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拼靠山?
五人抖得厉害,其中一个战战兢兢的回话道:“我我们就是是卖我们分到的分到的那些,其他的其他的没敢动,我们,我们不知道自己的自己的也不能也不能卖。”
“公文里写得清清楚楚,是所有番薯都不得私下买卖。”看他们衣服上还有着补丁,神情惶然,华如初又怜又恨,深深的理解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
拿起桌上的冷茶倒了杯喝了,压下心底的火气,华如初终于冷静了些,“这两年种的番薯全是要留种的,这是能抵饭的东西,必然要上交朝廷,闻大人为什么要先压在手里?还不是想先满足了兖州的需要?大前年前年的旱灾,冬天的冰灾有多缺粮食饿死了多少人你们都忘了吗?要是能将番薯到处种上,兖州何愁再有饥荒?要是闻大人不管这些将这番薯交上去,这便是一个天大的功劳,放着功劳不要强留在手里,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的?”
几个人眼泪都掉下来了,那人价出得那么高,他们又实在想赚那些银子,觉着就算他们不卖也会有其他人卖,何必便宜了别人,他们真没想那么多的。
“夫人,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再也不了。”
华如初闭了闭眼,侧头吩咐,“将他们送到衙门去,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一听说要进衙门,五人都急了,那是百姓最怕去的地方,他们担心进去就出不来了,将头磕得砰砰砰响。“夫人。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您罚我们吧,您罚我们,别把我们送衙门,求求您了夫人……”
华明带着几人上前将人拉起来,华如初叹了口气,道:“若是这次我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后便会有许多人像你们一样。这次我能防住,下次谁又说得好,现在的昌邑府衙不说一派清明,却也不会动辄要人命,你们放心就是。”
五人一走,华如初马鞭轻击着桌面将视线转了个方向。
三人里有两个是中年人,一个看着却不过二十出头,只是那眼神着实让人讨厌。
“我不问你们名字,也不管你们背后有谁,现在。收拾东西离开兖州,不然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闻夫人。这么好的东西我们看着眼红也说得过去不是?我知道你心里装着百姓,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可是既然你也说了是要交上去的,皇帝必会让南朝九州都种上这东西,那你现在又何必为难我们,你放心,我们一定不打番薯的主意了,但是茶叶我们总得买回去吧。”
说话的是那个二十出头的,说话时带着让华如初讨厌的调调,她反击得一点不客气,“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这个功劳是我夫君的,在我夫君没有得到好处之前,谁也别想从中获利,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背后的人都别想,我兖州的茶叶不愁没人买,少你们几个不算少,最后再说一次,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闻夫人,你也是生意人,做人留一线的好,闻大人是官场中人,少立一个敌人也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威胁我?”华如初冷笑,“要是我自己的买卖都护不住,我还做什么买卖,至于我夫君,你的靠山再大能大过皇上?就你也敢说少立一个敌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顶着雍州州牧小舅子的身份从没被人这般不客气的指着鼻子骂过,要不是尚有一分狼在,他都恨不得上前撕了这张脸。
那两个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中年人此时深施一礼就退出屋去,他们的房间在隔壁。
一开始也不过是想着现在昌邑外来人多,官府就算有心管也管不过来,他们才起那心思,在看到是闻夫人亲自出马后他们便现没有一点其他想法了,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至于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年轻人……要不是有他在前面顶着,他们怎么能全身而退?
华如初又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转身就走,边吩咐道:“若是他不愿意走,你们帮帮他。”
“是。”
那个年轻的男人最终还是叫了下人过来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识时务,知道硬碰硬他落不着好。
华氏说话虽不好听,有句话说得却没错,拼靠山,谁能强到她前头去?
回家后,华如初做了一连串的安排,又让人带话给陈坚,叫他多派人手去番薯地守着,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等到几日后一身缟素的闻佑带着江轩一起返家时,那股不安份的暗流已经平息下来。
华如初没有追问太原情况,倒是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都还好,祁珍又怀上了,魏旭收了她的丫头为妾,祁镇的妻子也有了身孕,倒是祁良,说过几日会过来。”
到底还是收房了,“祁珍心情如何?”
“还不错,魏旭对她挺好。”闻佑知道妻子在想什么,轻抚着她的肩膀道:“比起大多数女人来说,祁珍算幸福,比起大多数男人来说,魏旭也算不错,你不能要求他也如我一样。”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接触的负面事情太多,华如初瞬间就变得尖锐起来,“如你很难吗?这般不甘不愿,你也有那心思了?”
“你知道我不会。”闻佑上前将人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如初的情绪有点不对,“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对不起。”华如初拍了拍额头,“大概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多少时间陪平平和安安,心里焦躁得很。”
闻佑亲了亲她额头,“你休息几日,一切事情有我。”
“恩。”
兖州现在极为有序的前行着,只要掌好了舵,他要忙的事没那么多了,平日里也能抽出更多时间来陪妻儿。
这次回太原,皇上和他说了,明年再在兖州呆一年,后年就让他去扬州,这和他的计划差不多。
兖州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去和扬州太原比,和其他地方却也不见得会差。
再有明年一年,他走时,必能留下一个冉冉上升的兖州。
他为政的头一个地方也算是给出了一份亮眼的成绩。
“阿佑,给你看样东西。”
华如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透镜递给他,“放到眼睛那里看看。”
闻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这是什么?”
“叫透镜,西洋之物,有些人看书看多了眼睛就会看不清,用这个就能很清楚了,眼睛好的反倒不能用。”
闻佑想起了那些看书时眼睛都要贴到书上去的人,“就这么拿在手里会不会不方便?”
“看书时一手拿书一手拿这个就是。”想了想,华如初也觉得有些窘,“要不找几个匠人来试着自己做做看?”
闻佑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摇头,“一般匠人没用,你有什么想法?”
华如初边说边用手在自己眼睛周围画给他看,“这里和这里各一个镜片,中间鼻梁这里用个架子将两个镜片撑住,然后耳朵这里可以利用起来,搭在这个地方,这样就不会掉了,看明白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闻佑边点头边回想,“大概明白了,一般的匠人做不来,光是这镜片他们就没办法。”
“这个其实不难,你看这镜片,中间凹进去,两边厚一点,照着这个方向去想应该能想明白原委的。”华如初说了个半透,涉及太多现代词语的话干脆就省了。
闻佑迅速举一反三,“那要是中间厚,边缘薄呢?”
那就是老花镜啊,华如初眼睛仿佛有光在闪,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老花镜可不也是个大市场?
如初的神情告诉他中间厚,边缘薄也是能起作用的,闻佑勾唇浅笑,“这事不能急,先找到人再说,要不我去和皇上要几个?”
华如初想了想,“我们先自己找找,真找不到再说。”
皇帝知道她的事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再增加了。
无意中居然找到了一条财路,华如初抱住阿佑用力亲了几口,主动得让闻佑差点把持不住,要不是现在还在丧期内,他真想就地将她办了。
华如初也想到了这边的规矩,靠着他问,“你得守丧多久?”
“七七四十九天。”
……这可真是够久的,华如初搂住闻佑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我们就算那什么也没人知道啊。”
这事上闻佑却不打算纵着她,搂着她腰的手下移顺势拍了她屁股一下,“心知道,必须要守,膳食方面也要清淡些,不要大鱼大肉,心安比什么都好。”
“你不在家这几天我们也没有大鱼大肉,都是清清淡淡的,规矩我知道,就是……四十九天也太久了些。”
“皇上要守丧一年,四十九天和一年相比,心里有没有舒服点?”
华如初极老实的点头,“舒服很多,不过皇宫那么多美人,皇上真能忍住?”
“那不是你要操心的。”闻佑有些想笑,险险忍住了,将人抱到自己身上坐着,软玉温香在怀,说没有意动是假的,可只是这么抱着,他也觉得舒服,且心安。
不过是离开几日,想念却那般汹涌,只恨不得日子能一下子就过去,好快点回到如初身边。
以后还是尽量少分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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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完结序曲
次日,华如初真就什么都不管了,舒舒服服的歇在了家里。
看母亲终于有时间陪他们了,平平和安安都高兴得不行,表现却绝不相同。
安安是飞扑过来,赖在娘亲怀里不走了。
一直格外粘着华如初的平平却只是小大人似的走过来,脸上也没多少笑模样,要不是那小身体明显依偎着自己,华如初都差点以为这儿子不粘她了。
以前她担心平平因为太过粘她而排斥和他抢娘亲的安安,现在看着却完全没有如此,他不怎么说话,却格外照顾这个妹妹。
那些小玩具,只要是安安要的,他都不会去拿,就算是他已经拿在手里了也会让出来。
很有哥哥的派头,这让华如初放心不少。
一手搂住一个,再想到还有个疼她护她的丈夫,华如初便觉得满足不已,心底的那股子焦躁完全消失了。
江轩背着双手进来,看着玩成一团的母子三人不由得笑起来。
“江伯,宫里有没有人为难您?”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皇家确实没几个好东西,可他们为难人从来不在表面,再说你们夫妻这左一个功右一个功的立,他们就是有心为难也得等你们没有利用价值了。”
华如初失笑,这话尖锐,却是大实话。
平平安安脆生生的叫人,“伯祖父好。”
“哎,好好。”江轩笑眯了眼,朝着平平招手。
平平不想离开娘亲。迟疑了下才走过去。
华如初看着江伯手里的东西问。“这是?”
“太上皇宾天后我便离了宫。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趟祁府,去看了看那老头子,这两年他身体倒是将养得不错,性子平和了许多,挺有精神头的,也不用再卧床了,我给他留了个养身的方子。走时他给了我两个这个,看着倒不像是临时准备的。”
这是一对一模一样的玉佩,看着很有些年头了,在玉石并不兴盛的南朝,这东西还没有黄金值钱,但是依然被祁家留在手里,想来应该也不是没有一点意义的。
华如初看着江轩给平平戴好,又叫了安安过去也给戴上,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血缘是改不了的事实。阿佑又不是真的和祁家绝了往来,她不用做那招人嫌的事。
“他还叫我带一句给闻姑爷。祁家的功夫可以继续往下传,只要他们学得会。”
祁家祖传下来的功夫有多厉害华如初是知道的,一点不比武林中那些传派数代的名门差,以前她觉得大哥应该能和阿佑拼个旗鼓相当,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大哥不是阿佑的对手。
只是这门功夫并不那么好学,祁家到目前也只有老太爷和阿佑学会了,以后她的儿女倒也可以试试,这么好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阿佑知道了吗?”
“回来的路上我就告诉他了,你啊,有些事也别死拧着,祁家是做得不对,但总归那老头儿现在是软了态度,闻姑爷现在虽然是姓了闻,可闻家并没有真接纳他,不然也不会平平和安安上族谱,却将他丢开在一边,他是流的祁家血,也是被祁家养大的,该出力的时候出上一把也没啥。”
江伯是真的老了,看着江伯满头花白的头发,华如初心底酸涩,以前的江伯哪会这么软。
“江伯你放心,我都懂的。”
江轩只是过来说上一声,一阵时间没去医馆,他一直惦记着,将要说的说了后便起身离开。
精神很好,走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可背影却佝偻了些,华如初在后面看着,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她长大了,有儿女了,她的上一辈就开始老了。
老了会有病痛,会死去,然后,便是阴阳相隔。
她再大的本事,再多的钱财也无法改变这些。
“娘,不难过。”平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靠着她,小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像是想将她的难过都抹走一般。
“恩,娘有平平和安安,娘不难过。”
听到娘提及自己的名字,在一边玩小玩具的安安飞快的爬起来趴在她膝盖上,“娘,安安在这里。”
将一双儿女抱紧,华如初想,她还有时间,可以让爹娘享尽天伦之乐,她还可以在膝下尽孝,一定不让爹娘留下遗憾。
※※※※※※※※※
去年所出的番薯今年全部种下去了,出产的量怕是得有百万斤,以官府的仓库绝对放不下,闻佑干脆将八郡太守都请了来,将番薯的特性以及作用一一说明,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将作种的番薯带走。
身在兖州,又有闻佑这样一个州牧,八郡太守自是格外关注治所昌邑,番薯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不过他们什么都没做,就等着,现在果然等到了。
而且是这么大一个惊喜。
虽然怎么运回去是个难题,和这个所能起的作用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了。
番薯的问题解决后,茶叶也差不多都可以出了。
可是要怎么出,却是个难题。
闻佑休沐这日,纪子兴受众人之托上门求见。
“怕是来寻你拿主意的,我在这里陪孩子,你去吧。”
也只有闻佑才会给一个女人,他的妻子提供如此大的便利了,华如初笑着倾身上前亲了亲闻佑的脸,聊表感谢。
“娘,安安也要亲亲。”
华如初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嫩脸,又将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的平平拉过来也亲了一口,看小小的孩子迅速红了脸险险忍住笑,这儿子脸皮薄得出人意料,第一次因为亲他他脸红,把大家都逗笑了,从那以后他就不肯让人亲了,偏那小眼神明明渴望得不得了。
“娘很快就回来。”
“恩,安安会乖乖的。”觉得落下哥哥不对,安安忙又加了句,“安安会和哥哥一起玩的。”
平平板着一张小脸也点头应下,“我会看着妹妹,娘放心。”
“乖。”
乖巧的儿女让华如初挪不动脚,最后还是闻佑提醒她,“纪子兴等了有一会了。”
“真是,什么时候来不好。”华如初无奈起身,不情不愿的去了前边。
纪子兴已经喝完一杯茶了,明明家里喝的也是一样的茶叶,他就觉得闻夫人这里的格外好喝。
听得脚步声,纪子兴抬头就看到闻夫人走了进来,忙起身行礼,“闻夫人,打扰了。”
华如初在上首坐了,笑着示意,“久等了,坐吧。”
客套过后,纪子兴便直接说明来意,和闻夫人打了几年交道他也看出来了,这是个爽利女子,不爱拐弯抹角的说话。
“夫人,这茶眼看着就要出了,虽然因着茶树还未有长成,今年各家的茶叶都不算多,可加在一起也不是少数,尤其是您家的茶园都是老茶树,不知您有没有什么打算?是直接卖给哪个人还是如何?小民就担心各地商人从中搞鬼,在东家买了再去西家买,到最后茶叶还是落于几家之手,这于您曾经说过的不合。”
“我家的茶叶已经有人要了,所以并不会参与进你们之间来,不过你说的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华如初想了想,“要不然你组织一下各家,定个日子定个场合,合在一起出货?今年试试效果,要是这个法子好,等以后茶叶的量大起来后可以固定在一定地方做这个买卖,不止是昌邑,合适的话可以把兖州各地的茶都集中到昌邑来,时长日久,说不定还能促进昌邑的繁荣,纪家主觉得呢?”
“妙极,妙极,闻夫人这主意妙极,小民这就去联系各家,只是今年量小由小民牵个头还行,以后怕是会有不妥,各家会有不服,若是各家轮着来,又怕有人心思不正,将好好一件事办坏了,您看是不是由官府出头为好?”
“不妥。”华如初一口就回绝了,看纪子兴怔然的神情解释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至少说明你是信得过官府,或者说信得过我家大人的,但是大人不会一直在这里,谁能保证以后来接任的人也如他一般没有私心?有些事我也不怕告诉你,以前的兖州是个烂摊子,世家没人愿意沾手,现在却不同,兖州的底子已经打得非常牢实了,要走的路也规划好了,只要一直这么走下去,不愁兖州发展不起来,世家哪会放弃这样一个香饽饽?所以这事,一定不能和官府牵扯到一起,再好的一件事沾惹上官府就会变了味,最好是能想个法子不管多久后都不让官府插手,你懂我的意思吗?”
纪子兴本就是个通透人,被华如初一点拨哪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说道,心底他感谢闻大人,却佩服闻夫人,闻大人让他得回失去的一切,而闻夫人却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并且自己走在了最前面,让他们沿着她走过的路走,少走了不知多少弯路。
可以说兖州有今天,固然是因为闻大人的大刀阔斧,敢做敢为,真正将百姓放在了心里,为百姓做了诸多实事,可这个背后,却有着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事实。
若是没有闻夫人的事事配合,在金钱上的大量支援,只靠着兖州的那点赋税,闻大人做不了那许多事,昌邑不会有今日的鲜活。
“夫人,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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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完结序曲(2)
次日,昌邑街头便贴出了告示。
“茶叶将于十月初十在雨前巷茶居出售,请有意者前往。”
念出这一段的是本地人,“奇怪,雨前巷什么时候有个茶居了?”
“我也记得没有,新挂名的?”旁边一人附和,他们都不用去买茶叶,可那是十月初十的事,今天才初八,他们去看看应该不碍事吧。
于是,不少闲着的人成群结队的去了雨前巷,待真的看到了一处屋子前挂着茶居两字后恍然,“这不是之前任家的宅子吗?”
“听说闻大人将这宅子赔给纪家了。”
“那就是了,纪家可有两个大茶园,弄个茶居也没错。”
跟过来的人里有不少都是跟着主家出来的随从,弄明白原委后马上回去向主家回禀。
而此时的纪子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可他心里快活。
光是想像着兖州以后的前景,他便充满干劲。
唯一遗憾的是闻夫人透露出来的意思让他心里有丝不安。
要是可以,他们都希望闻大人能一直呆在兖州,可他们都知道不可能,以闻大人的才干必定是要步步高升的。
昨日见过闻夫人后,他心里便有种感觉,闻大人怕是不会在兖州呆多久了。
不过一年后,他便知道他的感觉应验了。
又是一年丰收季,闻佑亲自压着数船番薯去了太原。
留在昌邑的华如初则开始拢总一切东西,做离开前的准备。
按例她是要先回太原,再从太原去往扬州的。可回太原实在是太麻烦。人麻烦。事也麻烦,还不如干脆从这里直接走,将所有东西搬上船,顺着大运河就回去了。
就是看在她交上去的那条财路上,想必皇帝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平日里船来船往格外热闹的太原码头今日份外冷清。
可这份冷清却只能针对于河道上,码头上的人却没比往常少,只是因着进驻的士兵太多,让他们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排官员。
领头的是又往上升了一级的户部尚书华翎。梁世涛也在其中,他虽不在户部任职,却已经是四品将军了。
今日带着将士驻守此处的便是他。
“来了。”梁世涛眼尖,远远看到一个船队便叫出了声。
待船近了,华翎没去看船上站着的人,而是注意到船吃水的程度。
番薯他见过,也因着叫他一声大哥的华氏的关系还吃过,整个太原有这待遇的不多,他不是不得意的。
可他更在意的是这个番薯出现的意义,户部管着皇上的钱袋子。可这几年钱袋子就没有鼓起来过,兖州接连遭灾。不说皇上不会亏着闻佑,就是他也是尽可能的帮着筹粮筹银,还有其他各地屡治屡无效的洪涝灾害,银子年年都是哗啦啦的出去。
要是各地都能种上番薯,以番薯的产量,只要百姓能自给自足不闹饥荒,户部的压力就要小上许多。
正想着,闻佑已经走下船来。
华翎迎了上去。
双方见了礼,闻佑侧开身子指着船道:“共有十船,昌邑留下了一部分做种,全是散装着过来的,要怎么运回去还请华大人想想办法。”
华翎郑重点头,“你放心,一定不会让这些东西有损。”
大概是受了如初的影响,又或者是这几年看到的番薯太多,闻佑心里再没有之前的那种珍视感,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种活了,还不太用理会,就是想重视也重视不起来。
梁世涛看两人交接完了才上前来,用力一拳击在闻佑肩膀上,“几年不见,你这精神头倒是越加好了。”
见着好久不见的好友,闻佑神情温和不少,和华翎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去了一边叙话。
“你负责这事?”
“对。”说起正事,梁世涛也收起了嬉笑的嘴脸,“来之前皇上还特意见了我,说这些东西很重要,不得有失,原及,兄弟我服你,那么个破地方硬是让你带成了个宝地,现在各家都在想方设法的想往兖州派人,你要防着些。”
闻佑不置可否,“这事以后头疼的不是我。”
“什么意思?”梁世涛想到什么,瞬间瞪大眼,“皇上要给你换地方?”
“扬州州牧马上到任。”
梁世涛动了动嘴,终是无奈摇头,“为了嫂夫人,你可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扬州千好万好,可就因为好,要做出成绩来才不易,那地方还是个最易被人找茬的地方,哪里比得上处于上升期的兖州,原及这时候离开,不异于将到手的熟桃子拱手让人。
“真的甘心?”
“有何不甘,兖州是在我手里做起来的,路子是我铺好的,谁能否认?去扬州并非全部是为了如初,我自己也想去,在那里有我的家人,润之,在那里我才有家的感觉,有亲人的关心爱护,有妻儿在身边,能有什么比这更好?”
梁世涛同样出生于世家,同样不被重视,原及的这种感觉他能体会,最后只是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你去扬州也好,听说那里美人多得很,以后我找着机会也调那边去,到你手底下混着也不错,哈哈。”
“我等着。”
闻佑这时候还以为梁世涛是在说笑,一年后当梁世涛居然真的带着调令出现在他身边时,他才知道那太原的日子不止是他过腻了,梁世涛同样如此。
“行了,这里的事交给我,你进宫去吧,皇上在等你。”
“恩。”想到自己在太原不会久呆,去了扬州后怕是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闻佑在外人面前难得感性了一回。“今日没时间了。明日晚上你将以前的人都约齐了。我请大家喝酒。”
梁世涛大笑,“你大公子主动邀请,一定没人缺席,放心,这事一定给你办好。”
码头外,祁亮牵着马在等。
看到主子出来,也不管这是在哪里,扑通跪下就是三个响头。
闻佑将人扶起来。“都还好?”
“是,劳大公子惦记,一切都好。”
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闻佑从高处看着祁亮,“以后太原的事还是要交给你,好好干。”
“是,大公子放心,小的绝不会误了大公子的事。”
要是可以,他也想跟在大公子身边,可是……他的牵绊始终比祁安要多得多。
一进宫。正清就将人往里带,边侧着身子相引边道:“皇上在华阳殿等您。皇后娘娘和太子也在。”
闻佑微微点头,默不作声的跟着,眼神偶有扫过,觉得这宫里和他离开时没有多大变化。
“到了,闻大人请。”
闻佑看向正清,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不用通传?
正清恭敬的道:“皇上早有交待,您来了请您直接进去,不用通传。”
闻佑这才抬步进殿。
“算着日子你也该来了。”正殿内,帝后两人相对而坐,皇上正翻阅着什么,虚岁也才五岁的太子坐得笔直。
闻佑跪下行礼,“微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
“行了,起来吧,坐。”
闻佑在下首处坐了,闻昱丹眉头一皱,“坐过来,都是自己人,你这么远远的处着算怎么回事。”
闻佑无奈,只得坐到八角桌最下首的一个位置。
闻昱丹看他一眼,也不再说他,将手里的东西推过去,“看看,太子的功课。”
闻佑扫了几眼,字迹稚嫩,在这个才启蒙的年纪来说已是非常不错了。
这么想着,闻佑也就这么说出来。
“朕也觉得不错,太子,这是闻大人,是父皇赐的天家姓,和我们是一家人,你要好好记住。”
“是,儿子听母后提起过,说闻大人是个很好的官,闻大人还有个很厉害,和母后关系很好的夫人。”
饶是闻佑见惯风浪,也因着这几句童言而暖了心窝子,不管这话是有人预先教的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
“太子天资聪慧,以后定能担得重任,这是南朝之福。”
“几个孩子里,太子确实是表现得最好的。”
皇后轻笑,“闻大人赞一句也就罢了,您可别跟着赞,皇儿要骄傲了。”
“儿子不会骄傲,儿子会更努力,让父皇天天都高兴。”太子头微微抬起,嘴巴紧抿着,决心满满的模样,让闻佑想起了自己那个懂事得不得了的儿子。
“好,好,父皇等着,今天就先去玩一会,当是父皇的奖励,如何?”
这个年岁的孩子哪有不爱玩的,太子再老成也只得五岁,高兴的应了,极规矩的行了礼退下。
看着孩子出了门后便跑开了,闻昱丹笑了出来,忆起自己的小时候,他不是父皇,他会好好教导他的孩子,而不是非得用磨刀石去磨,他不想他的儿子长大后也对自己心存怨恨。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两人自打从兖州回来以后关系就有了改变,她放开了心胸,而皇上却像是突然发现了她的好,对她更好了几分,一个月里有半月是在她这里,她自是高兴,却始终没忘了如初说过的话。
只要不那么贪心的想得到更多,她现在的日子已经算是过得非常不错,两人私底下相处时她便放松了自己,轻轻松松的说话,自自在在的相处,至少到现在来说,她过得还算舒心。
这一路走来她不得不承认,如初是她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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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完结终章
一盏茶后,话题才慢慢聊天。
得知来了十船番薯,闻昱丹笑道:“十船看着多,分派下去却哪里够,只能先紧着穷一点的地方来了,光从这事上来说,兖州走在各州之前,原及,你的功劳。”
看他要说话,闻昱丹又抢先道:“知道知道,忘不了你夫人的功劳。”
皇后捏着帕子轻拭嘴角掩住笑意。
闻佑主动提起了另外一件皇上格外关注的事,“来之前如初便说了,请您派信得过,人品也正直的人去接手她手里的东西,另外,兖州这边我和如初都希望由戴远之接手,其一,他没有复杂的背景,人品算不错,其二,从一开始,如初便将这人要了去,让他跟在总管这事的管事身边从头至屋的参与了进去,可以说,官员里面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其中内情的。”
闻昱丹若有所思,“华氏想让兖州起个领头作用?”
“是。”顿了顿,闻佑又道:“如初说这是她花了无数心力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她在最赚钱的时候拱手相让不是去养肥一帮官员的,兖州做好了,其他地方就是照葫芦画瓢也会要好点。”
“这是她想要你转达给我的意思吧。”闻昱丹起身,挥手制止闻佑说话,“养肥一帮官员是避免不了的,不是人人都能如你一般没有私心,我只能希望他们不要太贪,要是他们真的做得过份了,我给你夫人一个权利,只要她能找到证据交给我。我查实后必定严惩。如何?”
闻佑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想到说起贪官时如初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哑了声。
“臣不能代替她答应,也不能代她拒绝,回去后我会问过她,到时再来信告诉您。”
“也好。”重又坐下,闻昱丹问,“我想让华翎掌管这事,你觉得如何?”
“华尚书管着户部的手,由他接手合适。”
“没有其他理由?”
闻佑满脸坦然。“华老爷子常会来往于越县和昌邑,如初敬重他人品,待他一直极好,在太原时便会给他寄茶叶茶具,臣相信华老爷子教出来的人定有自己的坚持,但也不会失了圆滑,所以臣觉得由他接手合适。”
这些事当然瞒不过闻昱丹,看闻佑说得诚实心里就越加满意,“知道你在太原呆不了几天,回去后你们做好准备。我会让华翎尽快过来。”
“是。”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昱丹终于问及了最敏感的话题。“你的继任者,你心里有人选吗?”
“没有,臣离开太原已久,对朝中之事早已不再熟悉,不管皇上派谁出任,臣都无异议。”
“按惯例,你们这样的调任两人是见不着面的,可是这次不同,你得在兖州多留几日,将事情和他交接清楚。”
“是。”闻佑爽快应下,“只要他不嫌臣多事,臣一定知无不言。”
“捡了你的成果还敢嫌?”闻昱丹冷笑,“为了那个位置,各家手段使尽,就差没在我面前撕破脸了,要不是……”
皇后执壶给三人都添了茶,轻声安慰道:“别往心里去,您不也没让他们得逞吗?”
闻佑心里一动,有了点底。
一直快到宫禁时间,闻佑才从宫中出来。
守在宫门外的祁亮忙上前低声询问,“大公子,您是回深水巷胡同还是……”
“去皇上赏的那处宅子。”
接过缰绳,闻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次日中午,闻佑请了父亲过府用饭。
这几年仕途走得顺利许多,才华有了施展之地,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年轻了几岁的祁中然重重的拍了儿子肩膀几下,没有多说有关祁家的事,酒却喝了不少。
有个这样的儿子,他是骄傲的。
那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地方,不过四年时间就大变样,世家人人争抢,几人有这样的本事?
就算有人说佑儿是借了媳妇的力,那也是他们两口子恩爱,一人有才,一人有财,合起来就是有这效果,媳妇不帮着自己男人还帮着别人不成。
不过是羡慕他有好儿好媳,那些人嫉妒罢了。
他看得明白。
祁镇这几年越发有担当,就像佑儿说的,以后的祁家,怕是得靠祁镇了。
祁良自从去兖州跟着佑儿办事后也上进了不少,佑儿看似离了祁家,对祁家却始终没有绝情,这就够了,够了!
就是他能翻身,在仕途上走顺,和儿子也不无关系。
他祁中然活了一辈子,到现在才品出了味道。
总算是没白活!
将父亲送到祁家门口,和闻讯出来的祁镇祁良说了会话,算计着时辰也差不多了,闻佑去了梁世涛定下的地方。
大公子的邀请果然没人拒绝,所有接到请帖的世家子都来了。
实际上他们都很意外,如今独当一面依旧表现得让人拍马不及的大公子还会惦记着他们。
他们却哪里知道,闻佑一直感激他们当年将无趣的自己划入他们的圈子,在为了家里的事情奔波时,因为有他们的插科打混以及无意中的陪伴,才让他觉得不那么孤单。
来的人几乎全醉了。
就像是在告别他们曾经的轻松日子一样,醉得那叫一个彻底。
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参与家族中事,剩下的也即将参与进去,他们将走入人生的另一段旅程,这段旅程中充斥着尔虞我诈,没半点真心,然后,像他们的父辈一样为家族操心,看着不争气的后辈咬牙。
闻佑也喝得多了,却还能撑着回到家里。
没了如初的家里再华贵他也觉得冷清。
第二日上朝,晚上和妹妹妹夫用饭顺便话别。
第三日。在向皇上辞行后。闻佑便上船回了昌邑。
此时已是十月底。
就在他到了不过五日时间。华翎到了。
正好这时候,华老爷子也在昌邑。
要说这是巧合,谁都不信。
“丫头,这事真是巧合,我都不知道他一个户部尚书会来这里。”
华翎也为这巧合失笑,“之前皇上虽有透过音给我,却也并没有给准话,我哪会到处说。更不会告知爹您了,与其到时白高兴一场,倒不如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没说不信,华大哥,您要不要先休息一日?还是现在就办正事?”
“无需休息了,在船上我睡得挺好,现在就开始吧。”
“好。”两人都是爽利人,华如初早先伏案写了不少东西,这会就全拿了出来。先让他全看一遍。
华翎对这件事是知道一点的,可真了解了才知道这个架构有多庞大。
要是不知内情。谁会相信这是一个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就算是他,没有几年的准备怕是也不敢动手。
早在一个月之前,华如初便将戴远之叫了回来,并且和他谈了一回。
此时这个给他露脸的机会华如初不会错过,自己回答了一部分问题后就将戴远之推了出去,自己却溜掉了。
她现在归心似箭,哪还有那个耐心去管着这些,反正以后也不是自己的了。
真要比起来,戴远之比她要清楚内情多了。
“老爷子……”
“你们夫人在?”
“是,您……”半梅的话还未完,门便打开了。
“您怎么来了这?有事找我?”
“陪老头子说说话去,这几次过来就没见你有闲的时候。”
华如初顿时心生愧疚,这几年她太忙,冷落的何止是一双儿女。
“好,我们去花厅,秋谨,去弄点吃的来,再挖坛梅花酿出来,我和老爷子喝几杯。”
在花厅落座,华如初笑道:“这酒度数不高,您少喝一点没事,应该还埋着有十几坛,到时您都带回去慢慢喝,我去扬州后,您想再去一趟怕是不容易了,这酒就当是我提前孝敬您的。”
几句平平常常的话,说得老爷子心里一酸,世间千千万的人,能遇着便是一种缘分,同姓氏,还互相看得合眼缘的就更难得了,可这样的缘份现在也到尽头了。
“我会给您写信的,扬州好东西多,我给你寄。”
“我是贪你那点东西吗?”老爷子瞪她,“我要是死了,等信送到你手里,我都剩骨头了。”
“没有这么咒自个儿的……”华如初心里也不好受,她最怕离别,尤其是这种以后真的再难见面的离别。
秋谨给两人斟满酒,又将春玉送来的下酒菜一一摆上,只留下自己在这里侍候,叫其他人都先行下去。
华如初举起杯,“老爷子,祝您福寿绵绵。”
华老爷子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一饮而尽,咂了咂嘴,“不错。”
“我用来孝敬您的哪会有差的。”华如初示意上前的秋谨退下,自己拿了酒坛倒酒。
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悠悠的咀嚼后吞了下去,道:“你说你怎么就甘心将这么大个摊子交上去呢?就是握在手里谁又能来抢?”
华如初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眼看着要流到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却落进别人口袋里去了,我哪能真的那般甘心,可是这买卖握在我心里弊大于利,摊子铺小点还好说,可这摊子越铺越大,几乎将整个九州都拉了进来,就算皇上看在阿佑的面子上不过问,其他人呢?谁不得来吃上一口?吃到最后便是面目全非,什么都变味了,不给他们吃还不行,谁让我们还得借人家的地儿呢?在有第二条路可选的情况下我何必以一己之力与那许多人做对?交到皇帝手里就不一样了,想从中捞一把的还得小心着点,捞小了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要是捞大了……”
华如初将酒一口饮尽,“老爷子。青州是你的地界儿。你和你家人说上一声。不能伸的手不要伸,皇上给了我一个权利,只要我能找着贪官的证据,经查实后一定严惩,虽说我是做了皇帝手里的刀,可是这刀是隐形的,我不会傻得去露脸,您管好华家人就可以了。其他人别管,我信得过您才告诉您,不要再让他人知道。”
老爷子没想到皇上还留了后招,甫一听到心里便惊到了,借助武林中人的身手和那些个手段去做这事,没有比这更合适的!
“我所求的,不过是回扬州去,既便是要将这条财路拱手相让,我也不在乎,银子我赚得到。可有些东西,却是银子买不来的。”
老爷子拿了酒坛先给华如初斟满。华如初双手端杯接着。
“你这丫头总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拿得起放得下,不比男人差,这杯,老头子我敬你。”
“哪敢让您敬我,您悠着点喝,这酒度数虽不高,后劲却也是有点的。”
“放心,我酒量不差。”一口喝干了酒,老爷子觉得痛快不已。
有些事自己做不到,但看着自己看好的小辈做到了却也与有荣蔫。
“明日我也要回去了,父子都在这总不是个事,徒增闲话,今天这一桌酒就当是饯行吧,你自己有船,来往也容易,在我老头子死前你还得来看看我,别让我死不瞑目。”
“呸呸呸,老爷子,您今日怎么都不说好话,来来,我陪您喝酒。”
屋外,华翎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闻佑,两人对望一眼,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转身离开。
送走了老爷子,华如初精神头也没了。
华翎看她如此倒越发看她顺眼,谁都想多结识几个重情重义的朋友,他们既然本就有渊源在,更不应丢了。
又过得几日,新任兖州州牧到了。
居然是马醒然。
直到见着人,闻佑才彻底明白了那日皇上所说的话。
要说马醒然没有一点背景也不对,但是他家那点背景和世家大族哪有可比性。
他虽不在朝中,却也知道马醒然不靠向任何派别,只忠于皇上。
大概这才是皇上派他来的原因。
马醒然刚四十出头,看着很是精神,一下船便极亲近的和闻佑见礼。
知道是他,闻佑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兖州交给他,比交给那些世家的人让他安心多了。
他就怕被文家伤了根本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兖州再次成为哪家发展实力的根基,让兖州复又跌入尘埃,再也爬不起来。
要交接的事很多,闻佑没有过这样的经验,马醒然也没有,行事间难免都带了些试探。
但是马醒然能被皇帝看中,派来这个众世家争抢的地方,自有其独到之处。
他知道整个南朝要论和皇上的亲疏,就是已故太后的娘家和皇后的娘家都不及一个闻佑。
他虽是站对了队伍,却也只是一个忠于皇上的臣子罢了,和闻佑这样的是无法比的。
更何况他继任兖州州牧本就是占了大便宜,怎么说他都该谢这个比他小了一轮还有多的年轻人。
所以他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闻佑怎么说他就怎么听着应和着,好在闻佑也是个聪明人,什么都是点到为止,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在显摆,也不让人难堪,刁难更是半点没有。
在来的路上他还在担心闻佑会对他有看法,更甚者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甚至排挤他,毕竟对于一个来摘果子的人,谁都难免会心有不愤,可是闻佑没有。
将辛苦几年的成果拱手让人,他表现得太过平静了。
马醒然此时才有些了然为何他犹豫着问皇上由他来接任是否合适时皇上会说:你去了就知道。
也是,若闻佑是个贪恋的人,又怎会在形势大好时出任兖州州牧。
皇上继位后,闻佑会被重用是众人心里都有数的事,可是谁都没想到他却从权力中心离开了。
那时还有流言传出,说是闻佑居功自傲遭了皇上厌弃,被皇上发落至穷得叮当响的兖州,可真要厌弃。皇上又怎会在四年里来了兖州两趟?
在兖州遭灾时。闻佑的折子还没上到皇上手里。皇上便下旨户部筹银筹粮,这是一个厌弃之人会有的待遇?
在他看来,闻佑才是有大智慧的人,该退时退得彻底,该做的绝不含糊,既让皇上知晓他的忠心不二,又让那些盯着他的人知道他的离开并非是他没有本事,更用事实赢得尊重。
这样的人。也难怪皇上会看重。
这边在交接,华如初也没闲着。
这两年兖州渐好后,一些小铺子她都收了,剩下的那些她打算全数盘出去,只留下一个琳琅阁。
“黄掌柜,明年我打算在徐州再开一家琳琅阁,在那之前,你先留在兖州给我带个人出来,你觉得华明如何?撑不撑得起来?”
自打跟着华如初后,黄清源经历的就颇多。而且都极具挑战性,很合他性子。这几年他过得很是畅快。
闻言摇头道:“我留在兖州没有问题,只是华明不行,华明性子不够果断,万一店里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他会应付不来,依我看他更适合做个副手。”
华如初微微点头,“你可有人选?”
“齐南不错,但是他志不在此,还有一个倒也合适,彭宇,这两年我抽不出身时都是他单独压船来往于南北两地,从未出过差错,不知您记不记得这个人。”
跟她多年的人,华如初自是记得,更何况去年她还为他和她的一个二等丫头主了婚,只是,“他做事不错,但是平日里没几句话,做掌柜免不了要和各种人打交道,你觉得合适?”
“该说的话他一句不少,这就够了,要是夫人舍得,不如将他留给我,教得半年,保管又给夫人添一大助力。”
华如初想了想,“又绿,你去叫彭宇过来。”
“是。”
彭宇就在院里,来得极快。
“夫人,您找我。”
华如初仔细看了下他的面相,暗暗点头,“彭宇,你可有心留在兖州和黄掌柜学着打理琳琅阁?”
彭宇呆住了,知道马上要回扬州,他和身怀六甲的妻子将重要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好了,现在夫人却突然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打理琳琅阁啊,跟着夫人的人谁不知道琳琅阁意味着什么,只有极得夫人信任看重的人才有这样的机会,当时王林拔得头筹时把他们给羡慕得,可现在,这机会轮到他了……
“小的一万个愿意,只是担心做不好让夫人失望。”
“那就努力做好,勤能补拙,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成,这家琳琅阁虽然暂时比不得别处,但是以后一定会好起来,你用点心,跟着黄掌柜好好学。”
“是,小的一定会努力。”
彭宇一走,华如初就给了黄清源一个时间限制,“我希望徐州的琳琅阁能在明年九月东洋西洋两边到货时开张,最迟六月,你要去到徐州,五月你先回一趟扬州,另外,对夏言好点。”
“夫人只管放心就是,家里现在是儿子比她得宠,她又比我得宠,我才是垫底的那个。”
“黄伯母英明。”
琳琅阁有了交待,茶园交给了宋大山,回春堂也低价盘给了一个江轩很看好的大夫。
这次华如初并没有替他们师徒做决定,人老了便想落叶归根,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江轩。
这样华如初也大松了一口气。
而云书,这个跟随她最久的人这次却注定要分别了,陈坚的家在这里,她只能留下。
每每看着云书红肿的眼睛,华如初也几番忍不住红了眼眶。
兜兜转转,从扬州出来的人终是又回了扬州,只是她由一个姑娘变成了两个孩子的娘,跟着她出来的人有的经历了感情的业障,有的成了亲嫁了人,有的留在了太原,有的留在了兖州。
而一直在外奔走的马柏在华如初离开兖州的前一天终于赶了回来。
“华翎派人来接手了?”
“恩,其他人手我让他们直接回了扬州。”
“朝廷这次的动作倒是快,也好,我们回扬州抢地盘去,和那些做生意都做成精了的人抢才有意思。”
马柏笑,想起了他和小姐,云书,还有夏以见一起并肩的那些日子。
确实,那样的日子才更有意思。
码头上,来送别的人很多。
马醒然穿着一身腥红的官服站在最前头,身后的一众官员皆是官袍加身,不管文官还是武职全都努力挺直了腰背。
他们能有今日,全赖闻大人,闻大人改变的不止是一个兖州,还有他们心中的信念。
是闻大人让他们知道为百姓忙活,被百姓爱戴是那般美妙的滋味,是闻大人以身作则的告诉他们,官员应该无愧于心。
而在不远处的百姓有的已经哭起来,他们不舍,也害怕,担心走了一个对他们好为他们着想的闻大人,现在的好日子会没了,他们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兖州曾经来过一个叫闻佑的大官,让他们吃上了饭饱,让他们手里有了余粮余钱,那个大官还有个仁慈心善的好夫人,在他们快死的时候,是那个夫人买来粮食接济他们,让他们有命活到今日。
这些,他们永远都不会忘。
在百姓之前几步站着的是以纪子兴为首的昌邑富户。
明明这么多人,却安静到压抑的码头上,纪子兴突然高声道:“夫人,我等不才,一定努力照您说的,将兖州打造成一个茶叶之乡,希望夫人哪日有闲,还能再和闻大人一起来兖州看看,看看我们有没有让您失望。”
华如初上船的脚步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回了头。
在这里,她花了四年的心血,虽说目的是为了能尽快回扬州,可看着一个破落的地方在她的参与下一点点的旧貌换新颜,她不是不骄傲的,没想着要居功自傲,但是知道有人记着她为兖州所做的,有人承认了她为兖州做的贡献,她还是不可抑止的骄傲了。
以女子之身得了认同,付出再多,她觉得值。
闻佑揽住如初的肩膀,“走吧。”
对着下面的人用力挥了挥手,华如初再不回头。
这里不是她的终点,前面还有更远的路在等着她,可她再不是孤单一人。
有能力给她依靠的丈夫,可心体贴的儿女,在扬州殷殷期盼着她的家人,忠心不二的属下,还有夏以见那般听说又将说亲的媒人赶跑了的朋友,有皇宫里将她当成密友的皇后……
一路走来,她收获了如此之多,做为一个女人,谁能比她更幸福?
扬州,我回来了。
正文完。
PS:不止是这个月,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求粉红了,最后一天呀,让我在榜单上爬得更高,给这本书一个最好的收尾吧,么么哒大家。
后面还会有两个番外,明天七点一起奉上,然后还有一个后记,希望大家都看看。(未完待续……)
番外之平平
番外一
他叫闻希水,乳名叫平平。
两辈子都是。
是的,他活了两辈子。
上辈子直至水没顶时,他心里对爹娘都是充斥着怨恨,怨恨他们因为一个那样的原因就轻易的将自己远远送走。
看着岛上的其他孩子都有爹娘,他也想看看自己的爹娘长什么样,深舅舅说他的爹娘都是了不起的人,很厉害,能帮到很多人,他爹还是大官,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当时他是骄傲的,经过别的孩子时头都要抬得高高的。
他想回家,可是师祖却不许,却从不告诉他为什么。
他偷偷哭的时候深舅舅找到了他。
他问深舅舅,爹娘为什么不来看他呢?
深舅舅说爹娘在做很大的事,来这里一趟要花很多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等爹娘都不那么忙了,一定会来看他的。
于是他就等。
直到十岁那年。
深舅舅瞒着师祖将他带去了扬州。
在路上,深舅舅告诉他爹娘,还有他的外祖父,外祖母,他的大舅舅,他的姨娘都在那里,还说看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时,他只恨不得自己有一双翅膀,可以像小鸟一样飞去扬州。
等到了扬州,他还没见到大人,便先见到了他的妹妹,就像深舅舅说的一样,他和妹妹果然长得很像。
他很高兴的和妹妹说,“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
他以为妹妹会叫他哥哥的。可是妹妹没有。她说:她没有哥哥。只有弟弟。
他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是,可是他们明明就长得那么像啊!
他想找深舅舅,想问问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可是深舅舅去找爹娘了,他看着深舅舅走的,于是,他也从那道小门里走了进去。
碰上的人都会看他。可是没人拦着他往里走。
他有跟着深舅舅习武,很快就听到了哪里有声音传来,他迫切的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循着声音跑去。
可是他没想到会看到那样的场面。
一直对他最好的深舅舅这时候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屋里还有很多人在。
可能就有深舅舅和他提到过的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姨娘,可是他们都没有看到他。
他们都在和一个很好看的妇人说话。那个妇人怀里还搂了个四五岁的孩子。
莫名的,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的娘。那个小孩子是他的弟弟。
那时候他好想哭,怪不得他们都不去看他,原来他们又有孩子了,原来他们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就是深舅舅在看到他的弟弟后也把他给忘了。
终于有人看到他了。
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妇人。
她好像很吃惊,放开怀里的孩子就往他走过来。
哼,当然得吃惊了,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都不记得,不配做娘。
他不动,那个妇人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用力抓着他的手喊他,“平平!”
深舅舅好像也记起来他将自己忘记了,连忙走过来解释,“平平和我一起来的,看到你又生了个,我一激动就给忘了,好在这是在家里,也不会将人丢了。”
另一个男人也走了过来,神情很严肃,“十岁了,放哪都丢不了。”
深舅舅要他叫人,他不叫。
最后被逼急了,他喊了出来,“我要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
他看到那个妇人哭了,那个应该是他爹的男人脸色也很难看。
然后,他就跑了,在门外站着,再不愿意进去一步。
没办法,深舅舅只得带他回了岛上。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去过扬州一次。
哪怕是不久后深舅舅说他爹娘来了,来接他回家,他也没有见他们。
他们有孩子,他回去也是多余的,那还回去做什么呢?
回岛后他和深舅舅没有以前那么亲了,他觉得他在深舅舅心里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他开始和师祖学各种本领,常跟着岛上的人出海,渐渐长大,也渐渐的将许多东西压在心里,装作一点不在意,装作自己全忘了。
每次听深舅舅说那对夫妻来了时他就出海,避而不见。
既然都把他忘了,那就继续忘了吧,愧疚,他不需要,补偿,更弥补不了他幼年时受到的伤害。
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深舅舅给他相了个姑娘,他见过的,长得很漂亮,他同意了。
可就在第二天,他便在随人出海时碰上了强敌,一时疏忽之下葬身海底。
再醒来时,又成了婴儿模样。
还看不清楚时,只听声音他就知道他还是这家的孩子。
那对被他怨恨了近二十年的爹娘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忽视他。
上辈子他一直在海岛长大,不知道有双胞不吉的传说。
可是他的爹娘在明知道是怀的双胎后还生下了他们,并且在传言出来时狠狠的反击了回去。
然后,他又看到了深舅舅。
这时他才知道将他送走的原委,他的爹娘并不是怕危及自己,而是怕留下他反而会害了他。
他害怕再被送走,可是这次,他却被留下来了。
了解过后他才知道,他的爹娘一点不无情。
深舅舅没有骗他,他的爹娘都很厉害,忙碌也并非脱词,他们是真的忙。
每天娘都会看帐本,常会有人来向她回禀事情,后来他偷偷听到,原来娘在做一件大事,为了这件大事,娘有时候吃饭都是匆匆忙忙的,可就算如此,娘每天都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他和妹妹。
爹也是,在外不拘言笑的爹在抱着妹妹时会笑,看着娘亲时也会笑。
虽然爹不抱自己,可他知道爹也是爱他的,不管多晚回来,爹都会来看看他和妹妹,会给他们盖被子,会握握他们的小手,有一次爹喝了酒,他还听到爹很小声的说,“你们要快点长大,你们长大了就能帮娘分担了,她就不会那么累了。”
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当时的误会有多深。
爹娘这么爱他,当时将他送走,他们才是最难过的吧。
可最后,他却那样伤了他们。
好在他还有一辈子,他会让自己变得强大,会帮爹娘撑起这个家,会友爱弟妹。
他再也不要看到他美丽的娘亲哭泣,不要看到他伟岸的爹爹露出那样的神情。
这一世,他来守护。
PS:还有一章番外,至于有姑娘提到的夏以见番外……要写他就得写他和如初的小时候,可是,脑子空空,写不出来,所以,只能抱歉了。(未完待续……)
番外之如初四十
今日的闻府很热闹。
屋内,华如初看着镜中的自己,青春不在的年纪,却也并不显老,可是……
手抚过眼角的笑纹,这里,终是暴露了她的年纪已不再年轻。
从镜中看着身后的人走近,手落在自己脸上,抚上她刚才抚过的地方。
“老了。”
“恩,老了。”华如初很坦率的承认,对上镜中人的眼神,相视一笑。
“早该老了,明明每天吃的喝的都一样,不能只是我老,你却看起来像是个小姑娘。”
“女儿都是个大姑娘了,我又哪里还能是个小姑娘,岁月不会放过任何人。”华如初转身,抬头看着依旧高大伟岸,更添成熟气质的男人。
这个年纪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华如初再一次从自己男人的身上肯定了这句话。
闻佑在外少有表情,脸上并无笑纹,和如初在一起露出笑容时会有一点鱼尾纹,让眼睛看起来更加狭长。
要说皱纹,他的皱纹在眉心。
川字纹不明显,皱眉时才会显出来。
华如初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小腹上,轻声呢喃,“我们成亲多少年了?”
“二十二年。”这个答案一直存于心中,闻佑回得毫不犹豫,在一起的每一天,过的每一个生日他都清清楚楚的记着。
“不整不寿的,做什么生日,年年不也都过了吗?”一想到一会要应付不知道多少人,华如初就满心不乐意。不管做多少年的官夫人。这些场合她也没办法喜欢得起来。
“孩子们的孝心。你就如他们一次愿,安安会帮着你的。”
华如初马上抬头看他,“她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进来之前,她想要过来给你请安的,被我拦了,这会应该在外头当指挥。”
“这丫头……”笑骂了一句,华如初脸上的笑却怎么都掩不住。
四个孩子里,就安安一个女儿。偏她是最不安份的,仗着学了一身功夫,跟着深哥去了海上,她不想拘着女儿,想着出去见见世面也好,结果倒好,她带回来个海盗女婿,要不是那个男人品性不错,也并非在海上讨饭吃的,私底下求见时更答应成亲后会过安份日子她才松了口。
至于成亲后真的如何……
华如初只能苦笑。女婿倒是将说的全做到了,可是防不住女儿性子野啊!
能在她生日这天记得回来都算她有良心。
“走吧。去见见孩子们,都回来了。”
“恩。”
当年想尽办法回了扬州,华如初也只如愿在扬州呆了八年。
南朝官员四年一任,能在扬州任呆上八年已经算是皇帝成全了,当调令到时,华如初很平静的接受了。
这八年,阿佑是在全她的孝心,她不能总让阿佑为她牺牲。
回来太原后,一家人住进了皇上赏下来的宅子里,在他们为宅子名烦恼时,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带着人抬了牌匾进来,上面就是简单的‘闻府’两字。
他们不敢用的天家姓被皇上赏下来他们当然不会拒绝了。
也是经由这个牌匾让众人知道皇上对闻佑非但没有因这些年的分开而生疏,再加上皇后每每出府去的不是娘家,而是闻府,更让众人看出了两家的亲近。
就算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在天家来说感情却也算得上是深厚了。
就在众人心中还龌龊的想着两家再亲近也不过是上一辈的事,孩子不亲近也白搭,不过是再风光三十年罢了。
可是在太子见过闻家大公子闻希水后,所有的伴读他都不要了,放出话来说有资格和他一起读书的只得闻希水一人。
是一起读书,而不是伴读,意义天差地别。
闻佑一开始并不愿意,伴君的滋味他尝过,太辛苦了,他不想他吃过的苦头再让儿子吃,可儿子显然并不那么看,闻佑也看得出来,儿子游刃有余的将两人的关系处理得很好,他也就不再过问,他和如初会老会死,以后终是需得他们自己走将来的路,他尊重他们的任何选择。
于是到现在,十几年下来依然如此。
经过这些年的布置,宅子早就变了样,处处显得生机勃勃,才是三月的天气,院子里却也没有颓败之相。
更因为今日是女主人寿辰,被妆点得格外喜气。
两人像以往的许多年一样挽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已经换成了嬷嬷装束的秋谨带着其他丫头在两人十步后慢慢跟着,这府里不止是主子雍容,就是下人也显得格外从容,没有那浮躁之气。
谁来了闻府都得赞一句闻夫人下人调.教得好。
“娘,娘……”
华如初一抬眼,就看到回廊的尽头她那不老实的女儿正高扬着手挥舞,眼看着就要提着裙子跑过来了,华如初忙扬声喊了一句,“你给我站在那。”
闻希雨吐了吐舌,不敢再动。
别看爹在外头威风八面的,在家里,娘才是最惹不得的。
糟糕,她刚才兴奋过头了。
侧头偷偷向夫君用眼神求救,长着一双狭长狐狸眼的男人只是笑,既不说话也不点头。
要不是娘亲走得近了,她真想踹上一脚解恨。
华如初用力点了点她额头,“都成亲一年多了,怎么还没点长进,你婆家没休了你真是好修养。”
谁让她靠山硬呢?有对这样的爹娘谁敢轻易休她!
更何况她还是公主呢!
一边的男人弯腰行礼,“岳父,岳母。”
华如初虚扶了他一把。假意怒道:“晨冬。安安这样。你也不管着点,越来越不像样了。”
看了可怜巴巴向自己眨眼的妻子一眼,何晨冬笑道:“她也就在您和岳父面前才会如此,在我爹娘面前表现得好得不得了,我娘现在都把她看得比我重多了。”
真是这样才好,华如初心里叹了口气,示意一起往前走。
所以她才说不想生女儿嘛,嫁到别人家里去做小媳妇哪是那么好过的。
到得正院。三个儿子都在了。
大儿子从小就沉稳得不像个孩子,要不是看他的表现没有异常,她都曾暗暗担心他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是穿来的,好在不是,不然她就要别扭了。
二儿子闻希辰是到扬州的次年生的,虚岁十五岁,兄弟几个里最安静的就是他,经常就看他拿着书在看,可他看书的速度常让夫妻两人头疼,要说他是囫囵吞枣吧。随便抽出一本书问他,他又都能背得出来。解释一翻也没问题,只是他自己理解的那意思让他们气笑不得,偏还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来。
谁让这里和天朝的古代一样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呢,一句话千样解释,他要那么认为除了早已做古的著书人谁又能说他错?
现在就连皇家的藏书,除去一些不能给他看到的,其他的都看得差不多了,华如初觉得,离她头疼的日子又要不远了。
小儿子闻希宇比二儿子小两岁,和他二哥相反,他最不爱的就是书,启蒙时愣是将先生给气走了。
要说他蠢吧,他又绝对不蠢,她去和他讲条件,只要他将字认全了,她就随他去。
这下不得了,再请了个先生回来后他学得那叫一个快,直让先生惊呼发现了神童。
可当认全了字,再要教他其他时,那小子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娘亲,一副等解脱的架势。
看他确实是不爱这个,华如初也没有勉强他,好歹不是文盲了,干脆就随了他去。
后来才发现这家伙文不行,武却绝对行,上面三个兄姐练武的天赋都没有他高,现在虽说才十三岁,要论功夫,只怕也只有老大能和他拼一拼了。
闻佑曾有言,论功夫,希宇定能青出于蓝。
华如初深以为然。
看到他们进来,屋里三人都站了起来。
闻佑和华如初在上首坐了,秋谨在前面放了四个蒲团。
四兄妹从大到小依次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儿子(女儿)祝娘亲身体安康,福寿绵绵。”
年年都会来上一回的,华如初现在也能淡定受礼了,“都起来,娘有你们就已经是福气了。”
做为女婿的何晨冬不用跪拜,却也极恭敬的深深弯下腰去,“晨冬祝岳母事事顺意。”
“有心了。”
受华如初不喜欢浮夸的影响,生日礼四兄妹准备都不华丽,甚至都算不上贵重,但件件都让她觉得窝心。
舍不得将东西交给秋谨,华如初干脆就自己拿着,扫了眼儿女,脸上全是幸福,“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们可能不爱听,可是想要家宅安宁,就必须做到公平,娘知道你们感情好,可娘想你们感情更好,娘这些年是赚了许多银子,可花出去的同样多,所以这个暂时没你们的份,娘要说的是有关于琳琅阁的。”
现在的琳琅阁早就不是单一的一个买卖了,华如初将手底下所有的买卖都并入了进去,并且开遍九州。
“琳琅阁分成四份……”
“娘,您和爹还这么年轻,不用这么早就……儿子向您保证,我们绝不会因为家财而生隙。”开口打断话头的是紧紧攒起眉头的是闻希水,可见他有多不喜欢这个话题。
闻希宇忙附和,“是啊,娘,我们不会的,就是您全给哪个哥哥姐姐,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看女儿还要说,闻佑沉声道:“先听你们母亲将话说完。”
“……是。”
华如初一点也不生气,有这样的儿女她也气不起来,笑得越加柔和道:“娘现在做这些只是希望你们心里有个底,而不是要插手改变你们自己定下来的路,你们四兄妹里。希水早就决定入仕。希宇你看到帐本就头晕。希雨你是出嫁女,适合接管琳琅阁的只有希辰,分成的四份里,希水和希雨希宇各占两成,剩下的四成里三成归希辰,另一成先放在我这,琳琅阁下面的买卖,我会将护卫队单独分出去交给大舅。你们有没有意见?”
四人皆摇头,闻希水代表几人表明态度,“这是娘您一手建立起来的家业,您要怎么分我们都没有意见。”
“那好,娘手里的银子到时也会分出一部分给你们外祖父那边的表兄弟妹,别怪娘,就如你们兄妹感情好,娘和你们舅舅姨娘也是从小要好,娘不能因为有了你们就忘了他们。”
“娘,我们都懂。”
华如初看了一眼沉默的阿佑失笑。“突然有种自己是穷光蛋的感觉,阿佑。你的俸禄养得起我吗?”
“当然。”
几兄妹见惯了爹娘恩爱,也不觉得怎么样,何晨冬却是实打实的羡慕,这样的家庭,数遍南朝怕也只寻得出这么一个。
也只有这样的家人才能养出安安这样的女子。
马柏快步进来,“夫人,姑小姐来了。”
“这来得可够早的,人到哪了?”将手里的东西恋恋不舍的交到秋谨手里,华如初问。
“刚进门,正往这里来。”
“好,马柏,今日你怕是要辛苦了。”
马柏微一躬身,“我的份内事。”一顿,马柏又道:“祝夫人身体安康。”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中午人多,晚上我们自己人摆一桌,到时你敬我杯酒就是。”
“是。”
马柏终是没有娶妻生子,秋谨和春玉也同样没有嫁人,华如初心里不是不遗憾的,看他们甘之如饴,终是没有勉强他们。
时间一晃,居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嫂嫂,我带了湘云来给你帮忙了,知道你不耐烦应付人,一会我们帮着你点。”
湘云是魏家的新媳妇,去年底才成的亲,是个教养得很不错的女孩子,只是在华如初看来却过于柔和了些。
不过祁珍有个这样的媳妇也挺好。
魏旭带着儿子廷玉走在后面,受这一家子影响,魏旭到了这里也放松得很,这些年渐渐位高权重,好在倒也没多少变化。
华如初笑,“自是求之不得,湘云,这里就是自己家里一样,你不用拘束。”
“是,舅母,娘早就和我说过,这里是最自在的地方,湘云不会拘束的。”
唔,看着也不像表面那般柔嘛,华如初笑着看了祁珍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将近辰时时,各府便相继来人了。
这一日正好是休沐日,闻府难得一日宴客,各府基本都派了人前来。
太原的天气还冷,女眷全带去了内宅的暖阁,男客在正院,自有闻佑前去招待。
加上初嫁到太原那两年,华如初在太原也呆了十好几年了,各府的宴请也参加了不少,人自然都是识得的。
几句话一带,屋子里便是欢声笑语。
来了闻府便无需装模做样,只管放松了来,这几乎成了各家夫人之间一个共同的秘密。
吃的喝的应有尽有,要不是天气还冷,不少人还想去湖上游戏玩上一番了。
要说这一次宴请让众人见识到了闻家的影响力,帝后偕同太子一同前来便让人瞠目结舌了。
皇后和闻夫人交好全城皆知,大家都猜皇后定然会来,可没想到……
这是要将闻府推向怎样的境地?!
盛极……而衰吗?
闻佑同样想到了这些,心里一紧,忙迎了上去。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要见礼,纷纷跪了下去。
闻昱丹苦笑,他来的好像确实不是时候。
“行了,起身吧,你们就当没看到朕,原及,你带我和太子去个安静的地方,安排了外面的事去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是。”闻佑看向皇后,正要安排人送去内院,便听到皇后道:“我识得路,自己过去就行,皇上,臣妾告退。”
华如初看到皇后并不吃惊,就是一众夫人也都猜到了皇后会来。
带着人去了暖阁旁边的一个小花厅,华如初这才知道皇上和太子也来了,不由得就抱怨道:“我们家已经是圣恩不断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希水还打算入朝,父子同朝,如何能成,我看还是暂时别了。”
“你可别拦着希水入朝,太子得跟你急。”
想到那两个人,华如初也头疼,太子要不是已经成婚了,她都得担心他是不是有断袖倾向,盯平平未免盯得太紧了些。
看她那模样,皇后失笑,“你就不能少操些心,我和皇上都知道你们再本份不过,其他人怎么说随他们去就是。”
这简直就是捧杀的最高境界啊!华如初认命的点头,不再说这个,“前一阵听说有人提及圣上有数年没有皇子诞生,提议充美人进宫,后续如何了?”
“不过是某些人家里有女刚好到花龄,心里起心思了,不用管,我早在多少年前就没拦过了,皇上若是想大开后宫说上一声就是,可现在我还没听到他说,那我便当不知道这回事便是。”
倒真是想开了,华如初笑,不过皇上少有皇子诞生的原因她倒是知道些,一个月大半的时间在皇后那里,以皇后的身体想要再有个孩子确实不易。
“笑个什么劲。”皇后被笑得脸都热了,甩了她一帕子。
华如初也不说话,只是笑。
皇后抿了抿头发,“看在你今日生辰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华如初见好就收,又说起了其他事。
相处至今,她已经能很轻松的和皇后相处了。
帝后和太子在闻府用了饭便离开了。
随后客人也相继告辞。
喧哗过后突然的一静,让华如初几疑耳朵出了毛病。
是啊,过了今日就四十整岁,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
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华如初张开手求抱。
这是个必然被满足的要求。
“阿佑,我们还能在一起多少年?”
“四十年。”
“这么肯定?”
“恩。”
“不能再活六十年吗?”
“想让我活一百岁?”
“恩,我们那里有一句很美丽的话: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我一定会等你的,你呢?会不会等我?”
“我们一起走,下辈子我来寻你。”
“要是找不到呢?或者你认错人了怎么办?”
“我会找到的,相信我。”
“好啦,信你了,我有点困。”
“你睡,我抱你回屋。”
“我觉得我胖了,你抱得动吗?”
“没胖,还和二十年前一样。”
“真的?”
“恩,真的。”
“呼……”
全剧终!
PS:以前看电视最不喜欢看到这三个字,今天我给用在这了,哈哈,番外就到这了,后面还有一个感言,大家也看看,然后,完结的书会在评价票的上面有一个完本满意度,希望每位亲爱的都去投票,这对鬼鬼很重要,么么哒大家。(未完待续……)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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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逼到极限时哭过。
将一章推倒重来时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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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敲这一段话时脑子里还是混的,有种升天的感觉!
这是我写得最长的一本书,一百七十万字,看着自己的双手,我都怀疑,我居然敲出来这么多字?好厉害!
谢谢上善若水时不时的给我打气,谢谢生活似梦数个长评,谢谢博洱繁忙时还不忘给我鼓鼓劲,谢谢盟主云慕海,谢谢鐘鼎山林最初的支持,谢谢熱戀^^的日日打赏,谢谢baiyishang,谢谢晴空萬月在我最焦头烂额时打赏的和氏壁,谢谢颜朵朵,童可爱,南瓜12,meiyi7029,独行御风,SANDY,懒洋洋,安朵,烟柔……
要谢谢太多太多人的坚持追随,从我第一本到现在始终没有放弃我,不管我写得好还是不好都默默的支持,因为有你们,我才能挺下来。
如果看我的书让你心情愉快了,我很高兴,希望我的故事有温暖到你。
觉得我文笔尚差的姑娘请见谅,但也请相信,以后我一定会进步,因为我绝不会止步于此。
我会努力,请相信我。
十一月份我要休息,让脑子缓缓,十二月看情况,新书如果十二月没发,一定会在元月份发出来,我不想仓促开文让大家失望,希望大家看到我的新书时脸上有笑,心里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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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我们下本书再见。
爱你们,么么哒。
快要倒地长眠不起的鬼鬼对着电脑抱拳。(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大公子,你不要我了吗?
祁佑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人满脸不忿的继续道:“即便如此,婆婆帮着她,你父亲也帮着她,好像错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一样,佑儿,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祁佑张嘴正准备回话,祁武氏比他更快的又道:“这还算了,我不和她计较,可她呢?一转身就去你祖母耳边挑拨,害得我被勒令闭院自省不说,还把你妹妹带走了,让我们母女不得见,她这是想干什么?她一个才入门两个月的新媳妇想干什么?又置我这婆婆于何地?”
“带祁珍出府是我的意思,也得到了祖母的首肯,再者,在祁珍的教养上,您该自省,咱们祁家就是再没落,也不需要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为自己固宠,那是小道,一旦被人发现传了出去,你让祁珍如何在夫家做人?又让祁家未嫁的女儿以后怎么许人家?就是给她一纸休书,祁府都没有帮亲的理由,你就这么想毁了你唯一的女儿?还是说,儿女在你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又冷又沉的话一句句砸下来,祁武氏人都懵了。
她怎么会想毁了祁珍?
儿子已经和她离心了,她又怎么会再让女儿也离得她远远的?
她没有……
刘妈后悔不已,刚刚她怎么就没有拦住太太呢?
要不是最近太不顺心,太太又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知轻重的话来。
“这是如初用她的陪嫁给你做的衣裳,儿子告退。”把包裹放下,祁佑自顾自的离开。
这间屋子,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
这时候,他最想让如初陪在他身边,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只是这样,他便觉得心安。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恨不得立刻飞到如初身边才好。
走到半途时记起出门时如初说的话,脚步猛的一顿,是了,如初叫他去别人那里。
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略带几分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往绿柳的院子走去。
绿柳今日上了薄薄的一层妆,把她五官的优点很好的突出来,眼波流转之下,风情无限。
双芷比往日收拾得还要俏丽几分,点了胭脂,衣服也是簇新的。
比不得绿柳的媚,却比绿柳多了青春。
这种青春不是装扮出来的,而是神采中体现出来。
眼神中有期待,也有羞涩,唯独没有退缩。
她需要这个翻身的机会。
久等不到人,两人都有些心浮气燥。
“主子,大公子该不会又回了少夫人那里吧。”
“说不准,一个软弱得跟面团似的小姑娘,大公子怎么就上了心?不娇不媚也能留得住男人?”
绿柳眉头攒起,一想起今天早上巴巴的赶去侍候,却得了那样的待遇,这心里就怎么想怎么难受。
“再叫个小丫头去前头问问,说不定是去了吴氏或者段氏那里。”
“是。”
双芷打起帘子,脚步还没迈出去,一抬眼就看到大公子龙行虎步的过来。
看到她也没多看一眼,道:“你家主子可歇了?”
双芷连忙高高打起帘子,俏脸生红,柔声道:“回禀大公子,主子一直在等您。”
绿柳听到声音就站起来了,很满意双芷的说词,扬着一脸的娇笑靠过来“我还道大公子都忘了妾了,给大公子请安。”
祁佑在主位坐下,扬手免了两人的礼“沏杯茶来。”
双芷连忙屈膝“是,婢子这就去。”
示意屋里的小丫头都下去,绿柳无骨似的倚到祁佑身上,吐气如兰的道:“大公子,您离开半月,妾想你了。”
祁佑闭着双眼,嘴角似勾未勾,人古来犯贱,想方设法取悦他的人他不喜,就是到这时,他都在想着那个没心的人。
想着,要是这句想你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该如何高兴。
“大公子,是妾失了颜色了吗?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妾没想过要和少夫人争宠,只是,只是妾真的想你了,自从少夫人进门,您便没有……没有亲近过妾了,大公子……”
祁佑睁开眼,清清冷冷的眼神明明还和以往一样,绿柳却打了个冷颤,她说了什么惹怒大公子了吗?
“大公子……”
帘子打起,双芷低垂着头奉上茶,偷偷看了眼靠在一起的两人,心下羡慕。
双芷很有心,沏的温茶,祁佑也是真渴了,端起来就喝。
水一入口,祁佑就吐了出来。
看着那黑黑的茶汤,祁佑再不想喝,放到一边便起身。
该死,他又想到了如初。
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能想到她。
“身体不好就早点歇着吧,我去段氏那里看看。”
绿柳脸色大变,猛的扑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大公子,您不要绿柳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那您为什么都不碰妾身?是嫌弃妾身了吗?妾知道少夫人年轻,又长得出挑,可妾对大公子的心天地可鉴,大公子就是妾的天啊!”
祁佑静默了一会,掰开绿柳的手,回身看着她“守好你的本份,不要和少夫人比。”
“妾知道自己比不上少夫人哪怕是一根手指头,可是妾敢说,妾一定比少夫人更爱您,妾的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大公子,妾的身心都是你的,您不要抛弃绿柳好不好?”
双芷识趣的退到门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绿柳的急切祁佑懂,他知道,只要他稍微回应一下,这个女人就会对他死心踏地。
可是现在,他满心都是那个人的身影,都是。
“绿柳,你冷静点,我没有不要你。”
绿柳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大公子没近她身一步,这是失宠的预兆,她如何还能冷静得下来。
一扯腰带,肩膀稍微一抖,没了束缚,薄薄的夏装滑至脚边,完美的身体尽入眼帘。
“您就是不要绿柳了,大公子,您摸摸,妾的皮肤还是很好,不比少夫人的差,妾的身材也一定比少夫人丰满,您知道的,是不是?”
这是一具已经完全成熟的身体,比之如初的青涩自是要更吸引人,手也曾经无数次抚摸过,知道她的皮肤有多好。
身体自然而然的起了反应。
这种反应逃不开绿柳的眼睛,大喜着上前,手就要摸上去。
祁佑退后一步避开。
只是这点反应而已,他岂会忍不住?
若是连欲.望都控制不住,他如何能成为让太子信任的左膀右臂?
“大公子,您喜欢的,是不是?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忍着?是因为少夫人吗?她这是七出之罪……”
“闭嘴。”
绿柳被这一声刮得下冰渣子的低吼镇住了,理智稍微回来了些许,一脸哀戚的看着祁佑,眼中的幽怨都要满溢而出。
“你现在这样子太难看,我下次再来看你。”
绿柳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大公子,是妾不对,妾不该那么说少夫人,您别走,别走……”
祁佑任她抱了一会,就在绿柳以为她成功了的时候,就听到头底传来冷冷的声音“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不敬少夫人,她犯没犯七出,轮不到你来讲,再有下次,你便出府吧。”
用力甩开她的手,祁佑大步离开,走到门外,冷眼看向双芷“照顾好你家主子。”
双芷抖着声音应下,偷偷抬眼看向远走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回了屋。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屋内的情景,可当看到主子全身赤.裸的跌坐在地上时还是吓了一跳。
“主子,奴婢扶您起来。”
绿柳全身都在哆嗦,双芷还当她是冷的,赶紧扶着她到床上坐下,寻了中衣给她穿上,再盖上被子。
抹了下汗就看到主子双眼无神的看着帐顶嘴唇微动,仿佛在说着什么,凑近了听了听“这么护着她,居然这么护着她,连说都说不得,大公子,您偏心,您偏心……”
双芷咬着唇,担心主子出事,有心去请个大夫来,可现在都这个时辰了……
看样子今晚只能轮流看着了,实在不行再去扰少夫人。
祁佑根本不知道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去吴氏和段氏那里各坐了坐,他那一身的香味是绿柳平日里身上带有的,她们还当大公子是和绿柳欢好过才过来看她的,虽然心里泛酸,免不得说上几句拈酸的话,却也没有过分。
只要不是少夫人独占了宠爱就好。
祁佑乐得让她们误会,至少如初那里不会有那么大压力了。
世家长辈皆希望早点开枝散叶,若是一直传言他独宠如初,对如初没有好处。
原打算去书房凑合一夜,无意中居然又走到了熟悉的院门前。
门虚虚掩着,也不知是如初给他留的门还是丫头们自作主张。
他不敢求证。
推门进去,向行礼的丫头挥了挥手,直接往居室走去。
两个小丫头对望一眼,纷纷抿笑。
就知道姑爷还是舍不得小姐。
如初不爱点香,屋子里没一点香味,清清爽爽的,让刚从三种不同香味的屋子里出来的祁佑舒服了许多。
皱眉闻了闻衣上的味道,想去洗洗,又怕扰醒了如初,想着一会去书房再让人备水得了。
撩起帷幔,床上的人搂着被子朝里睡着,气息绵长。
真是个没心的人,他都去了别人那里,她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小心的扯了截薄被盖到她身上,静静的在床沿坐了一会,祁佑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直到门关上,华如初才睁开眼睛,鼻端的香味让她想了许多。
最后干脆踢了被子,紧搂着睡了过去。
管他的,爱跟谁睡跟谁睡。
反正,她只要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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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自取其辱
“我的规矩自然没有你学得好,至少我们华家的规矩里是没有抢姐姐的男人这么一条的,还美其名曰效仿娥皇女英,我自诩没娥皇那个心胸气度,冉冉表妹你觉得自己能有女英的贤惠?”
华如初的语气极为舒缓,语调甚至称得上好听,可听在任冉冉耳里却刺耳得犹如有人拿了针在刺她耳膜。
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酥胸急促的一起一伏,看着居然有几分美态。
“表姐,我爹明明是一片好意……”
“谢谢你们了,我不需要。”截了她的话头,华如初拈了块糕点在手里细看,眉眼不抬的问,“表妹的意思是这是二舅的主意,与你无关是吗?”
任冉冉心底一松,“就是如此。”
“那……你今日特意约了我所为何来?”
“我,我就是觉得二表姐回来一次不易,想和你说说话的,哪想到你说话如此不客气,亏得我冒着严寒过府来见你,真让人寒心。”
“哦?!你们平日里出去游玩赏雪都行,今日来见我这个表姐便是吃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冉冉气结,猛的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天冷路滑的,小心脚下,不送。”
咬了一口早就凉掉的糕点,味道还不错,“拿去热一热你们分着吃了,别浪费。”
“是,谢小姐赏。”
任冉冉装着满肚子气往回走,一点没有去向姑姑姑父道别的打算。
慢慢的冷静下来才发现,向来在什么场合都占尽上风的自己居然从一开始就被死死压制住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没能抢回先机,真是可恶,下次她一定不会这么输掉。
不过是个武夫的女儿,充什么千金大小姐。
不经意的一抬眼,脚步顿时顿住。
深深觉得老天爷都在给她机会,她绝不能错过。
摆出自己最美的笑容,任冉冉回头问自己的贴身丫头,“红玉,我美吗?”
“小姐自然是美的。”就是比之华家两位小姐差了些,心知小姐是什么性子,红玉只敢在心里说上后半句。
听到想听的话,任冉冉更加挺胸抬头,自信的朝着表姐夫迎面而去。
闻佑也看到她了,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脚步加快许多,眼看着要当面碰上,干脆绕上了另一条路。
任冉冉大急,叫唤声脱口而出,“表姐夫。”
闻佑当没有听到,走得更快。
这非常失礼,可一想到她的来意以及她家里人的龌龊心思,他就没了顾忌。
就是爹娘知道了也必不会怪他。
任冉冉这时候却像是什么都不管了,小跑着追了上去,真叫华家一众家仆看得大开眼界,追着表姐的丈夫跑的真是任家小姐?不是说任家家教森严吗?
闻佑有心不让她追上,任她再怎么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远,眼见着就要消失在眼前,任冉冉再次加大了声音且加快了速度,“表姐夫,等等我。”
闻佑恼她如此做让如初看见了必会害得如初生气,顺手从经过的地方折了一根小枝丫,含着暗劲不着痕迹的朝着任冉冉所在的地方扔去,任冉冉为了赶近路追上他出了回廊走的小道,那里没有人走动,为了好看,雪也没有清理,枝丫将她绊倒后消失在雪中正好掩埋了行迹。
而任冉冉惊叫一声在雪地上摔成了大字。
红玉相救不及,忙上前想将人扶起来,任冉冉呻吟得更大声了。
“痛,痛,你是死人吗?看我要摔了都不知道扶稳我。”
红玉很委屈,“小姐您走得太快了,婢子,婢子没追上。”
想起自己的目的,任冉冉忙抬头看去,原以为人肯定早就走没影了,没想到一抬眼就对上二表姐的眼神,而她的表姐夫就站在二表姐身边,像是怕她摔着了,还扶着她的腰。
任冉冉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心里暗想,装的,一定是装的,表姐夫明明是害怕二表姐,不可能还对她这么体贴。
华如初偏头看了神情不动的阿佑一眼,低声问,“来时你碰到她了?”
“恩,我绕了路避开她,刚过拐角就遇着你了。”
算了下任冉冉离开的时间,再看她现在呆的地方,华如初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容中满含讽刺,“冉表妹的规矩学得真好,我才知道任家的规矩还能追着有妇之夫跑。”
“我只是本着礼节想和表姐夫打声招呼,并无其他意思。”
“追着个男人打招呼还有礼了?不知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了冉表妹还打不打算嫁人。”华如初不想再和她掰扯,她没兴趣和一个强词夺理的人逞口舌之利。
“霖叔,送表小姐回去,和我二舅说一声,冉表妹原来的规矩还是不要学了为好,还是多看看别人家的规矩是怎么学的吧,免得以后被婆家耻笑。”
“是,我这就去备马车。”
任冉冉身上本来就痛,再被这话一激人都开始打哆嗦,“请二表姐嘴上留德。”
“我才想请冉表妹手下留情,别追着我男人跑,天下美人何其多,就算终有一日阿佑厌了我有心往府里抬人,这人也绝不会姓任,翠凝,春玉,你们扶着表小姐出去,别再让表小姐在我华家摔着了。”
“是。”任冉冉想要推开上前扶她的两人,可两人哪是她能推开的,半强迫着将人扶起来,一人挟了一边就往外走去。
红玉这个正牌丫头反倒被撇在了一边,见状忙跟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任冉冉这辈子还有什么脸登我华家的大门。”华如初冷笑,“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是。”
两人相携往主楼走,闻佑问,“给任家留面子?”
“关起门来自己再怎么闹都行,在外华家和任家却是撇不清的,任家坏了名声对华家也没好处,再说我娘虽然对娘家人失望,心里也是想他们过得好的,要不是因为我娘,任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口口声声看不起我爹是个武夫,可这些年来任家借了华家多少光?要是我外公外婆还在世,我娘嫁给我爹说是下嫁不为过,可当时两老都过世了,两个嫂子还总惦记着我外婆给我娘备下的嫁妆,要不是我娘也不那么好欺负,那嫁妆哪里保得住,现在他们却像是忘了那些事,依旧看不起我爹,连我们三兄妹也不待见,可能占的好处能借的光从不放过,这就是任家人,不比祁家人好。”
“不用理会。”
“呵呵,因为你的原因以后他们只有巴着来的份,等着看吧。”
正说着,门房黄生小跑着过来,“三小姐,三姑爷,这里有张您的请帖。”
“给谁的?”边问华如初边将请帖接了过来。
“姑爷的。”
打开瞧了瞧,看到名讳她就知道是谁了,“陈出怎么知道你来了扬州?”
“这些天我们拜会了不少人,消息总会传出去。”闻佑瞧了一眼,不在意的随意捏在手里背了双手,“时间是明天,他请的我们两人,去吗?”
“会不会有许多人?”
“扬州官面上有品阶的应该都会到。”
“那我就不去了,改日我们再单独回请陈出和他夫人,华家有他照应总能好些。”
“好,依你。”
三楼房间内,华清正在抱怨,“明知道任冉冉打的是那主意,夫人你怎么还让三女婿过去?这不是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吗?”
“就你心疼女儿。”任雅真放下手中的书嗔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堵不如疏,与其捂着遮着还不如让他自己用眼睛去看,女儿有多优秀你不知道?就任冉冉那样的,再来上十个都不是如初的对手,要是连任冉冉都能让他动摇,如初也好早做打算,别将年华全耗去了才发现他非良人。”
说是这般说,任雅真的神情却有些枉然,女儿嫁得太远了,由不得他们做爹娘的不担心,要是嫁得近了,时常能见着,她哪用得着如此这般的挂心。
华清心下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他家的乖囡厉害得很,其他女人哪是对手。
“你说的对,我瞎担心了。”
“你们就是瞎担心,小妹哪是好欺负的,我看着倒是妹夫更担心小妹会抛下他远走高飞,就那股在乎劲还不是由着小妹拿捏,别说了,他们过来了。”华如逸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这会就看到那两人亲亲热热的走了过来,脸上不由得就带了笑,他好像是该给两个妹妹找个好嫂子了。
“娘,夏家的姑娘怎么样?”
这一句话将屋里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夏家哪位姑娘?你见过的?”
“夏以见的姐姐,我见过几面。”
华如梦恍然,“就是那个许了亲男人却死了的夏以琴?”
“是她,大妹你见过?”
“见过两面,印象还挺深,是个挺英气的女孩子,性格看着也不错,具体的你让如初去问问夏以见,那小子只有在如初面前才老实的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还在门外就听到你们说夏以见了,要我去问他什么事?”
“你哥看中夏以见她姐姐了,想要你去问问夏以见他姐姐性格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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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前兆
闻佑的忙碌已是常态。
自去年的大旱过后,今年的兖州雨水又少得厉害。
他们到兖州两月有余,不过是下了一场刚够打湿地面的雨,还是在初到兖州的时候。
众人心中多少都开始有些担心今年又会如去年一般少雨。
闻佑下令各郡将淤塞的渠道挖通,又花了大力气加宽加长,引入大运河或是其他小河中的水,才堪堪保住了农田用水量。
这日,闻佑回来得极晚。
彼时华如初都睡了一觉起来了。
知道他忙也不抱怨,撑着腰就要下床给他宽衣。
闻佑忙按着她躺下,“你已经够辛苦的了,别再想着服侍我,我有手有脚的,能自己来,就是我做不好总也有丫头侍候,别让我担心,恩?”
华如初也不勉强,比之怀孕前圆润了一圈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你不是我夫君嘛,侍候你是本份。”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其他那些我不在乎。”闻佑弯腰亲了亲她脸蛋,自己熟门熟路的去拿了身常服披在身上。
“今天孩子们是不是又踢得厉害?”
“恩,我都怀疑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在肚子里打架,就没消停过。”
“这么有活力,生出来肯定像你。”在如初身边坐下,闻佑脸上难掩疲态。
华如初轻轻靠着他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遇着难事了?这一阵看着瘦了些。”
“短时间之内还是没有雨,大运河的水位都低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又会像去年一样。”
“天意难逆,你尽力了就好,有些事努力努力能做得更好,可有些事人力却是无法改变的,比如天气的变换。”
闻佑点头,轻轻蹭了蹭她额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既为这一方州牧,难免就会治下子民担心。”叹了口气,闻佑又道:“雨水少也并非全是坏事,吸取了去年的教训,今年百姓种菘菜的特别多,还都长得特别好,这种菜能收得久,原想着就算今年雨水少也能有口吃的,顺便再卖出去一些填补家用,哪想到家家户户都是这么想的,一整个集市摆得一堆一堆的菘菜,一天能卖出去的却寥寥无几,前些日子才活了些的集市现在又死气沉沉的了。”
华如初用力想菘菜是什么菜,有点耳熟却怎么都没能对上号,可不见着东西她连个想的方向都没有,干脆扬声道:“秋谨,去问问春玉厨房有没有菘菜,拿个来给我瞧瞧。”
早在大公子一回来就避了出去的秋谨脆声应了,急步离开。
闻佑顺了顺她的头发,“有法子?”
华如初极老实的摇头,“暂时还没有,我想看看菘菜是什么样的。”
闻佑失笑,是他急昏头了,他的如初从小被娇养,哪会知道菘菜长什么样。
连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会有办法。
“阿佑,你别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老天爷从来都是给人一棒子后再偷偷扔下一颗糖,不会一捶子就置这么多人于死地的。”
“恩,不急。”
秋谨回来得极快,一整颗完好的菘菜用竹篮提着,烂叶子剥掉了,看着居然有那么点精贵样儿。
华如初嘴角直抽搐,什么菘菜,这明明就是一颗大白菜!
“拿下去吧。”
真只看一眼?秋谨疑惑的看了眼小姐,动作却不慢,提着竹篮又出去了。
“这东西有办法处理。”
闻佑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不难,简单点说就是腌制,可以放各种香料,也可以不放,就用一些百姓家里就有的用上也能做得出来。”
“腌制?”
“恩,腌制过的大……菘菜清脆爽口,辣辣的很开胃,可以就那么下饭吃,也可以炒到菜里面,味道不错。”
闻佑看她说得熟练至极,显然不是才想出来的,不由得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在哪里吃过?”
“……恩,在扬州时吃过,顺便打听了下做法。”
闻佑没觉出不妥,对如初,他从不起疑心,“要是没有香料,做出来的会好吃吗?”
“会好吃的,那东西本就是平常物,并没有多高贵,我是嘴叼才想着要用些香料,你扶我去书桌边,我把做法写出来给你,现在天气好,正是最好做的时候。”
“好。”扶着她的腰走到书桌边,闻佑亲自给她磨墨。
等看到如初写完,闻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极简单的,想必就是不识字的百姓只要听上两遍都能学会。
在闻佑细看的空档,华如初又极快的写了点东西推到他手边,道:“今天听春玉说起这个时候天气热了,鸡蛋鸭蛋一个不注意就臭掉了,想必这也是许多百姓的问题,在太原时我让人腌制过一种咸蛋你还记得吗?也不难做,不过一开始损失肯定会有,你看看是将这做法公开,让百姓自己去试着做还是我让人去将蛋全收拢了,由我的人来做,百姓能得点现钱贴补家用。”
闻佑脑子完全活了,他怎么就忘了如初就是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对别人来说头疼得不得了的事到了如初这里却简单得很,她能将所有的问题都往生意上想,并且必定找出解决之道。
捧起她的脸用力亲了一口,闻佑眼里全是笑,“如初,你就是个大宝贝。”
这样的赞美华如初爱听,笑眯了眼撒娇道:“再叫一声。”
抵住她的额头,闻听脸色温柔,“大宝贝,大宝贝,我的大宝贝。”
“大宝贝想睡了,给不给睡?”
“给,抱你去。”
一个公主抱将华如初打横抱起。闻佑将人送至床上,又亲自去兑了温水来给华如初擦手脸。
华如初得寸进尺,“身上也要擦。”
闻佑眼神一暗,自从知道如初怀的是双胎后,他就是忍得再辛苦都不肯行房了,明知道如初现在是在打击抱复,他还是答应下来。
华如初狡黠的眨了眨眼,主动至极的将衣服一件件脱了,毫不遮掩的露出如玉的身体。
比之以前,身材自然是走形不少,可比起一般的孕妇,华如初却是得天独厚,胸大了,肚子大了,臀部也大了,其他地方却没什么赘肉,怪不得冬菲羡慕得不行。
自从诊出双胎以后,肚子好像就不再低调了,一天天的看着大起来,华如初担心会长妊娠纹,叫冬菲配了药油来抹,所以现在大肚子上不但没有妊娠纹,看着还白白嫩嫩的,妊娠线都不太现形。
闻佑忍着翻涌的情潮低下头去亲了亲肚子,看着肚子上这里突起一块,很快这里消了下去,那头又突起,摸了摸突出来的地方,“别折腾你们娘亲,她很辛苦。”
孩子好像听懂了似的,刚才还拳打脚踢的厉害,马上就消停了,好一会没了动静。
华如初轻笑,阿佑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他曾经缺失的,一定不会让他的孩子也得不到。
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闻佑也不用担心如初着凉,稍微用薄被搭着便一点点擦起来。
当帕子从颈部往下移落在红樱上时,华如初抖了一抖,突然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这折磨的真只是阿佑一个人吗?
她最近身体好像更敏感了。
闻佑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渐渐的染了笑,继续慢悠悠的往下擦。
落在肚子上时,力道自然的轻了许多。
可再往下……
两人的视线对上,眼中皆是满满的情欲。
吞了口口水,华如初低声道:“阿佑,肚子还不到七个月,可以的。”
闻佑移开视线,明明忍得手背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却还是坚定的摇头,“不行,我忍得住,你身体要紧。”
再不敢慢悠悠的,闻佑迅速拧帕子给她擦过三角地带,大腿直到脚尖都没有漏掉。
华如初好想说你别忍了,我都快忍不住了,让一个孕妇受情.欲折磨,这不人道!
可看闻佑那坚定劲,她识趣的没有再说。
帮如初穿好衣服,闻佑说话的声音里还有几分沙哑,“我去沐浴梳洗,你先歇着。”
“好。”
看着离开得有些狼狈的男人,华如初藏进被子里大笑。
如她所料,今天男人去净身房的时间比平时久了许多。
次日,闻佑将两张纸递给了站在最前头的别驾从事陈坚。
“都看看。”
一看这绢秀的字迹,陈坚心下就有几分了然,当看明白是什么后心跳得厉害,要真能变废为宝,大善蔫。
看完往后递,直到最后一个看完了,纸张又回到闻佑手里,闻佑才问,“可都看明白了?”
陈坚率先回话,“是,写得如此浅显易懂,就是一般百姓也看得明白。”
治中从事崔宇对那字迹存有疑惑,共事久了也知道闻大人不是个容不得发问的人,便试探着问,“不知这东西是来自何处……”
“本官夫人所写,她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会写出来,必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照办就是。”
崔宇忙长身一躬,“大人恕罪,下官并没有质疑夫人的意思。”
“知道你们心里都好奇,本官才会明说,要是都觉得这事可成,便分头去办吧,出去之前先去帐房支点银子,鸡蛋也好鸭蛋也好,看看百姓的意思,要是他们愿意卖,你们便用市面上的价钱收回来。”
“是,下官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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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财路
次日,华如初起晚了。
安静的屋内散落着微光,很是安逸。
久未被宠爱的身体有些娇气,腰酸体乏,让她她动个小指头都不愿意。
迷迷糊糊的又眯了一会,到底还是挂心不吃别人奶水的儿子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她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到奶牛,牛奶自是没有的,她喂得不及时时,平平都是吃米汤,好在他也不挑,只要不让他吃别人的奶水,他什么都吃。
听得响动,秋谨敲门进来,“夫人,您起了?”
“恩。”懒懒的拖着长腔,华如初撩起帷幔,“平平安安呢?”
“今儿日头好,在外头晒太阳呢!”秋谨上前奖帷幔挂起,看到床上的印记以及小姐未着寸缕的身上种种痕迹虽然尽量压制,脸还是红了。
转身去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一件件细心的给夫人穿上,叫又绿半梅去侍候着梳洗,自己去将床给整理了。
用了早饭,华如初让人将马柏找来,“店里生意还好?”
“是,虽然比不得那些日子,却也平稳下来了。”
“唔。”华如初微微点头,“阿佑将一笔黄金交给我,想让我帮着想几条财路,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坐着说,不急。”
马柏在下首坐了,想了片刻,“我记得夫人曾经说过大运河是一条大财路,南方的货倒卖向北方,北方的货再卖向南方,以前是担心各地乱收过路费,再加上也怕河道不安全,所以没人敢如此,可是现在大少爷的护卫队已经渐趋规模了,这时候将这买卖做开,未尝不可。”
“我想的也是这条路,其他小打小闹的买卖对兖州没有多大助益。”华如初很有些可惜的叹息,“我原本是打算留给自个儿的,就算是要分一些好处给别人,我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马柏也心疼,这条路子要是打开了,只要有足够的船,利润不会比琳琅阁少。
“可是皇上已经给了明话,只要阿佑能将兖州做好,他就让他去扬州。”
马柏大喜,他太知道小姐有多想回扬州了,“如果是这样,那让出一条财路也值。”
“我也这般安慰自己。”华如初笑,“只是这事得好好谋划,我在兖州的时间最多也就是几年,一个官府做买卖总不是个样子,一切利益化对官府弊大于利,还有沿路地方要如何打点也要考虑清楚,一开始吃独食后,在利润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其他州府不可能不眼红。”
“您是不是已经有腹案了?”
“我再想想。”
马柏点头,“我现在该做什么,请小姐吩咐。”
“你将咱们的人手单独剥一份出来,大运河所经之处都要派人去设一个据点,琳琅阁的名声已经大了,用它的名头太过引人注目,你另想一个,用于收各地的东西。”
皱眉想了想,华如初边理顺思路边道:“不,还是要建一个大的铺面才行,趁着这几年能捞一点是一点,去扬州之前我们就得收手,每个地方的铺面除了税要交足外,再多拿一分红利出来打点官员,大头由兖州这边吃了,其他地方也能沾光赚不少。”
马柏跟惯了华如初的思路,她一说就明白过来,“是,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只是人手会需要不少,到时您这边就没剩多少了。”
“将兖州这边的小铺面都便宜卖给百姓,我们做大的。”
“是。”迅速计算人手,勉强是够,太原还剩了些,免不了这次要全用上,扬州也能抽解几个出来,维持下局面应是不难。
马柏起身,“我这就去做安排。”
“恩,给周荣去封信,扬州那边就交给他了,还有,告知哥哥一声,他成家后该立业了。”
马柏笑着应下,出门忙活。
这个买卖比琳琅阁铺的要大得多,牵扯的关系面也广,以至于华如初做什么都在想着这事,要将一个主意从落实到完善,所费的精力不可能少。
当时的琳琅阁她是用了几个月才做起来的。
而现在这条线的起点高,下面有可托起的护卫队和琳琅阁,以及一众能干的手下,她不需要事事亲自动手,脑子却一刻不得闲。
晚上,华如初将自己的想法和阿佑说了。
闻佑看她最近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是找不到好财路,这本就不是容易的事,他自然也不会去催。
可没想到如初不但想到了财路,还已经付诸于行动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但是这事不用多久肯定会引人注意,到时还得你和其他各州牧打个招呼,人手我让马柏去安排了,买卖上的事我也会用买卖上的手段来解决,只是……”
华如初停了停,目光灼灼的看向闻佑,“阿佑,既是我沾手的事,我不可能一点好处不得,这点你清楚的是不是?”
闻佑点头,“这是自然,你是生意人。”
华如初眼里带了笑,“对,我是生意人,没道理我劳心劳力还得贴补人工,只是此事不可久,你既不会一直呆在兖州,这事迟早便是要交出去的,可涉及的利润太大,到时你交给谁合适?再说,让官员来做买卖真的好吗?”
顺着如初的思路往下想,闻佑眉头皱了起来,“财帛动人心,不妥。”
“所以,我有个想法。”
“你说。”
华如初将自己记得的明朝那一套搬了出来,因为记得不全,说出来就有点似是而非,可经不住闻佑本就是官场上的人,对官场再熟悉不过,将她说的意思了解了个通透。
“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想法,具体要如何实施我不懂,可能就连想法都还不够周全,只是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其他的,你去想。”
闻佑用力亲了她一口,“交给我。”
“恩,也不那么急,你可以慢慢想,前面这几年得让我先捞足了,这么好一条财路我自己留着不知道能赚多少,对了阿佑,我大哥手里那个护卫队得用上,他们并不多余,一开始也许看不出效果,可等到有心人注意上了,未必就没有那胆大包天的敢打主意。”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知道要怎么做的。”
“还有所需的船。”华如初盘算了一下,“我让人去买,看能买到几条,先把买卖撑起来再说,以后再慢慢添加。”
“你手里银子够吗?不然我再划拉一点过来。”
“放心,我的银子比你官衙的库房要充实多了。”
那满嘴看不起的口气让闻佑失笑,“是,我家夫人是个大财主。”
“本来就是,还是个财能生财的。”
闻佑刮了她脸一下,嫩滑的让他想起了昨夜的缠绵,眼神瞬间就暗下来,可看着如初为他的事左思右想,他将心里的澡动压了下去。
千头万绪的,华如初总觉得自己想得不够周全,可这一整天下来,她想的头都有些疼了,脑子里糊成一团。
“不想了不想了,困。”
闻佑心疼的揉揉她脑袋,拦腰抱起她往床走去。
“睡觉。”
揽住他肚子,华如初怀疑的问,“纯睡觉?”
“恩?你想……”
“我什么都没想,睡觉。”一沾到床,华如初就将自己滚进了被子里,她一定是用脑过度才会说话不过大脑。
听到被子外头闻佑低低的笑,她更觉得没脸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感觉让她想闷死自己。
闻佑将她的鞋袜脱了,脱衣上床,连人带被子一起搂在怀里,充盈的感觉让他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和阿佑所说的事他是怎么安排的华如初没有过问,只是在看到戴远之时她便明白了阿佑的打算。
算起来,本就做过买卖的戴远之确实是好人选。
“下官奉大人之命听夫人调遣。”
“你可知大人是想要你做什么?”
“下官知道。”
“甘愿?”
“甘愿,下官觉得这条路更适合自己。”
倒是颇有自知之明,华如初点头,“这事我交给马柏处理了,以后你就跟着他吧。”
“是,不知夫人可有其他要告诫下官的。”
华如初笑,“我又不是你的上峰,哪能告诫你什么,用心办差便是。”
戴远之却极为坚持,“来之前大人便有说过,让下官听夫人告诫。”
不知道阿佑到底是怎么跟戴远之讲的,华如初不轻不重的加了一句,“人可以有贪心,却不能贪心不足,你记着这句话就是。”
“是,谢夫人告诫,下官告退。”
看人走远,华如初暗想,这人,该是能起个好的开端。
“夫人,久管家来了。”
“华久?”华如初忙收回心神,“到哪了?”
“就进来了,他带了一个车队,婢子数了数,怕是得有十来辆马车。”
“走,我们去看看。”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华久大步走了进来,华如初看了眼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老奴见过三小姐。”
久未见面,华久有些激动,华家三个管家,他可以说是一直替三小姐办事的,自是对她比对其他主子更上心。
“怎么之前也没来个信?快进来。”
“是老奴逾越,这天气越发冷了,老奴便想着趁天气还好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哪能怪你,高兴还来不及,这一路上肯定没少受罪,你先去梳洗一番好好用顿饭,其他的不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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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我要在上面
这叫会喝一点点?祁佑看着眼前脸色比天边红霞还要艳的人,一坛酒几乎是一人喝了一半,他是天生的酒量,再来一坛都不在话下,可喝下半坛酒还有几分清醒对一个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了。
华如初眼巴巴的看看酒坛,又眼巴巴的看着祁佑,要不是多年来养成的自持,她早就去斟酒了。
“不能再喝了,醉了会头疼。”
祁佑拿起酒坛子倒扣在桌子上,用行动告诉她这一坛已经喝光了。
好不过瘾,真怀念在扬州时穿着男装行走的日子,尤其是去年她满十六后,哥哥也不会每次她出门都跟着了,她偷着喝了不少好酒,她的好酒量是连家里人都不的。
舔了舔嘴唇,还有点酒味,上上下下的舔了一遍,华如初才不甘不愿的死了心。
看着她的动作,祁佑眼神更显深沉,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到她碗里,“你晚上没吃多少。”
“不是特别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华如初其实根本吃不下了。
头有点晕,却不觉得醉,喝酒喝到现在这个状态刚刚好,还有个人陪在身边,唔,挺安心的。
“如初,我想让祁珍跟着你几天。”
华如初抬头看他,“我没有醉。”
“我你没醉。”祁佑伸出手去擦掉华如初嘴角沾着的菜汁,仿佛一点也没觉得这动作太过亲昵,继续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帮祁珍。”
“我表现得那么绵软,婆婆哪会同意让祁珍跟着我,她已经够软弱的了。”
“我有办法让我娘离府十来天,就让祁珍跟你十天好吗不跳字。
华如初觉得一定是喝醉了,这个男人会那么温柔,尤其是后面两个字,她都觉得要柔出水来了。
“祁珍的性子已经成形了,哪那么容易改,你别抱太大的期望。”
“答应了?”
放下筷子,华如初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托腮,歪着头却还努力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祁佑,我其实也没会的,你想让我教她。”
“你觉得适应她,对她有好处就教她。”
“这范围划得太大了啊!”华如初嘟囔,掩嘴打了个呵欠,酒劲好像有点上来了。
祁佑起身上前把人拉起来,华如初一个踉跄栽进他怀里,唔,好温暖,蹭一蹭。
祁佑闭了闭眼,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华如初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搂住男人的脖子。
“关门落锁。”
云书努力把嘴角拉平了,“是,姑爷。”
被抱着一晃一晃的走了几步,华如初连着打了几个呵欠,进屋之前头就挨着祁佑的颈窝睡了。
把人放到床上,躺下去时大概是头上的首饰硌到了,华如初伸出手摸上去,把硌到她的扯出来扔到一边,不嘟囔了一句,继又睡得香甜。
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祁佑低头含住红润的嘴唇,带着酒香的味道好极了,比端着杯子喝要好。
门被人敲了两记,夏言的声音传了进来,“姑爷,奴婢来侍候洗漱。”
祁佑手一扬,一道风刮过,烛光摇曳了几下,门自动打开。
夏言心下一凛,说得没,姑爷很厉害。
“把水放下,出去。”
“是。”
轻手轻脚的把盆放到小橱上,夏言低着头退了出去,门悄无声息的关上。
祁佑挽起袖子拧了帕子,头一次侍候人,生怕用劲过了头让她难受,轻轻的一下一下蹭着床上那人酌红的脸,他都没察觉到的翼翼。
再拧了一次水给她擦了手,起身把她的鞋子除了,祁佑才去耳房收拾。
从耳房时经过梳妆台,无意间瞟了一眼,走过的脚步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透过太过清晰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
这张脸,他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了。
依旧面无表情,却没了以前的冷厉,眉眼间几乎可以可以说是柔和的,若是他现在在外人面前就是如此,是不是别人又从他脸上看出来了?会不会给太子带来影响?
想到这个,镜中的人眼神瞬间变得冷厉,刚才的柔和再也不见,对,这样才是祁佑,才是常年面无表情的祁家大。
侧头看向床上的人,这是他的,他想要去的人,有点表情其实也没吧。
转头再看向镜子,镜中的人又柔和了,仿佛刚才的冷厉只是昙花一现。
想起如初说他笑起来好看,祁佑努力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看看是怎样的好看,可是,镜中那个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样子哪里好看了?
对了,如初说过不用刻意,当他想笑时不用控制情绪就能真正笑出来,照如初的说法,他现在情绪还没到,所以笑得不好看。
这么一想,祁佑不再为难,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离开了梳妆台,脱了衣服上床,顺手将帷幔放下。
不如初喝醉了会不会更加热情。
熟练的解开身下之人的衣衫,仿佛着了魔一般,手一寸寸轻抚过光裸的地方,细腻的肌肤温度比平时要高上些许,以他的视力甚至看到肌肤不同于往日的白皙,而是带着粉色的红。
以后得让祁安多备上些好酒。
“恩……”
黏糊的呻.吟声在小小的空间内放大了数倍,祁佑伏下.身,挨着如初的脸蛋蹭了蹭。
“走开……痒……”
软软的,拖着长腔的声调,没了往日的清脆,却多了分妩媚在其中,这样的如初只有他看得到。
一想到这点,祁佑就满心柔情,他不懂爱,不爱的表现应该是怎样,可是他很清楚,如初在他心中的不一样。
他不这算不算是爱,可是从成亲到现在明明才这么短的,他却有了贪恋,想要让这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他回首便可看到的地方,想要她孕育他们的孩子,想要她如在茶园那般开心快活。
亲了亲身下人的唇,还留有淡淡的酒香,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接触过,没有对你敞开过,你永远不会她有多吸引你,让你的心里眼里再也放不下别人。
如初,你给我点,你想要的,终有一天我都能给你,都会给你。
半梦半醒的人本能的回应他的亲吻,双手缠绕上来,鼻子里还轻哼上两声,一副等着被宠爱的模样。
祁佑慢慢勾起了嘴角,轻易不笑的人突然之间露出来的笑容才最好看,可惜,祁佑不自知,而唯一有机会看到的人此时却是醉眼迷朦。
“祁佑,我要在上面……”边说着,那人还努力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顺着她的力道在身边躺平,祁佑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爬到他身上,不着寸缕,像他亲吻她时那样,吻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相贴在唇上辗转。
得意的抬起头,华如初傲骄的哼哼,“我学得好不好?”
“好,如初真聪明。”祁佑声音暗哑,身下某个地方已经蠢蠢欲动,微一用力,如初又跌回他身上,“继续,就像我平时做的那样。”
勾引男人也不难嘛,华如初不算清醒的脑子这么想着,动作却循着本能的亲吻在他喉结上,舔一舔,吮一吮,最后还不忘用牙齿磨一磨,惹得人全身都颤栗后舌头开始往下流连。
亲了亲胸前红点,恶劣的小小用力一咬,不算太疼,却刺激得祁佑身体都弓了起来,喘息越加粗重。
就像掌握到了他身上的某个开关一般,华如初继续卖力的舔弄另一边,听着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心里骄傲得爆棚。
祁佑身上的体毛不重,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精瘦结实,但是在肚脐眼往下的地方却有着相连的一片草丛,忽略高高挺立的那一根,华如初觉得男人这个地方真是性感透了。
本来就是在强自控制的男人被这种眼神看着,本就硕大的某物又胀大了一圈,还威风的抖了抖。
“如初,你不是说要在上面?”
吞了口口水,华如初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可主导的想法占了上风,真就抬起身体,一手扶住男人的坚挺坐了下去。
“唔……你别再大了……”
在床上,在情事中,这话比任何情话都要来得惹火,祁佑往上一挺,还只进去一半的巨大一冲到底。
“混蛋,会痛……”华如初眼出眨出生理泪水,瞪向身下一脸忍耐的人,她他忍得很辛苦,可头一次这种体位,也得给她一点适应的嘛。
祁佑再一次决定家里要多备点酒,晚上关起门来两人喝上一点也是个雅事,喝了酒的如初比以往还要热情胆大,而且也比较放松,他很喜欢。
停了一会,两人的喘息声都有点快,哑着声音,祁佑问,“好些了吗不跳字。
伸手抹掉男人额头上的汗,手心又扫过他带着湿意的胸膛,落在毛茸茸的那一片上,“我来。”
“好。”祁佑仿佛笑了一下,可定睛看去却又还是老样子,不,也不是老样子,眼中的情欲是以往少见的,唔,也不是,说不定和他的妾室滚床单时也是这样。
积极性瞬间消退了些,华如初笑了笑,往祁佑身上一倒,“没劲了,你来。”
祁佑眼神暗了暗,刚才,如初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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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陶嘉的试探
想通这一节,陶嘉紧了紧握着的手,道:“昱扬,你不要因为看着我有本事就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这般有本事,这和天份有关系,你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我吗?”
微微扬着头,那骄傲自信的模样迷花了人的眼,二皇子眼睛一瞟,其他人会意的纷纷退下。
把人揽进怀里狠狠吸了一口,看着那酌红的脸颊,闻昱扬只觉得心飞扬都能飘起来。
这么聪慧的女子就在他怀里,依赖着他,爱着他。
由不得他不意气风发。
“我的嘉嘉自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可看到探子报上来的消息,由不得我不那么想,不过就算真是她做出来的又如何,江湖出身的山野妇人罢了,又哪能和你比,你做的哪一样不比她高贵,这是本质的不一样,什么是鱼目,什么是珍珠我还不会分吗?”
陶嘉撅了撅殷红的嘴,轻哼出声,“那我是鱼目还是珍珠?”
“这还用说?若你都是鱼目,还有珍珠做甚,鱼目就是珍宝了。”
陶嘉这才被哄得展了颜,搂住闻昱扬的脖子就吻了上去,舔一舔,直舔得闻昱扬身上燥热不已,想有所动作时陶嘉突然张嘴用牙齿咬住他的嘴唇轻磨,微微的刺激不仅不让人生气,反倒更让人经受不住这种刺激。
眼疾手快的抓住想逃的人,闻昱扬抱起她往里屋走,“点了火就跑,恩?陪我午歇一阵。”
“真的只是歇一歇?”
“你还想做甚?是不是想我了?恩?有没有想我?”
“不想一点不想,你昨晚不是在别人那里痛快了吗?哼,我现在不痛快。”
闻昱扬轻笑出声,为着这醋意欢喜不已,“我昨晚只是去看了看她,可什么都没做,不信?做给你看?恩?摸摸,他也想你了。”
陶嘉已经衣衫半天,手里握着那根东西满脸通红,却带着股泼辣劲,“真的什么都没做?”
“试过就知道了,来,坐上来,嘉嘉,快给我生个儿子,他一定会是最聪明的。”
陶嘉意动不已,要是有了孩子,就是正妃的位子她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妩媚一笑,陶嘉慢悠悠的解了身上所有的束缚,丰满的双峰,纤细的腰身,修长的长腿,细腻的肌肤,以及双腿间黑色的一丛,勾得闻昱扬差点扑过去。
耐着性子靠床坐着,沙哑着声音催促,“坐上来。”
陶嘉在这种时候从来不任性乖顺的坐到他腰上,抬起上半身,扶住身后某物慢慢往下坐。
仰着脖子似忍耐又似享受的样子迷乱之极,诱惑之极。
这样的女子,男人如何抗拒。
闻昱扬再也难以忍耐,一个挺身全根而入。
“啊……”
声音婉转,婉转得勾人。
罗纱帐内,身影起伏,帷幔晃动。
皇子妃娘娘有事寻来,听得里边的这番动静气得面色煞白甩袖离开。
青天白日就干这勾当要是被人传出去,圣上会如何看待二皇子?陶嘉她是从那青楼出来的吗?
又过得几日祁佑还没有回来。
华如初琢磨着,若是再拖得两三日还不归这事便不能瞒着了。
茶园那边有太子的人在,想瞒也瞒不住。
“小姐,祁管家来了,婢子请他在小花厅候着了。”
“他怎么会过来?”
华如初觉着奇怪,祁管家是老太爷的人,并不常来她这里,有事也是双芷来传,今儿怎么是他亲自来了?
云书利落的给她收拾有些散的衣裳,左右看了看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后才扶着她往小花厅而去。
看到她出来,祁福赶紧行礼,不待她问就道:“少夫人,二皇子府陶侧妃娘娘突然驾临祁府,指名要见您,您快跟老奴去前院。”
华如初心头一跳,“陶侧妃?”
“是。”看她怔愣在那里,祁福着急,却也不好多做催促,只得连连朝丫头们打眼色。
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裳一眼,华如初摇头,“这么出去不好,侧妃娘娘会觉得我对她不够尊重,云书,重新给我梳妆打扮。”
“是。”
祁福心下着急,却也没理由反对,只得按下心思等着。
回了屋,华如初便道:“云书,给我收拾,按着最妥当的来,不要像平日一般素淡。”
“是。”
把一匣子首饰拿在手里一样样比照,最后挑了几个有份量的出来,她一直嫌弃蝶恋花金步摇太过俗气,这次却拿了出来,还有金累丝凤簪,玉叶金蝉簪,一对金起花手镯,以及一对金累丝灯笼耳坠。
云书看得奇怪不已,这都是小姐平日里嫌弃得看都不愿意多看的,怎么今儿会愿意用上?
因为那个侧妃娘娘吗?可上回太子妃来了,小姐也没有这么郑重其事。
“别分心,快点,别让人久候。”
“是。”
梳妆完毕,华如初亲自打开衣柜挑衣服,把平日里穿得那些都撇到一边,选了一套蝶戏水仙裙衫,在这样的天气看着异常清新,着上后让华如初看着多出了几分婉约。
“小姐,您这样很好看。”
华如初手里捏了块帕子,嘴角抿出个浅浅笑意,“这样是不是像个千金小姐了?”
“您本来就是。”
她问错人了,大概在她们眼里,她这个主子怎样都是好的。
就是有不好的地方她们也得说好。
“走吧。
祁福等得都坐不住了,听到响动几步走出花厅,居然把人拦在了外“少夫人······”满口催促的话看到华如初的盛装打扮后便觉得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祁管家·久等了,走吧。”
“是。”
路上,华如初把自己到冀州后的事仔细思量了一番。
陶嘉会找上门来,无外乎是自以为发现了她的不一般,来探口风来了。
可是,她出身扬州,这便是最好的挡箭牌。
这里交通不便利,生在哪长在哪死在哪是大多数人的宿命,世家闺阁千金更是如此。
一旦成了亲·便是回娘家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是远行千里。
陶嘉出身陶家,即便那时候还不是一流世家,也绝不可能去过远在南方的扬州。
这便是她可钻空子的地方。
扬州临海,是九大州里和海那一边的人打交道打得最多的,这茶叶嘛,出自哪里还不是由得她说?
倒是琳琅阁那里得去个信,让他们把茶叶加进和海那一边的生意里边,说法自然也要统一。
如此想了一阵,便到了待客的迎松院。
重整了表情·就连眼中的所有思绪都收起,华如初示意祁管家上前交涉。
短短一瞬,祁福便觉得少夫人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恭敬的躬身一礼,祁福上前,声音稍微扬起,道:“少夫人前来拜见侧妃娘娘。”
外头的人还来不及通传,里头便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快进来·哪有拦了主人家在外的道理。”
竹帘被门口的宫女打起,华如初微笑示意,低头走了进去。
前行三步便裣衽施礼·“祁华氏给侧妃娘娘请安。”
“不用如此多礼,说起来还是本妃扰了祁府的清静。”深深的看了下首之人几眼,陶嘉笑语晏晏的道。
老夫人连忙接话,“侧妃娘娘驾临祁府,是祁府之幸。”
陶嘉笑意更深,应酬了几句又把话题引到了华如初身上,“成亲都将近两月了,大大小小的聚会里却仍不见你现身·你可莫要脱离了大家才好·若是有不便或者不解的地方,只管来寻本妃就是。”
一直安静旁听的华如初连忙福身谢过·自进门伊始,她都没有抬如此畏缩的反应·让陶嘉心下生疑,穿越过来的人怎么会这么胆不说要做出一番怎样的成就,最起码不会如她这般连抬头都不敢。
这不对。
还是说她是装的?
做为一个带着作弊器的穿越者,又何必装到如此程度?
像她,不就为自己拼出来了一条路吗?
不然以陶家的家世,她如何能成为侧妃,如何能得二皇子宠爱?
华如初若真是穿越者,怎会不利用那些让自己过得更好?
若真是穿越者,又怎会在知道她开的那些店铺后不找上门来?
可是,茶叶的事又怎么说?
那个味道错不了,她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里的人居然能把茶叶做得和那个世界无异。
看陶侧妃一直看着孙媳妇,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强笑了下,小心的问,“可是老身这孙媳妇有何不对?”
“啊,不,不是,本妃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她,却觉得一见如故,华氏,我叫你如初如何?”
华如初一脸的受宠若惊,“侧妃娘娘,妾身惶恐。”
陶嘉若无其事的笑,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有什么,说不定我们还有其他缘法呢!对了,如初既来自扬州,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海那一边的人?他们的国家是叫英吉利吗?还是美利坚?”
华如初眨了眨眼,满脸茫然,“英什么?美丽监?”
陶嘉死死盯着她的脸,确定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不对劲后心下又是放松又是疑惑,便又笑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起,既然如初没听说过,定是他们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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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宠你
门一关上,祁佑就把人抱进了怀里,轻轻的,一点不敢用劲。
在暗室等待的那段时间里,无人知晓他心里有多慌乱。
他控制不住的想到最坏的结局。
担心一出来就看到如初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的样子,又担心她会被弓弩伤得满身是箭。
对方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弓弩手,他无法不这么想。
他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保护她,却又担心反而会拖了他后腿。
头一次,他这么恨自己的无用。
华如初任他抱着,双手回抱住他的腰,远离了太原,远离了祁家,此时,他们是互相的支撑。
半晌过后,华如初微眯着眼道:“我头很晕。”
祁佑弯腰就想抱起她,旋即想到那时候如初说的话赶紧又站直了身扶着她往床走去。
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华如初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祁佑把人扶着靠在自己身后,把被子拢到床头推好,再把人小心的放着靠上去。
人晕的时候最忌动作大,会加倍的难受,他都恨不得慢动作才好。
“帮我把衣服解了,包袱在床上,再帮我拿一套出来。”
祁佑看她一眼,先把包袱找了出来,从里拿了衣服放到床头,才道:“等热水来了擦了身再穿,伤口要处理。”
顿了顿,祁佑问她,“伤药有吗?”
“我这里没有,一会问问云书,离开时,冬菲有给她们一些。”
“我让人去找冬菲。”
“先问过云书再说。”华如初张开眼,看他难得的有了表情,虽然是皱眉,却也觉得挺有成就感,不由就解释道:“我这几个丫头的性子都随我,自私得很,一辈子也成不了伟大的人,冬菲不会把药都用在别人身上的,更何况她还知道我受伤了,再等等吧,她会尽快回来的。”
“你太纵着她们了。”祁佑把如初的手轻轻抓在手里,看着平日里连个指关节都不现形的手这会多了好几处伤口和青紫痕迹,眼底难掩心疼。
“跟我最久的都有十三年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和家人差不到哪里去,天天在一起,我要几个木头人做什么,说个事连个接话的都没有,她们心里眼里只有我这么个主子,我爹娘说的话都不好使,这还不够?再说了,我也不担心她们爬上我的床,坏不了我的事,你说是不是?”
这是暗指的绿柳吧,祁佑抬头看她,似笑非笑的,纯粹的打趣,不是吃醋。
“她……”
“不用说。”华如初想摇头,晕得她赶紧抽回手扶住自己的脑袋,“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觉得心虚,说起来,青柳的名字是不是要改改?绿柳姨娘听到该不高兴了。”
“你高兴就好。”
真是没良心哪,华如初斜眼看他,“还是改了吧,还得在回去之前就改了,省得麻烦。”
“好。”
看着这么温驯的祁佑觉得有趣,华如初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子,逗他,“是不是觉得挺感谢我的?”
把作乱的手握在手里,“夫妻一体,不谢你。”
“说得好听,我还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世家大族里妻子就是摆在台面上为一家人操劳的,妾才是用来宠的,所以我才不要管家,凭什么我一天到晚累得要死,还什么都得不到啊!”
说这些话的声音不敢太大,这些话一说出来不像是报怨,倒更像是撒娇,祁佑听得心底发软,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度,“我宠你。”
“切,好听话谁不会说,男人五十纳妾都是天经地义,女人出门却脸都不能露,我原先还同情大家族的女人,现在谁来可怜可怜我,祁佑,你说我要是趁着这个机会……”
“不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打断了华如初的话,要是可以,祁佑真想从她脑子里切了她这个念头。
华如初沉默,闭上眼不再说话。
不得自由,便不知自由的生活有多让人眷恋。
成亲来得太突然,她只顾得上把琳琅阁的事打点好,根本就没时间去想像婚后的生活会怎样。
入了祁府后虽然要装委屈,虽然被逼着看了不少戏,可只要忍一忍,日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可是出来了这么一遭,这种恣意,这种随心所欲实在是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想回去了。
不想再回到那个笼子里。
不想再在那一方之地看着他们唱在她看来无趣至极的戏码。
甚至就连她一直想要的孩子都觉得为了自由可以不要了。
天下这么大,那个院子却那么小。
纵身一跃便可轻松跳过的墙却牢牢的阻碍着她的视线,明明对她而言要离开那么的容易……
她想回家,想爹娘,想兄姐,想柳絮飘飞的扬州,想带来四面八方来客的浩瀚大海,想那些操着怪异口音说着南朝话的蕃子,想她一手打造的琳琅阁……一切的一切,想得心都疼了。
“如初……”似是求恳的叹息,带着掩不住的心疼。
华如初鼻子发酸,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你等等我,等我的责任尽了,我们不再拘在家里,我们去外面住,你要是不想在太原呆着,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哪有那么好,一旦太子登基,他会放你这个左右手离开?祁家除你之外再无人能撑得起来,祁家人又岂会容你任性?
不可能的,就是看不到希望,她才会生出逃离的想法。
这种恣意的生活,太吸引她了。
华如初依旧闭着眼,不发一语。
若是没看到过如初在外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祁佑可能无法理解她为何会生出那样的想法,毕竟在众家族里,他自认还算争气,做为女人,能得一个不算太混账的男人不就是最大的期望了吗?为何还会有那些不实际的想法?
可就因为看到了,再一对比她在祁家过的日子,他连挽留都觉得亏心,可是,他无法放她离开。
若是放她离开了,无异于鱼入大海,再想找着就难了。
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门被人敲了两下,云书的声音传来,“公子,热水好了。”
祁佑看她依旧不动不说话,叹了口气,道:“进来。”
一进屋,云书就觉出了不对劲,下意识的就觉得又是姑爷让小姐生气了。
真是,小姐都伤成这样了,姑爷就不能好好哄哄吗?
“把你们身上的伤药留下,出去。”
云书看小姐没有说话,倔强的站在那里不动,红香自然和她同一态度。
祁佑本就不算愉快的心情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冷声命令,“出去。”
云书心下一颤,看向床上的人,这才是她的主子。
“你若是有火朝我来就是,何必和她们过不去。”华如初睁开眼,平静的仿佛刚才的情绪都是他的错觉,“你们先出去吧,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食材,去做点吃的,我饿了,要是没有,去找黄清源。”
“是。”两人纷纷把怀里的小袋子留下,福身后难掩担心的离开。
把水端到床头的杌子上,尽量轻手尽脚的解开她的衣服,祁佑一径的沉默。
直到看到束胸的白布上都有血迹,心痛终究是把那点不快给压了下去。
两人虽成亲几月,却也没有在白天坦承相待过,束胸长布一解开,终于被解放出来的两团椒乳弹跳了几下,祁佑眼神又深沉了几分。
在女色上头他并不上心,只是眼前这人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不要说赤.裸相对,就是小露一下对他而言都是诱惑。
身体起了反应也不奇怪。
可一看到白皙的肌肤上几道血淋淋的伤口,那点绮思瞬间抛之脑后,发热的身体自发的冷却下来。
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不是盒子就是瓶子,上面还贴了小纸条,简单写着里面东西的作用,祁佑细细看了看,把要用的挑出来放到一边。
冬菲虽然功夫不行,侍候人也不怎么样,但在这方面确实是挺有天分。
祁佑先用热水轻轻给华如初清洗伤口,才碰上,华如初全身就都绷得死紧。
太疼了。
火辣辣的。
祁佑的手顿在那里,再也继续不下去。
挨过这一下,华如初缓过神来,干脆拿过湿帕子自己来。
那一下一下的力道,祁佑看着都觉得疼。
把脏了的帕子递给祁佑,“洗洗。”
祁佑赶紧用力搓了几下,清水马上变成了红色,帕子上的红色淡了许多。
这样来回了几次,华如初牙齿都打颤了。
她真的许久未有受过伤了。
别看这些伤口都不深,疼起来真要命。
“后背上的你来,别拖拖拉拉的下不了手,动作越快,我越能少受点罪。”
祁佑沉默的点头,扶着她转了个身,尽量轻尽量快的把背上的四处伤口给清洗干净。
看着一颗颗滚下来的汗珠,祁佑咬牙,这些伤,他宁愿是在自己身上。
丢开帕子,不去看那一盆已经完全成了深红色的水,拿起一个小瓶子,将里头的药粉撒到伤口上,然后再从一个盒子里抠出透明膏状物涂上。
等到把每个伤口都涂遍后,两人都是一头一脸的汗。
不过一个是疼的,一个是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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