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离家
帮着家里准备兄长聘礼的间隙,华如初和闻佑一起约了陈出和夫人吃了顿便饭。
着男装时华如初是见过陈出的,和那时什么都得自己亲自上阵不同,今日用不着她,随着闻佑即可。
偶尔和陈出的夫人答上几句话,或回上陈出几句,轻轻松松就应付了过去。
回家的路上华如初很是感叹,“有个男人在前头撑着就是不一样,我那时和陈出打交道时他就是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简单像个吸血鬼。”
“吸血鬼?”
“吸血鬼就是要把人身上的血都吸干,陈出就是典型。”
闻佑不想告诉她当官的都是这样,只是问她,“你给了陈出多大好处?”
“琳琅阁一成红利,扬州的琳琅阁可不止是一个店铺,而是囊括了很多产业在内,陈出就是真能再往上爬一阶,去了太原他能有这么多银子入帐?要是他儿子争气也就罢了,眼光长远些去太原对他的子孙后代有好处,可他几个儿子没一个争气的,都只知吃喝玩乐,要说离开这花花扬州,他们只怕第一个不乐意,要早知道我的男人能这么出息,我一定不让陈出得了这许多好处去,将人养得都不愿意离开了。”
“你要是不愿意给,有办法对付。”
“暂时不动他,他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在任上呆多久?再说现在动了他你也来不了,明知我的娘家在扬州,要是再经由你之手将陈出弄下去了。皇上绝对不会许你来的。他不也得担心你结党营私。和扬州这边做什么勾当?要是换别人来更麻烦,什么都得重新打点,现在不过是损失些银子,关系却是稳定的,我也可以放心些。”
闻佑点头,他的如初就是聪明,什么都想得通透,和她说话最是轻松。“只需几年,你安心等等,到时一定让你能侍奉爹娘膝下。”
“恩,几年我等的。”何止是等得,她简直是欣喜或狂的等着,和曾经以为的无望相比,这已经是她想都没想过的美好期盼。
离正月十八只得几日。
送聘这事轮不到已经出嫁的妹妹,任家两位舅舅却用得上。
任雅真咬牙断了这个念想,打算从华夏两家都相熟的世交中找个人代替,人选都定了。一直没有等到华府消息的任永真和任许真却找上门来。
他们之前对华家人的态度是因为他们认定就是冲着妹妹,华家也不会让他们难堪。他们原以为这次也会一样,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华家都会将这事揭过去。
可华夏两家结亲的事都传遍了,他们也想好了华家人来请时要摆出怎样的态度,可一等再等,眼看着就到日子了,华家却无人登门,他们才着急起来。
任家现在的风光有一大半是借了华家的光,他们心知肚明,真要和华家交恶……
想到后果,两兄弟什么谱都不敢摆了,自觉的将舅家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妥当,一马车就坐了过来。
任雅真看到两个兄长过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那脸色却再也摆不出来了。
找别人总归不如自家人来得合适。
明明有舅舅这样的场合却不到场,华任两家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便不一样了,就是夏家那边也得解释,免得他们以为被怠慢。
总算这两人没有糊涂到底。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八。
阴了好些天的天气今日终于放了晴。
虽然因为化雪到处都有些湿漉漉的,却一点不影响大家的好心情。
华家妆点一新,让本来就美的华家更是美不盛收。
媒婆依旧是请的凤姑。
两个女儿经她之手做的媒都如此幸福,任雅真希望她的儿子也能从凤姑这得到好运。
已经成为扬州第一媒婆的凤姑笑弯了眉眼,一进门那祝福的话就没断。
华家人从来不小气,红封那是包得足足的,收了大好处的凤姑更是卯足了劲的做准备,打定主意一会去了女方家定要让那夏家笑不拢嘴,无人不赞。
辰时正,送聘的队伍出了门,华如初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任雅真素来知道这女儿不守规矩,原本还担心女婿不满,可看着人家小两口一起行动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了。
马车内,闻佑拉着打起帘子往前看的人,生怕她一个小心掉出马车去,神情宠溺却也无奈,“就是跟去你也不能进去的。”
“我知道,就是看看嘛,在家等得心慌。”
“你还怕这亲事有变不成,我看除非是我们这边生变,夏家那边是不可能的。”
华如初示意坐在外头的夏言给她半撩起车帘,自己坐回祁佑身边,靠在他身上道:“我也不担心,就是心慌,大概是因为后天我们就要走了,可惜不能亲眼看着嫂嫂进门。”
闻佑揽着她,透过撩起的缝隙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队伍,心里也升起遗憾。
在华家的这些日子,让他体会到了家的滋味,这才感受没多久就要离开……
他都如此,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如初就更不用说了。
“我会努力快些来扬州的。”闻佑再一次承诺,皇上那里就是将以往所有的一切赌上,以后仕途一道不能走得更远,他也想让如初如愿。
用官位和家人来比,他知道如初的选择会是什么。
那也将是他以后的选择方向。
跟随了一路,看着夏家敞开了大门将人迎进去,华如初让马车去往海运码头。
这里闻佑还是头一次来,一下马车就闻到了海腥味。
华如初享受般的做了个深呼吸,眼神中再不见刚才的愁绪。满满的全是欣喜。“熟悉的味道。”
“以前常来?”
“恩。不过都是着男装的,马上要离开了,今天晚上你陪我去趟琳琅阁吧,回来这么久都还没去过。”
“好。”
码头边停靠着几艘大船,还不停的有小船靠近离开,留下大堆海味在码头上。
“夏言,你去买一些带回去,挑最新鲜的。”
“哎。小姐,婢子马上去。”
码头上女子虽然不多却也有,华如初并没有让人侧目,多看几眼却是免不了的。
她不管这些,和阿佑介绍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最后还借了一艘小船,她亲手划着船在就近的海面上玩了玩。
闻佑心里捏了把汗,行动上表现得却极好,任如初想要如何他都配合,只是时时提着气。以防有个万一好应变。
等到华如初玩尽兴回到家时,送聘的队伍都回来了。
华家好像连每个角落里都带着喜气。
这一夜。三楼的房间里多了酒香。
华如初抓着哥哥说了很多祝福的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遗憾不能参加哥哥的婚事。
最后,是闻佑将人抱回屋的。
任雅真站在窗户边目送着人走远,要说遗憾,不得不将女儿嫁这么远,他们又何尝不遗憾。
只有想到她现在幸福才稍觉心安。
正月二十,再不舍,华如初也要返程了。
这次没有便船可搭,她干脆将自己那艘曾经送嫁,后来她觉得太打眼又让人送回扬州的船带走了。
去往兖州时有船会方便许多。
上次离开是出嫁,长长的队伍为她送嫁,家人却没在其中。
今日离开扬州,像是为了填补上次的遗憾,华家没一人缺席,连还在襁褓中的严惜都抱来了。
凉风习习,披风吹得高高扬起,发丝也有些乱了。
华如初强行打起笑脸,“娘,您别哭,我不方便回扬州来,您就去看我啊,我被规矩束缚了,您想去哪可没人能说什么,爹,您说是不是。”
华清连连点头,“就是,等天气好一点我们就去看乖囡,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任雅真擦了泪,瞪了瞎出主意的女儿一眼,“就是去看你又哪能和你长住在一起,别人得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就是女婿出去了也要被人笑话,你也不替他多想想。”
闻佑忙摇头,“不会,爹娘想来住多久都可以,我自己愿意的事,没人能多我的嘴。”
“知道你疼如初,可你也别太顺着她,再宠她都要无法无天了。”
看了红了眼眶的妻子一眼,闻佑眼神更加温和,“如初很好,对她再好都不为过。”
看女儿女婿恩恩爱爱,任雅真总算没那么难过了,华如初忙低声道:“我们若真能去兖州,您和爹就去青州,那个小岛现在应该已经很好住人了,兖州和青州离得近,我去看您也方便。”
华清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那个地方了,夫人,迟一点我们就去那里,正好避开一些人,官场上有句话叫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既已不是盟主了,有些事就不该再管了,免得新盟主失了威信难做。”
“你处处为人着想,也要人家承你的情才好,就照你说的,等天气好点我们就去青州。”任雅真显然对新任盟主没什么好感。
“他就是个事事较真的性子,品性不坏,你和他计较做什么,有些事明知道他做不到又何必去为难他。”
任雅真不想在外面扫了华清的面子,也不想在马上要离开的女儿女婿面前起口角,不再搭理他,一径的嘱咐女儿去了。
华清摸了摸鼻子,看向儿子时却得了儿子一个活该的眼神,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回他一个回去收拾你的眼神,搭了三女婿的肩去了一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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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婚前语
站在船头,华如初用力挥手。
直至人都看不清了才转身伏在闻佑怀里半晌没有吱声。
闻佑以为如初会哭,可当她抬起头来时依旧是眼眶微红,脸上却没有泪痕。
“昨晚你没睡好,现在去睡会?”
“恩。”再回头看了一眼成了黑点的扬州码头,华如初忍着心底酸涩回了房。
返程时风向不如来时好,足足花了十天才到了家,刚刚好是在闻佑假期的最后一日。
从华家那个热闹和睦的家回到闻府,不止华如初不习惯,就是祁佑都一时没适应过来。
他只能幻想有朝一日闻家也能如华家一般热闹起来。
回来时已是黄昏,旅途疲惫,两人也没和马柏打听这段时间太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早早用了晚饭就歇了。
次日一早闻佑去上朝,华如初刚准备睡个回笼觉就接到通传,祁珍到了。
把华如初吓得不轻。
“你这丫头,明日就要上花嫁了,今日怎么还敢出门?你娘知道?老夫人知道?”
不过月余不见,祁珍看着像是长开了些,看着长得更好了。
进来时尚有点不安,等看到嫂嫂还是原来的态度待她心才安了下来。
如同往常一样挽着华如初的手,祁珍话音里有些委屈,“我以为你和哥哥赶不回来了。”
“我和你哥哥既然应承过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在你心里我们连这点信誉都没有?”
“不是,我就是害怕。秋谨这些天的每个白天都会过祁府帮我打点。你和哥哥给我准备的嫁妆她都使人抬进祁府了。”顿了顿。祁珍眼睛有些红,表情带了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高兴,“我没想到你和哥哥会给我准备那么多嫁妆,比我娘比祁家加起来准备的都要多。”
“你娘和祖母不高兴了?”
祁珍摇头,“她们什么都没说,当没看到一样,不过嫁妆的排序是娘安排的。她将你给我的分开放在前后了,虽然嘴里不说,她也知道你给我准备的都是好东西。”
“嫁妆就是你的底气,我给你准备这些不是给祁家人看的,是希望你能底气十足的嫁进魏家,就和我一样。”忍下打哈欠的俗.望,华如初又道:“以前我教你的你只要学到一半,在魏家你都吃不了亏,魏老夫人重规矩,就算你的夫君再宠妾也越不过你去。我让人查过那个妾室,很有些手段。你要防着她些,不过不管怎么防,表面上都要大气,不要和她斤斤计较,想要发作她也要挑个合适的时机,有把握让她彻底翻不了身才动手,不然既打草惊了蛇,也让你在夫君面前失了先机,在男人面前不要一味的软,也不要一味的强硬,把握好度,记住了吗?”
祁珍连连点头,将每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哥哥那么厉害的人却只对嫂嫂一个人好,府里也只有一个女主人,没人能比嫂嫂更懂得这些。
嫂嫂教她的她只要能学会,以后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
可是,还是不安,“要是那个妾室先有了身孕呢?”
“魏家要是能容得下妾室先有子,便不会等到现在了,你的身体我让冬菲调养过的你忘了?放心,你会很容易受孕,只是你到底年纪还不大,自己要多留心,如果月事迟了几天没来便要小心些保护自己,你的丫头我都让云书带过一段时间,应该能防得住人,到时要是实在没把握便来找我,我让冬菲给你看,越早知道越好。”
祁府婆子太少,这也是个麻烦,祁珍的陪嫁里恐怕也不会有。
“好,我记住了。”祁珍想起娘和她说过的话,强行压着羞意问她最信任的人,“如果我有了身孕,是不是,是不是要给他安排通房?”
华如初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在她来说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也只得一个阿佑会重视她到只有她一个的地步。
就算祁珍不安排,那边也有个现成的,如果只有那一个反倒会更加得宠,要是再受了孕,需得再安排通房不说,就是对祁珍的关注都会要分了一半出去,这帐怎么算怎么亏。
“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祁珍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不是嫂嫂,他也不会是哥哥,不会为了我打发别的女人,与其到时让她一人得宠,还不如……还不如我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去侍候。”
“你的陪嫁丫头?”
“恩,阿凤没有定亲,侍候我好些年了,长得也好,要是她……我能放心些。”
“也好,珍妹你要记住,不管祁家兴衰如何,你背后都还有我和你哥哥,什么时候都要挺直了腰杆,不要惧什么人任何事,你表现得越大无畏,别人越不敢轻贱你,你要是自己就先软了,别人便会跟着踩,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
“记住了,嫂嫂。”祁珍原本不安的心现在却奇异的心安了,头靠在华如初的手臂上懒懒的道:“我娘说一大堆都没你说的几句话有用,她说的话我也不敢信,对了嫂嫂,我娘知道我来找你居然没有阻拦我,还让人帮着打掩护,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以前对你不好了?”
“大人的事你别掺和,先顾好眼前的事再说其他。”
祁珍扁嘴,“我都要成亲了,怎么还不是大人。”
华如初不接她的话,径自说起其他,“明天你哥哥会去祁府背你上花轿,我在外面等你,和你哥一起替你送嫁。”
祁珍马上坐直了身体,满脸讶异,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嫂嫂,这样不合规矩吧。”
“我不合规矩的事做多了,不差这一件,我这也是一种表态,让魏家知道我和你哥哥虽然离开祁家了,可是对你没变,这样以后他们才会越加看重你,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哥哥的能力。”
“我信你的嫂嫂,最信你了。”
华如初看她那着急的模样笑,“知道了知道了,看你急的,我给你准备的首饰以宝石居多,大都是让琳琅阁的师傅做的,原本是想让你成亲的时候用红宝石头面,但是老人都喜金饰,她们觉得金饰显得人富贵,到时你还是用全套足金头面,魏家公子最是孝顺不过,你只要讨了魏老夫人的欢心,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祁珍听得连连点头,只恨不得拿了纸笔将嫂嫂说的金玉良言全给记下来,也好留到以后每日照三餐的看上一遍。
“我会让秋谨一直陪着你到魏家,别害怕,自信从容的嫁过去,务必让魏公子在掀盖头的那一刻就惊艳得移不开眼。”
忍着羞意,祁珍驳嘴,“就像大哥当时揭开嫂嫂你的红盖头时一样?”
“对极了。”
“……”祁珍脸皮没那么厚,红着脸干瞪眼。
华如初笑,捏了捏她的脸道:“回去吧,小心些别让人看见了说三道四,传到魏家不好,明天要起得早,晚上早些歇了,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一定要以最好的面貌面对。”
祁珍在家里被关了好些天,难得出来了不想这么快就回去,磨磨蹭蹭的不愿动。
华如初叹了口气,“在这里用了午饭再回去吧,不过你哥可能回不来,他离开这么久只怕积压了不少事。”
“没关系,有嫂嫂陪我就好了。”祁珍马上高兴了,她和大哥虽然亲厚却不亲近,反倒不如进门不到两年的嫂嫂来得关系好。
华如初刚从娘家回来,心性还处于一个非常柔和的状态,也就随着她撒娇耍赖了。
二月初二,吉,宜嫁娶。
刚上朝一日的闻佑又请了休沐。
为了有个好状态,两人昨晚早早就歇了,这日天还未亮就起了床。
一人身着深紫为底,搭浅紫色配饰,一人身着浅紫为底,搭深浅色配饰,站到一起再合衬不过。
边给阿佑整理,华如初边道:“昨日珍妹来时我听说现在祁家是公公在当家了,他对我们一直不错,你主动打声招呼,要是其他人敢给你脸色看,你理都别理,我不拦着你对祁家人好,但是我们强硬些没坏处,反倒会让他们有所顾及,以后你要做什么也方便些。”
“好。”由着她给自己摆弄,闻佑给她抿了抿鬓角掉下来的头发,“你怎不告诉我祖父的命是江伯救回来的。”
“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我说就是表功了,我再不喜祁家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顾及几分的。”华如初斜他一眼,早看穿他嘴硬心软,要是她真不管祁家人死活,江伯拒绝出祁家的诊,还不知道这人心里怎么说自己狠毒呢!
闻佑手指擦过她的脸,没有再说话,就因为如初的事事有分寸他才越加知道她有多难得。
想到她坚持要给祁珍送嫁,眼里笑意更甚。
嫂嫂送嫁,这绝对称得上是全南朝头一桩了。
不用想也知道如初此举会引起怎样的风波,要放在以前他会觉得这对如初不好。
可经过玉门关那件事后他看明白了,如初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在乎的是她在乎的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既然如初都不放在心上,他更无惧,就是将如初形容成夜叉,只要他觉得如初好就够了。
这才是他找出来的真正疼如初的方式。
PS:作者沙龙在桂林举办,有身在桂林的亲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长进
祁家一个年过得乱糟糟的,但祁家的天总算是没有塌,相反的,在江轩的调养下身体越见好了,眼睛居然也比之前有了好转。
从那之后江轩再登门出诊,再没人说过一句难听话,以前冲江轩吼过的祁二爷每当他上门时会自动回避,就怕他回想起来什么。
这江轩在祁家人眼里也奇怪,他对祁家人的不喜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医治老太爷时却极为用心,用的是最好的药,方子拿去给孙大夫看也说是极好的方子,不比御医开的差。
老太爷醒来后,又有人以为江轩一定会说些什么为华氏出气,他也确实是说了,却是道:“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事情有没有看明白些?要是没看明白,你下次再倒下千万别让人回春堂请我,我救的是活人,不是非要自找死路的人。”
听不懂话的以为他这是见死不救的意思,祁镇小声和他们解释,“江大夫的意思是祖父再像以前一样他就救不了了。”
老太爷好像确实是想开了,听说老妻将家交给大儿子后他便真的撂开了手,没再管过一件事,祁中然想来禀报都被他挥手拦了。
只是和江轩却像是相看两相厌,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看到你。
可这样的两人,一个没有拒绝出诊,一个没有拒绝诊治。
颓败了许多的祁府今日终于见了喜色。
屋里屋外处处系着红稠,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没有漏掉。
祁珍的小院内,来往之人不断。
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秋谨都没有稍离祁珍一步。就是有事要离开也会很快回来。
祁蕊现在有些看不上祁家主家。来的越发少了。
今日会来也是想看看据说给祁珍准备了大笔嫁妆的大公子会不会回来。
看到秋谨那一脸假笑便变成了冷笑,转头问祁武氏,“伯娘,华氏不是都被赶出去了吗?她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祁武氏淡淡的撇了祁蕊一眼,“对祁珍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可她不是……”看到伯娘的脸色,祁蕊识相的闭了嘴,转念又觉得不甘,现在的祁家早不是当初的祁家了。祁武氏还摆个什么谱?
再说她不是一直不喜华氏吗?怎么现在还维护起来了?
难不成将人赶走了反倒觉得人家好了?
虽然没有祁蕊想的这么神奇,祁武氏却确实是冷静了许多。
依旧不喜欢华氏,但看得出谁对祁珍是真的好了。
就华氏给祁珍准备的那些嫁妆,就不比旁家给亲生女儿准备的逊色,折算成银子万两都不止。
她拿出了几乎一半的体己银子,加上祁府出的五千两居然也比不上人家一个做嫂嫂的准备的多。
华氏做媳妇不怎么样,做嫂嫂却没得说。
更何况,华氏就是再不好也轮不到祁蕊在这里指手划脚。
秋谨像是没听到没看到,径自忙活,给祁珍挽了个太原这边的人不会。扬州却极为盛行的牡丹髻。
这个发髻很复杂,一个地方没地位就不好看。
秋谨挽出来的就是祁蕊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等到再将首饰上上去。本就花一般年纪花一般美的祁珍更是多了几分风韵。
“珍小姐觉得如何?可有哪里觉得不顺眼?”
祁珍连摇头都是轻轻的,生怕弄乱了这么美的发髻,“很漂亮,怎么没看到嫂嫂挽过。”
听到她提起小姐,秋谨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太耗时间了,小姐不喜欢,珍小姐要是喜欢,到时让丫头去闻府,我教她,用宝石首饰会更好看,只是今日要隆重些,金饰更能压得住阵。”
“这个嫂嫂有叮嘱过我,说用金饰魏老夫人会更喜欢。”
秋谨将首饰匣子打开,边从里拿出首饰边道:“小姐让琳琅阁的师傅帮着做的首饰,花样是小姐亲自画的,全天下的独一份。”
“嫂嫂画的花样?昨……都没和我说。”及时收了话,祁珍拿起首饰爱不释手的一样样看,这些她并不是第一次,才送来的那日她就看了许久了,可就是觉得漂亮。
秋谨眼睛扫到其他人的表情,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没有再说。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小姐对对她好的人有多好!
媒婆进来询问,男方的人过来催妆了,女方这边是不是现在开始送妆。
太原这边的规矩,嫁娶的那日一早送妆。
当时华如初的嫁妆直接抬来祁府是因为远嫁,又是十里红妆,便按了扬州那边的规矩吉日前三日送妆。
祁武氏闻言忙要出去安排,眼角看到祁蕊还在,便道:“祁蕊,你随我一起去。”
祁蕊眼珠子一转,跟了出去,她正想亲眼看看祁珍的嫁妆有多少。
以祁家现在的情况恐怕多不到哪里去。
一抬抬的嫁妆已经准备妥当,就放在前院,来客一进来就能见着,这也是女方一种炫耀的方式。
祁蕊是直接去的内院,这时看着摆得几乎没地方下脚的嫁妆脸色变了几变。
这怎么可能!
以祁家的情况怎么可能还能整出来这么多嫁妆?他们的日子不过了?祁珍什么时候重要到如此程度了?
还是说……这真是被赶出门的那对夫妻准备的?
这得花多少银子,对小姑子华氏有那么大方?
祁武氏满意的看着祁蕊连连变脸,心里觉得舒服不少。
祁家关起来怎么着都是自己的事,轮不到外人来说,这下应该能让不少人闭嘴了。
眼神一扫。看到夫君就在前面不远。撇下祁蕊走了过去。
“老爷。男方来催妆了,您看是不是开始送妆?”
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因为当家之故,祁中然看着精神不少,对妻子也没了之前的横眉冷目,闻言点头道:“我打算让镇儿去送妆。”
祁武氏脸色沉了沉,很快便又隐去,点头道:“老爷决定就是。”
祁镇得了大哥的指点越发能干了,听到父亲的吩咐也不多言。应了一声便自去忙活。
一抬抬嫁妆被衣着簇新的家仆抬出门去,那长长的队伍不管是在祁家做客的还是外头看热闹的都暗暗吃惊。
心里不得不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祁家都这样了,嫁女还有这样的手笔。
既有这样的底蕴,只要再出个有出息的子孙,祁家翻筛日可待。
闻佑来时正好碰上送妆。
他就在大门一侧站了,也不下马,就这么看着,直至最后一抬走出门他才下了马,在一众人的盯视下走进了祁府。
前边主院的客人在他走进来时有一瞬间的安静。
祁中然反应极快。不用装就已经是满脸笑意,“佑儿。你回来了。”
闻佑眼神闪了闪,拱手行礼,“爹,我来背珍妹上花轿。”
“好,好,你妹妹在内院,你去和她说说话。”
“是。”闻佑又行了一礼,后对着一屋子客人团团行礼后转身离开,清清楚楚的听到后面有人问,“中然,你家大公子不是被……”
祁中然没有借势将儿子绑回祁家,而是笑笑,简单至极的说了句,“他们兄妹感情好,哪有妹妹成亲哥哥不到场的道理,今日客多,若有待客不周之处还请众位见谅。”
“今日没人挑你的理。”
“就是,我们哪是那般不讲道理的。”
祁中然自然又是一番客套,离了屋子后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收了,儿子现在势头有多劲从刚才的局面就看得出来,原本只是因着礼节才来的人,就因为儿子来了一趟,叫了他一声爹,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儿子有出息了他这个做爹的当然高兴,可是势头太强了……他现在还年轻,他有点担心他会压不住。
他那儿子高兴与否脸上都是看不出来的,他想告诫也无从说起。
叹了口气,祁中然往里走去,佑儿回来了总要和爹娘说一声的。
闻佑不紧不慢的往里走,不停的有下人惊讶的向他见礼,看着这明明应该是熟悉至极的地方,不过离开短短几月,他却觉得如此陌生,反倒更想念他和如初深水巷里的小家,也相信扬州华家的那个更有人情味的家。
“大哥!”
循声望去,是庶弟祁良。
祁良喜不自禁的上前见礼,“大哥,你回来了。”
“恩。”
在一众兄弟姐妹里,闻佑也只在祁镇面前多几句话,和祁良见面不多,更无话可说。
可看着祁良真心高兴的脸,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祁良走在他身边,一连声的问,“大哥,你是来给珍妹送嫁的吗?听说珍妹的嫁妆是你和大嫂准备的,是真的吗?”
“恩。”应了他一声,闻佑不想再听这些,开口问他,“你最近如何?”
祁良的笑容淡下来,“祁家现在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我没去学院了。”
闻佑停下脚步,脸上看得出来有些不高兴,“就因为祁家现在的情况不好,你才更应该去学院,走科举也是一条出路。”
“可是……他们说得太难听了,大哥你是没听到,那真的,那真的……”
“有难到让你性命不保吗?让你流血受伤吗?”
祁良嘴张了几张,接不上话。
PS:没修,实在是没时间了,下午的飞机,我一早就爬起来码字,要是有错别字什么的大家忍忍,回来改,剧情是不会有变动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做面子
“几句难听话都受不了,以后能有什么出息。”说完这句,闻佑不再看他,大步往里走去。
祁良有心追上去为自己解释,可一想,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就是受不了?告诉大哥别人说祁家没了大哥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不是实情吗?
祁家没了大哥说是一落千丈都不为过。
大哥现在有的一切是他自己一点点拼回来的,受伤流血,生死之缘徘徊,和大哥一比,他受的这点委屈算什么?
明天他就回学院去!随他们怎么说,他不会去了一块肉,不会疼不会流血,更不会死!
没了大公子照拂的祁家人都在不同的程度的长进,闻佑现在不知,所以他对于祁家现在的情况依旧觉得有些难过。
祁家不能出一个撑得起来的人,就是他有心想帮又能如何帮?再回祁家来吗?那他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
心情回落许多,不想影响了祁珍,闻佑在游廊上站了好一会才继续往里走。
看到哥哥前来,祁珍高兴的脸都红了,叫了声哥哥后就呆在那里扭着衣角不知道说什么好。
闻佑朝她点点头,对起身的祁武氏弯腰行礼,“娘,我来背珍妹上花轿。”
祁武氏嘴巴动了几动,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闻佑对这样的母子相处很习惯,之后便坐到了祁珍身边,问她准备得如何了。
祁珍轻轻点头,“都准备好了。秋谨一直在帮我打点。”
“恩。过去后要孝顺婆婆。魏旭不敢欺负你,但是夫妻之间要怎么才能相处好却是你需要学的。”
“我知道的,哥哥,嫂嫂有教我许多,我不会被人欺负了的。”
“恩。”能说出这些话闻佑已经是尽他所能了,话头一停下就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祁珍对哥哥向来有种孺慕心理,更不敢造次。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闻佑想,要是如初在这里肯定不会这样。
他在如初面前能放松的什么都说。到了外面却还有之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秋谨正打算帮衬一下解了这尴尬,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生怕是婚事有什么变化,屋里的人都紧张的看向门口。
待看到进来的人是她身边的刘嬷嬷祁武氏脸色一沉就要发作,看到她连连使脸色话到嘴边就变了,“发生何事?”
刘嬷嬷松了口气,恭敬的回禀道:“夫人,小姐,大公子,皇后娘娘遣身边的女官前来给您道贺,人已经到了外面。请您准备准备。”
祁武氏倒吸一口冷气,忙看向儿子。
闻佑扶着穿着嫁衣的妹妹站起来往前迎去。
走到闺房门口时正好迎上了白尚仪以及两个宫女。
祁珍是见过这个女官的。上前想行礼,被白尚仪拦住了,听她笑意盈盈的道:“娘娘也是才知道珍姑娘今日成亲,添妆是已经来不及了,便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着我送几套头面首饰过来给你,还叫您成亲后有闲了进宫去看看她,魏公子是皇上重用的臣子,您又是闻夫人的小姑子,以后就该常走动,娘娘还让我带句话给您:祝您和魏公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祁珍激动得手都有些哆嗦,脑子里闪过嫂嫂的脸,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些僵硬的伸出手去接了白女官递过来的四个盒子,声音还有些抖,字句却清晰,“祁珍谢皇后娘娘赏,能得娘娘一句祝福是祁珍的福气,祁珍成亲后再去向娘娘磕头。”
白尚仪很满意,“我也祝你和魏公子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祁珍脸微红,道谢的真心实意,“谢谢白尚仪。”
白尚仪对着闻佑行了一礼,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皇后娘娘也是皇上下朝后过来无意中说起闻大人今日请了休沐才知道祁珍出嫁之事,祁珍无足轻重,皇后娘娘却知道闻夫人喜欢这小姑了,明知应该已经送妆了还是遣她送礼过来,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嫉妒闻夫人能得皇后娘娘如此爱护。
更不用说她走这么一趟能给祁珍带来的其他好处。
魏家之人必会得到消息,只要魏家人脑子没发昏,想必不会有人故意和祁珍为难。
这于祁珍来说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娘娘这忙帮大了。
将人送出小院,白尚仪便没让再送。
回转屋内,祁珍看着那四个盒子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用皇后娘娘给的首饰比较好?
秋谨看出她的想法,轻声道:“您打开看看再说,要是合适就用,要是不合适……今日是您的大日子,一切都将就不得。”
祁珍抬头,将四个盒子一一打开。
两套宝石头面,两套黄金头面。
秋谨虽然觉得可惜了小姐的一番心意,却还是道:“珍小姐,换成皇后娘娘赏的这套吧,这是宫中的制式,且是新的,很富贵的花样,这样的日子很适合,大夫人,您说是不是?”
祁武氏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于她来说就是花样不好看也是要用皇后娘娘赏的,听她这么说自然不会反对,忙点头。
祁珍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自己头上已经插好了的首饰,“我更喜欢嫂嫂给我的这套……好吧,听你们的。”
“这套您可以回门的时候再佩戴。”
“对,回门的时候用。”祁珍眼睛一亮,又高兴起来。
闻佑突然问,“家里其他女眷呢?怎没人来陪你?”
祁珍收了笑,嘴角抿出倔强的弧度,“她们自打知道了我的嫁妆后就远离我了。我也不稀罕她们陪。秋谨都比她们好。”
闻佑看了母亲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大房这边乱成这样,是谁没有管好家显而易见。
祁武氏脸色难看至极,险险忍住了脾气,想着今日是女儿的好日子,等过了今日再和她们算帐。
她们也到花嫁之龄,到时别怪她不客气。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闻佑去了外面,让出房间给母女二人话别。
秋谨也跟了出来。
自打小姐姑爷从扬州回来后她还才见着人。此时看没外人在,忍不住问道:“大公子,夫人真的……要给珍小姐送嫁?”
“恩,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外面了。”
这可真是,小姐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不过她也没有要动劝告的打算,小姐决定的事从来都是不会更改的。
做为奴婢,她只要照着做就对了。
闻佑这时也在想独自在外等候的如初,长时间坐在马车里,她只怕要坐不住了。
也不知迎亲的人什么时候来……
媒婆脚下生风的进来,看到端坐的人愣了下。反应极快的道:“大公子,迎亲的队伍快到了。”
闻佑点头。“进去通报吧。”
在新郎来接人前,祁珍要去拜别祖父祖母。
身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还没上身,也不算笨重,知道秋谨身份尴尬,祁珍及此自己的丫头扶着去了。
闻佑坐着没有动弹。
他进府便说了,今日来是为背妹妹上花轿。
至于其他的,关系断了就是断了。
辰时三刻,迎亲的队伍到了。
魏旭身穿大红新郎袍服,给他眉宇间增添了一抹喜色,被人起哄时也是笑笑,魏家养成的认真性子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看到背新娘出来的人是闻佑时,他眼中难掩讶异,可一想到太子促成这门婚事时他几次对自己的提点心下便了然。
看样子就算离了祁家,大舅兄对妹妹的疼爱也并没有改变,可能更甚以往几分。
迎上前两步长躬一礼,魏旭头一次喊道:“舅兄。”
随即眼尖的看到搭在舅兄肩上的纤白小手悄悄往里收了收,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妻了,心里突然的认知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不过也只是一瞬。
喜婆撩起轿帘,闻佑将人送进花轿,离开时紧握了一下妹妹的手马上又放开,仿佛要给她勇气一般。
想到为她的婚事哥哥嫂嫂费的心,祁珍红盖头下的眼睛红了,心里酸胀得厉害,这是刚才告别爹娘时都没有过的深刻感受。
花轿前,闻佑没有刻意嘱咐魏旭什么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旭又是长躬一礼,“舅兄放心,我定会善待妻子,保她无忧。”
“你的人品我信得过。”眼角瞄到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闻佑提前给魏旭提了个醒,“今日替珍妹送嫁的不止有我,还有她嫂嫂,若是有不合规矩之处你见谅,她历来疼来这个小姑子,将人亲自送过去了才放心。”
魏旭听了这话差点失态,这嫂嫂送嫁,从来未听闻过!
以后外人得怎么说魏家?
“你放心,就算别人要说什么也是说我闻府,说我夫人。”
心中所想被人点出来,魏旭微微有些赧然,旋即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皇后娘娘不久前还送了礼来,这是冲谁的面上大家都知道。
华氏不守规矩也不是头一次,可皇后娘娘却素来爱重她,要说魏家规矩重,和原先的太子府,现在的皇宫却是无法相提并论,既然天底下最重规矩的皇宫都容得上华氏,他魏府又怎能因这个便起其他心思?
这么一想,魏旭便冷静的点头,“是,我让人先行回去打点,免得怠慢了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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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嫂嫂送嫁
锣鼓声起,花炮齐鸣,华如初撩起窗口上的帘子,本想看看是不是花轿起了,却看到高坐马上的阿佑过来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闻佑轻夹马腹,马加快速度走过来。
到得近前,弯下腰道:“和我一起走。”
华如初一愣,她原先是打算就这么跟过去的,毕竟她已经不合规矩了,没必要再拉着其他人一起不守规矩。
可转念一想到这是自己男人,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点头点得那叫一个爽快。
闻佑眼里闪过笑意,这就说明如初现在已经非常信任他了吧。
送亲的人里,兄长是要走在花轿之后的最前头的。
魏旭看着舅兄身后跟着的马车,心里莫名的紧了一紧。
看他们两人归了位,魏旭冲喜婆打了个眼色,唱喏声顿起。
队伍终于是朝着魏府的方向前行了。
没听到郎舅两人对话的人纷纷在猜送亲队伍中新加入的这一乘马车里坐的是谁,还得大公子亲自去请,请来了却不露面,车帘紧闭,生怕露了点什么一般。
不小心听到两人对话的则时不时的将眼神扫了过去。
大公子疼宠妻子之名传遍太原城,原本不信的这会是真信了。
敢带着妻子一起送嫁,这天底下也就大公子一人了吧。
两府离得不远,吹吹打打一路,不过两刻钟就到了。
华如初到底是不想太让阿佑没面子,人最多的时候没有露面,等到喜婆将新娘扶下轿。由新郎背着入府带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后才扶着翠凝的手下了马车。
默默无闻的进去不可能。只要走在闻佑身边。看他们两人的衣着别人便能猜着她的身份。
更何况魏家在得知她要来后便让见过她的人在门口等着,看到人后飞速禀报。
所以当她和闻佑两人才绕过影壁就看到匆匆迎出来的魏家姑奶奶。
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齐夫人一点没有因为她的不合规矩而避嫌,反倒显得极为亲昵,“你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一会要是魏家有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事后我来收拾她们。”
华如初半真半假的问,“那要是我忍不住呢?”
齐夫人顿了一顿。道:“那就由着你去。”
“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忍不住都得忍了。”华如初捂嘴一笑,侧身对身边的人道:“我就不去前边丢你的脸了,你去观礼吧,我跟着齐夫人就行了。”
齐夫人忙接应了,“闻大人只管放心,我定会照应妥当。”
闻佑微微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闻佑一走,齐夫人忍不住有些羡慕的道:“闻大人果然疼你。”
“也还好。他只是话不多,其实对谁都好。”
“从他对妹妹的事上就看得出来。”齐夫人收了心思。引着人往二门走,“我先领你去我出嫁前的闺房坐一会,等那边闹完了再过去。”
华如初摇头反对,“我们慢慢走,等他们行了拜礼我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齐夫人脸上立刻有了笑意,“那敢情好,我娘早说过想见见你这个巾帼女英雄。”
“你这么一说我可不敢去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
不管其中有几分真假,至少这开端不错,和魏家姑奶奶处好了关系于祁珍来说只有好没有坏。
有多少新媳妇入门要受姑姐小姑子气的,祁珍要是能在姑姐这里得了好,以后在魏家才更容易站稳脚跟。
魏家是这些年才起来的新兴家族,原先不过是书香门第,算不得高门大户,房屋格局也不像那些世家一般庭院深深,看着倒有些像南方的房子。
典雅,清新,带着几许诗情画意的美。
“要不是知道现在身在太原,我还道是不是站在扬州哪户人家的地盘上了。”
魏家最让齐夫人自豪的便是这有别人其他人家的房子,华如初这话简单说到了她心坎上,赞美到了根上。
脸上笑容更深了些,“我爹还在世时带我娘去过一次扬州,我娘喜爱扬州的精致,后来魏家的几次修建应该都受了影响。”
“那我和老夫人可有得话聊了,我娘家的房屋新建时我出了不少主意。”
齐夫人捂嘴一笑,“扬州华家,我娘知道,她有个闺中密友嫁去扬州了,现在还常有书信往来,你出嫁时两人在信中便说起过,自然的就说到了华家,听我娘说华家是扬州最美的地方,可是真的?”
华如初没想到还有这事,这可好,真要论渊源的话就有得扯了。
“是不是真的我说出来就打折扣了,别人说的才是真的。”
正说着话,两人走入一处院落。
院子不大,就正房五间,没有厢房,空出来的地方全错落有致的栽种了花卉和植株,可惜太原的冬天太冷,现在雪都还没化,坚强些的花卉还有些许绿意,大多数的都成了枯枝,倒是那些植株都还活得极好,绿意盎然的,给整个院子带来生气。
华如初没问那些死了的花为什么没有清掉,齐夫人却给她解释了,“我娘说她记性不好了,要是不将它们留在原地,等天气暖和了,她就找不到原来的地方去重新栽种了。”
华如初心里有些悸动,“这些花……有特殊意义?”
“都是我爹当年种的,我娘就年年重复种一样的,当我爹一直都在。”
……
因为枯枝而染上暮色的院子因为这一句话显得生动起来,情之一字能让人吃尽苦头,却也能让人一生回味。
没想到以规矩重而扬名的魏夫人竟如此重情。
齐夫人领了她在居中的厅堂坐了,丫头奉了茶后悄悄退了出去。
走路无声,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低眉敛眼,规矩确实学得极好。
华如初想,她的丫头放到魏府来恐怕没一个合格的,不过她还是看自己的丫头顺眼。
两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一些,大概是觉得比较熟了,齐夫人突然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问心里又总是在想,问吧又可能失礼了些……”
华如初扬了扬眉,“齐夫人请说,能回答的我都回答,巴结好了你也好让你多照应照应我那小姑子。”
这话被她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齐夫人都有哭笑不得,就算新嫁娘的娘家人都会这么做,谁又会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
这闻夫人还真就说了,偏生还只让人觉得直爽,讨厌不起来。
“闻大人虽说被逐出祁家,可祁家生养了他,他对祁家人再好外人都只觉得他重情,并不会无法理解,可你一个才嫁进门两年的媳妇,还曾不被善待,怎么就这么上赶着给祁珍做好呢?我可是听说祁珍的嫁妆你出了不少的力,不然祁珍出门哪会这般风光。”
华如初正想随意答了,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瞬间改了主意,叹了口气道:“祁家好不好的我不好评价,不过一个大家族,人的心性也难免有好有坏,我的出身又是如此,世家中人看不起早在预料之中,我想大概不止你想不明白,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我对珍妹这么好。”
停下笑了笑,华如初继续道:“那时候珍妹胆子还很小,祁家的女眷话里话外的刺我时她就悄悄的坐在一边什么都不敢说,我对她也没有多留意,想着胆小的总比牙尖嘴利的好对付,哪想到她们离开时她走在最后,偷偷的和我说我很漂亮,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她是第一个对我表露善意的,我被二皇子妃禁足的那段时间,也是她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进来,长嫂如母,她待我不说是当成了母亲般,却是打心眼里的好,我记她的这份好。
在祁家做小媳妇的那一年,祁家除了阿佑外也只有她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大概是觉得我对她好,她喜欢往我那里来,有什么不懂的也来问我,那时我才知道她不是胆小,不过是太过羞怯,再加上庶姐庶妹对她的排斥让她不敢说话罢了,女子知羞是好事,却不能过了,我担心她以后嫁入婆家会因为这个性格吃亏,便多教了她些,不一定全有用,她却认认真真学了,学成什么样,齐夫人你也见过,比之以前她确实是好多了。”
“何止是好多了,简直是判若两人。”听得华如初的一番话,哪怕是明知她是挑着好的说她也觉得祁珍确实是好的,“因为她第一个对你表露善意,你这谢礼可不小。”
“倒也不是谢礼,带了她将近两年,看着她慢慢的从一个连说句话都不敢抬头的小姑娘成长为现在这样,终是有感情的,阿佑也只得这么一个嫡妹,他着紧这个妹妹,我自然也要着紧,说句托大的话,银子我有的是,花些银子就能让珍妹风光大嫁,何乐而不为?齐夫人,珍妹其他方面且不说,以后你看得到,但是魏家的规矩你却要多教教她,她是个肯学的姑娘,我也希望她能将规矩学好了得老夫人喜爱,女子嫁人嫁的是夫君,过得好不好却和婆婆关系甚大,你说是不是如此?”
齐夫人对这话深有感触,只恨自己怎么没有个这样的好嫂嫂为自己打点。
男人的心靠不住,但是如果能得了婆婆喜爱,就是妾室再得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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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赖皮女英雄
笑了笑,齐夫人道:“外边都传魏家的规矩大,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弟媳妇之前我也是见过的,确实是好的,你把她教得这么好,我们就是想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哪还会刻意和她过不去,你也不用担那些个心,嫁人后日子就得自己过,你这个做嫂嫂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到顶了,全南朝也挑不出第二个来,我娘就是不喜欢那些个没规没矩的,祁珍这样的她疼惜还来不及呢!”
华如初眼角带笑,却故意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道:“听了你这话我也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自拍两下,要说没规矩,谁能比我更没规矩?连给小姑子送嫁的事都做得出来了,你们可不要因为这事看不起珍妹才好,她是最守规矩不过的,可不能受我连累。”
在外听了好一会的魏老夫人这时悄声后退了几步,故意加重脚步走进来,脸上带着称得上是和蔼的笑意,“在外面就听到你们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们魏家就那么可怕,让你一个都敢上战场的女英雄都畏惧?”
华如初连忙起身,上前几步扶着人往前走,像是再亲热不过的模样。
“我倒是不怕,要是怕今天就不会来了,说起来我敢这么做还是您给的胆呢!”
魏老夫人其实本身并不是个特别难相处的人,只是夫君早逝,要养大一双儿女,还要教养好,再加上夫家这边的人也不是那般让人省心,逼得她不得不严厉起来,好守住这份家业。
就因为如此。从小她对子女都是极少笑的。时间长了。子女敬她却无法亲近以至亲昵,甚至不如华氏这个头一次见面的人亲近。
在八角桌边坐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老夫人脸上有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胆子了?”
华如初笑,“这可不是我瞎说的,早先和齐夫人见面时她便说过老夫人喜欢我这巾帼女英雄,可不就是仗着您的喜欢胡来吗?”
“你也知道自己是胡来。现在指不定全太原就已经传开了,到时你可又站到风口浪尖了。”
“我都已经习惯了,谁爱说说去,又不会少块肉。”华如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老夫人笑意更明显了些。
她是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可那是因为女人只有守规矩了才能过得好,要是有人不用守规矩就能过得好,她何用去死守着那些礼节让大家都难过?
华氏她不是头一次见,却是头一次接触,比想像中好说话。也比想像中的放得开,或者说放肆。
可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就好像她就应该这样才是正常的一般。真要看她规规矩矩的了,恐怕第一个不习惯的反倒是闻大人。
她见多了各种性格的女子,可总归是被这个世界束缚得缩手缩脚,华氏却像是得天独厚一般的活得自在。
她羡慕,因为羡慕而喜欢。
也因喜欢而更加想要接触,想要从她身上吸取哪怕一点点那种自在。
看着她时,才觉得这女人也可以是鲜活的。
“就这么担心祁珍?”喝了口茶,老夫人凉凉的问。
“担心是肯定的。”华如初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我的担心并不太多,祁珍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我相信老夫人不会不喜欢她,但是她嫁的是魏家的嫡公子,魏家不止有您这一支,还有旁枝嫡系,以祁家现在的情况我和她哥哥要不给她撑起来,她想要真正站稳脚跟不容易,您说我的担心有没有道理?您也不希望自己的长媳弱了名头是不是?”
魏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华氏的话很有道理,嫁人嫁的不止是那个男人,而是整个家族,身为长媳,要是不能将关系处理好了,不能硬气的抗起长媳的责任,他们这一支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便会被打破。
她老了,再能撑几年?以后总归是要交到媳妇手里的,华氏此举帮的是祁珍,对魏家却未必没有好处。
“祁珍有个好嫂嫂,放心,祁珍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说了这么多终于得到承诺,华如初顿觉尘埃落定,脸上的笑模样都灿烂了些,“虽然早知道您一定不会亏待她,但真听着您这么说了我这心里才安定,对夫君也好交待了。”
自打母亲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的齐地人这时候接话道:“刚才我可听着谁是叫人家名字的。”
“我刚才有叫吗?没有吧,一定是齐夫人你听错了。”华如初死不承认,那眼神无辜得就跟真的似的。
齐夫人被她这辣气壮的赖皮给堵得哑口无言,最后转头看向母亲,“娘,看到她人您还觉得她是个女英雄吗?明明就是个赖皮鬼。”
老夫人身着红袄,本就因为喜事而精神焕发的模样现在看着更加红润了,“赖皮女英雄也不错。”
华如初顿时苦了脸,“您可别给我乱安称呼,这要让别人知道了我这脸可丢尽了。”
“哈哈……”三人对视一眼,皆笑出声来。
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还是老夫人知道她心里挂念的是什么,琢磨着那边应该闹也闹玩了,这边的女眷应该也过去做陪了,叫女儿将人带了过去。
路上,齐夫人道:“好久没见过娘这么高兴了,看样子娘真是很喜欢你。”
“听着这话真酸。”打趣了齐夫人一句,华如初又道:“养大成人的独子终于成婚了,老夫人哪会不高兴,你还真将这功劳全往我身上推啊,你要真推给我,我就却之不恭的收下了。”
齐夫人简直是气笑不得,这人,怎么好好一句话到她这里就变成这样了呢?
要是和别家夫人说这个,还不得老老实实将这话踢回来,哪像她似的,真就打算收了这功劳了。
其实想想,真和华氏接触了,要不喜欢她,很难。
怪不得娘看着她这么欢喜。
因为魏家家风严谨实在太出名,闹新房的人不多,也闹得不厉害,起哄新郎官挑了喜帕,当见着喜帕下那张美人脸时虽有停顿,但也没有忘了起哄两人喝合卺酒,完事后才将新郎官簇拥出去,以娶了如此美娇娘为理由拼命灌酒。
这一日,魏旭大概也是高兴,谁敬的酒都喝了,要不是闻佑不想让妹妹的洞房花烛夜只能面对一个醉鬼,魏旭早就醉趴下了。
闹洞房的人一走,魏家女眷便来相陪了。
就如华如初所料的那样,有和气的,就有那尖酸刻薄的,说出来的话专戳人心窝子去。
此时便有旁枝的嫂嫂在问,“弟妹的运气真好,在祁家还没有败落之前许了魏家这一门好亲,要是现在……魏家可不一定看得上祁家。”
祁珍牢牢记着嫂嫂的话,虽然还是紧张,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方坦然,“魏家是好门第,祁家却也不差,一个是我的婆家,一个是我的娘家,在我心里都是好的。”
“弟妹可真会说话,以后这嘴恐怕要将伯娘哄得团团转了。”
“让婆婆过得高兴是我这个做媳妇的责任。”
在门外的两人听了这对话对望一眼,眼里皆有笑意,祁珍真的不是当初的祁珍了,要是不说,谁又知道两年前这新嫁娘还是个连头都不敢抬的羞怯性子呢?
连续两次说话都被顶回来的妇人仿佛听到了其他人的耻笑声,脸色红了白白了红,说出来的话便没了边,“听说你嫂嫂还来给你送嫁了,还女英雄呢,这不守规矩的都要被全城耻笑了,连带我们魏家也要被人说三道四,你一个新媳妇才进门就引来这么多麻烦,羞是不羞?”
“我是不是要被人耻笑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华如初施施然的走进来,一派的悠然自在,仿佛并不因刚才对方的一番话而动怒,要是闻佑在这里就看得出来这会她已经不高兴了。
“嫂嫂!”独自对抗风浪的祁珍一看到可以依赖的人刚才的犀利劲全没了,紧抿着的嘴角也松开,神情完全轻松下来,因为她知道,有嫂嫂在家,谁都不能再欺负她。
她就是有嫂嫂备嫁怎么了?你们再羡慕也没有。
她就是有嫂嫂送嫁怎么了?你们再羡慕也没有。
华如初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坐着不要动,侧身对脸色不太好看的齐夫人道:“魏家的媳妇这嘴巴可真利,齐夫人说是不是?”
齐夫人银牙都要咬碎了,给新娘子下马威是哪家都有的事,可再怎么样都得有个度,不但说新娘子,还说新娘子的家人,偏巧还被她们话题中的人物听了个正着,她都不知道是该说那人时运背还是说她自作孽。
就是再不喜欢华氏的人都知道她绝不好惹,惹了就要有被收拾的心理准备,连人都敢杀的人,哪还会是个任人欺负不还击的。
勉强扯出个笑脸,齐夫人道:“她讲话就是不过脑,你别和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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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回门到闻府
“齐夫人说不计较我当然不会计较了,只是吧……”
华如初走到祁珍面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着,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出凌厉的味道,“我这人护短,要是祁珍做得不对你们教训她也就罢了,可要是存心欺负人却还是要想一想的好,她娘家再没人,哥嫂却在,她是魏家的媳妇,当守魏家的规矩,老夫人答应我会亲自教她,请各位给她点时间,以后自会和在坐的各位一样懂规矩识进退。”
齐夫人有些尴尬,最后这句话中的讽刺之意意实在是太强烈了些,她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容易揭过去,不过华氏再护短,这里是魏家,又是她重视的小姑子的大日子,想必也不会过于咄咄逼人才对,要不是那个蠢货说话那般过份,华氏未必就会发作,这么想着,便软了语调道,“她也没那个意思,只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说话也不过大脑,必不是有心欺负弟妹,知道你护短,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如何?她既然魏家的规矩没学好,我便回了娘让她好好学学。”
齐夫人在娘家极有威风,再加上华如初在太原的传言日盛,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后便站了起来的年轻妇人脸色越加难看了,有心想回话顶撞几句,最后还是死死咬了唇忍了下去。
说到底,她也是不敢惹的。
现在魏家中魏旭是前途最好的一位,魏家的这一支已经彻底走出了大老爷去世的阴影重新站稳了脚跟,以后她未必就没有需要仰仗这一支的地方,弄僵了对她没好处。
华如初故意侧了侧身。让齐夫人看到祁珍在扯她衣袖。就是祁珍不阻止。她也不会再说下去的,再要死咬住不放对祁珍没有好处,想要在魏家得看重,最终还是只能靠祁珍自己,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希望祁珍在他们离开太原之前能在魏家打开局面,他们要是走了,恐怕她会更难。
齐夫人自然是看到了。心下对祁珍更满意几分,顺势就改了话题,“这套头面首饰就是皇后娘娘赏的?”
“恩,共赏了四套,我本来找琳琅阁的师傅给祁珍做了些,看皇后娘娘赏的都很适合,就给她用了这套。”
这时丫头在齐夫的示意下搬了锦凳过来,两人就在床沿下边坐了,离得不远,说话也方便。
齐夫人倾身看了看。眼中有羡慕,成亲之日能得皇后娘娘赏的全太原有几人?不过是皇后的娘家人有这待遇罢了。祁珍能得这体面,谁都知道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皇后娘娘有心了,是极富贵的花形,弟妹必会是个有福之人。”
被姑姐赞了,祁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头却没有低下去,眼波流转间看着竟是极为好看。
就有那魏家女眷道:“越看我们的新娘子越觉得好看,咱们旭公子才真是好有福气。”
又有那嘴甜的打趣,“闹洞房那会我家夫君也来了,见到我和我说起咱们旭公子今日揭了喜帕看到新娘子居然直了眼,那可是旭公子难得一见的失态。”
魏家同辈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称呼魏旭都是称呼旭公子的,才开始应是笑称,慢慢的大家便都这么叫了。
齐夫人最是知道弟弟这些年有多不易,无比希望弟妹能琴瑟和谐,原本尚有几分的担心听到她们这么说便放下了,笑着看向被调笑得有些撑不住了的祁珍。
这时候的祁珍不止是好看,甚至是带着风情的,那妆上得极好,薄到几乎看不出来,却将人妆点得更加满意。
弟弟固然不易被美色所迷,可自己的妻子能如此出色,想必他也是满意的吧。
至于以后是不是能恩爱和睦,祁珍能不能将那个通房拿捏住就全看祁珍的手段了,被华氏调.教出来的人该有几分本事才对。
后来的话题华氏没再参与,只是挂着笑脸像是听得极为认真,手紧紧握着祁珍的手给她勇气。
撑腰的目的已经达到,华如初没有多做停留,趁着其他人说得兴起时挨近祁珍耳边低声道:“今天表现得很好,齐夫人对你很满意,老夫人那里我也去过了,不说多喜欢,至少不会太为难你,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记得我教过你的,嫂嫂祝你生活如意,和姑爷感情和睦。”
祁珍瞬间就红了眼眶,在华如初要松开手时用力握紧,马上又松开,然后双手绞在一起力图让自己看起来和刚才无异。
轻拍了拍她,华如初起身,“齐夫人,还有大家,我就不在这里惹人嫌了,以后祁珍还等大家多多关照。”
所有人跟着起身,不管看华如初顺不顺眼,没人敢轻怠她。
齐夫人道:“前边这会正在兴头了,闻大人这会恐怕还离不开,我干脆去单独开一桌,就我们两一起用个饭可好?”
华如初摇头,“今天就算了,老夫人不爱热闹,我又拖着你在这里耗费时间,女眷恐怕都要觉得被怠慢了,你去忙,改天我让厨子做几道拿手好菜,约你来一起用饭,到时可不许推辞不来。”
“闻府的门不好登,你这给我机会我可不会放过。”齐夫人笑着应承下来,随着她往外走,看其他人要跟便摆手拒了,“你们在这里陪着弟媳妇,可不许欺负人家。”
出了院子,华如初回头看了一眼装饰一新处处可见红稠妆点的院落,这里将困住祁珍的一生,她的喜怒哀怒,她的安乐与否都将与这里息息相连。
祁珍,祝你幸福。
“还舍不得了?”看她那如同不舍女儿的神情,齐夫人忍不住打趣,“这还是嫁小姑子,以后嫁女儿可怎么得了。”
“到时我就招个女婿上门。”
“听你胡说,你家的女儿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要门当户对的又哪有可能做上门女婿,你还是保佑自己生的全是儿子吧,真要生了女儿我都替你担心。”
华如初在心里摊手,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要是有个女儿她就招个上门女婿,最不济也不能是复杂的世家子弟,要不就干脆别生了,全生儿子吧,省事。
媳妇是由着她折腾,女儿就是给别人家去折腾了,她可舍不得。
许多年后当女儿扬着头说自己要嫁谁时她想起了今日的这番对话,当时的感觉就是……有些话真不能说得太满了,是不是就因为当时她话说得太满了才导致那么一个结果?
挥别齐夫了上了马车,华如初手摸上小腹,她的月事迟了有六天了。
她的月事向来准,一推迟心里就隐隐有了感觉,阿佑……会高兴的吧。
秋谨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轻声问,“夫人,婢子去接冬菲过府一趟吧。”
“先不急,再等等。”
秋谨点头应下,手底下越加精心了几分。
到家后,华如初对迎出来的马柏道:“写封信去扬州琳琅阁,让他们收些当年我让他们收的植株花卉过来。”顿了顿又加了句,“个头小一些的,不要太大。”
马柏点头应下,心下疑惑,又问,“是让送过来闻府还是……”
“不,送去魏府,不需要收太多。”进了正厅,秋谨给她脱了披风,没跟出门的双芷忙将热呼呼的罩笼撩起,华如初坐了下去。
手在里面搓了搓,因着这温暖,华如初脸上不由得露了笑,“大公子恐怕会喝不少酒,去叫厨房准备点吃的,醒酒汤也备上。”
“是。”
闻佑一身酒气回来时华如初睡下了。
喝了醒酒汤,闻佑在床上坐了会,将秋谨叫去了外间,“如初怎么这时候睡了?人不舒服?”
秋谨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按捺下来,还没确定的事就瞎嚷嚷,小姐该不高兴了,再说就算要说也是由小姐来说更好。
“夫人就是早上起得早了有些困,撑不住就睡下了,大公子不用担心。”
闻佑头有些晕,没有发现秋谨的迟疑,听到如初没事就放下心来,回屋脱了外袍躺到华如初身边,看着她没多会就自动翻过身来蹭进自己怀里,闻佑嘴角勾起了笑,满足的抱住,很快也睡了过去。
三天后回门,祁珍上午回了祁家,用了午饭后却和魏旭来了闻府。
当时闻佑没在。
华如初现在每天都会午歇一会,刚醒来没多久,正躺在床上发懒便听到通报,忙坐了起来吩咐人梳妆。
“那丫头,也太胡来了,怎么来这里了,我也没做准备。”
秋谨边给她梳妆边笑着回她话,“您不守规矩在前,她有样学样了,不过珍小姐既然敢来,必定是魏姑爷也同意了的,您都那样打点了,还怕魏家为难珍小姐不成?”
“魏家没那么没脑子。”华如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睡得多,精神却还不见饱满,她这孕期反应来得未免也太早了点。
“闲闲散散的衣服不能穿了,给我拿套规矩点的,就那套玫红色的吧,再上套珍珠头面,对了,再给我准备个红封,一会我直接给个大点的红封得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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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损主意
匆匆收拾一番,华如初来到正厅,祁珍和魏旭正说着什么,脸上泛着光,低声笑语的样子很是温婉迷人。
华如初看到魏旭的目光一直落在祁珍身上,很认真的听她说话,时不时微微点头,看样子新婚的两人关系处得挺好。
华如初轻咳一声走进屋,看着祁珍的眼神有些促狭。
祁珍脸红了红,看着不胜娇羞的模样又让魏旭的目光几乎移不开。
直到听到妻子叫了声嫂嫂他才反应过来,稳了稳心神跟着叫了声,“嫂嫂。”
“别站着,都坐,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华如初率先在首位坐下,两人才坐了。
春玉泡了杯红枣枸杞茶过来放到小姐手边,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虽然家里没有准备,可有些东西家里还是有的,多少还是要准备些,可不能真像小姐说的给个红封就算了。
华如初端在手里暖手,抬眼问下首两人,“你们怎么来了这里?珍妹胡来,魏姑爷你也跟着胡来?”
祁珍看了丈夫一眼,带着些娇意的道:“嫂嫂为我做那么多,来这里一趟也是应该的,出来之前我就有和婆婆说过,婆婆不但没有反对,还让……让夫君随我一起来,所以,嫂嫂不用为我担心。”
魏旭也接话为妻子正名,“确实如珍妹所说一样,兄嫂本是珍妹的娘家人,这和住不住在一起没有关系,来这里一趟是应该的。”
珍妹?华如初扬眉,祁珍看明白嫂嫂的意思。脸上有些羞。神情却是愉悦的。成亲后的生活甜蜜幸福得让她疑似梦中,虽然有个通房时刻威胁着她,可她上有婆婆姑姐照应,下有丈夫疼惜,再加上自己也不是泥捏的,后边还有嫂嫂给自己撑着,她自信妾室再有手段也翻不了天去。
她将从嫂嫂那学到的嫂嫂亲口教的都小心翼翼的运用起来,只是几天时间却收效甚佳。至少现在,她从丈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让她这般幸福的最大功臣就是嫂嫂,回门的日子,她如何能不来。
魏旭从地上提起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回门时给娘家人的礼,祁家近亲每人有一份,这一份便是给闻佑夫妇的。
秋谨上前接了放到一边,又从小姐手里拿了红封过去。
华如初看着小两口道:“没想到你们会过来,我也没能提前做准备,你们自己去添点自己喜欢的。”
魏旭要推。祁珍却笑嘻嘻的接了,“嫂嫂对我向来最是大方。谢谢嫂嫂。”
华如初瞪她一眼,“该给你的不少,不该给你的没有。”
祁珍还是笑,显然不将她嫂嫂的外强中干放在眼里。
魏旭稍微明白了点这姑嫂两人的相处方式,心中顿觉轻松。
虽然早从姐姐那里知道华氏偏疼珍妹,可真看到了他才知道这个疼是怎么个疼法。
就是亲妹也不过如此了。
说了会话,华如初便道:“魏姑爷,我得和你借珍妹一会,跨院是珍妹在这边的屋子,那边还有湖有船,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可好?”
魏旭头一次和这种说话坦荡不拐弯抹角的人打交道,适应后反倒觉得异常轻松愉悦,起身道:“自然,嫂嫂只管自便。”“你别怪我怠慢才好,马柏,你去陪着魏姑爷。”
“是,姑爷,这边请。”
在来的路上,祁珍便将闻府中人的关系和他说了,魏旭知道这个叫马柏的管家是华氏的陪嫁,还知道是她极为得力之人,在娘家人全在扬州的情况下说是半个娘家人都不为过。
所以他在马柏面前一点不托大,也做了个相让的手势。
华如初看在眼里
暗暗点头,魏旭虽然被管教得太过古板严肃了些,但并不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这样的人能走得更远。
将人带去自己的房间,两姑嫂围着罩笼坐了,暖洋洋的热气一上身,全身都泛着懒劲。
看小姑子红润润的双颊明亮的眼神,华如初笑,“姑爷对你挺好?”
祁珍红着脸点头,“恩。”
“婆家人呢?有没有人为难你?”
“本来应该是有的,有几个长辈看着就极为刻板不好相处,不过大概是你那天去给我撑腰的事传开了,她们看我的眼神虽然不太友善,却并没有为难我。”
“这就叫欺软怕硬,你得记着这个教训,人要软得,也要硬得,我就是本事滔天了才嫁进祁家的时候不也伏低做小吗?并不是想着这样能让祁家人对我多好,而是想过得清静些,哪想到我软得过了,他们真当我软弱可欺了,后来一想我可能做错了,初进祁家的时候我就应该厉害一些,让人知道我不好惹,不到如果我真那么做了,我的名声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恶妇之名是背定了的。”
“是祁家对不起哥哥嫂嫂。”
“没有谁对不起谁。”华如初微微摇头,轻捂着小腹道:“站在祁家的立场,老太爷觉得自己一点没错,可是在我和你哥哥的立场上来说,祁家的行为让我们寒心,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在新婚的时候,你不能太软了,要是魏家人觉得你好欺负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到时就算你想揪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记住了,嫂嫂。”
华如初笑,“我知道你能做得好,看魏姑爷看你的眼神就知道,那个侍妾应该来给你见礼了吧,他对那个侍妾怎么样你见过了吗?”
“成亲第二天来给我见的礼,长得并不多绝色,就是非常温柔,说话的时候轻轻柔柔的,带着些娇,眼神很媚,现在看着很守规矩的样子,夫君待她……”
祁珍咬了咬唇,眼神有些复杂,“应该说得上是亲近吧,他们说什么事的时候那种氛围我有种插不上嘴的感觉。”
“绿柳你还记得吧。”
不知道嫂嫂为什么突然提起哥哥的侍妾,祁珍点头,“记得,她被赶出府了。”
“你忘了她曾是你哥哥的贴身丫鬟了?和你夫君那个侍妾一样,都是由丫头成为的通房,她们最大的优势便是主仆多年情份,以及她们侍候多年对主子的熟悉,他们能说的也不过是那些生活上的小事罢了,男人在这方面大都不会在意,不过是无可无不可的搭上几句,处理好了并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祁珍听得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她每次和夫君说的就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那都是我未曾参与过的,根本接不上话,嫂嫂,我要怎么做?”
隐下一个呵欠,华如初喝了口红枣茶提神,“那个妾我使人查过,很有些心机手段,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着她自己冒头,我看魏姑爷对你不错,肯定不会再如之前一样夜夜宿在她那里,独享的男人被分享了,还是比她更名正言顺的分享,且比她更得宠爱,稍有点想法的都不会甘心。
再过得一阵,你便和姑爷说她是妾,是魏府的半个主子,不该再让她去做些下人做的事,你还可以提议给她添个人侍候,于姑爷甚至魏府来说,这都是你的贤惠,大夫人要对小妾动手段从来都是让她更不好过,你却是让她过得更好了,谁也不能从这上面挑你的理儿,姑爷也只会觉得你这个妻子有气度,当然,你也可以适当的泛点酸让他知道你其实是在意的,只是因为那是他的妾你才会对她好。
女人太大度不好,只会让男人心思更松,一房房往屋里抬人。
可于你来说这么做并不是给自己添堵,而是对你更有利,她做得少了,与姑爷的接触便少了,能接近姑爷的理由少了,能和姑爷说的话也少了,没有东西可维系感情的情况下,时日一久,他们便会离得越来越远,你再用点心思多将人留在你这里,该急的就是她而不是你了。”
祁珍几乎是眼都不眨的听她说完这番话,嘴巴时不时还跟着重复一句,一副将嫂嫂的话奉为金科律令的架势。
华如初看得好笑,“听进去就行了,不用一定照搬,视情况而定,说不定到时你心里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见得会比我想到的差,我只是给你指个方向,你不要本末倒置了就出不了问题。”
“我一定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主意,好得都有点……有点……”
“有点损?有点缺德?”祁珍脸皮薄,华如初可不,她就觉得就该用损招对付贱人。
“她要是安安份份的,你也不会对她怎么着不是?她要真是个安份的,我也不会给你出这种招。”
“我觉得这招很好,她给我的感觉就很不好,眼神太勾人了,都不像个正经人家出身的。”
华如初大感满意,这两年没白教,祁珍要是个冥顽不灵的,始终坚持那些教条,她只怕不会这么对她好,至少好不到这种程度。
祁珍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学,你教什么她就学什么,还学得挺像,没有被教规教条束缚得都不会拐弯了。
“现在先什么都不要做,再等等,要是能等到她先沉不住气就好了,估计也不用多久。”
“我会忍住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孩子
只要想到阿佑已经在为外任做准备了,华如初就想再多教祁珍一些保僧道,她离了太原后也能放心些。
要是她不能更聪明些更厉害些,真要有什么事,祁家能帮的有限。
她也不相信祁家谁有那个魄力会如她一般以嫂嫂的身份为她做那么多,甚至送嫁。
“魏姑爷看那个侍妾是什么眼神?有没有特别不一样?”
“这个倒没有。”祁珍回得肯定,显然是仔细注意过的,“我看着倒觉得就是看着个用惯了,用得很顺手的下人,就这几天所见,那个妾再往跟前凑,夫君也不会和她黏糊。”
停了停,祁珍不好意思的又加了句,“这时候他还会看我一眼,像是怕我多想一般。”
“这是最好的现象,这时候你心里要是酸了尽管表现出来,你要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怕还会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他,男人都是希望女人抬着他看重他的,感情就像做买卖,不用心经营就有可能会败于对手,你要是败了,你的孩子以后也不好过,你要着紧些。”
祁珍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眼睛闪闪发亮,只恨不得将嫂嫂的驭夫手段全学到手才好。
“这段时间你要将魏府的规矩学好,少往我这里来,等一切都稳定了你再来就没人能说你什么了。”
“好。”
早在他们来时,华如初便派了祁安去给闻佑送信,闻佑堆积的事多,却还是急急忙忙的比以往回来得早了许多。
妻子在兄嫂这里如此受重视。魏旭心里也觉得舒坦。
更何况这个舅兄还是他向来佩服且同是太子府的人。本就与旁人要亲近一些。这下关系一改变就更亲近了。
两人见了礼小谈几句便上桌用饭。
因着规矩,两人不能在天黑后回去,所以闻府的这顿晚饭很早。
华如初挽着小姑子在同桌坐下时,闻佑没有错过魏旭脸上的表情,便道:“我们家人少,不讲那些个规矩,你要是在意,我让丫头再开一桌。”
魏旭忙摇头。“不用如此,这样就很好。”
他只是觉得惊讶,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四个人分两桌用饭自然是没有一桌来得亲近,只是若换成别家,肯定是得分开用饭的,毕竟他是头一次以妹夫的身份登门。
可闻府这样将他当成自家人对待般的随意让他更加欢喜。
饭后还早,几人闲闲坐着说话。
闻佑话不多,但是句句都在点上,偶尔夹杂着几句提点。让魏旭史觉得受益非浅。
看两人说话告一段落,都端了茶杯喝茶了。华如初插话道:“明日我打算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珍妹成亲那日皇后娘娘赏了东西,要是府里没有其他重要事绊住,便随我一道进宫谢赏吧。”
祁珍朝嫂嫂狡黠的眨了眨眼,没有接话,看向魏旭,眼神很是依赖。
魏旭轻咳一声,“自是该去的,珍妹头一次进宫,不懂宫里的规矩,还请嫂嫂多教教她。”
“这个你放心,人我怎么带走的就怎么给你带回来。”
祁珍素来知道嫂嫂是什么都敢说的,怕丈夫不能适应坏了关系,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哥哥,嫂嫂,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就过来。”
出嫁女的为难处闻佑明白,随之起身,很有长兄风范的交待,“是该早些回去,守好魏家的规矩,别让老人家不高兴。”
“是,哥哥。”
魏旭朝两人躬身一礼,“告辞。”
春玉将家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不说全找齐了,却也凑出了一份算得上礼面的回礼,将篮子递给祁珍,春玉道:“临时凑出来的,珍小姐和姑爷别嫌弃。”
连嫂嫂的丫头都在尽可能的给自己做面子,祁珍心里酸酸胀胀的,接过来朝她笑着点点头。
“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送至门口,看着两人一人上了马车一人翻身上马消失在深水巷口,华如初叹息一声,“真有种嫁女儿的心情,就担心她在婆家过得不好,阿佑,以后我不要生女儿,免得操这份心。”
闻佑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啊,孩子都还没影呢,就想到那么长远的事上去了。
再说,“我想要个长得像你的女儿。”
华如初返身往里走,披风拖在地上,一步一拖的,“长得像我有什么好,也不是倾国倾城。”
“足够了。”
这算是甜言蜜语吧,华如初侧头看男人一眼,居然还是一脸正儿八经的神情,这话和这表情真不搭。
次日,华如初一早便领着祁珍进了宫。
看到她人皇后便抱怨,“你都从扬州回来这些天了,怎么今儿才来见我。”
听着这般亲热的话,华如初礼都有些行不下去了,再看到皇后娘娘朝她招手,让她坐到她身边放着的锦凳上,她干脆就没有行大礼,只是福了一福便走过去坐了。
没受华如初的礼,祁珍的叩拜大礼皇后却是受了的。
“起来吧,给这小娘子也看个坐,不然这护犊的嫂嫂又该急了。”
皇后的打趣让屋里的人都泛了笑。
祁珍心下紧张,却还是在华如初的眼神示意下稳稳的谢了恩,挨着她坐下来。
陈嬷嬷心里欢喜,比起在太子府时,娘娘的笑容少了许多。
也不知是少了华氏三不五时就来串门,还是这宫里太过威严。
娘娘一听到有通传华氏来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上来了,语气听着都欢快许多。
要是可以,她真希望华氏能像以前一样,时不时的就来串个门。
只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娘娘身份变了,住的地方变了,规矩束缚就更大了许多。
华氏不爱处在这拘束的环境下,在娘娘可做主的范围内可以免了她许多规矩,让她还和在太子府时一样,可在皇宫中,华氏不见得还能如以前一般自在。
可现在看着,还好。
“你回娘家一趟怎么看着反倒整个人都疏懒了?”
“返程时风大,船颠簸得厉害,觉得比去时累多了,歇了几天也没能缓过来,要不怎么也不会拖到今天才来宫里见您。”
“我还道你是不愿意进宫来。”知道了缘由,皇后脸上笑意更甚,“这个年过好了?”
“和家人在一起怎么着都好,只要想着以后这样的机会少我都不想跟着回来了。”
“这主意你少打,你要起了那心思该头疼的就是皇上了。”
华如初一脸怕怕的表情,“这和皇上有何关系?”
皇后凉凉的撇她一眼,“你要不回来了,闻大人能回来?到时皇上去哪再找个这样的臣子去?”
身份改变后,皇后已经不再称呼闻佑的表字了,不知是刻意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华如初都觉得这是好现象。
皇后的态度在某些事情上代表的就是皇帝的态度。
距离拉远些对大家都有好处。
皇帝注定只能做个孤家寡人,远远的处着之前的交情可能反而能保住。
想想清朝的和珅,乾隆在世时他有多风光,所拥有的财产比国库还多,可乾隆死了才多久就被收拾了。
阿佑一定不会有和珅那么贪,但是再忠心的臣子也架不住皇帝天生的多疑猜忌,尤其是当那人还知晓自己危难时的众多丑陋龌龊事情时。
想想就觉得危险,远离是必须的。
不愿意再说这个,华如初扯开了话题,“对了祁珍,再给娘娘磕个头,谢娘娘在你成亲那日给你长面子。”
祁珍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走到中间跪了,不停顿的就是三个响头,“祁珍谢娘娘爱护。”
“快起来,说这些做甚。”皇后斜了华氏一眼,“要是有人早告诉本宫一声你是那日出嫁,本宫也能给你添个箱,可也没人给本宫漏个音。”
这个‘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华如初一脸无辜的眨眼,不接话。
她又不是傻了,哪敢什么事都去借皇后娘娘的势,主动和被动区别是很大的。
回了扬州一趟,华如初自然不会空手进宫,将带来的好些礼物,大多是给小太子的。
华夫人做的虎头鞋虎头帽尤其让皇后爱不释手,当即叫奶娘将儿子抱了出来给他用上,十个月大的孩子本就长得好,戴上后看着精灵极了。
皇后笑眯了眼,将儿子放到脚边上任他去爬。
离了母亲的怀抱小太子也不哭,抬眼看了下四周,居然朝着华如初所大的方向爬来。
知道自己肚子里正揣着一个,看着可爱的孩子华如初有些移不开眼,眼睁睁的看着他爬到自己面前,拽着自己的裙摆站起来,那一脸要表扬的小模样让华如初心都软成了一团。
手痒痒的想去捏那面团似的嫩脸,又顾忌这是小太子,心里的天平一再倾斜,最后还是捏了上去。
横着心想,皇后总不能因为她捏了她儿子的脸一把就将她杀了。
皇后被她那纠结的模样逗得笑弯了腰,好一会才停下来喘息着说话,“这么喜欢,你赶紧自己生一个去。”
华如初认真点头,“有这想法。”
而且已经在执行当中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棒子甜枣
从皇宫出来已差不多午时,华如初带着祁珍回了家,并使了自己的丫头去魏家说一声。
过程中祁珍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嫂嫂肩膀上一动也不想动,她没有嫂嫂的胆子,在皇宫的时间里一直都是提着气的,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皇后娘娘不快,哪像嫂嫂,娘娘不让她跪她真就不跪了。
自在的看得她胆颤心惊。
“这就怕了?”
“有一点。”
华如初笑,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轻松,但在和皇后的相处上她已经摸着边了,依旧谨慎,却并不会太过拘谨。
“看样子我得多带你进宫几次才行,魏姑爷以后仕途路走得更远更高了,内命妇面见皇后总是免不了的,到时我要不在你身边,你不得连句话都回不利索了?”
“到时就逼一逼自己呗,嫂嫂不是说过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吗?”
“你记得倒清楚。”华如初人往后躺,秋谨忙给她塞了个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眼神里露出担心,都有了去将冬菲叫来的冲动。
小姐有孕的消息传出来有些事就能免了,小姐就不用那般受累。
到家时饭菜已经备好,两人都有些饿了,梳洗了一番就出来用饭。
华如初现在的胃口说不上好,明明都觉得饿了,挑着味道重的多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不想让祁珍看出什么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直到看她也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了筷子。
“我中午要歇一会。魏家人知道你在我这里不会说什么。你只管放心的在这里多呆一会。那个跨院我常有叫人收拾,又新添了些东西进去,你去看看喜不喜欢,要是有什么想要添的就和马柏或者秋谨说。”
说着话,华如初的眼神却落在祁珍身后的丫头身上,她记得这个丫头就是叫阿凤,将来祁珍想要抬妾的人。
长得确实还不错,只是对她来说女人光是漂亮不够。男人的眼光能追随一时,新鲜感一过就失了兴趣,所以她更多的是注重于塑造祁珍的性格。
就不知这阿凤骨子里是不是真如表现如来的老实。
看嫂嫂老看着自己身后,祁珍马上明白过来,有意让嫂嫂更多相看一些,便将人叫到前面来,“嫂嫂,这就是随我嫁进魏家的贴身丫头阿凤,她照顾我许多年了。”
阿凤被那眼神看得有点害怕,强撑着勉强行了礼。“奴婢给夫人请安。”
华如初微微点头颌首,“免礼。多大了?”
“奴婢十七了。”
“可有相中的人?”
阿凤脸色白了白,小姐的意思她隐约知道些,心里也一直窃喜自己有朝一日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做侍候人的活,要是肚子争气能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她这辈子也就够了。
可是她更清楚,以后这一切的美好都要先过了现在的闻夫人,以前的大少夫人这关,不然就算小姐有那心思,也必会听从闻夫人的话。
就是魏府那边,闻夫人也是说得上话的。
想通这些,阿凤指甲用力掐进掌心,低眉顺眼的道:“奴婢没有许人,也没有相中的人。”
华如初扬眉,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小姑子,阿凤显然是已经知道祁珍的打算的,是祁珍说的还是她那便宜婆婆在祁珍出嫁之前就已经说明了的?
丫头陪嫁在这里是常态,抬举丫头做姨娘几乎可以说各府都有,阿佑不都曾经有一个吗?
祁珍不知道嫂嫂是什么意思,茫然的看着她,难道嫂嫂是不喜欢阿凤吗?
“我手底下有个管事正值许亲之年,不说多富贵,日子却是过得的,阿凤可有意?”
阿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敢拒绝,却也不愿意应下,只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府公子的妾室和管事娘子相比,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祁珍紧闭着嘴不发一言,认定嫂嫂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喝了口茶,华如初旋着杯盖也不放下,屋子里安静的只剩杯盖和杯沿相撞时的清脆声。
阿凤身子都开始发抖了。
好像过了许久之后,才听到闻夫人开口,“起来吧,不过是许亲罢了,怎就怕成这样。”
忍着膝盖疼痛站起来,尽量稳妥的走到小姐身后再不敢抬眼,也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她性子宽和,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但是如果到时你不但成不了她的助力反倒成了她的阻力,可别怪我不客气。”
从刚才的惊惧到现在的惊喜,情绪的大起大落让阿凤头都有些发晕,可闻夫人的这句话让她牢牢保持着清醒,不顾膝盖疼痛又从祁珍身后走出来对着两人跪了下去,一直挂心的事终于得了一句明话,她如何能不喜。
“奴婢绝不敢起其他心思,就算,就算真有那一日,小姐也依旧是奴婢的主子。”
“你心里真能这般想才好,在那魏府也未必就容得下一个踩着旧主子往上爬的人,再者说……你的小姐不好,你也好不了,你们就是一条蝇上的蚂蚱,祁珍可以再抬举另一个老实的来帮衬她,你却只有靠着祁珍才能脱了奴籍,认清楚这点了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是,奴婢定牢牢记在心里,万不敢对小姐有半点怠慢不敬。”
“起来吧,秋谨,你去库房挑一套头面赏她。”
“是。”
“谢夫人赏。”
祁珍一直不错眼的看着嫂嫂驭下,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将人吓够了又给人好处,既镇住了阿凤某些不该起的心思,又大方的赏她头面让她心存感激,她得学着用。
目送两人去了东边跨院,秋谨扶着小姐往屋里走,边轻声道:“您现在正是最易乏的时候,珍小姐的事又不急于这一时,何必这时候费这神?”
华如初确实是觉得有些惫懒,心知这是生理反应,也就放任了,“在心里才滋生出想法的时候将之抑制时才是最有用的,以后当阿凤每每心里再有什么想法时必会想起今日我说的话,有些念头也就散了,要是今日不来上这么一招,以后一个个念头累积起来再想做什么效果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跨过门槛,华如初低低的叹了口气,“再说我能为祁珍做的也有限了,以后什么事都得她自己面对,我在太原还好,有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过了,要是我和她哥哥不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会如何。”
扶着小姐在软榻上坐下,秋谨笑,“婢子觉得齐夫人说得那话再对没有了,对一个小姑子您就这般不放心,以后您要是有了女儿可怎么好。”
“所以我才说希望我生的都是儿子啊,少操多少心。”
“大公子想要个女儿呢!”
华如初想像了一下闻佑的性格在嫁女时会有的反应,笑了,“要真有个女儿他就该愁了,我就在这里躺会。”
“床上睡会舒服些。”
“不想动了,这里也很舒服,你拿点东西来给我盖就行。”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低了,秋谨一看,居然这么快就已经睡了过去。
小姐这明明就是冬菲所说过的妊娠反应,绝对错不了。
忙给小姐脱了鞋,拿了被子来盖上拢好,秋谨悄无声息的去外间拿了暖瓶进来,又拿了个杯子在里面放了红枣枸杞冲了半杯开水用盖子捂上,小姐一会醒了再添点热水就可以喝了。
华如初这一觉睡了足有两个时辰。
喝了口水醒神,华如初问,“祁珍呢?”
“珍小姐回去了,看您睡得香没来打扰您,只说叫您放心,她会好好的。”
华如初不置可否,要是因为一句话就能放下心来就好了,看了一眼刻漏,“大公子快回来了,春玉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婢子刚刚才去看过,快准备好了。”扶小姐坐起来,秋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下面有个管事今日来了府里,告诉马管家他看到春玉和镇公子走在一起,还不止一回。”
“春玉和祁镇?”华如初心下吃惊,蓦然想起祁镇头一回来这里时便提起了春玉,当时她没往心里去,却原来两人一直是有牵扯的?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姐,婢子有些担心,春玉和镇公子……祁家又是那样的地方,哪会允许镇公子娶春玉,除非是让春玉为妾,可要是您的身边的做了祁府中人的妾,这不是打您的脸吗?”
秋谨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了,这春玉,也太不争气了些,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就看上镇公子了?
这不是让小姐难办吗?
小姐向来疼她们,尤其是在终身大事上都是先可着她们心意来的,要是小姐真有心成全了,以后小姐还不被祁家的人笑?
都被逐出门的人,身边得用的丫头却以这种方式这种身份回去了,小姐得多难堪?
“先别这般武断的下定论,查清楚了再说,马柏怎么说?”
“马管家在等您的吩咐。”
掀了被子下床,华如初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给我梳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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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棒打鸳鸯散
马柏早在得到消息之时便知道这事小姐必定挂心,听到传唤极快的出现在华如初面前,仿佛一直就在等着这道传唤一般。
一见到人,华如初就开门见山的问,“确定了?”
马柏点头,“是,春玉常要出门单独为您买一些吃食,镇公子每每会在那个时候去找她。”
看小姐脸色难看,面有怒色,马柏忙又道:“我仔细查过,春玉有避开过,换不同的时间出门,现在他们并不如之前见得多,且春玉是有意想要避开的,她并不想让您为难。”
“这不是为不为难的事。”华如初话说得有些冲,旋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将春玉叫来。”
“小姐……”
马柏和秋谨都以为自家小姐是怒到极点了,想劝慰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事那两人确实做得过了,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不会说那两人如何,只会说小姐管教无方,甚至更难听的话。
“发生何事?”还在屋外就听到如初语声不对,闻佑忙快走几步掀帘子进来。
看到她,华如初心里突然升起不知名的委屈,只觉得这祁家人净知道给她找事。
念头一起,越想她便越觉得是如此,看着闻佑也觉得不顺眼了,扭开头不看他。
闻佑除了厚实披风,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散了冷意,这才走到罩笼边在如初身边坐了,在里面捉住她的双手安抚不让她挣脱。
眼神却落在屋里另外两人身上。
马柏据实将事情说了。
闻佑顿时明白如初这是怎么了,他自然不会轻看如初看重的人。可是祁家……绝容不下一个丫头出身的人为妻。
可要是让如初身边的人去祁家为妾。如初又如何能不气。
不过如初更多的应该是担心。这个人啊,就怕身边的人过得不好。
“先别急,我先去祁镇那边问问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下,现在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如初的气性格外大,闻佑还以为她是因为离了扬州心情不好所致,自是事事依着她,回头吩咐道:“去请二弟过来一趟。”
祁安应了声,迅速离开。
马柏和秋谨都松了口气。看时辰不早,秋谨轻声道:“大公子,夫人,现在摆饭吗?”
华如初只觉得满肚子气,哪吃得下,可一想到身体里另一张小嘴便软了心肠,语气也跟着软和下来,“摆饭吧。”
“是。”
侧头看男人还是一身朝服,华如初撇嘴,“去换身轻便衣服再来用饭。”
闻佑浅浅笑了笑。看此时屋中已经无人,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不生气了?”
“怎么能不气,我倒想听听看祁镇怎么想的,要是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别怪我用软剑招呼他。”
“好,我帮你。”
听了这话华如初心里舒坦了,脸上有了笑意,嗔他一眼道:“快去换身衣衫出来用饭,我饿了。”
“好。”又紧握了一下她的双手,闻佑才起身离开,当差时想念的时候太多,只有回家见着人时心才能够安稳,换成别人可能会因为这种不受控的情况而心慌,他却只觉甜蜜,甚至想让两人的羁绊更深,深至两人永远不会分离的程度。
说着饿了的人吃得却不多,一回想,如初好像自从扬州回来后都是如此,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饭后便问,“去看冬菲时有让她给你把把脉吗?怎么看你越吃越少了,气色也不太好。”
“没有,没病把什么脉,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没事。”
“不行,明天我中午回来,我们一起去回春堂,让冬菲或者江伯给你看看。”
算了算日子,华如初一想也就同意了,她不想让阿佑为她担心,却想看他因这个消息而高兴的样子。
正说着,祁镇进来了。
华如初马上闭了嘴,几乎是瞪视着往里走的人。
祁镇本就有些心虚,此时看这架势哪还不清楚事情暴露了,顿时便觉得气短。
闻佑恼他若如初生气,本就甚有气势的人这下子威势更甚,“我来问,还是你自己说?”
祁镇不敢凑到罩笼下去做,自觉的在一边坐了,“大哥,我……我……”
“说。”
祁镇抹了把脸,知道瞒不过去了,大嫂看他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去玉门关时我和春玉接触得挺多,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心思,只觉得她做的东西好吃,可是回来后见不到了却会时常想起,有一次在路上遇着她高兴得不管不顾的就从马上跳下来,差点没被马甩出去,那时我才知道我对她是……是喜欢的。”
华如初冷笑,“祁家你不要了?”
“要。”
“既要祁家,你的婚事便无法作主,娶一个丫头出身的女子为妻,于你不利,不要说老太爷老太太不会同意,你爹不同意,你亲娘首先就不会同意,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还是说你本就没打算娶她为妻,最多就是抬她为妾?你觉得那样便是抬举她了?”
“我以为这方面大哥大嫂能帮我。”
“我不能。”华如初冷哼出声,“祁家那样的氛围,就算我有那手段也不会帮忙,我不会将侍候我多年的丫头丢进那个火坑里去,就我的出身都被嫌弃成那样,春玉还不知道要怎么被糟蹋,想欺负我的人,门都没有。”
“大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算春玉真愿意做你的妾室我也不会同意。”
祁镇脸色变了,“大嫂,你不能因为你不待见祁家人就不顾春玉的幸福……”
“何谓幸福?夫妻恩爱是幸福的一种,可是夫妻再恩爱,也抵不过她要承受的那些,幸福,哼,你能天天困于内宅守着她不被欺负?还是你能让祁家人诚心接受她?又或者你能为了她丢开祁家?你能做到哪一条?”
哪一条他都做不到!祁镇被堵得哑口无言,求救似的看向大哥。
闻佑喝了口茶,说了句看似与此无关之事,“今日我见着父亲了。”
祁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父亲让我帮着留意你的婚事。”
“大哥……”
“你应该高兴才对,被父亲重视了不是吗?现在祁家由父亲当家,如果你能争气些,未必不能达成所愿。”
“可是春玉是我想要的人!”
“你要得起吗?要了春玉,没有显赫岳家,对你无一点帮衬,可能还会成为你以后接掌祁家时的阻力,你能保证到那时你不怨不怪?对春玉的心思一如现在?祁镇,你要不起,你的眼神就在告诉我你的不甘,你不甘心为一个女人放弃那些,这就是你的态度,就算现在能勉强成了事,以后你也会后悔。”
华如初说得太透,让祁镇躲无可躲,答无可答,一时间屋中都安静下来,祁镇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时春玉一脸苍白的从外走了进来,看也不看惊得站起来的祁镇一眼,静静的在华如初面前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沙哑,却坚定,“请小姐允婢子一直跟着您。”
华如初将人拉起来,脸下全是愠怒,“这天底下不止有一个男人,他担不起的人不见得别人就担不起。”
“与对方是谁无关,婢子只是突然觉得去到哪里都不如跟着小姐来得舒心,天底下再没有比您更好的主子了,嫁人也不过是换个人侍候罢了,有谁能比得上您。”
华如初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重重点头道:“好,你要真不想嫁人就一直跟着我,我老了你也侍候我。”
“那是婢子的福气。”
“春玉!”祁镇的惊呼也挽不回春玉的决定,其实屋中几人都看得出来春玉心里是有祁镇的,以前或许抱了希望,在外面听到小姐说得那么透后便醒悟过来,他们两人之间的阻碍太多了,她没资格做镇公子的妻,可要是以妾的身份进门,她置小姐的颜面于何地?以后她对着祁家其他人卑躬屈膝时泄的是小姐的势,这又让小姐如何自处?
曾经看不到的盲点全看清后,原本蠢蠢欲动的心居然奇异的安静下来。
心思便淡了,心里的那点憧憬也全没了。
回头看着那处唯一心动过的男人,春玉福身一礼,“镇公子,大公子定能为您许一门好亲,祝您能得偿所愿。”
祁镇悲从中来,眼神里满满的全是难过,对这个占据他心的女子,他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春玉,我们并非没有可能……”
“不,我们必定没有可能。”春玉笑容看起来像是在哭,“我不想成为您的绊脚石,也不想有朝一日一早醒来却要面对你恼恨的眼神,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怎会用恼恨的眼神看你,春玉,我不会,以后不会,老了都不会,你信我,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性格各异的女子,可长这么大让我挂念的却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你不要这么,这么狠心……”
春玉背过身去,声音还是稳的,情绪也稳住了,只是脸上的泪痕以及一直往下滚的泪水告诉唯一能看到的华如初,她的心里不比祁镇好受。
“镇公子以后请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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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喜讯
祁镇离开时满脸的失魂落魄。
华如初不忍,却没有心软,这时候一时的心软造成的结局必定是她无法接受的,祁家那个泥潭绝不能让春玉掉下去。
闻佑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春玉道:“想清楚了?”
“是,婢子想清楚了。”
闻佑微微点了下头,正想再说什么眼角余光看到如初打了个呵欠不由得心下又是一沉,这几天如初的精神太差了些,今儿早上他起床时如初居然动都没动一下,这对他们习武之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要不是已经天黑了,他都想现在就去个人将江伯请过来。
“困了?”
华如初点头,她这几天渴睡得厉害,阿佑已经看出不对劲了,要是还不将这好消息说出来,阿佑那里都说不过去。
明天就不瞒了。
也不让人侍候,闻佑亲自扶着如初站起身来,“我们在屋子里走走,刚吃了饭就睡会积食。”
“恩。”
次日,闻佑下了朝回家时华如初还没起床。
闻佑眉头皱得更紧了,上前掀了被子将人扶起来搂在怀里,示意秋谨将要穿的衣服拿过来。
华如初动了动,小狗一样用鼻子闻了闻,嗅到熟悉的味道后自觉将手缠上他脖子又睡了过去。
闻佑轻手轻脚的将衣服一件件给她穿上,动作不快,却一点错没出。
秋谨将踏出去的脚步收回来,低垂了眉眼站在一边,掩住眼中的笑意。
她很理解春玉的想法。当见惯了小姐和姑爷的恩爱。如何能再勉强自己去和人凑和着过日子。
也许一开始春玉也抱了美好想像。可当表象的美好被撕开了,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事实,她的梦也醒了,她没有小姐的智慧手段,对方也不如大公子的情深似海,就是真成了,也不见得会拥有幸福。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就因为知道自己得不到这般美好的感情,干脆便不嫁了吧。
跟着小姐比去侍候婆婆姑嫂要好多了。
一行人到回春堂时。江轩刚好从外边出诊回来,看到闻佑一身朝服抱着人从马车里出来吓了一跳,三两步上前问,“华三怎么了?病了还是受伤了?”
说着就要去搭华如初的脉,闻佑忙制止,“江伯,她还没醒,外面风大,进去再说吧。”
“也好。”
没什么客套的进了屋,江雨也被吓了一跳。想要去叫妻子出来又怕吓着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看到师傅脸上露了笑。再一联想刚才闻姑爷所说的华三小姐现在的症状,顿时明白过来,他家那个有孕时一点反应没有,真不能怪他一开始没能联想到一块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看两人都不那么紧张了,闻佑也跟着放下心来,心一定,模模糊糊的心里就有了感觉,该不会是……
“恭喜,华三这是有身孕了,还不到两个月,最是容易落胎的时候,上一个要不是正好赶上了也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未必就保不住,这次你可得小心些,你们这些侍候的也糊涂,就一点不清楚?”
这些丫头都是华家的人,江轩口气一点不客气,秋谨等人虽然知道这时却也什么都不说,老老实实的听了一顿训。
华如初在下马车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只是人懒懒的没劲,也就随他们折腾去了,反正阿佑抱得很舒服,她乐得少走一步。
在江伯说出好消息时她便不错眼的看着阿佑,不出意外的看到他脸上强烈的喜悦以及当江伯说到上个孩子时眼中迸出的强烈感情,顿时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她的孩子如此被期待着,抱着她的手臂如此的小心翼翼,流露出来的珍惜之情如此强烈,女人一辈子所求不过如此了。
闻佑尽量小心的将人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空出来一只手紧紧握住如初的手,眼神在她小腹上流连片刻,抬头问,“江伯,我要注意些什么?”
江轩到太原有些时日了,也算知道了闻佑是个怎样的人,对他的态度比之以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听他这么问便露了笑,“华三身体底子好,虽说上次伤得狠了些,这些时日也养回来了,让她心情好比吃什么用什么补什么都要来得好,再有,头几个月禁房事,三个月后便无碍了。”
“没有其他了吗?”
“女人双身子是需得小心些,但也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弱不惊风,人的生命力是很强的,没那么容易落胎,只是现在天冷路滑,没事少出门,这要是摔上一跤华三就要受罪了。”
闻佑将这些话默默的记在心里,想到自己今日已经向皇上提起外任之事,皇上虽然没有马上答应,却也没有回绝,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事极有可能成,要是外任兖州,以如初现在的身体……
“江伯,如初的身体现在能坐船吗?”
“前三个月不行,正是反应最大的时候,过了这三个月便没事了。”
那就好,他也不可能马上成行,禁卫军还没有操练好,人选上还要筛选,继任者也还得挑,这些没处理好之前,皇上不会许他外任的。
等到一切都好了,说不定都得到四月份去,那时如初早够三个月了。
华如初想坐起来,被强行按住也不恼,追问道:“你和皇上提了?他应允了吗?”
“没答应也没拒绝,放心,绝对能成,不过估计得到四月份去,到那时你也能坐船了,幸好你将船带来了,能少受些罪。”
华如初大喜,重重点头,眼睛亮得都能将人的心魂吸进去。
要不是地点不对。闻佑都想好好亲一亲她。
一想到如初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了心跳快得仿佛都要跳出来了。
“小姐。您也怀上了?”人未到声音先至。冬菲脚步轻快的从内门走出来,要不是看着丰腴了些,有了点孕相,都要让人怀疑这真是个怀了将近七个月身孕的人了。
“怎么,赶着来和我订娃娃亲?”
“婢子愿意得很,就担心配不上。”在师傅的瞪视下慢了脚步,尽量慢的挪到小姐身边坐了,又朝同样瞪着她的江雨讨饶的笑。
江雨向来拿她没办法。看她高兴就只想着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思来,此时也不例外,瞪了她几眼后就去给她张罗吃的去了,冬菲这个双身子极能吃,一会就差不多到了她加餐的时辰。
冬菲虽然粗心,但是她格外敏锐,知道自己安全过关了便放下心来和小姐说笑。
华如初拍了拍阿佑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闻佑起身将她放到椅子上坐了,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那股小心翼翼的劲让屋里的人都笑了。
华如初一点也不在意。要是知道她有了身孕阿佑还要轻慢她,她才会找他麻烦。
冬菲自认是过来人。想将自己的经验告诉小姐,可乱肠搜肚的想了一阵,居然一点也没想起来自己两个月时如何了。
好像就是吃了喝了,食量一日比一日增加,除此之外什么妊娠反应什么难受都没有过。
可她好不容易有一件事能比小姐有经验,又不甘心什么都不说,便道:“要是您想吃东西了一定要吃,不能让孩子饿着,半夜都要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还有……”
看她憋了好一会没憋出来,所有人都不厚道的笑了,华如初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你预备半天就和我说这么几句?”
“我,我当时没反应嘛,就是想吃东西,都没有吐过一回,看到医书上说的那些反应我还希望有呢,这都快七个月了,要不是有胎动,我都要怀疑自己是长膘而不是怀孕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华如初恨恨的看着她,大有上前撕巴她的架势。
冬菲忙说软话企图挽回,“这样也不好,我经常忘了自己是双身子的事……”
说完自己也觉得要坏事,这不是更让人心里羡慕嫉妒吗?
果然,华如初一听她这么讲就恨不得和她换一换,脸上都露了凶相,“你下胎一定没这么幸运,到时你吐得天昏地暗时我一定会记得在旁边将你今天说的话都说一遍,让你也知道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
“小姐你太坏了!”
“才知道?白跟我这么多年。”
听两人这般对话,就是心里藏了事的春玉脸上的愁容都淡了些,秋谨见状偷偷拽了下她的袖子将人叫了出去。
小院子里有个很大的石辗,两人走到那里才停下。
不等秋谨开口,春玉便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便不会后悔,更不会起其他心思,小姐说的没错,祁家就是个泥潭,我要是一脚踩进去脏了脚不说,还得搭上一辈子,镇公子也没有,也没有喜欢我到为我付出一切的地步,与其以后互相怨恨,还不如现在就一拍两散,至少,留在我心里的全是美好,这就够了。
秋谨,我当时特别不理解你为何求小姐不愿意嫁人许亲,现在我体会到你的感觉了,能成为我们良配的太少,与其郁郁的活后半辈子,还不如随小姐过得轻松自在,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秋谨沉默,半晌后点头。
她知道,她什么都不用说了,春玉确实都想得通透,现在不过是一时还没放下而已。
PS:你们都不给我投粉红了,我下个月就要完结了。以后想投都没机会了,哼哼。(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公公登门
华如初有孕的事没几天就传开了。
祁珍第一时间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赶了过来,满脸的笑意中还着丝兴奋,看得华如初好笑。
“是我有孕,你兴奋个什么劲,等你自己怀上的时候再慢慢激动去。”
“我高兴嘛,嫂嫂,你是不知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婆婆那里,婆婆也高兴得不得了,这些补品都是她亲自和我一起去库房挑的,要不是于礼不合,她都想亲自过来看你。”
想起那个和外边传言有些不符的老太太,华如初眼里也染了笑,“你回去后替我转告一声,我一切都好,不用替我挂心,等我胎稳了就去看她老人家。”
“好,一定一字不落的带到。”祁珍说得俏皮,嫂嫂能和自家婆婆相处得这般好,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她,她都觉得再好没有了。
看她这小模样华如初便笑,“看样子魏姑爷对你很不错,只有过得舒心的女人笑起来才会如你这般明媚。”
说起这种事祁珍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向来觉得在嫂嫂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扭捏了一下就爽快的点头承认了,“夫君对我是好,从成亲至今他都歇在我屋里,我看那侍妾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每日过来都会挑着夫君在的时候,那眼神使得我都替她担心会不会翻白眼。”
华如初扑哧一声笑了,“魏姑爷什么反应?”
“就和没看到一样,每日见着了也不过随口问上一两句。要是她主动搭话就回上几句。不过她能说的就是那些衣食上的小事。几乎天天说一样的话,我看夫君也越来越没耐心回了。”
“你不要得意过头了,小心些防备着总没错,内宅争斗多,阴私手段从来都不少,不管在哪家这都是常态,但是我并不喜欢如此,阴谋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道。阳谋用好了才是大道,做什么之前多动脑子想想总错不了。”
“记住了嫂嫂,嫂嫂,你有了身孕,哥哥是不是特别高兴?”
“那是自然,你哥都二十有二了,别的世家子到这年纪早当爹了,他这已经算是顶迟的,哪能不高兴。”想到这几日阿佑的处处体贴,华如初脸上布满笑意。柔和得仿佛整个人都发着温柔的光。
正说着话,秋谨急步进来通传。“夫人,陈嬷嬷来了。”
华如初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道:“给我换一身,上套头面。”
“是。”
祁珍在一边看着,问,“嫂嫂,我要去吗?”
“去吧,行个福礼就是,和她拉好了关系对你没坏处。”
“好。”应承着,祁珍趁着这点时间让阿凤给自己拾掇了下,她出来之前就是收拾过的,倒也容易。
陈嬷嬷没等多久就看到了人,看她走路还是风风火火的忙上前扶了她另一边,嘴里道:“出来之前娘娘还在说您肯定精神好,现在看着娘娘是半点没说错,不过您还真得注意着点,孩子可不能有个差池。”
华如初哪敢真让她扶着,看似再随意不过的握住她的手,边笑嘻嘻的回话,“您这也就是没看到冬菲,要是看到她就不会觉得我精神了,她都七个月身孕了走路还和平时一样,怀孕到现在没吐过,早前去看她她还说想尝尝妊娠反应的滋味,您说她是不是欠打。”
“真是欠打,要是让娘娘听到这话少不得要拍她几下的,当初娘娘怀小太子时可吃了不少苦头,还让冬菲去照顾了一段时日,冬菲身体真是不错。”
“我都羡慕得不得了。”挽着人在一边坐了,华如初眼神扫过祁珍,祁珍会意,上前福身一礼,“魏祁氏见过嬷嬷。”
陈嬷嬷忙托住她,“可不敢受你的礼,都不是外人,坐着说话。”
“是。”应了话,祁珍在嫂嫂身边坐了,那亲密无间的模样让陈嬷嬷心下感叹,华氏对小姑子是真好,这小姑子对嫂嫂也是真的依赖信任,这在世家中说是凤毛麟角都不为过。
华氏这样的人也怪不得娘娘每每说起华氏都恨不得派人出宫将华氏押到她面前才好。
“嬷嬷,娘娘可好?”
“没人能欺负了娘娘就是。”
话中的言外之意听着格外意味深长,华如初心里一咯噔,不得不硬着头皮装得没心没肺的追问,“难道是皇上对娘娘不好了?也没听说皇上要选美啊?”
“没有选美不代表就没有女子进宫,虽然皇上待娘娘还是如之前一样爱重,但总归是分了心出去的,娘娘又怎会高兴得起来。”意识到自己嘴碎,陈嬷嬷又叹了口气,“也就是在您这我敢说上几句,您的为人老奴信得过,娘娘向来听得进您的话,可惜你现在身体也不方便,不然能进宫开解开解娘娘就好了。”
这才哪到哪啊,现在就受不了,以后等她年华老去日子可怎么过!华如初心里摇头,这话却不敢真就这么说出来,委婉道:“嬷嬷,您该劝娘娘放宽心,以后还有更多的女子进宫,她总不能一个个的全部计较,娘娘是忘了太上皇的那位皇后是因为什么惹到的太上皇吗?男人不爱看女子沉了脸的模样,皇上更甚,他们的感情基础不是随便一个女人能动摇的,娘娘该有这个自信才对。”
陈嬷嬷牢牢的将每个字都记住,她今日前来本就有讨主意的意思,回去后也好让娘娘打起精神来,就如华氏所说的,娘娘不该因为一个女人便失了信心。
这一辈子还这么久,要是现在就没了信心,那深宫中的一日日要如何熬过去?
想到被困在宫中的那个爽利女子,华如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这一刻居然心软了,承诺道:“嬷嬷,您和娘娘说等路上不滑了我会进宫去看她,不过到时她得顾着点我才行,宫里那一轮规矩守下来,我这孩子恐怕会撑不住。”
陈嬷嬷大喜,忙接应了,“您哪次进宫娘娘是让你守了那些规矩的?更不用说您现在还有着身孕,娘娘只恨不得用软轿直接抬到她面前去让她看看才好。”
“和您说笑呢,娘娘待我的好我都记着,您让娘娘放宽心,都会没事的。”
“但愿真能没事。”陈嬷嬷停了这个话头,示意身后的宫女将一直抱在手里的包裹拿过来,整个推到华如初面前道:“都是娘娘亲自去挑的,娘娘还说了,您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和她说,她给您找来。”
华如初软了的心肠顿时被感动了,“烦请嬷嬷替我谢娘娘厚爱,真有那时候我一定不会拿娘娘当外人的。”
“娘娘听了这话该高兴了。”陈嬷嬷笑着起身,“宫里事多,我也不好离开太久,就先回去了,您好好安胎,老奴祈祷您能生个大胖儿子。”
“承您吉言。”
将人送走,华如初打开包裹看了看,大多都是极好的药材,除此之外还有些珍稀之物,其中就有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紫玉,圆墩墩的看着居然有些可爱的感觉,这让她联想到可爱的孩子,爱不释手的一直拿在手里把玩。
闻佑回来见着了拿过去摸了摸,确定没有尖锐的棱棱角角后又放回她手里,“马柏说宫里有人来过了。”
“恩,这个就是皇后赏的。”自觉的往阿佑身边凑了凑,华如初低声将今天陈嬷嬷来后谈的事说了出来,“人走后我有些后悔,如果不应承我愿意去随时可以去,现在应承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去一遭了。”
闻佑心知如初的顾忌,握着她的手没有吱声。
一直没有动静的祁家在稍有交情的人都来过后终于登门了。
祁中然慢悠悠的走在回廊上,打量这不大,却闲适雅致的闻府,这里,他头一次来。
比起祁家的大气,闻府显得精致许多,看得出来儿媳妇花了不少心思,让这里看起来很有家的氛围,不像祁家……
马柏陪在一边也不主动搭话。
早有丫头进去禀报,华如初扶着丫头的手迎了出来。
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行了礼,唤了声,“爹。”
“快起身,别管那些个规矩,孩子要紧。”
华如初对一直对她存有善意的公公很有几分恭敬,领着人去厅堂坐了,让马柏在一边做陪,丫头也杵了好几个。
“没想到您会来,您若是不急着回去,中午就在这里用饭可好?阿佑中午会回来用饭。”
祁中然确实想好好和儿子说说话,遂点头应下,等儿媳妇吩咐妥当后才道:“佑儿平日里都这般忙?”
“他管的事情多,好在离得也近,中午都会回来。”
朝中的事祁中然隐隐也是知道些的,如佑儿这般被信任的禁卫军统领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是极为少见的了。
世家之中传言不少,甚至有人说佑儿现在越得信任,以后倒得越快,他熟读史记,自是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今天与其说是为孩子的事而来,倒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上门和佑儿聊上一聊。
哪怕他的儿子不姓祁了,他也希望他能安安生生的活着,这比什么都强。(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病重
“亲家身体可好?”
华如初笑着点头,“谢爹爹关心,他们都好,我爹也不做武林盟主了,以后说不定会有时间过来太原看我,到时媳妇让阿佑去请您来做陪。”
祁中然垂了视线,话里很是感慨,“难为你还认我这个公公,真要见着亲家了,我都不知要如何交待。”
“我爹娘都是好说话的人,而且阿佑对我好他们都知道,大家族有大家族的无奈,他们能理解,再说爹您对我一直不差,就是阿佑心里都是记着的。”
华如初喝了口茶,脑子里飞速运转,迅速抉择一番后又道:“听珍妹说现在祁家是由您来当家了,以后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开口,阿佑虽然不说,心里对祁家未必就真能放下不管,不过您也知道他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但是他暗地里做的从来都不少。”
“我知道,我都知道,说到底也是祁家欠了阿佑的,要不是……”苦笑头摇头,不当家时不知道,现在他是深知祁家走到了怎样的境地,又如何能挺着腰杆去拒绝儿子媳妇的这份好意,祁家若是真失去了儿子的助力,想要再爬起来谈何容易,现在有佑儿帮衬着,说不定还能走出困境,不求恢复昔日荣光,只要能让祁家不再继续滑落就已是大善。
华如初在想要不要提一下祁镇,毕竟现在数遍了祁家,也只有祁镇能拿得出手,抛开春玉的事不说,他也算是有个脑子的。扶上一把再加上阿佑的帮衬未必不能将祁家带出来。
正打算开口。就看到祁亮快步进来。看到大老爷在坐愣了一下,旋即匆匆行礼,急声道:“夫人,大公子从宫中传出消息太上皇病重,皇上派去回春堂的人已经快出宫了。”
华如初脸色大变,要不是事情不可挽回,阿佑不会让人传话给他,恐怕也是担心江伯犯拧。再者也是担心她曾经的设想成真。
“马柏,快去备马车,我要去回春堂。”
“是。”
尽量稳住,华如初脸带歉意的对祁中然道:“爹,阿佑看样子中午是回不来了,我必须尽快去一趟回春堂,江伯那人性子拧,我有点担心……”
捂住胸口,心脏跳得过快让她的身体有了负担,“要是赶不上。我还得进趟宫,所以……您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多呆一会。我尽快回来。”
祁中然分得清轻重,忙站起来道:“你去忙你的,我随时可以过来,不过你也得多注意着自己的身体,毕竟是双身子了,不如之前轻便,万事要稳住,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你却先乱了。”
“是,媳妇记住了,改天我再向爹赔罪。”
“快去忙你的,不用顾及我。”
华如初心里着急,匆匆行了一礼就扶着丫头的手疾步离开。
祁中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移步离去,太上皇病重的事,爹那里也需得知会一声才好。
华如初上了马车,一坐稳就吩咐,“抄近路,尽快。”
马柏亲自驾着马车,又稳又快的驶出了清水巷,抄近路赶在宫中之人到达之前先到了回春堂。
江雨看到她很是吃惊,师傅不是说了让她这天气少出门吗?
“江伯呢?”
“朗星草有新进展了,师傅在药房摆弄。”
要是放在平时,华如初必定马上追问是什么进展,可这会哪有心情顾这些,一连声的吩咐道:“你去和江伯说一声,太上皇病危,皇上已经知道他在太原,派出的人马上就会到,问问他有没有办法避过去,我在前面先撑着。”
江雨也是变了脸色,却并没有听华如初的话真进去这么和师傅传话,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傅了,“三小姐,师傅绝不会避开的,对师傅来说来回春堂请他出诊的便是病人,只是去的地方是皇宫罢了,我要是真说要他避开这样的话,他不止不会听,估计还会气得要逐我出师门。”
华如初一拍额头,她急糊涂了,江伯的性子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型,尤其是在医道一途上。
“不管如何,你去给他提个醒,人恐怕已经快到门外了。”
“好。”
“小姐,婢子扶您去坐一会。”秋谨一直扶着小姐,最知道小姐现在全身有多僵硬,担心小姐出事,低声劝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几乎是半强迫的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去药材柜子里找了枸杞红枣去让人泡茶。
茶刚端到手上,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仆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心跳得更快了,要不是腿发软,刚才她就该自己去找江伯的,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
进来的人是安和。
看到屋子里坐着的是华氏却不见大夫心里就有了想法,表面上却不显,急急询问,“闻夫人,江大夫可在?”
“不知安公公是找老江大夫还是小江大夫?如果是找老江大夫,他进去给我拿东西去了。”
安和松了口气,道:“闻夫人能不能派人去请一下,皇上有旨,传江大夫入宫为太上皇诊病,速度要快。”
华如初正想让秋谨去,正好借这个机会带几句话,就听到江伯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人也走了出来,身上一身药汁,显然是直接从药房过来的,“太上皇病发了?”
“是,一个时辰前便昏迷不醒,御医院院首都没有了办法,皇上派老奴来请江大夫进宫。”
听这话里的意思,华如初隐约知晓太上皇昏迷恐怕不是第一次了,这才更危险!
眼神焦急的看着江伯,华如初心里有些慌。
江轩走进高高的柜台里面,从下面提出自己的药箱,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塞了进去,道:“走吧,别耽搁了时间。”
安和看他这一身,想要提醒一声这般面君不好,可一想到昏迷不醒的太上皇,什么心思都没了,肃手一引就率先走了出去。
华如初见状忙起身低低叫了一声,“江伯……”
江轩回头看她一眼,因她的着紧心下温暖,脸上缓缓露了笑,轻声道:“我又不是去送死,你这是什么表情?放心,满太医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了,将我请去新皇帝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若是因为这个要降罪,太医院一个都跑不了,新皇帝不至于那么昏庸,你且安心就是。”
说完这些,江轩就大步走了出去,华如初咬了咬唇,她也知道自己是过份担心了,可江伯是因她才落入这种境况,她无法不挂心。
“三小姐,师傅说了太上皇不见得会有事,朗星草的新功效正好能派上用场。”
“江伯真这般说?”
江雨点头,“不敢糊弄三小姐。”
华如初在屋子中间来回走了几圈,站定脚步吩咐道:“冬菲那里先瞒着,别让她着急,免得动了胎气。”
“三小姐放心,我省得。”
华如初微一点头,抬脚往外走,边道:“我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小姐,这时候皇后娘娘应该也去太上皇那里了,您现在去……”秋谨的提醒让华如初脚步一顿,是啊,太上皇是皇后的公公,公公有疾,媳妇不说要侍疾,这种危险时刻去守一守却是必然,她现在进宫皇后哪有时间搭理她,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回去吧。”
秋谨和马柏松了口气,扶着人上了马车,往清水巷驶去。
一下车华如初就吩咐,“夏言,你去宫门口守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送回来。”
“是。”
不说华如初在家等得如何的坐立不安,皇宫内的太安殿也是一片静谧。
江轩把一会脉想一想,想完了又去把脉,最后还去太上皇的头上几处地方按了按,示意宫女将太上皇的衣领打开,观察了他的胸口片刻。
这时候,就站在床边的闻昱丹才看到,父皇的胸口泛着青。
刚想开口问,可看到江轩沉思的样子又忍住了。
或许是因为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又或许是心里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这几个月来,父皇对他称得上是极好,会关心他的生活,吃着一道觉得好吃的菜会特意做了让人送来给他尝尝,成为太上皇后也不再抓着权力不放,甚至可以说从没再指手划脚过半句,除非是他问到说起,不然绝不插手。
他每日必会过来请安,对他的到来父皇是欢迎的,脸上带着的笑意和善他曾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闲谈时说到高兴处父皇会高声大笑,真正的让他觉得这就是他的父亲,而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皇帝。
这样的父皇,他不想失去。
手上传来温暖细腻的触感,低头看着那双柔荑,闻昱丹反手紧紧握住,眼神柔和的看着他的皇后。
他危难时为他在后方打理一切,为他保住了儿子的是这个女子,他成了君王,唯一有资格和他并肩而立的也只有这个女人,她不会柔媚的耍尽手段心机博自己宠爱,却会将后宫打理得稳稳妥妥,会在自己难过时给自己温暖,他想,他该对她更好一点,而不只是流于表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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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朗星草
好一会后,江轩才打开自己的药箱。
闻昱丹见状忙问,“江大夫,父皇如何?”
江轩将金针拿出来又合上药箱,将金针在药箱盖上铺开,这才抬眼回了皇帝的话,“太上皇此时昏迷不醒不在我的预计之内,按理应该还能再撑上几月的,皇上不妨去查查皇上最近可有吃什么或者用什么新东西。”
闻昱丹脸色大变,握住皇后的后用力的青筋暴起,皇后咬住唇忍痛,手动都没动一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父皇?”
“这倒也说不上,最多就是个诱因罢了,我要施针了,还请皇上叫众人回避,免得干扰了我。”
皇上回头看了闻佑一眼,闻佑见状微一躬身,示意屋中侍候的人退了出去,又叫了人来守住门口,亲自去查江伯所说的话。
私心里,他更想留在屋里,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也好求情保住江伯的命,要是江伯真在宫里有个什么,他回去无法向如初交待。
好在看江伯的神情,太上皇暂时应当不会有碍,他也才敢放心离开。
皇后眼尖的看到苏嫔身体晃了一晃,悄悄拍了拍皇上的手臂,暗暗指了指苏嫔的方向,抽出手走了过去。
将人挽到一边坐下,皇后轻声安抚道:“娘娘不用担心,父皇必定无事,要是……江大夫也不用做这无用功不是?”
苏嫔微微点头,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
皇后看着这张已经不再年轻,看得出细纹的脸是羡慕的。明明年华已去。父皇身边却只留下了她。
有一次听皇上说起。太上皇想升苏嫔的品阶,却被苏嫔婉拒了,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不想再掀起波澜,她的识进退也让皇上对她多了分敬重。
她不敢奢求当自己老去时皇上只得她一人,只希望到那时皇上没有因为别人而忘了他们的结发之情。
江轩这一次的金针下得极慢,每一针都要酝酿好一会才会扎下去,倒不是临到这时候才担心性命不保。而是因为每一针都在心脏周围,一个不好便能夺人性命,且这路针路本就是极难的,为医者,绝不能轻贱病人的性命,不管他是富贵还是贫穷,这是他师傅还在世时常说的话。
不过四针下去,江轩已经满头大汗,体内的力量去了一半。
扯着袖子仔细擦掉脸上的汗,尤其是眼睛周围更是慎重。江轩坐着歇了一会才拿起第五根金针,闻昱丹发现这一根金针比起之前的要长了有差不多一寸。
想起这么长一根针要扎进身体。他便皱起了眉。
这路针法共有九针,到第八针时江轩便觉得气力不济了,准备半晌还是停了下来,端起旁边也不知道是谁的茶一饮而尽,转身道:“皇上能否将闻佑叫来,我需要他帮我一把。”
闻昱丹这时才发现江轩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脖颈间,腋下的衣服透出了湿意,明明见到他不久才擦了脸上的汗,这会又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滚,滴在衣服上留下湿印。
江轩的气色也远不如来时好了,眼神透出来的都是疲惫。
闻昱丹回头看了安和一眼,安和会意,忙退了出去找人。
看江轩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闻昱丹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坐了,态度很是亲和的问,“江大夫,父皇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你和朕透句实话,别拿御医那一套模棱两可的话来打发朕。”
江轩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可眼前之人的话又不能不回,干脆又直接又简单的回应了他,“短则半年,多则一年。”
闻昱丹嘴巴动了动,旋即看向床上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的父皇,最终什么都没说,脸上却实实在在的露出了悲意。
他的亲缘怎就如此薄弱?母后早逝,父皇冷淡他这许多年,好不容易父子关系好了,父皇的生命却又走向尽头……
“尽量让他心情好,顺着他些能活得更久些也说不定,我只是大夫,不可能精准的断人生死,事在人为。”
这是在安慰他?闻昱丹看了头都没抬的江轩一眼,突然想起了原及的夫人华氏来。
那也是个明明雷厉风行,却在细节处让人暖心窝子的人,在兖州时的夏以见也是如此。
难道说江湖中人都是如此?
闻佑来得极快,进来还来不及行礼便被拦住了,“原及,江大夫需要你帮手。”
闻佑看向江轩,江轩微微点头道:“我有些脱力,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闻佑明白过来,对着皇上一拱手便走了过去,单手抵住江伯的后背将力量源源不绝的传过去,江轩调息了一下,将力量纳为己用,等体内力量恢复五成便拿起金针迅速下针。
这一针下去,五成的力量快速耗尽,要不是闻佑还在继续传送,江轩连站立都困难。
这一路针法他极少用,每用一次对他的寿数都有影响,到现如今为止他也不过用了四次而已。
最后一针,江轩是等到闻佑的力量耗尽八成左右才下的手。
扶着椅子扶手撑住身体,江轩摇了摇手示意闻佑收手。
闻佑又将力量送过去一成才收回手,力量突然从充盈变得干涸,身体一个踉跄差点磕到皇上身上,安和忙上前扶住他。
闻佑拱手请罪。
“你哪来的罪,搬张凳子来给原及坐了。”
“是。”
“皇上……”
“叫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话,歇着。”
“……是。”
闻昱丹又看向江轩,“只是扎金针便可以了?”
“还得开个方子,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告知一声。方子里有一味药是我头一次用在病人身上。按药效对太上皇来说是极有用的。可是毕竟是头一次用,药效也还没完全研究出来,真要有个什么我也不敢保证,所以,要不要用还请皇上决定。”
“新药材?”
“是。”
闻昱丹眉头微皱,“父皇何时能醒?”
“收了针便能醒。”
“那便让父皇自己决定吧。”
江轩不置可否,他虽然迫切想知道这味药是不是真有那种作用,但一种新药材的确切药效是不可能那么快出来的。再说这味药吃下去就算无效也死不了人,他不急。
又过了一刻钟,江轩上前收了针。
果然,一收针太上皇就睁开了眼。
头一个入眼的就是须发都染了白霜的江轩。
“当时我也在想,这回恐怕得去找你才能救回我这条命了,看样子没料错。”沙哑着声音,太上皇道。
苏嫔忙端了茶杯上前喂他喝水。
江轩闻那味就知道是崖阳草熬成的水,便也不制止,回话道:“幸好我在太原,没有我这一路九转金针。谁也救不回你。”
喝了几口茶水,太上皇精神好了些。“我听说过,没想到你会,就我所知这路针法对施针者寿数有碍。”
“所以上次我没用,这次要不是你实在撑不过去了我也不会用。”直言不讳的话让闻昱丹额角抽了几抽,他可真敢说!
闻佑则垂下了视线,掩饰心下的心惊,怪不得如初会那般害怕江伯进宫,换成他他也得怕。
退下来后的太上皇却只是笑笑,完全不以为杵的模样,“还是不要赏赐?”
“若是有什么能增加我寿数我便要了,你有吗?”
“有我会先给自己用了。”太上皇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没有错过他说这话时苏嫔黯然淡来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反正到时他不会独自上路就是。
他早说过,他去哪里都会带着她的。
“那不就是了,金钱我够用,权力于我一个大夫无用,你还能给我什么?”
“听说你的女徒弟快要当娘了,不为孩子求个福份?”
“不必,孩子福份大了折寿。”江轩心下一动,想起今天露了面的九转金针,道:“若是你不赏了不安心,那便保我往下数三代无恙吧。”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就够了,其他的他们自己能得到多少便是多少,别人给的多了只会懒了他们的双手他们的脑子,那才是害了他们。”
太上皇看儿子一眼。
闻昱丹会意,应承道:“儿臣记下了。”
江轩像是完全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般,得了承诺表情都没变一下,更不用说什么谢恩之类的,话头一转就说到新药上面去了。
太上皇想了想,点头,“用吧,既然你说用不死人那于我便无碍。”
江轩闻言,打开药箱,从里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几株完整的朗星草,又拿了纸笔出来开方子,边道:“皇宫的药材都太好,你现在的身体却不能用过份好的药,得慢慢来,方子旁边有几味药我写了年份,头三剂药不能用比这更好的,三剂后我看过情况再说,每一剂药里放一株朗星草,就是这个。”
将方子连同朗星草都递给安和,皇帝要过方子瞧了瞧,又递回到安和手里,“你亲自去抓药,别让太医院的胡乱拿主意,就照着方子上的来,若有半点差池,朕绝不容情。”
“老奴遵旨。”想到太医们对太上皇的病毫无办法,竟隐隐透出必死之意,安和那是恨得咬牙切齿,此时他最大的靠山醒过来了,还有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回击回去,他脚步都轻快了。
PS:无线那边说书名要改,我不愿意,其实无线那边改成什么样我并不在意,可是起点这边我不想改成那些小白名,两边一协商,好嘛,让我十月份完结,于是,于是,完结之前我大概会有许多三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