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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欢喜如初txt下载     欢喜如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六章 诱饵

    几人一同摇头,就在华如初泄气时又听得兰尼道:“我们虽不是弗罗王国的人,但是我们的国家和弗罗王国相邻,且来南朝时需得经过那里。”

    华如初顿时来了精神,眼珠子一转,叫秋谨附耳过来说了几句。

    秋谨会意,疾步离开。

    这番举动让兰尼等人不解,心里顿起提防之心。

    华如初见状也不解释,径自说起了生意上的事。

    “不知诸位可知晓,我和东洋人合作生意已有好几年。”

    几人对望一眼,说话的还是兰尼,“之前不知道您是琳琅阁的东家时,我们便对您存了景仰之心,但凡外地来的商人无不羡慕东洋商人能得您青睐。”

    华如初吊起眼角,“若是……我想和你们几位合作呢?你们可愿?”

    虽然在来兖州前他们便从周掌柜那里听到了音,可真被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他们还是兴奋的想跳起来。

    当然,他们忍住了。

    兰尼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您说的可当真?”

    “自然,只是东洋商人已经不能满足琳琅阁所需要的货物了,你们几位要是有这心,我们便好好商谈,若是觉得这生意有风险……”

    “不不不,没风险,我们愿意,愿意。”不等华如初说完,兰尼就打断了她的话,急促的将他们的意愿表达出来。

    华如初笑,一点不觉得他们这样不礼貌,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西洋人在某些方面有着南朝人所缺乏的坦承。

    “你们也别答应得这么快。要是你们不能满足我的要求。就是你们愿意。我这里可还过不去。”

    兰尼还想说话,被他身边的比克拦住,由比克接过了话头。

    “请夫人提您的要求。”

    华如初一直在观察这几人,原本以为兰尼应该是做主的那个,可看下来又觉得不像,做为一个生意人来说,他缺少城府。

    这个比克,应该也不是。

    华如初的目光若无似无的落在一直安安静静的布身上。道:“其实也简单,我之所以要再寻求其他货源,就是因为东洋商人已经不能满足琳琅阁所需的货量,再说琳琅阁的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和一个鲜字,要总是那些东西,琳琅阁必会让人失去兴趣,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再者,据我所知西洋国家比东洋要多了许多,也要强大许多,换句话说。西洋这边可提供的新奇东西会远超过东洋,所以我才让周荣留意你们。会找上你们的原因有三点,第一,你们是五个人,人多了能做的事就多,第二,你们的船比其他人的要大,第三,你们的国度比之其他国家来说要强大,不知最后这点我有没有猜错?”

    华如初这么猜是有根据的,他们只是商人都有火器防身了,军队怎么可能会没有?这样的国度必是一个强国,再者说这五人也未必就是单纯的商人,一般的商人没有那个实力造出远渡重洋的大船。

    她一点不担心这些人会从中搞鬼,只要拿出一样东西,这些人必会趋之若鹜。

    ——没有哪个当权者能拒绝朗星草的诱惑,商人更不能。

    当然,她不会蠢得将朗星草给出去,到时她会请江伯配出药方来,做成药粉或药膏,光这一样,就足以将她在南朝损失的补回来。

    越想心里越是蠢蠢欲动,华如初看向下首用他们的语言小声交谈的几人,一点不急,继续道,“我起心和你们合作还有一个原因,琳琅阁现在需要的货物多,从你们的国度来到南朝,一年只能有一个来回,这样的话便需要你们每次来都要尽量多的带货,只有你们的船是最多的,你们也是最有能力多购商船的,我相信我的眼光。”

    关于这点比克马上承认,“夫人说得没错,我们有能力购船,不瞒夫人,我们五人来自三个家族,光现在就能凑十二艘船,若是生意能成,我们不介意再多购入几艘。”

    果然比葛榔头有底气,那家伙和她合作了有十来年,现在也不过八条船,还好意思在那里得瑟。

    可惜他不能再跑船了,少了个打击他的机会。

    华如初脸上的笑意扩大,“我的要求不多,说明白了就是要货多,且每次要给我带新货,不能总是带同样的东西,当然,如果我们确定了合作,规矩和东洋一样,西洋那边我不会再从别人那里拿货,你们只管自己去收了来卖我就是。”

    看几人的神情,华如初继续笑眯眯的丢出诱饵,“作为合作者,我也会为你们提供便利,只要你们能给我一个固定的到达时间,我会提前让人将南朝这边有而西洋没有的精贵东西准备好,你们到了后不用再花时间去收货,更不用担心会收不到好东西空船而归,如何?”

    布苦笑,他知道闻夫人看出他们之间是谁做主的了,不然不会在说话时一直看着他。

    索性也不藏着了,开口道:“这对我们诱惑太大,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很好,我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几位也不是头一次来南朝,前面几次来想必也查过琳琅阁的底子,那便肯定知道琳琅阁的信誉不错,断不会有欺外客之事,你们既然冒险来了兖州,就说明也有这个心思,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假模假样了,敞开了说如何?”

    布点头,“正合我意。”

    华如初笑,“很好,这里是官衙,能进来的都是信得过之人,在这里呆上几天无妨,我需得先合计合计,想来你们应该也是。”

    “确实如此。”怪腔怪调说着意思极精准的话,布正想起身告退,被华如初制止,“先不急,我这里有个人想让你们见见,应该快到了。”

    想到刚才闻夫人的侍女离开,布不由得问,“是夫人的丈夫吗?”

    “不,他是官,这个时间正忙政事,你们稍等片刻就知分晓。”

    说哪有将人直接带到他们面前来得让人震撼,华如初坏心的想。

    那边几人还在猜测,秋谨就领了个带着帷帽的姑娘走了进来。

    视线依旧是低垂着,轻易不敢抬眼。

    “莎丽见过夫人。”

    “免礼,秋谨,带她到我这里来坐了。”

    “是。”

    布最先反应过来,视线紧随着莎丽,他很清楚,只有外地人说南朝话才会是那个腔调,南朝本地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闻夫人会将她叫来,必是和他们的到来有关系,那么……

    难道是……

    眼睛紧盯着莎丽,布试探的开口,“闻夫人……”

    莎丽猛的回头,蓝色的眼眸瞬间对上对方碧绿色的眼睛。

    皆是满眼错愕。

    兰尼等人刷的站了起来,自从见识过南朝易容术的神奇后他们便知晓,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改变,唯独眼睛改变不了。

    眼前这个姑娘还戴着帽子,遮住了大半边脸,可那双眼睛却是蓝色的。

    而南朝人却都是黑色眼睛。

    所以……这姑娘绝不是南朝人!

    闻夫人将她叫来,难道是……

    布突然开口,“γεηιλμνοπρυχω……”

    莎丽全身都在抖,极快极标准的跟着念了一次,“γεηιλμνοπρυχω。”

    华如初听不懂,敲了敲茶杌提醒几人,“说我听得懂的话。”

    布这才觉出自己失礼,忙双手交叉于胸前行礼,“请夫人见谅,我实在是,实在是太惊讶了。”

    华如初表示理解的点头,看向另一个已经完全懵了的当事人,“莎丽,将帽子摘了吧。”

    “是。”

    莎丽忙擦了眼泪,抬手摘了帽子,露出经过伪装但依然看得出轮廓深邃的脸。

    “夫人,我……我……”

    “我知道你激动,他们确实来自西洋,不过他们说并非来自弗罗王国……等等。”华如初想起一事,“你们既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度,为何会说一样的话?”

    莎丽担心闻夫人误会她说谎,急忙想解释,可她离家时还太小,实在解释不出来,一旁的兰尼忙解释道:“弗罗王国和加西王国是相毗邻的国家,两国实力相当,因为一些原因联姻是两国常有的事,两国牵绊太深,语言也是一样的,所以莎丽并没有说假话,夫人不要误会了她。”

    原来如此,华如初微微点头,心里大概明白了,“莎丽为什么到了这里我就不解释了,由莎丽自己说吧,我之前问你们是不是弗国王国的人就是因为这小姑娘一直想回去,我想顺便帮她一把,你们既然都是贵族,说不定还是亲戚,将她交给你们我想有个人也能放心些。”

    听到某个人,莎丽脸色一暗,满心的兴奋瞬间打了折扣。

    华如初恶劣的一笑,心里舒服了些,看到莎丽那恨不得立马跟着走的态度时,她还是替戴远之不值。

    排外护短的情绪谁都有点,她虽然赚洋人的钱,也不排斥和洋人做买卖,但是在觉得自己人被慢怠时,她心里还是会不爽。

    她听莎丽曾说过她离开是为戴远之好,但这总让她觉得是因她用情未深之故。

    要是她爱上一个人,在一起才是她最在乎的,所有的困难可以解决,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这是她对感情的态度。

    好在,她碰上的那个人和她的态度一样,所以她们两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依然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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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种子

    莎丽跟着兰尼等人一起下去了。

    华如初喝了口茶,将视线落在任嬷嬷身上。

    这个中年妇人给她的感觉很好,就算心里再惊疑,脸上也是半点神情不露,这样的下人,非常给主子长脸。

    也让人放心。

    要是可以,她倒真想将这人留下。

    “嬷嬷可有被吓到?”

    何嬷嬷很老实的承认,“是,老奴这是头一次见着异族人,心里着实有些害怕。”

    “只是害怕?”

    何嬷嬷明白主家是想听怎样的话,难得的露了丝与平常不同的表情,嘴角勾出的弧度带出苦意,“只是害怕,再无其他,他们虽说是异族人,和老奴却无关,比起老奴曾经历的阵仗,他们不过是长得和我们不一样的纸老虎罢了,再说老奴也相信大人和夫人护得住我们这些下人。”

    华如初隐隐有些明白了何嬷嬷想要透露的意思,恐怕在宫中时,何嬷嬷也不是毫无身份的人,她跟的主子更有可能是太上皇的哪位妃子。

    如果是这样,她就能理解何嬷嬷的镇定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在那后宫中,什么残忍的事没有发生过?在那里面熬出头了的,再好的菩萨心肠都得为了自保而染黑。

    何嬷嬷从宫中出来还能过得了平静日子,并且像是忘了宫中所有手段,被欺负了都能忍下来,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因为这,华如初更高看她几分。

    何嬷嬷不知道主家的沉默代表了什么,若是别家她可能还要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可这闻夫人。她看得出来不是个心狠之人。

    有了这个心理打底。她也就安然的等着主家后面的话。

    华如初端着茶杯也不喝,想了想,道:“何嬷嬷对以后的生活可有安排?”

    何嬷嬷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一句,反应却极快的回道:“老奴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趁着自己现在还能动多攒几个银子,等老了什么都做不得了也不用过得太不堪。”

    华如初有些好奇,“嬷嬷既是出自宫中。以嬷嬷的气度去那大户人家做个教养嬷嬷都是使得的,有眼力劲的自会留住您长年为之效力,为何嬷嬷不这般做?”

    “大户人家的那些事,老奴腻了。”何嬷嬷想起了夫家对自己的无情,再加上自己曾经见识过的,只要没逼到活不下去的程度,她都不想走那条路。

    “我们家的门楣好像也不低,你怎就答应来了?”

    何嬷嬷沉默了下,“老奴答应来是不得已,老奴是民。大人是官,大人着人来请。老奴不得不来。”

    “你倒是说了实话。”华如初笑了笑,“若是我想留嬷嬷在身边,嬷嬷可愿意?”

    何嬷嬷讶然抬眼,“老奴现在不就是……”

    “不,和这个不同。”华如初换了个坐姿,道:“嬷嬷也说自己孤身一人,不如便跟了我吧,当你老得动不了时必不会让你生活不堪。”

    何嬷嬷云淡风轻的表情渐渐褪去,眼神中有了神采,“夫人说的可当真?老奴虽说会点儿东西,可这点东西放到您这里一是没有用武之地,您的人都是全心为您着想的,私底下就算有些磕磕碰碰也会很快揭过去,二则夫人您也不是那般时时算计别人的人,老奴担心……帮不上您什么忙。”

    “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心里这么想,我婆家这边什么情况想必你有所耳闻,我爹娘兄姐虽然疼我,可现在嫂嫂进门,我也不能再什么东西都从娘家往这里搬,尤其是得用之人,所以我拒绝了我娘从扬州送嬷嬷过来,但是我身边确实缺一个稳重嬷嬷打点琐事,我的丫头是向着我,可年岁摆在那里,都是些小姑娘,懂得可能还没我多,有些事问她们我都觉得问不出口,你来的这些天我也观察过了,很合我心意,所以才起了这个心思,要是你也有这个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要是没有也无妨,还如之前商议的一样,等我生完孩子坐了月子,你再回去就是。”

    何嬷嬷上前两步重重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能跟着夫人是老奴的福份,老奴心里千般愿意。”

    接到夫人暗示,双芷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轻声笑道:“夫人最不喜欢我们老是跪她,说是会折了她的寿,折了她肚子里孩子的福份,您以后行个福礼就是,大公子和夫人都不是难相处之人,您只管安心。”

    双芷话语中透出来的亲近让何嬷嬷心喜,没想到坎坷一辈子,临老了却能跟到这样一个主子。

    接触也有些日子了,夫人对下人有多好她深有体会,就是她这个初加入,一开始就说好只是服侍几月的人都不曾有过薄待,真要成为自己人,今后她再不用为自己的将来操心了。

    “以后嬷嬷的月例和几个大丫头同级别,都是十两银一月。”看何嬷嬷惊讶的眼神,华如初心里小小有些得意,她一定是全天下最大方的主子。

    在祁家,就是双芷服侍老夫人那么多年,拿的头等月例也不过是三两。

    这还是特例,一般的一等丫头月例只得二两。

    可她的三等丫头都不比她们低。

    看小姐那得瑟样,秋谨掩了嘴笑,有心再给她涨涨脸让她更高兴,笑道:“嬷嬷不用这么吃惊,咱们夫人最会赚钱,月例是一份,平日里还总会有些赏赐给婢子们,她要是愿意给啊,您只管收着就是,咱们夫人可是大财主,就是一般的世家都不见得有咱们夫人手里松动。”

    何嬷嬷闻言哪还会再说什么,忙应了下来。

    “秋谨,扶我起来。坐得难受。”

    站起来后总算觉得肚子不再那么顶得慌了。华如初才又道:“这几天院子里不得进外人。齐南在帮江雨跑腿,马柏要管的事情多,夏言,这事交给你了,多留心些。”

    “是,夫人放心。”

    华如初转头又看向何嬷嬷,“西洋人会来这里是因为我打算和他们做买卖,嬷嬷也要跟着谨慎些。要是官衙里住着异族人的事传出去了,会对大人不利。”

    “是。”

    “还有一事我觉得不能瞒着你。”华如初眼神炯炯,满满的全是斗志,“我肚子里怀的是双胎,什么吉不吉的,我不信那些,孩子才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若因为这个就决定了他们的生死,这简直是荒谬,你要是懂得些冬菲所不知道的。不用顾忌什么,去和她商议就是。”

    双胎……闻夫人可真是敢为人之不敢为。何嬷嬷想到宫中曾被溺毙的一个孩子,那时她也曾觉得那孩子无辜,可惜他没有投好胎,遇着了那样的娘亲,若是成了夫人的孩子……

    “是,老奴知晓了。”

    搞定了何嬷嬷之事,华如初想起周荣让人带来的两个大箱子,顿时来了兴趣,让人抬出来打开。

    “这个周荣,怎么给夫人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夏言看着箱子里一个个的纸包,原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小小一颗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再连着打开几袋,东西不一样,却都是不认识的。

    华如初却笑眯了眼,瞟了眼夏言挖苦道:“早叫你用心多看几本书,你当把字识全了就是交差了?周荣送我这些东西可比送一些光是好看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要好多了,那些东西还是放琳琅阁去卖钱吧,这些东西才是真宝贝。”

    “夫人,您别骗婢子,这真是宝贝?”说着,夏言放东西的动作都轻了许多,生怕弄坏了小姐的宝贝。

    “自然,有几种我在书上看到过,也不知道他从哪收来的。”

    屋里的丫头都凑过来看,就连何嬷嬷都放开了些,走过去拿起一袋又看又闻的。

    “夫人,这到底是何物?”

    华如初笑眯眯的给了答案,“种子。”

    “全是?”

    “看样子,很可能是。”从最底下拿了两包出来打开看,华如初点头,至少她认识的这些都是。

    “夫人,周掌柜果然了解您。”

    “那是人家用心。”敲了夏言脑袋一下,华如初不耐久站,又坐了回去。

    夏言也不在意,摸了摸脑袋又问,“那这些东西现在要怎么办?咱们也没地方可种啊。”

    “就算有地方可种,你知道要怎么种这些东西吗?”

    “不会。”

    “料你也不会。”手里抓了包种子,华如初想了想,“这些东西还是给大公子好了,到时去找几个好庄稼把式,虽然是不了解的种子,有些习性总是差不多的,而且种子的种类有这么多,就算有一半不能成活都是赚了。”

    夏言深觉有理,将种子小心的放回原处,箱子合笼,边问,“现在就送去给大公子?”

    看了眼天色,华如初摇头,“不用,你去给大公子送个口信,叫他回来用午饭。”

    “是。”

    这时,莎丽过来了。

    眼睛红肿得厉害,显然是大哭了一场。

    “谈得怎么样了?”

    莎丽连连点头,“他们曾在宴会上见过我的父亲,说只要我愿意回去,他们一定把我送到家。”

    “你的决定呢?”

    “我……和他们回去。”莎丽的表情有痛苦,却没有犹豫,也是,这是她期盼了许久才等来的机会,怎会放弃。

    只是,她离开后,以后和那个男人便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这会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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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你好,我才好

    没有等到午饭时间,闻佑就回来了。

    “今天不忙?”

    “还好。”在如初身边坐了,闻佑没看到那五个异族人的身影,问,“他们呢?”

    看样子她昨天说的话将阿佑吓到了,不在她身边的一上午只怕都在担心,华如初心疼的握紧他的手,“我既然知道那武器的厉害,哪会没有一点防备,你再这么担心我都要后悔告诉你那些了。”

    “没担心。”闻佑将话题转开了去,“特意叫我回来用午饭,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华如初果然被转开了注意力,忙点头道:“周荣给我送来好些种子,给你用处更大。”

    当看到那两箱子种子,闻佑脸上神情微动,“他从哪里弄来的?”

    华如初有些得意,“这我没问,扬州琳琅阁的品种比太原要多很多,有一部分就是周荣的路子寻来的,他若是有心自立门户,琳琅阁的生意肯定要抢走不少。”

    闻佑微微点头,去扬州时他曾见过那个个子不高,但长得极俊秀的周荣,他对如初的忠心不用说,光看就能看得出来。

    完全是个以如初的意志为意志的人。

    如初就有这样让人信服的本事。

    “你去找些好庄稼把式做这事,先免了他们的责任,要是种成功了有奖,别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就先被吓着了。”

    “放心,不会浪费你一片心意的。”

    华如初笑,“那这事我就这管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好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当然。”看了眼时辰。闻佑转头吩咐。“摆饭吧。”

    “是。”

    见其他人都忙活起来了,闻佑低声和如初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如初,你说如果我向皇上要银子修路,皇上会不会允?”

    要想富,先修路!

    这句话突然跑进华如初脑子里,可是现在的实质问题……“修路错不了,不过就算皇上偏心你多给你一部分银子。总有一部分是需要兖州这边出的,以兖州现在的财政,能撑住现在的局面就不错了,哪里多出来银子修路?”

    “富户乡绅能出一些,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这不是个小缺口,远不是你手里那点银子填得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做了什么傻事。”

    明明是做得一点不亏心的事,被如初这么一说。闻佑还是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的银子明面上虽说是给了如初,可如初从来就不是斤斤计较于眼前那点利益的人。更不会卡得他死死的,实际上他那些银子在到了兖州后如初就放到了他随时可拿的地方。

    前些日子他拿了些出去应急,短时间内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他也早知道如初知道。

    可这样明着说,他还是觉得赧然,有种失信于如初的感觉。

    看原本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因她一番话而失了气势,华如初叹气,“你这副样子做什么,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对,兖州就是一个烂摊子,想要将这个烂摊子收拾了,用事实堵住某些人的嘴,先期的付出是肯定的,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你手里的银子用光了我会再添进去,以后总有能收回来的时候,我等得起。可是修路不是小事,我就算把全副身家都填进去也少了,这事以兖州现在的情况来说,不合适。”

    闻佑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何尝不知现在不是修路的好时候,可是他来了兖州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虽然也做了些事,于兖州的整体而言却没有大的改善,这样下去,指望着他的人怕是要泄气了。

    这股气要是泄了,再想要点起来谈何容易。

    再加上现在兖州旱情越来越严重,大运河的水已经到了水平线以下,再低就要影响船只的行驶了!

    去年便没能解决的问题,今年他又如何能轻易解决得了。

    一想起这些事,他便觉得头疼。

    为一方州牧后他方知曾经跟在太子身边办事时有多轻松。

    华如初担心他听了自己的话会误会她是不想花这银子,还想解释,闻佑便说话了,“下属官员皆知你有孕之事,无意中说了句话让我起了好奇心。”

    “什么?”

    “他们说才出生的孩子皮肉细嫩,一般的布料穿到身上怕是都会伤到他们,要是能找到一匹蚕丝布就好了。”

    蚕丝布?华如初恨不得拍自己几下,她怎么忘了这东西了?

    要是能在兖州将这个发展起来……

    “兖州有?”

    闻佑眉头皱起,“原本应该是有的,现在却一匹难寻了,我想知道原委,便去查了兖州的州志,方知这蚕丝布在兖州确实兴起过一段时间,只是扬绣闻名九州,扬州的各种布料也随之扬名,皇宫中的贵人所穿衣裳也多是扬州进贡的缎子,受此影响,扬州的布料自是身价高涨,本地的蚕丝布做成的衣服虽然轻便舒服,却卖不起价来,可要织出一匹蚕丝布又极为不易,时间一长,做的人便越发少了,觉得做这个养不活自个儿的都换了行当,所以这蚕丝布现在也就难寻了。

    我当时心里有了想法,就沿着这个往下查,还让人将一小块布料送来瞧过,确实不比扬州的任何布料逊色,现在兖州急需恢复,你和我又能走通宫中的路子,便起了心思,可这蚕得以桑叶为食,城中自是没有,再加上兖州被文家刮地三尺,却偏偏于民生上没有任何建树,许多地方的路烂得到了雨天便无法出门,要真想在蚕丝布上做文章,修路是必然,所以……抱歉,如初。我有些着急了。”

    “哪里用得着和我道歉。我知道你现在有多难。我倒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只是具体的,我们需得慢慢商议。”

    “恩,自然。”闻佑抵住她额头蹭了蹭,舒心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思量有许久了,还没点影子的事和别人不能说,买卖上的事你也比我精通。就想听听你的意见,好在你也是看好的,我心里有底多了。”

    “别着急,饭菜要冷了,先吃饭吧。”

    饭后闻佑没有久呆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华如初不会刻意去打听他都在忙些什么,可在明明知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也不会藏着揶着。

    低头想了好一阵,像是要将心里的事都理顺了,马柏进来都不知道。

    “夫人。”

    华如初抬头,“有事?”

    马柏点头,“兰尼让我和您说一声。他们还没商量完,今日就不来见您了。明天一早再来向你问安。”

    华如初漫不经心的点头,突然问起另一件事来,“那茶叶铺子开了有多久了?”

    马柏算了算日子,“快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啊,那正好,下午你去店里将帐盘了,明日亲自去缴税。”

    “啊?”马柏先是不解,转念便想明白了,忙躬身应是。

    挥手示意他下去,华如初继续琢磨。

    南朝的税是十五税一,以茶叶铺子的收入,应当多少也能补上一点了。

    经过茶叶铺子的试水,她对琳琅阁也多了点信心,既然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花钱来买这绝对称不上便宜的茶叶,那就说明富户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紧巴。

    这就好,她还真担心文家将他们都榨干了。

    次日,华如初没时间去想马柏去缴税给治所内的所有官员怎样的震撼,五个西洋人准备充足的坐到了她面前。

    知道他们是有了打算,华如初也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利益争夺,当事情大抵定下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华如初精神亢奋,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江轩在一边看着只恨不得将那几个异族人丢出去。

    可他偏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光一个东洋就给华三带来那么大利益,还有那许多潜在的好处,比如说朗星草,他非常希望华三能从西洋那边也拿到诸如朗星草之类的东西回来。

    所以在华三自己没叫停之前,他只能忍着。

    此时见大势已定,也不管还有外人在,就对秋谨夏言道:“将你们小姐扶回房间躺着去,冬菲,你跟进去给她看看,还有,从今天起,每天给她走一次针。”

    眼神落在那个越发大得有些离谱的肚子上,江轩难掩忧心。

    华如初知道江伯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不敢再说半句反对的话,再说她现在确实是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怕孩子有失,她也想先顾及自己的身体。

    “这事暂时就这样,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添减的明日再说。”

    兰尼看着刚才还斗志满满的妇人瞬间变得这么萎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布在一边接了话,“夫人身体要紧,我们不急。”

    华如初微微点头,任人搀扶着离开。

    这事华如初自然是不许人传到闻佑耳朵里去,其他人听她的,江轩却没那么好说话,虽是没有明说,意思却是到了,“你放任三丫头自在,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她的娘家人都高兴,毕竟我们也不想她被束缚住了,可现在她有孕在身,有时候你还是管管她,别让她自在过头了。”

    闻佑没有追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当散衙回来看到人躺在床上就大概猜到了。

    可最终,他也没舍得责备一句,只是道:“如初,你要好好的,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不然我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

    只是这一句,就让华如初彻底老实了,再不敢由着性子来。

    PS:剧情已经渐渐铺开了,十一月初要完结的文我是绝不会拖着写的,嘤嘤嘤,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保身之本

    晚上,闻佑在书房那头伏案写了点东西就去净房收拾干净自己,陪着如初躺到了床上。

    华如初有些愧疚,要一个男人为她守身已是出格,白天忙完回来晚上还事事顾及她,她……有点心疼。

    咬了咬唇,华如初低声道:“阿佑,你要不要去找江雨喝喝酒?”

    “听说他的回春堂快要开业了,哪还有时间喝酒。”闻佑还没回过味来,问,“怎么突然让我去找她喝酒?冬菲说什么了吗?”

    “不是,没有的事,这方面他们都是最让我省心的人。”

    这话闻佑认同,还在太原时便是如此,从不会想要借助他的身份做什么,真要论起来,还是他占了江伯他们更大的便宜,沾了他们更多光。

    那如初这话……

    在如初肚子上轻轻抚摸,闻佑嘴角弯起小小弧度,也不知是心喜于如初心疼他还是因为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暖了心。

    “我每天最想做的事便是陪在你身边,要分出去一个白天已经是我的极限,你可别再赶我走,除了你这儿,我无处可去。”

    华如初心里一酸,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们是夫妻,他们也是互相的依仗。

    “我只是怕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无趣,男人要是起了这样的心思以后再要想将心收回来就完了。”

    “不会。”执起她一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闻佑再不见在外时的清冷,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对了。你今天让马柏去缴税了?”

    “恩。茶叶铺子开了有一月了。生意还不错。”

    “我猜也是,陈元今天去我那晃了好几回,快散衙时才犹犹豫豫的告知于我,看那意思是想从我这探探口风,看这税收不收得。”

    “你怎么说?”

    闻佑抬头看着帐顶,成为一州之牧后,他才知道地方官员有多为难,兖州不是扬州。光是收赋税就能收得手软,在文家之事没有掀开之前,兖州就不算是个特别富裕的地方,去年到今年又是连连遭灾,他空有满腔报负,可想要落到实处……

    “你一番好心,我自是不会拒绝,叫陈元以后对谁都按着这个规矩来。”

    “你真这么想就好,我不怕为你做什么,就怕做了反倒让你心里不舒服。阿佑,你要记得一点。五个手指尚各有长短,你不能要求自己事事都能做到最好,做生意赚钱你比不上我,你所做的事却也是我做不下来的,而且你一定要相信,我为你做的,从来都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是个自私的人,就算有心多支持你,也会在先顾全了自己这个小家的前提下,就比如今天这税收,我若是不交,自然没人敢来问我要,可我交了也在情喇中,南朝商税十五税一,我就是交了那许多,只能说明我赚到的更多,所以你一定不要多想。”

    “知道,知道。”闻佑重重亲了下她的手心,“我要是计较这些,早在太原的时候就计较了,我想要配得上你,可我若是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只会被你看轻,那我离你就更远了,既让我获了利又顾及了我的骄傲,如初,你做得从来就不过份。”

    华如初被这般直白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似的掩嘴打了个呵欠,身体往下挪,“我困了,你要是还不想睡就去看看文书什么的。”

    闻佑小心翼翼的半抱着她躺下来,给她搭好薄被,自己在她身边半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等你睡着了我再去。”

    “恩,别太晚。”

    次日下午,戴远之来了。

    彼时,莎丽已经住在了官衙,正静静的坐在一边听闻夫人和兰尼他们说话。

    听说戴远之来访,情绪明显有了波动。

    华如初看在眼里,眼珠子一转,也不打算避讳,“请人进来。”

    “是。”

    戴远之一踏进门槛就看到了屋中之人。

    脚步不由得一顿。

    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完全恢复了自身容貌的莎丽。

    棕色的微卷长发,蓝色的眼睛,深邃的五官。

    在这里,在闻夫人的保驾护航下,在她的同胞面前,她完全无需再隐藏自己。

    对上她的视线,戴远之自然而然的笑了笑,马上错开了去。

    在莎丽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没了希望。

    这样也好,与其拖拖拉拉的都痛苦,倒不如干干脆脆的揭过去,以后各回各地,各过各的生活。

    “下官戴远之见过夫人。”

    华如初将他进来后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得暗赞他是个男人,拿得起放得下,不为了明知无望的感情憔悴痛苦,挺好。

    “戴大人可是有事?”

    “是,下官想请夫人身边的翠凝姑娘帮个忙。”

    和翠凝有点关联的,也就是咸蛋的事,华如初忙问,“咸蛋出了问题?”

    “夫人不用担心,没出大问题,今日做第二批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对,想请翠凝姑娘再去指点指点。”

    “原来如此。”华如初回头没看到翠凝,“她忙什么去了?”

    秋谨忙凑近了低声道:“春玉也在做辣白菜,翠凝去帮忙了。”

    “你多派几个人去给春玉帮忙,别让她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叫翠凝去帮戴大人一把。”自从祁镇的事过后,春玉更不喜说话了,一天到晚的忙活事情,要不是华如初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断了念头,还以为她是在和谁较劲。

    “是。”

    戴远之不想在这里久待,一是因闻夫人的身份,另外,也是不想在明知无望后还老要见着那个人。心会痛的。

    “请夫人转告翠凝姑娘。我们还在上次那个地方。请她过来就是,下官先去忙了。”

    华如初笑了笑,“戴大人辛苦。”

    “不敢当辛苦二字。”

    戴远之转身离开,眼神经过莎丽时还对她笑了一笑,没有丝毫内容的笑。

    莎丽咬了咬唇,看男人真就这么走了忍不住起身唤道:“远之……”

    戴远之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温声问,“莎丽。可是遗漏了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明日给你带来。”

    莎丽苦笑,她知道这个男人在渐渐收回他的心,可就算知道又如何,叫他继续爱她吗?她离开后也要爱她?她不能那么自私,“我一无所有来了这里,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何来遗漏,我是想告诉你,我……后日就要和他们离开了,你。保重。”

    后日?这么快?戴远之忍住这差点脱口而出的问话,僵硬的笑道:“你也保重。一路顺风。”

    旁边的兰尼等人听了两人的对话哪还不明白这个男人是谁,布马上起身行了他们加西王国一个代表尊重的礼节,双手交叉于胸前,弯下腰去,“谢谢你善待莎丽。”

    另外四人同时行礼,戴远之心情苦涩的受了这一礼,回了他们一个南朝的礼节,快速转身离开。

    他的态度说明了什么屋里的人都看得懂,受了这个谢礼,关系就简单下来了。

    华如初对戴远之又多了几分欣赏。

    兰尼忍不住道,“这个男人很好,莎丽,你不后悔?”

    莎丽没有说会,也没说不会,目光直直的看着门的方向,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这里是南朝,我想念我的家人。”

    她若是不离开,远之就永远只能做个商人,而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的一展抱负,那个男人,不该屈才。

    华如初低头拨弄着茶水,过了一会才道:“布,除了我们之前定下的买卖外,我还想和你做个其他的买卖。”

    布马上看过来,“是什么?”

    华如初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转头吩咐道:“冬菲,你回去看着孩子,我这里暂时不用你,秋谨和夏言留下,双芷,你带着其他人下去,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进来,另外,马柏,你给我留意四周,不要让人听了墙角。”

    这样的安排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跟随华如初多年的人哪会不知道小姐这是有大动作,应诺后马上四散开去各归各位。

    华如初看向莎丽。

    莎丽会意,“我回房去收拾东西。”

    布等人对望一眼,安静等着。

    茶水有些凉了,华如初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看了几人一眼,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的道:“我想要买你们腰间的武器。”

    几人大惊,这是他们加西王国近几年才做出来的东西,他们能拥有还是因为他们背后的家族的关系,南朝离加西王国万里之遥,闻夫人怎么会知道?

    “你们不用多想,我暂时还不知道你们所拥有的武器是什么,但是……能让你们胆大到深入内陆来,这个凭仗应该不小才是,另外,初见那日,你们因为紧张,好几次都有意无意的去碰触腰间,这便让我有了联想,不知我猜得可对?”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后,布才苦笑出声,“夫人聪明得让我害怕。”

    “在南朝,不聪明一点会死得很快,我不想死,所以才要逼着自己多想,尽量给自己留一些保僧本。”

    布了然,“所以夫人看中了我们的武器?甚至在还不了解的情况下?”

    “对,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当然厉害,我们加西王国花了几十年才做出来的。”布傲然承认,轻快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骄傲,“不过,我不能卖给您。”

    PS:好想出去玩,嘤嘤嘤!若水你还来刺激我!(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错爱?

    华如初危险的眯了眯眼,“为何?”

    “海上有许多危险,我们的船虽然是最坚固的,可也有万一的时候,就如夫人说要为自己留些保身的资本一样,这也是我们自保的东西。”

    “不是不愿卖给我?”

    布连连摇头否认,“当然不是,若是夫人一定想要,下次来我可以多带一些,不过价钱方面……”

    华如初不期然的想起了从书上看到的一战二战时期的一些事,那时候的某些国家不也是如此?什么都敢卖,只要买家出得起价。

    能卖就好,她就担心人家拧着劲的说不愿意卖。

    “太多我也不要,我希望我们以后的合作能长长久久,所以也不想让你们为难,就十把,如何?”

    “成交,那价钱……”

    “你们开。”

    布本想狮子大开口,可转念想到两边的合作关系,牙一咬,道:“五十两,不,四十两黄金一把。”

    这个价钱在华如初的预估之下,她以为布会开口要百两黄金的!毕竟这在南朝绝对是独一份,听他们的口气,就算在他们的国度里,这东西恐怕都是有价无市。

    “成交,下次记得一道带来。”

    “一定记得。”布隐讳的看了几人一眼,心里都是高兴得很,琳琅阁的东家就是爽快,这东西在南朝自是独一份,在加西王国的贵族手中却是有存货的。

    换言之,这四百两黄金他们不用出一点成本!

    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开头,他们几乎可以想像以后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情形了。到那时。他们的家族谁还能轻视他们?

    华如初心里也在笑。不让你们先吃点甜头,以后怎么好宰你们呢?

    “还有,明年的七八月份,你们一定要到这里,南洋这边最多也就能撑这么久了,再往后拖琳琅阁就得走下坡路。”

    “夫人放心,我们只会提早到,绝不会迟。不过,是直接来兖州,而不是在扬州吗?”

    华如初也很烦恼这个问题,一二十艘船只,要是齐齐来了兖州恐怕会引来许多人的窥视,到那时,就算在扬州将所有船员都换成南朝人,西洋人的存在也不见得能隐瞒得住。

    最好的自然是停在扬州。

    明年这个时候……

    华如初想了想,“先不做决定,要是时间上合适。我会尽量去一趟扬州,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

    五人连连点头。说真的,就算身上藏了威力巨大的武器,进来内陆这么远他们也是害怕的。

    次日的晚上,华如初让马柏驾着马车将六人送上了船。

    隔日一早悄无声息的离了兖州。

    总算没出什么岔子,华如初也松了口气。

    她身边的人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的轻松,看她不再为这买卖上的事费神了,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今日天有些阴。

    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华如初低叹道:“这场雨要是能下来就好了,阿佑也不用那么发愁。”

    马柏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这天色虽说是阴了,但是要下雨,看这样子明显是下不下来的,他不信小姐看不出来。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缺水严重吗?”

    “严重,听说很多田土都已经开裂了。”

    华如初微微点头,怪不得她肚子都这么大了,阿佑却还是不得不出几天门。

    想到早上阿佑眼里的歉意,华如初嘴角勾了勾。

    谁的男人会因为要去办正事而对妻子心怀歉意的?她的男人就会!

    “夫人,婢子回来了。”循声回头,看到翠凝身上沾了污秽,华如初道:“去洗洗换一身吧,接下来几天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婢子告退。”

    等到人都不见了,华如初才小声抱怨,“翠凝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

    “要是谁都跟夏言一样的话多,冬菲一样的跳脱,您身边怕是难寻片刻清静。”马柏打趣了一句,旋即说起了一件事,“翠凝和戴远之最近接触的稍多了些,私底下有人在起哄了。”

    是的,起哄,这就是华如初的不同,她的人可以有矛盾,可以不和,但是一定不能互相落井下石互相陷害,那是她绝容不下的。

    这事换到其他人家恐怕难听话早就出来了,她这里却只是当着当事人面的笑闹。

    要是对方不是戴远之,华如初会静观其变,可戴远之,不行。

    “云书在哪里?”

    现在云书的肚子也大起来了,早期反应过后,胎儿很稳,并不怎么闹她,陈坚总理一州政务,忙碌程度不比闻佑低,又同住在一起,常会来陪伴华如初。

    再加上冬菲一起,从小一起长大的主仆转眼间都嫁人生子了,感情却还始终如一,这让她们心底感叹时,也更加珍惜。

    难得的,今日云书没过来。

    正说着,云书就扶着小丫头的手走了过来。

    过了最初那一阵,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养着,华如初但凡自己有的都会送一份给她,冬菲对她也是再上心不过,现在的水色和初来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看到她,华如初笑,“说人人到,忙什么去了。”

    “嘴馋,去找春玉要吃的去了。”

    是该到这个阶段了,华如初眼神落在她肚子上,“进屋吧,这天看着心里就觉得压抑。”

    示意其他人去忙,华如初叫云书到自己身边坐了,将翠凝的事和她说了。

    “夫人不看好?”

    “要是其他人我自不会做这棒打鸳鸯之事,正好翠凝也到了许人的年纪,可是戴远之绝对不行。”

    想到戴远之来的那日云书不在。华如初将那两人的纠葛说了。“一个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可谓情深,但是现在莎丽已经离开了,戴远之不可能再等她,成亲生子是必然,若是由我出面,这事未必不能成,可就算翠凝有心,我也不会同意。一个没了心的男人要来做甚?我的丫头不能这么可怜。”

    有孕的女子感情本就要丰富许多,云书鼻子一酸,显些掉下泪来,只是她也说不清是为了戴远之还是为了那莎丽,又或者是为了不知是否对戴远之动了心的翠凝,也许单纯的只是为了小姐对她们的维护。

    “夫人想要我去劝劝翠凝?”

    “劝无用。”华如初眼里闪过冷光,她有些后悔让翠凝去帮戴远之了,若是翠凝真对他动了心……“翠凝是个死脑筋的人,你直接将我的话传给她听就是,其他的你自由发挥。一定要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说不定翠凝根本没这心,您就别担心了。”云书看了眼神情没一点变化的秋谨。喝了口茶故意问,“我现在还管这些事合适吗?您现在身边管事的是秋谨……”

    “你去才合适,若由秋谨去说,要是翠凝心里起了抵触之心,感情就有了裂痕,这让秋谨以后怎么再分派事情?”

    清楚的看到秋谨眼中闪过的动容,云书收了心思,笑道:“您这心可是偏了,就不担心翠凝和我感情变坏?”

    “你管她们这么多年,她们多少还是有点怕你的,秋谨和她们一直是姐妹,欠缺了点威严,这个只能慢慢来。”

    “是是是,这事我管了,一会儿我就去找她。”

    华如初先是笑,转而又叹起气来,“待嫁的丫环还有好一些,真要嫁出去也不难,可我不想将人留在兖州,这里不会是我们的久留之地,将人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云书知道小姐一直在愁这事,安慰道:“姻缘天注定,您别急,就像当初您那么担心我,不也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陈坚吗?其他姐妹只是缘份还没到,等到那个适合的人出现了,您就是想留她们都要留不住了。”

    “真那样我也得愁,成碧她们四人虽然做得都不错,但是到底跟我的年头短了些,这么长时间我都还没有用惯,有什么事都是习惯使唤你们,哎,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注意着点才行。”

    “夫人,婢子一辈子侍候您。”一直沉默的秋谨突然开口旧调重弹,华如初白了一眼这个见缝插针的丫头,“你要真不愿意嫁谁也无法勉强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了才好,女人一辈子成亲生子都要走一遍才算完整,你就这么放弃了,甘心?”

    “甘心,婢子本就不曾有过期待,甚至想起那些未知的事便头皮发麻,只觉得与其去期待不知道是否会有的幸福,远不如跟着夫人来得让婢子安心踏实。”

    几次下来,华如初哪还会看不出来秋谨这是认真的,“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以后便不会再说起你的婚事,你若是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自己来和我说。”

    秋谨大喜,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朗声应下。

    示意她起身,华如初摇头,“你是一个,春玉是一个,连夏言都在说不要嫁人了,都想成老姑娘不成?还是担心以后我生了女儿没有嬷嬷可陪嫁?”

    “夫人您说对了,婢子们就是这么想的。”

    这话一出,华如初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就连后来才加入的何嬷嬷脸上都是笑意。

    她坎坷半生,直到现在才觉出了生活的些许滋味,也是因为成了自己人,大家对她也不再隔着一层纱,她才明白了为何这些人对夫人这般忠心。

    一个会为她们愁后半辈子的主子,谁不掏心窝子的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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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灾与幸

    闻佑出门时只说大概需得四五天,可直到回春堂开业,时间已经过了七天人还是没有回来。

    华如初正是最易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向睡眠极好的人居然开始失眠了,连着几日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

    就在塌前打地铺的秋谨睡得极为惊醒,在华如初翻了两个身后就坐了起来,眼神清醒得仿佛一直就没有睡着一般。

    从暖壶里倒了杯水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关系,秋谨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柔了几度,“夫人,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您也不要胡思乱想,大公子那般身手,哪能出什么事,您别自个儿吓自个儿。”

    “我心里明白是这么回事儿,可就是总想着。”喝了口热水,心仿佛也被安抚下来,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双重袭来,让她觉得特别累。

    秋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几天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可小姐就是安不下心来,精神明显比不得以往,江大夫看她们的眼神都不好了。

    “夫人,要不这样吧,明天让马管家问明了大公子的去向,带几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华如初此时心里也有了这样的想法,顺势就道:“好,就这么办,让马柏多带几个身手好的去。”

    秋谨悄悄松了口气,“您再喝点水,我扶您去起夜,现在还早得很,您再好好睡一觉,大公子回来看到您精神这么差,肯定要责怪婢子没将您服侍好,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婢子吧。”

    “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华如初喝尽杯水的温水。掀了被子道:“我会好好睡的。叫大家都别担心。”

    秋谨垂下眼帘应了。原来小姐知道外面每晚都有好几个人轮值,就怕小姐有个万一。

    次日,秋谨早早就将小姐的意思转达给马柏了。

    马柏没有二话的点了几个人出府。

    大概路线他早就问到了,至于其他的,在小姐和姑爷感情越来越好后,为了以防万一,马柏就找了祁亮和祁安,将一套他们用惯的暗号交给了他们。现在祁安跟在姑爷身边,他不担心会找不到人。

    马柏离开的第二日,华如初就从翠凝那里知道了有关于那两箱子种子的消息,这自然和戴远之有点关系。

    从云书那里知道翠凝从来没有起过那样的心思后华如初就放心了,不过她还是打算咸蛋这事过后便尽量少让那两人接触。

    “种子出芽了?”

    翠凝点头,“是,婢子本是听其他衙役无意中说起一句,便问了问戴大人此事,戴大人替婢子去打听了下,说确实是出芽了。不过出芽率不高。”

    “这才多长时间?再等等没关系,想想我们的朗星草用了多长时间才出芽?也许和气候不对。也许是水土方面,也许是种子需要怎样处理一下,这都是需要以后慢慢摸索的,能出芽就好,马柏……”

    拍了额头几下,她怎么忘了马柏出门替她找人去了,“齐南。”

    候在外面的齐南忙进来,“是,夫人。”

    “你去打听一下种子的具体情况,尽快。”

    “是。”

    这事华如初只是想做到心里有底,并没有多上心,听齐南回报说仅有少少的四种出了芽后她也没有多失望。

    别处来的东西在他处不能生根发芽这实属正常。

    又过得两日,闻佑终于回来了。

    看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华如初到嘴边的质问又默默的吞咽了下去。

    示意其他人褪下,闻佑将人抱进怀里,不停的亲吻她的额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华如初想将人推开,可手却有自主性一般环住了对方的腰,心安安稳稳的落回原处。

    “先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一回来就被堵在二门的江伯狠狠批了一顿,知道如初晚上都睡不好,心疼得不得了,哪会逆她的意,也不将人放开,就这么一站一坐的抱着,道:“官员现在都是骑马出行,只要速度不是特别快都没有问题,没有了马车拖累,有时候便会寻人带着赶近路,之前都很顺利,也节省了不少时间,哪想在预定的最后一个地方出了问题,那里大概许久没有人走了,我们的马匹经过时那里整个都陷了下去,当时……”

    当时他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脑子里想的全是如初,想着如初先是要如何承受丧夫之痛,然后又要承担生下双胎所带来的各种谣言,好在老天爷怜悯他,没让他命丧黄泉。

    “当时措手不及,引发的塌陷范围非常大,就像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在往下陷一般,速度也很快,好在那个下面是松软的沙地,大家都只受了点小伤,没有大碍,倒是掉下去后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

    说到此处,闻佑放开紧搂的人,华如初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脸上明显的喜意,“我隐隐听到有水声,想着反正上面也上不去了,便带着人循着声音寻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地下河!华如初瞬间想到了,可看着男人期待的眼神,华如初配合的露出好奇的表情,“看到水了?”

    “对,但不是一点点水,是一条河,那下面是空的,水很清,而且不小,我们听到的水声是一道小瀑布,那简直是……简直是……”

    看着为寻一个形容词而攒眉的男人,华如初伸手揉开他眉心,这样肆意表达自己情绪,不遮不拦的发泄自己的高兴,阿佑只在自己面前展现,只是这么想着,她就觉得满足。

    她能想到当时当所有人都吃惊得嘴都合不拢时,这个男人一定还是表情不动冷静的做出各种安排,比如沿着地下河道寻出路,比如再派出人手去寻源头……

    他所有的兴奋所有的高兴都留到了现在,在见到她的时候哪怕愧疚,也会像个得意的孩子般想要得到表扬。

    华如初将人拉下来一点,抬头亲了亲他嘴角,给出自己最大最真却绝对不是最美的笑容,“虽然旱情还是无法完全解决,可是解决一部分是不成问题了,阿佑,老天爷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是因为我身后有你,老天爷才会善待我。”闻佑说得真心实意,如初进入他的生活后才是一切改变之始,他始终如此认定。

    华如初没有推脱,笑眯眯的算是肯定了这个说法,又问道:“水的源头找到了吗?”

    闻佑摇头,笑意敛下些许,眼中闪过疑惑,“就是因为寻找源头才会拖至今日才回,见着马柏后知道你担心得厉害便先回来了,马柏留在那里,让我暂时将那里的事交给他,我同意了。”

    “交给他错不了,真要有点什么事,他也有经验应对,比你手底下那些侍卫要值得依赖多了。”

    华如初一直就看不上那些空有花架子的侍卫,要不是不想插手太多阿佑的事,她都想让人去好好将人操练一番。

    不过就算她不插手,提醒一下却是使得的,“阿佑,你手底下那些侍卫手底下太稀松平常了,也就在普通百姓前有点优势,真要有点什么事自保尚且不及,保护你,我看悬。”

    闻佑闻言很是赞同的点头,“前段时间忙着政事,疏忽了这方面的事,经过这次后才看出来,正想向你借几个人帮忙。”

    “没问题,我明天看看谁合适。”

    “你别想了,就夏言和翠凝吧。”

    华如初讶然的看着他,“这样……合适吗?”

    “合适,一个女人都比他们强那么多,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变得强大?只要是稍有点骄傲的人便受不住这种刺激,要是连这点骄傲都没有了……我要他们何用?”

    华如初微微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那我明日就和她们说。”

    “恩。”说完了这些,闻佑才发觉自己回来居然只顾着说这些杂事了,却忘了要好好安抚因他而担忧好几天的如初。

    顿时愧疚起来。

    “如初,我……”

    “你没事就好了,我是自己吓自己,一身脏死了,快去洗洗。”

    闻佑摸了摸她的脸,“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就算不能回来,也一定想法子让人给你送个信报平安。”

    “你记得就好,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以最快的速度净身,头发还是湿哒哒的闻佑就回了房。

    华如初让他坐在床榻下面的脚塌上,拿了干帕子居高临下的给他绞干头发,边将这段时间的一些琐碎事说给他听。

    当说到明年七八月份想去趟扬州的事,闻佑道:“到明年那时候家里应该不那么忙了,你要是觉得去一趟比较好就去,走水路也要不了多长时间,正好将孩子带去扬州认认亲人。”

    “那时候孩子才多大,哪里就能认人了。”华如初被逗笑,稍微用力扯了下他头发,看他的头跟着力道后仰又有些舍不得了,马上又放柔了力道。

    在心里做下决定时她便知道阿佑一定不会阻拦她,可当心中所想从阿佑嘴里亲口说出来时,心里那么的暖。

    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曾限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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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女子为教官

    夏言和翠凝将去训练侍卫!

    这消息一传出来,先是内院的所有人吃惊,可一想到这两人的本事,也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行的。

    冬菲更是兴致勃勃的表示要帮忙,被华如初给驳了回去。

    可是当官衙的其他人知道将由两个女人来当侍卫军教官时,整个官衙的人都无心做事了!

    闻夫人的出身不是秘密,夫人身边的人个个厉害也早有传言,可让女人来训练男人,这是不是过了?

    很快,这事如风一般传遍了昌邑。

    几天下来,一众侍卫的脸是黑了一层又一层,在衙门被人用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眼神奚落也就罢了,离了衙门还要被熟识的人各种追问打听,脾气再好的都忍不住来了火气。

    陈坚回禀完政事,想到现在衙门里的各种留言不由得道:“大人,训练侍卫军之事迫在眉睫,可现在传言甚多……”

    闻佑抬头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写奏折,边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你也觉得她们两人不够格?”

    “不,下官从未这般想过,若论本事,就是兵营众将官中恐怕也无人是夏言和翠凝的对手,只是让她们接手这事……于夫人的名声恐怕不利,这几天兵曹从事邱允先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毕竟是原来留下的老人,在兵营中威望甚高,若是他一力抵触……”

    “他若真有本事,侍卫又岂会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还得本官亲自来安排人训练?”放下笔。揉了揉手腕。闻佑看着眼前这个能力一等一。为人也算是一等一,因如初和云书的关系,他们关系也比其他人更亲近的属下,解释道:“他若是真那般辣气壮,早在传言传开的那一日就来我面前论理了,可他没有,这就说明他在心虚,愧为兵曹从事。”

    陈坚恍然。确实是如此,若是他有心,又岂会什么都不做,只摆一张臭脸给人看?

    “另外,我并非只是想加强训练侍卫军,兵营中一应将士全部要重重操练,现在的兖州治所武装力量太低,一旦有变,靠我和我夫人亲自上吗?”

    想到肚子大得离谱的夫人和已有将近六个月身孕的娘子,陈坚心里一紧。忙点头应诺,“下官马上去和邱大人商量此事。”

    “要是说不明白。让他来找本官。”

    “是。”

    闻佑走到窗前,看着屋外艳阳高照,再一联想到开裂的田土心里就一阵烦躁,什么时候才能有场大雨下来缓解一下旱情?难道今年比之去年还要难熬吗?

    “现在各方情况如何?”

    “很不好。”陈坚脸色也黯淡下来,他们再努力,却怎么也拧不过老天爷,“百姓以各种方法在求雨,下官担心当百姓的情绪压抑到一个极限会出乱子。”

    要不是有这些担心,他怎会去借夏言和翠凝,将她们的主子又置于风口浪尖呢?

    “转达本官的话给邱允先,演武场已经修葺得差不多了,明日本官要在演武场见到所有侍卫军,缺席者踢出队伍,以后永不录用。”

    “是,大人无若其他吩咐,下官这就去找他。”

    “去吧。”

    当一直等待的事有了确切消息,所有的传言居然诡异的消停下来。

    次日一早,当侍卫军忐忑的来到演武场时,看着再不复原先破败的地方,心里有着些微的激荡。

    没等多久,闻大人到了。

    身后一顶四人抬的软轿,轿帘是薄薄的一层,众人只能隐约看到里面坐了个人。

    得知今天要干什么,华如初便决定要随之一起来了。

    来给自己人压阵是一个原因,另外,她也想看看侍卫军究竟弱到了什么程度。

    “行了,就停这里吧。”

    轿子稳稳落地,随在一侧的秋谨忙掀了帘子进去,小心的扶着小姐躺得舒服些。

    外头,闻佑继续前行,直至走上高台才停下来,居高临下的扫过演武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道:“本官知道你们心有两个不服,一,你们不服由女子做你们的教官,觉得这是丢人现眼,本官也这么看,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确实是丢人现眼,二则,你们觉得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文家将兖州毁得太彻底,死伤重大,伤了侍卫军的元气,真正的好手都死于那场动乱,你们只是后来填补上来的人,自认本事不好不是你们的错,所以你们不服。”

    冷淡无波的眼神静静的扫过,仿佛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又仿佛谁都没看在眼内,“日久无雨,百姓情绪压抑得厉害,稍有不慎就将引发大乱子,你们自问,当事情发生时你们能控制住局面吗?拦住一个可以,两个勉强,三个,恐怕倒的就是你们了,你们忘了你们是兵,你们的职责是守护,你们在拿自己和普通百姓相提并论,如果你们仅仅只是如此,本官要你们何用?

    若是兖州之行本官无所获,本官回了太原就是,本官姓闻,无人敢说三道四,可你们呢?连本官都放弃的地方,你们说皇上会如何?天下九州合并为八州并非不可能,到时天下再无兖州,你们……可甘心?”

    原本心生抵触的人这会全都垂下了头,是的,他们是兵,他们本就应该比普通百姓强大,他们的职责是守护,兖州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有能力身份上有便利的闻大人,且在闻大人的带领下恢复了些许元气,若是再来一场动乱,九州恐怕真就要成八州了。

    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们也不想兖州永远是九州之末,他们也想变得强大起来!想在外提起兖州时别人是竖起大拇指的。

    “如果想变得强大,那就好好学,夏言和翠凝的身手在武林中也不算低,她们会教你们一套刀法,一套拳法,学还是不学,你们自己看着办。”

    闻佑退到轿身旁边,“夏言,翠凝,若是有人挑衅,将他们打趴下,不用顾及我。”

    “是。”翠凝老老实实的应了,夏言却已经一个纵身一个借力跳上了演武场最高的台上,一手执刀,一手叉腰而立,清清脆脆又显得骄傲无比的道:“你们是要先来和我打一场还是先学刀法?”

    就算心里还有点不舒服的,夏言这爽利的态度也让他们心生好感,更何况夏言还是个长得漂亮明媚张扬的小姑娘。

    邱允先向他右手边的壮汉微一点头。

    那人会意,几个纵身也飞跃到了高台上,拱手异常憨直的道:“我和你打一场,要是你赢了我,我就和你学。”

    “没问题,空手还是耍刀?”

    “空手。”

    夏言将刀往旁边一扔,一抱拳,道了声请后就攻了过去。

    秋谨看得直咬牙,那刀可不是次品,居然丢的那么顺手。

    华如初一心几用,察觉到她的不爽笑道:“她就那么个性子,你和她计较什么,不过夏言这身手是越发好了。”

    可不就是越发好了,将那憨子完全压制住,打得他毫无还击之力,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夏言还留手了。

    闻佑一直关注着邱允先,此时看他反倒是一脸放松神情,先是一怔,旋即马上明白过来。

    看样子邱允先并非他所想的那般是为他找女子训练侍卫不满,反倒像是想知道夏言的身手够不够格训练侍卫。

    “怎样,服不服?”

    壮汉苦笑,要不是这姑娘给他留面子,他在她手底下走不过三招,哪会不服!

    “服,以后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夏言走到不远处将刀捡起来擦了擦,笑容明媚得如同天空中冉冉升起的太阳,“其实我更擅长使刀,所以将由我教你们刀法。”

    壮汉拱手退回自己的位置,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还有没有其他人想试试的?”

    这下,没人再出头了。

    夏言很满意,难得有机会当一回男人的教官,她觉得底气足得只愁腰板不能挺得更直,“那么以后上午将由我来教大家刀法,下午由翠凝来教大家拳法,要是学得不认真的就小心了,我会找他单练的,到时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原以为不会有人给反应,却听到一道不算年轻的声音道:“还请夏言姑娘尽心指导他们,下重手也没关系,留他们一条命就是。”

    夏言先是一愣,循声望去,待看清他所站的位置后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高兴的拱手为礼,“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我也希望大家都能变得厉害,我们家大人有危险时你们能有本事守护,而不是得由大人来保护你们。”

    一番话说得一众男人红了脸,尤其是这次跟着大人出去的侍卫,想到当时遇险时他们最先慌了乱了,被埋了的好几位大人都还是闻大人从泥沙里扒出来的,也怪不得人家姑娘会这么说。

    事后回想,他们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现在有机会让他们变强,他们有何理由拒绝?

    华如初放心了,掩嘴打了个呵欠道:“行了,回去吧。”

    闻佑也没在这里多做停留,夏言看似大大咧咧的举动,却恰到好处的让大家卸了心防不再抵触,再加上邱允先的配合,这事解决得比他预料的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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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屈才

    转眼已是八月。

    原该是硕果累累的季节,日复严重的旱情却让整个兖州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直到……

    “你听说了吗?闻大人冒着生命危险找到了一条地下河,那河水清得,照出来的人影比那姑娘小媳妇的铜镜还要来得清晰。”

    “还用你说,现在全昌邑谁不知道?”

    “闻大人真是个好官,听说当时闻大人差点被埋得出不来了,老天爷总算是做了回好事。”

    “可不是,听说那地下河大得很,好些地方都能受利,咱们昌邑就能沾点光,闻大人已经在带人找地方开口子了。”

    “怪不得今儿一早上就看到一众大人骑着马疾行出城,原来是为这事。”

    “说起骑马,你们说以前的哪个官儿不是坐马车的?现在倒好,全变成骑马了,骑马好啊,至少办个事速度就快了。”

    “……”

    集市上,路边,店铺内……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在说关于地下河之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版本已经从最开始的闻大人找到地下河变成了闻大人吃了多少苦头经了多少难才为他们找来了水源。

    最早的流言自是华如初着人传出去的。

    她和阿佑不同,阿佑只知道做,不会说,临到头是那种最容易吃亏的人。

    既然阿佑不会说,那就由她来说,她要让世人知道,她的男人有多优秀,是个多好的官。

    “齐南。马柏在帮着处理地下河的事。你最近受累些。将方方面面都管起来,尤其是这些留言一定要引导好,绝对不能歪了,若是被别人利用了好事也得变坏事。”

    “是,夫人放心,马管家常有教导小的,这些事小的处理得来。”

    “那就好,以后我想让马柏跟着大公子办事。我会让他将手里的事慢慢交给你,你好好学。”

    齐南大喜,高声应诺。

    并非不满意屈居在马管家之下,只是学得越多,他便越想要一展所长,夫人的意思是想让马管家以后谋个官身,专为大公子打点事情,他没有那个心志,也没那个本事,这辈子能做个让夫人放心的管事就够了。

    不行。他得写封信回去,爹知道了肯定比他还要高兴。

    江轩一进来就听到这几句。习惯性的先给她号了脉,没有异常后才问她,“想将人手调给闻姑爷用?”

    “是我疏忽了,阿佑的人手其实一直不太够,太原那边有些暗桩他还留着没动,祁亮也留在了太原,就祁安和祁军两个得力的,兖州这边人手再多他也不会信任,有时候未免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我一直没留心,最近才有所察觉。”

    理了理手腕处的衣袖,华如初轻抚着肚子又道:“马柏做我的管家本就是屈才,他脑子活,见识广,这些年被我磨得也越发有了主见,有他帮衬,阿佑能轻省不少,再者说我也想给马柏一个好出身,他本就出身不错,不能在遇着我为我卖命这许多年后身份上还要矮人一截。”

    江轩点头认同,“只是马柏未必就想做官,武林中人都是散漫惯了的,受不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哪个当官的又真被那些规矩束缚住了?他要是不想当官,那就替阿佑打理事情就是,总比做我的管家要来得好,他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将来他的孩子想想。”

    你又怎知你认为的好是他想要的好呢?江轩不露声色的叹了口气,他活了这许多年,又岂会看不出马柏对华三的不同,不过一个是从没打算宣之于口,另一个则是早就将两人的关系定了位,认定了,便不再起疑心。

    “你还是问问他的好,别好心做了坏事。”

    过于直白的提醒让华如初看向江轩,“江伯,你就认定马柏不想要个好出身吗?”

    “若只是让他去帮闻姑爷,我相信马柏不会有二话,若说以后一直跟着他……我不觉得马柏会愿意,这又不是开不得口之事,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也是,他回来了我问问他。”

    江轩这才露了笑,“就算江轩不行,你手底下能独当一面的人不少,未必就没有愿意走那条路的。”

    华如初轻拍额头,“您说得是,我将自己给绕进去了。”

    马柏是和闻佑一起回来的。

    两人一路走还一路说着地下河之事。

    华如初站在廊下看着走近的两人,翻遍记忆才发现,她这好像是头一次看到那两人这般亲近的说话。

    当然,这是不是亲近,得那两个男人说了算。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华如初,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走近。

    闻佑上前自然而然的替她撑住腰扶她进屋,“这时候湿气渐渐重了,怎还站在外面?”

    “刚出来,不碍事。”华如初回头看向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莫名的马柏,“怎么还站着?在外面跑好几天了,快进屋歇歇。”

    马柏脸上马上有了笑意,“来了。”

    闻佑回头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一句。

    要是换成其他人,明知道管家对自家娘子有意,恐怕早寻了由头将人打发走了,再差也要给人穿小鞋,让他日子过得不好,离间他们主仆的感情。

    可他却从未耍过这些手段。

    他太了解如初,在如初心里,马柏就是信得过的朋友,他要是想让马柏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用耍计谋,只要告诉如初马柏对她的心意,如初便会自动将人做另外的安排。

    如初心里容不下那些不清不楚的感情,对她来说,感情是独一份的。她不会将之分做两份。也不会接受自己男人之外的另外一份。

    所以。他一直都得很大方。

    事实就如他所料一般,如初对马柏有亲人般的关心,却绝无除此之外的哪怕一点点男女感情。

    一盏茶后,华如初才开口询问,“水的源头找到了吗?”

    马柏点头,“地下河的源头水很小,就是一道小溪,我顺着河道从上往下走时才发现。水是从两边的石头缝隙里流出来的,也有些地方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水,一点点聚集起来,越往下水流越大,到大公子跌下去的那地方时已经有小河面大小了,我往下面探过,水面还有加宽,只是不知是否那里的石头和上面不同了,水流增加得有限。”

    经他一说,华如初想起了上辈子去过的一些景点。岩洞里有地下河并不稀奇,有些地方还是需得坐船才能通行的。她也曾见过那些沁水出来的岩石。

    若是平时,这点水自是起不了大作用,可现在却是最缺水的时候。

    “你让人送回消息说地下河贯穿了两个县?”

    “是,除两县外,昌邑也有地方可以取到水。”

    兖州有八郡,却只得两个县有份,这等于只缓解了那两个县的旱情,最多也就是能让周边的一些地方受利,旱情还是得等老天爷哭一场才能缓解。

    闻佑看出她在想什么,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没有的时候是恨不得多出一口能出水的井来,现在多出一个不知比一口井大了多少的地下河了,她倒是又嫌少了。

    “马柏,这事你继续去帮手,让大公子脱出手来忙其他事。”

    “是。”

    “这几日你辛苦了,接下来还有得忙,今日先去好好歇一歇,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不用挂心。”

    “是。”马柏起身,朝两人拱手作礼,转身离开。

    “我们回屋说话。”闻佑扶着她起身,也不用其他人侍候,倒是分派起她们其他事来,“去洗些新鲜的水果来。”

    “是。”

    在软榻上躺了,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华如初说起对马柏的打算。

    闻佑闻言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笑了笑,叫她先问过马柏再说。

    华如初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怀个孕人就变蠢了,不然怎么她提起这事阿佑和江伯的反应一样?

    “你也觉得马柏不会同意?”

    闻佑不想如初多想,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词,道:“我记得我们才搬到静水巷住的时候,马柏并没有跟过来,是后来他主动提的,是不是?”

    华如初点头。

    “这说明他是想跟着你的,但凡你吩咐的事,不管是来帮我也好,还是其他的,他都没有二话,你可曾见过他主动说要为我做什么事?”

    华如初想了想,心下有些明白了,马柏只要有一点点那样的心思,他有太多机会可以表现出来,可他没有,对于她的事他却事事上心,不用她吩咐就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所以,马柏的所有野心都只是做她一个管家?

    华如初苦了脸,马柏就不觉得太屈才了吗?

    “幸好我还没和他说。”

    “马柏跟着你也好,他身手好,心又细,遇事最先想到的就是顾及你周全,有他在你身边,我能放心些。”

    “我身边的人够多的了,倒是你,能替你办事的人太少了些。”

    闻佑深知自己的情况,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以前跟着太子,我总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给自己养死士,太子登基后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又哪能藏私,觉得好的全推荐给他了,到现在反倒是自己无人可用。”

    “我先让马柏带些人去帮你,我就不信他们都会和马柏一样不想要个好出身。”

    “也好。”自己的人手能独当一面之前,他确实需要一些人手帮衬。

    如初的人他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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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破水

    马柏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用华如初明说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心里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小姐和他提起他要如何回话,可时间都过了好几日,小姐却再没有提起过,让他既安心,又时时挂心着。

    直到地下河水的事处理好了,他才终于听着了准确音信。

    “你挑几个脑子活络,办事利落,最好是有心走得更高的人去帮衬大公子一段时间,待他们都上了路你再回来我身边。”

    马柏心下一喜,小姐的意思是没打算让他离开吗?

    这么一想,脸上的笑意就明显起来。

    华如初本就一直在观察他,看到他这样哪还会不明白江伯和阿佑都比她看得清楚,马柏从来就没有其他心思。

    “你觉得齐南如何?”

    马柏不知道小姐心里怎么想,想了想,实话实说道:“齐南很好,聪明灵活,看着年纪不大,做事却很稳,最主要是对夫人您非常忠心。”

    华如初微微点头,“我想将翠凝许配给他,你觉得如何?”

    马柏一愣,他原本以为小姐提起齐南是想将齐南放到姑爷身边去……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

    华如初转头问屋里的另外两人,“云书,秋谨,你们觉得呢?”

    看秋谨还在想,云书将嘴里吃尽的核吐在手心,笑道:“我觉得不错,成亲了心就定了,齐南也能更定下心来为大公子办事,再者说翠凝有了着落。您也不用天天再想这些了。其他年纪快到了的小丫头也就没那么难许人了。”

    可不就是这样。云书有了身孕,春玉现在无心想这些,夏言和黄清源眼看要成,秋谨铁了心的要做老姑娘,冬菲孩子都生了,晴好嫁给了祁亮,翠凝要是也许了亲,她的大丫头几乎就都有了着落了。

    “云书。这事还是要你出面去问问翠凝的意思,至于齐南就交给你了,马柏。”

    “夫人放心就是。”

    肚子太大,坐久了站久了腰都酸疼,华如初借着秋谨的力道站起身来靠着高杌站着,道:“我原想着让马柏你去帮大公子,现在想来还是齐南更合适,不过马柏,你的人生大事是不是也该想一想了?”

    遂不及防被提及婚事,马柏有些狼狈的应对。“夫人,我暂时还没这心思。不急。”

    “你都二十好几了,还想再拖下去?”

    马柏苦笑,“就算我有心想娶,也得有人愿意嫁啊,夫人让我去哪里寻个人来。”

    “现在知道找不着人了?”华如初没好看的瞪他一眼,“当时我身边丫头都还没有许人家的时候你一个都看不上,现在知道找不着人了?”

    我是有看上的,却不是现在才没有份,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份,马柏满脸苦笑,任华如初怎么说都不点头。

    华如初无奈,只得将这事放开了去,安慰自己也谢是马柏的姻缘还没到。

    当天下午,云书和马柏就将事情办妥了。

    翠凝没有家人,自家小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齐南的爹娘还在扬州,马柏问他要不要回去问问他爹娘的意思时,齐南眼睛发亮,不太好意思的道:“这事我爹早就和我说过了,一切任夫人做主。”

    想着暂时还离不得翠凝,华如初干脆将日子定在了明年初,到时她孩子也生了,经过几个月应该也能适应过来了,那时再放人比较合适。

    终于将挂心的事都解决了,华如初顿觉心都松泛了几分。

    紧接着时有好消息传来。

    皮蛋咸蛋相继成功。

    辣白菜虽然味道各有不同,但整体来说都还不错,脆爽开胃,只是本地的辣椒不够劲,放得也不够多,少了点辣味,华如初吃着不够味,本地人却觉得再合口味不过。

    吃到了甜头,接下来再不用人引领费口舌,干劲十足的动起手来。

    只是,依旧无雨。

    华如初几乎可以想像今年秋收会是怎样的惨状。

    倚在廓柱上看着丫头们在江伯的带领下小心的将院子里的朗星草收了,瞬间想起早先的主意,朗声道:“江伯,您用朗星草帮我研个方子出来吧,我想用这个来赚西洋人的钱。”

    “你先顾着你肚子里那两个,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主意。”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主意,是赚钱的主意。”扶着腰,华如初反驳道,“我要是拿这个从西洋人那里换来了好药材,您还说这是乱七八糟的主意吗?”

    江轩被堵得哑口无言,狠瞪她一眼不再理会。

    华如初嘿嘿直笑,他知道江伯这是同意了。

    正得意间,感觉肚子突的一沉!

    一阵失禁感传来,下.身瞬间湿漉漉一片。

    两辈子没有过生产经验,但听过冬菲传经授道,华如初很肯定这是羊水破了。

    抓着秋谨的手用力得几乎掐进秋谨手背,秋谨察觉到异样,忙上前靠得更近,急声道:“江大夫,您快来看看夫人!”

    江轩回头一看,马上丢下满手的朗星草飞奔过来,抓着她的手腕一号脉,脸色就变了,“怎么会,明明时间还没到……快,扶她去产房,去找冬菲过来,再去个人去给闻姑爷送个信。”

    “是。”

    刚还被小心呵护着的朗星草瞬间丢了满地,一众丫头虽然心慌,却有条不紊的忙活开来。

    冬菲来得很快,一看小姐这情形就知道是要生了。

    “何嬷嬷留下来帮我,其他人都出去。”

    秋谨固执的摇头,“我留下,我来照顾夫人。”

    “你现在是姑娘家,留下来做什么。”冬菲示意其他人将秋谨拖出去,这时候来给她添乱。真是。小姐那么大个肚子。不知道她也会害怕的吗?

    秋谨走在最后跟着来到门边,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放弃了时,她将门当着众人的面合上。

    “秋谨,你……”

    “我不成亲。”

    冬菲愣了一愣,旋即也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去忙活了。

    秋谨松了口气,拧了帕子给小姐擦去额头上的汗,温声道:“小姐。您放宽心,有冬菲在,您一定能安全诞下鳞儿的。”

    现在阵痛不厉害,间隔的时间也长,华如初并不觉得特别吃力,还有心情调侃她,“你以后真要嫁不出去了。”

    “那最好了。”

    横她一眼,华如初摸了摸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动静绷得紧紧的的肚皮,心也绷得紧紧的,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女人最难的一关。

    这里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她怀的还是双胎。一个不好便是送命的事。

    古代人说女人生产是一脚踩进鬼门关,她再给自己宽心,依旧会害怕,只能安慰自己那些娇花一样的小姐都能熬得过,没道理她从小习武却还要输给她们。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华如初也没有在意,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一**的阵痛上。

    手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那般明显的颤抖华如初无法忽视。

    抬眼对上紧张得瞳孔都大了些许的阿佑,华如初自然而然的露出笑意,轻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安安全全的生下我们的孩子。”

    闻佑重重点头,手握得更紧,“我陪你。”

    陪产?华如初眼睛瞪大,传说中生产会疼得五官都扭曲,那副模样她只恨不得谁都不会看到,怎么会给阿佑这样的机会,再说,“阿佑,产房污秽,男子怎能进来?要是传出去你得被说成什么样?别说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我替你在乎。”

    “我不看着不放心,如初,别赶我出去。”

    闻佑的紧张害怕太明显,屋里几人都看得出来,对望一眼,纷纷低下头去。

    “阿佑……”

    闻佑不停的亲吻着华如初的手,这一刻,他连掩饰自己脆弱的力气都没有,也完全忘了要去掩饰,“如初,我不出去,你让我呆在这里,让我看着你,就看着你就好。”

    华如初心底一酸,整颗心都涨得满满的,连阵痛都不再难以忍受,脸上却还是笑着,“你以为我不想你陪我啊,可是生产的女人最丑了,比现在的我更丑,我不是担心你看了后会嫌弃我吗?”

    “不会,在我心里面你永远是那个为我挥剑的女人,没有谁比得上。”

    “真的?”

    “真的,我从不和你说假话。”

    华如初笑得更舒心,脸明明是浮肿的,比不得当初的明艳,可这个笑容却让闻佑觉得美极,仿若初见时的震撼。

    知道大公子会留下来,秋谨自觉的去给冬菲打下手。

    产房里的一应东西早在华如初的要求下用滚开的水烫过,太阳暴晒过,现在闻着像是还有着阳光的味道。

    热水一盆盆送进来,阵痛的时间也在一点点缩短。

    闻佑时不时的就要拿帕子擦手心,他在出汗,如初也在出汗。

    “小姐,您省着点力气,这一时半会的生不下来,您把力气留到最后。”心头一着急,冬菲又恢复了之前的称呼。

    只是这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

    华如初点头,只是个开头就已经这么难熬了,她知道今天不会太好过。

    可是,就算再痛再难熬,她也会撑下来的。

    这是她和阿佑的孩子,他们爱的结晶,有了孩子,家才真正是个家,她和阿佑的人生才能完整。

    她的阿佑才能慢慢的将之前的事淡忘,曾经的伤害,曾经的忽视全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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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双胎

    “痛得受不了就咬我,别咬着自己。”闻佑像是没看到如初脑袋旁边放着的缠好的布巾,如初那么骄傲的人,就是死撑都不会愿意用那个东西来减轻痛苦。

    他不想落了如初的骄傲,可他也不想如初受伤,将自己的衣袖一层层卷了起来,露出一截手臂。

    华如初额前的头发都汗湿了,脸上有了疲意,嘴角却还是勾起的,“现在还忍得住,到我忍不住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看她还能说笑,闻佑心弦稍微松了一松,擦掉她额头上的汗,柔声说着词不答意却让人暖心窝子的话,“好,只要你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华如初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痛。

    让她都承受不住的那种如攀附在骨髓里的痛让她想放声大哭。

    可她始终是那个骄傲的,不会轻易低头的女人。

    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硬是又憋了回去。

    如此反复,让闻佑心疼得只恨不得能代替她去痛。

    将手臂横到她嘴边,“咬我,如初,不要忍着,咬我。”

    华如初紧紧扣住他的手臂抱在胸前,痛得腰腹部都弓起来了,却还是道:“我还忍得住。”

    “如初……”看她闭眼忍痛,闻佑抬头看向冬菲,“还要这样多久?”

    冬菲抬手抹了把汗,说了实话,“还早。”

    要生下来最少还得三四个时辰,吞下后面这句,冬菲在小姐肚子上按了按。对下意识的又在使劲的人道:“小姐。您别用力。放松些熬过去,现在使力了,后面就要使不出来了。”

    华如初苦笑,“我知道不能用力,可我控制不住。”

    冬菲想到自己生产时的痛楚,了然的点头,不再说。

    这是人的本能,是控制不住。

    何嬷嬷将冬菲叫了过去小声道:“夫人羊水流得过早了。对后面生产会不利,要不拿个垫子先给垫一垫?”

    冬菲在肚子上又按了按,点头,“是要垫一垫,干生会更痛,而且易……”

    易难产!咬牙将不吉利的话吞回去,冬菲回头对秋谨道:“给小姐拿两个枕头来,要小姐用的那种软的,硬的不行,另外。让春玉快些备好参汤,小姐这里随时需要。”

    秋谨点头快速开门离开。

    一出门。就对上数双眼睛。

    江轩率先问,“情况怎么样?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冬菲说没那么快,小姐暂时还忍得住,翠凝,你去春玉那里说一声,参汤要快点备好,小姐随时需要补充力气。”

    “好,我马上去。”

    “我去给小姐拿点东西。”

    差不多已时破的羊水,到下午申时末屋里才隐隐传来阵阵叫痛声。

    这让等得心焦的众人反倒松了口气。

    比起之前无声无息的压抑,有点声音好,有点声音好。

    而屋里的华如初和闻佑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闻佑是穿着官服进来的,此时大红色的官服浸出一块一块的湿印。

    看着格外狼狈。

    可此时他完全顾不得这些,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开口询问,“还要多久?”

    冬菲头发都乱了几分,“产道全开了,可就是出不来,我给小姐用针助产,秋谨,你喂小姐喝一碗参汤。”

    华如初这时候只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一个恶梦里,不管怎么逃都逃不开那如扒骨抽筋的痛,没有尽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姐,你喝点参汤,攒足力气一口气生下来。”

    机械的喝了一碗汤,华如初终于从晕眩边缘找回了神智,微微睁开眼看着嘴角抿得直直的男人。

    他在担心,他在害怕,这样的信息让她的精神又恢复了些。

    感觉到给自己擦汗的手在发抖,华如初很想安慰安慰他,想说别害怕,她一定不会有事,可剧烈的阵痛传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

    “啊……”

    “如初……”

    “哇……”

    江轩猛的站了起来,几疑是听错了,忙问身边的云书,“刚才是孩子在哭吧?!”

    云书连连点头,“恩,我听到了,是孩子在哭。”

    夏言迟疑的接话,“我也听到了,可是……不是说是双胎吗?”

    几人对望一眼,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等了不过片刻,比之刚才洪亮的哭啼声要小上一些的婴儿哭声传来,尖着耳朵听的众人脸上纷纷有了笑意。

    虽说双胎的出生必定会引发风波,可一想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他们又无法不高兴。

    屋内,何嬷嬷将两个孩子擦洗干净,用干净柔软的毯子将人包好,一手抱了一个笑盈盈的上前道贺,“恭喜大人,恭喜夫人一举得了个好字。”

    疲惫至极的华如初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她实在是累极,已经管不得这个好字到底谁大谁小了。

    “如初!”见到孩子的高兴在看到如初失去意识后全部散去,闻佑忙搭上如初的手腕,确定脉象稳定后才松了口气。

    冬菲在另一边号了号脉,轻声道:“小姐太累,只是睡过去了。”

    闻佑点头,轻手轻脚的给如初擦了手脸,颈部也没有放过。

    女子产后的一些规矩他也是了解过的,只是如初一向爱洁,他想在不伤害如初身体的情况下尽量让她舒服些。

    何嬷嬷抱着孩子难得的有些无措,大人这是……不喜欢孩子吗?

    也不对啊,刚才明明是很高兴的。

    冬菲接过其中一个孩子做了个出去的嘴型。

    何嬷嬷忙跟上。

    抱着孩子出屋,让等在屋外一整天的人都看了一眼安了心,又说明了小姐现在的身体情况后众人这才相继散了去。

    接下来要忙的事还很多。

    回屋时冬菲压着声音道:“大公子不会不喜欢小姐生下来的孩子。他只是太担心小姐。”

    何嬷嬷了然的点头。她算是知道这天地间真是有如许情深的夫妻了。

    产房离正屋很近。这屋子当时还是闻佑选的。

    华如初一觉醒来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静悄悄的。

    要不是屋里燃了灯,床边伏了个人,她都要以为自己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灯光挑得很小,昏黄的光线晕染得屋子里柔和异常。

    昏睡过去之前隐隐记得身上粘乎乎的,现在却觉得很清爽,洗澡自然不可能,恐怕是阿佑给她擦了身换了衣衫了。

    在经历痛苦时有个人一直愿意陪在你身边。比你还紧张害怕,恨不得替你痛,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爱你的。

    她何其有幸,在另一个时空遇到了这个对的人。

    身子隐隐还有些酸痛,华如初不想惊醒了睡着的人,小心的移动了下.身体。

    可就在她动的那一刻,闻佑就猛的抬起头来。

    眼神清醒的像是刚才根本没有睡着。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冬菲来看看?”

    一连串的问题让华如初失笑,“我哪有那么脆弱,放心。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有点渴了。”

    “好。等等。”

    兑了温水过来喂她喝下,闻佑走到门边轻声吩咐了两句,华如初隐隐听到了鸡汤两字。

    恐怕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要喝下不少那玩意了。

    “孩子呢?”

    “我怕他们哭闹吵着你,让何嬷嬷先帮着照看,放心,我去看过了,都很乖。”

    “我想见见他们。”

    “好,我去抱来。”说着闻佑就要起身,感觉到衣摆被拉住忙又回首。

    华如初眨了眨眼,“说笑的,都这个时辰了,让大家都好好睡吧,别闹得都起来了。”

    闻佑看她不似勉强才又坐下来。

    “大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儿子。”说起孩子,闻佑柔了眉眼,“长得像你。”

    “他们是双胎,长得一样吗?”

    “恩,一模一样,都像你。”

    华如初有些心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看到。

    闻佑看出来了,低声道:“我去抱过来,不打扰别人。”

    那是自己疼了一天才生下来的孩子,华如初本就是压制着自己的想望,哪经得起闻佑这一再提起,点头道:“孩子抱起来要是哭就算了。”

    “放心,就在隔壁屋。”

    侧耳听着脚步声走到隔壁屋,然后是开门声,一阵轻声交谈后脚步声又响起。

    眼巴巴的看着门口,闻佑一手抱了一个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何嬷嬷。

    喜不自禁的接过两个睡得正香的孩子,华如初眼里难掩欢喜。

    平时看人她总看不出谁像谁来,可现在看着两个红红的婴儿,她却真真的看出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且眉眼间像极了自己。

    “是不是很像?”

    “恩,像。”华如初抬头看了丈夫一眼,两人都笑得傻兮兮的,让一旁的何嬷嬷也忍不住脸上泛了笑。

    将孩子并排放到床上里侧,华如初满足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才想起来正事。

    “嬷嬷,接下来可能要你多辛苦了,你也知道双胎情况特殊,不太适合请奶娘,但光我一个人肯定带不来,奶水也不够,我没什么经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没想到夫人要亲自喂奶,何嬷嬷这才知道为何府里会没有早早找好奶娘了,“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不过孩子总归是吃奶水更好,更何况这还是双胎,又是不足月出生的,先天上就要不足些……”

    低头看着猫一样的孩子,华如初叹息,“我何尝不知吃奶水好,可这是双胎,我不得不防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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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平平

    正说着话,冬菲和秋谨一起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提着药箱,一人端着盘子。

    华如初皱眉看向冬菲,“你今日也不轻松,怎么没去歇着?”

    “睡了一阵了,听说您醒来了我才过来看看,不确定您身体无碍,我就是睡也睡得不安稳。”

    华如初无奈,主动将手腕露了出来。

    这边冬菲把脉,那头秋谨将吃的一一摆在了小杌上。

    “您的身体底子好,这次亏损得也不厉害,不用喝什么药,让春玉多做些补身子的饭菜就行了。”

    让开身子让秋谨将吃的搬上床,冬菲捡起进来时听到的话题道:“小姐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正是……”

    “冬菲!”华如初忙打断她,狠瞪她一眼,对表情没一点变化的闻佑道:“阿佑,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你先回房去梳洗一番,一会再过来陪我。”

    闻佑听冬菲说的那句不完整的话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确实不是他能听的,给如初压了压被角起身离开。

    冬菲知道自己又口无遮拦了,姑爷走了都不敢再说话。

    华如初本就饿得慌了,吃完一碗鸡汤后速度才慢下来,撇了冬菲一眼道:“待我想想,今日这一日你叫了我多少声小姐。”

    “小……夫人!”看小姐要算总帐,冬菲忙讨饶,“我这都叫了十几年了,一下子改不过来嘛!”

    “怎么其他人都记得,就你记不得?”

    秋谨站在一边低了头,没好意思说今日她也忘了。

    其实在所有人心里。小姐依旧是小姐。姑爷也依旧是姑爷。只是小姐要顾及姑爷的面子,她们才不得不改口。

    “我以后一定记住。”

    “真记住了才好。”春玉做的炖菜并不清汤寡水,反倒味道香浓,让她很是喜欢,炖得烂烂的鸡肉就说话的这一会都吃了小半碗。

    “还有,刚才大公子还在,你怎么能说起那些事?置他脸面于何地?”

    这事冬菲是真知道自己错了,垂头丧气的道:“夫人。婢子错了,请您责罚。”

    连自称都出来了,华如初就知道她是认识到错了,语调也就缓和了些,“以后再不要这般不看场合的说话,这是大公子不和你计较,要是换个人你看看会不会打你板子。”

    “是,婢子记住了。”

    “行了,别给我扮可怜,你那会是想说用你的奶水来喂他们两个?”

    冬菲连连点头。“是,我奶水足。经常涨得要挤掉一些,就昱儿一个根本吃不过来,刚好再喂一个,我也不会常常半夜涨得疼醒了。”

    “这倒是个法子。”

    “还有,云书姐姐有得三个月也要生产了,到时如果我这没了,她那里刚好能接上,哪还用得着去请奶娘。”

    这下不止华如初笑了,何嬷嬷都觉得这是个鬼灵精,连还未生产的人都打上主意了。

    不过,这主意确实不错。

    华如初想了想,“明天我问问云书再说,在那之前你先替我将大的给喂了,一开始奶水可能不会多,我这能将小的喂饱就不错了,秋谨,你让春玉给我做些发奶的吃食。”

    看小姐吃得不少了,秋谨几乎是半强迫的将吃的撤下,“您一会就要睡觉,也不能下床走动,吃多了会积食,至于吃食您不用担心,春玉之前就向冬菲讨教了不少,会给您做的。”

    想到春玉那性子,华如初失笑点头,“也是,我瞎操心了,好了,不早了,都去歇了吧,嬷嬷,以后你就睡在隔壁。”

    “是。”何嬷嬷恭敬的应声退下,心里安安稳稳的,再无之前那许多前的惶然。

    在这府里,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只要照看好了一双孩子,她相信夫人不会亏待她。

    小少爷有大人教导,夫人疼爱,自是文韬武略样样不差,除了照顾得精心些,她帮不上其他忙。

    可是小姐不同,她会的那些东西不用小姐全学会,只要能了解,并学会去防备,以后就算嫁入怎样的婆家都吃不了亏。

    华如初不知道何嬷嬷已经想了这么远,看着强撑着没有离开的秋谨道:“去歇了吧,一会大公子就过来了,嬷嬷就在隔壁,有事唤一声就行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不歇好了精神明天怎么替我打理其他事?”

    秋谨眼睛亮了一下,行礼退出去之前送出自己最诚心的祝福,“婢子祝小姐喜得鳞儿,愿少爷小姐身体安康,聪明伶俐。”

    “我替他们多谢你了。”

    秋谨又行了一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华如初发现,秋谨这性子说好听点是越发沉稳了,要说难听点就是越来越闷了,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都走了?”闻佑推门进来,回身轻轻关上门。

    “恩。”华如初看着准备脱掉下衣上床的男人道:“你真的要睡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的妻儿都在这,不睡这我睡哪?”说这话时,闻佑已经将外衣脱了,仅着一尚衣上了床。

    华如初将两个孩子放得更里面些,自己往里移了移,让出半边床位。

    “陪妻子睡在产房的,你恐怕是头一个了,就不怕被人诟病。”

    “我不在乎那些。”

    闻佑想像往常一样亲亲如初,被华如初避开,“我身上有味,别亲。”

    “有味我也喜欢。”捧住她的头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口,闻佑眼神亮得灼人,“现在我才感觉真的把你留下来了,以前我总担心你哪天会突然消失。”

    “怎么会这么想?”

    “感觉。”

    “你的感觉肯定出错了,我的男人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回过味来。华如初有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现在生了他的孩子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才不会离开了……

    孩子是母亲的一切,这大概就是古代男人的思想了,可他却没想到,她是可以带着孩子一起消失的。

    看在他对自己好,在她孕期都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的情况下,她就不说这打击人的话了。

    回头看了眼孩子,华如初问。“名字取好了吗?”

    “大名要等宫中回信,看那边会不会赐名,我们先给他们取个小名吧。”

    “好,你取儿子的,我取女儿的。”

    两人初为人父母,这会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各自想了想,闻佑率先道:“儿子小名就叫平平吧。”

    “平平?平安的平?还是平凡的平?”

    “既是平安,也是平凡,我就想要他一辈子平安和乐,不用承受太多。为孩子时能拥有孩童时的快乐,为少时能有少年的锐气。长大了活得像他自己,我不用他为我们而活,若他不想入仕,我不会强求,若他不想接掌你的买卖,我们也没意见,我对他的所有期望就是如此。”

    华如初愣在那里,若能这样被放任着长大,谁不想?

    “可他是长子,你放任了他,后面的弟弟妹妹们又该如何?”

    闻佑却听出了这话中的其他意思,紧握住如初的手,“你还愿意生?”

    想到今日承受的痛,华如初满脑子都是不愿,可男人眼中太过明显的期待,她也没法当作没看到。

    只得折中了道:“这一下就生了两个,短时间之内是别想了,我的孩子我想自己带,其他人可以帮忙,可完全交给别人带,让自己的孩子和别人亲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近几年我们先别生了可好?”

    “好,都依你。”

    华如初忍不住揽住男人的脖子,轻声道:“阿佑,我知道你想儿孙满堂,你放心,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我们会有自己的一家人,和和乐乐的一家人。”

    闻佑用力回抱住她,久久才应了一声,“恩。”

    “你明日要向皇上报喜讯是么?”

    “恩,毕竟我现在姓闻,添丁进口之事总要告知一声。”

    “恩,顺便写封信去祁府给公公,不要瞒着,就说是双胎,我想知道祁家这回会是什么态度。”

    闻佑沉默了一会,点头同意。

    祁家这回是什么态度,他也想知道。

    “还有我爹娘那里,华老爷子那里都要报个喜讯,让他们知道我们母子平安。”

    “交给我,你这些日子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休养,别落下病根。”

    哪能什么都不想啊,她诞下双胎之事不可能瞒住,她也没准备瞒,她的孩子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到时会发生些什么事她想想都很没底。

    可是不管如何,她都会护住自己的孩子。

    “你明日要去点卯吗?”

    “不用,大家都知道我当了父亲,旱情总也无法解决,大家最近都没能好好歇息,我干脆放了四天休,让大家都好好歇口气,再不下雨,恐怕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下雨啊!”华如初莫名的笑了笑,“我还想着孩子出生时如果能下场大雨就是破了那个不吉的谣传了,可惜老天爷不帮忙。”

    “别担心,我自己都不怕孩子不吉,那些说三道四的还敢动手不成,要是他们真有这胆子,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这段时间我会和马柏做好安排,定不让人钻了空子。”

    “是该好好盘算一番,别有什么疏忽才好,我现在不能出屋,里里外外都要靠你了。”

    “说的什么话,保护妻儿难道不是我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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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喂奶

    有人护着自然好,再坚强的女人也想有人呵护,若有依靠,又何用自己事事出头。

    华如初蹭了蹭他,声音低柔的道:“既然你给儿子取名平平,那女儿就叫安安吧。”

    闻佑默默在心里来回的念,点头道:“恩,就叫安安,希望他们一辈子都能平安顺遂,不用像我一样。”

    “可是你的成长却也成就了你,希望我们的孩子不会被过分的安逸养出一身的坏毛病才好。”

    “你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华如初认真的想了想,笑,“不会。”

    “我也相信你不会,我们的孩子,我不担心这个,我希望他们长得像你,性子也像你。”

    “儿子像我有什么好,像你才叫堂堂男儿,女儿倒是可以像我,吃不了亏。”

    想到如初的性子,闻佑深深觉得儿子像如初更好,吃不了亏不说,还聪明有锐气,爱憎分明的人生才能痛快。

    他倒是有担当有责任心了,可他的人生中若不是有了如初的出现,恐怕到死都是一潭死水,到死都是为别人在活。

    “南朝习俗是做满月,可是在那之前恐怕会有不少夫人来向我请安,见见孩子,双胎的事只怕很快就会瞒不住,你有什么打算?”

    “不需要做什么打算。”闻佑亲了亲如初的额发,安抚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与别人无关,她们要是能接受那最好,要是不能接受那以后离得我们远远的就是。这些事该头疼如何做出抉择的不是我们。随她们去。”

    “我想让我们的孩子活在更好一些的环境里。兖州这里……太守旧了,扬州虽然也有传言说双胎不吉,可养下来的不是没有,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还不是都好好的?要实在不行,等孩子大点,你又离不了这里,我便将他们带去扬州。让爹娘帮着带。”

    闻佑轻抚着如初的背,半晌没有说话。

    华如初又道:“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又何尝舍得,不到非如此不可的时候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这次,闻佑轻声回了个好字。

    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靠里睡着的平平突然睁开了眼,直愣愣的看着帐顶好久好久,直到身体撑不住才又沉沉睡去。

    华如初有些困了,回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孩子。将头埋进阿佑怀里,“睡吧。你今天也不轻松,明天还有得忙。”

    “恩。”

    次日,闻夫人诞下鳞儿的消息就传遍了昌邑。

    闻佑现在很得人心,治所内的官员也上下齐心,在这样的时候自然是纷纷送上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家中夫人也都各自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三日后上门道贺。

    官衙内院,在外忙碌的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回归,在马柏的调派下暗暗提高警惕不着痕迹的守好每一处死角。

    冬菲在各个角落里做的小动作江轩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当没有看到。

    和华三以及那对孩子比起来,这点无伤大雅的手段他就不计较了。

    华如初原本想着最早也要等两天后才会有人登门,事情却总有例外。

    听说纪夫人来访,华如初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自己曾答应她一事,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多又杂,她早将那事抛之脑后了。

    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愧疚,考虑到自己目前的情况,让人在床前竖了个屏风,待一切妥当后才让人将纪夫人请了过来。

    “民妇给夫人请安,恭喜夫人喜得鳞儿。”

    “不用多礼,坐着说话。”

    纪夫人顺从的坐了,压着心焦说着客气话。

    最后还是华如初将话题引到她的来意上,她才顺势道:“不知夫人还记不记得民妇曾说过家父的事,家父已经在床上躺了几月有余了,却还是动弹不得,最近情况倒更加严重了,眼看着老父痛苦,民妇斗胆前来求夫人施以援手。”

    “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不是,答应你的事却没能做到,这样吧,我马上让世伯随你去一趟。”

    纪夫人大喜,“谢夫人,谢夫人。”

    “翠凝,你去和江伯将事情原委说明白,请他出诊一趟。”

    “是。”

    透过屏风缝隙,见纪夫人还低眉顺眼的候着,华如初道:“纪夫人去府外等就是。”

    “是,民妇谢夫人,民妇告退。”

    人一走,秋谨就忙将屏风撤了,产房本就不通风,再将房间隔开,小姐要更难受了。

    “哇……”婴儿的哭声在屋内响起,华如初听声音就知道哭的人是安安。

    平平很有哥哥风范,尿了拉了也不哭,哼唧几声引起注意后便不作声了,可要是不将他收拾干净,他又会哼哼。

    就像是……懂事一样。

    这种感觉让华如初心里莫名有点毛毛的。

    何嬷嬷接过孩子打开毯子看了看,笑道:“尿了。”

    将湿了的尿布扯了,拧了温热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嫩屁股,这时候,安安就已经不哭了。

    等到收拾干净放了干净的尿布重新打好包时,她已睡得香甜无比。

    “老奴见过的孩子也不少,可像少爷小姐这般好带的着实不多。”

    自己的孩子那是怎么看怎么好,再听着何嬷嬷这一声,华如初脸上笑意更深了些,觉得自己昨天那一天痛得值了。

    将平平的帽子往上扯了扯,明明用了最轻的力道,平平却还是睁开了眼睛。

    歪着头看向华如初的方向。

    华如初不由得问何嬷嬷,“才出生的婴儿应该是看不清东西的吧。”

    “确实是这样,但是他们能听到。”

    原来如此。能听到。而且应该也是有感知的。所以平平知道这个方向有人,她不能因为自己来路不正就总是疑神疑鬼的。

    冬菲推门进来,第一件事自是去给华如初把脉,确定无异样后将睁着眼的平平抱了起来,做了母亲的人到底不一样,动作很是熟练。

    “应该也要吃了,你喂他吧,秋谨。你安排个小丫头在外面守着,要是大公子过来了拦一拦,以后喂奶的时间要固定好才行。”

    没了其他担心,冬菲大大方方的解了衣扣,露出比之前圆润不少,涨得鼓鼓的丰盈。

    像喂自己儿子一样夹着奶.头想要喂进平平嘴里,可平平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张开,冬菲有些奇怪,“夫人,少爷是不是不饿啊。”

    “怎么会?还是早上我喂着吃了一点。”想到早上在闻佑眼皮子底下宽衣解带袒胸露乳的窘态。华如初这时候都有点脸红。

    奶.头太小孩子吸不出奶时,还是阿佑帮着吸通的。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觉得不好意思过。

    冬菲又试了试。平平还是不张嘴。

    华如初接过来解了自己的衣带,遮遮掩掩不甚熟练的动着身体将小小的奶.头喂进了平平嘴边。

    像是闻着了熟悉的味儿,平平爽快的张开嘴一口含住,用力吸吮起来。

    冬菲看得目瞪口呆,“夫人,少爷该不会是知道认人了吧。”

    华如初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得指着安安转了话题,“你喂安安。”

    安安很乖,一碰触到奶头就自觉的含住了,没她哥哥那么叼嘴。

    “……”两人相对无言。

    一会后,华如初重新做出安排,“以后平平我来喂,你帮我喂安安。”

    看样子也只有这样了,冬菲点头,凑过去低头细细打量平平,华如初下意识的后退些许。

    初为人母,当着别人的面喂奶,她还没习惯。

    “您躲什么呀,您有的我也有,才不会偷看。”冬菲嘟囔了一句,后又补充道:“我都是光明正大的看。”

    华如初顺手就给了她脑袋一下,“我脸皮没你厚,少打趣我。”

    “时间长了就没什么了。”冬菲摸了摸头,小姐没用力,不疼。

    不一会,感觉这边应该是没多少了,华如初抱着孩子换了一边,平平继续吃得欢。

    轻抚着儿子的头,华如初满眼慈爱,这是她的儿子,与她血脉相连,以后会软软的叫她娘,会调皮淘气,更甚者会惹是生非,可这是她血脉的延续。

    小小的婴儿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享受母亲给与的疼爱,又像是在悄悄打量这个年轻漂亮的母亲。

    吃饱后,两个孩子都安安稳稳的睡了。

    相继整理好仪容,华如初道:“你的奶水尽量保持得久些,就不要再让安安去吃第三个人的奶了。”

    “是,夫人放心,我会这么做的。”

    闻佑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原本休沐的人被突然叫走,当时华如初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闻佑不想如初才刚刚生产完就为别的事忧心,尤其是这事还牵扯到他们的孩子……

    “还不就是旱情,非人力能解决的事,再着急也无法可想。”

    听说是这事,华如初果然就不再追问了,人力有穷时,天道却循环无穷,人岂能和天斗?

    不想他总挂心这事,将小小的安安抱起来先给他示范了一下怎么抱孩子,然后将孩子放到他僵硬得连弯曲都不会了的大手里,“照我刚才说的做,你就能学会了。”

    闻佑太想和孩子亲近了,真就想着如初的动作边一点点学,好一会后总算是像模像样了些,也不那么绷着了。

    华如初在一边看着,莫名的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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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夫人走,本官也走

    华如初怀双胎的事比预料之内的要传开得早。

    并非是华如初的人里出了胳膊肘往外拐的,而是风俗惹的祸。

    生男则设弧与门左,若生女,则设帨于门右,闻佑不想做得大张旗鼓,所以只在内院的正屋同时挂上了象征生男的弓和生女的红布。

    他想着就算要传出去也得等两天后下官的夫人来请安才能知晓这其中内情。

    哪想到不过是生产的次日,消息就传遍了全城。

    一查,却是从江轩那里传出去的。

    正厅内,江轩问,“你有心想瞒着?”

    闻佑摇头,“自是没有,我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有了一双儿女,就算您今日没有说出去,再过两日也会传开。”

    想到他们门口挂着的东西,江轩了然的点头,“我和那杜老头投契,再想着这事也没什么可瞒的,就坦言相告了,他虽吃惊,却也没说什么不吉的话,想来是他屋里侍候的人将事情传出去的。”

    “我不会追究这个,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您可知已有好几处上报出现大量蝗虫?”

    “大旱之年有蝗虫不是很正常?我记得去年的兖州也有。”

    “是,可今年的情况更严重,而且……我担心这会成为别人攻扦平平和安安的理由。”

    江轩皱眉,这确实很有可能,当狼被生存逼得渐失时,他们需要借由一件事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恐惧,而双胎不吉几乎是送上门的理由。

    “这事不能让三丫头知道。她月子不坐好了以后要吃大亏。”

    “是。我也这么想。已经让马柏去安排了,外面的消息传不到如初耳里。”

    可是安排得再好,也难堵住悠悠众口。

    当孩子出生的第三日,登门的夫人明显心神不属,甚至大部分人都不敢接近孩子时,华如初便知道事情比她预估的要糟糕。

    当然,也有不信那些的。

    纪夫人是一个,在清风苑和华如初同席吃过饭的六位夫人中。有四位甚至留到了最后,还抱了抱孩子。

    纪夫人也许是装出来的不怕,可这四人华如初感觉得到她们心中的不以为然。

    这至少代表了一部分人的心态。

    而闻佑则在前院大大方方的席开几桌招待上门之人,这也让议论之声小了许多。

    直到晚上,两夫妻才见着了面。

    轻拍着刚吃饱的孩子,华如初目光灼灼的看着进来的人,“为何瞒着我外面发生的事。”

    闻佑身上有着淡淡酒香,怕熏着如初和孩子,在八角桌边坐了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看过来的眼神清亮的没有一点醉意。“不过是一些意料之中的传言,不想你为这个烦恼。”

    华如初抿了抿唇。语气里有了怒意,“我的孩子与别人何干?何用他们来替我们操心?若是被我亲耳听到,我……我……”

    她听到了又能如何?挥剑砍人吗?要是以前也就算了,反正世人对武林中人的印象就是鲁莽,草芥人命,可现在她的身份却容不得她这么放肆。

    华如初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又觉得委屈,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么就不吉了?是祸害谁了还是山崩地裂了?

    闻佑最是看不得如初受委屈,那比他自己受了委屈还让他来得难受,此时也顾不得一身酒气,忙走近了将妻儿搂进怀里,轻声,但坚定的给出保证,“如初,我一定会保护好孩子的,谁要是想伤害他们,我绝对不会客气。”

    华如初放松身体靠在男人怀里,声音哽咽,“阿佑,有时候想想,你何必为那些愚昧无知的人那般辛苦?我又何必支持你去做那些?做好了也不过被人赞一声青天大老爷,可一旦有个什么事,他们还不是只知道顾着自己?因为双胎不吉,他们怕被波及到,所以连接触都不敢,要不是非得来上这么一趟,她们恐怕连这屋子都不会进,我不知道现在外面传成了什么样,他们若只是嘴上说说我也忍了,要敢做什么……为孩子沾血,我无惧,到时,你别拦我。”

    “恩,不拦,我和你一起,最多我不做这官了,我们去扬州,你做买卖,我带孩子。”

    那是她心里最大的期待!可是阿佑用玩笑似的话说出来还行,她却是提都不能提的。

    苦笑着对上孩子的眼神,华如初轻拍着他的背,像是怕刚才的话吓着他一般,柔声道:“不怕不怕,爹娘会保护你的。”

    小小的婴儿眼也不眨的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如初,吓得华如初忙用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看他眨了眼后才放下心来。

    闻佑看如初如此,更不敢将外面的情形说出来了,冬菲说过不能让如初太过劳心,怕留下头痛头晕等毛病。

    他记得很牢。

    接下来几日,闻佑再忙中午都会回来陪如初一起用饭,尽可能的抽出时间来和妻儿相处,可越来越严重的蝗灾让他越加早出晚归。

    这日,八大郡的太守齐聚治所,显然这是约好了的。

    闻佑从小跟着太子,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哪会看不出他们的打算,冷哼一声继续低头处理公务。

    八人对望一眼,东平郡守硬着头皮率先开口,“大人,现在蝗灾越发严重,再这般下去怕是要颗粒无收,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便易生变,大人您看……”

    “有事直言,毋须拐弯抹角。”

    东平郡守却不愿再做这出头鸟,稳稳的坐回去不说话了,这又不是他一人之事,哪有他一人出头的道理。

    陈留郡守接过话头道:“大人,现在传言越来越盛,不止昌邑,就是八大郡也知道贵夫人怀双胎之事,双胎不吉之言古来有之,夫人又刚好那么巧的赶上这个时候……下官自然不敢对大人的妻儿起其他心思,只是想着是不是在这个时候暂避一下为好,等这旱情缓下来了再言其他。”

    陈留郡守的话让闻佑总算心平气和了些,放下毛笔将公务推至一边,微抬下巴看着下首几人,“双胎不吉,你们信?”

    信?自是不信的,做官的若是信这些,哪能爬至如此高度。

    只是百姓都这么认为,他们总也不能和百姓拧着干。

    山阳郡守说出了诸人的心声,“大人,我们不信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百姓都是信的。”

    闻佑把玩着腰间的红结,红结中的玉佩莹润剔透,一看就知是好玉。

    “你们想让本官将妻儿送走?”

    没人敢接话。

    闻佑抬头,“你们这是在逼本官甩手走人吗?”

    八人猛的起身,齐齐躬身,“下官不敢。”

    “你们敢,你们现在就在这么做。”闻佑起身绕出书案,“如果要夫人走,本官会跟着走,若不是夫人不想呆在太原,本官也不会来这。”

    传言闻大人夫妻恩爱,就是夫人有了孕,闻大人都没有添通房丫头,原本他们还是不信的,只觉得那女子是个母老虎,将闻大人管得死死的,现在他们方知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山阳郡守苦笑陈言,“大人,您要是撂担子走人,天下九州可能就真要变八州了。”

    “那又与本官何干?”

    八人齐齐沉默了,此时他们皆在想,是啊,天下九州变八州和闻大人有什么关系?

    他还是姓闻,半个天家人,皇上最信任的心腹重臣,数次护驾之功,从龙之功,从小和皇上相伴的情分……

    在一切稳定后却能做到不以功臣自居,反倒急流涌退,如此识进退之人,皇上亏着谁也绝不会亏了他。

    可于他们而言,关系却大了。

    “大人,皇城来人。”

    “到了哪里?来者何人?”

    “回大人,来的是安和公公,已经进了大门。”

    安和?太上皇的大总管?闻佑理了理衣领,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八位郡守见状,也不知是谁带头,跟了上去。

    安和到底是年纪大了,一路疾驰之下大腿内侧磨烂了不说,骨头里都觉得疼。

    要不是想在闻大人这里得个好,他哪还会和自己这身板过不去。

    被齐军扶着在一边坐了,也不知谁那么好眼色,在椅子上垫了个软垫,这让他舒服不少。

    唔,茶也是好茶。

    “请公公稍候,大人马上过来。”

    “不急。”安和抬眼,看着这有几分面善的人想了想,试探的道:“你好像是闻夫人身边的人吧,现在跟着闻大人办事了?”

    “是,小的齐南,大人身边缺人手,夫人让小的来帮上几天。”

    安和若有所思的点头,谁能想到风光无限的闻大人身边竟会缺人,还得用夫人的人来办事?

    仔细一想也就没什么想不通了,皇上继位时正是缺人得厉害,凡是能用的几乎都用了。

    闻大人手里还能剩下的,恐怕也就是从祁府带出来的那几个。

    也怪不得皇上时时念着闻大人的好,这样的臣子实属难得。

    一盏茶还没喝完,里头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安和撑着椅子扶手勉强站起来,看到闻佑便想行礼,被几步上前的闻佑扶住。

    他虽然是姓了闻,可闻家人清楚,他更清楚,他流的是祁家的血。

    有些人的礼受得,有些便利使得,可如安和这般人的礼,他绝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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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入皇家谱

    “安公公一路辛苦。”

    简单简单的几个字却暖进了安和心里,顿时觉得自己这一遭罪受得值。

    眼光瞄到闻大人身后随之前来的人,安和笑道:“闻大人添丁进口乃是大事,老奴不过是个卑贱之人,却也想亲口向大人道句恭喜,还请闻大人不要嫌弃来自老奴这无福之人的恭贺。”

    “安公公的心意本官接受了,至于恭贺……还请公公亲口去说给本官的一双儿女听吧。”

    安和强自按捺住心里翻涌的激荡,连连道:“这是老奴的荣幸,老奴的荣幸。”

    平复了下心情,安和终于想起来要办正事,从身后背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黄色的锦盒递给闻佑,道:“太上皇口谕,长孙赐名闻希水,长孙女赐名闻希雨,入闻家族谱,这是太上皇赏的长命锁,以及苏嫔娘娘赏的福铃。”

    闻佑接过锦盒,朝着北方磕了三个响头。

    待他站起来,安和又拿出一把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闻佑一眼就认出这是皇上十六岁生辰时,太上皇赐下的宝剑。

    “皇上口谕,赏闻卿天子佩剑,行使先斩后奏之权。”

    闻佑接过来,默默的又朝着北方磕了三个头。

    两道口谕,一道宣之于情,一道却是明晃晃的撑腰,八郡守嘴里泛苦,无不后悔他们来得早了点,只要再晚上片刻,他们又如何会说出那番话来?

    现在可好,人家太上皇皇上都不怕不吉,他们这些外人在这折腾个什么劲。

    “还有一道口谕是皇后娘娘给令夫人的。老奴不能亲自去宣读。还请闻大人转告令夫人。”

    闻佑表情纹丝不动。微一颌首道:“定当转达。”

    “皇后娘娘口谕,着华氏每个月最少两封书信,一月未能达到,下月四封,往后逐一递增。”

    闻佑嘴角像是歪了一歪,速度快得就站他对面的安和都以为是看花了眼,“本官一定将原话转告,公公辛苦。若再无他事,请随下人先去歇息。”

    安和点头,他确实是有些撑不住了,“娘娘还让老奴带了些药材过来,也请大人一并转交给夫人。”

    “本官替内人谢娘娘厚爱。”

    安和摆了摆手,“还请夫人给娘娘写信去谢吧,出来时听娘娘身边的女官讲,娘娘时不时就提起夫人,显然是想念得紧。”

    “多谢公公提醒,祁安。扶公公去休息。”

    “是,公公。小的僭越了。”祁安上前扶住脚都开始抖的安和,负担了他大部分的体重,往内院行去。

    闻佑看了眼左手的锦盒,又看一眼右手的天子佩剑,抬起头扫过八郡守,“你们还有何想说?”

    “下官不敢,请大人原谅我等之前莽撞。”

    闻佑冷笑,“本官不管这事是你们之中谁起的头,真心为民也好,借势想做点什么也罢,此事都到此为止,但是,下不为例,本官的妻儿本官自有能力护住,用不着外人来操心。”

    得知不会秋后算帐,八位郡守大大的松了口气,齐齐躬身应是。

    “既然都来了便不用急着走,蝗虫猖狂,总要商量个法子解决。”

    “是。”

    不再理会几人,闻佑拿着东西直接去见如初。

    走到门口想到剑乃是利器,随手交给门口的丫头拿着,仅拿着锦盒走了进去。

    平平和安安都醒着,却都乖巧得很,眼珠子看来看去,没哭。

    看到他,华如初不由挑眉,“怎么这么早就散衙了?”

    将锦盒递过去,闻佑小心的抱起女儿,将安和带来的几道口谕一一说了。

    华如初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太肯定的问,“平平和安安入了皇家族谱,那他们以后就是皇家人了?”

    “是。”

    华如初忙又追问,“那我们呢?”

    “这就是太上皇的厉害之处,平平安安入了族谱,我们却没有,不管我们之后如何了,和皇家都只能一条心,可实际利益我们却得不到半点,平平虽然称得上是真正的皇家人了,但是皇子的那些东西他是没有份的,就算有,他也不能要,这是最起码的避讳,至于安安……安安入了族谱对她倒是有利,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到时皇上将我们的女儿定给他儿子,我们连个反对的话都说不得。”

    华如初一深想,深以为然,不说以后他们夫妻能走至哪一步,发展成什么样,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的儿女有婚姻自主权的,与其成为皇室的媳妇,倒不如成为皇室的女儿,成了公主,就算是个假公主,以后找男人起点高了些,保障却深了一层,一比较,好处大于坏处。

    只是平平想再如他们想像的那般轻松却是难了。

    不过……“我们不回太原的话,那些身份什么的就无所谓了,天高皇帝远,是吧。”

    闻佑眼里有了点点笑意,“我也这般想,所以接受起来不为难。”

    两夫妻对视一眼,笑了。

    打开盒子看了眼两个俗得不能再福的长命锁,华如初将视线落在那两对福铃上。

    说是叫福铃,其实就是一对铃铛,加了个福字应该是被祈福过的,也不知是戴手上的还是脚上的。

    “闻希水,闻希雨,太上皇取的这两名字倒是合了现在兖州的情况,要是他们真能为兖州带来雨水倒是好。”

    “太上皇对兖州的关注度不会比皇上低,要是今年的旱情处理不好……”闻佑摇了摇头,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境况,兖州几乎可以说是在太上皇的手里落至今天的境地,比起皇上来,更想让九州变八州的应该是太上皇,他要是不能将兖州带得有起色些……

    太上皇虽说不再插手政事,但是对皇上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这是他头一次主政一方,他不想一点成绩都做不出来,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他可以在别的地方狠狠跌跟头,但是在兖州,一定不行。

    这是他走出来的第一步。

    若是第一步没有走稳,被人看了笑话都是小事,皇上恐怕会认为他更适合在太原做他的左膀右臂,而不是主政一方。

    到那时他再想离了太原去扬州就绝无可能了。

    华如初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打扰他,拿起一对福铃套进平平的小手腕上,大了点。

    将抱裙打开,露出平平的小脚丫,套进去,刚好。

    所以,这就是一对脚铃么?

    “给他戴脚上?”闻佑记得这东西太原的人都是戴在手腕上的。

    “戴手腕上会掉,我倒觉得戴脚上不错,不用担心他会打到自己,也不用怕他会吃进嘴里去。”

    看她说得振振有词,闻佑看着在他臂弯里睡着了的女儿,心里道:安安,以后你可不能学你娘的强词夺理。

    不知道自己被当作坏榜样的华如初很是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聪明,她对苏嫔印象挺好的,太上皇那么着紧苏嫔,不戴他赏的没关系,戴上苏嫔的他应该更高兴。

    下午,缓过来的安和在门处问了安。

    早从阿佑那里知道他来意的华如初示意何嬷嬷和秋谨抱着孩子出去。

    她活了两世,心里并不觉得身上缺了某样东西的太监有什么不同,她身边的人受他影响,对安和的态度同样是平平常常的,如同面对的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一样。

    这也是安和愿意往这对夫妻跟前凑的原因之一。

    在他们面前,他觉得自己像个人。

    听到门响,安和忙抬起头,满脸的笑意在看到出来的人时惊得碎成了片,“何……何姑?”

    何嬷嬷在听大人说起安和之名时心里就有了猜测,再听到声音几乎肯定了,此时见着人也不觉得吃惊,淡淡一笑,看着熟悉的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表面上花团锦簇,实际人命最不值钱的地方。

    只是那时她风华正茂,而现在,却已风烛残年。

    “我现在是夫人身边的嬷嬷。”

    安和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年何姑出宫后他曾听说她嫁了人,原以为以她的本事会过得很好,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她,那她的丈夫孩子呢?

    有太多问题想问,安和却只能死死忍住,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原本只是想着表现一下自己对两个孩子的喜爱,好在闻大人夫妻面前留个好印象,也好为以后谋划,现在却因为何姑的关系而对两个孩改了态度。

    他看得出来何姑眼底对这双孩子的疼爱。

    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两个孩子,安和道:“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恩,只是少爷的底子要好些,长得快些。”

    安和看她一眼,在两个孩子的襁褓里各放了个荷包。

    秋谨屈膝行了一礼。

    何嬷嬷笑,“我就不和你见礼了。”

    “你别寒碜我!”安和眼眶一红,强忍着说起别的,“以后少爷这称呼可能要换一换了,太上皇将他们入了族谱,以后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孙了。”

    “夫人说身份再变,他们也只是平常人,叫声少爷小姐就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安和不好多说什么,这里毕竟是产房,他不能久呆,只是道:“不管你发生了什么,能跟着夫人是好事,夫人是我见过的最仁义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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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过往

    “是我的福气,临到老了能遇着这样的主子。”何嬷嬷笑得真心,眉目舒展,要不是眼神沧桑了,安和真会相信他的这个姐姐这二十来年过得平安和乐。

    “我会在这里歇上两天才回宫,何姑,你……能不能来和我说说话,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何姑沉默了一会,“我会和夫人请示。”

    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答应了,安和高兴得连连点头,“好,那我等你。”

    安和虽然尽量让自己腰背挺直,走得稳重些,可合不拢的双腿还是暴露了他的不适。

    何嬷嬷看着那个背影心下有些恻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秋谨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抱歉的对秋谨笑笑,两人回身进屋。

    华如初虽没亲眼看到,可从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里也猜到了一些,能让安和记住的人,当年在宫里不可能是无名之辈,这何嬷嬷恐怕比她知道的还要厉害些。

    放下孩子,何嬷嬷静静的在床前跪了下来。

    华如初觉得自己做了母亲后真的心软了许多,叹了口气,叫秋谨搬了张锦凳放到床边,道:“坐着说吧,不年轻了,别动不动就跪。”

    “是。”何嬷嬷顺从的在凳子上坐下,不用人问,自觉的将自己的来路说了出来。

    原来何嬷嬷在宫中侍候过的主子是曾经的贵妃娘娘,在苏嫔进宫之前,那是唯一能和皇后叫板的人。她比皇后聪明的一点是她再嫉妒苏嫔也没有蠢得对苏嫔动手。后来在看到皇后因为苏嫔而遭了鞭打后更是打定主意不招惹苏嫔。这也让她保住了和太上皇的那点情份。

    而何嬷嬷便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女官,在贵妃和皇后相争时帮着出谋划策,贵妃很是信任倚重她。

    可惜红颜薄命,在苏嫔进宫的第二年贵妃便缠绵病榻,拖了半年终是去了。

    “娘娘本是重情之人,只是在那深宫之中她只能逼着自己心狠,她担心她走了后老奴失了靠山,会被她踩下去的各宫娘娘欺负。在知道熬不过去后便将老奴安排出了宫,老奴娘家在兖州,出宫后便回了这里,再没离开过。”

    华如初只是想像便能知道那位贵妃娘娘是个怎样的女子,也许有着倾城容貌,也许有着超人一等的心计,可在那个寂寞的深宫之中,她过得绝不会开心。

    在她尚有颜色时逝去,总好过年华渐去后被帝王抛之脑后。

    “贵妃没有留下孩子?”

    “是。”

    “安和也侍候过贵妃?”

    “这倒没有。”看夫人纯粹只是好奇,何嬷嬷也放松了些。将自己和安和的渊源说了出来。

    “其实安和也是充州人,只是他家没什么人了。内侍之间倾轧严重,我识得他时他被欺负得只剩半条命,在宫中最忌多管闲事,老奴自也不会犯这样的错,只是他迷迷糊糊说的却是兖州话,老奴听着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便将他救了下来,后来他感念老奴的救命之恩,常会偷偷的给老奴报个信,倒也帮了不少的忙。

    他不识字,只能做些杂活,可人灵活,老奴偷偷教他识字,又教他在宫中的生存之道,不避讳的说,那几年,我们两个就是互相支撑着过来的,后来他有机会去侍候皇上,不,侍候太上皇,从一个末等内侍爬到大总管,丧良心的事做过,伏低做小更是常态,可对老奴,他始终如最初一般,就如他说,他是将老奴当成姐姐的。

    后来老奴出宫,实在不想再和宫中有联系,便将一切的联系都断了,最艰难时也未曾想过要去找他,人一辈子谁活着都不易,他那个位子看着风光,却是连睡个觉都要睁半只眼的,一晃眼,竟是有十好几年未见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这么说来,那安和却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安和在她和阿佑面前卖好她不是不知道,他所图的是什么她也有过猜测,运作一番并非帮不上忙,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她管不尽天下闲事,也没有那个心思打算。

    阿佑虽然姓了闻,可用阉人……除非皇上将人赏下来,不然她可没这胆子。

    就不知那安和究竟是做何打算了。

    “正好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排安公公,既然你们是旧识,这事便交给你了。”

    何嬷嬷起身恭敬的福了一福,“谢夫人。”

    得了夫人的话,何嬷嬷马上就去见了安和,她也想知道新君继位,安和处境如何。

    安和没料到她会来得这么快,忙站起来相迎。

    “坐着,都这把年纪了跑上这一路能轻松?和我你还来什么虚的。”

    安和心底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在宫中沉浮一辈子,不敢和谁说上一句真心话,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要防着被别人算计,要小心猜度君王心意,生怕惹了嫌弃……

    日日都是这么过来的,平常也没觉得如何,可见着比亲人还亲的人时,他才知道自己真的累了。

    当没看到他红了的眼眶,何嬷嬷直接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太上皇待你可好?新君的大总管可有欺负你?”

    “何姑,我不瞒你,我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肯定是比不得的,不然我也不会谋求其他后路,但是想欺负我却也没那么容易,新君在太子府时一直不大用内侍,就是现在对他们也没有多倚重,他们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讨皇上欢心稳固自己的地位去了,哪有时间来对付我。”

    “那你是打算……”

    对何姑,安和没有一点隐瞒,点头道:“天下能被君王赐姓的有几个?更何况闻大人和皇上交情非同一般,我原本是想通过闻大人这里走通新皇的关系,若是能再为新君的大总管,我何用再愁其他?可闻大人和闻夫人都太过谨慎,不要说接受我的投诚,就是沾都不愿意沾上这些,后来新皇身边有了大总管后我就死心了,就想着等太上皇……我不要太惨就行,走到我这一步,想要得个善终,不容易。”

    这个时候的安和再不是那个处处钻营的安和总管,倒更像是找着了让他心安的靠山,将自己的所有打算一一掰开了揉碎了的说明。

    “太上皇现在……”

    “不会太久。”

    两人说得很隐讳,何嬷嬷没有再去问明这个,而是劝道:“闻大人虽说是姓了闻,但是毕竟还是外人,你与其在这里寻路子,不如去宫里打点,未必就不能寻个全身而退。”

    “要是真那么容易就好了。”安和苦笑,“这些年我打压了多少人才保住了总管的位置,一旦失势,这世上永远是落井下石的多,怎可能允我全身而退。”

    想到内侍之间残酷的倾轧,何嬷嬷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劝。

    “这事我帮不上你。”

    “我知道,何姑,你别去帮我说话,于你不好,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可你既然还是出来做了嬷嬷,想必自有苦楚,闻夫人是个好主子,只要你真心为她,她定也会护着你,哪怕你将来有一日帮不上她什么忙了,她也不会如那些没良心的主子一样将人驱离,我们两人只要有一个能好我也不怨老天爷不开眼了。”

    “我知道,若不是知道夫人是个好主子,我又岂会真心实意的为夫人想。”何嬷嬷笑,可看着对面不再年轻的人又有些惘然,她是想帮他的,可是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帮上他。

    安和也笑,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又回到了须得时时紧绷着提防着的那些年月。

    晚上,华如初将何嬷嬷和安和原是旧识的事说了出来,末了长长的叹了口气,“何嬷嬷有句话说得没错,人活着谁都不易。”

    闻佑洗了手脸过来,给她抿了抿鬓角的头发,轻声问,“你想帮他?”

    华如初摇头,“这样的事哪是那么好帮的,以你现在的身份有个把阉人侍候也不算出格,可安和毕竟不是一般的阉人,而且如果这么做了,不是让之前你留在太上皇和皇上心里的好印象大打折扣吗?我没那么笨。”

    闻佑眼神在儿女身上流连了几个来回,后又落回如初身上,道:“我用阉人不合适,平平却合适,看皇上怎么想,若是真将平平当成皇家一份子,皇上自会按皇子规格送内侍女官过来,我们先看看情况。”

    华如初皱眉,“我不想让那些人侍候平平和安安。”

    “看不上?”

    华如初摇头,“孩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性子会软,但我更不愿意他们长于内侍宫女之手,内侍宫女都太过复杂,我不想在孩子还不会明辩是非的时候就先接触了那些,于他们的成长不利。”

    “若是皇上将人送来呢?拒收是不可能的。”

    “人当然是要收的,可收了后怎么用还不是我说了算,皇上若真送人来,安和的事倒是容易解决了。”

    闻佑眼里不由得泛起了笑意,说到底,她其实还是想帮安和一把的。

    如初这性子,承不得别人一点点好,承了就想以双倍多倍的还回去。

    不管是因为什么,安和对他们一直算不错,偶尔还有提点,想必如初都是记在心里了的。

    PS:谢谢meiyi7029童鞋送的美人扇,谢谢晴空萬月送的和氏壁,么么哒。(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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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圣旨,把武林盟主之女华如初许给了将军府嫡子,是从还是不从? 华如初是识时务的人,所以她从了。 大宅门里的生活每天欢乐和狗血齐喷,如初经常看戏,时而参与,偶尔入戏,倒也快活。 她还有个伟大的人生目标,可困在大宅门里,这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 “什么?你问我人生目标是什么?” “恩哼,听好了,姑娘我以散钱速度赶不上赚钱速度为毕生志愿。” “什么?不可能?哼,那我就能给你看!” 已有完本坑品《上善若书》、《药医的悠然生活》、《重生之缘来如此简单》、《花木呈祥》、《荣家》,坑品保证,欢迎跳坑! 另附读者群一只,欢迎来玩:37673949O(∩_∩)O~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 ...欢喜如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喜如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喜如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