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宠你
门一关上,祁佑就把人抱进了怀里,轻轻的,一点不敢用劲。
在暗室等待的那段时间里,无人知晓他心里有多慌乱。
他控制不住的想到最坏的结局。
担心一出来就看到如初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的样子,又担心她会被弓弩伤得满身是箭。
对方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弓弩手,他无法不这么想。
他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保护她,却又担心反而会拖了他后腿。
头一次,他这么恨自己的无用。
华如初任他抱着,双手回抱住他的腰,远离了太原,远离了祁家,此时,他们是互相的支撑。
半晌过后,华如初微眯着眼道:“我头很晕。”
祁佑弯腰就想抱起她,旋即想到那时候如初说的话赶紧又站直了身扶着她往床走去。
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华如初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祁佑把人扶着靠在自己身后,把被子拢到床头推好,再把人小心的放着靠上去。
人晕的时候最忌动作大,会加倍的难受,他都恨不得慢动作才好。
“帮我把衣服解了,包袱在床上,再帮我拿一套出来。”
祁佑看她一眼,先把包袱找了出来,从里拿了衣服放到床头,才道:“等热水来了擦了身再穿,伤口要处理。”
顿了顿,祁佑问她,“伤药有吗?”
“我这里没有,一会问问云书,离开时,冬菲有给她们一些。”
“我让人去找冬菲。”
“先问过云书再说。”华如初张开眼,看他难得的有了表情。虽然是皱眉。却也觉得挺有成就感,不由就解释道:“我这几个丫头的性子都随我,自私得很,一辈子也成不了伟大的人,冬菲不会把药都用在别人身上的,更何况她还知道我受伤了。再等等吧,她会尽快回来的。”
“你太纵着她们了。”祁佑把如初的手轻轻抓在手里,看着平日里连个指关节都不现形的手这会多了好几处伤口和青紫痕迹。眼底难掩心疼。
“跟我最久的都有十三年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和家人差不到哪里去。天天在一起,我要几个木头人做什么,说个事连个接话的都没有。她们心里眼里只有我这么个主子,我爹娘说的话都不好使。这还不够?再说了,我也不担心她们爬上我的床,坏不了我的事,你说是不是?”
这是暗指的绿柳吧,祁佑抬头看她,似笑非笑的,纯粹的打趣。不是吃醋。
“她……”
“不用说。”华如初想摇头,晕得她赶紧抽回手扶住自己的脑袋。“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觉得心虚,说起来,青柳的名字是不是要改改?绿柳姨娘听到该不高兴了。”
“你高兴就好。”
真是没良心哪,华如初斜眼看他,“还是改了吧,还得在回去之前就改了,省得麻烦。”
“好。”
看着这么温驯的祁佑觉得有趣,华如初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逗他,“是不是觉得挺感谢我的?”
把作乱的手握在手里,“夫妻一体,不谢你。”
“说得好听,我还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世家大族里妻子就是摆在台面上为一家人操劳的,妾才是用来宠的,所以我才不要管家,凭什么我一天到晚累得要死,还什么都得不到啊!”
说这些话的声音不敢太大,这些话一说出来不像是报怨,倒更像是撒娇,祁佑听得心底发软,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度,“我宠你。”
“切,好听话谁不会说,男人五十纳妾都是天经地义,女人出门却脸都不能露,我原先还同情大家族的女人,现在谁来可怜可怜我,祁佑,你说我要是趁着这个机会……”
“不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打断了华如初的话,要是可以,祁佑真想从她脑子里切了她这个念头。
华如初沉默,闭上眼不再说话。
不得自由,便不知自由的生活有多让人眷恋。
成亲来得太突然,她只顾得上把琳琅阁的事打点好,根本就没时间去想像婚后的生活会怎样。
入了祁府后虽然要装委屈,虽然被逼着看了不少戏,可只要忍一忍,日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可是出来了这么一遭,这种恣意,这种随心所欲实在是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想回去了。
不想再回到那个笼子里。
不想再在那一方之地看着他们唱在她看来无趣至极的戏码。
甚至就连她一直想要的孩子都觉得为了自由可以不要了。
天下这么大,那个院子却那么小。
纵身一跃便可轻松跳过的墙却牢牢的阻碍着她的视线,明明对她而言要离开那么的容易……
她想回家,想爹娘,想兄姐,想柳絮飘飞的扬州,想带来四面八方来客的浩瀚大海,想那些操着怪异口音说着南朝话的蕃子,想她一手打造的琳琅阁……一切的一切,想得心都疼了。
“如初……”似是求恳的叹息,带着掩不住的心疼。
华如初鼻子发酸,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你等等我,等我的责任尽了,我们不再拘在家里,我们去外面住,你要是不想在太原呆着,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哪有那么好,一旦太子登基,他会放你这个左右手离开?祁家除你之外再无人能撑得起来,祁家人又岂会容你任性?
不可能的,就是看不到希望,她才会生出逃离的想法。
这种恣意的生活,太吸引她了。
华如初依旧闭着眼,不发一语。
若是没看到过如初在外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祁佑可能无法理解她为何会生出那样的想法,毕竟在众家族里。他自认还算争气。做为女人,能得一个不算太混账的男人不就是最大的期望了吗?为何还会有那些不实际的想法?
可就因为看到了,再一对比她在祁家过的日子,他连挽留都觉得亏心,可是,他无法放她离开。
若是放她离开了。无异于鱼入大海,再想找着就难了。
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门被人敲了两下。云书的声音传来,“公子,热水好了。”
祁佑看她依旧不动不说话。叹了口气,道:“进来。”
一进屋,云书就觉出了不对劲。下意识的就觉得又是姑爷让小姐生气了。
真是,小姐都伤成这样了。姑爷就不能好好哄哄吗?
“把你们身上的伤药留下,出去。”
云书看小姐没有说话,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红香自然和她同一态度。
祁佑本就不算愉快的心情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冷声命令,“出去。”
云书心下一颤,看向床上的人。这才是她的主子。
“你若是有火朝我来就是,何必和她们过不去。”华如初睁开眼。平静的仿佛刚才的情绪都是他的错觉,“你们先出去吧,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食材,去做点吃的,我饿了,要是没有,去找黄清源。”
“是。”两人纷纷把怀里的小袋子留下,福身后难掩担心的离开。
把水端到床头的杌子上,尽量轻手尽脚的解开她的衣服,祁佑一径的沉默。
直到看到束胸的白布上都有血迹,心痛终究是把那点不快给压了下去。
两人虽成亲几月,却也没有在白天坦承相待过,束胸长布一解开,终于被解放出来的两团椒乳弹跳了几下,祁佑眼神又深沉了几分。
在女色上头他并不上心,只是眼前这人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不要说赤.裸相对,就是小露一下对他而言都是诱惑。
身体起了反应也不奇怪。
可一看到白皙的肌肤上几道血淋淋的伤口,那点绮思瞬间抛之脑后,发热的身体自发的冷却下来。
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不是盒子就是瓶子,上面还贴了小纸条,简单写着里面东西的作用,祁佑细细看了看,把要用的挑出来放到一边。
冬菲虽然功夫不行,侍候人也不怎么样,但在这方面确实是挺有天分。
祁佑先用热水轻轻给华如初清洗伤口,才碰上,华如初全身就都绷得死紧。
太疼了。
火辣辣的。
祁佑的手顿在那里,再也继续不下去。
挨过这一下,华如初缓过神来,干脆拿过湿帕子自己来。
那一下一下的力道,祁佑看着都觉得疼。
把脏了的帕子递给祁佑,“洗洗。”
祁佑赶紧用力搓了几下,清水马上变成了红色,帕子上的红色淡了许多。
这样来回了几次,华如初牙齿都打颤了。
她真的许久未有受过伤了。
别看这些伤口都不深,疼起来真要命。
“后背上的你来,别拖拖拉拉的下不了手,动作越快,我越能少受点罪。”
祁佑沉默的点头,扶着她转了个身,尽量轻尽量快的把背上的四处伤口给清洗干净。
看着一颗颗滚下来的汗珠,祁佑咬牙,这些伤,他宁愿是在自己身上。
丢开帕子,不去看那一盆已经完全成了深红色的水,拿起一个小瓶子,将里头的药粉撒到伤口上,然后再从一个盒子里抠出透明膏状物涂上。
等到把每个伤口都涂遍后,两人都是一头一脸的汗。
不过一个是疼的,一个是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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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们试试,好不好
等伤口上的膏药干透了一些,祁佑拿着衣衫准备给她穿上,华如初摇头,指了指包袱,“那里面还有块长布,拿来给我束胸。”
祁佑下意识的看了她胸前一眼,虽然上面有一道伤痕,但若是不束胸的话,恐怕谁都知道这是个女娇娥。
只是,“会疼。”
“那也没办法。”发育得太好也是种罪过。
祁佑只得重新打开包袱,从最底下拿了长长的一块白布出来,又在华如初的指点下把那个吸引他视线的地方给束缚了起来。
“太松了,束紧点。”
祁佑的手顿住,“会疼。”
“这样和没束有什么区别?”
低头看了一眼,祁佑只得又默默的束紧一些,看着那两团几乎成了平的,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要是这么一束就不再长了怎么办?这以后可都是他的福利。
要是华如初知道向来严肃正经的男人这会脑子里在想这个,一定不介意束得更紧一些。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刚才还有点互动的两人又同时沉默下来。
前面那个问题,不是不说就可以带过去的。
两人心里都明白。
华如初已经起了那个心,如果她下定了决心,就是付出代价都一定会付诸行动。
祁佑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他也不能把这个事带过去。
“如初,我答应你,不管有多难。我都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只是。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做到的。”
对于这样的承诺,鉴于祁佑的品性为人,华如初知道她该相信,可她活了两世,太清楚男人变起来太快了。
他爱你时,什么承诺都可以张嘴就来。
可男人的爱能持续多久?
她相信现在的祁佑对她是有几分喜欢的,可这几分喜欢能撑多久?
能有三五年都算他长情了。
“祁佑。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吧。”
“现在不说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祁佑坐得离她更近一些,头伏到她肚子上,前所未见的低姿态。
“生在我们这样的家族虽说落地便是富贵,但是有太多平常人体会不到的不得已,从我出生至今,我的一切都被人安排摆布,决定我要怎么走怎么做,就连成亲,我都没有自主权,被迫接受圣意。
但是我头一次感谢这样的安排。若不是如此,我在太原。你在扬州,我在朝堂,你在武林,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那样,我便永远都体会不到家是什么感觉,永远都不知道夫妻之间也可以是如此相处,不会一回家便迫不及待的有个想见的人,不会那么期待你能怀上我的孩子……
院子里那棵树我从小看到大,以前从不知道它也能让我想念,从来不知道在它底下和你对坐相谈是那么愉快,我活了二十二年,头一次觉得每一天都是可以期待的。
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你在身边,我就会想,你今天会给我用哪顶头冠,肯定不会用我以前用惯的那些,你最不喜欢那些黄灿灿的东西,你又会给我选什么颜色的衣衫呢?你给我新做了许多,虽说不是你的针线,我却能感觉出你的关心。
然后我就会想,你答应给我多做几个玉佩,做好了吗?我很喜欢那个红色的结,很好看,也喜欢里面包裹着的玉,好像,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我平时不喜欢的你都能让我喜欢起来。
这次被追杀,太子曾说我们可能真会回不去了,可我觉得我一定回得去,你还在家里等我,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年轻就守寡?你都还没有孩子傍身,你那么不喜欢困守在后宅,以后你该怎么办?
你不喜欢她们,我就不碰她们,你不喜欢天天呆在后宅,我就为你求来太子的手令,求得太子妃对你特殊对待,让家里无人敢轻贱你,你说等你十八岁再有孩子,我也帮着你隐瞒家里,你想要的,我都愿意满足,我只希望你开心一些。
如初,是你让我的人生有了色彩,是你让我体会了那么多你的好,你现在说要离开,你让我怎么放手?
我不求你现在就爱上我,至少,在我身边,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说不定,我就让你幸福了呢?
说不定我答应你的就做到了呢?
不试过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成不了你想要的那个人呢?
如初,我们试试,好不好?”
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每说一件事,华如初的脑子里就会出现那样一个场景,当时不觉得,回过头去看,两人之间居然称得上是亲密无间的。
就是换个男人,也不见得能比祁佑做得更合她心意吧。
此时一想,她对祁佑……居然是极满意的。
低下头,看着枕在她肚子上的男人。
在家时每天都把他拾掇得光鲜清爽,现在他的样子和那时候相比完全说得上狼狈,连头上的玉冠都失了颜色。
她不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这个男人,就该是骄傲的。
满室的沉默让祁佑更加不安,他知道,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祁府根本关不住她。
到时候就算他把事情闹得天大,以她的本事也一定能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的,更何况,他也不见得就做得出为难她家人的事。
头冠被取下,束发的带子也被解开,头皮被一双手轻轻按压着。
“祁佑,你不想知道我去青州做什么吗?”
“想。”
“那你为何不问?”
沉默了一会,祁佑才回话,“你不爱撒谎,如果不愿意说,我问了只会让你为难。”
华如初给他按摩的动作都顿了下,“我确实不想说,可现在,我却愿意说了。”
不给祁佑说话的机会,华如初继续道:“两年前,我使人在青州买下一个无人的荒岛,冀州离青州不算很远,我想着在你回来之前,应该足够我去一趟了,便略施小计,得罪了陶嘉,得了个闭院自省一年的处罚,让春玉在家扮成了我,我才能出现在这里。
那个小岛是我给家人准备的,明年的武林大会,我爹必须从盟主那个位置上解脱出来,到时候把他往那小岛上一送,谁也别想找着,我若是存心想躲,往那里一撤,你也不见得就能找着我,当然,是在之前我没有说出来的情况下,现在嘛,只要一查,容易得很。”
祁佑眼睛瞬间有了光亮,抬起头来,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定定的看着她,“你答应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对我其实一直都挺不错的,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计划总是及不上变化的。”华如初给他顺了顺头发,“祁佑,女人都好哄,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我有绝对的底线,若是哪一日你踩着了,就是以前你做得再好也抵不了,有些错是不能犯的,你记着,我们的将来会怎么走全把握在你手里,相信我,如果你真能让我全心对你甚至爱上你,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全南朝最幸福的男人。”
祁佑眼底全是满足的笑意,就连向来僵硬的脸上都能瞧出笑模样了,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
华如初忍不住拧了拧他的脸,“脸部肌肉坏死吗?笑得真难看。”
“如初,我真高兴。”仿佛还没能完全表达出他的心情,顿了顿,又强调,“真的,很高兴。”
一个骄傲的男人能因为她的几句话而这么满足,这么高兴,就算不是爱,也应该是很深的喜欢了吧。
华如初把头靠了过去,低声道:“祁佑,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不会。”祁佑抱住她,不敢用力,却异常坚定。
温馨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华如初肚子里的咕咕声给扰没了,“好饿,云书怎么还没送吃的来。”
祁佑扶着她躺好,“我去催催。”
“不用,我的丫头虽然各有各的缺点,但对我的忠心是绝对不可否认的,你多相信她们一点,比起我受伤,她们更宁愿受伤的是自己,更不用说吃喝上面,她们只会更尽心,要是连这点我都看不到,也不会把她们带在身边这么多年,我纵着她们,也是因为她们在用尽全力的对我好,这是相对的。”
祁佑看着她,点头。
“又沉默,刚才长篇大论的那个劲哪去了?我才发现你口才这么好。”
“不说话,你不会留下来。”
示意他在床边蹲下身,华如初熟练的给他挽发,边道:“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寡言,有什么一定要说明白,两人之间如果没有沟通很容易出问题,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都明白,我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聪明,我不会轻易做出决定,但是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改变,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趁我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和我解释。
就像这次一样你就做得很好,我就算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也不会那么快定下来,我会想到各种后果,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得了我才会那么做,我虽然自私,却从来就不是不顾一切的人。”
“你是在告诉我就算我不留你,你也不会走吗?”
“我只能说,暂时不会。”
“我知道,但是你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会朝这个方向努力,直到你哪一天做到了为止,所以,我做得没错,如初,我比你以为的要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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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云书终于做好了饭菜。
祁佑倒有心让如初躺床上让他侍候一回,可华如初却不打算让他如愿,用她的话来说,“我要是现在就只能躺床上了,后面的安排就得全打乱了。”
祁佑无奈,只得让步。
食不言在有些情况下显然并不需要,吃了几口安抚抗议的胃后,华如初问,“饭菜是这边屋里有的还是去找的黄清源?”
“是黄掌柜送来的。”给小姐和姑爷各装了碗汤,云书偷偷看了眼两人的神色,不像在置气后终于放了心,又道:“黄掌柜让我带话给您,客栈那边住的人不少,并且有人要见您,您看见是不见?”
“暂时不见,要留要走随便他们。”
“是。”
“冬菲还没回来?”
“刚回来,一身的血污,婢子让她先去换洗一下,别败了您的胃口。”
“换个自称,这是在外面不用顾及那些。”遮住自己的碗,不让祁佑夹的那一筷子肉落到碗里,“我今天见得够多的血腥了,只想吃点素的。”
想起她那一身的细碎伤口,祁佑便软了心肠,哪还会逼着她去吃她不爱吃的,干脆把放她面前的肉和他面前的青菜换了个位置。
华如初心满意足的扒了几口才又问起前院里那些人的饭菜有没有着落。
“小姐,您就安心的养养伤吧,外面的事我会顾着,您不用挂心,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再睡一会。明天一早要安排的事情又多了。”
“我也想好好歇上一歇。可也得我安得下心来啊。夏言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那位不能再在这里久呆了,明天一定要离开这里,敌人不见得就不会再有动作,折了这么多人手,说不定就下定决心来个破釜沉舟,我们这两天的功夫就全都白费了,对了。一会给我准备纸笔,我要给哥哥写封信,你想个法子给我送出去,让哥哥到别院等我。”
云书瞟了姑爷一眼,小声提议,“您何不干脆趁这个机会回去一趟,直接和老爷说更好。”
“我也想过,可是不行。”把空碗递过去又让添了一碗,华如初道:“我原本想等援兵都到了后兵分三路,我趁机去一趟扬州。现在仔细一想只能分两路,人手分得太散哪一路都会有危险。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好,以我们的速度回去太原不会太快,让大哥坐船过来可能比我们还要先到。”
“是,我知道了。”云书给两人各装了一碗汤放到一边凉着,看小姐没有事情要吩咐便去前院拿纸笔了。
冬菲急匆匆过来时头发都还是半湿的,绑在头顶一把一把的还歪着。
“公子,您的伤怎么样?快给我看看。”
“已经上了药了,都是小伤,红香,给她把头发重新整整,像什么样子。”
“是。”
“等等,公子,您让我先给您把把脉,不然我不放心。”
华如初满脸无奈的把手伸了出来,随她去折腾。
祁佑看在眼里,多少也有些明白如初为什么对她们如此偏爱了,不管什么时候,如初在她们心里都是第一位的,忠心远不是那些口里说说的人可比。
“失血过多,身体虚了些。”边说,冬菲边翻自己扁扁的药袋子,“这一瓶是补气血的,我给您留着呢,红香,快倒杯白水来。”
看着小姐把药吞了,又把那个瓶子收了起来,冬菲才起身到一边去让红香给她束发。
华如初瞟了祁佑一眼,一副‘你看到了吧’的得意神情。
祁佑被那一眼看得哑口无言,能自私得这么理所当然也就这么一人几仆了。
“夏兄弟,原及。”
这是闻昱丹的声音,两人对望一眼,一人躺回床上,一人坐到桌边。
红香加快速度帮冬菲把头发束好,拉着冬菲一起退至不起眼的角落。
云书这才把门打开,“戴公子,我家公子受了伤,在床上躺着,您请进。”
难道真的伤得很重?闻昱丹皱眉,夏以见的实力有多强他已经见识到了,他想安全回太原,非夏以见保护不可。
若是连她都伤了……
看到他进来,祁佑起身,华如初想下床来被闻昱丹赶紧拦了,“你躺着就好,不用讲究那些。”
径自到祁佑身边坐了,紧接着又问,“伤势如何?很严重吗?”
华如初还没有回话,祁佑便把话头截了过去,“我给她上的药,伤口怕是有十好几处,这还不包括一些细碎的小伤口,好在伤口都不深,就是流血吓人了些。”
“连夏兄弟都伤成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
华如初明白他的意思,遂道:“戴兄,刚才我和妹夫也在说起这事,吴山镇不能再呆下去了,若是对方反应过来再派人过来,以精兵对疲兵,我们一个都逃不了,还有一路援兵最迟天亮一定会到,戴兄,正好这会都在,我有个建议大家权且听听看。”
闻昱丹正襟危坐,“你说。”
“戴兄的护卫能作战的还剩四名,杜寨主带来的人有二十四个,还没有到的我算她二十个,再加上我身边这几个随从,加起来就有五十来人了。
那四个护卫自是要跟随保护你,我再挑十二个人分两批跟在你们身后,让我的随从给你换个样子,你从原路返回,经由兖州回太原,这为一路。
剩下的人为另一路,我会让人扮成你的样子,继续往青州方向绕去太原。”
闻昱丹眼神闪烁,明显很心动于这个提议,不过还是提醒道,“这样,你们会有危险。”
“也不用从头装到尾。等过得几天。你们脱离危险后我们也就不用扮了。再说从兖州回太原骑快马的话十天差不多了,你们加把劲,越早到越好。”
接过云书递来的白水喝了几口,华如初吊起眉稍看向闻昱丹,反正是道友不死贫道的事,她知道他会同意。
皇家中人有良心的少,像闻昱丹这种已经算是非常有人情味了,至少对祁佑是如此。
“原及和我一起走。”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华如初摇头,“不行,他的伤经不起颠簸。”
闻昱丹很想说和你们一起走会很危险,可这样明显会让人离心的话不能说。
再说他说的也没错,原及的伤已经裂了好几次,确实再也经不起了。
“大哥,你先走,只要你没事就一切都没事。”
“可是……”
“就这么定了。”祁佑冲他微微摇头后看向华如初,“一切你拿主意。”
配合得挺好,华如初满意了。“戴兄,有什么事儿你们换个地儿说吧。我要歇一会。”
闻昱丹赶紧起身告辞,冲祁佑打了个眼色,祁佑跟着起身离开。
去了自己休息的屋子,闻昱丹劈头盖脸的就问,“你们是不是都商量好了?你知不知道和他们走会很危险?要是你……我怎么和祁老爷子交待,怎么和你才成亲几月的夫人交待?”
“我也是才听她说,之前他都在和我说夫人成亲之前的事,殿下,她不会做明知道会送命的事。”
闻昱丹火气降了些,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自己反应过头了,人家又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知道,人家本就不是为他卖命的,会尽心,却不会拼上自个儿的性命就为了让他脱身。
夏以见这么说,应该是心里有了章程。
这么一想,闻昱丹算松了口气,夏以见助他良多,不说要如何谢他,为他送了命却不是他想见的。
“这次,真要多谢他,你说回去后我该如何奖赏他?”
“江湖中人不在乎这个。”
“不在乎会被鼓动诱惑来追杀我?”
“夏以见和他们不同。”
闻昱丹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不就是个便宜小舅子吗?还是个表的,这就帮着他说话了?”
“她确实不同。”
“得了得了,那你说要怎么谢他?”
“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还她一个人情就是。”
“这样行?”
“行。”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么是吧,你跟着他们一起走一定要多多注意,最好让人给你也换个样子,他们手里恐怕有你的画像。”
“是。”
闻昱丹拿他这寡言的样子没办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一定要安全回来,世人都道共富贵难,我们以后一定要打破这么个说法,别让我落个一辈子的遗憾,。”
祁佑心下微动,同样郑重其事的躬身叉手行礼,“您保重。”
“保重。”
从太子房里出来,祁佑没有再去找如初,这会,她应该已经睡熟了。
这几天,最累的人就是她。
如华如初所预料的一般,夏言等人在天亮前就赶了过来,和杜寨主前后夹击,把原本打算埋伏她的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华如初歇了两个时辰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伤口反倒更疼了。
听到夏言回来赶紧把她叫来,劈头就问,“带来多少人?”
“三十二人,青州这边堂口的精英都被我带走了,不过堂主说他要留守,不能让堂口空了,被人钻了空子。”
“你还真是……”华如初哭笑不得,“怎么也不给人留几个?我以为能有二十个就不错了。”
“堂主听说了这里的事后直接点的人,根本没我说话的地儿,公子,您不能错怪我。”跑了这一趟,中间基本没怎么歇,两腿内侧的皮都磨破了,还要被小姐责怪,夏言觉得无比委屈。
这就是被惯的,华如初白她一眼,最终还是安慰了一句,“知道你累着了,冬菲,你去给她看看,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多歇会。”
“是。”
得了安慰,夏言应得很大声,精神看着都像是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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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这就是不同
天微亮,华如初来到客栈,走得很慢,每一个动作都扯得身上的伤口疼。
毫无睡意正团团围坐在大堂的诸人一看到他纷纷住了声并且站起来。
武林中人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对于可以说得上是救了他们一命的人,他们记这个好。
“夏少侠。”
华如初抱拳团团回了一礼,不显倨傲,却自有一股气度。
这样更让人心生好感。
武林中人以武为先,你要是身手高强,他们自然服你,可那是口服,要心服却不易。
华如初的身手毫无疑义的强,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而她的所做所为也让人无法反感。
毕竟要是没有一点担当的人不会管下这么一件事。
也管不下。
“诸位坐吧,我受了点伤,不耐久站。”
不少人都见到了她血染衣衫的样子,纷纷示意他请坐,自己也坐了下去。
“吴山镇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一时捂住了,后面也得有人出来收拾善后,想必大家也不耐和官家打交道,若是没有事的就不要在吴山镇多做停留,这里现在不是善地。”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想到他一开口就会催他们离开,武林同道被耍成这样,不是该拧成一股绳报了这仇吗?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这个仇,你们报不了。也不能报。你们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这不过是朝堂上两派倾轧,一派把武林拖下水,把众同道当成了剑使,临了还要武林背下这个黑锅。
若是事情成了,后果自是难以挽回,可现在要保的人我保下来了,我也把武林从这事里摘了出来,你们若是不想再惹来麻烦。这次的事就先揭过。
至于报仇,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这仇也迟早有一天会报了,并且会让对方失去他最需要的东西,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受十倍百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武林也是南朝的武林,难不成你们还想和朝堂叫板?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不是什么事都能找回场子的,下次再碰上从天上掉落下来的好事时多动脑子想一想,天上会有掉馅饼的时候,但是一次砸不中这么多人。”
一番话。说得一屋子人都无话可驳,诚如他所言。利用他们的是朝堂上的人,他们追杀了一路的同样是朝堂上的人,按南朝律法,他们这算是犯了案。
能让对方动用这么多人,他们追杀的人身份地位可见一般。
要不是夏少侠把这事给揭了过去,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会远超他们想像。
自己的性命也就罢了,就连家人只怕都会被诛连。
“我同意夏少侠的话,这次的事,是我们被人诓了,但是有件事还请夏少侠帮着拿个主意。”
华如初看向说话之人,“请说。”
“说句大实话,想让我们出手自然不是几句话就能成事的,他们都是提着黄金白银上门的,不同之处只在数目多少上,为了这事折了这么多人,我于振声宁愿把这些东西分给那些失了顶梁柱的孤儿寡母,也不想在还回去,可若是夏少侠你觉得我们该还回去,我于振声也愿意还,你能揽下这件事,足可见你比我们有远见,我听你的。”
华如初对他点点头表示道谢,看向其他人,“你们同样收了黄金白银?”
其他人纷纷点头,有些人自然是不愿意把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去的,可这次的事情太大,他们这会也知道害怕了,自然是乐意把这些东西连同麻烦一起甩给愿意管的人。
“我知道了,我们武林的规矩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拿便拿了吧,是要自己留下还是替武林同道照顾家人凭你们自己的良心,我管不着,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多想想,钱再多也得有命花。”
众人大喜,提着脑袋过日子,为的也不过是这些东西,能自己留下当然是再好不过,纷纷起身道谢。
看着满堂的人,华如初心下一动,道:“谢就不必了,不过我有一事想请各位帮个忙。”
“夏少侠请说。”
“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只是要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去太原一趟。”
“去那皇城根下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用意,具体的你们不用管,只要知道是为了给这次的事扫尾就行了,没受伤的骑快马,受伤的用马车,分两批经由青州绕去太原,中间不用做任何事。”
于振声几乎成了众人的发言人,“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说到这个,我倒还有一事想问。”
“夏少侠请说。”
“所有被诓来的武林同道都在这里了吧?就你们所知,对方还有没有在前面埋伏下其他人手?”
“除了死去的就全在这里了。”说着,于振声只觉得心下酸涩,若是死在对战的人手里,他们没有任何怨言,可死在别人的算计里却还得忍着,想想就觉得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夏少侠拦着他们是为他们好。
清了清噪子,于振声继续道:“他们一直把我们和那些弓弩手分开约束,武林同道全在这里了,至于弓弩手,我们并不清楚,如果前面还有埋伏,那也就是弓弩手了,这东西杀伤力太大,少侠要多加小心。”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她倒宁愿对上的是使刀使剑的,把这事先压在心底,华如初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了,我说的这个事,你们可愿意?”
于振声回头看了下众人,看没人抵触便道:“当然愿意,就是绕点路的事。”
“那好。这会还早。你们不妨再去歇歇。中午吃了东西后动身,这里我都已经结帐了,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夏少侠豪气。”
其实你们想说的是夏少侠败家子烂好人吧!华如初心下腹诽,起身离开。
回到那边屋里,冬菲和红香已经给闻昱丹和四个护卫重新装扮过了。
闻昱丹去换了一身普通锦衣出来,眉毛稍微修了下,看起来内敛了许多,就连眼睛也修饰过。突出了阔气,掩住了贵气,看着倒像是个富贵人家出来游玩的少爷。
四个护卫穿的是青色衣服,再戴上一顶青色小帽,活脱脱就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了。
“这样挺好。”华如初慢吞吞的坐下,尽可能的不扯到伤口。
闻昱丹摸摸自己的脸,“我都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认不出来就好,别人也认不出来了,戴兄,计划有了点变化。要加入一些人,我和你说说。其他人也都听听。”
祁佑一听有变化就看了过来,就担心不是好的变化。
“是这样,我刚去见了武林同道,并且请他们帮了个小忙,让没受伤的骑马,受伤的坐马车都往太原去,这样能更好的扰乱对方的视线,也能把你们这一路人马掩盖下来。”
“可这样会不会反而让他们注意到兖州那条路线?毕竟你们这边这么大张旗鼓的,倒更像是要掩盖什么。”
“深在其中的你都会这么想,可见有多明显,人皆自以为聪明无比,这么明目张胆,他们反倒会怀疑我们是欲盖弥彰,真真假假,就看他们怎么做了,就算他们真注意上兖州那条线也没事,你们这个样子,就是自己人都不见得能一眼看穿,再说你们的人也极少,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们会这么胆大,只让你带上几个护卫就上路,后面跟着保护的那些人江湖气息太重,他们成群结队出门太正常,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闻昱丹不是不明白这个理,只是身为皇储,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以至于看得反倒没有布局的华如初透。
长松一口气,闻昱丹问,“什么时辰动身?”
“再等等,我让黄掌柜去备干粮了,一路上你们大大方方的该投宿就投宿,该吃喝就吃喝,不用躲躲闪闪,还有,这些天不要洗脸,忍一忍。”
十来天而已,为了性命,这当然是可以忍的,闻昱丹点头,夏以见已经为他准备到了这个份上,他只需要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记住这个情就好。
回了太原,朝堂上的一切才是他所熟悉,并且游刃有余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在那里给与老二堂堂正正的一击。
“对了,有件事还得和戴兄报备一下,对方去诓武林同道时是带着黄金白银上门的,只付了订金,并没有多少,我做主让他们只管拿着,若是此事一定要追究,这钱我会补上。”
闻昱丹深深的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我知道你这么尽心保下我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给他们脱责,就算华盟主在这里,做得也不见得会比你更好,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何对他们那么好,费尽心思不说还愿意为他们搭上钱财?”
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青红痕迹已经褪去了许多,可离原本的白皙还差得远,华如初知道这不止是闻昱丹好奇的,就连祁佑也想知道吧。
不管是哪个世界,总会有人做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
可她从来不看好,处于不同的生活圈子,所接触的人事物完全不一样,接受的教育理念也不一样,这是光靠爱情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要不是多活了一世,恐怕也会被突然变化的生活逼得崩溃。
同样的,生于世家长于皇城根下的祁佑无法理解她对武林的宽容。
这就是不同。
PS:下雨,唏唏呖呖呖,下雨,继续唏唏呖呖……(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能共富贵?
“戴兄,你不是武林中人,无法理解也正常,这么说吧,大凡朝官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以贪污可以受贿,可以强势霸占,还会有有所求的人捧着金银送上门,所以只要有了权势便不缺钱财,这几乎成了定律。
武林中人大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图的是个痛快,是份自由,他们以身为武林中人为荣,不屑放下身段去为人看家护院做人供奉,这样的生活痛快是痛快了,可他们几乎身无余财,有钱的,也不过是那些底蕴深厚的传家多年的家族,有自己的铺子,有固定的收入来源。
武林同道讲究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武林的定律,这次你的敌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能诓去这么多人,说白了就是他们缺钱,我其他事帮不上他们的忙,可这到了手的钱却也不想让他们吐出来,还请戴兄成全。”
“夏兄弟年纪虽小,可你的为人处事我戴某人佩服,依我看,你该为武林盟主。”闻昱丹看他瞪大眼大吃一惊的模样不由得莞尔,“这么一件小事哪值得你刻意提出来,依你就是。”
你要不是太子,我也不会在你这里备个案,华如初心下道,面上却不显,起身做了个揖谢过。
吴山镇的人不是头一次经历热闹,却是头一次经历这么大的热闹,死的人堆得跟山一样,专做收尸生意的吴老头笑眯了眼,接过黄清源递过去的一袋银子掂了掂,塞进怀里。
这几天他可赚了不少。
“黄小子。透个音给老头子我呗。这都是啥阵仗啊。他们还会继续留在这里不?”
黄清源扫了这鬼气森森的屋子一眼,“吴伯,这几天赚不少吧,够你喝一段时间的酒了,你还想人家专门死在这里呢?也不担心坏了吴山镇的风水。”
“哟,还风水,吴山镇有个什么的风水啊,要是风水好。我老头子能没人送终?能三天两头的打个没完?别诓我,老头子我心里清楚着呢!”
黄清源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这里短时间之内他不会再回来了,他想,他会怀念这个地方和人的。
虽然乱了点,但是这里的人却活得最自在,没有那些规矩束缚,就连婆娘都可以追得自家男人满街跑,他在外多年。从没听说过哪个地方还有这样的事。
放到别的地方,只怕那女人早被休了吧。
披着道貌岸然的皮。做着阴私的勾当,越是富裕的地方这样的人越多。
希望扬州不要让他失望。
不过,那个夏以见倒真有几分让他服气,看着秀气得跟个女人似的,魄力担当却都是一等一的。
他都有些为自己的明智决定喝采了,随便靠上一个人居然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这趟扬州之行,他充满期待。
闻昱丹几人离开是一个个分开出镇的,趁着镇上的人围观死人堆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华如初等到客栈里的人也分批离开了才带着余下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人数超出预估,华如初又担心前面再有弓弩手埋伏,便将人分成前后两路,中间相距一里路的样子,唯三的三辆马车和她同一路,后面的人全是骑马,回援也容易。
马车是在镇子上买的,小地方哪会有好东西,摇晃得厉害,就算垫了两床被子,华如初还是觉得胳得骨头疼。
“这样坐一路骨头都得散架,我宁愿去骑马。”
祁佑把人挪到自己腿上躺着,温声道:“伤口会疼。”
可不是,如果她没受伤,哪会受这罪,她最讨厌坐马车了,慢得让人暴躁。
抬头看去,把男人眼里的温柔看在眼里,这样其实也不错,祁佑一直都太忙,白天很少在内宅,能这样天天相对培养感情也不错。
“是不是担心那位?”
“不,你安排得很周到,他很安全。”
抓住他的手手心相对,温热的体温传递,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这次之后,他应该会对你更信任几分。”
“恩。”觉得自己回得太简单,仿佛在敷衍,祁佑又道:“他对我一直算不错。”
“但愿能一直如此。”
“是,但愿。”
闻言,华如初扬眉,“你也觉得你们不能共富贵?”
祁佑看着她的眼睛,语速不快,试着说出心中所想,“他是君,我是臣,君是寡人,也只能做寡人,不需要兄弟,不需要朋友,以后我若是不能退回到臣子的位置,安守臣子的本份,他最先猜疑的便是我,君主不会信任任何人,也不能,而现在,他给了我太多的信任,到时候,他会想要收回去。”
华如初静默了一会,“你看得太透。”
“看透了我才能不行差踏错。”把她的手拢在掌心,以前如初的手总是很暖,最两天失血过多,手心时常都是凉的,“我背负着祁家,现在还有你,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很久很久,有些事就得早做打算。”
“想想还是身处武林要痛快,就算也有勾心斗角,牵连却不会那么大,动辄还连带诛九族的。”
知道她所想,祁佑紧了紧手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华如初摇头,“你是重诺的人,我从不怀疑你会说话不算话,可是,祁家除你之外没有再能撑得起的人,你走了,祁家怎么办?你放得下?”
“总有办法的,我前面几十年已经奉献给家族了,他们还指望我把一辈子都赔上?我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阻止。”
说虽是这么说,可是祁佑啊,你是个太有责任心的人。一旦责任压身。你又岂能说走就走?
就算走了心里也是挂着。她又不是木头人,要个那样心不在蔫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做什么!
实在不想现在就把这一切挑开坏了气氛,华如初到底还是装作信了他的话,把话题岔了开去。
“我有种感觉,回去后陶嘉还会来找我麻烦,到时候你得替我挡着点,我没有和她过招的打算。”
“你为何认定她会找你麻烦?”
“女人的第六感,你不懂的。只要想好怎么应对就成,祁佑,太原几月份就不会那么热了?青州的天气真好,就是太阳太厉害了些。”
“九月初就凉了。”
“现在已经七月底,还要再忍一个月啊!出来之前有一天春玉去厨房领鸡蛋,居然领回来几个臭的,天气热就容易坏东西。”
……坏鸡蛋,华如初眼睛发亮,猛的坐起身来,冒失的结果就是动作太大导致扯到各处伤口。疼得她直冒汗,瞬间把刚才那点兴奋给压下去了。
祁佑赶紧扶住她。眉头微攒,这是他脸上现在唯一能做出来的表情,“怎么了?小心点,别扯到伤口。”
“没事,忘记自己还是伤患了。”缓过来后,华如初也不躺着了,挪到一边靠着,敲了敲马车内壁。
坐在外头的云书掀帘子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不想让别人听了去,华如初把云书叫过来一些小声问,“云书,你有没有吃到过鸭蛋?”
“自是有的。”
“为何我从来没吃过?”
云书忍俊不禁,“公子,鸭蛋有一股子腥味,从来不上主子餐桌的,一般都是给下人吃。”
“很便宜?”
“是,很便宜,一般人家如果不是数量特别多的都会自己吃掉,卖不了几文钱,不像鸡蛋会攒起来卖钱。”
……好大一条财路。
她只想着那些新奇东西,却忘了身边最简单的了。
祁佑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在打鸭蛋的主意,那东西他在外办事时吃过一次,那股腥味确实让人不喜。
一般的贫民家庭才会在里面加点东西把那味遮一遮吃下去。
如初打算怎么做?
华如初哪还会考虑祁佑这会在想什么,成本便宜,做出来后她再教人几个吃的法子,就算在她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皮蛋和盐蛋也是一道很受欢迎的凉菜,烧辣椒皮蛋……黄油油的盐鸭蛋黄……
想想她就流口水了。
云书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陷入想像中无可自拔了,赶紧轻咳一声提醒,“公子……”
“恩?恩,没事了,你先出去,注意外头的动静。”
“是。”
“对了,祁佑,你的生日好像过了。”
祁佑想了想,“那天正被追杀,我就是那天受的伤。”
这可真是个……让人难忘的生辰。
“回去后给你补生辰礼。”
“好。”就连祁珍生辰她都特意送了礼,给他准备的,应该会更好吧。
“这一路可能不会太平,幸好把黄清源单独打发去扬州了,不然他一定会后悔跟我走,这一天天的也过得太精彩了些。”
“不见得还有弓弩手。”
“我感觉不太好,可能我做得太成功,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这边了,但凡他们还有余力,一定还会完成一次狙击,换成是我指挥,我肯定会拼上一拼。成了自然是最好,就是不成,也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武林同道已经都退出来了,他们所能倚仗的,也只有弓弩手,说实话,我最担心的也是弓弩手,就算我没受伤,正面对抗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人都一个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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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我难受
“发生何事?”华如初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中了埋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云书掀帘跪下回禀,“公子,前头发现有人拦路,远远看着一身的血,像是受了重伤。”
“走在最前头的是谁?”
“是杜寨主。”
“夏言,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坐在车驾上的夏言纵身跳下,往前奔去。
夏言很快就返了回来,随她前来的还有杜寨主以及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晕过去的男人。
“公子,是陈济山!”
华如初和祁佑对望一眼,想下马车去瞧瞧,旋即想起自己这身的伤口不好裂了,干脆把帘边的帘子卷起,“把人扶这里来,冬菲呢,让冬菲来看看。”
“公子,我来了。”冬菲从后边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三辆马车,最前面那辆装着的是闻昱丹受伤的几个护卫,中间是华如初等人,后面则是青柳和几个丫头。
把了脉,冬菲神情黯淡的摇头,“除非我师傅在这里,不然……”
华如初心下难受,在他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时她还能幻想着他还活着,可现在这样……还不如没找到他,让她以为这人还活着。
人是她派出去的,大义下掩盖的是她的自私。
她真正要救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家人,其他人都是附带。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南朝太子可以死在朝堂上任何人手里。唯独不能和武林扯上关系。
所以。她杀人可以毫不手软。因为她顺应的,是闻昱丹这位未来天子的心。
沈万成功策反了大批武林中人,她抓住了动手的最好机会,从那个困局中走了出来,可他却尚数十箭,瞬间毙命。
而陈济山,他又遭遇了什么?
他们,怨她吗?
“夏……公子。”
华如初连忙收了心神看过去。道:“是我,我现在不好动,就在马车里和你说话,不,杜寨主,麻烦你把他放到马车上来。”
杜寨主本就是个爽快了,闻言二话不说就把人抱着轻放进马车,自己退了出去。
“陈济山,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待?”
陈济山困难的摇了摇头,因为他的动作血又从嘴里流出来。接连不断的,黑红的血。
“沈万是否还活着?”
华如初咬牙。“是,他还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他……答应会……帮我照顾……妻小,我死了……也……也能安心。”
华如初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个将死之人,只得连连点头应承,“你放心,我也会让人照料你的家人。”
陈济山脸上露出放松的笑意,“有夏公子……这句话,我……我就更放心了,我……我信你的人品。”
急促了喘息几口,从口中流出的血量大了许多,陈济山也知道自己就要交待在这了,想到自己冒死换来的信息,突然紧紧抓住华如初的手,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说话也连贯了,“夏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前面,前面有埋伏,全是弓弩手,我听他们说你们朝这个方向来了,我是,我是装死才能留着一口气来报信,夏公子,你,你比我们都有出息,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
声音越说越急,越说越高昂,却在一个顶端嘎然而止。
挺起的身体直直往下倒,手垂落下去。
眼睛却大睁着。
不用去探鼻息,华如初也知道这个人死了。
就死在她面前。
祁佑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抬手把车窗上的帘子放下来,又看了云书一眼。
云书会意,和夏言两人将人抬了下去。
红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将染了污血的被子扯走。
马车内重新恢复平静。
“如初……”
“我没事。”华如初摇头,这是早就设想过的结局,现在是难受也好,痛苦也罢,在做下那个决定时她就该自己担了。
“反过来想,他用命拼来的消息挽救了更多的人,就是到了阎王殿,阎王也会给他挑个好人家投胎的,我不难过。”
那你就别笑起来像哭啊,祁佑心下叹息,将人搂进怀里拍了拍,笨拙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我真的没事。”
“恩,是我难受。”
潜台词是他需要安慰吗?
华如初往他怀里拱了拱,那就安慰安慰他吧。
于是,手理所当然的环上他的腰,借着他的体温,驱散心底的微凉。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时光流逝。
小小的一隅,仿佛自成一个世界,里面有爱,有温暖。
直到,云书的声音响起,“公子,杜寨主让我来问问您,接下来是个怎样的章程。”
等了一会,里面才有声音传出,“等我一会,我再推敲一下。”
“是。”
收回手,把掉下来的头发把上扒了扒,华如初抬头,“我们下马车。”
祁佑没有线毫阻拦,扶着她一起下了马车。
不是不记挂她的伤,只是,他尊重她。
他们走的山路,现在停下的地方很偏僻,除他们之外再无他人路过,停了这么一会后,跟在后面一里处的人也已经赶了上来。
此时,大家都下了马,看着死不瞑目的陈济山脸色晦暗。
要是夏少侠没有觉出不对出手揭穿那些人的阴谋,他们是不是也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大家都听说了吧。”
众人皆点头,杜寨主刚才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我知道你们都想出口气,想为陈济山报仇。对外时武林向来同仇敌忾。之前我让你们吃下这个暗亏是因为对方来头太大。我们占不到便宜,可现在,前边有人张了网在等着我们,这样送上门来的机会,你们要不要放过?”
“当然不要,杀不了幕后的主子,杀他们出口气老子也愿意。”
“拼上一箭,我也要拉下一个人来赔命。”
“对。箭上弦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只要把握好了这个时间,不一定就要以命抵命。”
“……”
一众人七嘴八舌,武林中多是冲动且自负的人,忍性也没多好,能被她劝服忍下来也不过是因为知道报仇无望,可现在有人自寻死路,他们当然乐得成全了。
华如初也不打断他们,直到杜寨主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哼了两声,大家才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华如初。
“夏少侠,我于振声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有人表了态,众人纷纷附和,对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人,他们都是很心服的。
“那好,按陈济山说的,他们应该是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看过青州的地图,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带应该是群山环绕,他们埋伏的地方也必然是在最好隐藏的密林中,弓弩射程远,他们要是躲在山中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不见得躲得过。既然知晓了,那就好办得很,杜寨主,您对山林应该非常熟悉吧。”
“哈哈哈,那当然,老头子我的地盘就在九山寨,那里的山比这里还要高多了。”
“想必您带来的人也不会是庸手,就请您将您的人手分派一下,分别带人从这里入山,把人找出来,队伍之间的间隔不要太远,相互呼应,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弓弩手说难对付也难对付,但近了身却好对付的很,只要诱使他们射出一箭,箭上弦的那段时间就是你们动手的最好机会,不要硬拼,能活着才是最主要的。”
杜寨主原本对夏以见这么个少年郎领头还有些担心,可这大半天的处下来,他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是老喽。
对夏以见一抱拳,杜寨主朗声道:“既然夏少侠看得起我老头子,我老头子自当尽力。”
华如初回了一礼,扫了众人一眼,续又道:“还有件事,陈济山这次帮了大忙,却因这事失了性命,本就是我请了大家来帮忙,所以我也不求大家怎样记住他这份人情,但是当他的妻儿有难时,能帮的希望大家能帮上一把。”
话点到为止,华如初便又说起了其他安排,可这些话大家到底还是记住了的,不说以后要刻意为陈济山的家人做些什么,能帮上一把的时候都主动伸了手。
杜寨主分派了人手自去忙活,华如初让人把三辆马车赶到了边上不阻了路,重新爬上了马车。
看着面色自如的祁佑,华如初不由得佩服,“你的伤明明比我的要重许多,这上上下下的都不疼吗?”
“还好,你伤的地方太多,虽说伤口不深,可好几处都在痛肉上,稍一扯到就会特别疼。”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祁佑看向收回手的冬菲,“如何?”
“正在恢复中,公子,您少动一些,只要伤口不裂开就能好得很快,我在吴山镇补了好些药材,一路上也简单做了些,晚上到了地头我再给您用上,能好得更快。”
“都说了我没事,就是自己受不得痛,冬菲,你给祁佑看看,他比我能忍,就算伤口裂了他也照样一声不吭。”
在华如初的逼视下,祁佑伸出手,他为了练好功夫吃了太多苦头,很多年身上都青紫不断,痛当然是痛的,一开始也暗暗抹过眼泪,可就算他受再多苦流再多泪都没人安慰,时间一长,他就不哭了。
长此以往下来,他确实非常能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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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绮思臆想
“怎样?”
“无碍,伤口没有裂开就不会有问题。”
“听到了?接下来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这么多人总不是吃白饭的。”
祁佑眼中闪过笑意,“听你的,你也不能动手。”
“放心,我惜命得很,冬菲,青柳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就是情绪很低落,逗她也不说话,她觉得不但没能帮上您的忙,还拖累了您,心里过意不去。”
同坐在一个车上,冬菲都替小姐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了,青柳还是不安。
昨天小姐不也说了不会怪她吗?真是的,小姐哪是那么不好相与的人。
对自己人,小姐好着呢。
“让她自己想通,想不通就不要想跟在我身边侍候了。”华如初眉头都拧在一起,她不喜欢拧巴的人。
冬菲悄悄吐舌,脆声应下便退了出去。
不想总想着陈济山的事,华如初在安静的马车内起了个话题,“祁佑,你说给青柳改个什么名好?”
“不改也没关系。”
“改了干脆,干脆连红香的也一块改了好了,快想想。”不改等着绿柳来找茬?她才不要把时间耗在那些人身上,最好离得她远远的。
祁佑不想让她不高兴,真就把她搂在怀里想起来,“青墨行不行?”
“不行,名是好名,不适应女人用,再想。”
低头看向想都不想直接否决的人,“你那四个丫头的名都是你取的?”
“恩。春玉夏言秋谨冬菲。好听吧。”
“比春花夏菊秋月冬梅好听。”
华如初抬头瞪他。“这有可比性吗?”
“我就是想说你取的好听。”
“别以为你没有表情我就不知道你是在打趣我。”抬高手捏男人高挺的鼻子出气,力气还用得不小。
祁佑随了她去,眼中的笑意太明显,他自己都知道。
这一路虽说会有危险,可他真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让他多和如初这般轻松的相处。
一旦回了祁家,如初又要戴起面具,而他。又要为家族奔波。
“那就一为晴好,一为翠凝吧。”
来回念了几次,华如初满意的点头,“就这两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没有,觉着不错。”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两人想好了名字,又腻腻歪歪的说了会话,还有意无意的来了个嘴唇的碰撞,马车内的氛围比外面还要热多了。
华如初心情好了些。想起她故意安排走在她前面的两路人马,为何对方却认准了他们这一路才是要对付的人?
是她的人里出了叛徒。还是对方在吴山镇的人没有死绝,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又或者,是吴山镇的人为了赚外快把他们给卖了?
和祁佑一说,祁佑想了想,分析道:“应该是他们有人在镇上藏起来了,殿下和那几个护卫都变了个样子,他们没有认得出来,而我们这一路却是三辆马车,并且,云书她们几个,他们可能记下样子了。”
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华如初揉了揉额头,把这事先放到了一边。
能把目光全吸聚到这里是好事,至少那边的危险性降到了最低。
只要那位回去了,她这一切的谋划才算没有白费力气。
离开的人久久不归,华如初有点担心,该不会全军覆没了吧,应该不能啊,要说对山林的了解,没人比得了杜寨主,有他带队,就算真被狙击了也不可能一个都跑不了。
坐起来掀起帘子,华如初看向外面,大家等得精神都有些萎靡,还要提防有敌人突然出现,看起来样子都不太好。
“夏言。”
“在。”
“你去前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小心一点。”
“是。”
云书怕夏言误事,连忙请命,“公子,我也去吧,两人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不用,夏言,你只需探听虚实,其他事别管,云书,你去做下安排,留守的人分批值守。”
云书四下看了一眼,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是,夏言,你小心些。”
“知道啦,别这么不放心我。”夏言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马长鸣一声,往前奔去。
拔了塞子喝了几口水,华如初把皮囊递给祁佑。
祁佑就着她刚才喝水的地方喝了几口,那眼神,华如初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
这男人,该不会是突然发情了吧。
祁佑这会确实是全身臊热,看着如初仰起脖子喝水,那水滑过涂了药水不复以往白皙的脖子,延伸入因为她的动作而露出来的一点洁白肌肤,然后,消失不见。
他忍不住想,这会,那水渍到了哪里?双峰之间?还是已经滑至肚子?不对,如初束了胸,应该是被那层层叠叠的白布给吸收了吧。
这么一想,思绪便回到昨晚帮她处理伤口后束胸的画面,当时心疼盖过一切,这会想来,那柔软的触感异常清晰,仿佛现在他就在感受一般,再回想到两人在家里床上翻滚时的绮丽美景……
他确实需要喝水降降温。
“公子,杜寨主带着人回来了。”云书的声音传来,止住了马车内愈见升高的温度。
华如初掀起车帘忍痛走出来,云书赶紧扶住。
“哈哈哈,夏少侠,老夫幸不辱命。”
华如初抱拳回礼,“我们可有人伤亡?”
杜寨主神情一暗,笑容怎么都挂不住了,“伤了十一人。亡五人。对方人太多。那一片又正好视野良好,方便了他们行事,有几个性子冲动的没忍住冲得太快,所以……好在后面大家都吸取了教训,受伤的人也都不是伤的要害,问题不大。”
亡五人,这比她预料的要多,但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华如初朝后招手,“冬菲,赶紧给受伤的人看看。”
“是。”药袋子终于又鼓囊了一些的冬菲小跑着去给人把脉,弓弩虽然杀伤力大,但受创面却不是很大,受伤的人都自己拔了箭,抹点药就完事了。
“死了的同道都带回来了吗?”
“那是自然。”杜寨主指了个方向,那里原本就躺着陈济山,现在又加了五个。
走近一一看过,华如初认出来死的四人是严家堡青州堂口的人。一人是九山寨的。
“杜寨主,害您折了一名兄弟……”
“吃江湖这碗饭的。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行了,他们的家人老小我会看顾,你不用挂心,倒是另外四名兄弟恐怕就得你费心了。”
“我知道。”
看他心里有数,杜寨主不再多说什么,九山寨虽说向来有着不错的名声,但这次的事如果不是华清的人来求援,他不见得会管,就算管,也不会亲自出面。
华清命好,三个儿女个个有出息,大儿子不用说,少年成名,据传现在的功力高深已经直逼他爹了,二女儿嫁给了严家堡堡主,严堡主宠夫人之名全武林的人都知道,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才好。
一直名声不显的小女儿嫁入了官家大族,虽说是被一道圣旨给逼的,但成亲也有好几月,却也没传出和夫家不和的消息,可见那三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直名声不显估计也是人华家刻意而为。
三个儿女每一个都让人不可小觑,偏还关系颇好,要是往一处使力,估计没有不能成的。
一个家族能不能保住荣光得看下一代,像华清这样的,他自然乐意结下善缘,说不定以后就有求助人家的时候呢?
再者说别人不知道他却无意中知道一点消息,扬州琳琅阁和华家的关系亲密得很,就算不是主事人,关系也匪浅。
扬州几乎就是整个九州对外的一个窗口,明明其他地方也不泛港口,可人家就认准了一个扬州,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因为扬州有一个琳琅阁。
也有人试过学琳琅阁的模式经营,却只是让更多人知道,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琳琅阁。
不是每个人都有琳琅阁幕后之人的眼光和魄力,但凡琳琅阁推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大家见都没见过的,可就因为是琳琅阁推出来的,大家便承认是好东西。
也只有琳琅阁的老板知道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并且敢坐着蕃子的船到处跑,蕃子信他,只信他。
这让很多人无奈。
不知道多少人在打琳琅阁的主意,到目前为止,能咬下一口来的却半个没有。
护着琳琅阁的力量太大,而且来自方方面面。
一个连脸都没露过的幕后老板,笼络的人超乎所有人想像。
杜寨主在九山寨呆了一辈子,不想让唯一的儿子年轻轻轻便困守在此,他以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有担当有魄力,养在爹娘身边的孩子是不会有出息的。
他身体还康健,再守几年不成问题。
这几年,足以让儿子出去好好历练一番。
而他,准备让儿子去扬州。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让他通过华清和琳琅阁搭上关系。
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他也认了。
折了的这个兄弟,他的家人他替他养了。
“把他们就近埋了吧,这事我会亲自给严家堡主一个交待。”
走出来几人应了,眼睛泛红,应该是平素交情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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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不是我男人吗?
杜寨主听得心下一动,夏家和华家关系素来亲近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可华清大女婿青州堂口的人都能被他随意调用了,恐怕他们比他所预料的还要交好。
如此一来……
多看了身边的少年郎一眼,杜寨主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事上更上心一些。
感应到他的视线,华如初侧头看他,“杜寨主可是有话要说?”
“啊,对,前边死了那么多人,是不用理会还是……你心里有没有个章程?”
沉默了一会,华如初沉声道:“都就近埋了吧,别吓着百姓,把他们用的弓弩拿几副回来。”
“对方人数不少,我们可能会错过宿头。”
“前边耽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先往前走吧,我一会问问有没有人熟悉这条路的。”
“也行。”杜寨主脑袋一点,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去善后了。
祁佑和如初并肩站着,看着离开的人道:“他别有所图。”
“那又如何?现在能为我所用就好,他所图的如果我能给,那便给了就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不介意。”
祁佑垂下眼帘,有时候想想,如初若是男子,一定能入朝堂混个风声水起。
在她的观念里,舍和得并不是那么难以决定的。
狠起来,她连自己都可以利用。
“云书,你去问问看有没有人熟这条路的。”
“是。”
很快,云书就带了个人返回,“公子。他说他走过这条道几次。熟得很。”
华如初看过去。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脸圆圆的,典型的苹果脸,可能他的年纪并不是很小,至少没她以为的那么年轻,只是脸天生嫩了些。
被自己不着边的想像逗笑,华如初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严家堡的小兄弟。我想知道往前走多远会有能住宿的地方。”
被个明显比自己小的少年郎叫小兄弟,苹果脸不知道给个什么表情好,最后干脆忽视了,只回答他的问题,“夏少侠,再往前走大概十多里路就有个新月镇,比吴山镇大,人口还挺多的,以前我在那里住过,客栈有好几家。能住下这么多人。”
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了。十余里的话快马自然不成问题,一刻钟就能到,有马车拖累……
天黑之前一定没问题。
“多谢了。”
苹果脸拱手回了一礼,回到了自己人的队伍里。
心里还在想着,这个少年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少年,处理什么事都很老练的样子。
华如初抬眼四望,杜寨主带了不少人直接骑马去前边善后,现在他们倒也不用一直在这里等了。
“都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好勒。”早就等得满心不耐的人大喜,纷纷收好自己的东西翻身上马。
华如初和祁佑也上了马车,这样一上一下的几个来回,伤口更疼了些。
赶到杜寨主他们所在的地方时,他们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挖了几个大坑,一堆堆的埋,速度快上不少,再有得一刻钟就完事了。”杜寨主抹了把汗,手上沾了土,沾到脸上的汗,瞬间就成了花脸。
华如初忍笑,也不提醒,“辛苦了,往前走不远就有个镇子,今天不往前走了,就在那里歇着,明天一早动身。”
“好勒。”
那么多人,最终就成了几个土堆,连个墓碑都没有,亲人想拜祭也找不到地方。
要怨,就怨那文家和二皇子吧,是他们的野心让你们命丧黄泉,再见不到亲人。
祁佑看她这样子只剩满心无奈和心疼。
明明有慈心,下起手来却比谁都狠。
杀了也就算了,偏偏最后又还是会露出不忍的表情。
真是个矛盾的人。
可心疼却有增无减。
他想,他一定是爱上一个人了。
只有对爱人才会有那种她怎样都是对的,她怎样都好看,她怎样都无可挑剔的心理。
如初这样的女人,只要她愿意在你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要爱上她,何其容易。
好在,他懂得还不算太晚。
到达新月镇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让几家客栈掌柜大喜,亲自迎到了门前拉客。
华如初下了马车,看了几家客栈的位置一眼,道:“哪一家也单独吃不下,就选两家离得近的吧,相互间好照应,云书,夏言,你们带了银子去办这事,尤其是马匹要照顾好。”
“是。”
一路的花费,华如初都没有让别人出的打算。
说她财大气粗也好,傻子似的为别人买单也罢,这点钱,她不看在眼里。
琳琅阁的进项已经不用再花到青州那个岛上去了,她现在富裕得很。
客栈里原本就住了客人,华如初等人进去时屋里的声音静了一静,旋即又喧哗起来。
只是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他们身上。
出行这么大阵仗的,身份地位肯定都不低,他们不招惹,可谁也不能让他们不去臆想猜测。
“掌柜的,先置办出一些可口的饭菜赶紧送上来,饿了。”
“好勒,不是小的吹,咱们客栈的饭菜味道可好,还有那山里的野味,就是价格上稍贵了些,您要不要来些?”
“可以,好吃的尽管上。”
“好勒。”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屁颠颠的亲自去后边厨房交待了,价都不问的客官可不多,今天能大赚一笔了,可惜大好的生意分出去了一半,啧。
除华如初和祁佑一人一间房外,其余人都是按两人一间定好了房间。
吃饱喝足后华如初痛痛快快了洗了个澡。
冬菲给她看了伤口。满意的点头。“小姐的身体好。恢复得也快,恩,我的药也起作用了。”
“你想说的就是最后这句吧。”夏言打趣了她一句,轻手轻脚的给华如初把衣服穿上,一点也没打算再给她束胸。
华如初也没想要束,这一路束下来,胸口都隐隐做痛了,碰都碰不得。能舒服一会是一会。
门被人敲了两下,云书迅速把帷幔放下。
“谁?”
“开门。”
是姑爷,云书松了口气,重又把帷幔撩起,示意夏言去开门。
披散着头发的祁佑看了下屋里的情况,有些明白刚才她们的警惕了。
“伤口可好些了?”
“结痂了。”看他头发还在滴水,华如初微微皱眉,没当着丫头的面说什么,“你们都下去好好洗洗,接下来可不一定还能天天有热水。”
“是。”三人齐齐福身应喏。眼中皆有笑意。
她们觉得这两天,小姐和姑爷之间的气氛好得不得了。她们巴不得多让两人独处增进感情。
屋里只剩两人,华如初拢了拢还有些敞的衣衫,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过来,拿过搭在床头的帕子给他擦头发。
“怎么不擦干些,有伤在身的人还这么不注意。”不好说受了伤抵抗力弱容易生病这样的话,华如初轻声责备了句。
“有你。”
感情他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帮着擦头发的?她的作用就这么点?
华如初挑眉,动作粗鲁了许多。
头皮扯得有些痛,祁佑哪还不知道那人是恼了,神情放松极自然的微微扯了扯嘴角。
可惜没人看到。
就连祁佑自己也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非常好。
“好了。”把半湿的帕子远远丢开,华如初往里让了让。
祁佑回过身后她,脸上的妆已经洗掉了,露里原本的颜色,他最熟悉的样子。
衣衫最上面的带子没有系,领口微敞,精致的锁骨让他的视线移不开。
“要不要再解开点给你看?”
抚上自己的脖子,华如初歪着头问。
带着点故意的媚惑姿态。
祁佑眼神闪了闪,却摇头。
自己吸引不了他?华如初眨巴了几下眼睛,不解。
“你身上有伤。”
她身上有伤,所以就算看了也什么都不能做,是这么解的吧,华如初恍然。
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扯,带子又松了一根。
不能做,可是就让你看。
祁佑干脆拿了薄被盖到她脖子的位置,自己蹭上床搂着她,满足的直叹息。
真没出息,这样就满足了。
华如初撇嘴,挣扎了下,“我热。”
“不动就不热。”
青州的晚上确实是凉快的,被戳破了理由,华如初索性就不动了,任他抱着。
自己夫君嘛,抱一抱不吃亏。
气氛正好,就是说点情人间的悄悄话也不显轻浮,祁佑却在静默了一会后愣愣的问,“接下来有什么章程?”
华如初恨不得咬他一口,她自认自己已经很不懂浪漫风情了,这人比她更甚。
“你不是我男人吗?你去想。”
“你不是早有了计划?”
“那你还问。”
“我怕伤了你。”祁佑挨得她更紧了些,两人的体温互相感染着,暧昧的缓缓攀升。
华如初心情瞬间好转,脑袋微动,蹭了蹭后面那个的胸口表示了解了。
“一回去就要被关起来了,我不想太快回去。”
听着她小小的嘟囔声,祁佑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逼仄的压抑,下巴蹭了蹭她头顶,“很抱歉……”
“我不是怪你,就算我嫁的是武林中人也要守着妇人的规矩,奉养双亲,生儿育女,这些都是一样的,只是比官家到底还是要自由一些,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我姐夫那样的好性子,能任我姐姐想做什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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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舍不得
只有像她这般在两个世界活过的人才能够体会那个什么都不好,什么都做假,天天呼吁这个提倡那个的世界有多好。
要是她有一架时空机,一定要把那些只知道抱怨的人丢到古代去生活个一年半载的。
真以为只要脑子里多点东西就能王八之气一震,天下英雄尽归他调派?
做梦。
就像陶嘉那样,倒是成全了她的美名,却阻碍了闻昱扬的成长。
她也不认为自己就能靠着那多出来的一世记忆怎样翻云覆雨。
除非特指做生意。
这才是她的本行。
两辈子都是。
“哎,祁佑,回去后你再加一把力给陶嘉推一推,让她名声更大,侧妃和正妃叫板,二皇子偏偏还不帮着正妃,明里暗里的帮着陶嘉,我记得二皇子妃的娘家不弱,啧,一定会是连场好戏,可惜我看不到。”
祁佑眼神闪了闪,“把陶嘉捧高,让二皇子后院起火?”
“不不不,不是这么简单。”华如初连连摇头,勾起的嘴角一副使坏的模样,“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叫捧杀,把人高高捧起,以后总有她重重摔下去的时候,捧得有多高,捧得就有多痛,而且,二皇子得到的越容易,他就越不会花心思,时日一久,他那生锈的脑袋还怎么和太子斗?你们啊,太看重一时的胜利了,就算让二皇子占点便宜又怎样?看得长远一点那未尝就不是占便宜,想像一下二皇子得势后的反应,再对比一下你们的越挫越勇。上面那位看在眼里会怎么想?我是商人。习惯放长线调大鱼。你们要谋划的虽然是大事,却也一样是做生意的那个理儿。”
华如初说得轻松,仿佛是张口即来,都不带考虑的,可祁佑听在耳里却只觉得新鲜。
和她轻松的态度不同,这些话听着很尖锐,却……很有道理。
“我会好好想想。”
记得她很少对他做的事发表意见,祁佑真心实意的加了句。“谢谢。”
华如初挺起胸膛受了这句谢,不打算告诉祁佑,她会说这些纯粹是自己小心眼,看不得陶嘉过得太舒服,没有谁在欺负了她后还能过得顺心如意的。
皇帝一道旨意让她束缚至此,她不也在使计让两兄弟斗得更欢吗?
就算是磨刀石,那也是皇帝的儿子,哪天这磨刀石没用了,皇帝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可能反倒会因为他起了作用而给他留个后路。保他一世安稳。
既不想让他们兄友弟恭,却又想两人能共处。世上哪那么美好的事。
以后一旦太子继位,二皇子死定了。
要是二皇子把太子拉下了马,太子也别想活,不过祁家也要跟着糟殃,到时候她是逃呢还是带着祁家一起逃?
咳,想太远了。
“在想什么?”
看她好一会没说话,祁佑还以为她睡着了,低头一看,怀里那人眼睛都在发光,嘴角也带着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事,对了,祁佑,我想在太原做点买卖,你别告诉家里人。”
“不想掌家?”
“对,我不想看到太多丑态,免得对祁家更没有归属感。”华如初说得直白,祁佑却也深觉如此,他不就是见得多了才会冷了心吗?
连儿子都可以给利益让路,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好,不告诉别人。”想起刚才如初有说自己是生意人,祁佑起了好奇心,以前查到的华如初和他接触了解的差太多,这只能说明想要隐瞒这一切的人手段远比他以为的要高明。
“你在扬州时也做买卖?”
华如初歪头看他,一副就知道你感兴趣的模样,“想知道?”
“恩,想了解你。”
两个同样不解风情的人能聊天聊得这么和谐,华如初也不想破坏了,反正只要不透露她是琳琅阁的幕后主子就行。
想了想,华如初道:“在家时爹娘兄姐都宠我,我要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拦着,还会帮着隐瞒,对外宣称华家三小姐性子腼腆怕见生人,刻意淡化我的存在,就算是爹每年的寿筵,姐姐出嫁我也没在人前现身过,基本没人见过我女装的样子,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没人记得华家还有个三小姐了。”
想起家人,华如初再也没了锋芒,整个人都柔软下来,续又道:“很小的时候我就扮成男童在外跑了,就算长大后也会着男装出门,做些感兴趣的小生意,这些没什么好炫耀的,只是,那时候真的过得很痛快。”
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姐这么胆大妄为祁佑会问上一句可有人陪同,可对象换成华如初,见过她身手的祁佑觉得有这样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你的家人,都很好。”从没有过感受过那种毫不保留的关心爱护是什么滋味的祁佑很羡慕。
“那是自然。”察觉到他的遗憾,华如初蹭他,“我的家人是你的谁?”
“……岳父岳母。”
“你要是对我好了,他们自然也会对你好,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们还没得过你半点孝顺呢!”
“那中秋的节礼,我多备些让人送去。”
“你要是能把我送去,比送再多节礼都能让他们开怀。”
“舍不得,不送。”
华如初推他,“不舍不得,懂不懂。”
明知是在开玩笑,祁佑却知道这未尝不是如初心里所想,她想家人了。
有那样的家人,所以他的如初才能活得那般肆无忌惮,才能有着一般闺阁女子所没有的远见和担当。
“明年,明年我一定让你回家省亲,我和你一起去。”
华如初猛的回头。“说话算话。”
祁佑郑重点头。“算话。”
在被子里扭了个身面对祁佑。华如初很主动的重重的响亮的亲了他一记,“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我就……你就别想再上我的床。”
这个惩罚可够重,祁佑眼中带笑,点头。
掩嘴打了个呵欠,兴奋过后困劲上来了,靠在祁佑胸膛蹭了一计,“你就在这里歇了吧。免得跑来跑去。”
这么好的提议祁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连忙应下,把人小心的放下去后去吹了灯,脱了外面的长衫也躺了下去。
因后背有伤,他只能侧着睡,正好能把人揽在怀里。
如同天生就契合一般的刚刚好。
亲了亲她头顶的秀发,给她把头发顺了顺免得压着,两人相依而眠。
外面守着的云书看里面的灯灭了,和几个丫头对望一眼,纷纷偷笑。
“轮流守夜。上半夜冬菲和夏言,下半夜我和红香。有没有问题?”
其余两人都没有问题,只有冬菲苦恼的打了个呵欠,“我和红香换一换吧,好困。”
知道她一直在鼓捣药,也没有歇息,云书允了,“快去睡吧,其他事不用你来了。”
“谢谢云书姐姐。”当然,姐姐两个字是无声的用唇语喊出来的。
云书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赶紧赶她去睡,又和红香夏言交待了几句,云书下楼去见掌柜,马厩也要去瞧上一眼,也不知道都给马喂的什么料。
身为小姐的内管家,这些都是她该替小姐管着的事。
第二天天还未亮,祁佑就醒了过来。
看怀里的人睡得正香,祁佑小心的收回已经麻掉的手臂,坐起身来看了她好一会,弯下腰亲了她脸蛋一下,下床披上衣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
毫不意外看到有人在守着。
云书和冬菲默默的行了礼。
祁佑扫了眼四周,压着声音道:“现在还早,你们也去歇一会。”
两人对望一眼,把门拉开又施了一礼便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要不是担心有人误闯了小姐的房间,她们完全可以让一个人歇在小姐房里,根本不用在外这般守着。
不过这攸关小姐的幸福,她们自然是愿意出力的。
实际上,华如初在祁佑亲她时就醒了,甚至感觉到了他体温的上升。
昨晚睡得早,精神恢复得好,眼睛睁得炯炯的。
想着昨晚两人的亲密相处,想着他对自己的纵容,想着她这段时日在祁佑面前毫不掩饰的强势,想着当着他的面对太子耍心机……
但凡是个气量稍微小点或者思想稍有点古板的男人,恐怕都会休了他吧。
不,应该是能容忍她到祁佑这个份上的男人少有。
这个男人,其实真的算不错。
他们这般下去也不知会处成什么样。
她心里有疙瘩,而祁佑到底对她是一时的喜欢,还是真打算长长久久,她也毫无把握。
她只知道,现在的祁佑,对她是真心喜欢的。
拉起被子把自己一埋,华如初觉得感情这回事真是太痛苦了,纠结来纠结去,纠结个什么劲,直接问就好了。
她出身武林,又不是养在深闺受世家教育的千金小姐,脸皮厚点没关系。
下定决心,一翻身,华如初闭上继续召唤睡神。
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天边有了亮光也只是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精神反倒更差了。
打着呵欠坐起来,自己把还隐隐做疼的胸部束上,一抹,平了,可连呼吸都觉着疼。
她有些理解以前看的片里为什么那些女人穿着美丽无比的束腰礼服招蜂引蝶,却在暗处咬牙切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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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做为你的夫人,我错了
一众人又往前走了一天,一路上却极为清静,再也没有弓弩手严阵以待。
今日歇脚的地方是个小村子,没有正儿八经的客栈,却有脑子活络的百姓收拾了几间多余的房子租给过往的客人用,多少也是个收入来源。
可今天眼看着就能做笔大生意,他们发愁了。
这么多人,他们几家联合起来也不够看的啊。
华如初弯着腰从马车里出来,看着眼中带着祁盼身体微微佝偻着的几个中年男人,也不为难他们,站在车驾上居高临下的道:“你们尽可能的多收拾一些房间出来,铺上干净的被子,要是我满意了,付你们双倍的钱。”
几人大喜,千恩万谢的小跑着离开。
视线在一众人脸上扫过,华如初扬高了声音道:“我有点事和大家说,大家都围拢来些。”
等大家都靠过来后,华如初才异常简洁的道:“依我猜测对方应该是没有余力继续追击了,如此便没有必要再让大家受累,今日在这里歇过后,明日一早,大家便各自返回吧,总之,这次我承了大家的情,云书。”
云书上前,给了杜当家和严家堡那边的头领一人一张银票,看着上面的数额,两人都有些吃惊。
“夏少侠,这是……”
华如初微微一笑,“对我来说,这些银子远抵不上你们远道而来驰援的侠义,更何况还有兄弟因为我的事丢了性命,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钱财上补偿一些。希望能让他们的家人生活得好些。所以,这点银子,请你们务必接受。”
杜当家眼睛一瞪,“夏少侠,你这一给银子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了,我老杜也不是冲着这点银子来的。”
“我自然知道,杜当家误会了,我不是要用钱来买断这份情义的意思。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就是返程回去,一路上也是要花费的不是?万没有还让你们自己掏钱的道理。”
杜当家还想再说点什么,那边严家堡的人已经把银票收进怀里了,“来之前堂主就交待过了,夏少侠是自己人,所以我就不客气了,代兄弟们谢过夏少侠。”
看他如此,杜当家原本也是个爽利人,干脆也就一把塞进怀里。拱手谢过。
华如初早在离开吴山镇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是对方死咬着不放。这些人自然是要一路护送到底的,要是路上顺遂,那就不用拖着这么多人一起走了,也不方便。
昨日被埋伏,今天前前后后都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再拖着大家一起就不那么必要了。
再说,她还有点别的打算。
这些她都没有和祁佑说过。
祁佑一直都给了她最大的自由,被纵着纵着,她就给忘了。
这么一想,华如初心里不由得就有了几分抱歉,夫妻之间,有些事是不能太过疏忽大意的。
小事累积着,就容易成大事。
回头看了眼昏暗的马车内,她知道祁佑在看着她,可这次,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有了芥蒂。
此时,村子里有人跑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佩戴着武器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人,对着华如初一躬身,道:“客官,屋子都收拾好了,您看……”
扶着云书的手下来,华如初回头看向马车内没有动弹的人,“还不下来?”
祁佑动作缓慢的起身,猫着腰出来直接跳下马车,看得华如初直皱眉,真是,得瑟,伤全好了?
“老板前头带路吧。”
“哎,什么老板不老板,客官叫我一声老石头就是了。”老石头侧着身前行,动作言行都很谦卑,脸上却也不见凄苦之色,想必日子过得也还顺意。
华如初真就改口叫他老石头,问起准备出了多少客房,老石头道:“这点还请客官见谅,平日里在我们村里歇个脚住上一宿的人实在不多,我让平日里做这买卖的把自己住的屋子都收拾出来了,也只收拾出来十多间,不过要是客官不嫌弃,我们这边有冬天用的大土炕,收拾出来铺好被子,一排能睡上好几个,你们人多,用那个最合适,不过……就是硬了点。”
“那就麻烦老石头去收拾了吧,要是家里有稻草下面多铺上一些就软了。”
“哎哎哎,是这样,那我一会去告诉大家一声。”
华如初点了点头,神情很温和。
这个村子不大,可能加起来也就三四十户人家,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就算以前不赚这钱的这会也起了些心思,把自家吃的喝的都拿了出来集中到一起,住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解决吃的了吧。
来客可是说了愿意出双倍的钱,不赚白不赚。
果然,老石头一说起吃喝的事,华如初就道:“有什么好吃的都上了来,酒不要劲道太足的,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不能耽搁了正事。”
“好勒,我一准给您安排好。”
最好的屋子自然是给了华如初和祁佑。
这一路上,祁佑不和除华如初以外的任何人接触,那些豪爽汉子也不愿和这个公子哥儿说话,对于官家的印象本就不太好,经过这件事更是直线下降。
“云书,你去安排其他事,夏言,你去帮上一把,冬菲去给几个伤患看看情况,红香,你在外头守着。”
“是。”
祁佑跟着她进屋,转过身看她把门掩上,眉眼微不可见的挑了挑。
在桌边坐下,华如初眼神真诚的看向祁佑,很直白的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和你商量就做下了决定。”
沉默了半晌,就在华如初以为祁佑气得都不想理她了时,祁佑开口了,“我以为你觉得这事根本不用和我商量。”
华如初先是松了口气,可旋即说出口的话让祁佑觉得其实她不说比较好。
“这些人都是应我之邀前来,往大了说这是武林的事,和你这个官家公子无关,就算不和你商量也说得过去。”顿了顿,华如初笑道:“可做为你的夫人,我错了。”
祁佑心里的那点不悦因为最后那句话彻底消了去,嘴角隐隐都是往上勾起,再没有下马车时的阴郁。
“你做的决定我会尊重。”
所以,要和你商量,至少也要先知会你一声是吗?华如初点头,把这些记进了心里。
自立并不是坏事,却不是事事都适合独自拿主意。
门被敲了几记,红香不大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杜当家往这边来了。”
屋内两人对望一眼,祁佑道:“我说过,他别有所图。”
“我也说过,如果他所图的我能给,我便成全。”华如初紧握了握他的手,“祁佑,你不懂武林人,如果了解了他们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真的非常好懂,我常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来形容他们,这样的人鲁莽,冲动,却不会在背后使刀子,你有难时他会为你挥拳头,不顾一切,杜寨主曾经去过我爹的寿筵,他在北边,我家在南边,如果不是想走近关系,谁会跑上这么一遭?我故意让云书去就是让他知道这事我爹不会坐视不管,卖了我这个好,他会找上门来很正常。”
“武林中人真有那么单纯?”
“一样米还能养百样人,若整个武林都是这种人,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哪能平静过日子。”华如初摇头失笑,“只是这样的人很多,当然也有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的人,为了满足一己之私害人家满门这样的事也有过,只是相比较起来,头脑简单容易被人撺掇的还是居多数,武林中人,很多都是很可爱的。”
听到外头多出来的脚步声,华如初不再说话。
“夏少侠在忙?”
红香还未答话,华如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杜当家请进。”
红香赶紧把门推开,眼睛一扫桌上连壶茶都没有,带上门后马上去找屋主去了。
杜当家一看屋内还有其他人在就有些不自在,一抹鼻子道:“看样子我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一会再来?”
“没事,我们之间已经谈完了,妹夫先回屋歇一会吧,晚上我们再详谈。”
“好。”祁佑起身,朝杜寨主拱了拱手后大步离开。
杜当家回身看他一眼,在华如初的相引下坐到她对面,道:“华盟主就是有福气,被迫收下的女婿也这般出色,严堡主那是更不用说,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这两个半个合起来就又多个儿子了。”
华如初挺乐意听这样的好话,笑得眉眼弯弯,“等见到华世伯,我一定把您这话转述给他,他肯定会笑得把屋顶都震掉。”
“哈哈哈,那可好,比我当面说着要好听。”杜当家是真的高兴,他去说就有拍马屁之嫌了,别人转告嘛,自然就不一样。
华如初笑了笑,瞬间转了话题,“杜当家来寻我可是有事?”
杜当家笑容一敛,神情颇有些赦颜,长叹一声,道:“为人父母者都是欠了子女的,子女不争气吧,发愁,可要是太争气了,也愁。”
“杜当家这话新鲜,为何争气了还要愁?”
“他要是争气了,便想给他更好的让他能更上进些,自己没有了就是求都想去给他求来,我老头子没什么本事,偏偏生了个脑子活学什么都快的儿子,我是真担心再带在身边把他给带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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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有所图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华如初垂下眼帘,念头转得飞快。
“杜当家有话不妨直说。”
知道她这是懂了自己的意思,杜当家心里也安稳了些,一大把年纪对着一个半大小子说这些落面子的话着实让他不自在。
“我这九山寨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可是他今年才刚满二十,他不满足于年纪轻轻就困守一方,我也不忍心让他一辈子就是在那几座山头上转悠,没有经历过风浪,没有吃过苦的男人就是有出息都有限得紧。”
顿了顿,杜当家脸色更真诚了些,“我想让我家那小子去扬州呆上一段时间,若是华盟主觉得他还能用,就给他牵个线,让他去琳琅阁历练历练,我不要求别的,就是希望他能见识多些,若是能坐着蕃子的船到处去走走就更好了。”
华如初脸色开始有些不太好看,话也问得直白,“杜当家为何会认定华世叔能做琳琅阁的主?琳琅阁不卖任何人的帐在扬州可是出了名的。”
看对面的人态度不复之前友好,杜当家连忙道:“夏少侠误会了,我不是说华盟主能做那个主,就是希望他能牵个线,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就让他在扬州呆上一段时间也成,扬州繁华之地,让他在那里多长长见识也好。”
“你又怎知华世叔能牵上线?”
连敬称都没用了,可见华如初这会心里有多恼。
“这个,我不能说。不过我可以保证。其他人一定不知道。我也是从他的话里分析出来的,夏少侠放心,我完全没有要以此来要胁的意思,若是觉得为难,让他在扬州历练历练就行,只求华盟主在他遇着难事的时候看顾一二。”
“就这么简单?”
杜当家苦笑,“我老头子在你眼里就这么没人品了?若是知道说起琳琅阁会让你反感,我一定提都不会提。”
此时。红香提着茶水进来,给两人倒了茶后便静立在门边。
缓缓饮了一口,华如初慢条期理的掀眉看向对面的人,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冷厉气场让九山寨寨主不由得连坐姿都端正了些。
“杜当家该知道夏家和杜家关系亲近,不比真正的亲人差,所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华世叔和琳琅阁的阁主相识,交情不说好不好,若只是想让令公子去琳琅阁长见识应该也能做到。但是我有一点想问,杜当家想让令公子从琳琅阁学到什么?它琳琅阁名声再响也只是一介商贾。不沾染武林之事,更不和朝堂上的人有牵扯,难道杜当家还想让令公子从商不成?”
“从商有何不好,南朝和以往的朝代不同,从商并非贱业,就算从了商他还是我九山寨的少当家,我杜英九的儿子,这不会改变,他要真能为九山寨带来进项,到那时他才有资格接下这寨主之位。”
至此,华如初终于弄明白了杜当家杜英九的意思,就像她了解的情况一样,武林中的人是嗓门大叫得响,但是手有余钱的少。
九山寨的地理位置摆在那里,除非是去做那拦路抢劫的勾当,不然也就是个家大业却不大的情况。
再加上九山寨历任寨主都算是极有良心之辈,老弱妇孺他们从来都是养着,不会做那昧良心的事。
也是因为如此,她对这杜当家的才有几分好感。
在他说穿爹和琳琅阁关系不一般时,她甚至起了杀心。
好在这人对情况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然……
他提出让他儿子去扬州,想和琳琅阁扯上关系,说白了就是想多学点,给九山寨开一条来财的路子罢了。
垂下视线喝了口茶,华如初恢复到心平气和的样子,仿佛她刚才的凌厉只是别人眼花了一般。
杜英九却知道绝不是如此。
到现在他才发现是他轻看他了。
这个夏以见不光手段高身手好,还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要是杜祥能学得一半都够用了。
“杜当家所提之事回去后我会和华世叔说,令公子到了扬州后便去拜访世叔吧,不管能不能去琳琅阁,至少也会保他在扬州无虞。”
得了这样一句话,杜英九自是大感满意,连忙起身行礼谢过。
华如初同时起身,避开不受他那一礼,对她来说,帮了他这个忙,也就把这段救援的香火情给断了,这于她来说也挺好。
人情债欠多了压身。
将人送走没多久,祁佑便走了进来。
“都听到了?”
“是。”祁佑坐到她身边,侧头看她的神情,“这就是你所看重的武林中人?”
“看不上?”
祁佑不回话,只是固执的看着她,莫名的执意要个答案。
华如初想了想,打了个比方,“祁家在有些人眼里已经沦为末流了,除了一个你就是老太爷撑场面,也因为有你们,祁家才能撑着,并且没人敢轻贱,至少表面上不敢,就算你心里对祁家有怎样的想法,你都在尽一切努力维护祁家,给祁家谋利,甚至连性命都拼上了,比如这次。
九山寨在整个武林来说不算什么,比他们实力强比他们会钻营的势力多得是,可偏偏实力只属中下的九山寨却能让我爹另眼相看,众武林同道就算看不上他们的落魄也不会去说他们什么,你知道是为何吗?”
不用祁佑回答,华如初续又道:“我听我爹说过,九山寨的人很多,老老少少加起来有五六百人,但是能拿出手的只有一百人不到,精英更少,最穷的时候全寨上下喝粥,一天天熬日子等着粮食成熟,可就算如此,九山寨却没有赶走过一个人。
听我爹说一开始九山寨虽然也属末流,人数不多,但是很团结,实力也过得去,日子过得挺不错,可就因为九山寨的寨主有副好心肠,老百姓遭灾的时候陆续带了不少人上山,几代传下来好心肠依旧,这人数便越来越多了,虽然后来也让年轻一辈学武,可到底还是没能把九山寨壮大,反倒负担越来越重了。
今天杜英九和我开这个口,可能是他那个儿子真可能扶得起来,想让他儿子给九山寨谋条财路,也可能是杜英九穷途末路了,祁佑,你不知道,有些把侠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是真穷,精穷精穷的,和我以前想像的随手丢出一把银子打赏的大侠一点也不一样。
我自私得很,只想先顾好家人,管不到别人的闲事,只是在自己看到的时候帮上一把,我不需要他们的感谢,其实心里还觉得挺没脸的,我的银子多得都可以……”
瞄了祁佑一眼,华如初到底还是没把自己的底子全捅出来。
她是对赚钱感兴趣,对已经到手的银子看得却也不是那么重。
要不是知道烂好人做不得,她还真能养活不少人。
祁佑端过华如初的茶饮尽,又给她倒了一杯,“你这么会做生意,怎么没想过要带着他们一起做?以岳父在武林中的地位响应的一定许多。”
“哪那么容易,他们受不得约束,可做什么事不得有个章程,但要是规矩多了,他们又哪里会愿意受那个管,除非是去谋划个天天打打杀杀的活,那就最适合他们了,你说说,什么活是要天天打打杀杀的?”
“战场。”
“你以为战场上没有武林中人?武林中有不少有心气有远见,不愿意受武林中这个穷的去投了武举,去战场上博命改变自己的命运,能活下来的自然如了愿,可死了的不比活下来的少,并且从没有武林出身的人能坐到高位,明晃晃的打压。”
华如初叹了口气,她从小就到处跑,看到的事情太多,要不是她天生没副软心肠,早就成圣母了。
祁佑没了话,他毕竟是官家子,所接触的人和如初所接触的完全不一样,最少,他从没受过穷。
只是看着如初总是把心思放在武林中人身上,他心里小小有些不舒服。
祁家是她的夫家,也从没见她那般上心过。
对他也就是这几天才真心实意的亲近了些。
“好了,不说这个,反正也是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武林存在都多少年了,他们一直是过的这样的日子,改变了不见得就是对他们好,祁佑,我和你说说接下来的打算。”
对她主动的态度很满意,祁佑微微点头,“你说。”
“明天我们换条路走,专门挑那些大道,沿途还能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对了,在路上我们都换个样子。”
“你打算恢复女装?”
华如初想了想,摇头,“女人在外头限制太多了,还是继续男装吧,就是不再涂抹这些黄色的东西。”
“你是想光明正大的经由官道回太原?”
“对,等我们回了太原大哥应该早到了,到时候我和他一起离开,中途再偷偷折回来。”
祁佑不赞同的摇头,“太子想招揽你,你如果去了太原,他会以谢你为名和你接触,到时候你怎么办?”
“见上一面倒也无妨,看不出什么来的,我不愿意他总不能强留,而且,有我这次的面子在,太子妃对我必定会要更好上几分,这对我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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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关于家人的约定
“你倒是好算计,就没想过可能会漏馅?”
“人的脑子时时在转,想法可以瞬间万变,下一刻的事都说不好,何况是以后,到时候再看情况吧,如果不行,我只在太原露一面就赶紧带上我大哥走。”
华如初望向此时看起来异常温文的男人,“祁佑,咱们来做个约定吧,只要我的家人不涉嫌谋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住我的家人,我也答应你,哪怕是太子失势,我也会帮你保住祁家。”
祁佑眉头微攒,“如果只是这事何需约定?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一旦有事我当然会保护他们。”
“如果,对我爹出手的是太子呢?你也一定会吗?”
“太子为何会……”祁佑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皇室对武林一直都是抱有戒备心的,若是除了外患,这个他们认定的内忧到时必定容不下。
“所以你才急着让岳父卸了盟主之位?”
“这么个靶子有什么好当的,做了十二年,早就够了,我们三兄妹都在家时尚能帮衬一二,可现在大哥常年在外跑,二姐和我都嫁人了,就算有心,恐怕也会因为距离而出差池,我爹那个人天生的侠义心肠,大而化之,这些年要不是有我娘和我们兄妹,他早就焦头烂额了。”
祁佑就算因为想到未来的那个可能而心情沉重,此时也忍不住打趣她,“怎么感觉你像是很看不上岳父?”
“不,相反。我很爱戴他。就因为有他在前。我才觉得武林中许多人直爽的可爱,他在大事上很有主意,一旦他决定的事就算我娘都阻止不了,让我们最头疼的是我爹太不拘小节了一些,要不是家里底子还不错,后来家里又添了进项,就靠那点老底子早被他挥霍光了,偏偏他还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用他的话说,对朋友好不是应该的吗?”
说起华清,华如初忍不住笑着叹气,“问题就出在,但凡上门的就是他的朋友,从我记事起的这些年都不知道接济过多少人了,武林中人欠我爹人情的不少,这样大方还特别担事的盟主,谁不愿意把他供在那上面?我不介意我爹帮别人,他做这个事特别合适。可是,我不能再让他做最显眼的那个人。”
看祁佑张嘴想说话。华如初摇头,“这事不一定会发生,可也不一定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就算我努力抹平,还让他欠我一个救命之恩,可他现在只是太子,一旦他成了天子,想法会变的,武林中人有那身手高强的甚至能威胁到他的性命,比如说我,你觉得他能忍受得了吗?
他一定不会大肆对武林动手,因为这师出无名,还会让其他人冷了心,可他一定会杀鸡儆猴,谁是最好的人选?自然是盟主,我既然能想到这些,自然就不可能再让我爹占着那个位置,这十多年,武林中后起之秀很多,看中这个位置的势力也很多,那么,拱手相让有何不好。”
还真是,想得够远,这般未雨绸缪啊!
祁佑端起华如初面前的茶杯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就着他的手喝下手才道:“既然你都说会让岳父从盟主之位上退下来,以后就算太子要发作,也就不会再找上岳父,再者说,他多少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动你的家人。”
华如初却还是摇头,“你不知道我爹的性子,他护犊子,特别护,当时许婚的圣旨下达时,我爹差点提刀把人砍出门,就算后来我自己允了,我爹也是一万个不愿意,在出亲的那天,我爹还嘱咐我哥,就算我是在祁家大门口反悔了都让我哥把我带回去,当时来送亲的人全是好手,而且人数众多,他不是说着玩的,如果我真起了那个心,他一定会不顾那道旨意把我接回家,不管后果如何。
他对武林同道也是如此,如果是关起门来打,他最多也就是做个说和的中间人,不会真参与到别人的事里去,这点他很有分寸,可若是外力欺压到了武林同道身上,就是拼了命,他也会要护着。
我记得以前发生过一件事,十二年前和临国朝升国开战,因为武林中人突然起了心投武举入了军营,朝升国在战场上吃了大亏,朝升国也算是明君贤臣,着人集结了许多好手上了战场,以有心算无心,我们这方自然是大败,惨烈得可谓是十不存一,我爹当时新任盟主,听闻这事后大怒,不管我娘的劝说,硬是扔下身怀六甲的妻子号召了许多人上了战场。
我娘本就是高龄怀胎,胎儿不稳,时常只能卧床,偏当时还常有死在战场上那些同道的家人寻上门来救助,我当时才五岁,大哥悄悄跟着爹也上了战场,我二姐虽然才十岁,却不得不帮着娘亲打理家中琐事,年纪小自是有人不听令行事,我姐那股子煞气就是那时候养成的,有二姐帮衬,我娘终是咬牙撑了下来。
南朝添人手赢了朝升国,朝升国就添人赢回来,然后南朝再添人,你来我往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来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两败俱伤,后来约定同时撤出了战场,在战场上熬了将近三个月,我爹身先士卒受了伤,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我娘被吓得动了胎气,孩子是生下来了,却只活了两天。”
神情悲凉的看了祁佑一眼,华如初继续道:“是个弟弟,我娘在床上足足养了半年才好了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爹几乎对我娘言听计从,有时候想想,这些事南朝皇帝不知道吗?不,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就是有本事看不到别人的牺牲,把别人的牺牲当成理所当然。
就比如现在,我还得担心以后的皇帝更寡情,活在这样一个皇权社会下。我不得不想得深远一些。不得不早做打算。所以,祁佑,我不使劲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添乱就说明我胸怀宽广了。”
顿了顿,华如初摇头失笑,“说远了,我说这些陈年往事是想告诉你我爹有多护犊子,就算以后天子要对付的人不是他,他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我才想要和你约定,天子对你终是有些不同,到时候,希望你能从中求情周旋,武林是南朝的武林,他大可不必对武林有那么大的敌意,那些人再肆意再妄为,也知道自己的根在南朝。”
“我会。”毫不犹豫的,祁佑答应下来。
就因为他应承得太痛快,华如初都愣了一下。才笑开了,“多谢。”
“夫妻之间不用言谢。这本就是我该做的。”祁佑把她的手抓在手里,仿佛是叹息似的道:“你心思重,我不擅猜女人心,你若是需要我做什么,或者有什么想法都要和我说,别让我们渐行渐远,我不想如此。”
华如初定定的看着他,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后而不是应付客套后郑重点头,“好。”
祁佑眉目舒展,拉着她起身,在门口时又警觉的放开,“先去吃饭。”
走出门,华如初才发现夜幕已经完全降下了,没有霓虹灯的世界,黑得浓稠。
超乎预料,乡下地方吃得却也挺丰富,华如初估摸着农家应该是把收着过年过节时吃的东西都摆了出来,奔波了一天的人大吃了一顿好的。
饭后,华如初叫红香去把严家堡的那个领头人叫了过来。
当然,祁佑在坐。
对方是个腰阔膀圆的汉子,在华如初的示意下大大咧咧的坐到她下首。
“一路上过来也没时间多和你说话,竟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哈哈,夏少侠一直忙,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无事也不来妨碍你,我是个粗人,叫田山,夏少侠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确实是有事想请田兄帮忙,我这一行里还有四个伤患,我想让田兄派出几个兄弟来护送他们回太原,其他一应都好说。”
从那张银票就知道这是个大方人,田山粗中有细,不然也做不了这头领。
出来时堂主就有过交待,夏少侠手中持有堡主特别给华家大舅子和小姨子的令牌,他的话只管听令行事就是,其他的有堡主担着,不用他们管,这是早在三年前堡主和华家二小姐定下婚事后就下达各处分堂口的命令,他们只认令牌不认人。
现在听到这样的话自是拍着胸膛应下来,也不去追问他们为何不一起上路,“夏少侠只管放心,我挑几个人亲自护送,一定把他们全须全尾的送到了。”
“有田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严堡主那里我已经去了信,害得你们折了四个兄弟,我很抱歉,请田兄向贵堂主转达我的歉意。”
田山脸色一正,自有一股子憨劲,“夏少侠这话就错了,这次的事攸关整个武林,我们身处其中,如果真让这事成了,我们也要跟着遭难,万幸有夏少侠愿意为个头,按理,我们都该谢你,夏少侠万万莫要再如此说,我们都记你这个情。”
两人客客气气的说了一会话,又让云书递上一张银票,面额不太大,却也足够他们几人跑上这么一路。
田山也就没有推却,大大方方的收了,告辞离开。
PS:以前看金庸古龙等人的武侠小说,他们书里面的大侠总是特别有范儿,一身白衣,天天臭美让人花痴让人膜拜就行了,通常不用吃喝拉撒,就算上个厕所也会仪态从容,感觉人家根本就不是去解决人生一大急,而是去茅房里参观的,出手更是大方,动辄就是银子打赏,这要是家里有个什么山庄什么家族也就罢了,想得通,家里有底蕴嘛,可问题是有些明明只是草根,偏偏那银子也跟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从不用为钱发愁。
我有时候就想啊,他们的银子都哪来的啊!抢的?这是绿林好汉的范,那去给人看家护院?切,他们才不屑,那到底是哪来的?有捡?
于是,鬼鬼的武林,特别穷,特别穷。(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兀的消息
这一夜,两人自是相依而眠。
原本分配给祁佑的房间干脆就让几个丫头去轮流歇息了。
次日一早,杜英九率先告辞离开。
有了昨晚的承诺,有了那张银票,虽说折了个兄弟,他也觉得这一趟来得值。
田山挑了四人出来,把剩下的人全都赶回了青州堂口,带着他的口信一起。
走了这一多半,地方一下子就显得空落许多。
示意田山等人稍候,华如初和祁佑走向只能勉强站着的四人。
这次,华如安装没有开口。
祁佑看了四人一眼,道:“那五人都是可靠之人,由他们护送你们回去,一路上好生相处,回去后告诉公子,我要查点事,会尽快回去。”
四人对望一眼,纷纷点头应下,这次能活下来就已经是顶好的了,只要回去了,奖励自然少不了,其他的事,不该他们管的还是少管为好。
目送着他们离了村子,华如初等人也收拾了东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走时,村子里的老村长都出来相送了。
这么大方的客人,一年要是能来上两次,他们就一年都不用愁了。
马车内,祁佑轻抚着躺在自己腿上那人的脸蛋,眼中温情无限,“你都要成散财童子了。”
“这有什么,我图个乐呵,他们得了实惠,谁都舒坦,我希望自己有多多的银子,却不愿意自己只剩下银子,赚到了就用呗。”
这心态好得。都有点欠揍。
祁佑捏了捏她的脸。“你这话让人听了去。大半个南朝的人都要脸红。”
华如初抬眼看他,“你会脸红?”
“从没有过。”
也是,连个表情都没有的人哪会脸红,唔,也不对,他现在会皱眉了,真是,“你怎么先恢复的表情是皱眉而不是笑呢?”
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祁佑反驳,“我总觉得我最近有笑过。”
“什么时候?”
想了想,祁佑摇头,“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敢说你笑过。”华如初往大腿内侧移了移,没告诉这个男人,最近他的嘴角有时候会有一点点上翘的弧度,总有一天,他会学会笑的,现在说了他可能会刻意去注意。到时候只怕反倒不会笑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
“云书和老石头打听过了,从村子一直往东走大概大半天会有一个比较大的镇。再往前走上两天就有一个县,那里就有官道了,我想在那里换辆舒适点的马车,祁佑,我们不急着回去吧。”
轻抚着她的秀发,祁佑轻轻恩了一声,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也想多和如初单独相处。
三天后到达越县。
一行人在马车上换了装扮,就连祁佑也被华哪初拈上了一缕短须,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年轻。
华如初自己则穿着一身上好的月白色衣衫,头戴方巾,手里拿把折扇,一派公子哥范儿。
其他丫头们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把衣服换了,看起来像是富裕之家出来的家丁。
就是青柳,啊,不,现在应该叫晴好了。
晴好身上的伤好多了,身体也不再那么虚弱,休息时便会下马车来走走。
看她的神态,华如初就知道她应该是想通了。
那就好,她身边不需要过于拧巴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还得要她去哄,到底谁是主谁是仆了?
在县城最好的客栈前停下,丫头们分工明确,云书进去和掌柜的订房,夏言吩咐迎出来的小二好好照料马匹,用最好的料。
其余人则紧紧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公子,只剩一间天字号房了,你看……”
边向自家小姐请示,云书边偷眼去瞧姑爷的神色。
唔,好像挺满意?
“天字房可大?床宽否?”
掌柜的很胖,两个厚厚的双下巴,脖子都不见了,笑起来像个弥勒佛。
“客官放心,天字房住两个人绝无问题,如果客官想再多订一间,地字房也还不错。”
“不用了,我和祁兄同住一间就是。”
“是,那便一间天字房,三间地字房?”
云书赶紧摇头,“不用,两间地字房就够了。”
华如初看了云书一眼,问掌柜,“地字房的床睡三人会不会挤了点?”
“睡两人刚刚好,三人的话……”
五人三间房,有一人就落了单,华如初明白云书是想挤一挤完事,可在外面,她连对别人都大方得不行了,对自己人怎么可能小气。
“就三间吧。”
“好勒,来,这是您几位的钥匙,现在近晚膳时分了,几位是来楼下用饭还是让人送回房里?”
“送回房吧,饭后多送些热水上来。”
“是,小人记下了。”
和黄清源自称在下不同,这位掌柜说的是小人,由称呼及人,可见两人的思想截然不同。
当然,黄清源那种实属稀少。
谁能知道住个客栈还能住个不一般的掌柜出来。
回了屋,华如初便往床上一躺,天天在马车上晃,骨头都散架了,着了地她都有地在晃的错觉。
祁佑坐到她身边,把人搬到腿上放着,“累了?”
“坐马车难受的。”这是他们在马车上几天最经常的姿势,华如初习惯成自然,还自觉的调整了个位置让自己更舒服些。
祁佑也每每会在她躺上来的时候就让腿部放松下来,那样大腿会不那么硬。
不过,如果如初动来动去的话,他就会很苦恼。腿部。离那个地方实在太近了些。一不小心就碰到了。
“明天我们在这里歇一天吧,正好瞧瞧这个地方。”
“好。”
华如初斜眼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再说一遍。”
“在外边,我想让你快活些,只要是你提出来的就想顺着你。”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这里。都想答应。”
伸手抚上去,这里,暂时住着她。
好想长期霸占。
再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进来。
压下这片刻的胡思乱想,华如初收回手笑颜如花,“那我就占到大便宜了,恩,以后你提的要求,我也会尽量答应的。”
“就算我说让你帮我?”
帮什么,没有点明,但是两人心知肚明。
华如初笑容渐渐隐没。坐起身来扒了扒散乱的头发,最后干脆一把扯了方巾。头发披满整个后背。
“我不是陶嘉,没那个本事。”
“如初,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把远离他的人重新抓回来,自己靠到床头,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道:“我怎会让你成为第二个陶嘉,我说的帮我,是指回家后我和你说起什么事,你能以局外人的眼光说说你的看法,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你总是不愿意多言,可我知道,你心里通透得很。”
等了半晌,看她还是不说话,祁佑又道:“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出来之前我们得到一点消息,皇上的身体……出了点状况。”
华如初猛的坐起来,瞪大眼看着祁佑,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南朝皇帝,可以皇帝的年纪来说,现在还算是春秋鼎盛,怎么会……
“消息可靠?”
“宫中探子传出来的。”
“太子可知?”
“自是知道,我怀疑二皇子也知道了,不然也不会下这狠手,他们就是算准了太子若是死了,皇帝就算知道点什么也必定不会重惩二皇子,毕竟几个皇子中,除却太子外,只有二皇子还有点本事,要是太子出事,他也就明正言顺了,他的母亲可是继后。”
怪不得他们这么孤注一掷,就连弓弩手都暴露了出来。
现在事情已经被她给搅黄了,他们会如何?
会不会迁怒于武林?
一想到这点,华如初就有种冲动想要答应祁佑先头说的话,让闻昱扬早死了早干净。
可是,没了二皇子,太子过早即位……
这才多长时间,他哪会那么快就不再记挂这件事。
“如初?”
“恩?”
“不愿意吗?”
“我再想想。”对上祁佑期待的眼神,华如初莫名有点骄傲,“我的看法那么重要?”
祁佑重重点头,“你比许多人都有远见,对事情的看法也很通透,我们身在局中容易迷了眼,以前是找不到让我放心的人,所以只能什么都自己多思量上几遍,现在有你了。”
“如果我答应,你会不会把我暴露出去?”
“自然不会,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好。”
那倒是真可以考虑考虑,躲在巨人背后使坏,那感觉应该超棒。
她在知道皇家那点事后,对太子莫名就多了提防,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面的好。
倒不是她自认天姿国色,而是身为穿越女,总有那么点光环,她担心自己太亮了,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如果可以,还是让陶嘉那里更亮吧。
想必陶嘉应该也会很愿意。
闻昱扬如果能助她实现野心,那她自然会好好哄着,可要是哪天闻昱扬败了,而闻昱丹又看上了她……
华如初绝对相信,兄娶弟媳这样的事很有可能会发生。
南朝这个犹如诅咒一般的恶习,她一点也不想与之扯上什么关系。
“到时候我看情况吧,如果我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的,你也别逼我。”
“那是当然,就算你现在拒绝我,我也不会不高兴,你不爱弄权,我知道。”
她爱的是钱,在这个女人出门都得戴纱帽的年代,她要个权做什么?
PS:我不会告诉你们,‘两个厚厚的双下巴,脖子都不见了’,写这句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的是唱好汉歌的那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越县遇贵人
越县是青州的一个大县。
华如初摇着纸扇,眼睛四处望。
“看出来什么了?”祁佑手里同样拿了把扇子,只是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收回视线,华如初想了想,“这里的人,很安逸。”
换句话说,就是少了那种为了目标奋头的劲头。
祁佑赞赏的看她一眼,对于她的眼光,他一直都佩服,总是一针见血。
“越县的地理位置很好,从地图上就看得出来几乎是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通达。再加上靠近官道,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在这里歇脚住宿自是免不了。越县算是个古县,不说前朝,甚至还有前前朝留下来的古迹,有传言说前几朝明令烧毁的一些古籍这里都有保存,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越县多以文传家,稚儿启蒙都比别地儿要早,现在朝堂上就有两位出身越县的人,这还不包括没资格上朝堂的下官,可见这里有多人杰地灵,甚至有人不牺血本,把整个祖坟都迁到这里来了,就为了分一分这里的好风水。”
越县华如初自是知道,可她毕竟出身武林,哪怕上辈子读了十几二十年书,那些死书在这里大都是用不上的。
而她的根在扬州,她的大部分生意也在扬州,所以对越县并没有多加探究。
此时听祁佑这么说,倒是对这个地方多了几分兴趣。
这里地址位置优越,所以他们不愁吃喝,没了衣食之忧。文人才能展现他们的风骨。这里的人才能这般安逸。
这让她想起孔子之乡。
大概每个世界都有一个这样类似的地方吧。
“那我倒是要在这里多呆上几天了。”
祁佑眼神温柔。点头应了她。
他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猜到如初会感兴趣。
如初的性子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武林中人的侠义,可她并不愿意打打杀杀。
而且,她的文化底蕴很不错。
世家中的礼仪学会容易,学好却很难。
如果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不用刻意去学也自然而然的就能融入进一举一动之中。
如初就是如此,她的礼仪是不差于任何闺阁千金的完美。
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是短时间内学会的。
这些他并不想多加追问。
他只要知道,如初和其他人不一样就行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老人的轻笑,“难得一个外地人却如此了解越县的事。真是难得。”
这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爬满皱纹的脸上起了老年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冠看起来像是木头制成,穿一件深紫色的袍子,可那双眼睛却没有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浑浊,清亮得如同年轻人。
收回打量的眼光,华如初礼貌的笑了笑,不算特意,却也还真心的提醒了句。“您一个人?那可不好,您这个年纪出门。还是带个人在身边照顾着比较好。”
老人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好一会过后笑得有些莫名,倒也看不出有恶意。
正想着,就看到老人凑得祁佑近了些,老顽童似的道:“我不和女人说话。”
华如初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她扮男人这么多年,早就扮出经验来了,就连最容易露馅的喉结都捂进了高高的衣领里。
怎么可能会被人初一见面便认出来?
祁佑将华如初推到自己身后,“老人家对女人有偏见?”
“不不不,老头子我胆子小,不敢,我是害怕,最怕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华如初从祁佑身后露出脑袋,被祁佑用扇柄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敲了她也不缩回去。
她现在是男人,躲在一个男人背后算怎么回事?
知道老人家确实是没有恶意的,祁佑也无意招惹麻烦,朝老人拱了拱手后就领着一众人离开。
可走了没几步他就发现,老人还是走在他们身边。
祁佑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拱手郑重道:“不知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小子虽是路过此地,却也懂得敬老尊贤,若是老人家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不不不,我没事要你帮忙,就是老头子我许久未出门了,难得偷……难得出来一趟,却能碰着你们,觉得很有缘份,你是不是也这么看?”
“确实如此,万千人中能相遇便是缘分。”
“为了这缘份,不知道我老头子有没有这个荣幸喝一杯你敬的茶。”
敬茶……
祁佑眼中闪过深思,因为越县的特殊,他是上过心查这里的资料的。
“老人家,越县的许多规矩我都知道。”
“哦?真懂?那你敬不敬这茶了?”原本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居然真懂,老人念头一转,计上心头。
“诚惶诚恐。”
“那就得了,前面有个茶楼,我们去坐坐。”
华如初隐讳的扯了扯祁佑的袖子。
她感觉有点不对。
这人,像是认得祁佑。
老人率先走在前面,祁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华如初的手一下,重重的,然后跟了上去。
华如初瞬间心定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一处两层茶楼。
站在门外的第一眼,华如初就喜欢上了。
说不上哪里好。
就是感觉很对。
老人得意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仿佛又记起来这是个女人,就对着祁佑道:“这里不错吧,老头子我最喜欢了。”
祁佑也看到了如初眼中的喜意,当下他也眉目舒展,点头道:“不错。”
老人得意的摇头晃脑。抬脚往里走去。
华如初借机吩咐道:“夏言跟着我就够了。云书。你带着红香去买两辆好一点的马车,然后把冬菲要的药材都买好。”
“是,公子,您小心些。”
“放心。”
祁佑站在原地等她。
两人一进屋,就看到那老头正对着一个人手舞足蹈的说什么,担心他出事,两人快步走去。
不用运起功力,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程钰。你要是敢通风报信,我明天就带人砸了你这茶楼。”
“老爷子,您就别为难我了,要是华大爷他们知道您在我这我还不去通报一声,他们马上就会来拆了我这茶楼,好歹您还说明天呢!”
“屁话,我要拆你的茶楼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来帮着我一起拆,他们要是拆你的茶楼,有我老头子一句话。他们敢拆?这帐都不会算,你这茶楼净赔钱了吧。越活越回去了。”
“我的老太爷哎……”
“行了行了,老头子我还没死呢,别哭丧,他们来了,闪远点,我不认识你。”一回身,老人又是一张笑脸,让刚听到他威风八面威胁人的祁佑和华如初嘴角都有些扭曲。
“这里的茶不错,我订了个雅间,不过我老头子没带钱,帐记你头上,程钰,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带路啊。”
程钰都想哭了,这老祖宗不是前不久才晕了一次,家里人都不许他出来了吗?
怎么就没把人看住了。
还带着几张生面孔来了这里。
不行,一会还是得给华家去个信。
不然他这茶楼真要开不下去了。
雅间里的东西无一不精致,离开扬州后,她就再也不曾见到这么底蕴的地方了,屋子里还有着淡淡的茶香,让华如初觉得亲近不少。
恍然间,有种身处扬州的错觉。
“上我平时爱喝的茶,让个懂活的人来侍候,别让生手来,老头子我今天没空指点。”
“是是是,您老稍等。”
等茶的间隙,老人一脸神秘的压着声音道:“你们一定没尝过我们越县的茶,让你们尝尝鲜。”
华如初眉眼一挑就要说话,祁佑看她一眼,制止之意明显。
祁佑不想她在这人面前放肆。
收到这样一个讯息,华如初吞下都到了舌尖的话,垂下视线。
“老人家愿意把越县的好东西拿出来招待小子,是小子的荣幸。”
不卑不吭,甚至连起伏都没有的话,让人听得心里不那么舒服。
不熟悉祁佑的人其实并不喜欢和他打交道,他寡言,可一旦说话就直指中心,并且,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平得让人暴躁,尤其是你本身就暴躁的时候。
可老人却仿佛觉得他这般说话是理所当然,说起话来依旧带刺,“要不是你说要给我敬茶,我才不带你来这里。”
说着,老人家就开始猛锤墙,“程钰,你做茶叶去了啊。”
很快门再次打开,程钰提着茶壶和木炭进来,还有个身着白衣的姑娘端着一套茶具跟在身后。
说不上多漂亮,却给人以沉静的感觉。
“老太爷,您轻着点,楼都要塌了,由妙姑前来侍候行不行?”
“唔,她还不错,行了,她留下,你快点走。”
程钰巴不得快点离开,老太爷就挑他的事儿,他不在什么事没有。
再说他还得亲自去趟华府。
华如初的视线已经被那套茶具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是……竹子做成的茶具。
坚难的移了视线,华如初抬头看向妙姑,眼中都有光在闪,“茶叶可以给我看看吗?”
妙姑愣了愣,反应迅速的递过来一个竹筒。
也顾不得还有个意图不明的陌生人在看着,华如初拧开盖子,闻了闻茶叶,马上又倒了一点出来在手上细看。
看相明显不及她做出来的两种茶,黑黑的长长的一根,有点像苦丁茶。
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PS:这个可爱的老头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和老头斗趣
把竹筒递回给妙姑,华如初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会,她完全不想理会老头儿和祁佑是不是认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了。
不错眼的看着妙姑烫杯洗茶,然后把洗了的茶叶放进一个竹壶里,再把滚开的水倒进去。
用盖子捂了大概有十五息时间,妙姑才把盖子打开,用一个简单的漏勺隔着茶叶,把黄色的茶汤倒进另一个椭圆的竹筒里,最后把竹筒中的茶分倒进三人的杯子里。
茶叶的清香混着竹子的香味散发出来。
华如初赶紧端起来放在鼻端来来回回的闻了好次,吹了吹茶水,慢慢的饮了一口。
没有苦丁茶的苦,却也没有她做出来的茶叶那般的浓郁茶味,味道稍有点淡,在喜欢喝淡茶的人来说,这茶非常不错。
三口喝完一杯,抬起眼,正想让妙姑在续上,就看到对面的老头用极其古怪的眼光看着她。
华如初不由得看向祁佑,刚才他们之间说什么了?怎么用这种眼光看她。
祁佑轻咳一声,提醒那个貌似为老不尊的人。
老人赶紧收回视线,不好意思的连着咳了几声,道:“这个,我老头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奇怪,你又不是我们越县人,这香茶量少,是程钰大概十年前无意间做出来的,只这茶楼有喝,并不往外卖,但你品茶的方式……就像比我们还要懂这茶。”
老人看她一眼,“难道你以前来过越县?”
示意妙姑添了茶,华如初轻哼出声。报复似的道:“是谁说不和女人说话的?您现在难道是在和谁说话?”
“咳咳咳……”老人瞪她。又觉得自己好像瞪错人了。这一男一女亲昵异常,看着也不似那乱八七糟的人,该是夫妻关系,做为男人,怎么能这么纵着家里的婆娘呢?
想到此,老人改了方向,瞪向祁佑。
老小老小,祁佑现在才有点体会这句话了。
家里老太爷年纪也不比这位小。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想想,大概只有活得顺心的人才能有当老小孩的机会吧。
“老人家,我们确实是头一次来越县,而且这次也只是路过。”
“真是路过?”
“自然,越县是个好地方,却不是现在的我该来的地方。”现在的他,有太多事要做,等到他能丢下这一切了,再带着如初来这里才是最理想的。
他看得出来,如初很喜欢这里。
老人神情莫测的看他一眼。没有接话,也端了杯茶喝起来。
华如初有些手痒痒。茶具,她好多年没有碰过了。
忍了忍,还是开了口,“能把这茶具借我用用吗?”
妙姑瞪大眼,无措的看向老人。
老人看她,“你会?”
“会一点点。”
“给她用。”
在茶楼里侍候人虽说不是多卑贱的活,却也没有多上得台面。
好在越县风气还算不错,程钰的茶楼也没人敢在这里放肆。
所以这里的姑娘都只是单纯的侍候人喝茶。
可再好,也绝不会有人如此兴致勃勃的说要试一试。
更何况这一行人明显就是出自富贵之家。
华老太爷的话在越县这个地方就是县太爷都要听着的,妙姑就算心情奇妙,也赶紧让开了地方,站在一边看着。
祁佑眼神动了动,却也没有阻止。
老人看在眼里,眼神更是高深莫测。
在茶具前蹲下身来,活动了一下手指头,华如初把杯子里的残渣倒了,茶壶杯盏全部清洗了一遍。
身后的云书早就把一个小盒子拿出来双手奉上。
把旁边炭火上热着的水淋杯淋罐,华如初从盒中舀出茶叶分粗细放入壶中,注入滚开的水,合上盖子后立即倾出。
再注入第二道水,稍等片刻,提壶盖,从壶口轻轻刮去茶沫,然后盖定,再以滚水淋于壶上。
最后再以开水烫杯,开水要直冲杯心,这道手法最是考验人。
不熟练的人最易烫着手。
华如初到底是久未动手了,到底还是免不了被烫了几下。
可她连停顿都没有,一套动作做到底,仿佛烫到的不是她的手一般。
有那么点炫耀的意思在里面,华如初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手指翻飞,行云流水。
妙姑与之相比,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这些动作都做完后茶也熟了,刚好可以洒茶。
把黄色的茶汤以极快的速度洒入三个杯中,颜色均匀,茶香四溢。
剩下的茶全部倒入另一个空置的竹筒里,合上茶壶的盖子,把杯子倒置过来。
端起第一杯,华如初双手递给老人,“在我们那里,第一杯茶该敬长辈,请。”
老人此时眼睛贼亮贼亮的,高兴的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满嘴清香让他欢喜的无可不可,嘴巴都好一会不愿意张开,生怕散了那茶味。
华如初眉眼微挑,这老头,就差没把喜欢两字刻脸上了。
端起第二杯茶递给祁佑,“我不懂越县这边敬茶有什么规矩,可是老人是长辈,你敬上一杯也是应该。”
这就是说,不用管越县这里的规矩,这杯茶是孝敬长辈的,如果老人所图的事于他们无利他们不愿意答应,那这就是个最好的推却理由。
祁佑深深看她一眼,身边如同多了个智囊的感觉,很好。
不管什么事,他再不用一个人死撑了。
“内子沏的茶,小子敬上,这是我们夫妻敬上的心。请饮。”
老人接过。眼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过。缓缓喝了这茶。
最后一杯,华如初自己喝了一半,毫不避讳的放到祁佑嘴边,“比在家里喝的还要好,多了股竹子的清香。”
祁佑就是她的手喝了,感觉了一下,点头同意。
“喜欢?”
“恩,喜欢。”
祁佑打量了那茶具一番。“回去后我给你做。”
华如初大喜,点头,虽说有紫砂壶可以期待,可她还是挺喜欢这带着竹子清香的茶具的。
换着用也好。
“哼哼,当着我老头子的面打这茶具的主意,你们是不是也太不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了?”
华如初眼睛眨巴了几下,“这茶具是您做出来的?”
“不然呢?”
夫妻两人对望一眼,“那我和您换?”
老人看向桌子上的小盒子,“用这个?”
本来没打算用这个的,可看老头那喜欢的劲。用这个可能更让他高兴,遂点头。“您喜欢的话,就这个。”
老人却没有马上应允,而是问,“为何你要将茶叶分粗细铺好?”
华如初也没有藏私,坦然道:“把最粗的放在罐底和滴嘴处,再将细末放在中层,又再将粗叶放在上面,所以要这样做,因为细末是最浓的,多了茶叶容易发苦,同时也容易塞住滴嘴,分别粗细放好,就可以使出茶均匀,茶味逐渐发挥。”
老人听得连连点头,看向一旁的妙姑,道:“你虽是这茶楼最好的茶女,但是,差太远了。”
妙姑满脸羞愧,头都抬不起来。
刚才她自个儿也看到了,那差距,太大。
她就是想偷师也觉得不那么容易偷得来。
老人径自把那茶叶盒子盖好,往怀里一塞,还拍了拍,像是在说‘这是我的了。’
华如初垂了头重新沏茶,借这个动作遮住了她勾起的嘴角。
她最不缺的就是茶叶了,用这么点茶叶换来竹茶具的制作方法,值。
“还有吗?”
刚刚还觉得自己占到大便宜的华如初猛的抬头,这老头,太贪心了。
“做什么这么看我老头子?这么点茶叶能喝得几次?我一套茶具都能让你用上一辈子了。”
“那您还想让我供您喝上一辈子的茶叶?”
“要真能如此当然最好。”
“青天白日的您怎么就做梦了。”
老人眼睛一瞪,“身为小辈,孝敬老头子一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你还不愿意和女人说话呢!做什么问我一个女人要茶叶,找男人要去。”
老头子真就看向祁佑,祁佑摊手,木着一张脸寡言,“茶叶是她的。”
老头子复又瞪向华如初,一副不给我就抢的表情。
华如初才不吃那一套,继续沏自己的茶。
老人急了,冲着祁佑直嚷嚷,“这么点茶叶就想换老头子千辛万苦才想出来的茶具,你们这是欺负老头子。”
对付这样的人,祁佑没华如初利索,干脆撇开头,一副随你们闹的神情。
偏偏华如初这时候还在加砝码,“我还有另一种茶哦!不用这么复杂,用水一冲就可以喝,味道也不比这个差。”
“切,骗鬼去吧,老头子我喝了一辈子的茶也不觉得冲出来的茶好喝。”
华如初回头一瞟,云书会意,从怀里拿出油纸包着的茶叶打开放在桌子上。
和刚才圆滚滚一团不一样,这些都是小小的一根,并且还几乎完整的保留着嫩芽的形状。
“云书,你去冲一杯。”
“是。”
老人眼神跟着云书转,当茶递到自己手里时,他有些相信那胆大包天的小娃儿的话了。
绿幽幽的颜色很吸引人,茶香和刚才那个相仿,那一朵朵茶叶花一般飘浮在其中。
喝一口,顿觉色,香,味俱全。
PS:今天五月二十号,收到了一句我爱你,大家不要吝啬,快向你的爱人告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