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撤离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山壁前的空地上便列好了队伍。
因为将军服都留了下来,穿的都是短打,颜色不同,好在款式差不多,看着倒也整齐。
闻昱丹一身紧身劲装,利落又精神,让一众挑剔的武林人士也对他印象好了几分。
不过他们始终是不愿和官家接触的,看到他走过来便将华清推了出去。
华清心里暗骂他们不仗义,可人都走到近前了,他也只好迎了过去。
抱拳道:“愿殿下一路顺遂。”
“承你吉言,有这么多人护送,本宫定当安然无恙。”闻昱丹笑着也微微拱了拱手,笑眼扫过身后一众毫不避讳打量他的人。
没有恶意,没有试探,仿佛只是好奇南朝太子和常人有何不同一般。
很纯粹的眼神,很简单的想法,让他紧绷的心神也不由得松了松。
“路上殿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犬子就是。”说着,华清将儿子叫了过来,“给太子见礼。”
“不用这么多礼。”太子拦下他的动作,知道是由他领头后心里更放心了几分,他最信任的人是原及,他无法随行之下,他的舅兄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路上要麻烦诸位了。”
“殿下客气。”华如逸抱拳,“昨日我们便去探了路,划出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不知殿下能不能信得过我们。”
“自是信得过。”听他说探过了路,闻昱丹问,“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这里?”
“最多两天。所以将您送出包围圈后到达相对安全的地方我们便要撤回来。还请殿下恕罪。”
“这个本宫早已知道。你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将人拖住,何来怪罪,该是本宫谢你们才是。”
华如逸被这客气话说得有些头大,一想到往后一两天都要和他这么客客气气的说话,这心里就有点打退堂鼓,他其实更想留下来,护送的活谁爱去谁去。
可那帮老的少的包括他爹在内一个个都没良心,一致将他推出来。
好在还有五十个人和他一起受罪。
“殿下。天要大亮了,趁早走吧。”一直在太子身后站着,如同隐形人一般的祁佑突然道。
闻昱丹看了看天色,点头,“华盟主,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本宫若能事成,必定重谢各位。”
华清没将他的承诺放在心上,倒是开口纠正道:“殿下,老头子我现在已经不是盟主了。江山代有人才出,有更适合的人成了盟主。本来他也想来,可新官上任,总有忙不完的事,我们又没时间等他,便将他丢下了。”
闻昱丹笑,“本宫承他这份心意了,不管谁是武林盟主,必是德才兼备,还请华盟……华老先生转达本宫对他的恭贺。”
“哈哈,一定,一定。”
又客气了几句,闻昱丹才终于转身离开,和祁佑话别了几句后,远远朝着众人遥遥一揖,在亲卫的拱卫下消失在密林里。
华清等人也拱手相送,程前离华清最近,看人都不在了就忍不住调侃他,“那臭脸的什么时候说要来了?不是还不要我们来吗?不得了了啊,华老弟,这谎话张嘴就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犯了什么罪?欺君之罪知不知道?”
“你又知不知道什么叫说漂亮话,我这就是,我要是和太子说那牛鼻子不仅自己不愿意来,还不要我们来,你说太子会不会记恨?以后来个秋后算帐我们谁也别想躲得了。做了好还非得嘴贱将这点好全败了,那是人干的事吗?”
好家伙,老东西这是拐着弯的骂他不是人呢!程前张嘴就驳他,“你倒是有本事,可你不也没保住你的盟主之位,我说老东西,你怎么就同意让那么个不讨喜的牛鼻子做这盟主?有你珠玉在前,他做什么都得讨人嫌啊!”
“牛鼻子是不讨喜,还固执认死理,可他为人却算正直,而且他那道观每年却也实实在在作了些事,比起给另外几人,自然是这个好些,矮个里面找高个懂不懂?我想你也不懂,你就是矮个里面那个最矮的。”
身后一干人笑得直打跌,太子不在了,他们也不用端着了,起哄起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程冬瓜,揍他,管他是不是前盟主,照揍。”
“就是,他都被别人赶下台了,不用给他面子,揍。”
“来来来,咱们开个台子,我来做庄,左边压程冬瓜胜,右边压前盟主胜,来来来,买定离手啊!”
“你还没说赔率呢!离什么离,快说。”
“……”
一帮人说得痛快,倒是把两个正主晾在了一边,最后两人对望一眼,转身各干各事去了。
华如初靠在祁佑身上笑得东倒西歪都快站不住脚了,这样的快乐,好久没体会过了。
只有曾经身在武林才知道他们生活得有多肆意。
就算口袋里没几个铜板,他们也能找出乐子来。
没吃的,上山下水找,没酒吃,拿点白水,再去偷几个酒曲扔进去,有点酒味就能喝个痛快。
他们是很容易取悦很容易满足的一帮人。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本就是在江湖。
所以武林中也有纷争,也有痛苦得活不下去的。
但是华如初接触的都是和她爹交情好的,就算心里有些小计较也无伤大雅。
她由衷的希望能得回曾经的肆无忌惮。
祁佑搂着她不让她滑下去,脸上也有着微不可见的笑意,神情柔和得不可思议。
听到脚步声,祁佑抬头。“岳父。”
“恩。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出发去你们之前商定的那条假路线。你和乖囡身上都有伤,就在这里呆着。”
“不干,爹,我要去。”华如初一听这还得了,赶紧蹭到她爹身边摇他的袖子,她知道她爹最经不起她磨了。
可这次,她想错了,华爹很坚定的拒绝。“不行,乖囡,听话,你的身体要好好养着,别以后后悔。”
“爹,我又不是出来享福的,哪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再说我带出来六十多人,总不能全闲着吧。”
“把你的人交给我,我带她们去。”
“她们去我就得去。”
“乖囡……”
“没商量。”华如初斩钉截铁的丢下这句话。迅速扭开头,一副闹别扭的模样。
女儿这小模样太少见。华爹顿时动摇了,“可这对你的身体不好,姑爷的伤也要养。”
华如初暗道有戏,忙道:“我们就跟去出出主意,不动手,祁佑是上过战场的,从小学兵法,排兵布阵很厉害,就算你们用不上带着他总也没坏处。”
这么一说也是,他们都是些粗人,见着敌人只想着报仇去了,谁还会去想着用个怎样的计谋。
他对祁佑不了解,可他却知道女儿那脑子是顶好用的,要是只出出主意不动手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么想着,华清就点了头,“你要记着你答应的,不能动手。”
华如初顿时高兴了,连忙点头做保证,“爹你就放心吧,能不动手的时候我是绝对不愿意动手的。”
看着女儿高兴华清心里也觉得高兴,可是一想到家里夫人知道后的反应就觉得后果堪忧,苦笑道:“你娘要是知道我同意你去能让我打一年地铺。”
“不会的,娘最疼我,到时我帮您说话。”
“这下又是你娘最疼你了?不是爹爹最疼你吗?”
“我说错了。”华如初老实认错,“应该是全家人都最疼我。”
“滑头。”虽然这么说着,华清却笑咧了嘴,他华清这辈子最高兴的不是有多大成就,而是有三个好儿女。
看向对面从始至终都沉默,眼神却柔和的男人,华清也宽了心,“这丫头被家里宠得不成样,平日里她要是耍小性子姑爷你多哄几句就好了,她虽然娇惯,性子却好,不会胡搅蛮缠的。”
“是,岳父,如初极好。”
“哈哈哈,那是,我女儿就是最好的。”
华如初抽了抽嘴角,心情正好,也不去打断爹爹的自我得意。
她原本有些担心爹爹退下盟主之位会低落一段时日,想着让爹娘去太原,她也好让爹高兴高兴,没想到出了这样一件事,她不得不向爹求援。
有人需要,尤其是女儿需要他,华清连失落都还没来得及就只顾得上着急赶路了。
倒正好将这事岔了过去。
她喜欢这么有精神的爹爹。
现在还早,可以歇息一上午,华如初吩咐大家做好准备后便回去打坐了。
就算爹爹不许她动手,她也要恢复到最佳状态,关键时刻绝不能拖后腿。
相对而坐的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
笑容从眼里蔓延开来,染上眉梢,点亮了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身体前倾,亲了祁佑一口又马上退了回来,华如初眨了眨眼,神情欢喜,“祁佑,你现在很高兴,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祁佑轻轻恩了一声,将如初的手合拢在掌心,像要倾泄所有柔情般的温情脉脉,“岳父认可我了,我很高兴。”
“那是因为你待我好,不然我爹才会认同你。”说着,华如初又笑了起来。
看她笑,祁佑也跟着笑,不再是眼里带笑,而是真正的笑出声来。
像两个才谈恋爱的小情侣一般,简陋的环境里,满室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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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坦白
两人相对傻笑片刻,祁佑突然提起了祁镇。
明明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两兄弟却没怎么说过话。
可昨天晚上,祁镇却突然将他找了出去,没有前言后语,只是告诉他,“我打算和太子一起撤离,我娘还在祁家,要是可以,我想让我娘过好点,所以大哥,如果我有机会接管祁家,你是不是会对祁家好点?”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华如初好奇追问。
想起祁镇当时的表情,祁佑有片刻怔忡,“我说就算我自立门户,祁家我愿意管的人依然会管,不愿意管的人不会再理会,当时他好像很高兴,他是自认我会管他吗?”
“就你自己没发现,但凡对你好过的人你都是记着的,对他的态度也不同,祁镇和祁良年纪相仿,可你对祁镇明显要好许多,祁镇那么聪明,哪会听不出来你的话。”
停了停,华如初又道:“祁家要是能交到祁镇手里未尝不好,和他同行一路我才知道,他其实挺有本事的,当然,前提是老太爷能撂开了手,不再那么计较嫡庶,三婶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二房倒是有两个嫡子,可是那德性哪像个能撑起一个家的。”
祁佑默默点头,可他也知道重嫡庶的祖父有多固执,祁镇如果真被祖父看进眼里,也是利用的成分居多,以后的祁家依旧会交给嫡系。
“其实之前祁镇来找过我。”
看祁佑诧异的望着她,华如初觉得鼻尖有点痒,抬起两个人拈在一起的手轻轻蹭了蹭。道:“他来问我。如果他能够立了功再回祁家。是不是能有所不同。”
“你怎么答他的?”祁佑一点不意外祁镇会亲近如初,如初对自己人一直都极好,只是有些人不知好,有些人则知好,比如祁镇,祁珍,再比如三婶。
“还能怎么答,就忽悠呗。反正我提醒他了,若是他真的想以庶子的身份被看重就要有被利用的心理准备,就算他做得再多,对祁家有再大的功劳,到最后老太爷都不见得会将祁家交给他,真到了那时候祁镇只能吃下这个亏,哪个世家不重嫡庶?说出来也没人会觉得他占理,那时再内伤就迟了,可他既然今天还是跟着走了,心里就是打定了主意的。再听他和你说的那些话,我大概也能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
“简单。他想借助你的力量成为祁家家主。”
祁佑沉默了,就算离了祁家,他也不可能绝情到不管祁家的死活。
不说自己做不到,就是太子也会觉得他太过无情,一个无情的臣子皇帝就算敢用也会提防着。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愿意被兄弟算计。
同一辈里,祁佑放在心里的也就祁珍和祁镇而已。
要是这一个都因为这些外在的原因而变了质,他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失败。
看祁佑的模样华如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移到他身边坐下,头搁在他肩上,温声化解他心里的冰凉,“你多心了,如果祁镇什么都不和你说你反倒要多留心,可他既然挑明了和你说,便是存了齐头并进的心。”
将手收回来,反手抓住祁佑的一只手,将手指一个个掰直,自己的一只手握成拳放进去,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拿合拢,“你看,五个手指头用力,你才能将我的手抓紧,可你用一个两个手指头试试,就算用四指我都能轻易挣脱,人也一样,齐心朝着一个方向努力总好过你一个人在前面拼命,后头的人却只知享受。
你说要自立门户,说真的,我很高兴,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我对不对?这是你心疼我。
可是我也心疼你,我希望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对你好,我能给你的是爱情,可兄弟情友情我给不了,一个人的幸福不应该只是来自于爱情,祁佑,我希望你能被兄弟友爱,被朋友重视。
祁镇很崇拜你,他要是能将祁家打理好,你才能放心是不是?那是你曾付出了无数心力的家,要是一朝败了,最心疼的是你,要是祁家哪天落难,你真能不管?不能吧,到时不还是得你去收拾烂摊子。
要顾及我是不是高兴,要忍受来自祁家人不识好歹的责备,你得有多为难?我不想这样,我就想着你现在的开心能一直拥有,所以,我愿意给祁镇撑腰,要是他能掌控祁家,这等于是帮了你帮了我,我们得谢他。”
祁佑握紧手中的拳头,思绪随着她说的话走,听到最后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便散了。
“还想不明白?”
祁佑摇头,神情中的冷厉散去,温和的样子斯文儒雅极了,“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帮祁镇。”
“也不要对他有意见,明着借力比背地里下刀子的人要讨喜多了。”
祁佑点头,他也不知是承认她的话还是单纯的因为这是她说的。
“对了,”华如初突然想起一事,“那天太子说你姓氏都不要了,为什么?自立门户就连姓都要还给祁家吗?”
“这是最坏的情况,要是祖父稍有顾念便不会这么做,可是如果我坚持要自立门户,祖父未必就不会做得这么狠。”
华如初虽说感动祁佑愿意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心里却绝对不愿意他落至那种境地。
不像现代人一般改个名字换个姓去趟户籍办就行了,在这里,名字一旦取了便是要跟一辈子的,改名便极为少见,更不要说剥夺姓氏,那不吝于是无根浮萍,死后都要成孤魂野鬼。
“有没有办法让老太爷心存顾忌?我们去求太子……”
“如初。”祁佑温声打断她,紧了紧相握的手道:“殿下答应会赐我姓氏,这是天大的荣耀。就算不姓祁又如何?我不叫祁佑你便不认我了吗?”
“说的什么话。我巴不得你不姓祁。”心底一酸。最近脆弱不少的华如初差点掉下泪来,强自将酸涩压下去,故作欢喜的道:“到时让祁家羡慕去吧,你都不姓祁了,以后更不用被他们拿捏了。”
“恩。”抬起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祁佑问出心底一直在意的事。
“你和……以见感情很好?”
“你说以见?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华如初是聪明人,又用心经营这段感情。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
蹭了蹭他的肩膀,华如初解释道:“你别在乎他,别看他比我还大几个月,家里宠得过了,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性格,就担心我成亲后就不对他好了,他早慧,恰好我也懂事得早,可以说我是他唯一的玩伴,现在我远离他了。他就觉得是你抢了我,和你争宠呢!也是对亲近的人才这样。看不在眼里的他理都不理会,你就当他还是个孩子,让让他。”
那天听他们说那番话祁佑就有那种感觉,两人既不像兄妹,也不像是恋人,倒更像是姐弟。
他看得出来,夏以见很依赖如初,很在乎如初,护她护得紧。
虽然还是不舒服如初身边有那么个人,可他对如初好,这也就不是那么不能忍受的了。
说起夏以见,华如初就想到了琳琅阁,以前她瞒着是因为对祁佑不够信任,可现在,两人都走到这一步了,再瞒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如果祁佑无意中从别人那里知道,比如爹爹那里,或者回去后查到了蛛丝马迹,那心里得多难受。
咬了咬牙,华如初还是觉得这样的危险要杜绝,夫妻之间的信任不能这么被破坏。
坐正了身子侧头看向男人,华如初试探道:“祁佑,如果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是不是会很不高兴?”
祁佑眼神闪了闪,他一直都知道如初有事瞒着他,看她这样子,是想坦白了吗?
莫名的,几度生死边缘徘徊尚不胆怯的祁佑紧张起来。
轻咳了一声,祁佑故作轻松道:“你不是一直都有事情瞒着我吗?我何时不高兴过?”
这个不声不响但是极精明的男人……
华如初不想再玩心眼,自暴自弃的老实了,“琳琅阁的幕后东家是我。”
“怪不得我出征时你会在琳琅阁的楼上送我。”
看他不惊不怪的神情,华如初磨牙,“你早就知道了?”
“有过猜测。”看她恼怒的模样,祁佑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你瞒着我,不是我该生气吗?怎么你先气上了?”
倒也是。
被这一提醒,华如初心虚了,不过在看到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后就完全辣气壮了,“当时那种情况,我哪敢告诉你,我还怕你告诉老太爷呢。”
说起这个,华如初又想起一事,一点不客气的告状,“这事绝对不能让祁家其他人知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将以见推出去当琳琅阁老板,老太爷知道我和琳琅阁的东家是表亲后就把我叫回去了,说让我准备万寿节要给皇上的贺礼,我问他要银子,他居然说祁家的帐上就那么些银子,我要是忍心就全拿走。
我当时真怒了,这算什么?胁迫吗?我有什么不敢?我当然敢,当场就问老太太要了,可那么明晃晃说出来的话老太太就能说是气话,让我别当真,不给银子,我当然不会从琳琅阁拿东西给他们,我那时有身孕的事他们都知道的,他居然扬着拐仗要打我,最后还说要休了我,呵呵,现在我想起都觉得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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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过往
这事祁佑是听云书说过的,当时云书说起时还气得浑身发抖,而他听了,心冷得对祁家再无半分感情。
此时如初提起,想到她当时怀了身孕却孤立无援的情景,心痛从心底一层层涌上。
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蹭了蹭,祁佑低声做出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你说的啊,要记住了,要是再让我吃这种亏我就……我就拔剑。”
“好,拔剑。”想着如初执剑大闹祁家的模样,祁佑笑了,人性向来是欺软怕硬的,真恼了的如初,祁家人没一个敢掠其锋。
“琳琅阁的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反正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做得好点的买卖,关注的人有,却也就那样了,要是让人知道和我有关系反倒麻烦。”
“恩,我懂。”亲了亲她顶发,祁佑难得的有了好奇心,“就我所知,琳琅阁存在有七八年了吧,你那时候才几岁,怎么就能想到那么多?”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扬州靠海,有许多蕃人来做买卖,我爹从小就宠我,也没将我圈在家里当大家小姐养,那时候就常常做童子打扮去码头上玩,看着那些蕃人明明是好东西却贱卖了,有时候有些东西明明是稀有的,却没人识货,他们只得又拿回去,我就想我也认识那些东西,知道它们的价值,何不开个铺子专卖这些东西呢?别人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将东西的作用用文字的形式说明啊,这不就容易懂了。所以就弄了个琳琅阁。那时候才小小的一个铺子。我让才十五岁的云书做小二打扮去替我打理,这不就将铺子撑起来了,我当时哪想到几年后会做出那么大名声。”
后面这话华如初却是说了假话,她瞧准了这其中的商机后就知道一定能做大。
扬州是繁华之地,最不缺有钱人,稀有的东西不管是送礼也好,还是放在家里当摆设,都是极长面子的事。这生意好做。
说穿了,她就是把琳琅阁当成了奢侈品生意在做。
事实证明这条路她走得极对。
从一开始的一个小铺面到后面自建的四楼建筑,以至于成为扬州的标志名扬九州,赚进大把银子的同时还替她培养出了不少人才。
人只要有平台去给他们历练总是能出息的。
她给了机会,他们给了她最好的回报。
就像她从小就要求家里的丫头小厮都习武一样,一旦华家蒙难,他们便是华家的底牌,最坏的情况下都有一拼之力。
而这次,她们岂不就是派上了用场?
祁佑想像着如初童子装扮的模样,怎么想都该是精灵的。以后应该能从他们的孩子身上看出来吧。
他希望他们的孩子有如初的眉眼,如初的性情。能延续如初的幸福。
这么想着,祁佑就抚上如初的肚子,这里面,原本有个小生命的,可惜……
他不知是该恨这一场战争,恨古胡国的咄咄逼人,还是恨太原城中发生的一切。
感觉到他的低落,华如初覆上他的手,安慰他的同时也安慰自己,“我还能怀上的,祁佑,等我身体养好了,等你风风光光的搬师回朝,我们再无顾忌时一定能再怀上,你就算对我的身体没信心,也要对冬菲有信心。”
“……恩。”
他从不曾抱怨老天的不公,只愿这次老天能多怜悯他一分,不要再剥夺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两夫妻在陋室内说着耳语,直到云书拿着吃食在外边求见他们才知道已是这个时辰。
饭后,两人将自己收拾一番,都穿上浆洗干净的军服,华如初手指灵巧的将头发绑在头顶,若是不去注意那过分清秀的样貌,看起来就如同是个俊俏少年郎。
祁佑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再普通的衣服穿到他身上都是笔挺的,因为他的身高,挑军服的时候就特意拿了套最大的,现在看来倒是还有点余地,再加上有那么个人在一边做对比,将人衬得更加高大。
华如初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撇了撇嘴离得他远些,这南方人和北方人相差得也忒大了。
祁佑这个身高不要说南方少有人能比肩,就是在北方人里也是高的。
“出去吧,别让长辈久等。”
祁佑将下颌处的领子扯了扯,回身要答话,看到如初此时的打扮却哑了声。
上次见到她的男装还是在兖州的时候,且那时候还是扮成夏以见的模样,和现在她自己的模样哪有得比。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样出去……
“脸上抹点东西,太白了,会有人看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里没有,去找春玉要。”
因为前面有吩咐过,从云书往下都收拾成了小兵模样,脸上不同程度的作了修饰,这就更映衬得华如初太过脸嫩。
春玉忙上前给她脸上扑东西,一点点将白皙的肌肤藏起来,看起来总算不那么显眼了。
“你们还没好哪!”那边的华清已经抬头看好几回时辰了,终于忍不住过来催促。
“好了,爹,可以走了。”自己拍了拍脸,华如初抬起头对她爹露齿一笑,好悬没让华清认错人。
“我们要快点过去,你唐叔带的人都是设陷阱的一把好手,不用起来太可惜了,你们做第二批,乖囡,爹虽然答应带你去,你自己也要仔细着点,速度不要那么快没关系,他们跑不了。”
“爹你放心,我知道的,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对方是用的信鸟,传递消息快,说不定就比你们先到了,昨天那位伯伯可厉害,您叫他多留意那种鸟,看到就逮下来。”
“行,爹知道了,姑爷,你照顾好她,别事事顺着她来。”
“是,岳父。”
唐虎抹了一脸的泥在那边猛摇手,要不是那身形实在太熟悉,华如初几乎认不出人来。
他手下那帮小的也个个都抹了泥,咧开嘴一笑,满口白牙。
华如初几乎可以预见对方这次要吃多大一个亏了。
虽说不能随大队伍出发,华如初却不会真慢悠悠的走,真要慢了,哪还有她们什么事。
所以她只是将速度稍微放慢一点而已。
但每过一个时辰必歇息一刻钟,这是祁佑强硬要求的。
等她们赶到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两边是群山峻岭,中间一条长长的峡谷,对方走这个方向的必经之处。
领着祁佑团团行了礼,华如初没看到唐虎,那边华清就解释道:“你唐叔带着人去做陷阱了,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华如初一点也不怕她爹虎脸,“不快了,再不到都要天黑了,有人去打探情况了吗?他们到了哪里?”
“自然去了,不超过半个时辰他们定会到,到时天近黑了,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最是疲惫的时候,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个地方谁选的?很好。”去看面看了一眼回来,祁佑道。
“我选的。”华清这次露老大脸了,虽然一开始被老兄弟们挤兑了,但是那些话里的中心意思就是这地方不错,至于其他的,他就大人大量当没听到了。
这会又听到女婿夸赞,那一脸的得色藏都藏不住。
祁佑聪明的送上好话,“岳父好眼光。”
眼看着老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华如初忍笑,示意江雨上前将一大包的药送上,“爹,这是江雨和冬菲做的药,大都是止血粉,应该比你们用的都要好,您给大家分了,按人头应该也分得开,江雨这里还有另一种药是救命用的,太子妃给了不少好药材,里面有一根一百年的老参,一根两百年的,冬菲又往里添了些药材做成药丸,分了太子一些,剩下的按人头分不开,到时谁需要就给谁用上,您和大家说一声,受了重伤不要逞强,来找江雨。”
“这是好东西。”华清将包裹接过去,女儿向来未雨绸缪,多准备准备总没错,“我会告诉他们的,虽说是来报仇,没有谁真正不惜命,到时江雨就受点累,要是忙不过来就冬菲上,真到了那时候谁还计较你是不是女人。”
冬菲原本以为自己只能给江雨打打下手,听到老爷这么一说马上笑了,应得很大声。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大家都带了干粮,趁着这点空闲吃了些果腹,精神奕奕的等着对方到来。
春玉边从竹筒里倒粥出来边道:“粥已经凉了,小姐您将就着吃些,那些干粮您少吃点,路上我看到夏言摘了不少果子,夏言,是不是?”
正好看到夏言过来,春玉连忙问。
“是,我先拿去给冬菲看看小姐能不能吃,要是能吃,我洗了拿过来。”
“行,正好给小姐饭后吃。”
华如初心里又感动又好笑,这些人都将她看得重,她自是记她们的好的,可是被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又觉得无奈好笑,她何时成了易碎的玻璃娃娃了。
虽是养得娇了些,可她从小便不安分,真正老实在家呆着被侍候的时候少,大多时候都是在外头跑的,着了男装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处处讲究,挨饿的时候都有过。
好在这时候没人关注这里,不然人家真当她是来游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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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疏漏(求粉红)
求粉红。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夜幕渐降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动静。
华如初估算了一下距离,凑到唐虎身边问,“唐叔,还有多久踩进你们的陷阱?”
“不超过五十步。”唐虎斜睨她一眼,“你道陷阱就只能在地底下呢?挖个坑算计人算什么本事,我那群小的可不只会那么一点,你等着瞧。”
她是但愿他们有上天入地之能!
毫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华如初又窜回了祁佑身边,磨着牙和祁佑告状,“不就是设几个陷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走着瞧,他还要送人去和我学做茶叶的,看我怎么折腾他。”
明明就不是个能杀熟的人,偏还要装作一副下狠手的模样,祁佑捏捏她的手心,朝唐虎的方向驽了驽嘴,示意她小点声,当事人都听到了。
华如初一歪头,可不是,唐虎那眼睛都要瞪成牛眼了。
朝天哼了一声,瞪就瞪,她又不少块肉,她还就说他了。
不过是去问他一句陷阱的事,他却要挤兑她,还叔叔呢!没点风度!
只顾和唐虎斗气,压根忘了自己也没个晚辈样的华如初成功的逗笑了祁佑!
耳朵动了动,华如初和祁佑不约而同道:“来了。”
那边华清在做最后动员,“大家都记着啊,咱们各打各的没关系,可一定不要离得太远了,总要让人看起来像是一起行动,要是受了伤就去找江雨。那是江老怪的亲传弟子。不比江老怪逊色多少。”
“行了行了。老华,这话你都说好几遍了,我们记着呢,放心,上次的教训我们牢记在心,一定不会再犯,要是谁跑远了,离得近的将人拎回来。大家都多留点心。”
“我还不是怕你们只顾报仇,其他什么都忘了。”华清将剑拿在手上,神情难得的严肃,“上次我们死了太多人,这次一定要都活着回去,我老了,活不了几年,在我活着的时候能顾上的人我都顾着,对死去的兄弟我能拍着胸脯说一声问心无愧,可你们要再有个万一。我就顾不过来了。我也没当年承得住事,所以。都要活着,少杀几个都没关系,是兄弟的都不会怪你们。”
一番话说得个个喉间发干,他们也为死去的兄弟做了点事,可他们加起来及不上华清做的,这点上,谁都没得说。
可华清话语间流露出来的英雄迟暮让他们也心有戚戚然。
他们已不是当年的一身轻薄,意气豪天的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他们老了。
华如逸带走的那批年轻人太像当年的他们,他们能明白华清让他儿子将人带走的意图。
程前一拳头击在他胸膛上,语气掷地有声,“老华说得对,我们都要活着回去,我们都不年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离了我们谁还能给她们撑腰杆子,活着,一定要活着。”
“活着!”
华如初默默看着被围在中间的爹爹,头一次发现他爹比一年前她出嫁时要老了。
也可能是因为她这不孝女受这长途奔波之苦折磨的。
算算年纪,爹明明还不足五十,却再不见锐气。
十多年前,爹爹是跳着脚的拿起剑就走,忘了家里年幼的孩子,忘了有孕的妻子。
那时候多意气风发。
听其他人数度说起爹爹在战场上有多勇往直前,她固然是佩服的,可那些英雄事迹,如何比得看到爹爹血淋淋的被抬回来时的触目惊心。
这次他依旧来了,却记得了自己对家的责任。
他喜欢英雄爹爹,可更爱眼前这个劝大家惜命,看似胆小了的爹爹。
祁佑还以为她是在为不能亲自上阵难过,启了个话题想拉开她的心思,“我们合计合计,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有。”华如初掩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看向祁佑,道:“我刚刚才发现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却忘了让大家将武器换成统一的了,没有哪个普通士兵会有那种削铁如泥的利剑宝刀。”
侧耳听着前方杂乱的呼喝惨叫声,祁佑凝眉,“已经迟了。”
不用再担心泄露行踪,华如初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前方斗成一团的人影,沉默片刻后回头,“齐南,云书,夏言。”
“小的(婢子)在。”
“除冬菲和江雨留下,其他人分成三队,你们各带一队参与进去,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吧。”
“是。”
三人领命,转身就要去分派人手,就又听到小姐道:“将前面的情况摸清后回来一个人告诉我。”
“是。”
山峰上只剩下四人,江雨和冬菲将自己的金针都拿出来一一过目,确定没有问题后又看自己身上所带的药丸,尽量做到心中有数,免得要用时还得手忙脚乱去翻找。
祁佑移了个位置挡住风口,轻声问,“如初,你打算……”
华如初看他,眼神晦涩,“你不是也这么想的吗?要是能吃下,这些人必须全部吃下,不然所有的准备就白做了,就因为一处疏漏。”
低下头,后面的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真不甘心,我并不想多造杀孽。”
要是可以,只要不是杀人上瘾的魔头,谁想杀孽缠身。
一辈子为善,也要被一次杀心毁了所有功德。
两人都不想让沉默蔓延,可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这气氛不再凝滞。
华如初率先放弃了,愣愣的放空了自己,没有焦点的视线不知落在何方。
祁佑没有如初的纠结,他所受的教育里从来就是利与不利,没有其他。
他的沉默,只是因为如初的沉默而沉默。
在兖州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啊,看着狠,实则再柔软不过,不是逼不得已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人。
可每每要人命的命令却也是从她口中说出。
这是她的不得已。
身后传来响动,华如初软剑瞬间在手指向来人。
“小姐,是小的齐南。”
重新将剑扣回腰间,华如初看向他,“情况如何?对方来了多少人?”
“来人估计有一千左右,小姐,情况有异,对方有武林中人参与其中,普通士兵不会有那身手能和老爷他们缠斗在一起。”
华如初心中一凛,她早该想到的,他们那么迫切的想抓到太子,怎么可能不请动那些人出手。
“那些人多不多?”
“小的估算了一下,恐怕得有对方总数的十之一二。”
一千人的十之一二,再加上那么多普通士兵……
脑中闪过数个念头,华如初忍住心慌转头看向祁佑,“怎么办?”
握住她冰凉的手,祁佑声音依旧沉稳,“将人撤回来,我们从后面摸上去,让他们以为我们埋伏了许多人手,至少能让他们有一刻的慌乱,心一乱士气就会低落,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可你的伤……”
“已经结痂了,不碍事。”
华如初紧紧抓住他的手,墨黑的眼神落在齐南身上,“照姑爷说的做,摸到他们后面去,我们马上赶来,转告大家,能一剑要了对方的命就不要用两剑,这是命令。”
“是。”齐南知道时间紧急,也不再从后面去爬了,直接从前面山壁往下跳,中途借了几次力便落到了底下。
华如初看他安全着地才收回视线,将江雨叫过来,边叫祁佑脱掉上衣,“快点,我要看看你的伤。”
祁佑知道她的性子,三两下将衣扒下来背对着如初。
很大一条疤痕,粉色的新肉看着特别不经事。
“江雨,他能动手?”
江雨过来仔细看了一会,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从百宝袋里拿了盒药膏往上面抹,边道:“若是能一直养着自然更容易痊愈,动手有再度撕裂的危险,可如今的情况……我再给祁姑爷绑上一层以防万一,祁姑爷,你也注意着些,留点力。”
“记下了。”
华如初有心让他留在安全地方,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祁佑道:“如初,我会注意,你在哪,我在哪。”
这个男人……“你怎么知道我会不让你去,当然是我在哪你就在哪,别离我太远,还有,要是让我发现你伤口裂了你就必须收手,你要是不想靠我保护就留两分力。”
“好。”
他应承得爽快,华如初却还是担心,“冬菲,你那里还有没有更好的伤药?”
“江雨那个就是最好的。”冬菲正好将东西收拾好了,站起身来道:“小姐你放心,只要姑爷留两分力一定没事的,我会跟在你们身边。”
“不行,你那三脚猫功夫哪是人家对方,找个地方藏好,和江雨呆在一起。”
“小姐……”
江雨拽住她,替她应下,“我会带着冬菲在安全地方。”
“要是不能将对方全部收拾了,这里哪里会有安全地方,江雨,你离我爹他们近一些,要是看谁受了伤就去帮一把,但是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被人盯上了,不然你们就会成为他们首先要解决的目标。”
“在下晓得,定当注意。”
看着前边打得正酣的众人,华如初从中找着了爹爹的身影,甚是矫健,很好。
“江雨,一定要保我爹爹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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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强敌
以防伤口撕裂,给抹了药后,江雨又给厚厚的绑上了一层干净的软布。
祁佑伸展了下手臂,很好,不妨碍他动手。
边将上衣穿好,“可以了,走吧。”
华如初点头,再一次叮嘱战场上最重要的两人,“你们俩,谨记安全第一。”
“是。”
两人不敢再做耽搁,也不下去,直接从上面密林往那边跑。
直到避开前边打成一团的人,看到被围住的云书等人才从上面往上跳。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比看着齐南跳还要轻松些。
从腰间摸了软剑在手,灌入内力抖得笔直,华如初道:“你从后边加入,我从左边,撕个口子出来。”
“恩。”
华如初执剑就要上前,手被人拉住,听到祁佑道:“若想我无事,你必须无事,小心点。”
心下一暖,华如初点头,“你也要小心。”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温情。
可一转过身,便是两尊罗刹。
云书没想到在确定后面没人后居然还会出现一个尾巴,原本是来收拾别人的,差点还被别人包了饺子。
对方的缺口快要补不上了,云书高声道:“冲出去。”
华如初一剑将人刺了个对穿,看着这样的云书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人总防不住万一,也管不到万全,有个这样的帮手。她做什么事都要撂得开手一些。
可惜她总归要嫁人。和陈坚成亲后就是官家太太了。再来帮她管家却不现实。
其他几人相比起来到底还是要欠缺一些。
摇了摇头,这时候她居然还能想到这些,真是……
闪开迎面劈来的刀,华如初抬剑朝着他的脖子抹去,待到发现对方安然退开时才发现碰上了硬茬子。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必定是古胡国的武林中人了。
不过这只是南朝武林的说法,实际上古胡国是没有所谓武林的,虽然身份上和南朝的武林人士差不多。他们的称喟却是游侠儿。
“来得正好,拿你祭剑。”
对方眼睛大张,“女人?”
……太久没有着男装,居然给忘了变声了。
既然对方发现了,她也就懒得再改,用剑尖指着他的鼻子,一副无理的模样,“女人也能收拾得了你,看剑。”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匆忙提刀相迎。险险抗住了她一剑,人却后退了一步。
这下。心里刚生出来的那点轻视瞬间消失,看到又一剑平平刺来时忙打起精神应对。
可是华如初哪会和他缠斗,要是对方真来了那么多游侠儿,再加上那么多士兵,为了自保,她什么阴招都敢使。
看一剑落空,华如初剑势一转便去了他下面,在他提刀抗挡时,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把一模一样的软剑,轻轻带过他脖子,男人捂着脖子满脸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极少有人知道华家么女擅使的武器是双剑。
就连侍候她多年的云书等人都不知道。
那柄软剑上还有一个暗扣,按下去,剑便一分为二。
更薄,更利。
这还是头一次,华如初在外头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只因她知道,她每多杀一人,自己人便要少承受一分压力,说不定便能让多一个人存活。
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亡,这从来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才三招就让对方损失一个高手,整个场面都静了静。
云书等人虽然也吃惊小姐剑中的秘密,可她们没有失神,趁着这个机会个个下了狠手,围着她们的人相继倒了下去。
包围圈破了。
祁佑此时也提着带血的剑走到华如初身边。
华如初扫他一眼,看他身上无伤也就放了心。
“发什么愣,将人全部清理了,前面还有大把敌人在等着。”
“是。”
实际上,他们前面的敌人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有不少人回援了,若只是一般士兵华如初并不怕,可明显有几人是身手不弱的游侠儿,再加上士兵的围攻……
她的人少,经不起损耗,如果可以,她希望是出来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回去。
脑中急转,华如初连声吩咐,“夏言,你那一对人交给春玉,你随我迎敌,晴好翠凝也来,云书,你带着所有人尽量拦住其他人。”
“是。”
侧头看祁佑一眼,“五个游侠儿,我们一人一个。”
祁佑点头,率先迎上最先赶到的那个。
华如初随后跟上。
没有士兵在一边捣乱,只是一对一的话游侠儿并不难对付,五人里除了晴好挨了一剑伤在手臂,其他人都无碍。
环视四周,华如初心里着急,这样不行,如果能像刚才那样一对一,对方的游侠儿不难对付,南朝的武林底蕴比之古胡国要深厚许多,优势很大。
可要是一直有士兵在一边捣乱,不能全心对敌下这点优势根本发挥不开。
“杀到前面去。”
“是。”
这是头一次有女人上战场杀敌,就算是曾经常扮作男装在外走动的云书都觉得心潮澎湃,杀得兴起。
保家卫国对平时的她们来说太遥远,可现在,她们就在做着这样的事。
就算死在这里,她们也觉得值了。
没有任何时候,她们比现在更能挺直腰杆子。
手起刀落的结果了攻上来的人,一众人围到小姐身边,眼里闪着光。
华如初却看向祁佑,她两辈子的阅历都没有在这里用得上的。这时候。她也是心慌的。要担负起这么多人的性命,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但是她隐藏得很好,无人看得出来。
祁佑果然没让她失望,扫了前面已经被踩平的路一眼便道:“锥形阵,以我为头,后面人数依次增加,能理解吗?”
华如初自是理解,她教出来的人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华如初在一边解说了几句后就基本都明白过来了。
很快,锥形阵便摆了出来。
祁佑很讶异于她们的效率,虽是女子,且从未有过这样的训练,却因为信服如初,列队的速度一点不逊色男人。
“外围的人注意,看到敌人杀,要是过了便不需再理后,自有后面的人料理,可明白?”
“是。”
“那好。如初你紧随我,走。”
一个匆忙间拼凑起来的队伍。却因为她们本身的强大而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作用,就连祁佑都没想到她们会做得这么好。
几乎是摧枯拉朽的直接冲到了最前面,所过之处留下的尸体以百计。
华如初却不管这些,眼神扫过,爹爹还好,受了点伤,动作却不见迟缓,可比爹爹年长的那两人情况可不妙,华如初顾不得其他,拉着祁佑上前先将那两人替换下来。
华清就是再不想女儿动手,这时候也说不出那样的话了。
他早看出程前和张伟情况不妙,可自己被缠住了,脱不开身去救援,要不是女儿女婿来得及时,恐怕……
程前人胖,这时候已经是气喘如牛,苦笑着任华如初将敌人拉走,一屁股坐到地上再无力站起来。
差点他就去见当年的兄弟了。
张伟的情况比他稍好些,在有士兵想上来捡软肺子捏时被他一剑挑了。
云书忙领着其他人靠近,迅速将这一片的敌人都清了,让一直没停过的众人总算是能歇上一口气。
解决了手头上的敌人,华如初走过来,将身份辈份先丢到一边,说出自己的打算,“士兵和游侠儿要分开,唐叔,你手底下那帮人拖住靠近的士兵有没有问题?我会再让秋谨和春玉带一半的人去帮手。”
唐虎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点头,“没问题。”
实际上这是对他手下那帮小的的保护,对上对方的高手,他们毫无胜算。
“那好,爹,还有各位叔伯,要是没有其他人干扰,这些游侠并不难对付是不是?”
华清第一个点头,“确实如此,我们要时时提防士兵抽冷子,又怎能全心对敌,可全心对敌了,便会被人有机可乘,我看到好几个人就是这么被做掉的,妈的,女儿,你安排,老子要报仇。”
“你们再歇片刻,我们先撑上一阵。”
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打斗一直没停,有人想冲过来要么是被没收手的武林同道收拾了,要么是被齐南等人收拾了,总归是给出了片刻的安宁,让他们有个商量的时间。
华如初和祁佑站到了最前面,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在心里道歉,这次,他们又要食言了,若是在这里阴沟里翻船,就算他们都能全身而退也是败了。
这么多亲人故旧全在这里,华如初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你左,我右。”
“好,小心些。”
“你也是。”
两人像是比赛一般,各自挑了对手直攻过去。
祁佑的攻击没有半点多余的花样,每一招每一式都要人命,这是从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以最省力的方式结束敌人。
华如初则是习惯,她喜欢用最省力的方式达成目的,在战场上自然也是如此,花稍的招式从来不用,每出一剑,必带血而回。
华清这是头一次看到女儿狠绝的一面,心中感觉复杂难言。
他清楚自己的女儿,性子懒散,遇着问题也喜欢用脑子解决,最不喜动手。
自从她底子打好后,在家就极难见到她再练剑了,他不止一次听到逸儿敲她脑袋骂她懒,他这个做爹的不合格,还一直以为乖囡手底下稀松平常,却原来这么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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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鸣惊人
“老华,你藏得可够严实的,外人只道你华家老大老二优秀,老三默默无闻得几乎无人知晓,却原来藏起来的这个才是最厉害的。”
说话的是向来话少的张伟,这就已经是在表露不满了。
华清苦笑,“若我说我也是头一次知道她身手这般好你们信是不信?”
“自是不信。”程前不错眼的看着前面那两道身影,想也不想的道:“那是你女儿,你怎么可能不知。”
张伟却知道华清虽说大大咧咧,却从不说假话,他这么说恐怕就真的是如此了。
毕竟这是给他长脸的事,没理由藏着揶着。
“你不知道她会武?”
“她会武我倒知道,小时候的底子还是我给她打的,可她对练武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小时候倒是认认真真的打了几年底子,长大一点后就丢一边了,我就想着她上面还有兄姐,华家也不是护不住她,不想练便不练了吧,哪知道……”
“哪知道现在身手没比你差多少。”程前回头毫不客气的笑话他,“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女儿,我哪舍得接下那档子婚事,高门世家是好进的?吃了苦头回来还要装个笑脸给你看,就怕你担心难过,莽莽撞撞的去寻人麻烦却反被人家给收拾了,我程前一辈子最讨厌和官家打交道,那些人最擅长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这次要不是为了报仇,你看我来不来。”
华清苦笑着没有接话,他这女儿做的何止这么一点啊!
想来确实是被他拖累了。
要是他早把这盟主的担子撂给别人。要联姻也是别人的事。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乖囡又怎会挺着个肚子来救夫,最后还将孩子给折在路上。
那天杀的祁家,他真恨不得去将祁家的门给砸了,看他们有没有脸来和他闹。
那么对乖囡,不是欺乖囡娘家没人吗?
有这一批生力军的加入,士兵和游侠儿又被分开来对付,不止是一众的武林同道觉得打得顺手了,就是手下死伤不少的唐虎也松了口气。
他的人论个人战斗力自然和其他人没得比。要不是他们本就生活在大山中,仗着地形的便利占了几分便宜,死伤会更大。
就现在,他数着都损失了好几十了。
要是将人全折在这,他回去没法交待。
好在那丫头愿意动脑子,不然他真会打退堂鼓。
恢复了一些的华清等人齐齐上场,替换了几个快到极限的下去休息,那个守护似的圈子始终是存在的。
云书极为用心的一直派人将那里保护了起来,一直躲在一边悄悄救助伤患的江雨和冬菲见机溜了进去。
也幸好有他们夫妻两人,那些眼看着不动的人才保下了性命。不管是缺了哪里,总归是留得命在。
这一场两方都另有打算的战争从一开始的混战到后面的有序。从天擦黑到半夜,当周围终于清静了时,看着满地的尸体,一时之间没一个人说话。
不说是敌方还是己方,这些人失去的,都是鲜活的生命。
这一夜月色很好,虽说只是新月,却极亮,照亮了大家手里的武器,也给大家提供了极佳的视线。
挑捡着将自己人找出来,伤了的抬到江雨身边,死了的整整齐齐摆到另一边。
华清拄了根棍子走过去,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贺仪高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没必要自责,我们来固然是冲着你的面子,可要不是为了报仇绝不会来这么多人,天意人为,能怪得谁来?华老哥,节哀吧。”
华清微微摇头,“他们求仁得仁,我却总归是欠了他们的情。”
“你将他们的家人照顾好便是大善。”
“这是我份内的事。”华清眼神默默的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有伤在致命地方的倒也留了个干净的遗容,也有那伤痕累累的,血怕是都留干了。
四十七人,其中有一大半是唐虎的人,比起十多年前那一次自然是极小的损失,可这事的起因却是他的私事,怎么想,他都责任重大。
“多亏江老怪那两个徒弟了,要不然哪会只交待了这么点人在这里就将人都给收拾了。”贺仪高叹了口气走了开去。
老了啊,老了,再承受不起生离死别。
祁佑和华如初领着人去追杀逃跑的人,当他们返回来时这里已经称得上是井然有序了。
华如初勉强将软剑合拢扣在腰间,就这么一个动作就像是用光了她全身仅余的那点力气,只觉得全身连骨头里都在发软。
祁佑扶着她走到冬菲身边,低声道:“给你家小姐看看。”
“小姐受伤了?”冬菲吓得差点连药都丢了,胡乱的在身上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摸上小姐的手腕。
好一会后才长松一口气,“是虚了点,加上脱力,小姐,您应该只是全身发软没有其他症状吧?”
“恩,歇会就好了,你去忙你的。”
“是,姑爷你带小姐去歇一会。”
这里伤患太多,华如初四处看了看,指了个方向让祁佑扶自己过去。
祁佑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默默无言的将人扶了过去。
“爹。”
华清从思绪里回神,回头一看到女儿还要女婿扶着吓得什么伤感都不见了,“受伤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给冬菲看看?”
“爹,我没事,就是累了。”视线落在地上那些失去生命力的人身上,华如初心底发慌,这么多条人命,都是因为她。
爹爹这时候也是在自责吧。
她真不孝!
她真自私!
她要救夫,却连累得这么多人丢了性命。
她应该更谨慎一些的,当时根本就不该打这个埋伏。
“行了。别让爹还来安慰你啊。你要真觉得对不起人家。以后他们的家小就是你的责任了。”
“是,爹,我之前答应过的一定做到。”
“那就行了,你去吧,爹在这里陪陪他们。”
华如初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挪开步子,半靠在祁佑身上,眼眶发红,却觉得自己最没资格流泪。
这时候的假惺惺。又何必。
她都能因为一己之私将人请来了。
当时她就知道会有伤亡,却也没有改变主意不是吗?
祁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背着众人的视线将人搂进怀里低声安慰,“如果边境守不住了,南朝将永无宁日,如初,我们是自私,可是你想想,若是古胡国以这样的兵力攻城,阳关可守得住?阳关一破。后面便是敦煌,再往里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了。国破家亡指日可见,就算古胡国和二皇子勾结,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为了先得到更大的好处,没了利爪的南朝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到那时,武林众人会乖乖听从吗?那时候的奋起反抗会有多大的伤亡?所以如初,别自责,我们承他们的情,以后定当善待他们的家小,他们在天有灵不会怪你的。”
“你不用安慰我,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和那些大道理无关,说白了我就是自私,想尽一切办法集中力量助你脱困,我当时根本没想别的,就想着你能无恙,自私得都没救了。”
祁佑将人搂得更紧,不让她自虐的去扯头发,心里不合时宜的有喜悦蔓延,如初的自私是因为对他的关心则乱,是为了他,所有的罪孽,他都愿一力承担。
“不想了,咱们不想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云书一直往这边看,肯定是有事要和你说,要让她过来吗?”
往那边瞧了一眼,华如初没什么劲的点头。
祁佑亲了亲她额头,对云书点头示意。
只要能让如初不再那么低落,被人扰了二人世界算得了什么。
云书快步走过来,不敢看亲密的依靠在一起的两人,低头道:“小姐,婢子做了些安排,不知妥不妥当,您听听……”
“不用了,你安排就行,多燃几个火堆,受伤的人妥善照顾,要是附近有什么能吃的,你们做些吃食,就算凑合着做个热汤也好,让大家都吃一碗驱驱寒。”
“是。”
云书一走,华如初便勉强自己坐了起来,天黑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好些事情都要到天亮才好处理,这一夜是必定要露宿野外的了。
“走吧,我们也过去,有点冷。”
看到他们两人过来,大家的视线都跟随了一会,这时候的他们对华如初早不是之前的态度。
如果说之前他们知道华氏是华清的女儿,对她免不了端端长辈架子,那么现在,他们就真的记住了她的名字——华如初。
武林向来以实力说话,莫欺少年郎更是金句良言,华家远比不得其他宗门派别实力雄厚,可在年轻一辈中华家老大不说独占鳌头,却也是少有敌手,二女儿虽说嫁了人相夫教子,论身手却也是排得上名的,更何况现如今她还有严家堡这么个大靠山。
这样有出息的儿女就已经让他人羡慕不已了。
现在倒好,原本默默无闻的华家老么一鸣惊人,身手好,脑子活,有胆色有魄力,嫁的男人也比他们预料的要好上无数倍。
和华家一对比,他们无不觉得自己的儿女差得太远了。
羡慕妒嫉有之,如程前这样的就不免嘟囔一句傻人有傻福,华清那样没脑子的居然养出三个脑子都好的儿女,一定是他夫人优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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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重见天日
这一夜,大家都很沉默,很累,真正睡着的人却少。
当天边露出第一丝光亮时便都陆陆续续的起了身。
前边不远有个山涧,将敌方的尸体全扔了下去,处理自己人的尸体时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埋在这里会被山里的畜牲扒出来吃了,不能埋。”
“我当然知道不能埋在这里,我们落脚的地方不是还有好几处空置的山洞吗?将他们放进去,再将洞口堵死了不成?”
这样也是办法,可是以后他们不见得还会来这里,时间一长,那洞口也会崩坏,到时就算只剩一把骨头不还是会被畜牲糟蹋了。
“烧了吧。”
一直没说话的华如初插嘴道,她不想在这里多呆了,全是死人的味道,她想吐。
这个年代没有火葬这回事,对他们来说火葬就是死无葬僧地,烟灰湮灭了啊,那不是罪不可赦的人才该得到的报应吗?
“烧了后用容器装了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总比埋在这深山老林里被人遗忘来得好。”
有心反对的人听她这么说也沉默了,是啊,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也是希望能回家人身边的吧,哪怕是以那种方式。
贺仪高点头,“那就烧了吧。”
其他人别开眼,没人再反对。
“山林里有一种带有油脂的树,夏言,秋谨,你们带人去弄一些回来。”
“是。”
“齐南,你带人去多弄些干柴回来。”
“是。”
都是自己的兄弟,武林众人哪能只是看着。纷纷去忙开了。
华如初按了按祁佑的掌心。“我们回去吧。”
“不累?”
“累也要离开这里。你的伤有没有裂开?”
“不严重,江雨给我上过药了,我去和岳父说一声,我们先回。”
“恩。”
华清自然没有意见,却不许他们两人单独回去,让他们带走一半的人。
华如初留下云书管着这里的事,只带了春玉和冬菲就走了。
一到了地头便昏昏沉沉的睡,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祁佑睡得极为惊醒。她稍一动弹就张开了眼。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声音哑得她自己听了都难受,嗓子很干。
祁佑忙坐起身来将装水的竹筒塞子拔了,又将人扶起来放到她嘴边。
华如初喝了足有半竹筒。
“我哥他们回来没?”
“还没有,你先醒醒觉,我去给你拿吃的。”
视线随着他移动,那边火堆还燃着,吃的就放在火堆边上。
“冬菲来给你看过,说你最近本就乏力,昨晚又受了累,让你好好歇着。不许我们叫醒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明明一天没有吃东西。她却不觉得饿,接过碗搅拌着还冒着热气的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祁佑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暂时不饿,也不催她,坐到她身边陪她说话,“岳父他们快到晚上才回来,过来看过你,听冬菲说你没事才离开。”
华如初勾了勾嘴角,“肯定是担心得不得了,祁佑,以后你要对我爹好点,要不是因为我们俩……”
“我知道。”祁佑给她抿了抿掉下来的头发,“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会像你一样对他们好。”
胡乱的猛点头,华如初只觉得心里哽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慌。
端起碗一口气将汤喝了,碗递回给他,“睡吧,我不想吃了。”
“还有粥,不吃一点?”
华如初摇头,“没胃口,还是觉得困。”
“好,睡觉。”
华如初没有说假话,她是真困,刚躺下没多久呼吸就绵长悠远了。
祁佑很担心她的身体,她不像他伤在明处,伤好伤坏看得到,可就因为看不到才更让他心里没底。
哪怕是冬菲一再保证,他还是担心,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让如初好好休养。
不过,应该也不用多久了吧。
华如逸他们回来时已经是离开后第二天的早上了。
看着好像又瘦了一些的妹妹,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做什么这个样子,武林中每年因为打斗要死多少人?比起内斗,死在这里不是更死得其所吗?你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们便死得瞑目了。”
“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为他们的事难过了。”把头上的手拍开,华如初死不承认,“我是过惯了好日子,吃不得这种苦头。”
“你怎么说都行。”华如逸不和她争,“对方离我们这里不远了,你打算怎么办?”
“做什么来问我,问祁佑去。”
华如逸真就抬头看向妹夫。
祁佑心里早有了成算,缓缓道:“不等他们过来了,我们还在山里和他们磨上三天便撤退。”
“你是说我们去拦截他们?”
“恩。”
“对极了,没谁规矩一定要等他们来,我现在就去和爹说,大家心里都憋了一股火,正好让他们出出气。”
等大哥一走,华如初就将冬菲叫了过来,“你手里带了多少毒药,都拿出来。”
冬菲不知所已,还是听话的一一拿了出来。
真不少,都有一小堆了。
“解毒的也拿出来,别害了自己人。”
冬菲一边继续掏百宝袋一边道:“没那么笨的人吧,看着点风向就行了。”
“说不好,预备着点总没错。”
一股脑将东西全扫到祁佑面前,华如初道:“你分一半给我哥,别莽撞的随便给人。有些人不喜欢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好。”
“我就不去了。你把我手底下的人带去。”
“我也没打算让你去。”祁佑在如初面前难得的强硬。“我带一半的人去,其他的留下来保护你,这里也不见得就安全,你能不动手就尽量别动手。”
“好。”华如初笑着应了。
怪不得大多数人愿意被强者掌控,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的感觉真好。
她享受这种状态。
没多久,祁佑就被华如逸叫走了,华如初琢磨着应该是快要有行动,将云书等几个领头的都叫到了跟前。
“齐南和夏言带上你们两组的人去。云书,你随在姑爷身边,其他人留下。”
云书不应允,“小姐,婢子留下吧,让秋谨去。”
华如初看向秋谨,“秋谨,你做不做得下?”
秋谨牙一咬,点头,“婢子竭尽全力。”
“那就行。其他的我就不交待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去问云书吧。”
“是。”
“冬菲。你去和江雨说一声,我想让他跟在我爹身边。”
“是,小姐,婢子一定让他去。”
“这次总归是欠他个大人情,回去我再好好谢他。”
冬菲嘴一撇,“小姐,这都是他该做的。”
你还当他和你一样呢!华如初也懒得和她掰扯这些,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提前吃了午饭,以华清为首的武林众人全部整装待发,没一个人愿意留下,尤其是那些个年轻一辈更是憋足了劲。
望着祁佑沉稳的背影,华如初面上淡淡的,仿佛在担心,细一看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有。
祁佑似有所感,回头看向她。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最后祁佑对她笑了笑,无声道:“等我回来。”
上次他留下这几个字,却得来他生死未卜的消息,这次……应该能做到吧。
并肩作战时还知道他安全与否,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心里的担心反倒更多。
一直到晚上,华如初的心都静不下来。
她爹,哥哥,丈夫都在和人拼命,由不得她不担心。
半夜时,回来了一大半的人,听说留下的那一小半是要继续骚扰敌人的,务必让对方睡不安心。
祁佑衣服上有几处挂了线,头发也掉下了几缕。
不过人总算是安全的,连伤都没有增加一处。
“都是普通将士,对我没有威胁,你不用担心,岳父和舅兄都无恙,有几人受了伤,有江雨看着也没大碍。”
“对方死伤如何?”
“一开始大家都能下得去手,对方死了不少人,后来就不行了,舅兄和岳父将人分成两批,一批去挑衅一批就歇息,轮着上倒也不累。”
“明天一早再去?”
“恩。”祁佑几口将手里的馒头吃完,擦了下手道:“明晚可能不会回来,你不要挂心我,再几天就出去了,你好好养养精神。”
只要对方再没有游侠儿夹杂其中,华如初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对付普通士兵,自己这方怎么都是占便宜的,只是,“叫大家收点手,别让对方看出来我们这方这么多武林中人参与进来,对方也派了人,如果只是少量的话他们也无话可说。”
接连几日的折腾,对方的包围圈早就破了。
当又一日到来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时,他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对方去了哪里,而是齐齐松了口气,往地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白天晚上不间断的骚扰,他们早就撑不住了。
而此时,华如初等人早就远远抛下他们,赶最近的路往山林外走去。
太子一行人需要走上四五天的路,他们只花了两天半的时间便走了出来。
当视线所到之处再不是满眼绿色,华清等人对望一眼,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
这一次,他们赢了。
他们是死了四十七个,但对方却是要以千计,这样辉煌的战果足够他们笑到流泪。
仇,终是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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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形势(求粉红)
笑过之后,华清才想起来要问问这是哪里。
虽说没人刻意说穿过,但武林这边却都是以他为头的,和他曾是武林盟主有关,也和他本人的德行威望分不开。
“姑爷,这是在哪里?”
祁佑心里早有了猜测,闻言忙回道:“岳父,这里应该是晋昌县附近。”
“晋昌县?”华清曾在这边呆过几个月,倒也知道这个地方,“你们什么打算?”
祁佑看了如初一眼,道:“小婿打算先去晋昌看看情况。”
“也好,我们先去晋昌歇上一晚再说。”
没有哪家客栈容得下这么多人,在几家相隔不远的客栈安置好,祁佑亲自去打听情况,华清则找到了女儿。
“乖囡,死了这么多人,我得去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一家家走遍需要许多时间,再说你娘还在青州,我想去接了她顺便到处走走,你别害怕,你哥会留下来,那帮年轻人估计都会留下,对方要是突然派那什么游什么的来你们也不会毫无抵抗之力,十多年前那次对方的损失没比我们小到哪里去,他们没我们的底蕴,更难恢复元气,这次又折了这么多人,就算他们真再有其他打算我也相信他们能派出来的人手不会太多,有你哥他们在足以应付,爹是真老了,这地方就是个伤心地,以后这边都不会再来了。”
英雄迟暮四个字闪过脑海,华如初心头一酸,像小时候一样挽着华清的手臂靠在他肩上。说出来的话都带了鼻音。“爹才没老。是女儿不孝,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心。”
“你再大不也是我女儿?要说操心,从小到大我也没为你操过几回心,可只要一有点什么事就肯定是大事。”想起才那么丁点大的时候就主意正得不得了的么女,华清忍不住笑,“你一直都是爹的骄傲,那些老东西有句话说得没错,我华清娶了个好夫人。才能生养出你们这么争气的三个儿女。”
“您这也太贬低自己了,娘教我们做人的道理,您却是以身做则,因为有您这样的爹爹,我们才能保住骨子里那股气,以后我们可能成不了您这样的人,可一定记得您做过的事,一定努力让自己不坠了您的名头。”
华清拍了拍女儿的头,眼眶湿润,他这一辈子啊。真是值了。
低头擦了擦眼角,华如初看了云书一眼。
云书会意。递上来几张银票。
“爹,出门在外也不方便,东西没准备好,您拿着这几张银票去钱庄换成一百两一张的,要给人多少我也不知道,您看着给吧,要是少了您先给我垫上。”
见爹要瞪眼,华如初笑着将银票放进他手里,“家里有多少银子我心里有数,给我办了那么多嫁妆,就算还有剩余又能有多少,您还说要带娘到处走走,去哪里不得要用钱?您就拿着吧,我不缺银子用,只是带在身上的不多,我也不能全给您,不然哪能让您垫。”
别人说不缺银子用很有可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女儿说这话华清却是信的,女儿还是个小丫头时家里便没为银子的事发过愁了,这么一想,华清就将银票收了起来,不止死去的兄弟家里要多给些银钱,就是其他人那里也是要备一份礼的。
正想着,就听到女儿道:“叔伯那里的谢礼我来准备,我手里抓着个琳琅阁总比外面买的要体面些,到时会派人送到他们府上去,您留下一张名单给我。”
“让下人送会不会不太礼貌?”
“无碍,我的诚心一定会随礼一起送到的,一时半会的,我不可能从太原脱身,叔伯们也不是住在同一个地方,真要谁家里都走上一遭不现实,他们能理解的。”
是这么个理儿,看女儿说得周到,华清也就不坚持一定要自己来了,这次要走的地方多,到时要是合适,他亲自上门去一趟就是。
“爹,青州的那个小岛您和娘去过了吗?”
“瞒着人去了一趟,美得和世外桃源一样,我和你娘都很喜欢,以后等清闲了,我们就去那里养老。”
“说养老还早了点,等您年纪大点再说这句话不迟,我准备那处地方就是想着武林大会后给您清静一下的,免得这个那个拖着您不放,哪想到出了这么一趟事,那里倒用不上了。”
“谁说用不上,我和你娘都喜欢得紧,这些年啊,也热闹得够了,能清清静静过上几年,挺好。”
“可我还是喜欢扬州。”
“这是自然,别的地方千好万好又哪里有家乡好。”
所以她才想将祁佑拐去扬州啊!以前觉得很为难,现在嘛,她倒是看到一点希望了。
祁佑出去了很久到天近黑时才回来。
“怎么去这么久?打听到什么没有?”说着话,华如初将一杯温水放到他手里,六月初了,温度已是不低。
他们从山里出来时别人看他们都跟看怪物似的,在山里穿三件衣服都要厚实一点的才撑得住,到了外面,外衣加个中衣就顶天了。
一口气将水喝了,祁佑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去找的晋昌县守备,听他说了不少事。”
“和太原有关?”
“对,你用饭了吗?用了饭我再和你细说。”
“没有,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
在外奔波回来有人等着自己吃饭,这种感觉哪怕是在简陋的客栈也没打折扣,祁佑眼里有了温暖笑意,轻轻恩了一声。
饭菜是春玉借了厨房做的,在山里吃得再好也精细不起来,这一餐两人都多吃了些。
待丫头上了茶打算离开时,祁佑道:“都听听吧,到时免不了有事要你们做,你们知晓情况也是好的。”
看小姐没有反对,几人都脆声应是,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好,又将另外几人也叫了来。
华如初蓦然有种小学生等老师开讲的错觉……
“他只是一个县衙的守备,这里又地处偏僻,知道的情况有限,不过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喝了口茶,祁佑继续道:“因为今年的万寿节是旬寿,九州州牧全回了太原城恭贺,有些情况根本瞒不住,直到现在,各州牧还留在太原无一人离开,二皇子不放人是一个原因,再者他们自己也不想在这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离开。
二皇子有意把持朝政,可皇上既在,在他之上还立有储君,既无皇上诏书,又无玉玺,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他那一派鼎力支持,太子一系人马和中正派自然不会认同,强烈要求要见皇上,二皇子和皇后以皇上身体有恙为由阻拦,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现在太原已经乱了,说什么的都有,长此下去,怕是有人会借机起事,到时南朝将大乱。”
“太子的动向呢?他比我们先出来几天应该不会什么都没做吧。”
“太子将兵败的原因公之于众了。”
华如初脑子转得飞快,太子这一手玩得漂亮,什么都不用多说,却比千言万语还管用。
在有心人眼里,这无疑就是一场阴谋,让太子死在战场上的阴谋,还要背着败军之将这条罪名死去。
哪朝哪代都有一根筋的书生。
经过他们之口一宣扬,二皇子的名声毁了,却成就了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太子,成功替他塑造出一个在皇后和二皇子的阴谋下坚强不屈的光辉形象。
“那现在到底是不是二皇子把持了朝政?”
“是,可是上有令,不与执行的人不少,政令不通,二皇子现在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退下来没有活路,却也上不去,现在观望的人太多,要是皇上真的不在了,他们便跟着拼一把得个从龙之功也好,可现在皇上生死未明,就算有心,他们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华如初有点想不通,既然都敢谋逆了,二皇子怎么像是准备不足?谁反对他就拿下谁啊,来上几手杀鸡儆猴还有几人敢反对他?华夏五千年的历史里不都这么上演的吗?一路杀上去坐那个位子的都不少。
二皇子也不像是下不得这个狠手的人。
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比如……皇帝那里出了岔子,或者说皇帝根本不在他掌控中。
如果是这样,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就算是二皇子一派的人马也不会傻得在还没确定皇上已死的情况下拿全家老小的命去搏一个连三成把握都没有的从龙之功。
犯谋逆者诛九族,这是南朝律法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先去阳关,太子在那里。”
“你觉得以太子的想法,他会回太原吗?”
祁佑摇头,“出征在外,非诏不得回朝,要是太子现在回去了会落人口舌,大好的优势便失了,除非……二皇子那里再次生变,或者确定了皇上已不在人世,太子才能扯起勤王之师的大旗回朝。”
华如初点头,心里有了点想法,不过一切都要等见到太子后才能定论,“去阳关之前先在敦煌停一停,我们听听王林怎么说,我更相信我们的人传过来的消息,应该要更全面些。”
“恩,我也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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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胸罩
说完这事,华如初将其他人散了,将父亲明天打算离开的事告诉祁佑。
“我哥哥他们留下也好,要是二皇子真的……太子现在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功劳他还会记不住,不求他给武林多大的好处,以后别防武林像防贼一样就行了,我是运气好碰上的是你,要是再来一道这样的圣旨,我不知道下一个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可是如初,我感谢那道圣旨,祁佑没有将这话说出口,看着妻子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分别来临时,华如初并没有特别难过,有的,也只是不舍。
她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很快的将祁佑拐回去了呢?
有这么个目标在,她满满的都是动力。
天色微明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华如初和祁佑并肩上前,向着众人抱拳行礼,“道谢的话晚辈就不说了,这份情晚辈牢记在心,他日若有需要晚辈的时候晚辈绝不推辞。”
“这话说得倒有点像我们江湖儿女了。”程前斜了瞪眼的华清一眼,还真是护犊子,这么一句挤兑都说不得。
“这次来是卖你老爹的面子,另外也是因为十多年前结下的仇,活到这把岁数终于等着一个机会,要再迟几年我们都提不动刀了,就算再有那机会也挥不动老胳膊老腿,所以有些事你无需放在心里,他们死得值,就算是我将命丢在这了。只要家小有人照应。我也能瞑目。
昨日你爹便说过了。你拿出了大笔银子补偿大家,这就行了,对内怎么打怎么斗都可以,可对外时我们的态度是一样的,南朝皇室再亏待我们,我们也是南朝人,根在这里,怎么变都成不了古胡国人。总算能将心里记挂了十多年的心事了了,再梦见老兄弟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们,就这一点这趟就没白来,没白来啊!”
最后那句都快被程前吟成咏叹调了,可话里的意思是实心实意的,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就连祁佑以为的居功自傲也没有,平和得像是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不过是再平常一件的事。
这样的人,交往起来确实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要让人安心多了。
华清一脚踢开程前,不舍的看着乖囡。“爹真想把你带回去,你娘见着你该多高兴。”
“您是怕娘不让您上床吧。”华如初一点也不客气的掀了他的老底。引得一帮人大笑。
“胳膊肘往外拐。”华清瞪她一眼,看向女婿,“姑爷,别再让我知道你祁家又怎么着我乖囡了,再有下次,我带人将祁家砸了再领她回家,你们祁家不稀罕的在我们华家可是个宝贝疙瘩,你们再对她不好试试,别欺她娘家没人。”
“小婿不敢。”
“你真不敢才好。”想着还是有些气不顺,可这段时间祁佑的伏低做小又让他脾气都发不起来,最后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勒着马头道:“乖囡,今年记得回家省亲,别让爹亲自来接人。”
“知道了,爹。”
“是,岳父。”
一众人笑闹着纷纷上马,你抽我的马一鞭,我踢你的马屁股一下,一下子走了一多半的人,刚刚还站满了人的街道上空旷瞬间不少。
华如初收回视线,看向唐虎,“唐叔,害你折了这么多人手,真是对不起。”
唐虎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事,咱们在江湖上混的横死街头都不稀奇,就像程前说的,他们总归是死得值,有你给的那笔银子,他们的家小也有了依靠,我再给一份,日子不会过得比以前差,这样总算也能对他们交待得过去。”
“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唐叔给我来个信就是。”
“行吧,这话我记着了,看如今这阵势只怕还要乱上一阵,茶叶的事先放放,等形势明朗了再说,你是打算跟着祁佑去营地?”
“恩,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就知道是这样,唐虎无奈摇头,“你啊,总归是嫁人了,在山里无所谓,到了外面多少注意点,别让人说三道四,对你不好。”
“我会的,唐叔。”
“还有你,祁佑,这次为了你华家将几十年的老人情老面子都折了进去,银子也赔进去大把,要是再让三丫头受委屈,别说华老哥不答应,我这个做叔叔的都不答应。”
这护短的劲头还真是一模一样,祁佑嘴里发苦,态度恭敬的应下。
祁家在他们眼里只怕是一点好都没了。
要不是如初总算心里有了他,要不是他对如初一心一意,他绝无可能留住人。
以后,他一定要对如初更好些。
唐虎一走,就剩下以华如逸为首的五十人和华如初手底下那六十余人了,加起来也有一百多,浩浩荡荡一个队伍。
这时天边更亮了一些,周围的店铺也有了响动。
“我们也上路吧。”
“恩。”
晋昌郡离敦煌有两百多里,就是骑马也得要大半天时间。
从敦煌到阳关还有一百多里,今日怕是到不了了。
两人干脆也就不急着赶路,天近黑时才到敦煌,直接去了归来客栈。
王林就在大堂里用晚饭,看到进来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抹嘴就迎了上来。
“小姐,姑爷,还有大少爷,你们总算是从山里出来了。”
华如初打量了下客栈,安静得过了,掌柜的都没见到,“客栈你包下来了?”
“是,房间是小的亲自盯着他们收拾的,都干净,这时辰您还没用饭吧。小的这就去要他们做。”
华如初嘴角抽搐。这王林。还是这么话痨得让人手痒。
春玉忍笑上前,“王林,你先让小二抬水上去吧,跑了这一路,先让小姐姑爷和大少爷换身干净衣裳,我去做饭。”
王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他太激动了,忘了小姐身边有的是人侍候。哪会吃客栈里的饭菜,忙道:“是,小的这就去抬水。”
饭后,华如初将王林叫过来这桌坐了,又叫其他人围坐成一圈,“王林,你说说现在的情况。”
“是。”显然王林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给他说话的机会便道:“事情要从万寿节那日说起,百官朝贺时不见皇上现身,却是二皇子和皇后同时出现。说皇上身体有恙,传口谕让二皇子监国。既无圣旨又不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传话,自然没人相信,就算二皇子一派的人连同皇后一起将他推上了位,信服的人也不多……”
祁佑和华如初细细听着,这些都和他们知道的差不多,一个郡的守备都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可见二皇子已经完全掌控不了局面了。
要是二皇子能更心狠手辣一些,血腥镇压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到现在都没见到他这么做。
他在顾忌。
换言之,他不敢这么做。
就算皇上真死了,以二皇子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有眼睛的臣子都会选择投靠太子。
二皇子,绝对坐不稳那个位子。
“前不久小的收到马管家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皇上未死,而是尚数毒,最难解的一种是古胡国的秘药,暗卫走投无数之下找了江大夫,江大夫知道这对小姐有用,在马管家回去后便将这事告诉了他,马管家的意思是,这应该也是暗卫的意思,告诉了您就等于告诉了姑爷,姑爷知晓,太子那里就必定知道,这条消息小的还未告诉太子,原本是打算要是您再不回来,明天祁亮过来时就让他将消息带回去的。”
说着,王林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打开了放平在桌上,洒上一些水,白色的绢帕上显露出一行行字迹。
这是华如初从现代学来的方法。
就算被人拦截了,谁又能知道一方再普通不过的手帕上会另有乾坤?
上面的内容和王林说的差不多,只是内容更细。
“皇帝的处境恐怕不妙,向来不露面的暗卫都被逼出来了,还隐含着求救的意思……以江伯的能力都没能将那毒解了,看样子很棘手。”
祁佑眉头紧皱,太原城就那么大,二皇子只怕没少花费精力找人,暗卫再能藏又还能藏多久?
“还有一件事。”王林喝光一杯茶,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忐忑的道:“您之前一直让小的们留心陶侧妃,这次他们就将陶侧妃的动向传了过来,自从万寿节后她便取代了正妃的职责,每日和各府夫人来往,大方的送出许多礼物,有她铺子里的东西,可是更让各府夫人争抢着想要的是一件据传叫做,叫做胸罩的东西。”
王林到底是个年轻人,说到这个词还有些不好意思,听的人也都纷纷红了脸,丫头们更是啐了一声低下了头。
华如初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走夫人外交这不稀奇,送礼物拉近关系也不稀奇,可以说这条路子走得绝对正确,再有神器胸罩开路,她几乎可以肯定二皇子会收获不少助力。
本就是观望的人居多,再有人吹吹耳边风,这心思还不就容易歪到一边去了。
“那二皇子正妃就没有点反应?任陶嘉夺了她的权?”
“听说正妃娘娘病了。”
“杨家的人呢?没有动静?”
“没有。”
这不对,二皇子若是成事,正妃便是以后位主中宫的皇后,杨家不可能轻易罢休,除非他们得到了更大的好处。
或者,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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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祁佑的渴望(求粉红)
“马柏有没有做什么安排?”
“是,马管家安排了个生面孔进入二皇子府,还传出流言说二皇子宠妾灭妻,传陶侧妃在二皇子府嚣张跋扈蛇蝎心肠,要置元配于死地,总之是怎么挑事怎么来。”
“很好,陶嘉越高调就越印证了这话,太子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太子妃那里呢?”
“太子府由莫先生做镇,又加派了兵力日夜守着,在万寿节过去没几天被攻击了一次,好在太子府时时戒备,没有让对方得逞,对方丢下几十具尸体撤离了,太子府有些损失,但还受得住,太子妃一直没有露面。”
总算是听进去了她的话,只要皇太孙无恙,太子这方便无所畏惧。
华如初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想问的了,转头看向祁佑和自家大哥,“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华如逸对太原的事本就不是很熟悉,听妹妹这么问很干脆的摇头。
祁佑凝眉想了想,问:“除太子府外,二皇子没有对任何人下手?”
“是,昨日太原有传过来一个还没有查证的消息,说几位握有实权的将军在朝堂上放言在皇上未出现之前不会有任何轻举妄动。”
没有兵权在手,再失去军队的支持,二皇子还能做什么?祁佑又问,“太子知道这些事后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安排?”
王林看了小姐一眼,回道:“之前小姐便有说过,如果太子需要。这条线暂时给太子用。太子自那日过后每日都有书信由小的这里送往太原。”
祁佑微微点头。“你们辛苦些,回去后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小的只是听从小姐的安排。”
华如初笑,“这是替太子办差,得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王林你客气什么。”
王林摸了摸头,憨憨的咧了咧嘴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负责情报这方面的精明人。
吩咐大家都去歇了,华如初和祁佑和兄长说了一会话后便回了房。
并排躺在床上。华如初看着帐顶上一块黑乎乎的地方道:“我想让江雨和冬菲回去。”
祁佑转过头看她,“因为皇上的毒?”
“恩,这一切的重点就在这,只要皇上活着,二皇子蹦哒得越厉害死得越快,太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占情又占理的,没有什么战争不死人,死了别人我可以当看不到,可到了那时候你哪里是能够置身事外的,与其到时担心。不如将事情的源头解决了。”
“两个都一起回去,你这里怎么办?”
“我只需要养着就行。用不着冬菲日日看着,江雨底子比冬菲打得扎实,学的也全面,但是冬菲却是个剑走偏锋的,凑一起能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祁佑侧过身来将人搂在怀里,蹭了蹭她头顶,道:“我真后悔,应该早点为自己打算的,最好的人手给了太子,挣得的一切给了祁家,到头来,我自己却一无所有。”
“你有我啊,有我就有一切了。”华如初轻抚着他胸口安慰他,“现在还来得及,总有一天是我需要你的力量,你就当现在是借债了,以后有你还的时候。”
“恩,会有这一天的。”做什么都需要借助如初的力量,祁佑觉得难受。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这么没出息,以他的骄傲更希望能成为如初的依靠。
他会做到的!
华如初知道祁佑能做到,之前的数年,哪怕他稍微为自己做下打算都不至于在离开祁家后一无所有。
这个男人,比很多人都要能干。
阳关的议事厅内,闻昱丹正和守将卫彦良商议事情,亲卫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意,“启禀殿下,祁偏将回来了。”
闻昱丹猛的站起来往门外走,边问,“到哪了?”
“刚进营地,正往这里来。”
往前走了几步,闻昱丹想起刚才屋里还有一人,一拍脑袋忙回头道:“本宫都高兴坏了,卫将军,你随本宫一起去。”
“是。”早就自觉随之走出门的卫彦良道,他自来消息算是灵通,太子殿下对祁家大公子有多信任也是听说过的。
可听得再多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让他吃惊。
这个祁原及,绝对不可得罪。
祁佑只带了如初和舅兄一起过来,因为要见的人毕竟不同,在敦煌出发时华如初便将自己收拾得齐整些,依旧是一身武林装束,没有长袍广袖,也没有涂脂抹粉,全身上下就用了一枝珠钗,素淡到了极致,却丝毫不损她的气度。
一路往里走,祁佑最先见到的不是太子,是祁镇,以及晚了祁镇一步的祁亮。
在太原时情报方面一直是祁亮在掌管,太子这时正需要这样的人手,他便让他随之一起下山了。
看了庶弟一眼,祁佑倒是先问的祁亮,“可还妥当?”
没头没尾的话,祁亮却懂了,“是,一切都妥当。”
祁佑微微点头,这才看向祁镇,“有事?”
这么硬的话,外人听了还道他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兄弟!华如初轻笑出声,仿佛没看到几人的诧异,道:“二弟,你别理会你哥,他心里想说的明明不是这句,可舌头不听使唤,一出口就说成这样了,你自动转换一下,将这听成关心就对了。”
饶是祁镇满腹心事也被嫂子逗出了笑意,正要回话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忙让至一边。
待到人一出现,祁佑率先跪了下去,两兄妹对望一眼,稍慢了一步却也是跪了,“微臣(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这又不是在太原。行什么礼。快起来。”看几人精神都还不错。至少不像是重伤的样子,闻昱丹终觉得心安了些。
原及用得太顺手,他也没办法再像相信原及一样相信别人,有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又记挂着山里有那么多敌人,他们却只得几百人,就算再厉害也难免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原及身上还有伤。
好在,人总算是安全回来了。
视线转向华氏。好像又瘦了些,一个女子在那样的地方,又是落胎不久,怕是没少吃苦头,说是为了原及,可受益的不也有他?
这么想着,闻昱丹的眼神就又温和不少,笑容都带上了几分真意,“夫人受累了。”
“还撑得住,谢殿下挂念。”
视线右移。落在另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身上,他自是认识的。华氏的兄长华如逸,护送他出山之人。
“华少侠,这次多亏你们伸出援手,不然本宫恐怕再也走不出那大山了。”
华如逸爽朗大笑,“殿下是储君,以后的天子,自有天佑,怎会走不出来。”
华如初暗中挑眉,原来哥哥也会说漂亮话了。
闻昱丹听他这么说自是高兴,这是他这段时间来最有底气的时候。
“殿下,请大家屋里坐吧。”卫彦良在一边小声提醒。
闻昱丹笑,“本宫实在是太高兴了,竟然就一直让大家站在这里说话,快,我们进屋说。”
“殿下请。”
要和太子客套的自然是华如逸。
祁佑是太子手底下的人,一切行动听指挥,华如初是祁佑的夫人,在这个女人甚没地位的世界,她紧跟着祁佑的脚步就没错。
华如逸的身份到了这里倒成了特别。
落座。奉茶。
屋里只余亲信,屋外有亲卫守着,闻昱丹说起话来倒是直白了许多。
“本宫走后事情如何了?你们谁来和本宫说说?”
华如逸和华如初兄妹低眉敛眼的沉默了,这事他们不好说,一旦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便成了邀功了,就算他们真的损失惨重。
祁佑品出其中三味,义不容辞的将话题接了过去,将他所知的不渗半点水份的说了出来。
闻昱丹听得脸色连连变色,心里暗想,要不是武林中人来援,他这次真的会命丧深山。
做为太子嫡系的卫彦良自然也是大为感激,祁佑一说完就站起身来朝着华如逸兄妹两人长长一揖,“多谢武林中的众位壮士高义,不然南朝危矣。”
华如逸不闪不避的受了这一礼,然后抱拳回礼,“这一礼我替死去的四十七位武林同道受了,人死为大,他们总归是为了南朝送命,希望有那么一日,他们的英雄之名能响彻南朝。”
对于华如逸提出的这个要求,没有人会觉得过份,那么多人送了命,要的不过是个英雄之名,对南朝来说,对太子来说这根本是不痛不痒,闻昱丹应允得很痛快,“华大侠放心,若有那一日,本宫一定做到。”
华如逸抱拳深深一礼,“草民替他们谢过殿下。”
闻昱丹上前扶起他,“不用如此,他们当得起。”
华如初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转得飞快,哥哥今天这是被谁附身了?有勇有谋得都不像他。
还是说她不在的一年里哥哥突飞猛进了这么多?!
这是谁调.教出来的!她都想去拜师!
大概是她眼里透露的疑惑太深刻,华如逸重新坐下时眼神在她身上扫过。
只这一眼她就看出来了,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假象,他说的那番话肯定是有人教的,至于是谁……
那几个人精里不知道是哪一个。
不过不管是谁教的,干得漂亮。
这么大的牺牲代表了武林的哥哥却只提了那么个要求,换成谁心里不得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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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引狼入室
知道对方损失惨重,闻昱丹心情大好。
高兴过后又免不了有些担心,“他们既知道有你们参与,会不会又增派人手过来?就像十多年前那样。”
“殿下担心的也正是草民父亲所担心的,所以让草民带了五十人过来,再加上我妹妹手底下也有五六十人,抵得住对方的攻击,再者说对方十多年前损失的不比我们小,恐怕现有的实力远远没有恢复,在山里折了一百多号人,不见得还能再派出多少人手,这般杀鸡取卵的事就算古胡国想做,也要看对方的游侠儿答不答应,咱们武林最怕断了传承,想必对方也是一样。”
加起来还有百余人,闻昱丹心里松了松,对华如逸态度就更友善了几分,“如此甚好,但愿对方是真的派不出人手来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昱丹说起另外一件事,“原及,本宫想派人去向喻辰东将军求援,你说是否可行?”
守护西方的喻辰东?祁佑心里一动,喻家从不参与派系之争,他们效果的,只有皇上。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未必不行。
想到王林说的那件没有告知太子的事,祁佑迅速在心里衡量,开口道:“殿下,我们刚从敦煌过来,听王林说起刚收到的一则消息,皇上……尚在,暗卫拼死将皇上带出了皇宫,但是皇上尚数毒,他们找到了江大夫,就是江雨的师傅,他认出来其中一种是古胡国的秘药。其他毒他都能解。唯独这一种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但是他答应一定会想尽办法吊住皇上的性命,也会尽力研制解药。”
“古胡国的秘药,居然,居然……老二是疯了吗?他也是受皇家教育长大的,什么叫引狼入室他不懂?”知道父皇尚在闻昱丹自然高兴,可越听心里越怒,这个畜牲,居然弑父!
祁佑似有似无的看了如初一眼。华如初会意,将话题接了过去,“殿下,臣妇想让江雨和冬菲回太原,他们两人在医术上各有千秋,说不定能助上一臂之力,殿下可有什么东西想稍带回去?”
闻昱丹有心留下两人,在前线最是缺医少药,那两人医术都好,还做得一手好药。他们留在这里对众将士对他都有好处。
可是现在的情况,父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会准备好使人交到他们手里。”顿了顿,闻昱丹又道:“没有他们在身边,夫人的身体可行?”
“无碍,劳殿下惦记。”
两人都知道这是客气,一问一答后就将这话题揭了过去。
闻昱丹重又说起去求援之事。
“那边现无战事,只要有心定能抽出人手来,本宫想看看喻家的态度,如果他们真的对父皇忠心,在知道老二对父皇做的事后要是他们还无动于衷,那么,喻家便是起了反心了,须早做准备,喻家必定将太原的情况告诉喻辰东了,但是一定不知道父皇现在如何,父皇昏迷的事绝对不能让喻辰东知道。”
祁佑点头,“臣亲自去。”
“不行,你有伤在身,这事不是非得折腾你,派个亲卫带上本宫的亲笔信去就是。”
“是。”
“现在太原还没见血,不知道……”
话里未尽的意思让在场几人心里都有几分沉重,要是可以,他们无人不希望太原能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劫,被逼至绝路时二皇子会做怎样的反扑,无人知晓。
“对了,你们的人现在安置在哪里?”
华如逸回神,忙道:“就在营地外。”
“怎不带他们一起进来?”
华如初脸色微变,道:“殿下,我手下大多是女子,虽说抛头露面便已经是坏了名声了,可入了军营却到底不同,恕臣妇胆小,臣妇担心出事。”
闻昱丹这才惊觉自己说的有些冒失了,苦笑道:“这一阵本宫被逼得都要神智不清了,夫人说得有理,要真出了那样的事本宫有何颜面再面对你们?只是军营周围便是沙漠,也没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夫人如何打算?”
“这个臣妇来时便注意过了,离军营十华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绿洲,听夫君说那是属阳关管辖的屯垦区,虽说现在看着颓败了些,但是胜在地方够大,容纳下百来号人绝无问题。”
卫彦良听得暗暗点头,能有那般胆色的女人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脑子同样好使。
那处地方耕种的田地菜蔬就是供应他们这个营地的,在玉门关破之后不少人逃往敦煌,剩下的人不足以往的一半,容下百余人确实足够。
闻昱丹自然也知道那个地方,他就是嫌弃离阳关远了点,“中间隔着这么远,合适?”
“合适的,臣妇到底也是女人,不能呆在营地,去那里正好,我会让人时刻关注烽火台,骑马过来不用多久。”
看她将一切都想好了,闻昱丹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看向华如逸,“华大侠也过去?”
“那倒不必,都是些糙爷们,没那些麻烦事。”
原来在哥哥眼里她们女人就是麻烦事?华如初眼光不善的斜了兄长一眼,她会记住的。
自觉该说的说了,再有什么事她一个女人在这里也不合适,华如初起身告辞,“殿下,要没其他事,臣妇就先告退了。”
“也好,夫人受累不少,多歇歇也是好的,只是原及我却要留下做些商议。”
“是,臣妇省得,臣妇告退。”
华如逸跟着起身,“大事上草民也不懂,还请太子安排个人给草民等人指个安置的地方。”
闻昱丹点头,“是该如此,原及。你和华少侠等人相熟。就由你去安排吧。”
“是。”
从屋里出来。确定太子听不到他们说话后,华如逸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语气中不无的抱怨,“这么说话真累,我不怕和人动手,最怕和人文绉绉说话了,妹夫,以后我也不用天天去请安吧。”
“不用如此。舅兄远远离着就是。”
“这样好,你尽量给我安排个偏远的地方,放心,我不怪你怠慢我们。”
祁佑应下,那头华如初毫不客气的取笑,“哥,你也就这点出息。”
“是是是,你哥没出息,要不要你没出息的哥哥先护送你们过去?”
华如初一想,点头。“也好,免得那边狗眼看人。看我们是女人就欺负我们。”
“不会,太子定会使人递话过去,没人敢轻辱你们。”祁佑替太子说了句话,他倒是很想亲自将人送过去,然后就在那边住下了,哪怕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要在如初身边他就觉得安心。
可是太子这边事多,哪会轻易放人。
不是不遗憾的,可是心里有再多的念想这时候都要压下去,他的一切,从这里起步。
再不是为祁家,只为自己,为如初。
多付出些算什么?
在营地前话别,华如初凑到祁佑耳边悄声道:“我每天过来给你送饭。”
祁佑很想,可是对如初身体的担忧占了上风,“你好好养身体,不用给我送,营地里的饭菜也能吃得下去。”
“说是十华里,严格说起来也就七八里的样子,骑马快得很,就这么说定了,饭点等我。”
祁佑到底无法拒绝和如初一起用饭的诱惑,头一点就答应下来。
华如初翻身上马,也不多黏糊,扬了扬手便打马离开。
屯垦区房屋简陋,好在地方不错,尤其是从沙漠里过来更觉得这里舒服无比。
“迎上来的那个应该是这里为头的,齐南,你去。”
“是。”
没等多久,齐南就回来了,“小姐,那人叫丁大,临时点出来的管事人,他说屋子空了的都能住。”
“都听到了?都各自去安置吧。”
“是。”
一片脆生生的女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召了过来,华如初一眼扫去便收了视线,就这些人,就算真有起歪心思的也没什么威胁。
晚上,冬菲找了过来,“小姐,我一定要回去吗?可不可以只让江雨回去,我不放心您!”
华如初无奈,“早说过了这事没得商量,你还在挣扎什么,来,再让你把个脉,然后你就安安心心的随江雨回去。”
实际上,冬菲没有哪日不来诊脉,今天一早出门之前就诊过了的,这会看到伸到面前的手也不客气,又摸了上去。
她心里知道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可是……其他人都跟在小姐身边,就把她打发走,她不甘心嘛!
外面多好玩,太原有什么好的。
看她放下手没说话,神情中却安稳,华如初心里就有了谱,这是知道她身体没问题,连个留下的理由都讲不出来了。
摇头笑了笑,华如初缩起脚上床,“去歇了吧,明天一早就要动身,那几封信你要贴身藏好,妥妥当当的亲自送到该送的人手里,万不能出事。”
“婢子知道的。”
“行了,别不高兴,太原的事不会拖很久,说不定我只比你晚几天就回了太原。”
“真的?”
“自然,你要想我快点回来就加把劲将皇帝医好,赚他一个大人情,说不定以后能有大用。”
冬菲一想,就是啊,只要快点将皇上治好,让皇上去收拾了二皇子,小姐不就能回去了?
不过,小姐真的还会回去吗?
她怎么这么担心小姐就这么跑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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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吵架
除了每日早中晚三餐定时去和祁佑一起吃外,大多数的时间,华如初都是在屋里呆着。
算帐,做计划,间或还会通过王林送来的消息推算一下太原现如今的局势。
华如逸一天里总会过来一段时间,两兄妹像是回到了在扬州的日子,自在得很。
常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夏以见。
比起在太原时,这日子过得更合华如初心意。
有时候心里甚至都生起不要再回去的想法来。
可到底还是因为舍不下祁佑而作罢。
除了前面两个晚上祁佑忙得回不来外,之后便不管多晚都会过来,哪怕只能陪着歇上两个时辰。
亲眼看着两人相处,华如逸对祁佑终于是满意了些,他可没忘记老爹离开前一晚拉着他说的话,但凡祁佑存了一点假心假意,只想着利用如初的话,他是肯定要将人带走的。
如初虽然聪明,可身在局中难免有看错眼的时候,相信到时只要他稍作提醒,如初便能发觉。
好在祁佑确实是真心一片。
他为妹妹高兴。
像是终于阴霾散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古胡国在阳关前纠集将士气势汹汹准备攻关时,喻家军在副将的带领下及时赶到,前后夹击之下打得对方丢盔弃甲,要不是喻家军面现疲色,闻昱丹都想乘胜追击将玉门关夺回来。
显然喻家军也存了这种想法,只是略作休整,当天晚上便由闻昱丹率军奇袭玉门关。势如破竹之下。次日清晨便将失去不过月余的玉门关重新夺了回来。
军容齐整。手底下过硬的喻家军自然引人注目,可更大的话题却不是他们。
这是头一次有女人参与了战争!
和在山林那次不同,至少那次,世人不知。
可这次,亲眼所见之下,没人能否认她们在这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
可以说,她们不比任何一个男人逊色。
闻昱丹一开始只是想让己方实力更强大,一口气将玉门关夺下来。那时候他根本没想到这场战争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
史书中记载他是怎样一个敢用人敢为人之敢不为的明君尚是后话。
他最先得到的好处,是多方势力的倒戈。
当这场战争传开后,内宅妇人才发觉以往她们追捧的陶嘉有多不值一提。
和在战场上奋力杀敌的女人相比,陶嘉不过是想着法子赚她们的脂粉钱罢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女人的枕边风,历史上多少事情是由枕边风引起,又因为枕边风影响了多少局势,占尽优势的一方能因为枕边风失势,处于弱势的也能因为枕边风成为胜利者。
就比如这一次,枕边风再一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当然,这些闻昱丹也暂时还不知道。
此时。他看着在东升的太阳下站姿笔挺,因为见了血还没有散去凌厉气势的一众女人。心里复杂难言。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需要借助女人的力量。
可从他落难至今,却是那些他一直觉得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次次给了他帮助。
说不出感激的话,可也抹杀不了她们的功劳。
是该赏的。
就在太子打算许下回太原后重赏的承诺时,听到祁夫人道:“殿下,可否提供一个地方给臣妇等人歇息?”
“恩?这是自然。”闻昱丹就势接下这个话,挥手示意亲卫上前,“你带祁夫人等人去最里边歇息,将华少侠等人安排在她们外面。”
“是,殿下,祁夫人请,华少侠请。”
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妹妹多远的华如逸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忙跟了上去。
身边没有换洗的衣服,华如初稍微擦了下脖子手脸后便作罢,尽量不去看身上的点点血迹。
“都歇一会,下午我们就返回。”
“还回原来那里吗?”云书将茶杯放到小姐手里,绕到她身后给她散开头发。
华如初想了想,觉得再住回那里也不合适,毕竟离这里太远了,真要有点什么事会赶不急,可是住在这里……不可能。
理由和阳关一样,太子也绝不会想让营地里多出这么多女人乱了军心。
“来的路上你有没有留意到有绿州?”
“有的,离玉门关好像有十几二十里的样子,昨晚经过那里时婢子留了个心眼多注意了下,以前应该也是有住人的,恐怕是后来玉门关破所有人都跑了,就是不知道古胡国的人有没有住过。”
“恩,先歇上半天,饭后你带上几上人去探探。”
“是。”
中午祁佑过来后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反对,没有哪个做丈夫的愿意自己的妻子天天被人盯着看。
在太原,女子出门都是要戴帷帽隔纱巾的,现在虽说是不得已,但是能避开一点还是避着点好。
“我让人去探,你们……尽量少露面。”
华如初咀嚼的动作明显停了停,吞咽下去后放下还剩了一半米饭的碗,“我吃饱了,你慢吃。”
祁佑夹菜的动作顿住,最后也放了筷子看向如初。
“你不高兴我这么说。”
华如初扯了下嘴角,露出个没有笑意的笑,“怎么说在你,怎么做在我。”
“如初,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人说三道四。”
“其实,你也是不想我抛头露面的吧。”看他的神情,华如初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在我才从太原赶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在我为了大家活命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为了夺玉门关,太子希望我出手,所以我来了这。深更半夜得在外赶路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现在玉门关夺回来了。你们性命无碍了。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起来我们要少露面了?昨晚我们杀了多少人就救了多少人,谁有脸对我们说三道四?用得上的时候就捧着,用不上了就踩?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被你们踩,云书。”
“是,小姐。”门外云书颤了颤,她多久没见小姐这么生过气了,就算在祁家那次也远没有这次严重!
“叫上人,我们走。”
“是。”
“如初……”祁佑心慌得马上去抓如初的手。被华如初狠狠甩开,又去抓,华如初手按在腰间剑扣上,冷声道:“我不想伤你,也不想伤了我自己,别逼我。”
祁佑不怕她伤他,但他怕她伤了自己,再也不敢靠近一步,低声得近乎哀求,“如初。你知道我绝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会那么对你。是我想岔了,别人要说就随他们去说,我不在乎了,以后都不在乎了,你别生气,如初,别生气,别生气……”
祁佑从没有一刻那么恨自己的嘴拙,他想说的明明不止这些,他明明想解释他是不希望别人说她哪怕是一句难听话,他听不得,他怕如初听到会难过,会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值,明明是他不想让如初生气难过的,可到头来让她生气的却是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
华如初什么都不想听,走出门大步离开。
她知道祁佑始终跟在她身后不远,她应该要原谅的,祁佑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就是生气,还觉得委屈。
她做这些图的是什么?为的谁?能说只是为了武林吗?
要真是如此,她做什么吃那个苦头来这里。
不过是想他多建功劳,不过是想他性命无忧……
到头来却听到那样一句话,她真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这么为他费心,一点也不用。
往外走的路上碰到了哥哥。
华如初脚步顿了顿,终是摆不出笑脸。
“怎么了这是?吃过午饭了吗?要去哪里?”
“吃过了,哥你吃了吗?”
“吃过了。”华如逸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这是,“吵架了?”
“没有的事,我想先回去,祁佑不让,哥,这里全是男人,我带着这么多女人住在这里像什么话,我还回原来那地方住着去。”
“那里会不会太远了?”
“哥你们还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吧,你们在这就够了。”
华如逸一想确实也是,他们不过是防患个未然,免得被对方的游侠儿摸上来打个措手不及,他们足有五十人,够了。
“也好,你回去吧,那地方确实比这里要住着好些。”
“恩,我也这么觉得,我走了哥。”
“走吧,我送你。”
要是平时,华如初可能会拒绝,可现在她实在不想和祁佑独处,顺势就点了头。
一路上碰上的士兵都快要不会走路了,不要说在营地,就是在家时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漂亮姑娘。
稀奇的是,明明一个个都厉害得不得了,平时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性子好得很。
可惜平时她们并不常露面,难得的机会,他们只觉得连眨眼睛都浪费时间。
以前华如初不在乎这些,可在听到祁佑说的那话再看到他们的反应只觉得心头火起,弯腰捡起几个小石子蕴着内劲对几人甩了过去。
“哎呦……”
“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狗眼。”
“哎呦……”
“自己在外面走,不就是给人看……”话音未落,身体便飞了起来,旋即重重的摔落在地,除了疼痛,再记不起刚才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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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断袖
祁佑暴戾得想将眼前这些人撕了,“就是这些在外面走的女人昨晚不止一次救了你们的命,说话之前摸摸良心。”
华如逸冷哼出声,“既然一个个都这么有本事,还用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再有游侠儿过来你们自己上,妹子,我和你一起走。”
华如初微微摇头,低声道,“哥,不行,别前功尽弃。”
“没什么不行,我看着这些人恶心,你别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味的软,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是不管是我还是爹娘,都不会舍得让你在外头还受人欺负,都是一群什么东西,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想帮了便离开,谁能说我们不对?去个人,叫大家收拾收拾,我们离开。”
齐南灵活的出列,大声应是,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华如初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看哥哥义愤填膺的样子,华如初深深吐出一口中浊气,干脆随他去了。
哥哥有句话说得没错,他们是来帮忙的,不想帮了便离开,没道理还要留在这里受气。
到如今,不管是对南朝也好,对皇室也好,又或者是对太子个人也已经是仁至义尽,要是他再记不住,再要为难武林……或许他们该让南朝的统治者知道,武林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有那脑子灵活的赶紧去报与太子。
卫彦良离得近,最先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这情况再联想到军营里最近在传的有些个不好听的话就知道坏了事。
太子和他不是都下了封口令吗?
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违抗军令?
“华少侠。祁夫人。你们这是……”
华如逸冷笑。“城下的尸体还在,就有人嫌我们碍眼了,卫将军,我是个粗人,不知道军营里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懂的规矩,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事也办了,本分也尽了。我们都打算离开不碍别人的眼了想必不会再有人不允吧。”
“这……华少侠这是听了谁在胡言乱语,查出来定当军法处置。”
“你们要不要军法处置我们管不着,也不稀罕,就这么着吧,小妹,我们走。”
“如初……”祁佑再顾不得其他,伸手拽住她的袖子。
当卫彦良以为祁大公子能劝住夫人而松了一口气时,就看到眼前剑光一闪,祁大公子抓着的那半截袖子落在他手里。
祁夫人白皙的手腕露在外面。
卫彦良忙移开视线。
华如初举起手臂,滑落的衣袖让露出来的地方更多。“我不止抛头露面了,我还露肤了。你是不是要休了我?”
看祁佑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沉静到坚忍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心头火气更是噌噌噌的往外冒,“云书,去找笔墨来。”
“小姐……”
“去。”
“如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休你,你想去哪里都好,我随你去,卫将军,烦请你和太子说一声……”
“不必。”华如初转身往外走,“祁佑,我不想看到你,你不要跟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祁佑闷不吭声,却始终跟在她身后一步。
华如逸这会也看出来了,这两人不止是吵架了,还很严重。
有心从中周旋一下,可一想到妹妹的性子便按捺下来,妹妹虽然任性,却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定是祁佑惹怒了她才会让她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想到这里华如逸很是恼怒,他在的时候都是如此,那要是他不在还得了?
顺着这思路往下想,心情马上崩坏,华如逸语气态度瞬间就变得不好了,“妹夫,你就别跟了,免得一会大家都不好看。”
祁佑脸色沉了沉,动作依旧。
这时夏以见跑了过来,人未到声先到,“逸哥,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吗?怎么现在又要走了?”
“那你走是不走?”
“走,逸哥你说走当然走。”夏以见马上服软,看向反常的没有打趣他的华如初,“谁欺负你了,脸色这么难看。”
华如初扯了扯嘴角,“要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这家伙,说话真噎人,要不是看她好像心情不好,他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夏以见在心里直哼哼。
卫彦良心下大急,要是都走了对方再有游侠儿摸来了怎么办?那帮没脑子的,有些话是能说的吗?
有那本事看不起女人,怎么没本事多杀几个敌人?要是他们有那本事拦住强大的敌人,他们会需要请武林中人来压阵吗?会躲在女人身后吗?
祁偏将显然也是惹恼了夫人,怕是也和这事有关系,这时候都哄不回来,指望他是不可能了,殿下呢?不是有人去报信了吗?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就看到拐角处急步走出来好些人。
殿下走在最中间。
远远的,闻昱丹就道,“华少侠,祁夫人,本宫保证这样的话以后都不会再有人传,犯在几位手里的人定当重责,还请两位息怒。”
华如逸张口就想顶撞,华如初抢在他之前行礼道:“殿下,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有这么多将士守关定能无恙,我们就先行离开了,还在原来住的地方,殿下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派人来传,至于住在这里……我们脾气都不太好,要是起了什么冲突就不好了,至于其他的,嘴长在别人嘴上,我们控制不了,听不到也就算了,可若再被我们听到……殿下,我们不见得会再忍让,我们抛头露面,名节是毁了,可也容不得他人那般糟蹋。”
一句句看着全是退避忍让,可一句句点出来的却又全是无可反驳的事实。就是他听了。都觉得他的人做得过份了。要不是她们抛头露面,他现在都不知道还在哪里逃命。
现在人安全了就拿她们抛头露面说事,这过河拆桥得也太不地道。
“祁夫人这话真让本宫无地自容。”
“华氏不敢,华氏只是觉得委屈,与其在这里听那些难听话,倒不如离开了落个清静,殿下如无其他吩咐,华氏告退。”
这时候。闻昱丹才注意到华氏的袖子少了一截,被那白皙的皮肤晃花了眼,连忙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原及手里抓着那小半截。
这是……
收敛了心神,闻昱丹只得点头,“如此本宫倒不好再强人所难了,也罢,本宫送送各位。”
“殿下留步。”
闻昱丹到底还是亲自将人送出了营地,目送对方百余人翻身上马转眼消失在眼前。
祁佑紧紧抓着那截衣袖,指甲掐进掌心。血丝浸入白色的衣袖中,漾起点点艳红。
他多想打马追上去。不管如初要怎么做他都受了,只要如初能消气。
可是如初的眼神那么绝决,他不敢。
他怕如初会说出更加绝情的话来。
如初那人,哪怕心里并没那么坚定,可一旦说出口的话一定会兑现。
“原及,夫人是不是……非常生气?”军营里在传什么话闻昱丹也是知道的,他严词警告过,可悠悠众口哪是堵得住的,最后也只做到了让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说,可暗地里怎么说怎么想,他又如何制止得了。
原本想着她们在这里呆不久,离开了就听不到了,哪知道……
祁佑低头,嘴角抿出倔强的弧度,“她是在生我的气。”
“因为那些话?”
虽然不全对,那些话却绝对是主因,祁佑沉默着点头。
“这哪能怪你!不过是可笑的因为被女人救了,自尊心受了打击罢了,也不想想要不是有她们,要不是因为她们,他们可能早就死了。”
看他那副模样,闻昱丹也不好留着他,干脆放他离开,“行了,将这里的事交给其他人,你去吧,放你两天假,别让他们心里存了意见,这事是我们理亏,军营这边我会好好整治一番给他们个交待的。”
祁佑想说不用,如初现在都不想看到他,可是这么远远吊着,他心里难安,就算是不想看到他,他近些守着心里也能踏实些。
他担心,不,确切的说是害怕,他害怕如初会一气之上跟着她哥哥走了。
他就是有心去追,又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到时恐怕还会传出更难听的话来,就是太子,虽说是承了如初的情,可他也未必喜欢看到一个女人踩到男人的头上去,他不觉得如何,可别人未必不会再口出恶言中伤如初。
但他们一定不知道,只要如初能在他身边,他就是将一切奉上又如何?
将袖子攒得更紧,祁佑弯腰行礼,“是,谢殿下体恤。”
就算是放了他假,他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他负责管的那些事要分派出去,另有一些要交回殿下手中。
梁世涛来做交接时低声询问,“嫂夫人那么好,你怎么还惹她生气?”
祁佑好一会没有理他,就在梁世涛以为他不会回他话时听到他道:“我说错话了。”
“说错话啊,如果只是这样倒没关系,你多说几句软话,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了,嫂夫人那么着紧你一定会原谅你。”
花言巧语对其他女人可行,可是对如初,怕是没用。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如初消气。
当时,他怎么就说出了那句话呢?他怎么就没多想想呢?
就算在乎,他也用错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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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祁佑求和
回了落脚处,感觉人好像多了些。
也是,玉门关夺回来的消息传开后,这里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为了活命,回来这里也是必然。
好在她们住的地方没人敢动。
齐南又将丁大找来,让他帮着安排一下,将新来的五十余人安置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自从那些女人来了后,已经不止一次有人找上门吩咐他好好侍候了,新来的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去将周围附近的人迁远一些,又找了人手将屋子重新收拾了才回来复命。
屋内,华如初没什么劲头的和哥哥说着话。
华如逸看不得她那样,敲了她脑袋一下喝斥道:“要觉得他不能原谅就随我回去,要么就好好说开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谁在这里就给谁看。”眼疾手快的挡住哥哥敲来的手,华如初求饶,“哥,我不就是和你撒撒娇么?你不哄我就算了,还打我,小心我回去和爹娘告状。”
“那也要你先回去。”华如逸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到底还是心疼嫁了人的妹妹,心里又为她琢磨起来。
大妹夫严柯和他认识的年月久,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再看他那宠媳妇的劲,如梦那里他根本不用担心。
真要说起来,小妹夫也算是顶好的,虽然除他之外的祁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祁佑对妹妹却算得上是难得的用心了。
可这桩婚姻的地基太不牢靠,就像建房子一样,地基不牢靠的房子经不起风吹雨打。婚姻同样如此。
更何况两个人生活的环境。所学的东西。家庭背景完全不一样。
造就的性格以及一些观念更是天差地别,要捏到一起处——难。
他们能处成这样已经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了。
当时他甚至在心里做好了如初跑回娘家,他要如何替她出头的打算!
这已经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可到头来却听到她挺着肚子上前线救夫来了。
既然都这么有情有义了,又怄个什么气?
“你和哥哥说说,他怎么惹着你了?”
“哥,你别管,这次要是不能将他脑子里固定的观念纠正过来,以后我们也过不好。”
“要是他纠不过来了呢?”
“那就趁早。谁也别耽误谁。”
华如逸听得连连摇头,“做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样子,这么强势对你没好处,谁都有个自尊心,你别把人踩得太狠了。”
“哥,我是你妹妹吧,怎么我这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先偏着妹夫去了。”
“我看他对你挺好,不想你由着性子来,日后后悔了上哪买后悔药去。”
华如初沉默了片刻,“我时时顾着别人的自尊心。谁顾着我的了?”
“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你了,我自然只能说些不着边的话。好了,你要实在不愿意说就好好想想,别一时冲动做决定,不是什么事都有回头路可走的。”
华如逸起身,决定不再掺和,小妹看着是很生气,却也没有不过下去的意思,夫妻之间哪能没点矛盾的,在这点上他到底是个外人,说多错多,随他们折腾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时,华如初更加坐得没了正型。
双脚缩上来,手放在膝盖上,头枕了上去,思绪飘得老远。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可更多的,是那一刻她失去了自信。
她想得很美好,先回太原别府而居,再寻合适的机会将人逮去扬州,她却忘了就算将人带回了扬州,他能容忍自己见天的在外面跑吗?
和各种人来往,和蕃人做买卖,甚至出海。
再者说,祁佑甘心离开太原吗?虽然他总是说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可权势地位,天底下能拒绝的有几人?
能放得下的,又有几人?
男人手里要没了权,只是做个富家翁,消磨的恐怕不止是斗志,恐怕还有感情。
她一直就想得太简单了!
屋子很旧,就算是经过丫头们的巧手收拾也难掩其破落。
窗户上的纸原本就是不遮的地方比遮的地方多,重新换了后看起来倒是新得和整体都不搭了。
就像人,一个手握大权高高在上惯了的人突然放下一切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不是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呢?
要不,她干脆现在就叫上哥哥一起离开算了。
这么想着,明明心中对这个念头蠢蠢欲动,可身体却一点也不配合,依旧歪着没有动弹。
“姑爷……”
耳朵动了动,华如初抬头看向门口。
云书满脸为难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姑爷,她当然是希望小姐快点和姑爷和好的,可是小姐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小姐是在屋内,可是小姐说了……谁都不见。”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佑也没有多失望,靠着门坐了下来,道:“我在这里,你去忙吧。”
小姐确实是没说她不能离开,云书爽快的行礼退下。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
可是,两人都没有说话。
华如初原本准备了满肚子堵对方的话,这下也派不上用场了。
起身往床上一躺,华如初蒙着头准备睡觉,昨晚受累一晚上,今天生了一场气后又骑马回来,心累,身体也累。
脑子里纷纷扰扰的,原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哪知道还没转几个念头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当她再醒来时已是万物肃静。
桌上燃着一盏小灯。
春玉就伏在桌子上打盹。
不想这时候再折腾人,华如初轻手轻脚的下床打算倒杯水喝,才走出一步春玉就抬起了头。满脸戒备。
待看清了人后忙站起身来。“小姐。您是不是要喝水?”
“恩。”
春玉麻利的倒了递给她,华如初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小姐,您饿了吧,我去给您做点吃的,您稍待会。”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弄了,我不饿。”
“什么都是现成的。很快。”说着,春玉前脚打后脚的快步离开,像是生怕再被叫住一般。
这个很快倒也确实是快。
华如初看着眼前这一大碗炸酱面,觉得不太像春玉的手艺。
她切的面绝不会这么参差不齐宽细不均的。
夹起来吃了一口,味道倒也还行。
华如初什么都没问,不紧不慢的将面条一点点吃尽。
春玉几度欲言又止,可直到一碗面吃完了,她也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华如初擦了擦嘴,扫她一眼,道:“有事?”
春玉摇头。将碗拿起来放进木盘里端起来想走,那一步却怎么都迈不出去。
咬了咬唇。春玉回过身来,重新将木盘放进去,低着头低声道:“面是姑爷做的,他不会炸酱,前面几次都炸过头焦掉了,这次是最好的,手上被油烫伤了好几处,切这个面练了很长时间,不停的重来……小姐,婢子,婢子就想替姑爷求求情,他肯定知道错了,您就大人大量原谅姑爷一次吧。”
春玉的反应在华如初看来并不奇怪,在现代厨师大多是男人,就是在家里厨房也不再是女人专属,君子远庖厨这话在那里早就用不上了。
可在这里,这个时空,不要说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就是一般人家也没有男人会去厨房。
几岁幼女做饭理所当然,男人进了厨房就是没出息。
所以在她们看来,祁佑愿意为了她进厨房就已经是极有诚意的道歉了。
她相信祁佑的诚心,却不觉得现在是交谈的好时候,至少她现在还是意难平。
“我的丫头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小姐……”
“去打水来吧,我洗漱了接着睡。”
“……是。”
出了门,春玉看着坐在门外一侧刻意躲开了的姑爷有点心酸,早知如此,您当时又何必惹小姐生气。
小姐等闲不发脾气,一发脾气就难哄得很。
“姑爷,您去歇了吧,这么晚小姐不会出来了。”
祁佑摇头,“你下去忙吧。”
“姑爷……”
“下去。”
一个个都是倔性子,春玉也无奈了,只得走开去忙活。
华如初不是听不到外面的对话,可她就能当作没听到。
苦肉计对她没用,到底要怎么做她要好好想想。
次日清晨,华如初打开门走出来时看似不经意的看了周围一眼,没有看到人时心里不免有几分失望。
她还以为他真的会为她守一夜……
真是,想什么呢!祁佑再为她上心也不会这么为难自己,连自尊都不要了。
早餐过后还没看到人,华如初就有几分奇怪了,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你们姑爷呢?”
“姑爷昨晚在您房外呆了一夜,早上婢子过来后才离开的,也没说去哪了。”
居然真守了一夜?华如初难掩讶异,心里哽着的那口气终于觉得消了些。
“我哥他们也不在?”
“是,大少爷他们去了敦煌。”
坐定不安了一个时辰,就在华如初以为祁佑是回了玉门关时,他突然出现在她门口。
手里拿着个粗布打成的包裹。
这次,他直接进了屋。
默不作声的将包裹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果子。
在山上时她曾说过最喜欢吃这种,他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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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隔夜仇
“你去山里了?”
听到如初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祁佑心头一松,“恩,洗过了的,你吃。”
华如初看着那一堆的果子,像是在数数又像是在默神,好一会后才伸手拿了个在手里擦了擦,一口下去满口生津,甜丝丝的,感觉比之前吃到的还要甜。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听闻细细的咀嚼声。
云书见状,轻手轻脚的去将窗棂支高些,又领着屋里侍候的人退了出去,从外将门带上。
过了这么久,祁佑又一心讨好,华如初那点气早就泄下去了。
她是想和祁佑好好谈谈的,心平气和的将她所思所想敞开来说,可是当真的面对面时,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如何起这个头才好。
她这边正暗暗组织语言,祁佑开口了,“如初,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是不是?”
果子吃尽后余下一颗滚圆的核,华如初捏在掌心里把玩,也不抬头,语气里却再不见那时的冷漠,“无心之心未必就不伤人,你可知道听到你那么说时我有多难受。”
“对不起……”
“祁佑,有些话别人能说,你说不得。别人是我的谁?你又是我的谁?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我在乎你怎么想。你让我别在外面多露面,这在我听来就是不守妇道的另一种说法,我不想说我为你做了多少,也不想说我在外抛头露面是为了谁,我只想问,我们这次是不是帮了忙?既然是帮了忙。你们怎么就能在转眼之间就又觉得刚刚贡献了力量的我们不守妇道呢?
我哥觉得我做得不对。说你就算什么事做得不好了。我也该好好和你说,说我太强势,没有个女人的样子,他怪我没有顾虑到你的自尊心,可是祁佑,你们谁顾忌到我的自尊心了?我完全可以在内宅做我的少奶奶,就算太原乱了我也有自信能自保无虞,可我来了这里。往大了说保家卫国也尽了我的一份心。
我是不够守规矩,可是那些守规矩的妇人在大后方呆着,她们帮到你们了吗?你们怎么能一边要求我们出手帮忙一边又要我们谨守妇道?女人强大了男人心里不舒服了就成了我们的罪过?”
祁佑不知道要如何给自己辩解,他只觉得再多的理由都站不住脚。
“军营里传的什么话我都知道,一开始还能当个笑话听,可听得多了心里又怎么会不难过,那一个个的,就在不久前我们还救过他们的命,不说救命之恩要如何报答,他们却能在转僧后就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但凡他们心里能有一分对我们的尊重,那些话就说不出来。多可笑,居然连一分都没有,我真后悔救他们,就该让他们壮烈了的。”
华如初突然抬头看向自己的男人,“别人如何我管不着,也懒得多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祁佑,如果你想要的是个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的妻子,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我可能达不到你的要求,我从小就是放养着长大的,性子野,越亲近的人面前越本性毕露,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可能一辈子在你面前都端着,要是你觉得这样的我你接受不了,我们就在这里散了吧。”
祁佑摇头,“我说过你在哪,我在哪。”
华如初摇头苦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依着你心里有我这点来拿捏你,也不是因为之前的这件事,祁佑,这会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娘家是怎样的,外人只以为我是性子弱,上面有两个极出色的兄姐便失了光彩,其实不是这样,少有人见过我是因为我经常不在家,出门定是易了容的,扬州周边的地方我都去过,我甚至还出过海,要不是我的亲人都在扬州,我甚至都想去海的那一边看看,你看,祁佑,我就是这么不安于室,离所谓的妇道天差地远,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得了吗?”
看他张口就想答,华如初摇头,“你好好想想,不要话赶话的就觉得自己能接受,我的性子我清楚,没有几个男人容得下,你就算不能接受我也不会怪你,实际上,你已经很好了。”
像是担心自己说得太过客套,华如初又加重了语气,“真的,你好的出乎我意料。”
“我好,你还是想过要离开。”
这点,华如初无法否认,“可我现在还在你身边,我把我的底都亮给你看,便是把主动权交给你,你要是能接受那样的我,我们便还和以前一样,要是你接受不了……也是你离开我。”
“如初,你从没将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祁佑像是放松了,眼中露出淡淡的无奈,“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的性子决定了我不会是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决定的人,只要是我应允的,我点了头的便都是仔细思量过的,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也是如此,我想一直占据你身边那个位子,想一直让你着紧我,不希望再有谁比我更靠近你,你想走遍九州也好,想出海也好,我都想跟着,我说不来更好听的话,可是如初,我保证,我对你的心比谁都真。
我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的妻子,不需要一个斤斤计较的妻子,不需要一个遇事只知掉眼泪的妻子,你这样的就刚好,有主意的刚刚好,性格刚刚好,长相刚刚好,一切的一切都刚刚好的合我心意,不需要改变,我心里的如初就该是这个样子,会霸道的维护我,会心疼我,会为我据理力争为我拼命,我再想不出有比你更好的女人。
舅兄要是知道我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一定不会觉得你强势,如初。你只是爽利。做事干脆不拖泥带水。并不能说是强势,和我有关的事你极少擅自拿主意,牵涉到我的也会为我考虑,就算是我希望你在背后给我拿主意你都从不会逾越,说话留半分,处处给我留有余地,要真的强势,你哪会如此?昨天的事是我错在先。换成我也会生气,不能怪你。
所以如初,我们是最合适的夫妻,你的那些担心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从洞房那晚起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同,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变得和她们一样,我想要的,是能和我并肩的女子,如你一样。”
这可能是他们成亲以来祁佑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一点也不煽情。一句句像是陈述,可就是说到了她心底。让她心暖,让她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的一切祁佑都能接受,她不用再担心她本性毕露后祁佑会弃她而去。
她也不用再装模做样,只管做自己就好。
是的,一切说开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如此害怕祁佑在看清她的真面目后会离开她。
祁佑起身走到如初面前蹲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双手捧起她的脸,“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华如初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飞溅,“这么好的男人,我舍不得。”
“也不生气了?”
华如初又摇头。
“夫妻间没有隔夜仇,以后如果我再惹你生气了,一天之内一定要和好好不好?”
脸上挂了泪,一听他这么说华如初又忍不住笑,“你就不会不惹我生气吗?”
“我从来就不想,可有时候难免会有无心之失……就像昨天那样。”想到昨天如初绝决的眼神,祁佑心底一沉,那样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华如初也伸手摸了摸祁佑的脸,给出承诺,“好,没有隔夜仇。”
得了承诺,又将人搂进怀里,祁佑才觉得从昨日起就不安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有了着落。
如果说之前他还不清楚如初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他连如初一个绝决的眼神都不愿看到。
伏在男人的胸膛上,华如初前所未有的安心,“不去玉门关没关系吗?”
“殿下给了我几天假,他说军营那边他会好好整治一番给你们一个交待。”
“虽然我应该大气一点,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可要是真能让那些人得到教训,我会很高兴,我手底下大半的丫头都是没有许人家的,他们这话要是让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去,她们这一辈子就毁了,别说嫁人,就是出个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她们功夫再厉害,总也不能去将那些人都杀了。”
“恩,我知道,放心,这事到此为止了,之前才有人说闲话的时候就有下过禁口令,他们违令在先,再重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会记住。”
“但愿如此,要是再有人犯到我手里,我决不会轻饶,谁来求情都没用。”
“要真还有那不知死活的,你尽管放手施为,就是太子也不会阻拦。”
“那最好。”华如初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抬起头问他,“早上吃东西了吗?饿不饿?”
“有点,也快中午了,一起用午饭。”
“我叫她们提早做,我们早点吃。”
“恩,好。”祁佑眼神温柔的追随着她,很庆幸如初没有追问,他不想让如初知道他还是昨天中午和她一起吃的东西。
PS:有亲说如初矫情了,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可能是我写得不够好,祁佑是古人的思维,抛头露面不好,可华如初是想带他一起回扬州的,她觉得回扬州她会更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那里她会本性毕露,可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想到她那样的生活祁佑能不能接受。对古人来说,现代人都太野了,她只是担心了。
至于有亲说男人手里要有权……扬州是九州之一,官位不要太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