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独出远门
夏言没两日就将杜家查清楚了。
如她预料的那样,杜家祖上曾官至一品尚书,却因过份正直被人联手陷害,要不是曾任过皇上太傅的太师为他求情保全一家老小,早没了现在的杜家。
后来杜家便回了这个他们的祖居之地,再没去过太原,那位大人将杜家子孙不得入仕写进了家训中,所以不管后来杜家出了怎样惊才绝艳之辈,也都是止步于举人,哪怕别人再怎么惋惜劝说他们也从无改变。
弄清楚了原委,华如初没有再去查得更细,她只要确定杜家不会对阿佑不利就行了。
没几日,闻佑派祁安去了一趟纪家,有心之人自然知晓,可自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并无任何变动,纪家就像没有遭遇过这一劫般,回到了他们之前安稳平和的日子,该出力时定是昌邑的大头。
而闻大人依旧是忙碌于兖州的事物,并无异常,其他人也就放下了此事。
“你要出门?”
“恩,下面的情况全是听人说的,不亲眼见着我不放心,官场中最不缺欺上瞒下之辈。”闻佑说完,脸上浮现愧疚之色,“你有孕在身,我却无法陪伴在你身侧,如初,我……”
华如初在最初的吃惊过后便冷静下来,州牧并不是在治所呆着就可以的,巡视各郡本就是州牧之职,她只是有些可惜她不能随之一起出门。
按住他的手,华如初扯了扯嘴角道:“这是正事,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等我生了孩子我就跟着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比困于一地自在。”
闻佑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重重的道:“好,去哪都带着你。”
嘴里说得痛快,真到了离别之时华如初还是满心不舍,自从去年从战场上回来后,两人便没有过这样的分离了。
人不在眼皮子底下,不能日日见着,只是想想心里便觉得慌。
华如初觉得自己现在都变成软蛋了。
看着笑得勉强的妻子。哪怕明知道众人都在等着他先上马车,他就是迈不动脚步,甚至都想将人带走算了。
华老头儿看着黏糊的两人嫌弃得直撇嘴,到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拐杖敲在了马车的车辕上,吹胡子瞪眼的直催促,“快走快走,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早去早回不懂?”
华如初也觉得他们不舍得有点好笑,终是收了愁容,笑得欢快了些。“早去早回,一切小心为上。”
闻佑吁出一口气。收了不舍的目光轻快的上了马车,马上又撩起窗帘道:“注意身体,别逞强,要是有什么事马上派人去找我。”
“知道了。”
上了马车,感觉车轮滚动着将他带离如初身边越来越远,闻佑心里腾起不出门了的冲动。
强大的自制力压制住他的冲动,闭上眼睛养神,可满脑子都是如初,笑着的恼着的,哭着的恨着的,眼神凌厉的执剑飞舞的……全是她。
这次是匆促出行,看到有如此多人不会骑马他只能认命的坐马车,等这趟回来后他会替他们请个好师傅学会骑马,以后去哪里时间也能缩短许多,与其将时间全耗费在路上,他倒宁愿在家多陪陪如初。
想到如初还挺着大肚子,他心下就更多了抹担心。
他该嘱咐如初早些将冬菲接来的,有他们夫妻在他出门才能放心。
还有岳父岳母应该也快到了,要是他们到时他却不在,却扔了有孕的妻子在家,还不知道会怎么看他,真是,怎么就那么巧呢?
被千般挂念的华如初患得患失的回了屋,一坐下便算起了日子。
今天是五月十七,阿佑要回来恐怕得一个月后,这还是速度快的。
冬菲已经出小月子了,这时候怕是已经在拾掇东西准备来昌邑,晴好那边茶叶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还有这边的琳琅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适合,可是她真不相信这里的富户就没有了……
“想什么呢,脸都皱成个包子样了。”老爷子看她变了好一会脸终于忍不住问。
琳琅阁之事华如初一直没有和老爷子说过,倒不是说防着,一直就没有提到这上面来,她也不好直愣愣的说琳琅阁说她的。
心中念头一转,华如初就问出了口,“老爷子,您说兖州就真的穷了吗?”
华老爷子本就活成了精,哪会不知道她想打听的是什么,眯了眼睛道:“哪个地方都有穷人,哪里也有相比起穷人来说要有钱些的富人,看你怎么想,文家之事牵扯是广,但是绝没有到一网打尽的地步,南朝人擅长藏富,真正的底蕴只会比他们表现出来的更深厚,不说世家,就是一般的普通百姓之家也是如此。”
听了老爷子这话,华如初心里终于有了点底,干脆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您说我若是在昌邑弄一个琳琅阁,兖州人买不买得起?”
“琳琅阁?琳琅阁是你的?!”老爷子惊得连连发问,心里却又浮现起就该如此的感觉,做买卖的人有,可要胆大到什么都敢卖的人却不多。
第一家琳琅阁在扬州,而在扬州华家数一数二,以华家疼女儿的架势,为女儿撑起一个琳琅阁不无可能。
华如初不敢全部承认,只是道:“我能做主,但是这琳琅阁并非我一个人的。”
华老爷子心下一琢磨便朝着华如初预料的方向去了,琳琅阁出现的时候这丫头才多大,后面是该还有别人,就不知除了华家之外还有谁。
这些内情他不打算问,问清楚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会让丫头反感,就这个问题本身道:“在昌邑弄一个琳琅阁不是不可行,但是卖东西的速度只怕会比不上其他两处,但是琳琅阁的存在却能刺激相当一部分人,钱花出去了总得赚,赚就得寻门路,寻着门路了还得雇人帮手,这也就惠及了百姓,百姓日子好了兖州就活了,这是相牵相连的,只是这中间的落差得你担着,我听老大说太原琳琅阁一上新货就人堆人的去抢,不几日便能清空过半,这情况在兖州可能不会出现。”
“这点落差我承受得住,阿佑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兖州的财政上有很大的困难,我总不能拿我的私房去填补,这置阿佑的面子于何地?现在小铺子虽是做起来了,但是那些能收多少税?小打小闹的哪里补得上那么大个窟窿,可要是有琳琅阁就不同了,在扬州,光是一个琳琅阁的赋税就能撑起整个扬州的财政,兖州情况再差还能一点收入都没有?”
“你能如此想就好,这确实是帮上一把的好办法。”
华如初心下奋起,转眼又泄了气,“货最快也得九月份才能到,这还有好几个月,这几个月得想别的办法帮阿佑撑过去。”
“办法总会有的,你别着急,越急越想不到,你现在是双身子,多顾着点孩子,别总忧心,对孩子不好。”
华如初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正好孩子踢了她一脚,脸上不由露了笑,抬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老爷子就喜欢她听得进话,不因为有几分本事就不可一世,若她是个男子,不知会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这样的才学本事却身为女子,可惜了,这个世道啊,对女人总是过于严厉了些。
“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先行准备了,马柏。”
“是,夫人。”马柏候在门外,听得传唤马上走了进来。
“这几天你去找找地方,准备建琳琅阁。”
马柏眼睛一亮,朗声应下,看了一眼华老爷子,又道:“还是建成和扬州一样的吗?”
“恩,以后的琳琅阁都建成一个样,不管在哪里。”品牌观念说出来不好解释,华如初干脆不说只做,她的手下最好的一点就是听话。
“是,这几日在外面我有顺带留心过,有几处地方都合适,我再去看看,等到有了准信您再去看看合不合适。”
“你看了好就行,我就不出面了,这几日铺子里生意怎么样?”
“比才开张那会要好些了。”知道小姐最想听的是什么,马柏道:“齐南日日在外面奔走,说集市上比原来要热闹些了,上街的人也多起来,这个,应该是和大公子为纪家翻了案有关系。”
“让大家继续留意,有什么变动随时回报,大公子不在治所,一定不能出事。”
“是,夫人放心,我们都知晓要怎么做。”
“还有一件事。”华如初坐得有些难受,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来回走动,秋谨忙上前扶住她,“再过几日,马柏你亲自带船回去一趟太原,要是茶叶都已经拾掇妥当了,就马上将人带过来,若是还没有,你就在那里等等,其他方面哪些还需要安排的,你看着拿主意,江伯若是愿意随之同行来就最好不过了。”
“是,我记下了。”
刚刚才当了祖父,她真不信勾不动江伯,反正内院大得很,再住上江伯那一家子和爹娘都不会拥挤,她是恨不得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在身边才好,在太原要顾忌的太多,可到了昌邑,她的男人是最大的那个,她要这么点便利总不可能还招人诟病。
PS:一开始是枯燥了些,可局面总要这么铺开的嘛,别嫌弃,我会尽量写快些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僵局
闻佑离开的第六日,马柏带人上船,返回太原接人去了。
一直便是马柏副手的齐南暂时接任管家。
就在这一日,华家父母到了。
原本是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可当见着人了,先受到惊吓的是自己,“有身子了?什么时候的事?肚子都显怀了,你怎么就没在信里露一点音讯?”
任雅真恨不得给么女几下,一看她欢喜得几乎要蹦起来的样子又心疼不已。
小时候是不想拘了她,便一直放养着,这会她倒是希望时间能倒流,她一定将人束在家里,好让她长大了能安份点,也就不会在知道她有了身子后提心吊胆的。
华清却是高兴得很,围着女儿乖囡乖囡的叫个不停,直问她想吃什么,大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陆上走的随便提,他一定都满足的架势。
这种纯粹的疼爱让华如初心暖得除了笑还是笑。
任雅真不再去看那对傻父女,转头对着华老爷子行了一礼,“您一定就是华老爷子,我们家这个胡闹的女儿多亏您提点照顾了。”
华老头儿也收回落在那对父女身上的视线,对眼前这个长相柔美,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武林人士共通点的女子道:“这话说得可差了点,我老头子一个,能照顾她什么,还不是她在照顾我,华家生养了个好女儿啊。”
“是,我一直以她为傲。”任雅真说得真心实意,除了自家人,外人再怎么说么女的好那也只是皮毛。要是他们知道所有事实。不知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来。
“对了娘。哥哥呢?没随你们一起来吗?”那边父女交流完感情,华如初终于想起来少了个人。
“你哥哥自然留在扬州,你给他留下的那摊子事不得办起来?再说他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今年十月份,都要成家的人了,哪还能只顾着往外跑,华家的事情也该交到他手里了。”
想到哥哥素来爱往外跑,华如初瞬间脸露同情之色。“我突然觉得哥哥好可怜。”
任雅真嗔她一眼,“男人有男人的责任,还能玩上一辈子不成?难道你希望你哥哥一辈子不着调?”
要是哥哥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啊,她的哥哥嘛,再不着调也坏不到哪去,不过这话心里想想就好,她可不敢说出口,“那你们不是过不了多久又得回去?”
华清摸了摸她的头道:“恩,这次主要是来看看你,你哥哥说兖州情况不太好。不来看看不放心,这一路来我们也看了些。确实是太过冷清了些,比起扬州差远了。”
扬州的繁华说是九州之首都不为过,轮为末流的兖州哪能和扬州比,能恢复常态就偷笑吧,这些事她不想爹娘跟着操心,遂丢开了去,说起青州海岛之事。
“爹娘你们是从青州过来的吗?”
“对,你让人送去的那种子我们出来时已经种下去了,至于能不能活你可能得写信去问华久,他上心得很,天天精心侍候着。”
“要是在青州还种不活,兖州就别想了,我现在种下去的那些全会浪费掉,实在不行以后我让葛榔头以后还是带长好的朗星草过来得了。”
华清一直就没弄清楚朗星草的真正作用,此时顺势就问起。
华老爷子从老大的信里只知道个大概,也紧盯着她等一个答案,那什么草要真那般有用,无疑是南朝之福。
华如初没有一点隐瞒的将从江伯那里知道的说了出来,直把三人听了个目瞪口呆。
华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太上皇病发也是用了这味药才救回来的?”
“这倒也不是,光是这味药也没用,是江伯用了九转金针后再配合一个方子才救回了太上皇,这味药在其中自然起了作用,应该说是让太上皇好得更快吧。”
“这已经是很了不得了,所以院子里那块什么都没有的地下种的就是朗星草?”
“恩,也不知道怎么了,种下去得有十来天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动静。”
“不急,不急,不急。”连道了三个不急,老爷子又问,“你现在手里的种子还多吗?”
“还有不少,您有办法?”
“越县的气候一直就不错,冬天也不特别冷,夏天不会特别热,总体来说算是比较温和的,你给我点种子,我回去后试着种种。”
“您要回去?”华如初的注意力全偏了,只抓住了这点。
老爷子失笑,“我不回去难道还在这长住?”
“您才来多久,种子我给您留着,您再久住一段时间再说。”
华清夫妇反应过来也连连留人,华清说得更直白,“我们这才刚到您就提离开,是不是我这个人太粗鲁惹您不喜了?”
“说的哪里话,我老头子活到现在哪还会执着于那个。”老爷子连忙否认,这样的误会可不能存着,“我来了有好些日子了,再不回去家里的人都要过来接了,就在前几天还收到小孙子的来信,问我是不是疼别人去了不疼他了,我得回去让小孙子知道我还是心疼他啊!哈哈哈。”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人都恋家,尤其是老人,想孙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华如初也不好再留了,垂着嘴角问,“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越县离这里不远,坐马车也不过三四天的事,我随时都能过来,到时你别嫌我来得勤就是。”
“我巴不得您留在这不走了。”
“那我小孙子不会同意,哈哈,你什么时候生了孩子给我去个信,我定会过来,恩,到时带小孙子过来,我也好安心住得长久一点。”
华如初伸出手,“说定了,一言为定。”
“好好好,一言为定。”清脆的击掌声过后,两人相视而笑,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不是亲人感情却不比亲人差,华如初将这归功为同姓华之故。
说不定两家哪一代的老祖宗就是兄弟呢?
次日老爷子就离开了。
华如初搜刮了好些宝贝送他,当然,老爷子心心念念的茶叶最多,华如初还不得不承诺,要是新茶做出来了一定让人送到他手上去。
有爹娘在身边的孩子是最幸福的。
华如初深深的体会了这句话。
娘亲每日亲自给她做些补身子的汤汤水水,轻声慢语的告诉她一些女人之间的私密事,诸如如何以孕妇之体和丈夫欢好之类的,一个说的脸红,一个听的装作脸红,对一个经历了互联网时代的人来说,这些实在不算什么。
而爹爹华清却没有日日安于家中,兖州这边有不少武林同道。
武林中人也并非全部穷得叮当响,也有不少是家有底蕴的。
他们并非不想和前盟主的女婿扯上关系,只是前头的教训太惨烈,因文家之故死了的同道太多了,他们对官家从心里就产生了排斥,甚至敌意。
若是新任州牧不是闻佑,而是其他和武林没有关系的,他们指不定会从中使什么绊子,迁怒谁都会。
武林中人不擅长,却都想出一口恶气。
而华如初也一时之间没想起这一茬来,没有理会那些人,没人递梯子的情况下,在华如初不知道的情况下,局面僵住了。
华清的出现无疑是最好的破冰时机。
华如初暗恼自己想得不够周到。
“爹,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夫妻忘本了?”
华清叹了口气,“这么想的自然有,这些人我懂,都是面子大过天的,你只要抬着他们些万事没有,你需要帮助时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要是不理会,他们便会有各种想法,乖囡你安心养胎,这事交给爹来办,我就不信了,我华清这点面子都没有。”
看着父亲磨拳擦掌的模样,华如初忍笑,“爹,这事我不出面哪行啊,前面可以不懂事,后面这个礼却是必须补上的,我现在胎也稳了,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
武林中讲究辈份,讲究礼面,华清在武林中打滚一辈子,哪会不懂那些,最终还是没有反对,在夫人的瞪视下同意下来。
“娘,您别怪爹爹,只是爹爹出面他们自然不会驳爹的面子,可毕竟是我们夫妻要在兖州长呆,说不定还会有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拉好关系错不了,您要不放心就随我一起去。”
“谁理你们这些破事。”任雅真并非不通情理的人,只是想到女儿挺着肚子却还要管这些事心里对姑爷就有了不满。
可她又知道这怪不得姑爷,任一方州牧哪会空闲得日日陪伴妻子,男人自有他的抱负需要实现,只会绕着妻儿转的能有什么出息,只是事关女儿,她这心啊,就毫无道理的偏了。
父女两人对望一眼,默契的分工合作,华清悄悄的往外潜,华如初则去哄娘亲。
任雅真再恼女儿,这时候也绝对不会动女儿哪怕一根寒毛,可对上华清就不一定了,让他睡地上都是轻的,这还得庆幸女儿女婿这边的书房是和卧室相连的,要是在家里,他又得和书作伴了。
PS:今天起月票双倍了哦!亲爱的们,猛烈些爱我吧,今天三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戴远之
宴请设在离治所不远的清风苑。
一个听着就很雅致的名字。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个雅致地方,在初知道清风苑的时候,华如初还以为这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经父亲一说方知这清风苑的东家是个中过举人却只好吃喝一道的男人。
家里薄有家底,好在还没有深厚到被文家看中的地步,让这个清风苑一直保留了下来。
也是,如果是个腌渍地方,爹也不会做主安排在这里才对,现在不比以前,以前可以胡闹,现在她却是州牧夫人,怎么都得周全了阿佑的面子。
临到要出门时任雅真还是不高兴,华如初吐了吐舌,和父亲对望一眼,道:“娘,我和爹出去了,中午我要春玉给您准备了您喜欢吃的菜,可不能不吃。”
“走吧走吧,我哪里还用你操心,老爷,如初是绝对不能沾酒的,你给我悠着点,要是回来让我发现什么,别怪我闹你。”
“是是是,夫人放心,谁要敢灌我女儿酒,我将他扔出去。”华清拍着胸脯保证,旋即又笑,“女儿现在的身份他们哪敢灌酒,这不是和女婿做对吗?女婿现在可是兖州最大的官,他们不会这点脑子都没有。”
任雅真当然知道这个理儿,可这两父女一凑到一起就胡闹得没了边,她要不压一压他们,谁知道他们会闹出怎样的事来。
“时辰不早了,娘,我们走了。”
“去吧。你们几个。好好看着点小姐。别让她胡来。”
“是。”秋谨等人对望一眼,纷纷忍笑,现在这样,真有种当年还在扬州时的感觉。
清风苑的老板姓戴名远之,虽说是个读书人却并不迂腐,当然,要是迂腐也就不会有这清风苑了。
当他知道今日摆在竹厅的那一桌客人是谁时,连爱喝的酒都放下了。
“那个闻夫人?”
“对。”进来的是个垂着视线的女子。极美。
只是看着,总莫名觉得有几分怪异。
抬起素白的手端起酒壶又给他斟满酒,道:“闻夫人的爹娘前几日过来了,华家老爷会想要拉拢武林同道应该也是想为闻大人添些助力,毕竟在兖州,闻大人势单力薄了些。”
“你查得倒是清楚。”
女人笑了笑,“时至今日,闻夫人是最有可能帮到我的人。”
戴远之沉默的端起酒杯喝了,好一会才道:“想清楚了?”
“恩,如果闻夫人也帮不上我。我便认命。”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公子,竹厅的客人到了。”
戴远之看了女子一眼,起身进了内间,洗去酒气,换了身衣裳重又出来。
“这事不急,闻大人是兖州州牧,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离开的,我们再观望一二。”
“放心,我不会胡来。”
戴远之微微点头,打起帘子离开。
五月底的昌邑,终于有了一点热度。
华如初穿着春衫从马车上下来,除肚子微微有些显怀外,她的孕相并不明显。
脸色澄亮,完全没有有孕之人的黯淡泛黄。
扶着秋谨的手拾阶而上,一行人走入清风苑中。
早有小厮等在那里,引着人往里走。
竹厅在最靠里的地方,既是竹厅,自然便是以竹子为主要装饰。
给了小厮赏银让他下去,华如初摸着竹子编成的拱门很是喜欢。
秋谨温声劝道:“夫人,您先去里面歇一会,还能在这里呆上好一阵,您一会慢慢看。”
知道她们担心自己的身体,华如初没有为难她,顺从的进了层,早有先进去一步的双芷在竹椅上放了软垫。
“还真是名符其实的竹厅。”竹椅竹桌竹凳竹饰,连杯子也是竹子所制。
华清左右看了看,笑出了声,“喜欢吧?就是想着你喜欢,我从别人那里一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就赶紧定下来了。”
只有最亲最爱的人才会将你的喜好时刻放在心上,华如初暖了心窝,点头笑道:“很喜欢。”
“离家前我让人在家里的三楼上加了一个竹榻,有那种弧度的。”华清做着手势,华如初一看就知,这是她上次回去时无意中说起描述出的样子,自己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爹却记在了心里。
华清还在说,“你下次回去了就能用得上了,到那时我外孙也能走会跳了,要是也像你一样喜欢竹子,说不定还会跟你抢,哈哈。”
“谢谢爹,爹,我答应过您和娘的事一定会做到,阿佑和我算过扬州州牧的年纪,说不超过五年,他一定会致仕,在那之前,他会想法子让皇上同意他去扬州的。”
“他有这个心我就高兴了,能这般将岳家放在心上的女婿可不多,你那性子啊,多少也收敛些,别事事出头,我看得出来女婿是个骄傲的人,这些话在家里我不好说,你娘心疼你,恨不得女婿什么都听你的才好,可爹是男人,爹清楚男人的心思,没有男人愿意被女人踩下去,他再爱你也不会喜欢这样,别让感情在这些小事上消磨了,女婿不错,他能遇着你是他的福气,你能遇着他也未尝不是你的福气。”
“我知道,爹,我在尽量改了,我珍惜这份福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担心你自主惯了,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自己拿主意。”华清向来不擅长说这些话,他最擅长的是抡拳头,能说那些话已经是他的极限,看女儿顺从的应允了也就放下心来,瞬间笑逐颜开。
两父女交谈的这段时间内,秋谨等人已经将屋内各处摆着的一些竹饰拿了过来,华如初饶有兴趣的一个个把玩。看到喜欢的都有偷回家的冲动。
“夫人要实在喜欢。婢子去找清风苑的老板。他们既能做出来肯定就不差这一个,再做就是。”
华如初闻言连连点头,手里紧抓着一对竹子编成后又有人作了画着了色的男女娃娃不放,这个她一定要带走,老板不给就抢!
“戴远之求见闻夫人。”
外面传来清朗的声音让里面的热闹嘎然而止,华如初看了父亲一眼,华清会意,轻咳一声。“请进。”
戴远之一进来就看到桌上那一堆的小玩意,再看到闻夫人手里还拿了个爱不释手把玩的模样,心里刹时就有些想笑,这个华氏,和那些所谓的贵夫人一点不一样。
本真的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怪不得……
收了收神,戴远之长身一躬,“在下戴远之见过闻夫人。”
“免礼。”华如初虚手扶了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个贵夫人样,可她忘了自己手里还抓了样东西。还就抓在抬起的那只手上。
好死不死的,戴远之抬身的动作那么快。她的手还没收回去他就站直了腰。
她发誓,她看到了他眼睛在笑。
华清背过身去,死死忍住笑。
秋谨等人脸上看似表情不变,可如果稍加留意,就能看到她们的眼神激荡,身体微微发着抖。
轻咳一声,华如初神情自若的收回手,一点不恨这对娃娃刚才害她丢了脸,依旧紧抓不放,话说得又直又白。
“这竹厅我很喜欢,这些小东西我更喜欢,不知道戴老板愿不愿意割爱让与我?不白拿,我出银子买。”
戴远之看出来她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些东西,眼里笑意更深,没有告诉她这上面的东西是他画上去并着色的,欣然点头道:“蒙夫人不弃看得上这些小玩意,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夫人喜欢只管拿去就是,在下会让人再做一些补上。”顿了顿,又道:“夫人要是有喜欢的样子也可以说上一说,但凡在下能理解的,都会让人做出来,到时让人送去治所给您。”
华如初大喜,“那我真全部拿走了。”
“夫人随意。”
华如初到底是要脸的,不想一会等人来了再做这傻事,马上吩咐道:“双芷,翠凝,你们拿个东西将桌上这些装起来,一会记得带走。”
两人对望一眼,忍笑应下,“是。”
至于她喜欢的图样……想到上辈子看到的那些Q版图案,华如初心里蠢蠢欲动,旋即又死死忍下来,这个东西的现代性太强了,要是这里再有老乡……
华如初猛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但凡人都有野心,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太好的跳板,经由她能得到的东西太多,她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阿佑想,为孩子想,这点小欲.望还是可以忍下来的。
看她摇头,戴远之以为她是没有其他想要的,也没往心里去,目光看着两个奴婢将东西一一小心的收好,心下对闻夫人更添了几分好感。
由仆看主,能将仆人教得这般好,闻夫人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话,他也能心安些。
“我头一次来清风苑,也不知道这里拿手的菜是什么,还请戴老板代为好好安排,太过精细的就不要了,好酒多上几坛,另外,请戴老板在偏厅里给我的婢女也摆上一桌。”
戴远之惊讶的挑了挑眉,反应却不慢,马上应允下来。
他见过对下人好的,可这般好的,还是头一次。
婢女陪着主人赴宴,向来只有侍候的份,哪还有另摆一桌开吃的,这闻夫人倒是开了先例。
秋谨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近身低声道:“夫人,不用如此,婢子等就留在这里侍候,回去了再让春玉做些好吃的就是。”
“难得出来一次,你们也尝尝这里饭菜的味道,记好了回去让春玉给我做。”
“……是。”
PS:求粉红,双倍哦,快用力,将我推上前十去,下一更六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破冰
华如初神情自若的说完,也不再说起这事,抬头又问,“不知道清风苑可还有其他待客的方式。”
戴远之哪会不明白她话中之意,回道:“有倒是有,只是……”
“顾及我?”华如初笑,“只要不是当着我的面行那不堪之事,喝酒做个乐我还是能接受的。”
就是您能接受,我这也不敢安排啊,没看到华老爷已经在瞪他了吗?
戴远之吞了口吐沫,指了指侧面的八页屏风,“闻夫人,在下在那里为你们安排几人唱曲可好?在下这里只是个用饭的地方,有些小乐子,却并无那些,请夫人放心。”
“你安排就是。”
“是。”
华清这也才放下心来,那样的地方他自然是去过,也曾逢场作戏,可当着女儿的面却是万万不能的。
戴远之的来意本就是见见闻夫人,此时目的达成,还收获了一些意外的惊喜,急于想告知那人,忙告退离开。
等人走远,华清才道:“这人,有点奇怪,要不是确定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我都要起疑心了。”
“如果他真别有所途,必会有其他动作,我们等着就是。”华如初不想爹爹担心,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起身去看屋中搬不动的其他饰品去了。
没多会,齐南进来禀报,“夫人,客人来了。”
华如初回头,“一起来的?”
“是,已经进了二门。”
华如初微微点头。整整衣衫。对父亲道:“爹。您辈份高,就在这里等着就是,我出去迎一迎。”
华清没有反对,实际上他很满意女儿这时候将身份定位在他华家的女儿上,而不是官家夫人,要是后一个身份,应该是那些人来拜见的,可如果那样。今日的宴请就毫无意义了。
来人不少,打眼一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华如初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顿时觉得这些人也不泛粗中有细。
如果光是他们自己来,就她一个女人,传出去对她名声肯定有影响,带了自己夫人来,今儿混了个脸熟,以后再登门就容易了。
来人也看到华如初了,对望一眼。心里皆是满意。
他们不那么想和闻佑接触,和这个华家三小姐却是愿意的。不只因为华盟主之顾,还因为华三小姐本人。
和成亲之前的默默无闻相比,现在的华三小姐在武林中绝对算得上是如雷贯耳。
上战场救夫证明了她的果敢,撒出去的大笔安抚费证明的她的情义,现在大运河上在弄的那什么护卫队据华大公子亲口所言也是华三小姐的主意,且银子也是她出的,还有消息传出,华盟主这些年来的大笔花费后面也是由华三小姐在撑着,最后这点虽然没人承认也没人出来说个一二三,可相信的人居多。
要说华盟主重情重义,就是和他有嫌隙的人都认这点,可要说华盟主有那般赚钱的本事,全武林没一个人信,就那性子去做买卖,赔本都是轻的。
有心人稍一算便知,这些年来华家花出去的银子十万两还得往上走。
也是直到事情一点点被掀开,他们才知道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华家么女才是华家最厉害的一个,也怪不得华家捂着掩着,要是被人得知华家么女有如此手段,恐怕皇家都会打主意。
不过就算藏得再好,也还是被人算计了,大概是华家善事做得太多,老天爷也在眷顾着她,一道圣旨赐下来的姻缘居然也让她得着一个优秀的夫婿,据见过的人说那个男人不止长得好身手好,对华三也是好得不得了的。
要说武林中人对华三小姐不感兴趣是假的,更有许多女侠士想和华三结识,不说从她身上得什么好处,只是做个普通朋友都满足,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她们永远不必担心她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真要交了心,自己有难时华三绝不会坐壁上观。
得知他们夫妇来了兖州昌邑,居住在昌邑的武林同道便在纠结了。
自己主动送上门去吧,他们为长,没有这个理儿,再说他们也不想和身为官家的闻佑接触。
可偏偏那华家女也没有来给他们个台阶,于是局面单方面的就僵在那了。
好在华清来得快。
有华清从中牵线,自然没一人驳面子,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了夫人孩子一起,就像是……一个大的聚会一般。
暗中数了下人头,华如初压低声音急声道:“双芷,去找戴远之将情况说明。“
双芷福了一福,悄声从旁门离开。
扶着秋谨的手,华如初跨过门槛,对着众人抱拳一礼,出来之时特意换上的利落衣裳衬出她的爽利,“华三见过各位长辈。”
“不敢不敢。”其他人忙回礼,心下却因华三的放下身段而欢喜。
来时他们还在担心要是华三摆身份他们该如何应对,总不能不顾华盟主的面子甩袖离去,现在看来倒是他们多虑了。
相让着进了屋,华清这才大笑着起身相迎。
“怪不得让我们父女等老半天,这拖家带口的出门是不易,早知你们带家眷,我就该带着夫人一起来。”
“你就是现在去接也不迟。”说话之人是个蓄着胡子,看起来像谋士多过像武林人的男人。
“这次就免了,下次吧。”引着众人落坐,华清给女儿一一介绍,“说话的这位是张楚维,旁边是他夫人和长子,家里开了个粮行,过得比一般人可滋润多了,你叫一声张叔就是。”
华如初微笑着拱手一礼,“张叔,张婶。张家兄弟。”
张楚维笑得胡子都一跳一跳的。和官面上那些世家的称呼不同。什么世叔世伯,哪有直呼叔婶来得有人情味。
张夫人笑着应了,“你有孕在身,不用顾着那些个礼节,坐着说话,没人会怪你。”
“谢张婶体恤。”华如初真就坐了下去,一点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她的爽利干脆反倒让人更加心生喜爱。尤其是一众长辈,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合眼缘。
张夫人笑意更深,眼角下笑纹都出来了,指着自己儿子介绍道:“这是我那不着调的长子张迁,迁儿,还不给夫人见礼。”
华如初忙摇头制止,“这里哪有什么夫人小姐,我在家里行三,张兄弟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三姐就是。”
身为张家长子,张迁又岂会真不着调。抱拳道:“张迁见过三姐。”
“哎哎,快坐着。咱们不论那些虚礼。”
接下来一圈的介绍,华如初总算将这人认全了,陈水羽一家,秦汀一家,杨立仁一家,杨东一家,鲁智一家。
有如张家一般的富户,也有如鲁智一家靠着一家武馆度日的。
而像鲁智这样的却是武林中人的常态。
看着和众人说笑的鲁智,华如初垂了视线拢了拢袖子,也只有武林中人才能在身家如此差距的情况下还能谈笑风声,这就是她喜欢和武林人打交道的原因。
因为华如初在场,席面上并没有男女分桌,而是以一家人来排位。
二十来人分两桌坐得满满的。
华清大笑着举起杯,“以后我家乖囡就要麻烦各位多多照顾了,女婿虽然是个官身,出身和我们不同,性子却绝对不讨人嫌,就是话少了些,要是遇着了你们将他当成自家人看待,他性子严谨,是个做实事的人,要真能将兖州管好了,他好你们也好,我是个粗人,但也懂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个道理,千万别将他们小两口当外人看到,要是我以后知道了可会打上门来的,哈哈哈,来来,咱们几个喝一杯。”
“这话说的,怎么就和霸王一样。”虽然这么说,张楚维脸上却笑得真,高高举起了酒杯。
女人小孩没说话的份,小口小口的吃着菜,偶尔抬头看男人们一眼,但是看得更多的还是华如初。
华如初自然感觉得到。
可她现在是孕妇,五个月正是胃口好,吃什么都香的时候,这清风苑的菜又是做得真好,华如初虽然礼仪还是保持着,吃东西的速度却是真不慢。
她的好胃口也带动了其他看着她的人。
没多会就放下了矜持,如华如初一般吃得欢快。
戴远之为了这一顿可谓是施出了浑身解数,不止是拿手菜全上,自己还守在厨房盯着,不让出一丁点差错,务必让宾主尽欢。
显然,他的目的答到了。
吃到最后,男人们提着酒坛子去一边边喝边说话去了。
尴尬的清静过后,华如初打破了沉默,“我才知道这清风苑的菜做得如此好,以后得多来吃上几次才行。”
张夫人马上接话,“清风苑我原先倒也来过两次,不过前面吃着也没如此美味,今日我们怕是沾了光了。”
至于沾了谁的光,屋中人心知肚明,华如初吞下一口菜笑道:“这层身份要是还有这好处倒也好啊,我就怕好事没我份,出什么搂子了却能和我扯上关系。”
众人皆笑,被她的轻快一感染,态度也随之变得轻松。
女人坐在一起只要有心,要闲聊成一块实在太容易了。
不用明说,大家也知道这顿饭的目的是什么,以华家的身份,以华三的本事,就是没有他们的帮衬也不会有问题,华家有心和众人绑成一团,他们没理由拒绝。
于是,自是一派相谈甚欢的局面。
PS:三更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妖精”
在清风苑门口和众人挥手告别,华如初回头吩咐道:“齐南,你去和老板结帐,那些小玩意他们怕是不会记在帐上,你比那个数目多给上一些就是。”
“是。”
上了马车,一挨着软呼呼的靠枕,华如初终于不敌强忍住的困意,几息间就睡了过去。
秋谨给小姐盖好被子,撩起帘子轻声道:“走稳点,慢点没关系,夫人睡着了。”
坐在车辕上戴着斗笠的马夫忙拉了拉缰绳,一回头,露出脸来却是夏言,她们信不过粗心鲁莽的男人,干脆什么都学会了,什么都自己来。
华清骑在马上随在马车一侧,闻言忙问,“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看看大夫?”
“不用,夫人气息平稳,只是犯困了,在家时每日饭后夫人都会睡一会。”
华清放下心来。
到家后也不叫醒人,华清干脆抱了人进屋。
这小孩对家人是亲,但是还是小小个的时候就不喜欢被抱着了,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抱过乖囡了。
任雅真看到精神奕奕出去的人被抱回来,吓得声音都变了,“如初怎么了?”
华如初动了动,睁开眼看清眼前都有哪些人后又闭上眼放心的睡了过去。
华清嘘了一声,小小声的道:“只是睡着了,别担心。”
任雅真拍了拍胸口,忙安排起来,去铺床的,打热水的。自己随着一起去了乖囡的卧房。
两人都是头一次进来这里。看到那个连在一起的书房有志一同的皱起了眉。
华清是看到书就头疼。所以不喜,任雅真则是觉得这两人不懂事,女婿总有需要在书房办正经事的时候,连在一起不是害得如初也睡不着吗?
可是一想到女婿这样是想更好的看着如初,她又觉得这样挺好。
将女儿安置好,华清随便找了理由落荒而逃。
任雅真则留了下来。
看着睡得香甜的女儿,任雅真心里发起了愁。
她不能在这里长住,女婿的长辈也不在。随行的也没有年长的婆子,等女儿的肚子再大点,一帮没成亲的姑娘家能将女儿照顾好吗?
要不是长子要成亲,她这个当娘的不能不在,她真想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守着女儿。
等离开时,这个问题一定得和女婿说说,女子生产不是小事,有冬菲在这方面她倒不担心,可是坐月子这事却得上心。冬菲本身就是个粗心的,她不敢指望她。到时须得去哪里寻个极经验的婆子才行,要实在没有,她使人从扬州送一个信得过的来。
时间悠呼悠呼的又是几日。
早起在院子里走动,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那片光光的地方,终于有点绿色了。
……绿色?华如初大喜,疾步走过去蹲下身来才觉得肚子顶得难受,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秋谨看今儿变天了,早上有点凉,便回屋去给小姐拿外套,一出来就看到小姐坐在地上,还在摸肚子,吓得脸色都变了,几个起落来到小姐身边,将小姐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就要叫人去请大夫。
华如初摇手制止,轻抚着肚子安抚拳打脚踢的孩子,刚才恐怕孩子也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蹲得太快了些,是我鲁莽了。”
秋谨小心的看小姐神色,还好,不太差,“真不需要让大夫来瞧瞧?”
“不用,你扶我进去坐一坐就行,别声张。”华如初也庆幸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没人在院子里走动,不然哪可能瞒过去,要是让爹娘知道了……
爹最舍不得她,最多就说她几句,娘肯定会揪她耳朵,都这么大年纪了,再当着婢女的面被娘收拾就太丢脸了。
秋谨虽然她也想让老夫人说说小姐,可到底向着的心思更大,抿着嘴应了,扶着她进屋。
任雅真看到两人进来不由讶异,“怎么今天这么快就进来了?”
华如初满脸是笑的回道:“娘,院子里的朗星草出苗了。”
“真出了?”自从知道那朗星草的功用后,任雅真就极为上心,听到女儿这么说忙出门去看,不一会便进来笑道:“真出苗了,就是稍微稀了些,既然在这里都能出,青州那里种着的应该更没有问题。”
“恩,我一会写信去问问。”
看女儿额头有汗,任雅真拿着帕子给她按了按,“这里的早上还是凉,你怎么出汗了?”
“高兴的呗,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种不活了呢!哪想到它们是迟发作。”
“要真能大片种植才好,能帮上多少人。”
“可不是。”
从这天后,朗星草备受关注,华如初必定每天都去看一看的。
长高了一点点都能笑上好一会。
当然,她想的绝不是有了这朗星草能怎么怎么让南朝强大,她没有那么崇高的情操,朗星草要是真能种植成功,对她的好处是银钱方面的,对阿佑却是明面上的大好处,怎么想都是宝贝,她如今看它们就像看着一堆财宝没两样。
等到闻佑回来那日,朗星草终于有食指那么高了。
等到阿佑向爹娘问了安,献宝一样迫不及待的将人扯到围好的朗星草面前,华如初笑得见牙不见眼,“成功了。”
“恩,成功了。”不着痕迹的亲了亲她额角,闻佑笑得温柔,在外奔波一月有余的辛苦和对眼前之人的想念在看到这个笑容后尘埃落定,心安得像是终于找着家的孩子。
华清看着说笑的一对壁人满意的嘿嘿直笑,再次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不止给他三个好儿女,就是女婿都是没得挑的。
回头想和夫人说上几句,没料到夫人居然留了满脸的泪,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了吗?”
任雅真嗔怪的拍开他乱摸的手,“我这是高兴,喜极而泣懂不懂,看着女婿这么疼自己的女儿,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啊,所以我笑嘛,我怎么知道你高兴起来是会哭的。”华清小声嘟囔,一抬头对上瞪着他的泪眼忙笑着哄道:“你高兴怎么着都好,现在放心了?能安心回去了?”
“哪能安心,离得这么远,有个什么事也不能及时知道。”算着日子,任雅真叹息,她真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儿子的婚事都要折腾不开了。
华家的长子娶媳妇,会来多少人她都不敢预料,以老爷这些年来结下的善缘,她恐怕得做最大的预算,到时还得借如初留在扬州的人回家使使,就是夏家那边都得借些人来才行。
要是如初能回去,这桩事就真的圆满了。
任雅真叹了口气,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提出来,世上之事哪能事事如意,到现今为止,她的儿女个个都有了好归宿,已经是上苍怜悯了。
床上,华如初紧紧攀附在闻佑身上,手揽着脖子用力得像是要勒死他,闻佑一点挣脱的意思都没有,任她施为,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也安抚自己。
分离四十三天,思念深入骨髓,闲下来时脑子里全是这个人,情.欲来临时也只有想着她才能释放出来,当时他甚至想,这世上究竟还有谁能如他一样爱她,连其他女人的碰触都再不能接受,就怕自己有一点点做得不好,伤了这个人的心。
怕她弃自己而去。
明知道她就在治所等着自己回去,明知道她一切安好,明知道她有应对一切危机的本事,明知道她不会离开自己,可他还是不安,连灵魂都在叫嚣着不安。
直到回来了,见着了人,他的灵魂才安份了,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抱着,心便沉淀了。
他想,他是入了魔障了,可他却一点不想脱离。
他觉得,这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好的状态,正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可以做证,心潮的起伏可以做证。
华如初突然松了力道,那种顿失的感觉让闻佑下意识的抱紧了人。
“阿佑,你不想要我吗?”
听到这话,闻佑才松了力道,看着她湿润的眼,抓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下体。
那里,硬得生疼。
华如初笑得坏坏的,手一轻一重的按压,人也凑过去舔了舔他嘴唇,说悄悄话般的低语,“阿佑,我们来爱爱吧。”
闻佑眼神幽深得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
他想,如果这世上真有妖精,一定比不上如初这般能勾人心摄人魂,不需要她做什么,他就想主动将自己的灵魂奉上,只求一个一辈子。
可是,“你有孕在身……”
华如初笑得神神秘秘的,“我学了几招哦,想试试,我娘说了,只有前后几个月不行,中间几个月是可以的,江伯不也说过吗?还是说……你在外面解决了?”
闻佑抓住她使坏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我眼里只能看到你。”
“这话有问题,眼里直看到我,身体就能给别人了?”
“瞎想,我现在连靠近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都不行,我怕你能闻着味儿,到时我就要失去你了。”
“哼哼,要洁身自爱知不知道?”
“是,夫人,那现在,我是不是可以享用了?”
华如初笑着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的中衣,然后是肚兜,最后,满眼风光无限。
“夫君,请享用。”
PS:最近又开始严打了,后面的不能再写,请大家自行想像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最爱你
禁欲几月,初一开荤,闻佑的自制力瞬间决堤。
可到最后,他也只是要了如初一次。
看他忍得辛苦,华如初终是不忍心,用手又帮他解决了一次。
歇过气来,闻佑怕如初着凉,忙拿了衣衫给她穿好,却将肚子露了出来,身体下移,将头轻轻放在华如初肚子上侧耳倾听。
微湿的头发刺得还处于敏感状态的华如初有些痒,但她依旧一动不动,微笑的看着有些傻爸爸状态的阿佑。
一会后,闻佑抬起头来,眼神清亮露出最纯粹的欢喜,“我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咚咚咚的声音。”
“孩子在和你打招呼呢!他知道你是他的爹爹。”
闻佑傻笑了下,又趴下去听,好一阵后才心满意足的坐起身来,将衣衫拉好。
像是做出保证一般道:“如初,我会很爱孩子,但是,我绝不会因为孩子就忽略了你,就算以后我们以后儿孙成群,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娘说你偶尔会不安,是我没有做好,以后我会注意的。”
“娘怎么这事都和你说。”抱怨了一句,华如初揽住男人的脖子将自己放入他怀里撒娇,“有身子的女人都会有这种心理的,怕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好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怕孩子出生后所有人都只去关心他了,说穿了就是怕被冷落,你以后不要因为孩子冷落我就好,我会吃味的。”
闻佑浅浅勾起唇角,“我爱孩子是因为他是我和你的孩子。因为你而去爱他。又怎会本末倒置反倒不爱你了呢?不要担心。我一定不会那样。”
“好吧,信你了。”掩嘴打了个呵欠,有些迷糊了的华如初还是勉强撑着想再说说话,夫妻分离这么久,不应该在一场情事后就睡过去。
“明日休沐,有话我们明天说,先睡。”
明天休沐啊,华如初放下心来。眼睛一闭,几个呼吸间就睡了过去。
轻轻吻了吻如初的额头,将被子边边角角的小心压严实了,闻佑搂着人也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这是他四十余天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在外的日子思念占据了他太多时间,常常半夜醒来睁眼到天明,果然只有如初在的地方,他才能安心。
“睡好了?”低头对上如初的笑颜,初醒的闻佑声音有些沙哑,“醒很久了?”
“也就一会。我现在觉没那么多了,在外面是不是很累?”
“不累。就是想你,睡不好。”闻佑说得自然又坦承,不是想表达什么,倒像是陈述。
华如初表扬一般的啄了他一口,“我也想你了。”
“我知道。”
华如初没有傻傻的去追问你为什么知道,爱人之间如果真心相爱是不用明说的,他们之间会有种感觉,说心有灵犀玄乎了些,但是情绪上的感应一定会有。
两人在床上腻歪好一会才起床,听到里头传出动静,秋谨才敲门领人进来侍候。
让夏言去侍候小姐,秋谨亲自去收拾床铺。
床边散落的沾了污秽的白巾以及床单上干涸的浊液让她脸红,极快的收拾干净,退离了房间脸上红潮才渐渐褪去。
这一日,两夫妻都不提充州的正事,陪着爹娘说说话,时而交换一个柔情蜜意的眼神,无人注意时悄悄捏捏手心咬咬耳朵,彻底体会了一把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看两人感情好,华清夫妇也放下心来,便提起了回程之事。
“爹,娘,离十月份还早着呢,你们不用这么急吧,哥哥是你们的儿子,我也是你们的女儿,这么偏心我可不干。”
“哎呦,乖囡,爹就是偏心也是偏你这来了,夫人,乖囡说得对,时间还早,我们不用急……”
“都六月份了,哪能不急。”任雅真瞪了一眼碰上小女儿就毫无原则的丈夫一眼,截断了他的话头,“十月份就是正日子,现在都六月了,有些东西该开始准备了,娶媳妇和嫁女儿不同,嫁女儿也就是来吃个出嫁酒,添个箱,来的人都是极亲近的,人数有限,哪能和娶媳妇的场面相比,你当了十多年的武林盟主,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但是受了你的好的,有交情的能不来?我们华家都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大喜事了,就算我们有心将这事往小了办,到了那时也不可能小得起来,还不如干脆就敞开了大摆宴席,想来的都接待了就是,全了大家的脸面。”
想到自己结识的人数,华清打了个冷颤,“应该不会都来吧,我也没打算请这么远。”
“有些人不请也会来,可有些人不请却是将人往死里得罪,这个得好好掂量,四个月时间,我还不知道办不办得好,哪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华家的面子不能丢在这事上。”
华清也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满脸抱歉的对小女儿道:“乖囡,爹不能留了。”
华如初早知道会这样,她不死心的挽留,也不过是寄希望于爹娘心软再多留下来陪她几天,听娘这么一分析,她哪还能再作挽留,现在指不定多少人在盯着华夏两家联姻呢,要是出点什么事就成了全扬州的笑话了。
她是走得远远的,可她的根在那里,她的家人在那里,总会有回去的时候,哪希望华家被人抓着这点做文章。
“知道了,那等哥哥成亲后你们还来吗?”
“到时得看看情况吧,要是你嫂嫂有了身子……哎,人要是能一分为二就好了。”任雅真叹了口气,心里对么女全是心疼不舍,可家里的事又不能不管,要是他丢下有身子的媳妇跑来照顾女儿,这嫂嫂和小姑子之间就得起嫌隙,以后难相处,她不能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都说娘家是出嫁女的脊梁骨,她和老爷还活着时自然一切都没问题,可当他们故去,女儿能仰仗的不就是兄嫂吗?这关系一定不能坏了。
华如初扁了下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闻佑这时候才道:“我听说在昌邑有个寡居嬷嬷,是从宫中放出来的,回来后倒是马上许了人家,哪想到后来夫君外出时出事死了,因为腹中孩子支撑了下来,后来孩子却又在七岁时得病过世,夫家说她克夫克子,将她赶了出来,她有些体己银子,就买了一处屋子容身,再接些活计养活自己,我让人查了下她,确实是无牵无累的,人也有几分慈心,要是爹娘不反对,我想请了她来陪着如初,只是都传她命硬,不知爹娘……”
“你亲自去相看过了?”
“是,不看过人我不放心。”
任雅真柔了神情,这个男人虽然现在是个大官了,对如初倒是一点没变,这就好,她的女儿都过得幸福,这比什么都强。
“你相看过的我放心,什么命硬不命硬,不过是个被欺负了的可怜女子,我和你爹都不信那些。”
闻佑又转头看向爱人,“如初,你的意思呢?能容忍一个不熟的人跟随吗?”
“容忍不了。”华如初直言道,“但是你觉得好的必不是会让人讨厌的人,我没有生养过,有些事不懂,为了孩子着想我也能忍下来的,你将人带过来就是。”
“好,我明日就使人去请,要是你还是习惯不了,或者她不如我们预料的好,我们再辞退了她就是。”
“依你。”
原本打算明天就走的华家父母一听,行程往后延了两日。
他们也想看看人,求个心安。
次日,祁安上午就将人请过来了。
彼时闻佑还在处理政事,没有时间过来。
华如初看着这个虽然穿着旧衫,身上也只得一个银钗首饰,但是全身上下都显得极为干净,收拾得也极为妥贴,在三人的注意下神情更可以说得上是安然的中年妇人,第一感觉就顺眼了。
怪不得阿佑会看中,果然不错。
“不知嬷嬷名讳如何。”
妇人行了一礼,别人行来总有几分死板的礼节在她做来却给人舒服且优雅的感觉,声音温润,一点不像是经历过那般磨砺,“回夫人的话,小妇人娘家姓何,闺名玉音。”
“何嬷嬷。”华如初微微点头,“我现在有了五个月的身子,身边却没有个年长有经验的人照顾,生产时婆婆娘亲都不会在身边,看嬷嬷言行举止就知道是好的,我也不溜那弯子,你可愿意留下来照顾我一段时间?”
何玉音不知见过多少贵夫人,就是天底下最尊贵之人她也是见过的,在宫中时她侍候的贵人也曾深得圣宠,所以她在明知州牧夫人的身份时一点不惧。
只是,她有点惊讶于闻夫人的直白,贵夫人最擅长的就是拐弯抹角的说话,仿佛生怕说得简单了会被人看轻。
时日一长,这便形成了风气。
没想到闻夫人却是那个例外。
服侍这样的人,应该不难。
屈身一礼,何嬷嬷低头,“老奴愿意。”
马上转变的称呼说明了她的态度,华如初笑,看向爹娘道:“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可别从扬州送人来了。”
任雅真很满意这个何嬷嬷,道:“是可以放心了,何嬷嬷,以后就要麻烦你多看着点我女儿了,她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任性,并不会苛待下人,你只管安心。”
“是,老奴这就回去收拾,明日便过来侍候。”
“这样也好,去吧。”
PS:三更在六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爱情的痴
待人一走,任雅真便道:“我看着不错。”
“感觉是不错,至于是不是真的不错……用过之后才知道。”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着屋外不远处围起来的那一块,华如初莫名的心情很好。
任雅真特意多留两天,就是想看看这何嬷嬷是不是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好。
真正看了两天后,心才彻底落了地。
做事爽利,性子宽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把握得极好,上扬的嘴角看起来时时都在笑。
任雅真想,这样一个人却经历了那般苦难,要是事先不知,谁又看得出来?
心一放下便归心似箭了。
何嬷嬷到的第三日,华清夫妇便坐上了返程的船只。
华如初不顾爹娘反对执拗的和闻佑一起送至码头,看着船一点点消失在自己视线,华如初心里一片怆然,这个世界有太多无奈,可最让她无奈的,却是分离。
其他事情还有法子可想,这个事却牵扯太多,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她只能祈求阿佑能快点实现诺言,去往扬州任职,有爱人在身边,有孩子疼爱,有亲人环绕,那才是她生命的圆满。
在那之前,她再幸福心里也觉得遗憾。
“走吧,码头上风大,别着凉了。”闻佑拿了披皮给如初披上,低声道,如初没有哭,可神情却比哭泣还让他觉得难受。
哭出来至少还是发泄了,这种默默隐忍才更伤身。
华如初安静的随着阿佑的力道往马车边走,站在车辕上再回头看了一眼大运河上船来船往。终有一天。她会从这里。坐着自己的船去往扬州。
马车内,华如初靠在闻佑身上闭目养神,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像是在沉淀着什么一般。
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闻佑眉头微皱,低头看了一眼,掀起窗帘看去。旋即示意秋谨出去问问怎么回事。
秋谨会意,在有限的地方躬了躬身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今日驾马车的是祁安,夏言坐在车辕上,一看拦路的人是谁便记起了小姐曾说过的话,故也没有率先口出恶言。
秋谨出来看清来人心下了然,小姐曾说这人有所求,果然如此。
“戴东家可是有事。”
戴远之躬手一揖,“不知马车上可是闻夫人。”
“是。”
戴远之深吸一口气,他这辈子从不曾求人,故明明是想摆出求人的卑微来。姿态上却弯不下那脊梁,可想到那人越来越沉不住气的躁动……
闭了闭眼正想说话。华如初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这里人来人往,我们就别拦了别人的道了,戴东家若有什么事想说,随我一起去治所吧。”
“是。”戴远之大喜,再没有之前的纠结。
可当到了治所,走出马车看到前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时,戴远之惊得差点从车辕上摔下去。
闻大人怎会也在马车内?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快步上前,戴远之深深作揖道:“在下戴远之,见过闻大人。”
闻佑看他一眼,没有多言,说出免礼两字后便揽着如初往里走去。
刚才在马车里如初大致说了说,他多少也看出了些门道,这个戴远之必是有事相求,但是求的不是他这个州牧,而是如初。
要是在太原这很能理解,可是兖州他们才到多久?如初名声再响也当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他也有了几分好奇。
让双芷将人带去正厅,华如初先回房换了身衣裳。
边道:“阿佑,今天已经耽搁你许久了,你去忙政事吧,戴远之这事晚上我和你说,他既是冲我来的,应该就只想和我说。”
闻佑眉头微皱,自己的妻子被人这么惦记着,他心里不太舒服。
华如初没有发现闻佑的异常,换好衣服后摆弄着衣袖走过来,道:“这个人我让人查过,要是可以,我想让他为你所用。”
“你看好他?”
闻佑口气中的不悦让华如初讶然抬头,脑中一转就明白过来,不由得失笑出声,更边走近几步,贴着他身体道:“泛酸了?”
闻佑老实点头,“我不喜欢别人惦记你。”
“你想得太多了。”华如初调侃他,“他不过是有求于我罢了,既有所求,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他不是杜家人,没有不得入仕的祖训束缚着,却也止步于举人,必定是有所顾及,我猜不到是什么,正好知道个清楚,一个这般有才的人却因口腹之欲甘愿放弃锦绣前程,我不太相信。”
闻佑心里这才舒服了些,“我陪你一起。”
“你不是有还积压了许多公事要处理?别把白天的时间耽搁了,晚上却要去忙活,我不依。”
闻佑马上软了态度,“好,我去忙,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原委。”
“那是当然,我们是夫妻,我还能有事瞒着你不成。”
只有两人的屋内,闻佑再自然不过的搂过人亲了亲,“别累着,我去了。”
“恩,早些回来。”
“知道。”
送走自家男人,华如初扶着秋谨的手去了正厅。
正心下忐忑的戴远之听得脚步声,身体便绷直了。
一看到进入视线的身影马上起身,拱手作揖,“闻夫人。”
“坐吧。”经过他身边,华如初在上首坐了,道。
“是。”
丫头奉了茶。
“戴东家,我说话不喜欢绕弯子,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说就请直言。”
戴远之愣了一愣,抿了抿唇旋即苦笑,“是在下迂腐了,将闻夫人看做了一般人……闻夫人,在下有事相求。”
“你说。”
戴远之又是深深一躬,“在下想请夫人救人一命。”
果然是有所求,华如初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你这么说这个人便肯定不是你,那是谁?”
“是……为一个女子。”
“你喜欢的人?”
戴远之黯淡了神情,“是,在下喜欢,可她却不喜欢在下,心心念念的都是……都是回家。”
华如初听出了问题所在,“她不是兖州人?”
戴远之有些不敢作答,他参加科考至举人,又开清风苑几年,早就不是不知世事的年纪,和闻夫人有些话能说,其他人却不行。
看出他的担忧,华如初笑了笑,道:“这屋子里都是跟我多年的人,我信得过她们。”
任嬷嬷闻言迅速抬眼看了主家一眼,马上又垂了眼帘。
戴远之没有多少选择,牙一咬,将自己心里埋了有好些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八年前,在下刚中举人,想在隔年的春闱之前外出游历一番,一开始有友相随,后来因事分开,在下也乐得一个人清静自在,那时候天已冷,有些地方已是冷了起来,在下便去了气候温和的青州,想着在那里呆上一阵便直接去往太原,可是……”
戴远之顿住,华如初知道这后面的话才是要紧所在,也不催他,静静的喝茶。
“就在我决定离开青州的前一日晚上我去了海边,大海的无边无际让我心境提升许多,我不想在春闱上落败,就想着最后再去看一眼,青州没有宵禁,只是那个时辰海边上也没什么人了,就在我准备回去时,看到海边上好像有个人,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也不知畏惧,走过去才发现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我探了下气息,人还是活着的,也没想别的,就将她带回了客栈,到了有光亮的地方我才发现她的不同,衣着不同,头发也不是黑色,而是棕色,后来她醒来,看到她蓝色的眼睛,听到她说的我听不懂的话我才肯定她是异族人,说真的,当时我吓坏了,甚至想丢下她跑路。
可是,她还是个小姑娘,我要是扔下她,她肯定会死的,凡是异族人都要被烧死,这是古来的规矩,虽然这些年来松动了许多,可我仍不敢冒那个险,担心她这副模样一走出门就会被抓起来,人是我救回来的,当时心里就觉得自己担了责任,没办法,只好想办法改变了她头发的颜色,用最保守的打扮将她包起来,再让她学会低垂视线不抬眼,她听不懂我的话,我也听不懂她的话,好在她懂事,不吵不闹,慢慢的也能用手势交流了。
也因为她,我没能赶上春闱,她这样子我也不敢带她回家,只好买了处宅子让她住下,教会她说南朝话,她极聪明,到再一年的春闱时她读写都没有一点问题了,就是说,始终带了点异腔异调,也因为这个,我不敢让她出去和人接触。
这一年的春闱我还是没去,这次是不敢,一旦真要考中了进士,身份便有不同,我少年中举,定会更引人注目,到时若再被有心人一查,她的事不可能再瞒住,我一直没成亲,又一直带了她在身边,家里人皆以为她是我的人,虽然还是催促,却到底还是没有逼我,只是不止一次的暗示戴家不看门第,哪怕她是个平民女子戴家也能接受……”
说到这里,戴远之苦笑,“大概是花的心思太多了,又或者是受了那些话的影响,我真对她上心了,到今时今日心再也收不回来,可是……她从始至终想的都是回到她自己的家乡去,她从没想过要留在这里,我……也不忍心强留下她。”
ps:三更求粉红,这个月倒数第二天了哦,能帮我冲上前十么?爱你们。(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见微知着
华如初注意到后面的话戴远之没有再自称在下,听明白了原委,她心里有些了然,却也有疑惑,“你心里有她,却想要我成全她?又或者,你是想借我之力保住她?如果是前者,你能否告诉我,为何你会觉得我能做到?”
戴远之沉默了一会,道:“我听说南朝并非没有异族人,只是集中在扬州一带,便带她易装去过一次扬州,异族人是有,却没有和她一个国度的,她很失望,后来听说有些异族人来南朝换货物是在其他月份,我们又在扬州停留了许久,可终是没有碰上,后来收到家里来信母亲病倒不得不急忙赶了回去。
在扬州时我见识过琳琅阁名符其实的琳琅满目,也买了几样东西回家,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多想,后来得知太原也有了,我也只当琳琅阁的东家看中太原多世家,他们的钱好赚,可当前些日子得知离码头近的东城在建琳琅阁时,我心里便有了联想。”
戴远之看向华如初,眼中闪过异色,“闻夫人娘家在扬州,以华家之力要撑起一个琳琅阁不难,闻夫人的夫家在太原,琳琅阁也是在闻夫人成亲后兴建,而兖州昌邑的琳琅阁,却是在闻大人到任后没多久。南朝九州,说兖州是九州中最穷的都不为过,如果只是一般的生意人,选在任何一州都比兖州合适,可偏偏其他地方没有,昌邑却有了,这岂是一个巧合能解释过去的?
更何况以兖州现在的财政,闻大人有多难但凡清楚其中内情的都知道。可要是有一个琳琅阁支撑。兖州的财政便不愁了。至少闻大人要做点什么不再那般受掣肘,在想明白这些后,我便告诉了莎丽,还将你的事告诉了她,她很敬佩你,一反之前除我之外对谁都不信任的态度,没仔细打听过,没见过您的面。她便肯定您是能帮到她的人,今日要不是我说了重话,您现在见到的恐怕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华如初此时更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能见微知著者还能这么压得住性子的人不多,阿佑要是能有他相助必定能够轻松些。
她希望的是实事有人办,小事有人处理,阿佑只要掌握大方向就好,那样他们夫妻就能多些相处了。
抬头看向眼神中满含期望的男人,华如初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这是个少有的痴情人。
他的情不是束缚。而是成全,这更让她喜欢。
“你倒是敢猜。就没想过如果猜错了怎么办?我又会如何对你?”
“要是别人,在下自是不敢,可闻夫人……在下却信得过。”
华如初摆弄着自己的衣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轻描淡写的道:“要我帮忙也不难,不过我首先得确定她是来自哪里,我才能知道帮不帮得上,另外……戴东家也是买卖人,应该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才是。”
闻听此言,戴远之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失落,他希望闻夫人能答应帮忙,可私心里,他也希望闻夫人能拒了他,莎丽那里他好交待,在南朝,莎丽能依靠的只有他,只要莎丽断绝了离开的念想,他便能得偿所愿。
可是……他终是更想让莎丽高高兴兴的,哪怕她的高兴是建立在离开他的基础上。
并且,他需要为她的高兴付出不知会是怎样的代价。
嘴角露出苦笑,戴远之问得直接,“不知夫人要在下做什么。”
哪想到华如初回得更直接,“戴东家既是举人,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现在治所内官员尚未配齐,不知戴东家可愿换个身份,助我家大人一臂之力?”
“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入仕?”戴远之再保持不住翩翩风度猛的站了起来惊问。
除了杜家那样的人家,但凡参加科举的,要说在仕途一道上没有野心谁信,戴远之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因为莎丽,他不得不断了这个念头。
可这一刻,有人却将这个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他如何能保持淡定!
华如初坐得有些累,不着痕迹的变了个坐姿,微微点头道:“这对你对大人来说都是个机会,若是你能干,大人便多了个得力帮手,可若是你只有点嘴上功夫……”
看了下首之人一眼,华如初顿了顿,道:“那就抱歉了,戴东家从哪来还得回哪里去。”
戴远之心跳得厉害,指甲狠掐了下掌心让自己保持冷静,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若是在下做得不好让大人和夫人失望了,夫人可还会帮莎丽?”
“那是自然,你已经付了代价,我自不能食言。”
这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如何称得上是代价,分明就是天上掉馅饼之事,就是真中了进士,能跟着闻大人的机会又有多少?
上一科被闻大人亲自带着的,不也只有二甲的陈坚吗?
他只不过是个举人出身,却能得到青睐,并且还能解决了莎丽之事,他再无后顾之忧,就是一直不能理解他的老父恐怕都要开祠堂祭祖了。
深深的躬身下去,戴远之声音再不如之前稳定,“能得夫人看重是在下的福份,只是……在下不知是否入得了大人之眼,在下也担心会让夫人失望。”
“这个你不必担心,在见你之前我便和大人说过了,他是同意的,只是想要得到他的认同,得看你有几分真本事了。”
“在下定会全力以赴。”
遂了心愿,华如初心情大好,便又说回了莎丽之事,“你找个时间将人送来给我看看,我想确定一下她具体来自哪里,如果是东洋,我有现成的路子,如果是西洋……目前来说有点困难。”
“是,在下明日就将她送来。”
“也好。”华如初笑,“明日你将人送来后便去找大人吧。”
“……是。”戴远之想说他的清风苑还要做些安排,能不能延后两日,可一抬眼看到那个笑脸,他舌头一转,居然就点头应允下来。
“我有些累了,戴东家请便。”
戴远之不好再改口,深施一礼告辞离开。
晚上,华如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阿佑听,临了还不忘加上自己的感想,“这个戴远之的观察能力很不错,脑子活,不是个死读书的,而且他有情,有情之人用起来比那些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要让人放心。”
闻佑将手放在她肚子上抚摸,轻轻恩了一声,问,“那个莎丽,会不会麻烦?”
“我希望她是东洋的,如果是东洋的就一点不麻烦了,和葛榔头合作这么多年,要他帮这个忙他还是会帮的,可如果她是西洋的就麻烦了,我也想开了西洋这条路子,但是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没有联络上西洋的人。”
闻佑知道如初愿意接下这事大半是因为他。
兖州缺官员缺得厉害,皇上陆续有派人来补缺,可他治所内的空缺却是得由他来想办法补上,从事官中资历老的推荐了几人,可还有好几个位置空着,如初看好戴远之,所以用莎丽之事让他自动上勾,不外乎是想帮他罢了。
正想着,又听得如初道:“你不要怪我插手你的公事,其他事上我不会管的,就是觉得戴远之应该是可造之才,要是他真能堪大用,以后你也能轻松些,我想孩子生下来后你能多些时间陪他。”
“没怪你,我怎会怪你。”察觉她的不安,闻佑亲了亲她额头,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还记得那时我想让你帮我在背后出出主意,你一开始都是拒绝的,后来才勉强同意,现在你却能主动为我着想了,这说明你把我放进心里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华如初也想起了那时的两人,嘴角露了笑,“那时候我确实是不想掺和的,我对皇家一直都没好感,翻脸无情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我也担心那时候我要是太过锋芒毕露会被人利用起来去对付陶嘉,只恨不得将自己整个都藏起来,又怎会愿意露脸。”
“现在不用顾及那些了,我们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会怎样想,我知道你的本事,要是你有心,你能有的成就绝不是现在可比的,可你却安心的呆在我身后,为我打理内宅之事,从不轻易出头,为我你已经做至此种程度了,我要是还不满足,和那些蠢笨男人有何区别?又如何值得你倾心?”
亲了亲她额发,闻佑继续道:“你愿意为我出谋划策是我求之不得的,只是……我不想你因我之事陷入麻烦之中,所以,不要事事为我着想,偶尔也想想自己。”
华如初鼻子发酸,她想说她并没有那么伟大,可回过头去一想,事实可不就是如此,她的出发点,她的目的,一桩桩的哪件不是为了阿佑。
原来,阿佑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如此高了吗?
“莎丽的事也不仅仅是麻烦,处理好了对我也有好处,从戴远之对莎丽的描述里我几乎能肯定莎丽是西洋人,东洋人和我们南朝人差别不大,看葛榔头就知道,只要稍一伪装就能混过去了,西洋人和南朝人是非常不一样的,总之我见过人后才能知道。”
“别累着自己。”
“放心,我会量力而为的。”
PS:这个月最后一天了,依旧三更,大家的粉红不要攒着了,浪费了哦。(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因爱而怯
次日一早,戴远之便来了。
同来的,还有个戴着帷帽,眉目低垂的女子。
“见过夫人。”
一说话,华如初便听出了异腔异调来。
就像葛榔头,多少年前就会说南朝话了,可到现在说出来的话还带着点怪腔。
“戴东家,你出去吧,外面有人在等你,他会带你去见大人。”
“是。”看了眼身边紧张得身体都僵硬着的莎丽,戴远之应下,转身就走。
这事终是要莎丽自己去面对,他现在能护着,在南朝的时候也会尽力护着,可一旦离开,远离亲人如此久的莎丽许多事都得靠自己,在他还看得到的地方,他得适当的放手。
因戴远之的离去,屋里沉默了片刻。
莎丽小小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缓慢,但坚定的抬手摘了帷帽,并且抬起眼,露出一张哪所是乌发也掩盖不了的异国脸庞。
眼里有害怕,有惊惧,可这些也掩不住深深的期盼。
华如初突然觉得自己肩膀重了好多,像压了什么一般。
心口也哽着,上不去下不来。
这时候,她心里莫名多出一个疑惑,这个莎丽,她真的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他国,而不是和她一样来自异世吗?
心像是被人紧抓了一下,华如初不由得抬手捂住心口位置。
“小姐,您不舒服吗?”注意到小姐的异常,秋谨忙上前询问。
华如初微微摇头,没有答话。问起下首之人话来。“戴远之说是在青州的海边捡到的你。”
紧紧抓着帷帽。莎丽点头,“是,我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远之。”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称呼却这般亲密,莎丽许是不懂,至于那戴远之,恐怕就是有心为之了。
华如初又问,“你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记得。我们那里的生活和这里很不一样,长相不一样,住的房子不一样,出行工具也不同,我们是不坐马车的,都是骑马,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送了我一匹小母马,它陪我一起长大,我七岁的时候就能骑它了,我们出门也不用戴这个帽子。不过我感谢这个帽子,它能帮助我偶尔出去一下。”
华如初隐约记起她曾经看过的一些杂书。说欧洲那边的古代生活是庄园式的,马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和莎丽说的倒有些像。
“照你这么说,你家里应是贵族,那你又怎会来了这里?”
说到她记忆中的家族,莎丽显然记忆极为深刻,且骄傲,“是,我的家族是弗罗王国的贵族,我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最小的……”
停了停,莎丽神色黯淡下来,“我离家都八年了,说不定不是最小的了。”
美人蹙眉也是好看的,华如初静静的欣赏,等她平复。
很快,莎丽便缓过来了,记起另一个问题,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明明之前我还在家里和哈比玩,醒来时却到了船上,那时候年纪小,见船长是一个认识的叔叔,说带我出海玩,我就信了,现在想来,恐怕他没安好心。”
“那你又怎会晕倒在海边?你的那个所谓叔叔呢?”
莎丽摇头,“我不知道,船遇上风暴了,我原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再醒来时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幸好捡到我的人是远之,不然我刚从风暴里逃脱又要死于大火,后来我会说南朝话后问过远之,他说我们在青州住那段时间没有听说过哪里还有出现异族人,他们恐怕当时就见了海神了。”
华如初看她说的不像是假话,想到戴远之的一片深情,不由得问,“你知道戴远之为你做了多大的牺牲吗?”
“我……知道一点,要不是因为我,他早就当官了,也是因为我,他不能成亲,现在……”
“你果然只知道一点,在南朝,二十岁成亲是常态,再早的都有,可是戴远之都多大了?二十六七了吧,他少年便有才名,不到二十中举,前程大好,为你,却生生耽搁下来,就算是亲人,能做到这般程度的又有几人?他却为一个异族人做到了,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对你的心思。”
莎丽眼神露出痛苦之色,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他帮我这么多,救下我性命,我不能恩将仇报的害了他,有些事可以掩下一时,却掩不下一辈子,如果我和他成亲,我便要接触他的家人,到时我的异样一定有人会看出来,再好的伪装也有被拆穿的一天,我怎么能害了他。”
华如初心里舒服了些,如果这个莎丽是存心利用戴远之的感情达成自己的目的,她说不定真会从中动点手脚,成全了戴远之。
可看着莎丽痛苦的样子,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也是喜欢戴远之的,只是她想得更深远一些。
活过两世的华如初还知道两人都不知道的一点,混血儿……比常人都要长得好看,且孩子像娘的多些,她蓝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谁能保证不会遗传给孩子?
到那时,悲剧不可避免。
就是开明如她的爹娘也不见得能接受一个异族人做媳妇,其他人她更不敢妄想。
“扬州那边每年都会有西洋人来,只是时间不固定,我去年冬天就让人留心,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会写封信回去叫他们打听一下弗罗王国的事,你且先按捺下来等待消息。”
“我等得,我等得。”莎丽漂亮的眼睛里掉下大颗眼泪,“以前没一点希望的时候我都熬下来了,现在有了希望,我更加等得了。”
“戴远之以后估计没多少时间管清风苑,你替他管着些,谨慎些,不要给他惹来麻烦。”
“是,夫人放心,我会的,我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看她眼泪还是掉个不停,华如初终是软了心肠,声音都温柔了几许,“只要你的国度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便一定能找着回去的路,现在不过是希望之前的黑暗,不要哭。”
弗罗王国有宗教信仰,华如初这番开解的话让莎丽几疑是神听到了她的祷告,派了神使来给她指路,这一刻,她那么那么相信,经由这个华氏女子,她一定能回家。
“夫人,马管家回来了。”
随着通传,马柏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一直挂心的人安危无恙,马柏悬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落回原地,深深的一躬下去,“夫人,我回来了。”
华如初喜不自禁的起身,疾步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仔细的打量他好一会道:“瘦了些,怎么去了这么久?”
所有的辛苦被这一句话轻轻拂去,身心都暖洋洋的,马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太原的情况有些变化,皇上知道兖州的情况不太好,明面上不好太过偏袒,私底下却派了正清公公将三个茶园的地契送到了我手里,还派了许多人帮忙将茶叶帮着摘了,我想着这些茶叶是有用,便带着人忙活了一个月,将茶叶全做了出来才回来,时间上就耽搁些。”
“这些买卖不是由皇后接过去了吗?怎么又回到了皇上手里?”
“正清公公说了,这也是娘娘的意思。”
华如初若有所思的点头,先将这事抛开了,又问起冬菲之事,马柏还来不及做答,便听到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小姐早将我忘了,原来还记得。”
接二连三的惊喜让华如初将莎丽的存在忘到了九宵云外。
看到进来这么多陌生人,莎丽第一时间就将帷帽戴上,习惯性的头微微低着垂下视线,晃眼看去和常人无异。
秋谨看她如此示意两个小丫头站到她身前将她遮住。
冬菲夫妻和江大夫不是外人,自然无碍,可随着一起进来的可还有其他人,虽然都是小姐的人,可人多嘴杂,她不得不防着些。
“江伯,我就知道您会来,孩子的魅力果然大。”
江轩瞪她一眼,看她精神气色上佳这一瞪是一点威力都没有,“你是不是一早就算计好了?”
“绝对没有,哪敢算计您呀,就是想要您在我身边嘛,我这要生产了身边都没个长辈,心里焦躁得很,您在我就安心多了。”
明知道她是在哄自己,江轩还是高兴,落坐后连连追问她的身体情况。
确定一切都好,这才端起茶喝起来。
被冷落许久还不敢插话的冬菲终于有机会说话,“小姐,您也不问问我好不好。”
“叫夫人,老改不了口,看你这气色,还用问你好不好?冬菲,照你这架势,一定会变成个大胖子。”
“才不会,我已经瘦了些了。”冬菲怕她不信,还将自己的丈夫扯进来做证,“不信你问江雨。”
华如初就是想涮一涮她,哪会去问,目光闲闲的在两夫妻身上溜过,再次开口依然是让冬菲跳脚的话,“我怎么觉得冬菲你看起来要比江雨胖多了?”
“不可能!小姐你一定看错眼了。”
“你要是还不记得改夫人,我会觉得你比江雨胖了两圈,本来还觉得只是胖一圈的。”
冬菲扁嘴,捏捏自己腰间的肉委屈得不行,她才刚生了孩子嘛,怎么可能不胖,哼,看小姐生了孩子后会不会比她瘦,到时她一定嘲笑回去。
PS:三更在六点。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双胎不吉
屋里愉悦的气氛让莎丽羡慕不已,记忆中,曾经她也和家人这般笑得无忧无虑。
回去,是不是只会是妄想?
秋谨弯腰凑到小姐耳边提醒了一声,华如初才记起来这屋里还有个外人在。
转头看了一眼,想到此时不知有多少东西要搬进来,内院怕是正热闹,她这会出去不妥。
想了想,华如初轻声道:“你带莎丽下去找个地方先呆上一会,等闲杂人等少了我会让人来告诉你,你再亲自送她回去。”
“是。”
秋谨走到莎丽身边耳语了几句,莎丽抬起蓝色的眼睛看了闻夫人一眼,看她对自己点头才放下心来,跟着秋谨离开。
刚刚那个角度其他人没看到莎丽的异常,等人一走冬菲就问,“小……夫人,那人是谁啊?看着很漂亮的样子。”
华如初自然不会瞒着这几人,声音放低了些,道:“是个异族人,来求我帮忙的。”
冬菲不解这其中的麻烦,江轩却是知道的,眉头一皱就反对,“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要管那些麻烦事。”
“江伯,我不会惹火烧身的,您放心,如果扬州那边能接触到人,我这不过是个顺手人情。”
江轩还想说,看华三坚定的神情就吞下了那些话,他太了解这孩子,一旦打定主意,轻易不会做出改变。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知道的,江伯。”华如初讨好的笑笑,“屋子我早叫人收拾出来了。内院大。我也想大家都住一块儿。你们就别住出去了。”
冬菲自然是一千个愿意,可眼下家里做主的不是她,眼巴巴的看向师傅。
江轩张口就想拒绝,他和华家是亲近,也真心将华三当成亲人看待,可是从血缘上来说,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外人。
哪有外人同住官衔的道理。
可一抬眼。看到华三眼里的希冀,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心也软了。
说到底,这是个离娘家人千里之遥的小姑娘,还有着身孕,想家人陪着也是正常。
叹了口气,江轩问,“闻姑爷那里你说了?”
“这是内院的事,他哪会过问,再说有你们陪着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知道江伯这是同意了。华如初笑容瞬间上扬,“家里有个长辈在。他就是出个门也放心。”
人临老了最希望的莫过于自己还被人需要,江轩听得她这么说心里高兴,再看着自己的一对徒弟,以及小小一个的徒孙,心里满足的感慨,本该孤独终老的自己临到老了却能有这么多晚辈相伴,这辈子他知足了。
正说着话,闻佑从外走了进来,大红的官服着身,凭添几许威严。
眼睛扫过屋中众人,闻佑软和了神情,温和的道:“江伯,你们过来了。”
江轩现在已经完全将他当成和自家人,没有一点对外人的冷淡,“舍不得孙子,只好跟过来了,你可别嫌。”
“哪会嫌,求之不得的事。”扶着如初坐下,闻佑在她身边坐了,又道:“如初的意思是想让大家都住在一起,江伯意下如何?”
“她刚才就说了,闻姑爷,三丫头这是娘家人离得远了,现在又有了身孕,心里难免会不安,想多几个让她心安的人在身边,你别介意她的这点贪心,要是这样不合适,我们就在离官衔近的地方住着也行。”
“不会,我白天忙,没多少时间陪她,现在她的身份也限制了她,有江伯看着,冬菲陪着,我处理政事时也能安心。”
闻佑说得太过诚恳,江轩终于信了头先华如初的话,这才真正点了头。
华如初心头甜蜜,这个时间阿佑一般都是不会回内院来的,恐怕也是听了信知道江伯来了才过来见礼。
说的这些话也全是为了她!
她如何能不笑逐颜开?
“冬菲,你能否现在给如初把把脉,自打从太原过来后便没看过大夫了,如初不乐意让其他大夫近身,我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冬菲忙把孩子放到江雨手里,起身到小姐身边坐了,搭上她的手腕。
屋里安安静静的,再无一人出声,生怕影响了冬菲。
当看到冬菲蹙起双眉脸现惊疑时,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江轩性子急,也不问她是怎么了,将徒弟赶到一边去,自己坐下来号脉。
很快,他就知道冬菲为什么会不敢开口说话了。
华如初身为当事人,自是着紧孩子,可她心性毕竟不一般,心紧缩得厉害,却还能平静的询问,“江伯,有什么事您如实告诉我,我承受得起。”
江轩看了闻佑一眼,闻佑会意,“江伯请说,只要是如初的孩子,怎样我都能接受。”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这事……
江轩心底泛起苦涩,是不是老天爷看不得这小两口感情太好,才会想着要给他们安排一些磨练,要是两人都经受住了,自然是感情更上一层,可要是有一方承受不住呢?散了这姻缘吗?
愉悦的气氛再也不见,屋子满是风雨欲来的压抑。
轻抚着肚子,华如初开口打破了这气氛,“江伯,说吧,我要知道了才能早作打算。”
江轩看了眼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冬菲,想着总不能让对华三感情深厚的小徒弟来说,一咬牙道:“你这肚子里……像是双胎。”
华如初高高悬起的心瞬间落了下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可这口气刚一放下,她便记起这里不是上辈子,怀上双胞胎是件值得炫耀的喜事,在南朝。怀双胎……代表着不吉。
怪不得江伯和冬菲都这种表情。
她自是不怕。活两世的事都碰上了。这点事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事,但是……也得她的另一半也这么认为。
他是土生土长的南朝人,是不是也觉得双胎就是不吉?
这么一想,华如初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两手交握着,像是自己给自己力量一般,力气大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关节泛着白。
闻佑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忙将她的双手合握在手心,轻声安抚道:“别怕,如初,别怕,那都是别人说起的,我们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一句话给华如初注入了无限活力,华如初眼睛熠熠生辉的看向闻佑,“阿佑,你真的这么认为?你不怕吗?不怕孩子带来不吉会影响到你吗?”
闻佑笑,“我只听说过人自作孽。什么不吉,不过是为自己的龌龊找个理由罢了。只要我们不偏不倚的爱自己的孩子,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对生养他们的父母不吉?万一,我只是说万一,真有那么一日,我们对应付不了那样的局面吗?”
华如初重重点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眼泪溅得到处都是,那种放松让闻佑明白了刚才如初的担心!
他的如初从一开始就没有起过要放弃的心思,更没有害怕。
因为爱,所以无惧。
顾不得现在屋子里还有他人在,闻佑将人搂进怀里安抚,“如初,再信任我一点,再多一点。”
华如初为自己刚才的不信任而愧疚,连连说着对不起。
看他们夫妻如此,起了旁的心思的江轩叹了口气,终是没有提。
现在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狠一狠心,不是无法解决,只是对受创过一次的三丫头来说身体定然是要再受损一次,可是总也好过以后被人拿这事做文章。
可是这对夫妻啊,却是连这个都不惧的。
这样也好,他本就不信那些,这个传承已久的陋习说不定能被这两夫妻破了也不一定。
也为以后出生的双胎留下一线生机。
“既然是要留下孩子,那以后三丫头你就要尽量多吃些,你的肚子看起来不比那些只怀了一个的大,孩子小些容易生产,可要是身体太弱,却会有夭折的可能,到时伤心的还是你。”
华如初紧张的摸着肚子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江伯。”
知道华三现在是这种情况,江轩再没有其他心思,连对孙子的关注度都小了许多,每天照三餐的号脉,生怕有个万一。
华如初写了封信回去给爹娘说明情况,并且明言在哥哥成亲后她希望爹娘能过来。
要是之前她不会这么说害爹娘担心,可现在,她心里实在是有点慌。
要是新嫂子不高兴……要是这点事都要斤斤计较,娘肯定会好好调.教她的。
因为这个事,华如初老实了许多,每天尽量多吃,肚子就像吹气般大了起来,除了胸围涨了,其他地方倒也没有多少赘肉,让冬菲羡慕不已。
可身体老实了,脑子却没有停下来。
让人开了个茶叶铺子,比之太原,这个茶叶铺子少了茶具,却多了一种新茶。
——红茶终于被折腾出来了。
华如初记着对华老爷子的承诺,茶到的第二天就装了一大包派人给他送去,并附说明。
就是清风苑也被她见缝插针的利用起来,所有的茶叶都换成了铺子里的,喜欢的自会问明了去铺子里买,无形中给铺子带去了不少生意。
虽然生意比太原差了些,可每天进的银子依旧非常可观。
华如初心里得意,这条来钱快的财路终于还是回到她手上来了。
PS:这个月的最后一更,看势头爬不上前十了,下个月三更的日子会非常多,下个月也是鬼鬼最后一个月竞争月票了,希望大家支持鬼鬼。(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前兆
闻佑的忙碌已是常态。
自去年的大旱过后,今年的兖州雨水又少得厉害。
他们到兖州两月有余,不过是下了一场刚够打湿地面的雨,还是在初到兖州的时候。
众人心中多少都开始有些担心今年又会如去年一般少雨。
闻佑下令各郡将淤塞的渠道挖通,又花了大力气加宽加长,引入大运河或是其他小河中的水,才堪堪保住了农田用水量。
这日,闻佑回来得极晚。
彼时华如初都睡了一觉起来了。
知道他忙也不抱怨,撑着腰就要下床给他宽衣。
闻佑忙按着她躺下,“你已经够辛苦的了,别再想着服侍我,我有手有脚的,能自己来,就是我做不好总也有丫头侍候,别让我担心,恩?”
华如初也不勉强,比之怀孕前圆润了一圈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你不是我夫君嘛,侍候你是本份。”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其他那些我不在乎。”闻佑弯腰亲了亲她脸蛋,自己熟门熟路的去拿了身常服披在身上。
“今天孩子们是不是又踢得厉害?”
“恩,我都怀疑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在肚子里打架,就没消停过。”
“这么有活力,生出来肯定像你。”在如初身边坐下,闻佑脸上难掩疲态。
华如初轻轻靠着他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遇着难事了?这一阵看着瘦了些。”
“短时间之内还是没有雨,大运河的水位都低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又会像去年一样。”
“天意难逆。你尽力了就好。有些事努力努力能做得更好。可有些事人力却是无法改变的,比如天气的变换。”
闻佑点头,轻轻蹭了蹭她额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既为这一方州牧,难免就会治下子民担心。”叹了口气,闻佑又道:“雨水少也并非全是坏事,吸取了去年的教训,今年百姓种菘菜的特别多。还都长得特别好,这种菜能收得久,原想着就算今年雨水少也能有口吃的,顺便再卖出去一些填补家用,哪想到家家户户都是这么想的,一整个集市摆得一堆一堆的菘菜,一天能卖出去的却寥寥无几,前些日子才活了些的集市现在又死气沉沉的了。”
华如初用力想菘菜是什么菜,有点耳熟却怎么都没能对上号,可不见着东西她连个想的方向都没有。干脆扬声道:“秋谨,去问问春玉厨房有没有菘菜。拿个来给我瞧瞧。”
早在大公子一回来就避了出去的秋谨脆声应了,急步离开。
闻佑顺了顺她的头发,“有法子?”
华如初极老实的摇头,“暂时还没有,我想看看菘菜是什么样的。”
闻佑失笑,是他急昏头了,他的如初从小被娇养,哪会知道菘菜长什么样。
连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会有办法。
“阿佑,你别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老天爷从来都是给人一棒子后再偷偷扔下一颗糖,不会一捶子就置这么多人于死地的。”
“恩,不急。”
秋谨回来得极快,一整颗完好的菘菜用竹篮提着,烂叶子剥掉了,看着居然有那么点精贵样儿。
华如初嘴角直抽搐,什么菘菜,这明明就是一颗大白菜!
“拿下去吧。”
真只看一眼?秋谨疑惑的看了眼小姐,动作却不慢,提着竹篮又出去了。
“这东西有办法处理。”
闻佑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不难,简单点说就是腌制,可以放各种香料,也可以不放,就用一些百姓家里就有的用上也能做得出来。”
“腌制?”
“恩,腌制过的大……菘菜清脆爽口,辣辣的很开胃,可以就那么下饭吃,也可以炒到菜里面,味道不错。”
闻佑看她说得熟练至极,显然不是才想出来的,不由得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在哪里吃过?”
“……恩,在扬州时吃过,顺便打听了下做法。”
闻佑没觉出不妥,对如初,他从不起疑心,“要是没有香料,做出来的会好吃吗?”
“会好吃的,那东西本就是平常物,并没有多高贵,我是嘴叼才想着要用些香料,你扶我去书桌边,我把做法写出来给你,现在天气好,正是最好做的时候。”
“好。”扶着她的腰走到书桌边,闻佑亲自给她磨墨。
等看到如初写完,闻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极简单的,想必就是不识字的百姓只要听上两遍都能学会。
在闻佑细看的空档,华如初又极快的写了点东西推到他手边,道:“今天听春玉说起这个时候天气热了,鸡蛋鸭蛋一个不注意就臭掉了,想必这也是许多百姓的问题,在太原时我让人腌制过一种咸蛋你还记得吗?也不难做,不过一开始损失肯定会有,你看看是将这做法公开,让百姓自己去试着做还是我让人去将蛋全收拢了,由我的人来做,百姓能得点现钱贴补家用。”
闻佑脑子完全活了,他怎么就忘了如初就是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对别人来说头疼得不得了的事到了如初这里却简单得很,她能将所有的问题都往生意上想,并且必定找出解决之道。
捧起她的脸用力亲了一口,闻佑眼里全是笑,“如初,你就是个大宝贝。”
这样的赞美华如初爱听,笑眯了眼撒娇道:“再叫一声。”
抵住她的额头,闻听脸色温柔,“大宝贝,大宝贝,我的大宝贝。”
“大宝贝想睡了,给不给睡?”
“给,抱你去。”
一个公主抱将华如初打横抱起。闻佑将人送至床上。又亲自去兑了温水来给华如初擦手脸。
华如初得寸进尺。“身上也要擦。”
闻佑眼神一暗。自从知道如初怀的是双胎后,他就是忍得再辛苦都不肯行房了,明知道如初现在是在打击抱复,他还是答应下来。
华如初狡黠的眨了眨眼,主动至极的将衣服一件件脱了,毫不遮掩的露出如玉的身体。
比之以前,身材自然是走形不少,可比起一般的孕妇。华如初却是得天独厚,胸大了,肚子大了,臀部也大了,其他地方却没什么赘肉,怪不得冬菲羡慕得不行。
自从诊出双胎以后,肚子好像就不再低调了,一天天的看着大起来,华如初担心会长妊娠纹,叫冬菲配了药油来抹。所以现在大肚子上不但没有妊娠纹,看着还白白嫩嫩的。妊娠线都不太现形。
闻佑忍着翻涌的情潮低下头去亲了亲肚子,看着肚子上这里突起一块,很快这里消了下去,那头又突起,摸了摸突出来的地方,“别折腾你们娘亲,她很辛苦。”
孩子好像听懂了似的,刚才还拳打脚踢的厉害,马上就消停了,好一会没了动静。
华如初轻笑,阿佑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他曾经缺失的,一定不会让他的孩子也得不到。
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闻佑也不用担心如初着凉,稍微用薄被搭着便一点点擦起来。
当帕子从颈部往下移落在红樱上时,华如初抖了一抖,突然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这折磨的真只是阿佑一个人吗?
她最近身体好像更敏感了。
闻佑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渐渐的染了笑,继续慢悠悠的往下擦。
落在肚子上时,力道自然的轻了许多。
可再往下……
两人的视线对上,眼中皆是满满的**。
吞了口口水,华如初低声道:“阿佑,肚子还不到七个月,可以的。”
闻佑移开视线,明明忍得手背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却还是坚定的摇头,“不行,我忍得住,你身体要紧。”
再不敢慢悠悠的,闻佑迅速拧帕子给她擦过三角地带,大腿直到脚尖都没有漏掉。
华如初好想说你别忍了,我都快忍不住了,让一个孕妇受情.欲折磨,这不人道!
可看闻佑那坚定劲,她识趣的没有再说。
帮如初穿好衣服,闻佑说话的声音里还有几分沙哑,“我去沐浴梳洗,你先歇着。”
“好。”
看着离开得有些狼狈的男人,华如初藏进被子里大笑。
如她所料,今天男人去净身房的时间比平时久了许多。
次日,闻佑将两张纸递给了站在最前头的别驾从事陈坚。
“都看看。”
一看这绢秀的字迹,陈坚心下就有几分了然,当看明白是什么后心跳得厉害,要真能变废为宝,大善蔫。
看完往后递,直到最后一个看完了,纸张又回到闻佑手里,闻佑才问,“可都看明白了?”
陈坚率先回话,“是,写得如此浅显易懂,就是一般百姓也看得明白。”
治中从事崔宇对那字迹存有疑惑,共事久了也知道闻大人不是个容不得发问的人,便试探着问,“不知这东西是来自何处……”
“本官夫人所写,她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会写出来,必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照办就是。”
崔宇忙长身一躬,“大人恕罪,下官并没有质疑夫人的意思。”
“知道你们心里都好奇,本官才会明说,要是都觉得这事可成,便分头去办吧,出去之前先去帐房支点银子,鸡蛋也好鸭蛋也好,看看百姓的意思,要是他们愿意卖,你们便用市面上的价钱收回来。”
“是,下官遵命。”
PS:十月份第一章,求保底粉红。最后一个月拼粉红票,希望大家支持鬼鬼,这个月会有很多三更的,只要支持得下来,整月都会。(未完待续……)
鬼鬼的话
这本书写到现在,已经是破了我之前所有书的字数了。
成绩从一开始的几百订阅涨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比起之前扑的两本,这本总算是让我捡回了一点信心。
谢谢大家爱我!
这本书大概会在十一月初完结,十月份是我最后一个月争粉红月票,希望大家支持我,让我拿个好成绩,给这本书一个最好的收官!
整月我都会尽量三更来回报大家的。
么么哒,爱大家。(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三封信
闻佑在前边忙活,华如初也没闲着。
华久终于来了信,岛上的朗星草长势大好,基本都出了苗。
正高兴着,扬州琳琅阁掌柜也来了信。
原本还以为是买卖上的事,平日里这样的信来往不少,华如初接到信时并没有多意外的神色。
可当展开信,看过开头的请安后,后面的内容让她喜得差点蹦了起来,好在这次女人天生的母性终于发挥了作用,强自按捺住了。
“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江轩满意于她的自觉,打趣道。
华如初狠亲了信一口,眼神格外清亮有神,“周荣说联系上西洋人了。”
“周荣?哦,给你撑起扬州琳琅阁的那小子?”
“对,就是他。”
江轩点头,慧眼如珠指的就是三丫头这样的,识得宝物,也能于千万普通人中找出不普通的来,眼光之毒辣不输任何老人。
当时她才将周荣带回来时还是他救回来的一条小命,就初见时那幅惨烈得身上没一处好肉的模样,也不知道三丫头是从哪里看出他的不一样的。
可事实偏就证明她没看错人,周荣不止能写会算,还对三丫头忠心耿耿,三丫头不在扬州时将琳琅阁打理得井井有条,据说帐目上清白得就跟那豆腐块一样。
这是多少人想要的帮手,打周荣主意的不知道多少,可他认定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华三。
“联系上了他自己谈得下来?你这样是不要想出远门的。”
“江伯。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周荣说他抽不开身,请哥哥帮忙找信得过的人将他们送来了。”
江轩习惯性的又皱起眉,“西洋人我在扬州见过,和咱们南朝人长得太不一样了,真要送来兖州不是给闻姑爷找麻烦吗?”
华如初干脆将信递了过去给江伯看,边抱怨,“江伯,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知轻重的吗?你现在怎么心都偏到阿佑那边去了。什么都先替他着想。”
江轩好笑的看她一眼,低下头看信去了。
自打有了孩子后,三丫头倒是越来越会撒娇了,挺好,挺好。
柔方能克刚。
女子也没必要太过刚强,过刚易折。
看完信,知道西洋人都易了容,有异于南朝人的地方也藏起来了,又是马车接进接出的,送他们前来的更是华府的世仆。江轩才放下心来,也是。那都是最为三丫头着想的人,定然不会害她。
“还有几天到?”
“这信走的是其他渠道,比他们要快个四五天,等着吧。”肚子顶得难受,华如初扶着秋谨的手站起来慢慢踱步,边轻拍肚子安抚两个小家伙。
“马柏。”
“是,夫人。”
“你留意着时间亲自去码头接人,周荣说他们就算早到了也会捱到天黑才靠岸,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到,到时你带个通行令在身上,若是犯夜了也好过关。”
“是。”
想到有可能完成对戴远之的承诺,华如初心头顿觉轻松许多,想到周荣又有些想笑,“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把西洋人都给忽悠往这里来了,要知道西洋人怕死得很,根本不愿意往内陆来,就是在扬州晚上也是睡在船上的,绝不上岸歇息,随时准备跑路。”
“所以才说他有本事。”
“他要没点本事也不能替我掌半壁江山了。”
江轩瞪她,“这话你小声点说,要是被外人听了去,这话就等同于谋逆了。”
“都是自己人嘛,不怕。”才走了这几步,脚又觉得酸,华如初只好又坐下来,“才个月就这么累吧,后面两个月不知要怎么熬过去。”
江轩心里也着急,口里却安慰,“你肚子这段时间增涨的速度是有点吓人,不过你身体好,撑得住的,你爹娘还没回信?”
“还没,肯定是顾哥哥的事去了,哪还有时间理我的事。”
“这一脸酸得,我都觉得牙疼,华家娶媳妇,场面不知道得有多大,你爹娘不用点心易出纰漏,到时丢的还不是华家的脸?按理我都该回去才是,却往这里来了。”
“您往这里来我爹娘才高兴呢!在他们心里您比那些什么御医强多了。”
正说着话,夏言又拿了封信进来,嘴里还嘟囔着,“夫人,这都是今天的第三封信了。”
华如初心下一动,接过信边问,“是不是我爹娘的?”
低头一看,不用人回话了,看这字迹就知道是娘的。
迫不及待的拆了信,没看几行字华如初就掉了泪。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是儿女离家远了,对爹娘又如何不挂念。
得知她怀了双胎,华清夫妇是恨不得重又返回来才好,可是扬州的事又实在丢不开,心里那叫一个担心。
他们不担心什么吉不吉,也知道女儿的性子不将那些放在心上,但是闻姑爷那里,他们不敢想他会怎么想。
要是他一定不要这双孩子可怎么好?女儿已经落了一次胎了,要是这次还想法子流掉,女儿以后万能一要是怀不上了可怎么办?
更何况孩子都这么大了,真要做掉女儿得受多大的罪!
一想到这些,他们就无法不担心。
信里不敢说更多,只说要两夫妻好好商量着做决定,不要伤了感情,以身体为重,这话就已经将他们的意思透了个明白。
“你爹娘就差没明着说留下孩子的话了,你就别哭了,一会闻姑爷回来还当我们对你怎么了。”
用手背擦了把眼泪,华如初泪眼迷蒙的笑。“我是高兴的哭。江伯。你越来越啰嗦了。”
他这是为了谁!
江轩瞪着那小没良心的,要不是实在担心她身体,他哪会和冬菲轮着班的这么日日来盯着。
就怕一个疏漏出点什么事。
咧嘴一笑,华如初接过秋谨拧来的热帕子擦了把脸,说起正事,“我让人去看了个地方,药材也联系好了,江伯。回春堂重新办起来吧,您和冬菲我不用顾及什么,江雨的骄傲却不能轻贱了。”
江轩了解自己的徒弟,虽然有儿子给他安慰,可日日无所事事却只会消磨了他本就不多的锐气。
一个男人,这样下去就废了。
遂也不拒绝,“早些将回春堂办起来也好,江雨也有个事做,地方既已定下来了你便派个人给他跑跑腿,其他事你就不用理他了。随他折腾去。”
“好,马柏。你让齐南先放下其他事,帮着江雨把这事办妥了再说。”
“是。”
下午时分,闻佑便脚步匆忙的回来了。
华如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起身询问,“阿佑,怎么了吗?”
“没出什么事,你别急,坐着说话。”
冬菲看大公子回来了,便抱着孩子要离开,闻佑制止道:“不用离开,我说几句话走。”
冬菲闻言才又坐了下去。
“如初,今日一早我让人去收蛋了,数目比预料的多许多,我这边没人会这些,也不擅长,你看你是不是派人接过去?”
就这为个?华如初不由得失笑,随便派个人来说上一声不就行了?
“蛋都是好的?”
“这个你放心,没有谁有胆子将臭蛋卖给官衔的人。”
华如初刚想叫翠凝去接手,转念一想到兖州现在接近赤字的财政,心中冒出一个主意,“阿佑,戴远之现在负责什么?”
“暂时还没定下来,先跟着我磨一磨再看,怎么?”
“那簿曹从事是谁?”
“陈元。”
华如初微微皱眉,“我想用戴远之来做这事,给你财政上减轻点压力,可是如果越过陈元找戴远之,恐怕两人之间会起嫌隙,以后共事龌龊就多了。”
“陈元不行?”
“我对他不了解,无法评价他什么,对戴远之却有几分了解,你不要忘了,他在为你卖命之前可是做买卖的,且清风苑不止口碑不错,赚钱也不少,短短时间内能从一个读书人转变成一个合格的商人,足见他脑子活络,且不迂腐,陈元……我不觉得一个当官久了的人放得下那个架子去做买卖。”
闻佑点头赞同如初的话,陈元,确实不行,但是他掌钱却不错,有点小贪,却不会出大问题,有底线的人才适合坐那个位置。
戴远之也许脑子活络,但他也担心他太过活络。
“这事我会开诚公布的和陈元说,只是用戴远之做事,不是顶替他,且也考虑到了他,他能理解的。”
“那最好不过,我不想因为我的决定影响了你们内部的团结,那就是我的错了。”
顾及到冬菲还在,闻佑压制住心底想要亲近的念头,道:“那我便将这事交给戴远之了。”
“恩,你叫他先去将蛋都收回来,明日我会让翠凝去帮他。”
“好。”闻佑起身,“事多,我先去忙了,你小心些,动作尽量慢着点,什么时候都别一个人。”
“我就是想一个人也不可能,她们盯我盯得可紧,你就放心吧。”
闻佑安抚的对她浅浅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确定再也不可能听到她们说话后冬菲才轻声道:“大公子是越来越爱笑了,想当初才成亲那会连个表情都没有,我还想这人是不是都不会笑,现在看着舒服多了。”
“不用你看着舒服,我看着舒服就行了。”
“夫人,你真小气。”
“以后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小气。”
PS:求粉红,如果有三更,都会在晚上六点,以后就不说了,今天肯定有。(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放手
这几日,兖州整个热闹起来了。
动作最快的自是昌邑。
去年实在是兖州多灾多难的一年,先是大旱,后是大寒,中间还夹杂了文家谋逆,兖州官员大半受了牵连。
经历过文家的动荡,还能剩下的官员本就要老实谨慎许多,就是那胆小怕事的也知道这事于他们有利,干劲十足的走乡串户,誓要将这法子传到每一户人家手里。
太阳正好。
农家的院门前都摆满了菘菜,官老爷说了,这是腌制的第一步,得要晒干些水份。
兖州百姓从没有在官老爷的带领下统一做过这等事,一开始是怕,后来想明白了的自是上心,就算以后真要被官老爷拿走许多,他们总还能留上一点的,既然自己能留下一点,那当然就要往好了做。
百姓的要求就是这般低。
这个辣白菜的做法是公开的,直接由州府贴出来的公文,这般大张旗鼓,没人相信还会有假。
不止是农家,就是富户也吩咐了下人照着那上面的做做看。
这菜满大街都是,便宜,就算真做不好也亏不到哪里去,付出这么一点代价若能让州牧大人知道他们积极响应了,这就是大赚头。
其中尤以纪家为甚。
菘菜风头太劲,倒是将衙役收蛋的事全给盖了过去。
戴远之跟了闻大人几日,心里那点观望的想法在第二天就抛到一边去了。
以前他不信这世上有清官好官,可现在。他跟随的这位大人绝对是最合格的官员。
兖州穷他知道。许多人都知道。有那不安心的在清风苑喝多了会一脸看好戏的说看这位挂着天家姓的州牧大人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是许多人心里的想法,曾经他也是。
可是真见到了,他吃惊得一个晚上没睡好。
他的人生轨迹是在二十岁那年才改变的,在那之前,他是个文人,是个准备参加春闱,对未来有过无数美好想像心里自有傲气的书生。
他也曾想过要怎样做个好官,可他一定做不到闻大人这般。公家没钱,他自己想办法补上。
只听闻过当官的将公家的钱捞进自己口袋的,从未听过还有人愿意将自己的银子拿到公家去。
且还是无声无息的,只有那么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坚信,兖州在闻大人手底下一定能发展起来,以后去了外处,再不用羞于说起自己是兖州人。
接到新差事时,他下意识的想到了闻大人身后的那个人——闻夫人。
而在次日见到闻夫人身边的丫头,他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个叫翠凝的丫头话不多。但是做事麻利,只说该说的话。绝不会打着闻夫人的旗号说什么做什么,或者从中捞点什么,这对于生长于殷实之家,见惯人性丑恶的戴远之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心里更升起几分佩服。
由仆看主,可见那闻夫人绝对是个配得上闻大人的女子。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戴大人都记下来了吗?”
听到温和的语声,戴远之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好在他走神的时间也不久,再说闻大人还拔了好几个衙役来帮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神色,戴远之微笑着点头,“都记下来了,多谢翠凝姑娘。”
翠凝沉默的走到一边去洗了满手脏污,擦干净手后对着戴远之福了一福,带了两个小丫头转身离去。
“从太原来的就是不一样,一个丫头看着也不比我见过的大家小姐差。”一个衙役摸着下巴凑到戴远之身边低声道,眼神一直追着前边几道身影,直到再也见不到了才遗憾的收回视线。
戴远之看他一眼,笑笑没有答话,背后道人是非,且是这种是非,非君子所为。
在马车内,闻佑在陈坚和崔宇的陪同下在城中走了一圈。
来到东边城区,闻佑有心留意下,果然看到已经建好两层的琳琅阁。
看样子九月开张是没有问题了。
眼中看着的,眼中听着的都是关于菘菜之事,看着这几日明显有活力了些的昌邑,闻佑收回视线,靠坐回马车内壁。
他的思路是对的,老百姓只要有事做,只要能看到对自己是有益的,他们就会努力去做。
人生在世不过是吃喝两事,他只要抓好了这两件事,就不愁不能将士气调动起来。
巡视一圈后,闻佑就散了衙。
看到人回来华如初故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脸惊奇的道:“今天这太阳是从哪边升起哪边落下?怎么我们的闻大人这么早就回来了?”
闻佑对江伯笑笑,江轩也不掺和进两夫妻之间,晃晃悠悠的出去了。
秋谨上了茶,领着所有人退了出去,诺大个厅堂,就剩两夫妻面对面。
“不高兴我没有陪你?”
“废话,当然不高兴。”白了他一眼,华如初给他理了理官袍的衣领,南朝三品以上官员皆是红色,她实在是爱极了阿佑穿这身的模样。
“你这段时间太忙,人都瘦了,多少也顾惜着自己点儿。”
闻佑轻轻恩了一声,“我想现在将事情都铺开了理顺了,等你生了孩子,我就能多些时间陪你。”
“当官啊!”华如初叹了口气,“你要是个碌碌无为的昏官,能陪我的时间就多了,可你不是,就算将现在手里的事都理顺了,以后也会有其他事要处理,哪能真的闲下来,我有时候真想你当个昏官,又觉得那太掉份了,贪那么点银子将自个儿赔进去,亏死了,还不如我去做单买卖。”
闻佑笑,“那是因为你厉害,才能够赚到那么多银子,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本事。”
被拐着弯的表扬了,华如初笑眯了眼,厚脸皮的点头道:“说得在理,要是每个人都这么会赚钱,哪里还能突出我来。”
捏了捏她鼻子,闻佑对如初的情绪向来敏感,从进屋就发现她很高兴,就算说着不高兴情绪上也是不坏的,“有什么好事吗?”
华如初拉开手边高杌的抽屉,从里摸出一封信来递到他手里,“自己看。”
闻佑疑惑的接过来,一目几行的将内容扫完,眼里漾起层层涟漪,“这确实是好事。”
可不,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对天家来说,对皇上皇后来说都是极好的事。
也怪不得皇后会特意写信来向她报喜兼道谢。
说到底,皇后的身体是冬菲帮着调养好的,在冬菲有孕后都还进宫为皇后把过脉,并且留下了几个养身的方子。
现在有了这等喜事,自是免不了将这功劳往冬菲身上推了。
“真小气,说是要好好谢谢冬菲,却什么都没有,光一句口头道谢有什么用。”
“能得皇后一句谢的有几个,你还嫌。”闻佑折好信重又放回去,扶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往外走,虽然他白天不在内院,对如初的作息却了如指掌,太阳下山的这一会,正是她每日定要出去走动一会的时候。
华如初感觉到这一点,脸上笑容更盛。
两人慢悠悠的散步,走至那一片已经快成熟的朗星草面前华如初有些得意的道:“小岛上和华老爷子都来了信,说他们种下去的朗星草都长得极好,看样子我所料没错,青州更适合朗星草的生长,我打算让第一批种下去的朗星草全部留种,马上种第二茬下去。”
“自是好,我会给皇上写个折子报备此事。”
华如初转头看着他,眼里有挣扎,“阿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将这朗星草交出去?这东西肯定能为我赚进大把银子,可是若到时要用到军队里去,那银子我收是不收?如果收,要怎么收?这银子我真的收得吗?现在皇帝已经知道琳琅阁和我有关了,本就扎眼,再加上朗星草……我心里感觉不太好,我要是老实自己交上去还能得个好,要是真等到皇帝开口,我这好事也变坏事了。”
闻佑揽着她继续散步,边问她,“你想自己掌握朗星草是吗?”
“当然,这东西能为我带来多少银子。”
“你若是不想引人注意,自然是将朗星草给出去的好,可你要是实在不想,我会从中转圜。”
华如初皱眉,“我再想想。”
银子她是喜欢,没人不喜欢,可如果为了这点银子引来麻烦就非她的初衷了。
在她说起这事时,实际上就已经起了放手的心。
她要考虑的不是放不放心,而是以怎样的方式放手,为阿佑带来怎样的好处。
要不是朗星草更适合在青州栽植,消沉许久的兖州也能沾点光。
可惜,现在想来怕是要便宜青州州牧了。
真不甘心。
“别费脑子,脸都皱成一团了。”
闻佑看她那样子温声安慰,“不管这东西是给出去还是留下,皇上都知道这事上最大的功臣是你和江伯,有时候失不一定是失,得也不一定是得,我更想你能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我们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其他什么都虚的。”
华如初有些躁动的心仿佛被这番话洗涤了,突然觉得自己的纠结真是一点没有必要。
既然明知道朗星草是麻烦,又何必还紧抓着不放?财路而已,再从别处挖不就是了?
PS:嘤嘤嘤,带着小鬼一起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西洋人
一想通,华如初迅速做出决定,“我放手,你在奏折里写得更清楚些,委婉的将我的意思也添进去,不,不也奏折的形式,如果是奏折,倒更像是请功,就写私信吧,你的信不是能直达天听吗?我就不信我们这么退让了,皇帝还不实质的给你点好处。”
闻佑看她说话时那恶狠狠的模样,又想笑又感动,说到底,如初这么做都是为他。
他也曾掌握不少生意,知道朗星草能给如初带来多大利益,这利益还不止是钱财上的,可如初为了他全放弃了。
让他如何能不爱她。
这天底下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可也不会有人比如初更爱护他。
他们两人,天生就该是一对。
“怎么了?难道一定要写成奏折才行?”看他一直望着自己,华如初不由得往这方面想,这是她的弱项,绝不会有阿佑拎得清。
闻佑微微摇头,此时正是太阳要下山之前的最后一束光,天边亮得仿佛在发着五彩光,他觉得那道光也将如初渲染成了五彩的颜色。
那么美。
“你说得很对,写奏折更像请功,换个形式会更好。”
华如初也没有多想,见他听了自己的心下更高兴了,沉重的身子仿佛都轻便了许多,“这个我总归没有你懂,你看怎么样好就怎么样做,不用顾及我。”
“好。”闻佑不再多说,扶着她往回走,看到站在不远处屋檐下笑眼看着两人的江轩也回了个浅浅的笑。
又过得两日。马柏终于等到了人。在辰时初将人接回了府衙。
看着包得严严实实的五人。要不是眼睛的颜色他们想不到法子遮住,这五人就是在南朝到处走动都不会有发现异常,最多就是觉得几人的五官过于深邃了些罢了。
华如初早将这事和阿佑说起过,闻佑担心她,此时便陪她一起出来见客。
送西洋人前来的华家十来位世仆忙见礼,“小的见过三小姐,三姑爷。”
“免礼,爹娘哥哥可还好?家里还忙得开吗?”
“家里一切都好。请三小姐放心。”示意人将两个箱子抬上前来,领头之人边解释道:“这是周掌柜让小的带来的,说您有可能用得上。”
华如初微微点头,周荣这些年的眼力劲已经被她练得不错了,会送到她手里来的东西想必错不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一路辛苦了,齐南,带大家下去吃点东西,好好歇上一晚。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是,大家随我来。”
熟悉的人都离开了。五个西洋人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吐沫,而华如初这方的人都提高了警惕,生怕他们有什么异动伤着此时最不能伤的人。
就连江轩亦是如此。
“好了,几位都请坐吧,江伯,您也坐。”
五个西洋人忐忑不安的坐了,手不经意间摸了摸腰间的武器,心才微微定了定。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华如初瞳孔紧缩了下,难道……他们身上藏了火器?
要真是……
电光石火间,华如初做出了决定,笑意盈盈的道:“几位远道而来,想必一路上也没有吃好喝好,我让人准备了些吃食,房间也收拾好了,诸位不妨先下去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们再商谈如何。”
那人又摸了摸腰间鼓起来的那团,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点头应下,用别扭的南朝话道:“好的,多谢闻夫人。”
华如初对他们友善的笑了笑,“马柏,你去安排。”
“是。”
等人离开了,华如初又让人将江伯送了回去,然后才在闻佑的搀扶下回了房。
没了外人,闻佑才问,“你原先不是打算先问个清楚的吗?怎么改了主意?他们有什么不妥当?”
华如初身上有些浮肿,这两天开始的一些反应出乎江轩和冬菲预料的大,让众人提心吊胆的生怕她有个闪失,她每天运功几次,尽量让身体轻便些才堪堪熬了下来。
平复了气息,华如初微微摇头,“他们又不是找死,不会在内陆冲动做傻事的,只是我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眼神灼灼的看着闻佑,华如初加重语气,“这个东西绝对不能出现在南朝,但是……若真有,我想私下留下一两件。”
这么认真的语气,这么重的语气,习惯了如初什么事都轻描淡写的闻佑有些不适应,可这也更说明了如初发现的东西不一般,心顿时高悬了起来,“是什么?”
华如初咬了咬唇,撒了个不算是谎言的小谎言,“我暂时还不能确定,等我确定了再和你说。”
被勾起了好奇心却得不到答案的感觉很难受,闻佑却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好。”
华如初抱歉的亲了亲他的嘴,旋即扬声问,“外面谁在?”
夏言的声音传来,“夫人,婢子在。”
“进来。”
“是。”
夏言进来,偷偷的瞄了一眼,看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后松了口气。
主子太恩爱是她们最大的期盼,可这太恩爱了也让她们受刺激啊!
“今天来的西洋人身上有带一种很厉害的武器,等他们睡着了你去拿来给我瞧瞧。”顿了顿,为了万一,华如初还是加了一句,“去冬菲那里弄点迷药,那种武器很厉害,安全为上,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随便碰武器的任何地方,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自保为重,还有,一定不能留下痕迹。”
“是。”
掩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揉了揉眼睛靠到闻佑身上,思维都有些迷糊了。“我先睡会。阿佑。夏言回来一定要叫醒我,很重要。”
闻佑疼惜的亲了亲她,在她耳边应允,“好。”
要是换往常,闻佑会替如初做了主,这次原本也打算是如此,可当夏言拿着所谓的武器进来时,他看了半晌都没能看出个一二三来。又担心会误了如初的事,只得将人摇醒。
“如初,醒醒,夏言回来了。”
听到夏言两字,华如初强迫自己睁开眼,人还没坐起来便问,“东西拿来了?”
“恩,在我手里。”
华如初吓得瞬间清醒过来,待看到阿佑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这东西一个不好是会要人命的。
“很危险?”闻佑没错过她的表情。在她要来拿时手退开了去。
华如初看着在阿佑手中托着的东西,称得上是粗糙。但那个样子是枪错不了。
只是这比她想像中的要来得更小。
外国史她曾经也翻阅过,枪支一开始是很大的,一直到发展了好多年才变小。
可现在,这几个西洋人的枪就已经能在身上藏得住了,这大概也是他们敢来内陆的凭仗。
“如初?”
记起他刚才的问题,华如初忙道:“确实危险,如果是面对面……阿佑,任你功力再深厚也逃不了。”
闻佑眉头皱起,恍惚有些明白如初说的话,要是世上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器,还落在了当权者手里……绝不是这个国家这福。
“你想留下?”
“你先给我。”
闻佑摇头,“不行,就这么看。”
华如初也不和他犟,将他的手拉近些,看到那个类似扳机的地方是闭合的便左左右右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就这么看着她能知道是枪,可到底威力如何……
她得忽悠着那几人试给她看看才好。
“夏言,送回去。”
“是。”
“记得,一定不能留下痕迹。”
“是,婢子记住了,夫人,时间不早了,您快些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行了行了,一个个都变得这么唠叨。”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后,华如初在正屋中见了没有易容的五个西洋人。
“昨上睡得好吗?吃的可合意?”
“都好,贵府特意给我们做的吃食特别合我们心意。”说话的是个留着胡子,且胡子微微有点卷的男人,眼神里的疑惑透露了他的不解,他也直白的问了出来,“闻夫人,我能知道为何你会知道我们的饮食习惯吗?”
华如初喝了口茶润喉,心里有了目标,她觉得精神是这些天来最好的,没有之一。
“你们几位应该知道我本是扬州人,在那里,我见过许多来自他处的人,我对其他地方的生活习惯很有兴趣,所以……”
几人一脸恍然,心里那点疑惑马上就放下了,他们也来了扬州好几次了,可不就和闻夫人说的一样见了许多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吗?
怪不得闻夫人会给他们准备合口的饭菜,有心了。
明显感觉到了他们不再那么抵触,华如初垂了下视线,马上又抬起来露出和善的笑脸,“说起来,我还不知几位的名字。”
几人都没有将自己的全名说出来,只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按南朝的习惯说了名字。
“我叫兰尼,从我这里过去依次是比克,凯,肯,布。”
每说到一位,华如初都微微对那人点头,落落大方的态度让几人更生好感,只觉得这闻夫人一点也不像传闻中南朝的女子一样羞怯胆小。
“很高兴见到几位,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几位中可有来自弗罗王国的人?”
五人不解,他们也没有说起过啊,“夫人怎会知道这个王国?”
听口气就知道他们不是,华如初难掩失望,还是有几分不死心的问,“你们不是来自那里?”
PS:嘤嘤嘤,求粉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