男人顺势起身,半边身子压在了华如初身上。

    给他装了一碗稀饭,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华如初用此生最大的耐性温声道:“多少吃点暖暖胃。”

    祁佑又看她一眼,或者说,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就算稍有游移,眼角余光也是在她身上的,“你吃过了?”

    “恩,暂时不饿了。”

    祁佑不再说什么,端起碗慢条斯理的吃起来,看着慢,一碗稀饭却很快就见底了,看他完全没有饱了的迹象,华如初又给他添了一碗。

    她今天还真是贤慧到家了,果然还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吗?心底嗤笑了一声,华如初起身走到那对粗大的龙凤喜烛跟前看了会,拿起剪刀剪掉了一点芯子,烛火往上窜了窜,感觉屋子里更亮堂了。

    她的洞房花烛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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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洞房花烛夜

    祁佑早就放下了碗,看着那道站在喜烛前的身影,做为一个新嫁娘,她太过自在了,白天被人闹时的羞怯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了凤冠霞帔的映衬,去掉妆容,脸蛋没有了那时的容光焕发,却也绝对不丑。

    相反,他觉得这样的华如初更让他看得顺眼,更舒服,也……更真实。

    收拾了碗筷,热水也备好放入了耳房,云书最后领着丫头蹲身齐齐行礼,“愿小姐姑爷白头偕老,奴婢等告退。”

    陷入各自思绪中的两人回过神来,对望一眼便陷入了沉默,祁佑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而华如初……她还在适应这个新身份。

    就在华如初琢磨该说点什么的时候,祁佑突然起身,酒劲还没完全过去,身体晃了一晃才站稳,“我去沐浴。”

    看着男人去了屏风后的耳房,华如初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慢慢踱到床边,这块白绸是什么时候铺上去的?一堆的红里露出那么点白,太显眼了,男人妾室都有了,女人还得验贞洁,这就是两个世界最大的不同,放到上一世,遇上这种情况她会先去找个人给自己破了身再来论婚嫁。

    在床沿坐下,拎起白绸的一角瞧了瞧,琢磨着要是把这东西藏起来明天一片雪白交上去会是什么后果……估计可以如愿离开祁府了,可心里有那么点儿不甘心,赔上名声得回自由,好像亏了。

    望着虚空处发呆的女人手指一勾一勾的扯着那块白绸,祁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心里突然就软了那么一下,不管她在娘家是个怎样的人,深藏不露也好,单纯天真也罢,现在也不过是个远离了父母嫁与了他的女人,十七岁的年纪,心下不安也属正常。

    走到她身边坐下,华如初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帕子给他擦头发,动作很轻,很舒服。

    “她们可有为难你?”静谧的屋内,气氛正好,祁佑开口道。

    华如初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要瞒着的意思,“她们什么秉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祁佑沉默一会才继续回话,“别把她们放在心上,你为长,她们越不过你前面去,要是她们招惹了你,你也不用客气,尽管使出你的手段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人哪里都有,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宅院里头,人多了,心思就多了。”

    华如初勾起嘴角,她了解的祁佑向来是沉默的,从来不说废话,这会却说了这么大一串,是担心草莽出身的她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被欺负了,还是担心她会拖他后腿?

    也许,她该把这人往好的方向想点?

    “要是……夫君房里的人招惹我呢?我收拾了她们你不会马上调转头来收拾我吧?!”

    新婚之夜,还没洞房,居然就说到了这样的问题,祁佑都不知道该说这新夫人太天真还是太狼了,以他看来估计是后者占多数,“你是正妻,管教她们是你的份内事。”

    “有夫君这句话,我心里安稳多了,希望她们不要欺我年纪小才好。”

    感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祁佑回头抓过她的手,剥离了冷淡眼神温润,“如初,我在家的日子不会很多,家里的事就要靠你了,如果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我又不在家,你就去找祖母,她会向着你的。”

    新婚之夜他们不急着洞房却在说这个,真的没问题吗?华如初歪了歪头看着他,点头,“我省得了。”

    祁佑还想多嘱咐几句,祁府哪怕大不如前,内里的龌龊事都不会少,而新夫人却才十七岁,他无法不担心,哪怕这个夫人并不是他喜欢而娶的人,但是既然和他有了名份,他便不想中途换人。

    可对上那双仿佛什么都明白的眼神他说不出话来,或许,他对他的小夫人可以有所期待。

    华如初笑了笑,烛光映衬下显得柔媚极了,身体往前倾了倾,手抚上祁佑的脸,然后是脖子,再往下,手指灵活的一拉一扯,中衣带子松散开来,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

    “我的衣服需要自己来吗?”

    这是武林人士的作风?祁佑并不是不识情·事的愣头青,十六岁就有通房丫头伺候着,后来又抬了两房妾室,和太子办事偶尔也需要逢场作戏,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华如初这样,明明动作不甚熟练,甚至可以说是单纯,哪怕是轻浮的动作在她做来都是自然而然的仿佛本该如此,不带一点情·色味。

    可此时却偏偏让他身上如同着了火一般,他不认为那点酒精能让他失控,他清晰的知道,是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看着她的女人烧着了他。

    这是他的夫人,那么,还有什么可想的?

    压着人倒向床塌,祁佑的眼中仿佛有火光在跳跃,他许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他的身体,他的精神都是。

    “如初,如初……”

    伸手揽住男人的脖子,华如初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接受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要容易,她运气还算不错,至少祁佑不是让她反感的人。

    祁佑被华如初的动作惹得更加难耐,没有男人能拒绝热情如火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时。

    低下头亲了亲她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嘴唇上,辗转含了好一会才继续往下移,手也不闲着,总是比嘴巴快了那么一点,让每一个亲吻都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很快,华如初全身就剩一件肚兜了,光着的地方处处可见红色的痕迹。

    连肚兜都被扯下时,呼吸加快了些许,华如初心里有些恍惚,真的就成亲了,真的……就要圆房了,以后她的人生就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牵扯不清了。

    男人粗喘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身下的坚硬顶在自己腿上,恩,挺有份量,相对的,今晚大概会要吃点苦头。

    祁佑满意极了身下这具身体热情却青涩的反应,抓住她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如初,我进来了。”

    用力环紧男人的脖子,华如初没有出声,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意愿。

    扶着硬得发疼的坚挺缓慢的顶了进去,含住她的嘴,把她没忍住的闷哼声悉数接住,用尽这辈子最大的温柔,新夫人给他的感觉很好,他一点也不想伤了她。

    华如初疼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不想脆弱的样子被看到,把头埋到男人颈窝里还蹭了蹭,破瓜之疼,可真疼。

    祁佑知道她疼,不停的亲着她安抚她,尽力忍住不动,他不想表现得太过急色,十六岁便识情事的他也不该急色,可这一刻,他真的有点忍不住了,包裹着他坚挺的地方湿润又紧窒,里面仿佛还有一股吸力在使劲吸他,他怀疑要是他忍耐力再差一点直接就缴械投降了。

    大颗大颗的汗滴到脸上,华如初睁开眼睛看向这个占有了自己的男人,因为疼声音都有些颤抖,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怜惜,“祁佑,你是我的夫君。”

    祁佑深深的看着她,“是。”

    “你说过会尊重我。”

    “我会做到。”

    “你要对我好,不能宠妾灭妻。”

    “谁也越不过你去。”

    “要是有人跟你告状,你也要相信我。”

    “我会尽量做到。”

    华如初眨了眨酸涩的眼,这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掉泪,明知道男人床上说的话信不得却还是感动,因为这个男人认真许下的承诺获得片刻心安,一个人走得太久了,久得她都快忘了被人牵着走是什么滋味了,所以,偶尔的软弱是可以容许的吧。

    “祁佑,只要你对我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要信我。”

    祁佑亲了亲身下人的眼睛,刚才那一瞬如初眼中闪过的脆弱让他心疼,他不知道什么是爱,祁家没有出过情痴,世家向来利益至上,这么些年也没有时间去喜欢什么人,如果一定要放一个人在心里,他愿意放着他的发妻。

    不管她在别人面前表现如何,至少他可以肯定,在自己面前她在尽量的展现她真实的一面,不说爱不爱,如初也想和他安安稳稳过日子,这就够了,他没有时间风花雪月,不能常陪左右,相濡以沫一辈子是他最大的期望。

    “我信你,会对你好,你帮我管好内宅的事,孝敬祖父母,我们好好过日子。”

    华如初笑眯了眼,对的,好好过日子,不用爱得轰轰烈烈,动辄来个惊天地泣鬼神,她就想安安生生过日子,顺便赚点小钱,她从来都相信家有余粮心不慌,钱可以让她生活得更好,能让她随心所欲的去实现一些新点子,能让这祁府无人敢欺她,钱不是好东西,却能收拾一些不是好东西的东西,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着干点什么大事,贤妻之名她也是不会嫌弃的。

    “还疼吗?”

    “好多了,你别忍了。”其实还疼,但是男人能顾着她忍到现在这程度已经相当不易了,要是憋出什么毛病了以后还是她吃亏,她还想生个孩子呢!

    终于等到这句话,祁佑先退出去一点再慢慢往里推进,反复几次,直到确定如初真的不那么疼了才大刀阔斧的动起来,除了初识情事那会,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过这种失控的时候了。

    烛光朦胧,床幔晃动,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的呻·吟声交织成一个和谐的洞房花烛夜,谁又能说这不是感情开始的最初呢?

    ps:这一章就是为了这段床戏,从下午就开始写到现在,还是有点生涩,各位看倌别嫌弃,咆哮一声,求推荐票,再咆哮一声,三八节快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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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如初介绍:
一道圣旨,把武林盟主之女华如初许给了将军府嫡子,是从还是不从? 华如初是识时务的人,所以她从了。 大宅门里的生活每天欢乐和狗血齐喷,如初经常看戏,时而参与,偶尔入戏,倒也快活。 她还有个伟大的人生目标,可困在大宅门里,这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 “什么?你问我人生目标是什么?” “恩哼,听好了,姑娘我以散钱速度赶不上赚钱速度为毕生志愿。” “什么?不可能?哼,那我就能给你看!” 已有完本坑品《上善若书》、《药医的悠然生活》、《重生之缘来如此简单》、《花木呈祥》、《荣家》,坑品保证,欢迎跳坑! 另附读者群一只,欢迎来玩:37673949O(∩_∩)O~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 ...欢喜如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喜如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喜如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