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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欢喜如初txt下载     欢喜如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七章 腾妾?

    知道小姐要将自己调回身边来,向来稳重的秋谨激动得几乎要哭了。

    再明白小姐放她出去的用心,在偶尔回来的时候看小姐和另外几位姐妹互动,心里总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逐了一般。

    有时候她甚至想,她不想那么有出息,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就好。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疑似在梦中。

    “小姐,那绣纺让谁接手?”

    “这也是我正在考虑的,你那里有没有人选?”

    秋谨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人影,不行,她们还撑不起绣纺的门面。

    “婢子带出来的几个人现在也就能帮着管管小事,想要独自撑起绣纺却还欠缺了些。”

    华如初突然记起了一人,“你觉得翠凝如何?”

    秋谨想了想,惹有所思的点头,“翠凝很沉得住气,也不怕事,好好带一带,婢子觉得可行。”

    华如初却想得更远些,明年她随阿佑外任,绣纺总不能因为她不在就关门,绣纺来钱速度快得远超她预料,根本不愁没生意,一直以来就是生意太好。

    翠凝要是留下,就得先将她的个人问题给解决了,把人孤零零的扔在这里她心里难免会东想西想,成家了心就定了。

    只是这人选……

    得再想想。

    晚上问闻佑,闻佑想了想,“换成晴好行不行?”

    华如初抬眉,“祁亮和晴好没戏?”

    “就因为有戏我才提议换成晴好。太原这边我总得留个人。祁亮一直负责替我收集情报。他家人也在这,留在太原再合适不过,既然两人个都有那个意思,那就成全了他们,正好你的绣纺也有人打理了。”

    华如初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祁管家那里……”

    “祁管家不会有意见。”闻佑说得肯定,祁管家要知道祁亮娶的是如初身边的人只有赞成的份。

    如初不常串门。家里的丫头嘴巴严实,不传那些小道消息,也没个太子妃在她身边提醒,所以她不知道太原城有多少人想和她扯上关系。

    就如他所料,当祁福知道这事后非但没有反对,还将聘礼送得重之又重,以一个管家来说这已经超规格了。

    亲事定得极快。

    十二月还没过半就下了定,婚期是闻佑定下来的,就在明年二月,二月初二。

    闻佑提前向皇帝请了五天假。盘算着日子,华如初开始收拾准备回家的东西了。

    冀州的特产成堆的买回来。又去和古奕海打了招呼。

    每年年尾古奕海都要回严家堡,只是今年因为华如初的关系提早了些,有堡主的小姨子挡在前头,他一点不担心堡主会怪罪。

    一早醒来,华如初就倒着手指头算回家的日子,只得五天了。

    笑逐颜开的将闻佑送出门,华如初睡了个回笼觉后就坐在罩笼旁翻起了帐本,年底了,得给府里的人封个大点的红包,还有店铺的伙计管事都得有。

    总帐也得结一结了。

    不知道哪些人想回去,扬州还有家人的顺便都带回去得了。

    “小姐,吕夫人来了。”

    因为姓了闻姓,大家都心有忌讳,闻府向来客人不多,这吕夫人上次的香宴倒是来过,后来却再没有来往,今儿怎么登门了?

    “请去小花厅,燃上罩笼,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

    秋谨将晴好带去了绣纺,春玉在厨房琢磨新菜式,冬菲有了身孕,算来算去,她身边就剩夏言和翠凝了。

    夏言又是个坐不住的,她干脆打发了她去带着丫头铲雪,她就留了翠凝在身边使唤。

    翠凝没有多话,但是做事麻利,用着用着倒也觉得挺顺意了。

    “不穿那花色的,就穿件素色的吧,外面穿个厚实的半臂吧,坐在罩笼旁边也不冷,出门时再系个披风就是。”

    “是。”

    不好让客人等太久,华如初没有多做打扮就去了花厅。

    不过一面之缘,吕夫人看到她却自来熟的很,“上次来也没细看,时间都耗在湖那边了,今日看着才知道这花厅这般雅致,怪不得满太原都说你身边有几个巧手丫头了。”

    “可经不起吕夫人的赞,我和我的丫头都是扬州人,拾掇起来免不得都是按着以前的习惯来,这在扬州都是寻常事,你要是去得扬州一趟就觉得这真不算什么了。”

    这不是拐着弯的说她少见多怪吗?吕夫人的笑脸僵了僵,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继续笑还是质问一声。

    却听到华氏又道:“就比如我初来逸的时候看着那高大门庭也觉得吃惊,文雅点说的话,北方是粗犷美,南方则多了分细致,各有所长。”

    原来是这个意思,倒是她错怪了,吕夫人回过味来,笑意又深了些许,“我却没有夫人这个福气,南方北方的都去了,天天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圈着,书上有句话形容得好,我们啊,就是那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可你离着自己的家人却近,我已经一年又大半年未回过家了,要是命不好的找了个薄情郎,在婆家被欺负了都没人帮忙。”

    你可不需要人帮忙,在婆家被欺负了不但有当时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撑着,还有夫君护着,不惜为此被逐出家族剥夺姓氏,最后却又冠上了天家姓,全天下的好事都占全了,再说这样的话不是存心让人心里不爽吗?

    吕夫人喝了口茶,再一次觉得自己被压制住了。

    华如初却仿佛无所觉,继续道:“不知夫人今日登门可是有事。”

    轻咳一声,吕夫人坐正了身体。道:“是有点事。说起来也是受人之托。朱夫人你可还记得?上次香宴她也来了的,带着女儿一起。”

    “记得。”华如初点头,那小姑娘看她的次数太多了些,眼神也不是那般友善。

    “说起来也是缘份,去年入冬时朱家小姑娘去寺里为奶奶祁福,回来的路上马车翻了,幸得当时大公子路过帮了一把,不然小姑娘怕是要名声受损。这事不知道夫人可知晓?”

    这是什么意思?被救了所以要以身相许?小姑娘戏文看多了吧?!

    打起精神,华如初点头,“听夫君说过。”

    吕夫人没想到大公子这事都会和夫人说,正想说出的话不得已临时改变,“原来您也知道,小姑娘的脸当时大公子是看见了的,要是大公子未娶妻,上门提亲成就好事倒也成一桩美谈,可惜使君已有妇,以朱家的门第万不可能让嫡次女成为别人的妾。更何况真要论起来朱家还比祁家强,所以这事就再没人提起。

    可现在大公子已经是半个天家人。府上原本就只剩一妻一妾,唯一的一妾还被当时的太子妃娘娘赶出了府,这样对大公子始终不好,哪家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夫人您说是不是?”

    “所以,朱家姑娘现在是对大公子动心思了?这是不是在告诫我们好事做不得?我家夫君就该目不斜视的经过不去帮那一把手?”

    吕夫人脸色变了变,这话,说得忒难听了些,要是传出去朱家姑娘就不用做人了。

    “我知夫人心底不愿,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于大公子来说这却是常情,在家里多放一个总好过去外面找那些不三不四的。”

    华如初一手端着茶杯热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揭着盖子,斜眼看过去,“姓了闻了,朱姑娘就愿意为妾了?”

    吕夫人当没听到她话中的不客气,今日她既已登门且提起了这事,便没想过还能得个好态度,反正和吕家关系深厚的是朱家,不是这闻府,她无惧。

    “以朱小姐的身份自然不能是一般的妾,南朝有腾妾一说,比夫人低一线,却比妾身份高贵,倒也适合。”

    华如初火气噌噌的往上冒,连日来的好心情消失怠尽,只想着将这人丢出府去。

    偏偏她还不能。

    “这是朱家的意思?”

    “这般说也无不可。”

    “我会让夫君亲自给朱家答复,翠凝,送客。”

    翠凝冷着脸,动作上却绝不失礼的肃手道:“吕夫人请。”

    被人这般不客气的请出门,吕夫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外人都道闻夫人是悍妇,您要是接纳了这事,这坏名声自然就破了,您说是不是?”

    “我觉得挺好,悍妇便悍妇吧,总好过日日和妾室斗法,看着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宠爱有加,吕夫人说是不是?”

    被踩了痛脚,吕夫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这样就受不了了?她可还没说什么难听话,华如初喝了口只剩余温的茶,琢磨这朱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朱家这样的门第嫡次女为妾,这对朱家也没好处,反倒将朱家女的地位都拉低了,她也不认为掌管那么大一个家族的人会因为宠爱女儿就应承这样的事。

    那么,是为何?

    还是说朱家就那么看好阿佑?

    也是,自身有能力,和新皇帝是自小的交情,深得新皇信任倚重,只要不行差踏错,以后成就一个新兴家族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呵,腾妾啊,他们倒是想得美。

    拿那么久之前的事来做文章,他们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她好不容易有了现在了清静,府里也没人再给她添堵,再往府里添人,想都别想。

    她相信阿佑不会起那样的心思。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

    朱家姑娘,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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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抢夫?就你也敢

    如初心情不好,闻佑一回来就感觉到了。

    坐到她身边,手脚都伸进罩笼里,搓了搓手去除寒意后在里面摸到如初的手低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华如初有心朝他发作,可一想,他也无辜,是有人太不要脸了,实在没必要迁怒。

    可心里还是不舒坦,恨恨的拧了他手背一下,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有一次下雪,你在回来的路上帮了一个小姑娘一把?”

    模糊有点印象是为了扶别人一把弄得自己衣摆湿了,回来后还被如初说了,可那个别人不是个年纪不小的婆子吗?

    “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我记不太清,怎么了?”

    听他说不记得,华如初心里舒服了些,解释道:“你帮的那人是朱家二小姐,今天有人上门替她说媒来了。”

    “说媒?”闻佑皱眉,“我?”

    “恩,说愿为腾妾,让我为你着想,你需要我为你着想吗?”

    紧握了一下她的手,闻佑脸现不悦,“别说赌气的话,你明知道我不需要。”

    华如初撇了撇嘴,她还委屈呢,“我和她说让你自己去给朱家回复,你自己说去,我不想见到朱家人,想起来就心情不好。”

    闻佑这时才反应过来,如初这是……生气了?

    瞬间心情大好,在罩笼下勾住她的小指晃了晃,人也凑近了些语声温柔的道:“我去回他们话,只有几天时间就要去扬州了,你准备这事就好。我让祁安去太行山附近收山货了。住那里的人有时候能找到好东西。”

    “你陪我一起回去我爹娘就高兴了。不会在乎那些,再说我也准备了好多,够了。”

    “这是我的心意。”

    华如初就不说什么了,自己的男人随着她一起孝敬爹娘,她只有高兴的份。

    次日后下朝,闻佑叫住了朱家大家长朱深。

    朱深心知肚明是为什么事,两人有志一同的走向了僻静之地。

    站定后,闻佑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言道:“朱大人,吕夫人的话传到了,可是我并无意添人进府,就是有也不敢轻辱了朱小姐,朱家的女儿怎可能为人妾室,定是吕夫人会错了意是不是?”

    闻佑这已经是尽可能的给他留面子了,朱深哪还会逆着说话,自然是连连点头。

    他是看好闻佑,可要不是女儿一再求肯,夫人也帮着说话。他心里又存了万一,他连这个试探的机会都不会给。

    遇着华氏那样的主母。为妾日子岂会好过?更不用说闻佑和夫人感情深厚满太原谁人不知?

    就是他都佩服华氏的大义情深。

    女儿搅和进去算个什么事,又能落着什么好?

    可那两母女就跟魔怔了似的,一门心思就绕着这事转了。

    要是华氏拒绝了还有得文章可做,可偏是闻佑亲自来拒绝他,他都觉得老脸有些发热。

    这次真是丢尽脸了。

    还幸得是闻佑懂事,给了他台阶下,要是换成个不知轻重的,朱府和闻府就得交恶。

    和一个皇上倚重的臣子交恶绝对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想想朱深就有些后悔,那一刻,他就不该点头的。

    华如初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朱家小姐原本做的就出格了,再要搅和下去说她不要脸都是轻的。

    可就在去扬州之前两日,闻府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华如初觉得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较真实在是有**份,可她压不住心里的火。

    完全没把她当个对手看,就松松的挽了个头发,穿着舒适的家常服出来见客了。

    朱家小姐闺名如玉,长得清秀可人,算是个小美女,可和正值最好年华的华如初一相比较立刻就相形见拙了。

    朱小姐被满腔勇气支撑着,眼神都没有避一下直直的看着款款走来的人。

    哼,这有什么,等她再长大一点一定不会比华氏逊色。

    “朱姑娘请坐。”这么说着,华如初自己就先在罩笼旁坐了,手脚都缩了进去。

    朱家的闺女规矩都学得极好,自从罩笼出现后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了,朱家的小姐在朱家的男人跟前都是不能同坐罩笼的,更不用说在别人家了。

    此时被这么一招呼直接傻了眼。

    坐吧,与规矩不合。

    不坐吧,主人都招呼了。

    好像坐与不坐都不对。

    华如初也不催她,就那么冷眼看着她纠结。

    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也敢来和她抢丈夫?

    最后,朱如玉还是坐在了华如初对面。

    不等她开口,华如初便道:“如果你想说的是你愿为闻府腾妾的事,那你找错人了,拒绝你的是大公子。”

    朱家同来的丫头婆子脸色大变,这话要传出去她家小姐便不要再想着嫁人了。

    朱如玉脸涨得通红,可她也硬气,话依旧说得掷地有声,“闻夫人何必这么置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没有我,你能保证大公子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你想让他被人笑话死吗?”

    这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华如初勾起的嘴角看不到半点笑意,“笑话的人是他,被骂的人是我,关你何事?”

    “你……我……我就是替大公子不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不能仗着自己救了大公子就这么对他。”

    “那么朱家小姐,要是一个男人说非你不可,再不要其他女人,你会把女人硬往他床上送吗?”

    朱如玉正想答话,华如初又道:“哪怕明知结果是这个男人觉得你不在乎他,根本没必要对你那么好,转而对其他女人好去了,你也会如此做吗?”

    “我……我……”朱如玉想回答当然会,可是她真的能吗?要是有个男人一心对她好,她还会给她安排别的女人?她要是那么做了恐怕没人会说她贤惠,只会说她蠢得猪一样吧。

    看她不说话了,华如初冷笑,“回答不出来了?大公子要是想收你,我就是再不愿都得将东西备齐了将你抬进门来,可是他不愿意,我要是再将你抬进门来,那我这辈子的死法一定是蠢死,朱小姐,我不想说难听话,今儿你上门来说的事也绝不会从我闻府传出去,这事就到此为止,我希望没有下次,我不喜欢这么不被人尊重,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但要是你再不知进退,别怪我不留情面。”

    朱如玉咬着唇,满脸不甘,大公子那么好的人,就是为妾她都愿意,明明是每个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大公子要拒绝?

    华家不在太原,要是娶了她,以后大公子就能得到朱家的支持,在仕途上不是能走得更容易些吗?

    一定是这个女人挟恩于他,一定是的。

    “我不会这么放弃的……”

    华如初冷了脸,“你要是不要脸面了,我现在就让你如愿,下一刻你朱小姐求着上门为腾妾的事马上传遍太原城你信不信?到时不要说嫁人,就是你们朱家所有未出阁的小姐恐怕都不好再许亲,你说到时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会怎么待你?朱家的名声因你臭了,你爹娘叔伯会如何待你?你要不要试试看?”

    “你,你不敢,得罪了朱家对你没有好处。”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朱家都欺上门来了打我脸了,我还要笑脸相迎不成?朱家人宠着你纵着你,我可没那个义务,抛开这个先不说,朱小姐,我不怕告诉你,你就是进了我闻家门我也能让你被休回去,而且是以最没脸的方式,有胆子扰乱我的生活就要有胆子承受代价。”

    朱如玉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大妇可以做的事多了去了,就像她娘一样,爹的几房侍妾哪个不是被敲打的老老实实的?有那才进府的仗着有了身孕和娘过不去,结果不但孩子没保住,自己都差点送了命,在内宅,大妇比男主人更需要交好。

    可她还没进门就已经将人得罪至此,要是真进了门……

    朱如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胆气又泄了两分。

    “回去想吧,想明白了再决定如何做。”

    朱如玉这次没有再逞强,扶着罩笼边缘站起身来,任由丫头扶着离开。

    等人走了出去,一个看着很是稳重的婆子静静的在华如初面前跪下,求情道:“二小姐不懂事,夫人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其实夫人早就没有那个心思了,老爷也严令此事不得再提起,可是二小姐……她年纪小,只觉得满太原再没有比大公子更好的了,所以才起了执念,夫人拿二小姐没办法,老爷也担心影响了家里的其他小姐,只得遣老奴陪着她走这一遭,老爷说夫人是巾帼女英雄,脑子好,肯定能让小姐打消主意,老奴原先还不信,现在却信了,您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了些,但句句在实处,二小姐一定会想通,老奴代我家老爷夫人谢夫人。”

    感情是拿她当枪使了?华如初受了她三个头,道:“看在你说话漂亮的份上此事就算了,也算你家二小姐有眼光,看出了大公子的难得,不过我还是那句,今日这事绝不会从我府上传出去,要再有下次我一定不客气,所以,管好你家小姐,我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说话的。”

    “是,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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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省亲

    闲杂人等走后,华如初坐在原位半晌没有动静,翠凝送完人进来看到小姐还以为小姐在生气,有心去安慰几句,嘴张合几次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不由得暗恼自己嘴拙。

    她却不知华如初根本没生气,她只是在遗憾这里不是现代,那样她就能扑上去喷那姑娘一脸吐沫星子,在这个三妻四妾才是常态的世界,她要是这么做了就真成悍妇了。

    真是,小小一个姑娘,怎么就能那么不要脸呢?

    晚饭时,华如初将之当成笑话说给阿佑听,闻佑沉了脸,“她还敢来?”

    “人家不止敢来,还放下话来说她不会放弃,不过我也没客气就是了,朱家不会由着她来的。”

    闻佑放下碗,“我去和朱深说。”

    “不用,小事罢了,要是你总紧着内宅这些小事人家才要笑话你,我的男人不能被人笑,你这两天安心当差就是,两天后我们就走。”

    “朱家……”

    “还担心我对付不了一个朱家?放心,我吃不了亏。”

    闻佑定定的看着她,直到确定如初是真的没有因为这事不舒服才丢开了去,又说起别的事来,“皇上知道你要回去省亲,特意多准了我几天假,我只需在一月底之前回来就行。”

    那岂不是有将近四十天?往返时间划去一半,也至少能在娘家呆上半个月,这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许多了。

    华如初大喜过望,撅起油呼呼的嘴巴亲了闻佑一记,语气上扬。“大功一件。我们在路上再赶一赶。在扬州呆的时间就能更多了。”

    脸上刚才被亲过的地方感觉有点油腻,闻佑却一点也没有要擦掉的意思,拿起她放下的筷子重又塞进她手里,往她碗里夹了好几筷子她爱吃的菜,“恩,能多呆几天,先吃饭。”

    刚扒了几口,华如初又想起一事。“那祁亮和晴好的婚事……”

    “能赶上,祁亮有家人操持,不用我们挂心,晴好的嫁妆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能赶上他们的好日子就行。”

    华如初一想也是,遂不再挂心。

    千盼万盼下,终于等到了出发的日子。

    除了贴身侍候的春玉夏言和翠凝外,华如初没有再带其他侍候的人,后来看阿佑带了祁安,便又将双芷带上了,实在是想回去的人太多了。好在严家堡的船够大,装得下。

    冬菲被师傅禁了足。天冷路滑,她出来谁都不放心,但是江伯却亲自来了。

    见他手里拿了个小包裹,华如初以为江伯是想回去,正想询问就听到江轩道:“朗星草的药效我有点进展了,只是可能北方太冷,葛榔头送来的幼苗一株都没能种活,种子都还在,你带回扬州去试试看,记得找个稳妥的人看着,这药草……可能会很有用。”

    能被江伯强调有用,华如初已经将朗星草的重要性生生的往上提了好几级,扬州自然是好,气候没得说,可她一年都不见得能回去一次,倒不如再等等看,要是明年阿佑真能去兖州,那她就将种子带去兖州试种,兖州的气候不比扬州差。

    听到她的打算,江轩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你去了兖州,冬菲恐怕会想要跟着去。”

    “让她先将孩子生下来再说,您不是舍不得太行山上的好药材吗?总不能我去哪里就让你们也跟我去,让您跟着我奔波我爹肯定会从扬州跑来敲我脑袋。”

    “她那倔性子哪是好说服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怎么都得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大夫行医在哪里都可以,跟着你也差不了,医馆有我坐堂就够了,让他们两个到时跟着你到处走走没坏处,眼界开了心眼才大,医术才能有进步。”

    “他们要能跟着我到处去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冬菲还好说,江雨那里……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他的身份上就不像冬菲,跟着我会让他觉得矮人一头,觉得受到了束缚吧?!”

    江轩背着手摇头,“他心里装了冬菲好几年,冬菲去哪里他都会跟着,你不用担心,要是这点调节能力都没有,我也白教他这许多年了。”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码头上风大,披风都被吹得呼啦啦的,风鼓进来全身都凉了,华如初自觉还能撑住,可江伯到底年纪大了,不欲在这里再说什么,便道:“您回去吧,再过得几天会有人将年货陆续送来,您只管收着就是。”

    心里想起一事,华如初看了阿佑一眼,又道:“要是祁老太爷有个什么万一祁家人求到您面前来了,您就去看看。”

    “我是大夫,有人求诊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要你担什么心。”江轩瞪她一眼,转身走人。

    华如初吐了吐舌,她怎么忘了江伯医人从不看对方身份的。

    闻佑勾住她泛凉的手指,慢慢的将她整个手掌都握进了手心,语声温柔的道:“上船吧。”

    “恩。”

    古奕海让出了船上最好的房间。

    屋内几个丫头已经燃好了罩笼,华如初迫不及待的往里钻,将罩笼上的被子尽量多的往自己身上搭,不一会,身上就热了。

    舒服的叹了口气,华如初神情愉悦放松,大冬天的码头上的风真让人受不了。

    闻佑看着她猫一样的表情嘴角勾起,“成亲时你也是坐船来的,那些时日都在船上做什么了?”

    华如初想了想,“也没干什么,看看书,发发呆,想想自己的夫君会是什么模样,思量一番在太原在祁家要怎么生活,哥哥也常来陪我说话,时间就这么过了,我当时还嫌这路上的时间太短了呢。”

    “不想面对事实?”

    “应该是。”一说完华如初自己就先笑了,现在在去想那时的心态,真没发现多少害怕之类的情绪,只想着要用怎样的方式脱身。

    她对扬州的生活太眷恋,满心想的都是要怎么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回去,再过回曾经的日子。

    闻佑从来没有这么闲过,什么都不用想,吃喝有人侍候,睡觉有人在怀里安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能和如初在一起,不管是说些琐屑小事还是谈天说地心里都觉得欢喜,只恨不得日子能天长这久就这么过了。

    如初兴起时会和他说上一个段子,他没有听过但绝对精彩的,也不知如初是从哪看来的。

    一问她她就说是在梦里梦到的,她的梦镜很奇怪,总有人给她讲故事。

    两人同进同出的亲密让古奕海都生出几分羡慕,夫妻关系好成两人这样的,真不多,能做到相敬如宾给与尊重就已经是他知道的最好的了。

    华如初惯来的好运气,这一路上顺风顺雪,居然没有因为一点意外而耽搁时间。

    不过九日时间,船只就停靠在了扬州码头。

    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场景,华如初心里酸涨得厉害。

    明明离开都快两年时间了,这里似乎没有一点变化,依旧喧哗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吆喝声不绝不于,责骂声时不时也能听闻。

    这里是扬州,她的家乡。

    她终于回来了,带着自己的男人一起。

    主动握住身边的手,华如初曲起手臂紧了紧,“我们回家。”

    闻佑眼神闪了闪,因她的雀跃而高兴,也因她对他说回家时的笑容而欢喜。

    这里是如初的家。

    下船时华如初并没有戴纱巾帷帽,担心阿佑多想,边往下走边解释道:“扬州的女人不戴那些,这里是武林中人的大本营,有不少侠女出没,你若是见着策马狂奔的女子不要觉得奇怪,在太原女子骑马是稀奇,在这里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是千金小姐也有善骑的。”

    “生在扬州的女子很幸福。”

    华如初笑得更欢,“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一直很庆幸。”

    码头上最是人多,迎来送往的从来不乏贵人,严家堡各堂口都有船,每年到这时便能看到,所以在一开始看到船只靠岸时没人放在心上。

    可当看到船上下来的众多人时,就有人多看几眼了。

    这是哪家贵人搭了严家堡的船准备搬来扬州落户吗?

    这么想着,就有那脑子活的上前揽生意,看那船只吃水的程度就知道船上的货物少不了。

    这些事自有人处理,华如初只管行在前头和闻佑小声说着话。

    这码头她以前来得多,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哪家买卖行做生意地道,哪家坑人,哪家老板最厉害,哪家是个笑面虎她都如数家珍。

    闻佑时不时应一声搭她的话,眼睛随着她指向的地方看去,偶尔视线会落回身边人脸上看一会,自下船后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显然心情不错。

    他也想多了解扬州一分,想知道这么一处明明繁华浮躁的地方为何能养出如初这样的人。

    “爹娘要是看到我一定会吓一跳,哈哈。”

    是会吓一跳,明天就是除夕,他们却在除夕之前的一天赶了回来。

    不过更多的是欢喜吧。

    闻佑见过华家父子,对他们心里并无畏惧,只是对如初曾说过的岳母没多少底气。

    能教养出三个优秀儿女,且让岳父放在心上的女子不会简单。

    显然还非常疼爱如初,一想到如初为他流掉的孩子,他便觉得岳母那一关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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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回家

    “小姐,马车来了。”马柏留在太原压阵,华如初带了齐南在身边。

    齐南也确实能干,只这一会就将一切打理妥当了。

    “小的陈如见过三小姐。”一身短打棉衣的陈如忙上前见礼,脸上难掩惊讶,他是没见过三小姐的,要不是刚才那位小兄弟介绍,他还不知道引起了码头上各家注意的居然是自家极少露面的三小姐。

    那三小姐身边这位就是新姑爷了,这么一想,陈如忙又见礼,“陈如见过姑爷。”

    闻佑应了一声,虚扶一把,不算热络的态度,却也绝不冷漠。

    陈如受宠若惊,态度更恭敬了些,“时辰不早了,三小姐您是不是先走?小的派人去别处调派马车了,三小姐的人只管先行回去,货物小的很快就送去华府。”

    这是自家的车马行,华如初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东西杂乱,又有好些珍贵的,她担心会被没轻没重的毁坏了,留了齐南在这里跟随打点,其他人都随她先行回去。

    上了马车,华如初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淡下来,明明是自己没有坐过的马车,里面的东西也明明是别人曾经用过的,带着一股混乱的说不出来的味道,可她就是觉得亲切。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过爹娘兄长,她只恨不得马车能走得更快些,让脑子里想像的画面快点成真。

    “高兴?”闻佑有点紧张,又不想让如初看出来,便引着她说话。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华如初全身心都被既将见到亲人的兴奋占满。没有看出闻佑的不同往日。连连点头道:“高兴坏了,明明离开不到两年,却像是离开了一辈子似的,哪里哪里都觉得亲切。”

    “不会让你离开一辈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去哪里都一样,一定不让你也远离亲人。”

    华如初兴奋的劲头稍微回落了些,坐得离闻佑近了些。柔声道:“你没有亲人了我有,我的亲人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了,你放心,我的家人都很好,绝不会像祁家一样让你不得安生的,我的家人啊,只愁不够对你好,他们总觉得只有对女婿好了,他们的女儿才能过得幸福,我和姐姐都幸运。遇到了好的夫君,我娘常说我爹做的好事总算让儿女承了福报。我也觉得是这样。”

    闻佑心里很是意动,家人对自己好是什么滋味他从没感受过,要是能获得新的家人,还是对自己好的家人,他千般愿意。

    “对了,你应该和我姐夫合得来,他话也不多,但是人很好,对我姐姐好得都没边了,你得多和他学学。”

    闻佑闻歌知雅意,“我对你不够好?”

    “也好。”脑子里闪过阿佑对她的种种好,华如初又重重点头,“很好,大概是我见多了姐夫对姐姐的好,一直记着姐夫的好,所以……我太兴奋了,说话不过脑,你别生气,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一辈子都忘不了。”

    “以后对你更好。”

    “那是当然的,我也会对你好的。”两人对视一眼,笑得一脸傻相。

    没多会,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华如初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看着熟悉的门庭刹时红了眼眶。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认定的在这个世界的根,离开这么久就想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回来了!

    门房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再望去,门下站着的人可不就是他们华家的三小姐!

    连跌带跑的迎出来,远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三小姐,您怎么,您怎么回来了,也没人来信说您今儿回来啊!”

    这喳喳呼呼的语调是太原的门房绝不会有的,比起那太过或恭敬或谄媚的态度,闻佑觉得眼前这人格外情真意切。

    显然如初也不以为杵,边拾阶而上边回话道:“我没让人传信,给爹娘一个惊喜,爹娘大哥可在?”

    “在,在。”门房眼神一转看到了小姐身边的人,能离小姐这般近的一定就是姑爷了,于是倒头就拜,“小人黄生见过姑爷。”

    他动作太快,遂不及防下闻佑都没能拦住,只得示意随之前来的祁安将人扶起来并递上红封,温声道:“拿去买个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谢姑爷赏。”黄生大大方方的接了,有喜意,却不显得狗腿,“外面风大,小姐姑爷快里面请。”

    华如初携了阿佑进屋,边吩咐道:“你去找霖叔,让他将随我回来的人好生安顿,一会陈如会送东西过来,你也和他说一声。”

    黄生指着拐角处快步走来的人笑,“三小姐,不用小的去说,华管家来了。”

    看着疾步过来的人,华如初脚步也加快了些,扬声就喊,“霖叔,我回来了。”

    除了两鬓带着星星点点的白,身体硬朗走路带风的华霖一点不见老态,他原本是要出去一趟,待听到声音后几乎是用跑的到一行人面前,声音哄亮的堪比年轻人,“三小姐,您怎么也不先给家里来个信?霖叔好安排人去接你,就车马行那些马车你也坐得惯?”

    “我哪那么娇惯,这不就回来了吗?”

    “嫁人了就是不同了啊,吃得苦了。”华霖满意的看着出嫁快两年的三小姐脸色红润,神情不见一点阴郁就知道她过得极好,心里对新姑爷就更有了好感,极有礼的躬身行礼,“华霖见过三姑爷。”

    闻佑看出如初和这个管家极亲,不但随着她的称呼叫了,还亲手扶起了他,语调尽量温柔,“霖叔不用多礼。”

    华霖这下更满意了,脸上因笑意而起的褶子仿佛都是舒缓的,“三小姐的话霖叔听到了,放心,霖叔这就去安排,你这是回家了,也不用人领路,老爷夫人大公子都在暖阁,二小姐和二姑爷和往年一样在这里过年,今年可好,可以过个团圆年了,去年因为你不在大家兴致都不高,今年好了,人齐了,对了,我还得去趟厨房,晚饭得丰盛些,三姑爷,扬州菜您能吃得习惯吗?”

    闻佑点头,“吃得。”

    华如初随之补充,“在太原我们就是天天吃扬州菜,他都吃惯了,您让冯婶子多做几道拿手菜,我馋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老爷夫人今天一早还念叨你,快去让他们高兴高兴。”华霖听三小姐这么一说更高兴了,他们家的小姐就是厉害,二姑爷在外面厉害成那样,还有诺大个严家堡做靠山,却对二小姐百依百顺的。

    三小姐嫁的官家,听说三姑爷现在都是大官了,原本他们还担心人爬得高了人心就思变,现在看来三姑爷也被三小姐拿捏得死死的,好,真好。

    华府的房子设计图是华如初画的,结合了曾经看过的所有园林建筑,又混入了这个时空的特色,让华家既雅致出色又不会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但是即便如此,凡是来过华家的人无不说华家美。

    一景一物皆能入画。

    此时已是冬天,在太原已是万物萧条,可走入华家的内院却依旧万紫千红,仿佛忘记了四季轮回。

    “我家是不是很美?”看着这久违的景象,华如初难掩得意,这是她最引为为傲的家,住着让她骄傲的家人,有着最美丽的景致。

    闻佑不错眼的看着园林的每一处,没有回话,头却重重的点了几下。

    他却不是被美景外镇住了,而是在想像如初还是闺阁女子时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是怎样的夺目。

    “这些花大多来自很远的地方,扬州海运码头那边有来自许多地方的买卖人,其中就有来自非常冷的地方的,我想着在他们那样的环境下尚且能存活下来的花对付我们这里的冬天肯定没问题,就试着和他们买了些,结果真能成,后来就买了许多,现在看着觉得当时的银子花得真值。”

    看着眼前争相开放的花,华如初很是满足,虽然她不住在这里了,可爹娘大哥会住上一辈子,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是自己最大的心愿,所以也就不觉得可惜了。

    只是,还是难免遗憾。

    “以后我们的家你也可以布置成这样。”

    华如初眼睛先是一亮,转瞬又暗了下来,“你又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上一辈子,总不能去一个地方就这般布置一翻,你知道家里我花了多长时间才做成现在这样吗?两年,后面又零零碎碎的做修整,添东西,费了这么多心思的地方不住上一辈子我不会再弄了的。”

    闻佑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给她承诺,“以后会的。”

    “恩,我等着。”

    说着话,两人的脚步没停,用着比以往要快的频率往暖阁的方向走。

    一路上不停的有丫头婆子满脸惊喜的行礼,华如初也没顾得上,倒是闻佑做足了功夫,每个请安的人都得了一个红封。

    众人又是一阵喜,纷纷觉得新姑爷不错。

    刚走至暖阁外面,就听得里面有人道:“我怎么听着外面有人在说给姑爷请安?女婿不是在这里?”

    又有一道声音道:“您不是忘了您还有一个女婿吧,人我还没见过,倒真想见见,爹你和大哥总说他对小妹好,不亲眼见着我这里总不踏实。”

    PS:明天三更,握拳,尽量做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团聚

    华如初心底一热,猛的一把撩起帘子跨过门槛,要不是多少还记得这是在哪里,身边站着谁,她都差点叉腰大笑道上一声她华三小姐回来了。

    虽然没到这程度,她却是真的大笑了,“二姐,我这不就送回来给你看了嘛。”

    华如梦惊得差点没能抱住怀里的孩子,猛的站了起来后又想起来,将孩子往旁边男人怀里一塞就几步上前捧起华如初的脸左右打量,又扯她脸皮又掐又捏的,“居然真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给个信?”

    华如初把自己的脸从魔爪手里救出来,揉了揉让肌肉恢复原位,看着屋内最亲的人因为她的回来而纷纷目露喜色,她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爹,娘,大哥,二姐,姐夫,我回来了。”

    华清大笑,“回来好,回来好,只要回来了什么时候都是好的。”

    任雅真看到女儿当然高兴,在确定女儿精神状态不错后便将视线落在她的另一个女婿身上。

    身高上很占优势,逸儿就已经很高了,他一点不比逸儿矮,真要认真比起来恐怕还要高上一点,神情沉稳,一点不见浮躁,长相区别于扬州人的清秀,五官轮廓很深,此时神态虽然柔和,脸色看着却仍带有几分严肃,看得出来平常是个不常笑的人,但是落在女儿身上的眼神却很温柔,恩,看起来还有点紧张。

    只有因为在乎一个人才会在面对她的家人时紧张,这个男人,很在乎她的女儿。

    虽然早听老爷和逸儿说过,可只有亲眼见着了她才真的放下心来。

    轻咳一声,任雅真面含责备的道:“别光顾着高兴,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要说这家里最有威望的人不是做了十余年盟主的华老爷。而是温温柔柔从来连句重话都不说的华夫人。

    华如初对温柔的娘亲也是不敢违逆的,吐了吐舌头,小女儿态毕现,将阿佑拉到身前来像是炫耀般的大声道:“这是闻佑,我的夫君,华家的三女婿,阿佑,这都是我的家人。”

    闻佑深吸一口气,撩起袍摆便跪了下去。

    他的举动不止吓到了华家人,也把华如初吓了一跳。忙上前想拉起他。

    闻佑对她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安抚之意,华如初咬了咬唇,退开了去。

    “当初应故不能亲自前来迎亲,两老体谅。可欠的礼小婿理当补上,请……爹娘受小婿三拜。”

    说着。闻佑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虽然从始至终他们对如初的丈夫都没有不喜,可闻佑的表现却让他们真心高兴。

    因为他所有表现中体现出来的都是对他们华家女儿的着紧。

    因为他称呼的爹娘,而不是岳父岳母。

    三拜毕,华如逸接到母亲的眼色,上前将人扶起来。

    “按我们扬州的规矩。改口是要封改口礼的,我们也没做准备,一会再补上,别站着。都坐,挤着些,一家人就该亲亲热热的围坐在一起。”任雅真笑得更亲切了些,这让闻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不用遭丈母娘刁难总是好的。

    他的直觉也没错,华家真正做主的果然是如初的母亲。

    “是。”闻佑恭身应了,又向其他几人一一见礼。

    到严柯时他着重道了声谢,“这两年得了严家堡太原堂口许多帮助,谢襟兄。”

    对于原本的祁佑,现如今的闻佑其人,严柯不说十分了解,却也比家里其他人还要清楚些,古奕海传回来的消息提及他是最多的,他很庆幸,华家的新成员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说得对,都是自家人,不护着自家人难道还去帮别人?二女婿做得对。”华清大刺刺的开口,他最看不得一家人还客客气气的像是客人一般相处,那还叫什么家人。

    罩笼再加入两人就几乎是人人都挨着的了,华如初坐在自己姐姐身边,闻佑挨着她坐了,另一边靠着的则是舅兄。

    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心里却一点不厌恶,只觉得窝心。

    华家人早从女儿的信里知道了祁佑改姓闻的事,虽然好奇其中的细节,这时候却一点不提起,只问起两人生活上的事。

    华如初想让阿佑早点融入华家,有时候是自己答了,想让他答时就在罩笼下拍一下他的膝盖,他便会开口回答,字句不多,态度却极好,绝不敷衍。

    这让任雅真更多了几分喜爱,自小女儿出嫁后担了两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家什么都有,不求女婿家多么富贵滔天,也不求女婿对岳家有怎样的提携,只要他对女儿好就够了。

    老爷这么多年的侠义仁心总算是为儿女积了福德。

    虽是坐船,一路上却也不轻松,聊了没多久华如初便觉得有些困了,任雅真将她拍醒,“现在别睡,马上吃饭了,吃了饭你们早些歇了,明天除夕得有个好精神,可不能这么懒洋洋的。”

    华如初笑嘻嘻的应了,“遵命。”

    “淘气。”

    在这样的氛围里,闻佑也完全放松下来,他从不知道家人可以是这般自在相处的。

    他在祁家生活了二十来年,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画面。

    他人生中所缺失的东西在如初的带领下好像正一点点补全。

    “不知道冯嫂子会不会做冀州菜,我去厨房吩咐一声。”说着任雅真就要起身,华如初先一步站起来拦住,“娘,他吃得惯扬州菜,在家的时候我们都是吃扬州菜的,春玉的一手好菜都是和冯婶学的,要是荒废了多可惜。”

    “什么荒废,明明就是你自己贪嘴,吃不得一点苦的娇惯丫头。也就三姑爷顺着你。”话虽这么说,任雅真脸上的笑意一点不做伪,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就是她这般。

    闻佑在如初起身的时候就跟着站起来了,闻言回话道:“如初才嫁过去的时候也是吃了苦头的,那时候早晚都得去主院用饭,吃的都是冀州菜,她也会跟着吃,后来分开用饭才由着春玉侍候。”

    那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让屋里的华家人都满意得不得了,一直偷偷观察的华家二小姐感叹她家小妹的好运气总算还没有用尽。一桩因圣旨而成的婚约居然也让她碰上了这样一个人。

    晚饭用得早,回房时天还未黑。

    回了自己的家,华如初再无顾忌,挽着闻佑的手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闺房走。

    一路上不停的给闻佑介绍视线所及之处,或是说起一两件他们兄妹之间的趣事。闻佑认真听着,边想像着。嘴角便勾起了笑意。

    “到了。那里就是我的住处。”

    和别处的姹紫嫣红不同,那里是一片竹林,走近了便能看到竹身上有紫褐色的斑斑点点,和他所见过的不同,却不丑。

    “这是泪竹,我从别处移来的。”

    “怎么不像别处那样种花?”

    “想让自己与众不同啊!”半真半假的说着。华如初看着这处熟悉的地方神情中满是怀念,这个问题闻佑不是第一个问她的,却是她怎么都无法回答的。

    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上辈子年幼时便是和奶奶生活在一片竹林中。

    竹子比不得花娇美,可她需要竹子来承载她无人可诉的思念。

    竹林中是一处两层的小楼。从外面看去小楼呈中间高两边低的弧形,给人很圆润的感觉。

    “要不是竹屋冬天冷,我差点都将这里盖成了竹楼。”

    “夏天凉爽。”

    “我娘也不许,说女人不能受凉,家里我娘最大,你好好哄着她就没错。”

    闻佑没错过她偷笑的模样,知道那时候她还是看穿了自己的紧张,也不在意,牵着人往屋里走。

    “明天你再带我好好看看,今天先休息,你累了。”

    “好。”

    走进二楼的闺房,房间里纤尘不染,每一样东西都摆在原处,就像她从没离开过一般,显然这里的主人虽然不在却并未受到冷落。

    华如初到处摸摸看看,比闻佑这个初来乍到的表现得还要兴奋几分。

    闻佑不知道别的女子的闺房是什么模样,就是祁珍的房间他都好几年没去过了,可是这里却让他觉得舒服。

    不会香得粘腻,清清爽爽的甚至能闻到屋外的竹子清香。

    触目所见之处也没有女子钟爱的小玩意,梳妆台上胭脂水粉几乎没有,除了一个装首饰的匣子外居然摆着一个算盘!

    这实在是……太有如初的风格了!

    华如初也看到了,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的走过去拨弄了几下,叹息似的道:“居然将这东西落下了,还是用惯的东西顺手,这次我得记得带走。”

    “……”闻佑没话可接,干脆抱起人往床上放,鞋袜帮她除了,外衫替她脱了,再将自己也拔拉一番,一扯被子,搂住人睡觉。

    “我不困了。”何止不困,她现在简直是兴奋起来了,华如初脑袋转来转去,伸出去想去勾床里侧的小抽屉,被闻佑抓住手镇压,“你只是太高兴了,我们还能在家呆很多天,听话,今天先睡,等养足了精神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也困了。”

    华如初老实了,趴在他怀里不再动弹。

    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倒是说困的闻佑好久之后都还睁着眼。

    想着这里是如初生活过的地方,是如初的闺房,如初曾经在这里笑闹玩乐,说不定还会耍剑,那是怎样的快活。

    PS:今天三更,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母女三人

    因为睡得早,第二日天还未亮华如初便醒过来了。

    她一动,闻佑也睁开了眼。

    “要不要喝水?”

    华如初是想喝的,可天寒地冻的她不想让男人起身,摇头道:“不渴,你还困吗?”

    “不困。”

    “那我们说说话。”

    闻佑给她拉了拉被子,又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恩,你说。”

    说什么呢?华如初想了想,能说的好像挺多的,“你不奇怪为什么我二姐和二姐夫不回夫家而是在这里过年吗?”

    “为何?”

    “表现得一点也不好奇,真打击人说话的积极性。”华如初撇了撇嘴,抬起头亲了闻佑一记还是给他解答了,“我姐夫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老一辈的事我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因为情仇吧,严家堡差点就完了,后来我爹明里暗里的都帮了不少,逢年过节时诺大个严家堡却冷冷清清的,我爹就年年叫他来我家过年,后来成了华家的女婿也没有改变。”

    “这门亲事是你爹决定的?”

    “才不是。”华如初挪了挪身体让自己贴着暖源更近点,“我姐当年在扬州可以说凶名和美名齐扬,许多人眼馋她美貌却接受不了她过于刚强的性格,冲着华家来的我姐又看不上,年华就这么耽搁了,有那喝多了的说难听话被姐夫听到了,将人揍得几个月下不来床,然后就找人前来提亲了。

    我姐当时还不愿意嫁呢,说她不用被人同情。哪想到我姐夫却说这是他想了许多年的事。一开始没来是因为家里的事没有处理妥当。他担心会给姐姐给华家带来麻烦才忍着,现在终于赶上了,能得偿所愿了,何来同情,你不知道当时我姐都哭了。

    我长这么大就看我姐哭过三次,第一次是我爹一身是血的从战场上回来,我娘六七个月的身孕没有保住,哥哥又受了伤。好像一下子顶天的人全倒了,她白天撑着,晚上我听她偷偷的哭过一回,第二次就是我姐夫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姐姐心里是有姐夫的,只是两人都以为对方心里没有自己,幸好没有错过。”

    闻佑轻抚着她的背低声问,“第三次是你出嫁的时候?”

    “对,哭得最狠的一次就是这次了,大概是因为成亲了心性软了。”

    沉默了一会。闻佑才道:“怪不得襟兄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不像客人。”

    “你要是哪天也能像姐夫那样了我爹娘才高兴。你表现得越客气我爹娘才会越不喜欢。”

    “我会注意。”

    “放心吧,你现在在我爹娘心里的印象分高着呢!你对我好他们都知道。”抱着暖烘烘的人形暖炉,华如初打了个呵欠,感觉又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道,“还早,我们再睡会。”

    “恩,你睡。”

    除夕这一日,华如初起晚了。

    不过在自己家里,她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知道他们乘了一路的船旅途疲惫也没人说他们什么,只是没等他们就先用了早饭。

    两人单独吃了些,华如初就接收到了母亲大人的眼色。

    心知肚明是有事要问,华如初起身挽住她娘的手臂,大刺刺的安排道,“你们男人喝酒去,我们女人要说悄悄话。”

    华清指着她笑骂,“你还安排起你爹来了,有什么话还是我这个做爹的不能听的?”

    华如初不和她爹辩,转头就和她娘告状,“娘,爹不听话。”

    任雅真气笑不得,敲了她脑袋一下,“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阿霖,你去西暖阁安排一下,让他们几个爷们有个说话的地儿,素织,你去将东暖阁收拾好,罩笼都燃好。”

    “是。”素织是任雅真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嫁了人后丈夫早逝,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便又回了华府侍候,是华夫人身边现在最得用的管事娘子。

    母女三个带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进了东暖阁,小孩睡饱了精神好得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看到华如初时居然咧嘴笑了。

    华如初看着他也觉得亲近,伸出手去将他抱过来,逗了逗他后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一个香囊放进他厚厚的棉包里。

    “什么东西?”华如梦拿过来摸了摸就倒出来看。

    是块玲珑剔透的玉,雕刻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图像,看着像个人。

    华如初当然不会说这是个玉观音,她画了图找琳琅阁的师傅废了不少材料才做成功的。

    她有着上世的思想,所以也就记着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可能没有观音娘娘,可私心里她希望她的小侄儿能得到另外那个世界神佛的照应,健健康康的成长。

    “反正不是二姐你能戴的,你就别问了,等天气暖和点了你就将这玉挂到侄子脖子上,不管有用没用,总归是我一片心意。”

    “你当我和你一样看到好东西就想扒拉回来啊!”华如梦白她一眼,又塞回了儿子的棉包里。

    美人就算翻白眼也是漂亮的,华如初笑嘻嘻的在心里调戏二姐,亲了侄子一口问,“我只知道我侄子大名叫严惜,乳名是什么?”

    “笑笑。”

    华如初脑瓜子一转就知道这是二姐取的名了,“你还在怨念姐夫不爱说笑啊,阿佑也不常笑,我就不嫌,才嫁过去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是不笑,那张脸僵得都做不出表情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一直是从你的信里听说一两句这样那样的事,现在有时间,你详细点说说,他改姓闻的事就那么顺利?祁家能放人?”

    “祁家都将他逐出家族,并且狠到剥夺了他的姓氏,他们还有脸来阻止不成,再说那是储君赐姓,谁敢置喙。”华如初不想吓着笑笑,将他往他娘怀里送。

    “逐出家族?剥夺姓氏?”忘了姐姐的气性也不小,华如初手一缩,换个方向送到了娘怀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任雅真失笑摇头,轻拍着孩子安抚,耳朵却竖起,不错漏女儿的对话。

    “快说,怎么回事。”

    喝了口茶,华如初将嫁过去后的事一一道来,要是相隔两地,她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可她人好好的就站在两人眼前,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她想让家人都知道阿佑对她有多好。

    茶喝了三盏,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华如初的声音才停下来。

    一直倾听的两母女也吁出一口长气。

    这也好在她们华家的女儿是这么个不好欺的性子,换成别家小姐,不定会被祁家拿捏成什么样。

    “所以你们现在是别府而居,不用受任何人的气了?”

    “自然,谁还能管到我。”

    “没想到妹夫还有这魄力,能为你做到这程度,好样的。”

    任雅真却有些担心,“他现在心里有你,所以能为你做到这程度,要是以后……这性子到底是太绝情了些。”

    华如初握着母亲的手安慰,“娘,我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就算真有那个万一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您担心得太远了些,再说阿佑对我真不真心我感觉得到,他要是拖拖拉拉的既离不了祁家又想拖着我我才不干,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离了祁家生活就行,他心里并没有将祁家抛开,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责任哪是想抛就能抛掉的,只是从明面上转到暗处罢了,我也不会阻止他这么做,他要真那么无情我才该担心。”

    “行了,我不过说了姑爷两句你就回我一堆,到底是嫁人了,心都到别人身上去了。”

    “娘,我哪有,我只是说了实话嘛,总不能让您和二姐都觉得他绝情,那以后你们又要担心我了。”

    “就你会说。”任雅真嗔她一眼,眼角虽然有着细细的纹路,可一颦一笑中透出来的潋滟风情,一点不比年华正盛的女儿逊色。

    华如初吐舌,勾住小侄儿的手逗弄,又说起另外一件事,“阿佑说明年他会申请外任,他倒是愿意来扬州,可是扬州这边的官位都是满的,以他的身份和皇帝对他的看重也不会将他仍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上,倒是兖州有很大可能,那里前不久撸掉大批官员,许多官位空悬,去那里也不会触及到别家的利益,他说先离了太原再说,等以后扬州这里有了机会他再想办法调任。”

    “当真?”这下不止华如梦大了嗓门,就连向来和声细语的任雅真也喜不自禁的大声许多,小孩儿也经事,吓得瞪圆了眼后又没事人似的,抓着华如初手指头的小手却紧了许多。

    假意挣脱几下,果然引来小孩儿更用力握紧,华如初满意的笑,边漫不经心的回话,她最兴奋的劲已经过了,“当真,只是短时间之内应该不可能。”

    “我和你爹还活个十年不成问题,只要你们在十年内尽早回我们身边来,让我们多看几眼我们就满足了。”

    “娘,您和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只活十年嘛,最少也得三十年。”

    “要真能活到那岁数娘也不嫌弃,只是这事娘做不得主,看老天爷怜不怜惜吧,你爹做了一辈子好事,说不定老天爷就开眼了也不一定。”

    任雅真笑,看着两个女儿只觉得满足不已,女儿嫁得好就是了了她心中最挂念的两件大事,至于儿子……娶进来的媳妇她还用担心?这不是做媳妇的该担心的吗?

    PS: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老太爷倒

    比起东暖阁的温馨,西暖阁却热闹多了。

    都是有酒量的男人,都是身手高强的男人,都是将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有四个,且还成了一家人,不管是向来沉默的严柯还是寡言的闻佑都神情愉悦。

    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女婿,华清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只是心里还有点小小的遗憾,他的女婿什么都好,就是都太不爱说话了。

    不过男人嘛,不爱说话没关系,手底下有真功夫就行。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喝着喝着酒四人就到了室外,在洋洋洒洒的雪花中舞起了剑。

    一个一个不过瘾,最后四个人都下了场,两两捉对撕杀。

    这样的场面华家下人都是见惯了的,经过这里时会多瞧几眼,却谁也不会忘了手头上该做的事。

    闻佑头一次和人这般随性的相处,在没有如初在的情况下脸上居然也有了笑脸,个个都是强劲对手,衬着华清时不时的大笑声,打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心里直呼痛快。

    这里的热闹将三母女也吸引过来了。

    华如初看得手痒痒,解了腰间的软剑就冲了过去,也不管他们是在两两撕杀,逮着离她最近的大哥就出招。

    “小妹,你这心也太偏了点啊,帮着男人来对付你兄长,羞不羞。”

    “不羞,打的就是你,阿佑,你左我右,将我哥打趴下。”

    对上两人。还是身手都不比他弱的两人。华如逸轻松不起来了。观战的华如梦扬声大喊,“不要脸,娘,我看不下去了,你抱孩子,我去教训小妹。”

    “想去就去,找什么借口。”自己生的孩子任雅真哪会不知道是什么性子,接了孩子就进屋去了。反正他们谁也不会伤着谁,随他们打去,嫁进华家几十年,这样的场面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

    老爷那性子一上来,不打上一场浑身都难受。

    好在几个女婿都是身手好的,儿女也不弱。

    雪渐渐大起来,一家人打得兴起,碰上谁对手就换成谁,最后华如初居然和闻佑对上了。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笑意盈盈。手底下却不慢,招招不比攻别人来得逊色。

    华如初早就想和阿佑打上一场了。两人身手相差不多,但真要论起来她是要输上一线的,可是……阿佑敢不让她!

    这边打得欢,另外的人一看这情况就收了手,纷纷旁观起来。

    华清看得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解,“我也没见乖囡平时多用功,她这身手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华如逸接话,“她小时候是下了几年苦功的,底子打得好,又爱琢磨,有这成就倒也说得过去,要是她能再用功点,爹你都不是她对手,我们家天赋悟性最好的就是小妹,这么好的天份却被她一个懒骨头得了去,可惜了。”

    华清不乐意了,眼睛一瞪就训人,“可惜什么,乖囡不爱练武,要不是有好悟性让她有自保之力,指不定早就被人欺负了,女人嫁对了人就是最大的福份,要那么厉害做什么?娘家你这个哥哥不能给她依靠?我们做爹娘的护不住她?”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华如逸朝天翻白眼,他怎么就忘了在家里是不能说小妹一句不好的话的。

    华清气哼哼的撇开头,话却没停,“乖囡爱赚银子,那就让她赚去,又不用她去打打杀杀的,对了柯儿,年后你让古奕海来一趟家里,这两年乖囡没少麻烦他,你怎么做算你的,我们华家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知道了爹。”

    华如初借着阿佑反击的力道飞身跃至家人身边,脸色红润,神情生动极了,“听到你们提古奕海了,他怎么了?姐夫你是不是打算把他调回扬州总堂口来了?”

    严柯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也好,明年我们应该也麻烦不上他了。”

    任雅真打起厅堂的帘子看他们站在雪中说话,眉头就皱了一皱,有时候她真觉得家里没一个长大了的,就连那个老的有时候都像个孩子。

    “你们这是都想着病过年?”

    华家父子女儿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忙听话的往屋内走去。

    华如初走在最后,悄悄和阿佑咬耳朵,“看到没有,我娘不会一点功夫,可家里最厉害的就是她了。”

    闻佑眼里笑意闪过,“看出来了。”

    来了华家满打满算还不够一天他就有些明白为何这样的家庭能教养出如初这样的女儿了,做为父母,他们给了儿女全部的爱,却不会以爱之名束缚他们,给了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

    所以如初能在爹娘的默许下男装行走于世,去和番人做买卖,养成了独立的性子,某些方面却又娇贵得超乎寻常,都是因为她的后面有家人为她撑着。

    也幸得有这样的家人,才有如今独一无二的属于他的如初。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喝下去,几人额头上都冒了汗,隐隐的还有些雾气腾腾的感觉。

    “等汗息了都去洗个澡,别着凉了,老爷,您都多大年纪了,还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是着凉了就去书房睡,每天给我看完一本书。”

    华清马上苦了脸,一个劲的保证绝对不会着凉。

    家里谁不知道那个书房是夫人的,是儿子女儿的,却独独不是他的,他进去闻着那墨香味就头疼。

    华如初偷笑,被娘亲瞪了一眼后老实了,她可不想当着阿佑的面被训。

    看样子娘亲是真把阿佑当自己人了,不然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就说爹爹。

    回屋换洗的路上华如初和闻佑这般说的时候,闻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欢喜,他很想融入这个家庭,成为这个家里真正的一员,就像襟兄一样。

    华家人口简单,没有旁枝庶出,摆张大点的桌子就能将一家人都容下了。

    和别人家不同,华家的年夜饭仆从也是同吃的。

    不过中间用一张屏风隔开,里面坐着华家主子,外面则摆开几大桌,容下所有的仆从。

    华霖年年都坐在主桌,今年也不例外。

    热热闹闹一屋子人,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光是看着人心便暖了,再用美酒一刺激,从没醉过的闻佑都觉得今夜自己醉了。

    气氛太过美好,家人实在太像家人,这是他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和这边的热闹相比,祁府却是一片混乱。

    “大夫还没来?他是不愿意来吗?这都多长时间了?”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老太爷,老太太一身的红也没能将她惨白的脸色染上点颜色,手死死握成拳,不让自己的哆嗦太明显。

    自双芷走后被调来侍候老太太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神情称得上是沉稳,眼神中的慌乱却压不住。

    她想说祁福刚出门没多久,看了眼床上,到底还是忍住了,安慰道:“外面正下大雪,祁管家速度慢一点也正常,您别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老太爷的额头,心里不由得想,要是佑儿还在,家里就有顶梁柱,她也不用这般着急,要是华氏还在,她也不用撑得这么辛苦,家里她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呢?

    想到孙大夫说的话,想到御医的话,她心里又添一分绝望,连宫中御医都说不行,那个人就算来了也真的有用吗?

    “娘,爹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别急。”祁中然说着违心的安慰话,亲手端了茶过来放到老娘冰凉的手心,心下酸涩得厉害。

    祁家,真的走到头了。

    老太太看着这几个月来像是老了十岁的大儿子,眼泪终是没有忍住,大颗大颗滚过不再光滑的皮肤,滴入红色棉袄中消失不见。

    为了过年穿的红袄,衬着这样的气氛真是讽刺。

    “中然,你爹现在不能倒,他要是倒了祁家可怎么办,你们谁能撑得起来,以后祁家的子孙要如何自处?”

    “是儿子没用,是儿子没用!”想到这窝囊的一生,祁中然悲从中来,抱着老娘淌出了男儿泪,他怨过恨过,可最终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个毁了他一辈子的女人终是他孩子的娘,他这辈子已经毁了,他不能再让孩子受她娘的连累。

    祁家老二老三别开头,眼睛泛红,不忍再看。

    而在屋外守着的两房媳妇以及祁家孙辈心头一紧,难道是老太爷已经……

    “江大夫,您请快走两步,就在这屋内。”

    众人看向门口,就看到祁福领着一个头发半白,看着却极其硬朗的老人走进来。

    老人手里提着药箱。

    江轩对这一屋人没什么好感,看也不看他们,大步往里走去,要是可以,这祁家他进都不想进来。

    里面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帘子被高高打起。

    江轩一进里屋就皱起了眉,“留下一两人,其他人都出去。”

    “你……”祁中然死死按住老二的嘴,推着两兄弟往外走,边道:“我们先出去,大夫你请。”

    知道这人是华三的公公,对她也算善意,江轩对他微微点头,解释了句,“屋里人多了对你爹没好处,帘子别落下,打起来。”

    PS:三更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雪中送炭

    祁中然亲自将帘子搭起来,等兄弟几个都出来后才低声解释道:“佑儿离开前给我递过话,说的就是这江大夫,他是目前唯一能救爹的,要是他都说没希望了,那我们……准备后事吧。”

    “大哥,他真就那么厉害?”

    “太上皇尚数毒都是他救过来的,爹能比太上皇当时更危险?”

    祁家二爷眉目间全是怒色,“要是他真那么厉害,为何不一开始就去请?他是侄媳妇的人吧,当时侄媳妇还是祁家妇,怎么也没看她将人请来?她就这么看不得祁家好?”

    祁中然冷眼看他,“你倒是说说祁家对她有多少善意?你对她又有多少善意?一个江湖郎中,她就是请来了你信得过吗?要是爹有个万一,你还不将这责任全推给人家?儿媳妇就想不到这些?她既然想到了还敢将人带来吗?”

    “大哥……”

    “我说错了?”

    祁二爷撇开头不再说话,他无话可驳。

    祁中然看他一眼,自顾自到一边坐了,对老三道:“你使个人去你媳妇那里传话,安安她的心,让她安心休养。”

    祁沈氏的孩子比预期早了大半个月出生,现在她还在月子里,天气又冷,一直在屋里呆着,年夜饭也是和女儿一起在屋里用的。

    屋内,老太太紧张的看着把完脉后久久不言的老大夫,早些那些心思早没了,忍不住问,“大夫。我家老太爷是不是……”

    江轩抬头。摇头道:“是很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老太爷年纪大了,用药上顾忌太大,我得再想想。”

    听到他说不是没有办法,老太太就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总比孙大夫和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只知隐讳的要他们准备后事好太多了。

    “你想,你想。我不打扰你。”

    江轩最后也没敢下重药,开了个稍显保守的方子,虽然效果来得慢些,却保险,这让祁家人去抓药时见着了药方的冬菲很是不满,觉得她师傅的胆子变小了,这话后来不小心说出来,被江轩用力敲了下脑袋。

    “你当老太爷身体还有多好?药稍微用猛些那口气都有可能上不来,稳些好,要是再将他医死了。华三就别想翻身了。”

    “他们就是欺负小姐,一家子都没个好人。”

    江轩只是摇摇头。没有再搭腔,这丫头是命好,有华三那么个主子,没有真正见识过人心的险恶,祁家人是薄情,真要说险恶却也说不上。

    充其量就是没感情了些。

    今日是大年夜,又有大雪封路,路上不要说行人,活物都少见,开了药方后江轩道:“派个人去回春堂抓药,现在就去,老太爷拖不得。”

    “是,老奴亲自去。”祁福双手接了药方过去,离开的脚步却被拦住了,“换个人去,你身手不错,来帮我一把。”

    祁福一愣,忙应了声出去交待儿子去抓药马上又返了回来。

    “大夫,我要怎么做?”

    江轩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囊,在合拢的药箱上打开来,却是一排闪亮的金针。

    老太太和祁福皆是神情激动,自从听说过太上皇是用金针保的命后他们就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真见着了心下瞬间安定许多,觉得只要见着金针了老太爷就一定没事了。

    “麻烦老太太先出去,只留下管家一人即可。”

    老太太忙起身,二话不说便扶着年轻婆子的手出了屋,脚步虚浮得一步步像是踩在了云端上。

    江轩示意祁福靠近,“你弯腰坐在床沿,我要在老太爷头上施针,需要将老太爷靠在你背上才方便。”

    “是。”祁福干脆的在床沿坐了,上身前倾,手曲起撑在膝盖上,他不知道施针要多长时间,这样能更持久些。

    江轩小心的将老太爷扶起来靠在祁福身上,“你头低一点。”

    祁福听话的忙低了头。

    将人摆弄好后,江轩将金针准备妥当嘱咐道:“大概要一盏茶时间左右,你要是撑不住了提前说,不要勉强,要是施针时你动了扎错地了受罪的就是老太爷。”

    “一盏茶时间我撑得住,大夫尽管放心下针。”

    江轩没有再多说,头上施针最是危险,也最是耗神,比平时三轮针还要累,他不敢掉以轻心。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轮针走下来,两人都累得不轻,大冷的天祁福面前的地上居然有了一块湿印,脖子那一块的衣领隐隐有着水渍。

    江轩额头上也是湿漉漉的。

    拔了针,将人又移回去,江轩声音里掩不住疲惫,“今天先这样,等药买回来后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天三次,我会每天过来给他施一次针,需要连续十天。”

    祁福半边身子麻了,一时间竟没能站起来,将大夫说的记牢了,又问,“老太爷何时能醒?”

    “三天之内是别想了,三天过后看情况。”

    “人不醒老太爷能吃什么?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可怎么撑得住。”

    “拿根老参吊命吧。”收好金针,扣好药箱,江轩提起来往外走,说出来的话绝不好听,“大过年的我就不开口要诊费了,十天后一起结,对了,别让你们家老太太泄了那股劲,她那身体受不起了。”

    祁福心急之下拖着半边麻的身体就一歪一歪的跟了上来,“麻烦您再给老太太看看,祁家实在是,实在是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江轩冷笑,“祁家不是挺能的?折腾完这个折腾那个,好好一个孙子要逐出家族,华三虽然心善却不好欺。你们就干脆容不下。没了他们。你们祁家靠什么支撑?”

    内外室相连,这话外面的人也都听到了,个个脸上都不太好看,江轩也不在乎,现在的祁家就像个瘸子,自己都要走不稳了,想再对付别人也得估量估量承不承得起后果,说不定对手还没如何。自己就先倒了。

    “你说什么呢,别仗着自己曾经救过太上皇就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祁家没了他们还是祁家,祁家不会倒。”

    江轩看都不看说话的祁二爷一眼,话也像是没听到一般,淡淡的道:“华三临行前在码头上还和我说要是祁老太爷有点什么事叫我一定要援手,那丫头就是骄傲了些,真要比品德,你们祁家差远了,祁家要是由她掌家。那才是你们的福气,可惜你们自己将这福气赶跑了。”

    像是觉得难得来一次。不把人刺激狠了对不起自个儿似的,江轩说得一点不留情。

    提着药箱却没有往外走,而是来到老太太跟前,从药箱里拿了块极薄的绢帕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待他收回手,祁中然就迫不及待的问,“如何?”

    “人老了毛病本来就多了,偏老太太天天还要劳心费神,能撑到现在都说明老太太底子好。”拿了笔纸出来写药方,江轩看老太太面沉如水的模样又加了一句,“药治的是病,但要是自己一个劲儿的往死里折腾,仙丹也救不了。”

    老太太苦笑,她倒是想撂开手,可现在的祁家,谁能接手?交给谁她又放心?

    江轩一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明明是团圆的大年夜,却因为老太爷的突然倒下而乱成一团。

    毫无疑义,老太爷是祁家的主心骨,现在主心骨倒了,他们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老太太揉了揉额角,抬头镇定的道:“祁福,你去库房找找看有没有上好的老山参,拿来给老太爷用。”

    “是。”

    视线在众人脸上环伺一圈,难得的各房嫡庶都在,唯独少了佑儿夫妻,现在,她是真有些后悔了。

    多看了佑儿看好的祁镇几眼,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回大儿子身上,“中然,从明日起祁家就交给你了,各府拜年走动你不要失了礼,放出老太爷病倒的消息。”

    “娘……”

    老夫人冷眼看向虚处,“我倒要看看雪中送炭的有多少,落井下石的又有多少,风水轮流转,我不信我祁家就走到了末路。”

    祁中然应了下来,心里却比谁都看得明白。

    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所凭仗的,不过还是被逐出家门的佑儿。

    他们太清楚佑儿不会不管祁家,就像吃定了他一样。

    他也是祁家人,再心疼儿子,却不能置老父老母于不顾,可一想到祁家对儿子的绝情,想到儿子拼博到现在的不易,他就心冷。

    正说着话,抓药的祁正回来了,除了系成两串的十剂药外,手里还拿了个盒子,忐忑的禀报,“小的从回春堂出来的时候碰上回去的江大夫,他拿了这个给小的,说是,是闻夫人放在那里的百年老山参,让小的先拿来给老太爷用,小的还没来得及拒绝,门就关上了,所以……”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要说华氏给他们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就是她的大方了,在金钱物事上就没见她计较过。

    这时祁福也拿了个盒子进来,不知道屋里为什么沉默,谨守本份的道:“仓库里药材不多,只找到这支十年的老山参,给老太爷用可能不太合适,可现在医馆都没有开门,您看明日是不是由老奴去一趟回春堂问问?”

    老夫人示意祁正将那个盒子送过来,打开递给祁福看,“江大夫给的,说是华氏留下的,先拿去用吧。”

    祁福愣了一愣,忙接了过去,心里却着实高兴。

    他就知道大公子和夫人从来就不是无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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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小楼

    祁家的事远在千里之外的两夫妻自然不知。

    昨晚的热闹仿佛还在身体里留有余韵,一早起来两人的心情格外愉快。

    洋洋洒洒下了一夜的雪将华家妆点成雪白一片,可细看去树丫上也不过积了寸许。

    姹紫嫣红的花上落着白色的雪,美得有些触目惊心。

    华家的一景一物皆可入画,闻佑有些理解这句话了,怪不得如初如此留恋娘家。

    和别人家不同,华家的内部不是一个个的院落,而是一处处单独的小楼,用亭台楼榭连接起来,绝不相同的景象让小楼各有空间又不会冷落了处于任何位置的家人。

    沿着回廊来到最大的那栋小楼,和别处不同的是这栋小楼在二楼上还有一层,比下面两层要小上许多,从外看去只是单独的一间房,但比一般的房间又要大上两倍有余。

    这是华如初的创意,将那里做成了一个舒适的休闲地方,夏天在上面纳凉,冬天铺上地毯在那里取暖,春困秋乏时在那里发发懒,地方大得足够一家人在上面一人占据一角也不会拥挤。

    华家夫妇一身新衣坐在正厅,含笑看着一对碧人进来。

    华家大哥和另一对夫妻分坐两侧。

    年初一自然是要拜年的。

    两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愿爹娘新的一年身体安康,无病无灾。”

    来的路上华如初就说了闻佑可以不跪,但他还是跟着跪了,华家笑得更欢。任雅真一人给了个大红包。“希望你们这一年里关系和睦。一切顺遂。”

    “谢谢爹,谢谢娘。”

    闻佑同样谢了,并道:“要是爹娘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闻佑或是佑儿都可。”

    “好,好,这才像是一家人,走,用了早饭我们去三楼。你第一次来,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乖囡有多会享受。”

    “是。”

    在听如初解说时他就心动了,对这屋子也有过许多想像,可真上来了他才知道他的想像有多匮乏。

    一进屋最先看到的就是数双胖头圆脑的鞋子,随处可见的抱枕,看着就软呼的长榻,只能坐一人的整个都凹进去了的软椅,厚实的地毯,靠窗的地方放着梳妆台,屋子的两边各摆了一张八角桌。因为天冷,屋子的角落里还架着好几个暖炉。屋子中间摆着罩笼。

    里面甚至还摆了一张床,不同于拔步床的复杂华丽,是连个架帷幔的地儿都没有的光光的一张床。

    这一切都显得太过懒散,各个高处摆着的绿色植株给这懒洋洋的地方增添了几许活力。

    侧头看到如初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闻佑不由得露了笑,要说这地方不是如初的主意他都不信。

    和她实在是太合了些。

    一声欢呼,华如初踢了鞋子就扑到软骨头上左蹭右蹭,蹭完还不过瘾,又捞起一只绣工精致的抱枕在怀里搂着,一脸恨不得在这里赖到地老天荒去的表情。

    放到现代,这些东西都不稀奇,不用多少钱就能买齐了,可在这个世界,这间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画了图,盯着一点点做出来的。

    每次从外面回来总要在这间屋里赖上几天,一点一点的更加深她对这个这个家的依恋。

    华如梦抱着儿子放到床上,十个月的孩子已经很能爬了。

    “一开始是既不习惯这些东西,也看不惯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躺没躺相的样子,后来全被她给感染了,一闲了就想往这上面来,哪天要不来还总惦记着,这地方也不敢让别人看到,不然得惹出多少闲话来。”

    闻佑深以为然,在一些人眼里,这里面的大多数东西都是不宜存在的,女子连点规矩都没有了像个什么样。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如初弄出来的,又或者心里有了一种只要是如初做的就是对的观念,闻佑现在看着这一切反倒觉得亲切。

    看其他人都脱了鞋子走进去,在屋内穿上那胖头圆脑的奇怪鞋子,闻佑有样学样,穿上剩下的那两双中长的那双,大小合适,明显是为他准备的。

    拎了最后那双走到如初脚边,将鞋子给她穿上后才走到软榻的一头坐了,意料之中的软。

    华如初往他的方向蹭了蹭,蹭到他腿上伏着,满脸满眼都是笑的问,“是不是软得不习惯?”

    闻佑给她抿了抿头发,神情微微带笑,“很舒服。”

    莫名有种被肯定的愉悦感,华如初更高兴了,眉弯笑得弯弯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华家人进屋后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各忙各的。

    屋子里还有个书架,里面放满了书。

    任雅真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在墨香中长大,学识很是不差。

    她极爱看书,虽然嫁给了一个不通文墨的粗人,这个爱好却没有丢了,这书架里的书基本全是她的。

    此时她便拿了上次来时没看完的走到光线好的地方看了起来。

    华如梦在床上陪孩子玩,手边放了本剑谱,偶尔看上几眼,比划两下,很是自得其乐。

    严柯则坐在床下,手撑着头看着床上的娘俩,在妻子突然偷袭时及时挡住,再还击一招,与其说两人是在过招,倒不如说是在**更合适些。

    华清和华如逸在下棋,这是南朝特有的一种棋,和象棋有点上,却又不完全是。

    这棋闻佑会下,只是他的对手一直都只有当年的太子。

    自打太子成了皇上后,他便再没有下过棋了,陪着如初坐了一会后心头痒痒忍不住过去观战。

    这房子很新奇,可他显然适应得很快,没多会便自在的享受起这屋子里的悠闲来,虽然各自在忙,但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华家人心里暗暗点头,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华家唯二有资格跟上来的下人是华霖和素绢。

    此时素绢便给每人泡了茶,悄无声息的将屋子里没用到的地方稍作整理,不用她时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做针线,时不时抬头扫一眼屋中的大小主子,沉静祥和的一点没坏了屋中的氛围,仿佛她本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一家人在这屋中连着消磨了两日,到初三那日才控制下不往三楼去的脚步,开始亲戚间的走动。

    舅舅家是一定要去的,尤其是华如初出嫁两年才回来省亲,哪怕她的两个舅舅向来看不上这个粗鄙妹夫,也不喜欢两个在他们眼中不守规矩的外甥女,她也向来瞧不上那两人的迂腐假清高,这礼节上却少不得。

    要说任家不欢迎华家人上门却也不是,每年华家上门送的礼就没轻的,他们嫌什么都不嫌这些有钱都不见得买得到的精贵东西。

    华如初从带回来的一堆东西中挑出来几个精致小瓶子,这东西华家母女自然认得,如初送她们的大堆东西中这些瓶子就不少。

    任雅真感动于儿女对她的孝顺,却还是忍不住出声拦阻,“都说了不用年年备那么好的礼,你们又何必,总不能因为他们不喜我们的日子就不过了,我们家最难的时候他们也没伸手帮一把,这情分早就耗尽了。”

    华如初的目的就是给她母亲做脸,年年都做,什么都挑了好的送,却一年只有这一次,让他们挑不出理来,看他们明明不喜欢她们却在她们登门时忍不住露出期盼的神情,她觉得挺痛快。

    不是死抓着规矩不放吗?不是清高摆谱吗?还不是一朝破了功。

    一些身外之物能换来他们一年一度的失态,她觉得很值。

    当然,她的这些阴暗心思绝不会让旁人知晓,家人也不能。

    哪怕家人都知道她不喜欢那两家子。

    “娘,您知道这东西的成本才值多少吗?加这个瓶子不超过三两银子,我送上十瓶也才三十两,知道这个内情,您还觉得这礼我送得重吗?”

    饶是任雅真知道自家女儿会赚钱,听到这个价钱也吓了一跳,要知道,琳琅阁卖出来的价是八十两一小瓶!还无货可卖!

    买了香料自己回去调的却总觉得没有琳琅阁卖出来的好闻,这更让琳琅阁的香水有价无市。

    可现在女儿告诉她,成本才需三两……

    看到母亲这个表情,华如初很庆幸她平时的买卖从没和娘亲交过底,三两本钱的东西八十两卖出去她已经是赚得少了,要知道就冬菲那药丸成本不足一两,她敢卖三百两一颗,不也是卖断货。

    还有那个安胎的绮罗花,卖出去她是论片卖,但买进来时一斤才五两银……

    母亲还是别知道这些的好,华如初想,以后她再也不说了。

    “那就送这个吧,也不用十瓶了,一家两瓶再搭点别的就够了。”对娘家,任雅真早就冷了心,她命好,丈夫疼惜子女孝顺,可亲缘上却淡了些。

    她的亲事是爹还在世的时候定的,嫁妆是娘给她攒了许多年的,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软弱可欺的,才能将爹娘为她准备的嫁妆全带着嫁进华家。

    可笑任家书香世家,她的两个兄长张口闭口都是圣人,为人处事却处处有违圣人之道,她对娘家早就已经仁至义尽,礼节上也从不有失,无愧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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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极品亲戚

    这次华如初又如愿以偿了。

    任家看不起粗鲁的武林人,对闻佑这个出身世家,通身作派极有气度的外甥女婿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的。

    向来重规矩,等闲不见客的两个表小姐都请了出来和这个表姐夫见礼。

    闻佑看得出来如初不喜这两家人,他的表情也就只是淡淡的,不失礼,但绝称不上热情。

    偏他越是如此,任家人越是喜爱,当任家最小的冉冉小姐时不时飞个眼神过来时,华如初高高扬起了眉。

    再一看二舅妈当没看到的别开了头,她心里就玩味起来。

    用眼神制止要发作的兄姐,华如初脸带笑意的开口,“二舅,冉冉表妹今年十五了吧,订亲了吗?”

    “已经在挑人家了,咱们任家的姑娘不愁嫁,想当年多少人排着队的想娶你娘,你娘却硬要对一桩没凭没据的娃娃亲认真,嫁给一个武夫。”

    “二舅的意思是我娘现在过得不好吗?是我爹做得不够好还是我们这做儿女的不孝顺?舅舅您指出来,我们一定改。”

    “……”任家老二任许真顿时哑了声,就是对什么事都较真,华家人对妹妹都挑不出差来。

    华家老人还在世时对儿媳妇是喜爱有加,华老夫人手把手的教会她掌家,早早的就将家交到她手里,从不指手划脚,天底下这样的婆婆不多。

    妹夫就不用说了,家里没一个妾侍,事事依着雅真。华家的底子本就不差。新建的华家美伦美奂。就是他们去了也舍不得离开,这些年下来说是扬州第一名门也不为过。

    别人家的男人出门谁会带着自家婆娘跑?可妹夫不,一两年内总要带着她出去走一走,就是家里的夫人也羡慕不已。

    论儿女……雅真的三个儿女个个没得说,就是他和大哥家的几个也未必及得上,他就是想挑理,也不知道要从何处下手。

    华如梦垂下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儿子。掩下眼神中的笑意,她怎么忘了家里最吃不得亏的那个就坐在这里,哪用她去表达不满。

    任家两兄弟是没有分家的,看二弟接不上话了,任家老大任永真就板起了脸,端着长辈架子道:“你二舅明明就没有这个意思,你身为小辈怎如此咄咄逼人?还不道歉?”

    “大舅,二舅既没有那个意思,小妹也就没有那个意思,此事便揭过去了。二舅您说可好?”

    “过门是客,老爷。您别这么大气性。”任大夫人也劝了句,笑语晏晏的重新提起任冉冉的婚事,“你二舅看好了几户人家,都是书香传家,且族中有为官者,门户倒也相当。”

    华如初心下冷笑,这明明是高攀了,何来的门当户对?

    外公要在世还能撑起门面,可外公走了,两个舅舅都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之辈,能做成山长都不知道有外公多大的面子大,真要说门第,任家早没了当年的风光。

    他们对阿佑态度如此不同,只怕也是觉得他们才是门户相当的。

    这还是她没有说阿佑现在是闻姓,不然不知得有多热情。

    有心说出来更刺激他们,可一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态度和神情就省了这心思,她不想在阿佑面前这么丢脸。

    可就这么看着他们得意绝不是她的作风,她心眼小,眦睚必报,小时候跟着爹来任家走动,任家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能让她记一辈子,爹不想娘难过,什么都忍了,她却不能。

    她爹是英雄,她捧着敬着都嫌不够,凭什么被别人糟蹋?

    在他们兄妹渐大后,娘就不让爹登任家的门了,不管什么事都让他们兄妹来,显然娘全是知道的。

    从那之后她就自由发挥了,表面上再客气恭敬不过,让他们以为自己占足了面子,可真要论谁吃亏了,难说。

    端起杯子做了做样子又放下,华如初抬眼道:“那可真得恭喜二舅了,希望冉表妹能比我娘过得幸福,对了二舅,不知对方是什么官?几品?比之我夫君的四品如何?”

    “外甥女婿是四品官?”如华如初所料,任许真失态的站了起来,声音都高了许多,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眼角余光看到任冉冉眼中光彩连连,华如初冷笑,却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思,在心里说服自己,总不能因为别人俗了就自己也要跟着俗了。

    不过话既已起了头,任家人哪会让她沉默,“如初,是外甥女婿家里的老人是四品吧?”

    华如初笑笑,低了头不说话。

    闻佑侧头看了妻子一眼,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私印,“请过目。”

    华如初讶然抬头,他怎么将这个随身带了?

    任许真什么风度什么架子都忘了,大步走过来拿起私印眯起眼睛看,居然是统领印?!

    怎么可能!南朝的统领官职有几种,可哪一种官阶都不低,最小也是六品。

    就算外甥女撒谎了,外甥女婿只是六品,也比他看好的那家人要高。

    任永真心里也很在意,看弟弟的神情忙问,“不对?”

    任许真摇头,不死心的追问,“哪处统领?”

    “禁卫军统领。”

    “……”屋子里这下安静了,确切的说是将任家兄弟给镇住了。

    统领里位置最高的就是禁卫军,说是四品,却因为离皇上最近,就是三品官都不一定有他们更得圣心。

    这么年轻就是四品,可见这外甥女婿有多得皇上看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要是能借他之势……

    任许真心里一片火热,心里打起了其他主意,冉冉长得好。又正值花龄……

    古有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也是美事一件嘛。

    这么想着。任许真看了女儿一眼。

    任冉冉是个很有几分聪明的人,在扬州城里素有小才女之名,再加上长得好,要许门好亲确实不难。

    原本觉得父亲说的那家就极为不错了,可现在见着表姐夫,心里刹时就改了主意。

    长得如此伟岸的男子是她平生仅见,一点不比她曾心仪过的表哥逊色。

    心里本来就有了点想法,又听说他这么年轻便是四品官。她脑子里就已经活络开了。

    要是能以平妻之礼进门,她便不会矮表姐一头,以她的学识手段,表姐不过一个江湖武夫的女儿,绝不会是她对手。

    接收到父亲的眼神,任冉冉心下大喜,含羞带怯的看了闻佑一眼便低下头去。

    华如初被那个眼神恶心到了。

    “表妹不舒服?”

    任冉冉不解的抬头,眼里羞意尚未褪尽,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表哥大表姐眼神不善的看着她,而大伯母和堂姐则面有异色。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任冉冉脸上再不复红润,低头轻声道:“谢小表姐关心。我很好。”

    “我看你脸色泛红,还道你是不是受了凉,原来是我误会了。”华如初轻笑,“大冬天的,受了凉麻烦得很,冉表妹要小心注意才是。”

    任冉冉咬牙,“谢表姐关心。”

    华如逸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起身道:“今日家里有客来,出来时娘便叫我们兄妹几个早些回去,就不叨扰了。”

    任许真忙挽留,“这都快午时了,吃了饭再走吧,离得也不远,不急。”

    “不用了,回去正好能赶上,走吧。”

    “如逸……”

    华如逸当没听到,行了一礼转身大踏步离开。

    今日出行是用的家里最大的马车,坐上一家人绰绰有余。

    和来时的欢声笑语相比,回去的路上沉默异常。

    都到半路了华如逸才叹了口气,对初次登门便看到如此丑态的闻佑道:“让你看笑话了,他们以前虽然就爱攀高枝,但没到如此程度,现在却……”

    闻佑摇头,“无碍,这样的人我见得多。”

    像华家人这样的他反倒是见得最少的,所以这样的场面真的不算什么。

    华如梦冷哼出声,“他们既然起了心,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等着吧,明后日他们一定登门,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娘会赶人出府。”出乎意料的,严柯接了话。

    “娘肯定会。”华如初把玩着阿佑的私印,转头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怎么将这个带身上了?”

    “放习惯了。”

    “小心掉了。”华如初说着就往自己荷包里放,“先放我这,回去后我让人收起来了。”

    “好。”

    看两人还在这黏糊,华如梦没好气的横两人,“都有人打你丈夫的主意了,你还有心操心这些小事。”

    “这是大事,丢了才麻烦。”华如初驳她,“再说他们再打主意也要看他们打主意的那人会不会上勾,阿佑,你看得上任冉冉吗?我看着她也没比朱家小姐强。”

    知道如初还是不高兴的,闻佑心里却有些欢喜,这不正说明如初在乎他吗?

    “没注意她长什么样,襟兄不是说了娘会将人赶走吗?不用我出面,以后我和她也见不着。”

    “很遗憾?”

    “不,正好。”

    这时正好到家了,下了马车,华如逸嘱咐道:“先不要和娘说,等客人走了晚上再说,免得娘在客人面前还得装笑脸。”

    “知道。”

    PS:又一个三更,看到有亲问粉红,按惯例月底是有双倍粉红的,要是亲爱的们手里只有一张就留到月底吧,要是有多的就投给我呗,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娥皇女英

    说出来这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晚饭后一家人在三楼各找地方坐了,抱着茶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开口。

    任雅真心里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你们舅舅为难你们了?”

    “何止是为难,人家瞧上妹夫了。”华如逸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可一想到二舅二舅妈和任冉冉打的主意他就摆不出好脸色,亏得他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书香门第,要脸不要?

    任雅真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不用儿子多说就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白了一白,眼里泛着冷意。

    这就是她的娘家人,她有难时没帮过,华家的东西他们却没少拿,偏还能摆出一副那是给她面子的模样来。

    现在倒好,打起三女婿的主意来了。

    不用多费神她就能想得明白二哥打的什么主意,哼,做梦。

    既然他要这般轻贱兄妹情分,她又何必去为他顾及。

    这么多年来她的丈夫儿女都做得够好了,任家可有回报过一分?就连过年走礼都是拖得迟迟才来,在他们家的行程上恐怕是排在最后的那家了。

    “雅真……”华清有些担心的看着妻子,两个舅兄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他也不喜,恨不得永世不和他们通来往,可那是妻子的娘家人,他总归不想让妻子伤心。

    可现在……

    任雅真叹了口气,拍了拍丈夫的手安抚他,“没事。这么些年早看明白了。二哥要真敢开这个口。以后华家的人都不要再登任家的门了,那门槛太高,我们高攀不起。”

    “可那毕竟是……”

    “就算我爹娘还活着我也交待得过去了。”任雅真抢过话头,不想再多说,“佑儿,让你看笑话了,你无需理会,明日便随他们几个去走亲访友吧。华家这般的亲戚不多,倒是一些几十年交情的世伯世叔多,你也随着去走动走动,逸儿,还和往前一年明天去夏家吗?”

    “恩,是这么决定的。”

    “去吧,多介绍些人给佑儿认识,别因为他的出身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娘,就妹夫这身手谁欺负谁啊,您就别担这心了。妹夫,要是谁挑衅你你不用客气。揍回去就对了,武林中谁的拳头大谁就受欢迎,你要是端着别人反倒看不惯。”

    闻佑点头应下,通过和武林中人的几次相处,他也摸出点韵来了。

    次日一早,任雅真就将年礼准备妥当,打发了兄妹几个出门。

    心知肚明是为什么,没人有疑义。

    果然,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任永真和任许真就带着两家子人来了华府。

    不管来了几次,华府依旧看不腻,好像书中所描述的美景都远不及眼前所见。

    “这是我家就好了。”任冉冉低声和她娘说道,走在旁边的任家另一位姑娘任容容撇了她一眼,旋即移开视线,从昨日开始,她就再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了。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那是心甘情愿,任冉冉这算什么?平素自诩聪明的人就看不出来小表姐对她的讽刺?

    大人的决定她无权干涉,她只想保全自个儿。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今年倒是难得,这么早就登门不说还都来齐了。”

    任永真听了这话脸上也有些烧,轻咳一声道:“本来就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又听说远嫁的外甥女回来了,正好让她们姐妹聚聚。”

    这么快就上肉戏?任雅真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弯曲了又伸直,保养得很好,“那可真是不巧,他们出去走亲戚了。”

    任家人难掩失望,任许真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早不了,二哥有事找她?”

    “倒也不是,这事和你说也一样,外甥女不在更好说话,冉冉,你和堂姐去旁边屋子里呆会。”

    任冉冉知道爹要说的是什么,起身行了一礼就拉着堂姐离开。

    任雅真指甲掐进了掌心,“二哥有话不妨直说。”

    此时丫头上了茶,任许真端起来打了沫子,也不喝,像是在组织语言,一会才道:“雅真,明人面前我就不说暗话了,外甥女婿现在已经四品官你可知道?”

    “就是三品又如何?他就不是我女婿了?”

    “当然是,可是做官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姨奶奶一房房的抬进门,外甥女就是再有手段,又能让她男人一直只有她一个?冉冉你是知道的,聪明,长得好,要是有她帮衬如初,两姐妹联手,哪个女人能爬到她们头上去?你说是不是?”

    居然一来就提这个,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这么迫不及待,就这么的,这么的轻贱她,轻贱她的女儿,任雅真脸上的笑淡下来,“二哥想将冉冉送给三女婿做妾?”

    “自然不是,自家姐妹,哪能一个为主一个为仆,说出去让人笑话,冉冉当然得以平妻之礼进门才行。”

    “呵,两姐妹侍候一个男人不会让人笑话,一个为主一个为仆倒是让人笑话了?二哥,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问过我夫君的意见了吗?问过我女儿的意见了吗?”

    任许真被这三个问句问得有些狼狈,“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

    “你确定这是问,而不是告知?”

    任永真轻咳一声,“雅真,你二哥就是和你打商量来了。”

    任雅真移了视线看向大哥,头一次口出无情,“大哥,你什么时候能帮我一回?而不是处处为二哥着想,为自己着想?爹娘死时是怎么交待你们的?你们又是怎么待我的?以后,你们真的能和爹娘交待得过去吗?”

    任永真脸色大变,“雅真!”

    “我说错了?您帮过我?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

    “你……”

    “这事不可能。你们不用费心了。以后三女婿就是妻妾成群。也绝不会有任家姑娘什么事,我不想如初被自家人恶心了。”顿了顿,任雅真又道:“如果你们有将我们当成一家人的话。”

    任家的子侄辈中有和他们的爹打一样主意的,攀上了四品官这样的高枝,以后他们的路就好走了,可也有读书读迂了,心性却还正的此时却是看不下去了,碍着爹娘都在场。也不想在外面撕了自家人的面子,只得死死忍住,脸却憋得通红,对上姑姑的眼神愧疚得抬不起头来。

    恰是他们的愧疚让任雅真心里好受了点。

    任永真还想说什么,坐她身边的大夫人悄悄扯了扯他衣袖,话到嘴巴他又闭紧了嘴。

    便听到任二夫人道:“任家姑娘哪点不好了?你别不是忘了你也是从任家嫁出去的吧。”

    “她现在是我华家人,二嫂,这里不是任家,别用那种口气和我夫人说话,平日里我都舍不得对她说句重话的。别惹得我火起大家都难堪。”

    华清生得浓眉大眼,又被夫人收拾得利落精神。不笑时很是能唬人。

    华二夫人就吓住了。

    “我是粗人,不会绕着圈的说话,如果你们今日是来走亲戚的,那我欢迎,如果打的是其他主意……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你,你……荒谬!”任许真猛的站了起来,和华家做亲戚几十年,哪次不是好茶好菜好东西的招待着,生怕慢怠了他,这还是头一次被华清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说难听点就是扫地出门。

    任雅真知道丈夫也是气得狠了,惯来是好脾气的给她做面子,今日却下了逐口令,可见他有多生气。

    她也不阻止,就那么冷冷的看着自己娘家最亲的几人,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他们却越走越远,感情也日渐淡薄,都说娶妻娶闲,这话太对了,她爹有眼光挑到华清这样的女婿,给儿子订的媳妇却全只知道看着眼皮子底下,个个都是瞎精明,反倒让家人的关系远不如前。

    她会吸取这个教训,绝不让这样的媳妇进门。

    “雅真,华清,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任雅真反问,“两位兄长今日来又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的女儿找夫君找到我女婿身上来了?”

    “这明明就是于我两家都有利的事!”

    “这是于你有利吧,大哥,二哥,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乎,所有的事我都记着,谁对我好谁对不起我,我心里都有一本帐,这些年来因为华家你们得了多少好处需要我细说吗?口口声声看不起武夫,却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个武夫为你们带来的好处,是华家欠了你们还是我欠了你们?”

    任永真气得直哆嗦,“任雅真,我们是你的娘家人……”

    “你们为我做过什么?在我最痛苦为难的时候你们帮过一把吗?我怕吓着如初,想让她去舅舅家住几天,你们当时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一个说要举家去他乡走访故人,一个自己住去学院,让妻儿回娘家,你们要真心疼我,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来拒绝我吗?真当我是三岁稚儿?”

    “当时就是那么凑巧!再说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说起做甚?”

    “我记得很清楚,并且能记上一辈子,前面几十年我就求了你们这一件事,你们都没有应承我,以后几十年我就是遇着再大的困难都不会再求到你们面前来,要是你们觉得我说得过份,大可以从此断了和华家的往来,我无惧,管家,送客。”

    “是,舅老爷舅夫人,请。”

    “任雅真,你会后悔的。”一甩袖子,任永真气哼哼的离开,任许真招呼都没打,阴着沉跟上,其他人相继起身,有人记得行礼,有人却和他爹娘一样无礼。

    PS:是不是觉得这一章挺多余的?可是感情戏本来就是亲情友情爱情串起来的,爱情不用说,是男女主角的事,友情我在太子妃和几个丫头身上着了墨,亲情当然是华家人,可亲情也有坏的,并不是所有如初的娘家人都好,所以,这章我不觉得多余。(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相约

    华清生怕自家夫人难过,坐在她身边不敢稍离,更不用说起身送客了。

    任雅真长叹了口气,道:“如果爹娘能活得久一点,我这两个哥哥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老爷,逸儿的婚事要有着落了,我不求媳妇儿能比两个女儿出色,但是一定不能使得家里矛盾重重关系疏远。”

    “这事你做主就是,看着哪家的好就使人去提亲,咱们华家也是一等一的人家,不怕人不来。”

    “哪是那么好找的,看任冉冉就知道,外面的人将她夸成了一朵花,结果呢?心思龌龊到打起姐夫的主意来了,品德不正,学识再好有什么用。”

    华清不太相信,“这是舅兄的主意吧,她一个小姑娘有这心思?”

    “你可别小看了她,我二哥叫她去旁屋呆会的时候她那神情分明是知道她爹要说什么的。”有这样的娘家人,任雅真难掩失望,伤心却少,几十年磨下来,她早就明白自己娘家都是些什么人了。

    她现在也不需要娘家人撑腰,就是真断了往来她也无惧。

    打她女婿的主意,想夺走她女儿的幸福,谁起这个心思谁就是她仇人。

    华家几兄妹挂念家里的事,在夏家用了午饭就回来了。

    得知任家人真的来过且被娘不客气的赶走后,他们不用问就知道事情经过如何了。

    娘亲看着温温柔柔的却最是护犊。

    顾及娘的面子,回来后他们说都不说及此事,任雅真也没提。他们原以为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毕竟那天话说得不是一般的难听。

    所以当华霖沉着脸拿着任冉冉的花贴送上三楼时。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这丫头是想嫁人想疯了吧。”华如梦接过去瞧了几眼随手扔在桌上。

    “写的什么?”

    “约小妹赏雪。”

    “全扬州哪里的雪景有华家美?如初,你去回张贴子,要赏雪来这里,你哪里都不去。”

    华如初扯了扯嘴角,她能在家的时间本就不多,哪会愿意将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不过既然是家人的意思,那就如他们愿好了。“霖叔,您去和我的丫头说一声,让她们随便谁替我回张花贴,邀任冉冉来华家赏雪。”

    “是,霖叔这就去。”

    “坏丫头。”任雅真嗔了她一句,却没有说她做得不对,人先要懂得自重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任冉冉已经被她那好兄嫂教歪了。

    华如逸手里打着棋,抬头道,“任冉冉真会来?”

    “会。”华如初回得肯定。祁家人极品,她华家也有门极品亲。想想不甘心,暗暗狠掐了身边男人的腰一把,“拈花惹草。”

    闻佑觉得自己无辜极了,看着如初气鼓鼓的表情又觉得好笑,凑近了低低的道:“我没招惹她。”

    华如初怒瞪他,长成这样就是他的错,相貌好,气质好,偏偏还身居高位,这样一个男人有眼睛的都会喜欢。

    “小妹,你还真别怪妹夫,谁要你说出妹夫是四品官的事去刺激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品性,这不是自找的吗?”

    “哥,你胳膊肘往哪拐呢!不帮我帮他。”

    “我往哪里拐都是拐在自家里了。”华如逸笑话她,“这么年轻的四品官,你当满地都是呢,扬州州牧刺史也不过三品而已。”

    “这没得比。”州牧刺史的实权大了去了。

    “可官阶摆在那,再说妹夫还这么年轻,谁知道以后能走到哪一步,你啊,还是做好准备吧,以后这样的事少不了。”

    “我才不防,男人要有心怎么都防不住的,我就是被任冉冉给恶心了。”

    “你就嘴硬吧。”华如逸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闻佑,却没有多说。

    就像小妹说的,男人要是有心怎么都防不住,他就是真抬举了谁你又能如何?谁能说他做得不对?家里三妻四妾才正常吧,在别人眼里华家才是最不正常的。

    闻佑本就敏锐,被几道含义不明的眼神盯着哪会察觉不出来,悄悄勾住如初的手指,道:“有别人就得失去如初,天底下又有几人及得上如初?”

    华家人满意了,这是大实话,他们华家的女儿就是没有几人及得上。

    华如初动了动勾住的手指头,“算你会说话。”

    闻佑只是笑,大概是他从一开始就拥有得太少,现在他就已经很知足,只愿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维系下去。

    任冉冉来得很快,上午的花贴她下午就上门了。

    “贴子上有约时间吗?”听得传报,华如初问写贴子的双芷,在祁家时她代老夫人写过许多,知道要怎么写。

    双芷抿嘴一笑,自从跟了新主子后,她终于不用天天都绷着了,笑容都多了许多,“华管家将任小姐的花贴给婢子看了,又请教了管家一番,时间上就写得含糊了些,要是知礼的自然是准备妥当一早赴约,而不是下午来,显然任小姐急不可待了。”

    华如初很是满意双芷的伶俐,到底是老夫人教出来的,能干,越用越顺手了。

    “给我换件厚实点的衣服,不用刻意装扮了,随意挽个头发用个首饰就是。”

    “是。”

    赏雪啊,看了太原的雪再来看扬州的雪,她真说不出这个赏字。

    就是真要赏,她也希望是和阿佑一起赏,多诗情蜜意的事。

    想起这会还在三楼安安逸逸的和大哥走棋的人,华如初很是怨念,她一点也不想离开那屋子。

    慢悠悠的沿着回廊来到一处亭台,早有下人将这里收拾妥当,燃好罩笼。

    远远的。就看到任冉冉站在亭台之上安静站着。只是这么看着。倒如同一幅画。

    如果来的是个男子,且心无所属的男子,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想必会心动吧,可惜来的人是她。

    华如初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走近。

    任冉冉早知道她来了,却故意装做没看到,直到近得都能听到脚步声了才看过来,脸下带着刚刚好的笑意。盈盈前行几步行礼,“二表姐。”

    华如初虚扶了一下便绕过她进了亭。

    这称得上是无礼了。

    任冉冉脸色一变,可一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便按捺下来,也跟着进了亭。

    “这么冷的天邀我赏雪,冉冉表妹真是闲情逸致,不像我这个粗人,心里没有这些,只想着在暖和的屋子里赖着,见天的都不要动的好。”

    任冉冉不知道这话里是不是含有别的意思,她也让自己尽量不去多想。跟着在下首坐了,回话道:“是我思虑不周。二表姐少参与扬州的诗会游玩,所以不惯,要是二表姐不喜,我们回屋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和太原的雪比起来,扬州这雪小得都要看不到了。”手放在暖炉上,华如初看向任冉冉,“表妹约我可是有话要说?”

    任冉冉咬了咬唇,“也不算是,二表姐回家省亲必呆不了多长时间,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何时,就想着约二表姐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表妹的来意了。”

    任冉冉心里一个咯噔,“不知二表姐原本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既然不是这个原意,那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表妹说是不是?”

    这话堵得任冉冉都想丢了脸面直接说出来意,可是到底还是脸薄了些,憋得脸都红了却硬是没有说得出来。

    华如初心里舒服了些,看着远远近近的景致倒也真生出了些欣赏的心思,随手指了一处就和任冉冉说起来。

    任冉冉正琢磨要怎么才能将那话说出口,神情不是很集中,有些话就接不上。

    察觉到自己失礼,又急急忙忙的东扯一些西扯一些补上去,大冷的天,额头居然见了汗。

    将人耍够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华如初抬眉,“表妹,要是有话就直说吧。”

    这次任冉冉没有逞强说没事,低头想了半刻,心一横就将话说了出来,“二表姐,我爹来找过姑姑,姑姑有和你说过吗?”

    “你是说二舅来找我娘,想让你和我共侍一夫之事?”

    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却被大刺刺的说起共侍一夫,任冉冉羞得几乎要落荒而逃,可是一想到表姐夫的身影,屁股就挪动不了。

    忍着脸上往上攀升的热度,任冉冉点头,“二表姐觉得如何?”

    “你觉得我应该同意?”

    “是。”任冉冉只想达成所愿,什么羞怯都丢到了一边,“我们姐妹二人联手,表姐夫以后就是有再多女人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就是没有你也没人撼动得了。”华如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可知为何?”

    任冉冉满脸不信,“为何?二表姐就这么自信表姐夫一直会对你好?”

    “当然,因为家里除我之外他便没有其他女人,谁能和我争宠?抬你进门让你来和我争吗?”

    “这不可能!”任冉冉眼睛大睁,像是听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般,“表姐夫是四品官,怎么可能没有妾室。”

    “原本是有的,三个,现在一个也没有了,你想知道她们的下场吗?”

    “你,你将她们都杀了?表姐夫不生气?还是说表姐夫就是害怕你才不敢再有妾室?”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任冉冉不客气的指着华如初的鼻子道:“二表姐,你太粗暴了,女子的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PS:才小修了下,下午再修一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自取其辱

    “我的规矩自然没有你学得好,至少我们华家的规矩里是没有抢姐姐的男人这么一条的,还美其名曰效仿娥皇女英,我自诩没娥皇那个心胸气度,冉冉表妹你觉得自己能有女英的贤惠?”

    华如初的语气极为舒缓,语调甚至称得上好听,可听在任冉冉耳里却刺耳得犹如有人拿了针在刺她耳膜。

    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酥胸急促的一起一伏,看着居然有几分美态。

    “表姐,我爹明明是一片好意……”

    “谢谢你们了,我不需要。”截了她的话头,华如初拈了块糕点在手里细看,眉眼不抬的问,“表妹的意思是这是二舅的主意,与你无关是吗?”

    任冉冉心底一松,“就是如此。”

    “那……你今日特意约了我所为何来?”

    “我,我就是觉得二表姐回来一次不易,想和你说说话的,哪想到你说话如此不客气,亏得我冒着严寒过府来见你,真让人寒心。”

    “哦?!你们平日里出去游玩赏雪都行,今日来见我这个表姐便是吃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冉冉气结,猛的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天冷路滑的,小心脚下,不送。”

    咬了一口早就凉掉的糕点,味道还不错,“拿去热一热你们分着吃了,别浪费。”

    “是,谢小姐赏。”

    任冉冉装着满肚子气往回走,一点没有去向姑姑姑父道别的打算。

    慢慢的冷静下来才发现。向来在什么场合都占尽上风的自己居然从一开始就被死死压制住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没能抢回先机。真是可恶,下次她一定不会这么输掉。

    不过是个武夫的女儿,充什么千金大小姐。

    不经意的一抬眼,脚步顿时顿住。

    深深觉得老天爷都在给她机会,她绝不能错过。

    摆出自己最美的笑容,任冉冉回头问自己的贴身丫头,“红玉,我美吗?”

    “小姐自然是美的。”就是比之华家两位小姐差了些。心知小姐是什么性子,红玉只敢在心里说上后半句。

    听到想听的话,任冉冉更加挺胸抬头,自信的朝着表姐夫迎面而去。

    闻佑也看到她了,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脚步加快许多,眼看着要当面碰上,干脆绕上了另一条路。

    任冉冉大急,叫唤声脱口而出,“表姐夫。”

    闻佑当没有听到。走得更快。

    这非常失礼,可一想到她的来意以及她家里人的龌龊心思。他就没了顾忌。

    就是爹娘知道了也必不会怪他。

    任冉冉这时候却像是什么都不管了,小跑着追了上去,真叫华家一众家仆看得大开眼界,追着表姐的丈夫跑的真是任家小姐?不是说任家家教森严吗?

    闻佑有心不让她追上,任她再怎么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远,眼见着就要消失在眼前,任冉冉再次加大了声音且加快了速度,“表姐夫,等等我。”

    闻佑恼她如此做让如初看见了必会害得如初生气,顺手从经过的地方折了一根小枝丫,含着暗劲不着痕迹的朝着任冉冉所在的地方扔去,任冉冉为了赶近路追上他出了回廊走的小道,那里没有人走动,为了好看,雪也没有清理,枝丫将她绊倒后消失在雪中正好掩埋了行迹。

    而任冉冉惊叫一声在雪地上摔成了大字。

    红玉相救不及,忙上前想将人扶起来,任冉冉呻吟得更大声了。

    “痛,痛,你是死人吗?看我要摔了都不知道扶稳我。”

    红玉很委屈,“小姐您走得太快了,婢子,婢子没追上。”

    想起自己的目的,任冉冉忙抬头看去,原以为人肯定早就走没影了,没想到一抬眼就对上二表姐的眼神,而她的表姐夫就站在二表姐身边,像是怕她摔着了,还扶着她的腰。

    任冉冉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心里暗想,装的,一定是装的,表姐夫明明是害怕二表姐,不可能还对她这么体贴。

    华如初偏头看了神情不动的阿佑一眼,低声问,“来时你碰到她了?”

    “恩,我绕了路避开她,刚过拐角就遇着你了。”

    算了下任冉冉离开的时间,再看她现在呆的地方,华如初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容中满含讽刺,“冉表妹的规矩学得真好,我才知道任家的规矩还能追着有妇之夫跑。”

    “我只是本着礼节想和表姐夫打声招呼,并无其他意思。”

    “追着个男人打招呼还有礼了?不知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了冉表妹还打不打算嫁人。”华如初不想再和她掰扯,她没兴趣和一个强词夺理的人逞口舌之利。

    “霖叔,送表小姐回去,和我二舅说一声,冉表妹原来的规矩还是不要学了为好,还是多看看别人家的规矩是怎么学的吧,免得以后被婆家耻笑。”

    “是,我这就去备马车。”

    任冉冉身上本来就痛,再被这话一激人都开始打哆嗦,“请二表姐嘴上留德。”

    “我才想请冉表妹手下留情,别追着我男人跑,天下美人何其多,就算终有一日阿佑厌了我有心往府里抬人,这人也绝不会姓任,翠凝,春玉,你们扶着表小姐出去,别再让表小姐在我华家摔着了。”

    “是。”任冉冉想要推开上前扶她的两人,可两人哪是她能推开的,半强迫着将人扶起来,一人挟了一边就往外走去。

    红玉这个正牌丫头反倒被撇在了一边,见状忙跟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任冉冉这辈子还有什么脸登我华家的大门。”华如初冷笑,“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是。”

    两人相携往主楼走,闻佑问,“给任家留面子?”

    “关起门来自己再怎么闹都行,在外华家和任家却是撇不清的,任家坏了名声对华家也没好处,再说我娘虽然对娘家人失望,心里也是想他们过得好的,要不是因为我娘,任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口口声声看不起我爹是个武夫,可这些年来任家借了华家多少光?要是我外公外婆还在世,我娘嫁给我爹说是下嫁不为过,可当时两老都过世了,两个嫂子还总惦记着我外婆给我娘备下的嫁妆,要不是我娘也不那么好欺负,那嫁妆哪里保得住,现在他们却像是忘了那些事,依旧看不起我爹,连我们三兄妹也不待见,可能占的好处能借的光从不放过,这就是任家人,不比祁家人好。”

    “不用理会。”

    “呵呵,因为你的原因以后他们只有巴着来的份,等着看吧。”

    正说着,门房黄生小跑着过来,“三小姐,三姑爷,这里有张您的请帖。”

    “给谁的?”边问华如初边将请帖接了过来。

    “姑爷的。”

    打开瞧了瞧,看到名讳她就知道是谁了,“陈出怎么知道你来了扬州?”

    “这些天我们拜会了不少人,消息总会传出去。”闻佑瞧了一眼,不在意的随意捏在手里背了双手,“时间是明天,他请的我们两人,去吗?”

    “会不会有许多人?”

    “扬州官面上有品阶的应该都会到。”

    “那我就不去了,改日我们再单独回请陈出和他夫人,华家有他照应总能好些。”

    “好,依你。”

    三楼房间内,华清正在抱怨,“明知道任冉冉打的是那主意,夫人你怎么还让三女婿过去?这不是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吗?”

    “就你心疼女儿。”任雅真放下手中的书嗔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堵不如疏,与其捂着遮着还不如让他自己用眼睛去看,女儿有多优秀你不知道?就任冉冉那样的,再来上十个都不是如初的对手,要是连任冉冉都能让他动摇,如初也好早做打算,别将年华全耗去了才发现他非良人。”

    说是这般说,任雅真的神情却有些枉然,女儿嫁得太远了,由不得他们做爹娘的不担心,要是嫁得近了,时常能见着,她哪用得着如此这般的挂心。

    华清心下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他家的乖囡厉害得很,其他女人哪是对手。

    “你说的对,我瞎担心了。”

    “你们就是瞎担心,小妹哪是好欺负的,我看着倒是妹夫更担心小妹会抛下他远走高飞,就那股在乎劲还不是由着小妹拿捏,别说了,他们过来了。”华如逸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这会就看到那两人亲亲热热的走了过来,脸上不由得就带了笑,他好像是该给两个妹妹找个好嫂子了。

    “娘,夏家的姑娘怎么样?”

    这一句话将屋里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夏家哪位姑娘?你见过的?”

    “夏以见的姐姐,我见过几面。”

    华如梦恍然,“就是那个许了亲男人却死了的夏以琴?”

    “是她,大妹你见过?”

    “见过两面,印象还挺深,是个挺英气的女孩子,性格看着也不错,具体的你让如初去问问夏以见,那小子只有在如初面前才老实的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还在门外就听到你们说夏以见了,要我去问他什么事?”

    “你哥看中夏以见她姐姐了,想要你去问问夏以见他姐姐性格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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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婚事

    “哥,你真相中人家了?”华如初大喜,这是她现在最挂心的事了,要是家里能有个好嫂子,以后自然是什么都好,要是不好相处的,以后华家还想像现在这样和睦就难了,不变成任家那样就是最好的。

    再说夏以琴她见过,印象不差。

    要早知道她会成为自己的嫂子以前就该多接触的,偏她尽带着夏以见撒野去了。

    “与其和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成亲,还不如在有限的范围内自己选一个,我都二十好几了,能拖到现在是爹娘放任,够了,接下来是该承担责任了。”

    “确实是够了,就是你不提起我也要和你说,别人家的儿子到你这年纪孩子都能说好听话哄我了。”任雅真站起身来换了个离大家更近的位置坐了,“夏家和我们家几十年交情,他们家的家教我信得过,那夏家姑娘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原因却不在她,你要是真看得上人家娘明日便去找锦织谈谈。”

    锦织是夏夫人的名字,姓崔。

    “娘,您先别这么急,我先去问问以见再说,与其多一个事事计较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嫂嫂,哥哥还不如单着呢,他们任家的闺女不愁嫁,我们华家也不愁没人来。”

    “我看你的心眼也没比针眼大多少。”任如逸笑话她,却没有反对。

    任雅真见状哪还不明白儿子心里怎么想,这样也好,感情可以成亲后慢慢培养。家里和睦比什么都强。

    自己儿子她了解。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是个会疼惜人的,只要夏以琴真不错,以后的他们的日子差不了。

    “如初,你去问可以,注意点口气,娘知道你和以见打小感情好,可这事非同小可,儿戏不得。”

    “知道了。娘,我有分寸。”

    任雅真相信女儿能将事情办好,心事一放下就问起任冉冉来访的事,“她都说什么了?”

    “想效仿娥皇女英呗,还能说什么,娘,任家的姑娘们真该学学规矩了,她还好意思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没规矩。”

    任雅真难得的有了怒气,“跑到我华家说你没规矩,你该将她丢出门去。丢人现眼。”

    “最可笑的还不是这个,后来阿佑不是来了吗。原本任冉冉都离开了,路上碰着阿佑居然一路追过来,最后摔倒在雪地里,这才真叫丢人现眼。”

    “任家要是再敢上门说起这事,以后华家的门他们都别再想进来。”

    华清和儿女们对望一眼,没有接话,华如初说起另一件事转移娘亲的注意力,“扬州州牧下帖子相请我们夫妻,都是官面上的场合,请我也只是礼节,我就不去了,等过几日我们夫妻再请他和他夫人吃顿便饭就是。”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那陈出官位比佑儿还要高吧,佑儿又不会常呆于此地,为何要请?”

    “谁让阿佑是新皇面前的红人呢?离皇上最近的臣子就是他了,结交了总归没坏处。”华如初侧头问闻佑,“你说是不是这样?”

    闻佑点头,“差不离,如初也想让陈出能多照应华家一些。”

    “就她操心大。”虽然这么说,任雅真却没拒了女儿的这番好意,娘家强大了对女儿没有坏处。

    次日,闻佑去赴约,华如初则去了夏家。

    分别时闻佑心里有些后悔,他该将赴约的日子推后一些的,将今日空出来陪如初去夏家。

    还没有出节,夏家今日有客,夏以见见到她高兴之余有些不解,“找我有事?”

    “恩,你脱得开身吗?”

    “没事,又不是我的客人,正好有借口离开,你等等,我去和爹娘说一声。”

    “快点。”

    等待的时间里,华如初打量这个她曾来过多次的地方。

    她是从侧门进来的,刚好避开了外客。

    听得有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夏以琴带着婢女从拐处角走出来。

    对方也看到了她。

    脚步顿了一下便改了方向往她走来。

    这一路的距离,足够华如初好好将人看清楚。

    长得如何先不说,走路的姿势很好看,不是娇滴滴的移碎步,像是有音律一般,每一步都踩在点上,极有韵味。

    梳妆打扮也非常简单大方,一件紫色披风包裹住高挑身材,给人生气勃勃的感觉。

    走近了便看到她眉毛微粗,被大大的眼睛衬着一点不觉得突兀,鼻子又直又挺,肤如凝脂,就像二姐说的,是个英气美人。

    夏以琴对华如初也是熟悉的,一度她还曾以为华家三姑娘会成为她的弟媳,可惜弟弟没那个福气。

    他们兄妹来拜年时她出来见了礼,也见着了她的夫君,是个话不多,但对她很好的男人,怪不得弟弟会服气。

    行了福礼,夏以琴笑问,“华妹妹怎么站在这里?以见呢?”

    华如初回了一礼,“去和夏叔夏婶打招呼了,借着我做借口不愿意陪客呢!”

    夏以琴捂嘴一笑,显然非常清楚这是自家弟弟做得出来的事,“这里有风,妹妹要是不嫌弃不妨先和我进去内院找个地方坐了,我留个婢女在这里等以见。”

    “求之不得,姐姐快带我进去。”

    夏以琴引着她往里走,边道:“你对这里又不是不熟,只管去寻个暖和地方呆着就是,要是在这里受了凉,我们家可怎么和华伯母交待。”

    “我娘只会骂我活该。”

    “怎么会,华伯母那么温柔一个人怎会骂人,你和以见一样,谁都敢消遣,怪不得你们感情好。”那是她都曾经羡慕过的感情好,以见对她这个姐姐还没有对一个外人来得亲热,更不用说其他了。

    爹娘都管不住的人居然听华家三姑娘的,也怪不得当初她们都会那般认为。

    夏以琴心细,想到华如初现在的已婚身份,没有将人带去关闭严实的地方,而是领着她去了西边的月华楼,那里有个敞着的小花厅,用来招待华三小姐再适合不过。

    丫头上了茶,夏以琴陪着华如初说话直到夏以见来了才找了理由离开。

    华如初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用再问夏以见她也觉得夏以琴适合哥哥,适合华家。

    在这个年代,自由恋爱成亲那是做梦,婚前能见上几面都只有在扬州才有这样的机会,哥哥对夏以琴感觉不错,夏以琴话里话外对华家也很有好感,这就够了。

    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

    就比如她,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又怎么知道那个男人会成为她的良人?

    “来找我就是发呆的?”夏以见在她对面坐下取笑她。

    “本来是有事想问你的,现在却觉得没必要问了。”

    “什么事?说来听听。”

    华如初想了想,“你叫你的丫头先下去。”

    “你也不怕别人说你闲话。”虽然这么说,夏以见还是听她的将人都赶了下去。

    “我四个丫头避嫌还不够?以前天天混一起也没见你避嫌过,现在才来担心这些早迟了。”

    夏以见也想到了曾经的两小无猜,心里涌起深深的遗憾,不想让如初看出来,于是再一次追问起她要说的事来。

    华如初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也压低了些,“你姐的婚事现在有着落了吗?”

    “你来做媒的?”夏以见难掩讶异的看着她,如初不是向来最不耐烦这些事的吗?

    “也不是,以见,我就明说了吧,是关于你姐和我哥的,我哥不能再拖着不成亲了,你姐也到了双十年华,两家知根知底,关系向来亲厚,要是能结成亲家自然再好不过,我娘心善,你们也不用担心以琴姐嫁过去会受委屈,你说是不是?”

    夏以琴的婚事已经成了夏家父母的一桩心事了,因为之前那桩婚事,有些人暗地里说她有克夫之相,他们也担心碰着那讲究人家女儿嫁过去后难过,挑来选去,到现在都没能定下来。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华家大公子,可以华家的门第,又是长公子,娶这样的媳妇对华家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也不想提出来后坏了交情,就没再起这个心思。

    夏以见自然也是担心姐姐的,没想到今天如初来找他就是为说这个,身体同样往前倾,眼中全是欢喜,“当真?华伯父华伯母同意?他们不怕我姐克夫?”

    “我家人不信那些,再说就我哥命硬的很,你姐克不了。”活了两世她当然不在乎这些,爹娘也不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只要都不在乎了,又能造成什么伤害。

    夏以见猛的站起来,“你等等,我去叫我娘来……”

    “等等。”华如初忙将人拉住,“坐下,这么急做什么,就算两家真要谈婚论嫁,华家这边也轮不到我出面,我今天来是想来问问你你姐性格如何,好的坏的你都和我说说。”

    夏以见有些气急败坏,“你先说两家可能结亲再来问我姐性格如何,我怎么可能说坏话,这不是坏我姐姻缘吗?”

    “你能不能想远点?要是你姐性格不好,真嫁过去了将华家闹得天翻地覆,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就没了,我还得找你算帐,一开始就交了底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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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体贴

    牙尖嘴利,夏以见心里嘟囔,却不敢说出来,只是道:“不是我说我姐好话,我姐确实是好,既不绵软没主意,也不咄咄逼人让人厌恶,有主意,性子好,还什么都会,做长媳持家再好不过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也撑不起诺大个华家是不是?”

    “真有这么好?”

    “比什么都真。”

    “那我回去就这么和我娘说了,可惜我在家呆不了多长时间了,估计等不到我哥定亲,成亲就更不用说了,光是想着家里这么重大的事我却不能参与其中,我都不想离开了。”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时间上让他们再拖一拖?”

    “你娘要听到你这么说能掐得你身上没一块好肉,你姐都二十了还拖,只怕你娘是恨不得现在就将你姐送上花轿才好。”

    夏以见想到他娘为姐姐发愁的样子赞同的点头,“是这样。”

    “你先悄悄和你娘透个音,别嚷嚷的谁都知道,万一要有个变数也不会双方难堪。”

    “把我当三岁稚儿呢?我懂。”翻了个白眼,夏以见应承下来,“你还能在家里呆多久?”

    “今天才初九,大概还能呆上十来天吧,得将返程的时间留出来,月底之前到家就行,阿佑的妹妹定了二月初二成亲,这是一定要赶上的。”

    夏以见扬眉,“还管祁家的事?”

    “他就这么一个嫡妹,和祁家无关,再说祁家真要到了危难关头他能不帮?血缘并不是因为不姓那个姓了就能割断的。行了。不和你说这个。说了你也不懂,赶紧让你娘给你看个姑娘吧,成了亲你就长大了。”华如初看着夏以见那张嫩脸打趣。

    夏以见长得是真不错,很有股子翩翩少年郎的味道。

    又是被家里宠大的,本身带了些不明显的娇气,看着再好看不过,可他若真耍起横来,他爹娘都得一边站。是个惹不得的小祖宗。

    他要成亲的话不知道怎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大概是离得太近了,华如初从来都将他当成孩子看待,也没发觉到夏以见待她有何不同,就算觉得对她特别好,也只认为是小孩子认老大的心理作祟,绝不会和男女感情联系到一起去。

    对她来说看着一个光屁股的小孩长大,要再爱上……很有难度。

    所以她看不到夏以见已经长大了许多,只是在他面前依旧如同当初。

    小心的掩住心底的失落,夏以见笑得没心没肺,“我娘倒是想。可她更担心找个不让我如意的回来我会连家都不回了。”

    “是你做得出的事。”华如初取笑他,“想要什么样的和你娘说。别让你娘为难,你总要成亲的,不要拿一辈子的事赌气,一辈子那么久,你也希望睡在你身边的是个能和你说得上话的是不是?”

    夏以见认真点头,“我会找个听话的,在我不在家时能替我孝顺爹娘,打理家事。”

    “想法很好,可你一年能出几次门?找个媳妇光听话就够了?”

    “以后会多些,你让逸哥组建的那什么护卫队逸哥让我和他一起,银子各出一半。”

    华如初心里小小有些吃惊,“大哥没和我说,你怎么会想着做这事?”

    “我是男人,以后总要承担责任的,现在就着手也没什么不好,打打杀杀我没兴趣,也没那个文才雅兴吟诗作对,只好做最俗的事了。”

    “现在看着你才真觉得你长大了,放开了手脚去做吧,就当是玩了,真要能打开局面,以后这条线上能养活不少人。”

    夏以见没有接话,心里想的却是其他。

    若是他接下了这个事,以后不管如初和她男人去往哪里,他去看她都方便,南来北往的给她捎点什么东西也便利。

    至于其他,全是虚的。

    不过是需要这么一个理由撑在台面上罢了。

    两人东拉西扯的又说了一阵,看时候不早了华如初才起身告辞。

    “知道你不喜见外人,就不留你用饭了。”

    “出来之前我娘就嘱咐了,让我打听到了就赶紧回去,我这已经违令了,哪敢再留下用饭。”

    一回家果然被娘念叨了,华如初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出来自保。

    华家人听完都很满意,两家关系好,那姑娘他们自然也是见过的,只是华家的两个女儿都不爱热闹,不爱呼朋唤友的聚到一起,华家再美,外人就是垂涎三尺也没机会多进来瞧瞧。

    所以也就是见过,了解却并不深。

    任雅真问儿子,“如何?”

    “就她了,我信得过小妹的眼光。”

    任雅真气得有些牙痒痒,“要么就是拖着不成亲,同意成亲了吧,人选还像是随意指定的,这可是得陪你一辈子的人,随随便便的下决定,以后别后悔。”

    “不会,只要两个人都有心好好过日子就闹腾不起来,娘你放心,就算家里要添人,华家也是往好的方向去,华家绝不会成为第二个任家。”

    “你知道我的担心就好。”任雅真叹了口气,转头问华清的意见,“老爷,您觉得呢?”

    “你们都觉得好的肯定好,我没意见,下午我去找老夏问问他的意思。”

    “也好,要是他同意了,我这边再去和锦织商量细节,成亲如初怕是没法到场,最好能赶在她离开之前将亲事定下来。”

    华清自然没有二话。

    只是想到乖囡很快又得离开,心情就怎么都好不起来。

    夏家夫妇才从儿子那得了消息没多久就听到下人来传华老爷登门。

    两夫妻对望一眼,心里皆是喜不自禁。

    要是能嫁入华家,那是女儿最大的福气。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耽搁到现在的女儿还能有这样的好命。

    两个男人几乎认识了一辈子。事情谈得很顺利。能成为儿女亲家。什么聘礼什么讲究都不重要了。

    听说是想赶在华三姑娘离家之前将亲事定下来,夏老爷马上表示全力配合。

    所以闻佑从宴请上一回来就听到屋子里的人全在热热闹闹的商讨下定需要准备的东西。

    他明明离开才大半天,却有种离开好些天错过好些事的错觉。

    任雅真看到他忙道,“回来了,是不是喝了很多酒?素绢,你快去将热着的醒酒汤给姑爷端来。”

    “是,夫人。”

    那样的场合不可能不喝酒,饶是闻佑酒量好。也被轮流敬得脚步有些飘了。

    挨着如初坐下,看了看她在纸上划拉的东西低声问,“这么快定下来了?”

    “恩,两家关系好,爹娘想在我们离开前定亲。”

    闻佑脑子虽然迟钝了些许,却还是能想得明白,岳父岳母这是不想让如初太遗憾。

    隔得太远了,他再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假往返两地,舅兄成亲时他们便不可能再回来了。

    如初那般在乎家人,会难过的吧。

    晚上躺在床上。闻佑突然道:“能不能让爹娘尽量挑个就近的好日子?我一个人先回去,你等舅兄的婚事过后再回太原。”

    华如初有片刻心动。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祁珍那里我已经答应过了,要是说话不算话以后也不好面对她,毕竟你就这么一个嫡妹,而且也没有一回娘家就三五个月的道理,别人还当我们关系不睦呢!再说……让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忍心,他们是家人,在我心里是很重要没错,可你是我夫君,要陪我一辈子的,和他们一样的重要,我不能因为家人就忽视了你。”

    闻佑心里升起一团团暖意,只要有这句话,他便觉得为如初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酒意仿佛这时候才发作,他想做些什么来让自己不要这么兴奋。

    翻身覆在如初身上,微微抬起她的腿,就着刚才的湿意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华如初用力捶了他背一下,“慢点。”

    含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报怨的声音,闻佑的动作越加快了,手也没有闲着,四处扇风点火,很快便引出了如初的情.欲,腰上缠得越来越紧的腿让他更是控制不住,一下比一下冲撞得更加用力。

    这刺激太突如其来,华如初猛的被卷入情潮中,随身上的男人一起起舞。

    床晃动到下半夜方止。

    华夏两家皆是扬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家,两家要结亲之事很快便传了出来。

    议论之声四起。

    华大公子始终不愿谈及婚事,不知让扬州城中多少姑娘饮恨,这好不容易有音讯了随之而来的却是婚讯。

    更让她们心有不甘的是,那个好命嫁给大公子的居然是有克夫之名的夏家大小姐。

    华家这是什么眼光?放着扬州这么多大家小姐不选,偏挑了个背着克夫名声不说,年纪还大的女人做媳妇。

    夏家本家许多人也没想到,这两家也不是才识,磨蹭到现在居然成了亲家,姻缘一道果然是天注定。

    正月十二是近段时间里最好的一个日子,华家请了媒婆上夏家提亲并合了庚贴。

    并决定于正月十八送聘。

    华家只得一个儿子,聘礼自然不会少,任雅真这几年一直在准备,华如初回来又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再说在扬州这个经营多年的大本营里华如初的产业可不止琳琅阁,扬州的琳琅阁也不只是一家店的名称,而是一系列店铺,要挑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不需多费力便准备妥当。

    PS:才发现华夏两家连在一起是这个词,我心中果然有我大华夏。(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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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如初介绍:
一道圣旨,把武林盟主之女华如初许给了将军府嫡子,是从还是不从? 华如初是识时务的人,所以她从了。 大宅门里的生活每天欢乐和狗血齐喷,如初经常看戏,时而参与,偶尔入戏,倒也快活。 她还有个伟大的人生目标,可困在大宅门里,这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 “什么?你问我人生目标是什么?” “恩哼,听好了,姑娘我以散钱速度赶不上赚钱速度为毕生志愿。” “什么?不可能?哼,那我就能给你看!” 已有完本坑品《上善若书》、《药医的悠然生活》、《重生之缘来如此简单》、《花木呈祥》、《荣家》,坑品保证,欢迎跳坑! 另附读者群一只,欢迎来玩:37673949O(∩_∩)O~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 ...欢喜如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喜如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喜如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