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生病
可是这个冬天,真不是那么好过的。
这场雪足足又下了三天,没人去过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能没膝盖。
就是这样大家还在庆幸着总算是没有雨水夹杂着一起来了,落水即成冰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城外棚子里住的人越来越多,不得已,棚子也越搭越多。
棚子上积压的雪百姓会主动每隔上一阵就去扫掉,这是他们最后的容僧地,他们格外珍惜。
闻佑生病也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后该怎么忙还怎么忙,华如初心疼,却无计可施,最后干脆打着监督的牌子跟着闻佑去衙门办公。
闻佑自是巴不得如此,哪还管其他人看到心里有多惊。
既然来了,华如初自然不会只是看着,政事上她不发表任何意见,却会将下面呈上来的公文一一过目,将最紧要的先拿给阿佑处理,然后是一般重要的,不那么急的就先放到一边。
有她帮忙,闻佑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何止一点半点。
进来回禀事情的官员看到后终于认同了一件事:闻夫人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喝药。”看到秋谨拉着篮子进来,华如初放下手头的事起身接过,直直送到闻佑面前。
闻佑放下笔乖乖接过去一口气喝完,苦得他打了个哆嗦。
华如初忍笑塞了颗蜜饯进他嘴里。
将苦味压下去后紧锁的眉头才终于松开了,闻佑有些委屈,“江伯是不是多放了黄莲。”
“那也是你活该。江伯最不喜欢给自己人看病。”撇他一眼。华如初将茶杯递给祁安。叫他去换成白开水。
闻佑讨好的拉了拉如初的手,原本该是最正经严肃办正事的地方硬是让两人感染成了家中私房。
祁安眉眼不抬的放下杯子,退回门边。
“水先不要喝,别冲散了药性,这几天你别喝茶叶水,那个解药性,不把病养好了就是外面出了人命我也不会许你出屋的。”
“是,遵夫人命。”
一个平日里正经得不得了的人此时却为了让她高兴在卖乖。华如初实在有些忍不住笑,尤其是他还穿着官服,这反差让她心里那点气消散得干干净净的。
将他作保证的手压下去,“看你的公文去。”
闻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忙活。
要是可以,他真想让如初日日这么陪着他,病了这一遭才知道,他这么想让如初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
就算是处理政事的时候也是如此。
“大人,下官崔宇求见。”
“进来。”闻佑收起外露的情绪,又是那个冷淡寡言的闻州牧。
冲着闻夫人行了一礼。崔宇方急急道:“苗松伟让士兵快马加鞭送回消息,他们发现了一处偏僻的村子。共有二十七户人家,已经被雪压垮了十九户,全村一百二十一口人仅剩四十多人还活着,此时他们集中在那八户人家中,苗松伟使人来问,此事该如何办?”
“剩下的那八户房子可结实?”
崔宇面露苦色,“和其他人家一样,只是他们在发现不对劲后就每隔一段时间去屋顶扫屋,这才勉强撑了下来。”
“离昌邑有多远?”
“苗松伟是在去往盐场地时候发现的,他们为了赶近路走得很偏,粗略算起来大概也得有百余里。”
闻佑眉头紧皱,哪还有刚才的轻松。
要是不理会,那四十几人能熬过这个冬天的不知能有几个,可要是理会……这么大冷的天,徒步走上百余里,他们也得冻死在路上。
“大人,下官倒有一计,只是需得夫人帮忙。”
华如初微一愣,看了阿佑一眼,“你说。”
崔宇微微躬身,“要是徒步来昌邑自是不能,更何况里面还有伤者,下官详细问了下,那地方要是走近路,距离大运河却只有二十多里,山路不好走,却也好过走这百多里,到时再借夫人的船一用,将他们接来昌邑未尝不可行。”
闻佑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看向如初。
华如初点头,“船没有问题。”
闻佑垂着的手偷偷抓住如初的手在掌心没再放开,“崔宇,你让那个士兵先行回去,叫那四十多人收拾行装去往大运河,本官马上安排人去接。”
“是。”崔宇疾步离开,放在一年前他绝对无法想象他也能为了百姓做到此种程度,可事实上,自打第一场雪后,治所一众官员不说个个蓬头垢面,但也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却无一人抱怨,反而觉得充实。
他们几乎都是兖州人,无不希望兖州好。
从前途来考虑,兖州好了,他们何愁不能更好?
所以他们忙得格外卖力。
“祁安,你去将祁良找来。”
“是。”
“你想让祁良去?”两人脚边放了个小罩笼,全身都放进去自是不能,放两个人四支脚却刚好,脚热乎了,人便觉得暖和。
“恩,他最近表现不错,让我很意外。”闻佑眼里微微闪着光,“只要他愿意学,我很愿意倾囊相授。”
华如初轻声应了,“我也希望他们都能争气,你也好轻省些,其他的我不在乎。”
闻佑唇角微勾,如初的话让他听着格外软和。
外面传来坚定又稳重的脚步声,祁良进来看到大嫂在有一瞬的吃惊,很快就反应过来,先对大嫂行了礼方看向自家大哥,“大人,您找我。”
华如初听到这个称呼挑高了眉。
“你带船去接一趟人,具体的去问崔宇。”
“是。”祁良心里有了底,还是求证般的问了句。“船是借用大嫂的吗?”
“恩。”
“是。”
祁良一走。华如初便开口。“是长进不少,祁镇要有危机感了。”
“祁镇比祁良合适。”闻佑拿起笔继续忙活,华如初没有再说话扰他。
总算是艰辛的熬到了年底。
本该是家人围在一起穿新衣吃肉的大团圆日子,可兖州百姓现在只惟愿不要再失去家人,每天有一碗果腹的白粥,哪还敢再有其他奢求。
可就在这一日,他们却吃了顿干的。
除了一碗粥外,每人还发了两个大白馒头。
百姓也不是个个都蠢的。公文告示上那些粮食能接济他们一时,却不可能撑这么久,且在过年这日格外优待。
经过几番打听,他们终于知道了,这背后做得最多的却是闻夫人,他们的州牧夫人。
原以为会死定的人本就感激闻州牧让他们有个容僧处,这会又听到日日给他们施粥的居然是闻夫人,感激之下,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皆冲着城中府衙的方向跪了下去。诚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们不知道能有多少人在这个寒冬中活下来,但是他们皆感激给了他们生存希望的人。
活下来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冬天。
一时善心容易。一日善心他们自认也能做到,可从灾难起时至今已经差不多两月,他们这么多人,每日的消耗有多大他们都会算,可是闻夫人却撑了将近两月。
就算城中大户也有支援,和他们的人数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这份恩情,他们能记一辈子,并且以后也会告知儿孙知道,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黑心官,也不是所有官夫人都只知享受。
此时华如初并不知晓自己被多少人惦记在了心里,自从因为阿佑生病那次她主动去帮了几天忙后,白天两人便基本绑定在一起了。
她倒是想不去,可看着阿佑每天累得什么一样回来,她便又心疼了,不得不去帮着些。
一帮就一直帮了下来。
就连年货都是爹娘帮着备的。
过年这日,衙门也封笔了。
并且有了十日假期。
闻佑好些日子没能好好抱抱女儿,终于有时间了,从早上起就抱着安安不放手。
一大家子人体谅他,倒也没人去和他争,对于他不抱平平也都表现得很理所当然。
反而是华如初不满了,都是儿女,凭什么只抱女儿不抱儿子!
任雅真看得好笑,温声解释道,“抱孙不抱子是常态,男人对儿子都会严厉些,要都像你这般惯着以后还得了,再说你家平平看着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你得好好教着,别走了歪路,光宠着未必好。”
“知道了娘,娘,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净帮着阿佑说话了,我才是你女儿吧。”
“女婿是半子,抵得上你。”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任雅真对于她的吃味又受用又觉得好笑,“送给祁家的年礼礼单你一直都没时间看,也不知道祁家会不会满意。”
“您能费心就已经很好了,我和阿佑都忙得给忘了。”实际上她压根就忘了要给祁家备年礼,去年可不就没送。
不过去年正是关系最僵的时候,今年看着却是缓和许多,大概是因为祁家当家做主的换成了公公的关系。
“傻姑娘,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总要过得去的,佑儿看着是完全偏着你,可他未必不想你对祁家好一些,血缘是骗不了人的。”
“知道啦娘,我以后会注意。”
闻佑虽然离得远,两母女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但他的心神本就放了一半在如初身上,以他的耳力将这话听了个分明,低头看着女儿,眼里全是温软。
这才是家人,他想要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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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谋划
年后没有再下雪,天气却阴冷得厉害。
风绞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闻佑不过歇了三日便又去忙活了,华如初这边的事情同样多。
马柏在过年之前几天赶回来了,兖州这边铺子的帐华如初便没有再管,交给马柏去结。
出了节后没几日,王林带着帐本以及一撂银票来了昌邑。
华如初放下帐本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眼,笑道:“不错,看着是那么回事了,帐面上也好看。”
在一众人中突然拔了头筹,王林这几个月也是卯足了劲的,此时得着小姐一句赞,心里才算真正松了口气,悄悄松了紧握的拳头。
“铺子里情况怎么样?还剩下多少货?能撑到四月份去吗?”
王林忙聚起精神道,“小的过来就是想和您说这件事,一个年过得琳琅阁几乎被搬空了,就连宫里的娘娘都先后派了人来采买,还净挑着贵的买,不要说撑到四月,最多也就是撑到二月份。”
看着帐面上的数目华如初心里就有了点底,可也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
曲指敲了敲桌面,华如初侧首吩咐,“去个人请黄清源过来。”
“是。”
等待的间隙,华如初问起惦记的几个人。
“晴好姑娘有身孕了,绣庄她带了两个人出来,大面上她管着,小事就放手让她们去做了,来之前晴好姑娘还让小的带了许多衣服过来,都装在箱子里。有您和大公孩子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也有。”
“她带了两个人出来我倒是知道。怎么怀孕的事却一字没提,这丫头,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小的看她气色甚好。”
“那就好,祁珍呢?听说她生了个儿子,信里只说如何好,到底如何你给我说说。”
“是,过年之前小的照你的吩咐给魏老夫人送了年礼去。当时见过姑小姐一面,当时姑小姐才出了月子,看着还有点发福,精神却好,小的看着姑爷对姑小姐甚好。”
“姑爷纳妾没有?”
王林很庆幸来之前将这些事很是打听了一番,忙道:“就小的所知是没有。”
还真是没有,一个孕期都熬过来了,那魏旭倒也确实不错,就算以后真纳了妾对原配发妻也差不到哪里去,在这年代。她对别的男人的要求也就是不宠妾灭妻了。
祁珍信里倒是说了阿凤还留着没嫁,这样也好。
“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陈嬷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琳琅阁买些东西。小的照您的吩咐收了银子,却是收的三分之一的价钱,每次皆是小的说多少她就给多少,上次来还问过黑珍珠之事,说是皇后娘娘想串个项链,问您有没有,当时店里确实没有,小的答应会问问您这里有没有,她便没有再说其他。”
“我这里有,你走时我会让人串好了给你带回去,送到陈嬷嬷手里的时候别要她银子,就说是我送的。”
“是。”
黑珍珠华如初现在手里并不缺,原本打算做为兖州琳琅阁的镇阁之宝,可是入冬后倒是关门的日子居多,镇不镇都无所谓了,还不如放去另外两个铺子卖了合适。
她相信一句话了,兖州现在并不是开琳琅阁的好时候,当时要不是想着在税收上帮上一把,她也不至于……
“夫人,您找在下。”
王林一看到黄清源就给他行弟子礼,黄清源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头没有和他说话。
王林却有些激动,他从心底感激黄掌柜,要不是黄掌柜哪有他王林的今日,虽然黄掌柜不认他这个徒弟,他在心里却是将黄掌柜当成了师傅的。
“都坐下说话。”
“是。”
摩挲着茶杯,华如初问黄清源,“现在店里的货积压的是不是挺严重?”
“是,除了过年之前几日开门卖了不少货出去,就是之前那次您的身份暴出来的时候卖得好,入冬后琳琅阁断断续续关门了一个多月,看您这意思像是打算继续关门,如果四月份再有货来,在下建议将绝大部分的货放在扬州和太原。”
“别急,兖州只是这一时不行,未来却未必。”
黄清源笑得露出了虎牙,“夫人,严格算起来,在下却是兖州人,若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让兖州起死回生,非闻大人不可,有您在后面助他,再加上闻大人的才智手段,兖州一定会好的,在下一直都相信。”
“你是兖州人?”华如初想起那个三不管地带,那里好像哪里都不属吧。
“是。”
华如初微微点头,“你有这个信心就好,将琳琅阁开在兖州本就不甚合适,只是当时我别有考虑……这些先不说,你回去准备一下,清出大半的货来交给王林,让他带回太原。”
太原琳琅阁本就是在黄清源手下做起来的,闻言便明白过来,起身道:“是,在下现在就去拾掇。”
“将贵重好卖的全给他带走。”
“是。”
王林马上跟着起身,“小的也去帮忙。”
“去吧。”
王林带了两船的货回去,看着挺多,但他敢保证,要是敞开了卖,不用一个月,这些东西就能卖得精光。
王林走后没几日,周荣就来了。
除了银票,他顺便还带了两船粮食来。
这正是华如初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小姐,这些全是你出银子?”
看周荣那一脸替她肉疼的模样,华如初被逗乐了,“要想丰收,先期的付出少不了,这点都舍不得了?”
“我就是数银子出去的时候数得心疼。”周荣独掌一方惯了,哪怕在心里将华如初奉若神明。却绝不会表现在面上。两人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比之马柏还要随意。
“以后有得你数的时候,累不累?要不是先去歇歇?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不迟。”
“不累,一路睡过来的。”周荣扫了眼屋内,漫不经心的道:“小姐,这一路来看着昌邑可真够破烂的,要不是确定您在这里我都不相信这里是兖州的治所。”
“别看不起这地方,现在路子基本铺开了,等兖州慢慢缓过来。明年这时候你再来看一定不会再是这样,天灾谁也拦不住。”
周荣点头同意,赚银子这方面他绝对相信他家小姐的本事。
“你在扬州那边帮着想些办法,看怎样才能将买卖撑起来,我现在是个官卖的形式,这几年我将底子打好了,捞两三年,以后是要交给官府的,尽量将这买卖做得大气一点,到时再督促着你姑爷将规章制度定得详细全面些。不要留下太多漏洞,别只是将官员给养肥了。根子却全坏了。”
“还得交给官府?”周荣还是头一次听小姐说明,心里顿时就觉得自己忙活了,虽说能捞两年,但是前面要铺的摊子大,投入也多啊,这钱算谁的?要照小姐这做法,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吗?
“又觉得不值了?”华如初知他甚深,如果说她是看到银子就眉开眼笑的,周荣就是彻底钻钱眼里去了的。
要说他将银子看得重又不是,她能将扬州那个钱袋子交给他掌管,就是因为他守得住,诺大个钱袋子在他手里,他也和之前没有不同。
还是住在她给他买的两进宅子里,还是一个人,以前每月她还给他一笔银子,可自从她嫁人,他却是一文钱没拿过。
离开之前她明明还特意交待过他每月自己在帐本里照着原来的划走一笔就是。
信里她提及时他还不高兴,一句“要是没银子用了我不会去拿吗”将她顶得都能噎着。
周荣从来都知道小姐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于是问,“小姐,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些别的说道?”
“自然是有的,这条路的利润很大,我们想要单独吞下是不可能的,眼红的人会很多,谁见着都想在这上面咬一口,久了就面目全非了,倒不如先独吃几年,再一锤子买卖卖出去,就冲着最后这是要交到官府手里的便能吓住不少人,分给别人的少了,自己留下的可不就多了?别看我现在付出的多,到时你看我一年能赚多少。
再者,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护卫队建起来,等到几年后这条财路要交出去时,护卫队也已经形成了规模,就算万一他们要过河拆桥不用护卫队了,他们也能有其他生意光顾,你要知道,靠着这条大运河的大小商行可不少,而这条路也不是那般平稳的,哪个地方还没有个过江龙地头蛇的,全部收拾了自是不能,那是断人活路,可是如果护卫队拉好了关系,每个月给上一笔过路费,这个还成问题吗?真要走顺了,这都是小钱。
另外,这于你姑爷也是有好处的,皇帝已经给了明话,只要你姑爷能将兖州做起来,他就允我们去扬州,周荣,你明白吗?我想回扬州,且有了个回扬州的机会摆在我眼前,这才是重中之重,就算知道这代价付得有些大我也会做,爹娘老了,我想在膝下尽孝,你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我还想去给你相个姑娘,让你真正有个家。
我想在华家旁边再建一个家,一家人住在自己一手打造的家里,我想所有在乎的人都在我身边,而不是千里万里的隔着,等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事已经结束了,那种无力感能让人崩溃。所以周荣,你要帮我,尽你所能的帮我,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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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希望
在听到要给他相个姑娘时,周荣的神情终于变了变。
听到最后,他觉得不管小姐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绝无二话。
他的命是小姐的,小姐喜欢银子他就努力给小姐赚,小姐想要回家,他就要努力帮着小姐回家。
他这辈子只接受小姐给他的安排,到时不管小姐给他相个什么姑娘,他都会听小姐的,小姐说好他就成亲。
“小姐,扬州那边交给我。”
“我也没想过要交给别人,别人做不来。”华如初笑,“扬州你熟悉,那里什么稀缺什么好卖你最清楚,我会安排几个人给你,你去弄清楚兖州有什么是能卖往扬州的,另外,我打算在这里种植茶树,你帮我挑些好苗子送来。”
周荣马上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您想将茶叶买卖做大?”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既解决了一部分百姓的问题,也让兖州有个特色,以后让这里成为茶叶之乡,百姓有个活路,富户也不用死揪着眼前那点利益,我一个人不可能全部吞下,在拥有几个茶园的基础上将其他人的嫩芽收了来统一做成茶叶未必不是一条好财路,这也是我前不久才想到的,具体要如何实施还得再想想,这事你不用管,只管将我吩咐的事做好了就行。”
“是,小姐。”
华如初都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要说固执,周荣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久叔那都得一边站。
知道家里来了人。晚饭前闻佑便回来了。周荣他在扬州时见过一次,知道如初待他就如亲人般,此时见着便微微点头道:“难得来一次,多呆几天再走。”
周荣一点不将自己当外人的道:“是会多留几天,姑爷,你介绍几个本地通给我,我想要多了解了解兖州,不然有些事不好办。”
闻佑没有二话的点头。“你先歇一日,陪如初说说话,后天再开始忙活不迟。”
“也好。”
这些都不一朝一夕的事,前期准备就已经是几个月,现在摊子已经铺开了,人手也基本到位,华如初也不急了,每天就拿着周荣出去后做的各种记录看,有时会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意见。
好一段时间没下雪,原以为不会再下了。没想到这日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周荣疾步跑进来,在外面将身上的雪拍干净。呼气暖着手进来,秋谨递茶过来时更是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暖手。
“扬州可没这么大的雪,那么大一朵,长见识了。”
“多了就成灾了,希望这次不会下太久才好,不然阿佑又有得忙了,久叔,你派个人去城外门看看汤药情况,这个一定不能停,这天气要是再有人病就糟了。”
“老奴一直让人看着,这便去问问。”
一杯茶的功夫,华久就回来了,“小姐放心,几处地方都是满的,城门外的两桶更是不久前送去的,大家都担心生病,每天都会喝上一两碗。”
可就算如此,还是常有人死去,华久大半辈子呆在扬州,后来又在岛上呆了两年,见惯了繁华平和,这么频繁的死人却是头一遭,现在他都不乐意出去了。
这还是在有小姐和姑爷在的昌邑,下面八郡还不知道有多惨。
“希望能熬过去吧,周荣,下雪天你就别出去了,将东西整理整理,要是实在还有想知道的就将人叫这里来。”
周荣笑得眉眼舒缓,看着格外清俊,“是,小姐。”
这场雪下得大,却在第二日早上便停了。
雪不算薄,一脚下去也到了小腿,好在比起之前还是能接受。
有了周荣带来的两船粮食,华如初底气足了,琢磨着应该是能熬到三月份去,到那时土地解冻,能吃的东西就多了。
可同时,粮食种子却是大问题。
晚上华如初和闻佑说起此事,闻佑眼神温软的道:“这事我已经给皇上去信了,皇上答应会支援一部分,剩下的得靠我们自己,前几日我见了昌邑富户,他们答应会以记帐的形式先借给百姓,等丰收时再收帐,八郡我会去公文,他们现在正担心我算总帐,这点事应该能办下来。”
“你就不担心他们从中捣鬼?”
“他们要真敢这样才好,八郡太守之前受文家牵连的有三人,早就被拿下由他人顶上了,现在八人虽不是世家嫡系,却多少都和太原世家有些关系,他们要是不犯错我自然不会刁难,可要是占着位置却只想着捞好处,我绝容不下,等着看吧。”
华如初微微点头,将话题岔开了去。
好在这一场雪后直至立春都没有再下。
熬到立春,还活着的百姓皆是掩不住满脸喜悦。
春天,是他们的希望之始,只盼望着这一年不要再有去年的灾难不断。
天还是很冷,和早先的阴冷却有了不同,太阳照在身上终于有了点温度。
城外的大棚内不时有人离去,而每每离去的人都会在城门口磕上一个响头,将这恩情铭记在心。
华如初看所剩的粮食还多,估摸着立春后会有人离去,便着人做了些馒头饼子,离去的人都能拿上两个,撑不了多久,却也是她的最后一份心意。
从雪灾开始到现在,她所花的银子绝不是笔小数目,要说不心疼是假的,对生存不易的百姓她有怜悯,适逢其会时会去救助,可绝不会如此无私。
她会这么做一则是为了闻佑,另外也未尝不是为了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从她决定要将兖州做成茶叶之乡开始,人力便是最需要的,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事维护你和只是拿你一份钱替你做份事相比。哪个更好?
毫无疑义是前者。她现在种下的是因。以后收获的便是果。
她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但她自私的同时也让众人受益,于是便能辣气壮。
到得二月底,天气大好,气温回升许多。
田里土里百姓开始忙活,闻佑派出大量兵力帮百姓重新建房。
百姓都相信灾难已经过去,晃眼看去,处处都是一派的欣欣向荣。
因为亲身承过州牧大人的恩。州牧夫人的德,所以他们都相信只要兖州有这两位在,他们的日子一定能好起来。
被寄与厚望的这两人此时却都忙得脚不沾地。
大运河上这条财路,华如初将两端的终点定为扬州和冀州。
扬州有周荣,冀州有王林,兖州有黄清源,中间几处没有开琳琅阁的地方都交给了马柏,她自己掌全舵。
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说起来容易。真要操作起来却难,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得试探着来。
华如初要不是自认手底下的人都是能手,她也不敢做这买卖。
显然,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没有让她失望。
三月底,黄清源亲自带着十一艘船南下,而十一艘船里,真正装了货的只得两艘船,千疮百孔的兖州此时已经到了极限,凑不出更多东西来。
黄清源会在途经的几州停船收货卖往南方几州。
再由周荣收好货装船卖往北方,当然,着重点是青州和冀州,兖州现在无力消费。
只要负责一方的人能提前将货收好,两个月足以一个来回,一年便能跑上六次,紧一紧,说不定能有七次,这还是一切都只是开端的情况下,到得明年也许可以更多。
四月底,葛壮来了。
大概真是因为父子档齐上,葛榔头在家里出了大力,这次来南朝足足装了有十二船货,五船留在了扬州,剩下的七船北上。
“你爹又买船了?”
葛壮看着像是又黑了壮实了,只是还是一如即往的憨实,“是的,爹说三小姐所需的货越来越多,我们葛家也要多努力才行,不能让别人抢了生意去,等到三小姐再开第四家琳琅阁便会从别人手里收货,定不会误了三小姐的事。”
“放心,轻易我也不想换个人合作。”华如初翻了翻货册,“兖州留下两船即可,太过贵重稀有的送去太原。”
葛壮瞪大眼,“两船?够吗?”
“兖州冬天遭了灾,情况比较惨烈,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太原现在的生意已经做开了,就今年正月就已经从这里拿走了两船货,不然早撑不到你来了,多送些去错不了。”
“是,听三小姐的。”
将货册交给华明,一旁的华久眉头跳了跳。
“黄掌柜不在,华明,你去清点货物,照着货册上的来,记得将贵重的挑出来,再从另外的船上挑些一般的。”
小姐这是要重用他啊!华明大喜,双手接过货册,旋即又有些不太自信的道:“小姐,小的这是头一次做这细致活,担心做不好……”
“知道你是第一次做,我让翠凝去帮你。”
“是。”
“葛壮,你一路辛苦,先在这里歇两日再走不迟。”
“听三小姐的。”
待人都走了,华久才出列,跪下就要磕头。
华如初就防着他来这招,忙示意秋谨上前扶起人来,“久叔,你也算是我的长辈,别这样,华明做得好了我自然用他,他要是不会做事,我就是有心也不会让他掺和这些的,倒是有件事要你多费心些。”
华久抹了抹眼角,“是,小姐您说。”
“等事情缓和下来,我想将翠凝和夏言的婚事办了,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你帮着买齐了,嫁妆方面自有秋谨去准备,你只管大面上的就是。”
“是,是,老奴一定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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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分蛋糕
“广建茶园?”
“是,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先吞独上一年再说,但是这事我一个人还真做不来,人手都为了大运河上那条财路奔波去了,我手边剩下的人不多,所以我打算邀兖州的大户一起做,不局限于一个昌邑,而是整个兖州,至于做茶技术我也会教,这个事学会易学好难,在这一点上我占足上风,再者说如果其他人自行研究出来了新茶叶,也未尝不能形成一种良性竞争。”
华如初定定的看着阿佑,眼里仿佛有光在跳跃,“来了兖州一年了,平日里我也了解了不少,兖州没有能做为特色代表的东西,但是兖州的土用来种茶树却是最合适不过,不过这个买卖可没官府什么事,就算以后我不在这里了,这买卖也得是我的。”
可是到底受益的还是他,闻佑重重的亲了如初一口,点头应下,“放心,你的买卖谁想染指也得先问过我。”
“早先我便让周荣在扬州替我收茶苗了,黄清源回来时应该会顺道带回来,现在移栽虽说晚了些,却也非是种不活,所需的地方我也选好了,你得给个正式的公文给我,以免以后麻烦。”
“恩,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的吗?”
“暂时不急,等我需要的时候我再和你说。”
次日,华如初将齐南叫了过来。
“之前我派了人回太原摘茶,现在应该都摘干净了,你再带一拨人去。找那些活做得好的将茶树挖出来。记得多带点泥。装船送来昌邑。”
齐南心惊的抬头,“夫人,几个茶园加起来怕有上万株茶树,这……”
“全弄来,兖州需要一个好的开端,太原那里我会让人去栽上幼苗,幼苗护理容易,正好将心力都放在兖州。”
齐南还是觉得这工程太大。可是想到小姐的性子忙顺应下来。
“我会让翠凝去协助你,我这里没有那些规矩,婚前好好处一处才能让你们感情更好,不过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以她名节为重。”
齐南大喜,什么念头都丢开了去,只记挂着可以和未婚妻共事了。
“这事不能再耽搁,明天就出发,多租些船去,装满一船就发回来一船。”
“是。”
华如初圈下来的那片地在昌邑城外五里左右。一半平原一半山,山峰普遍不高。却是一座连着一座,用来种茶叶最适合不过。
这日,城门口又出现了告示。
自从受灾时起,这个位置便极为受重视了,凡是贴在这里的东西识字不识字的都会过来看上一眼,不识字的就在那等着识字的过来念上一遍。
今日也不例外。
“招募启示:城外东边五里处将建大片茶园,需雇大量劳力,男女皆可,适龄者为十六岁至四十五岁,有意者可直接去城外东边五里进行登记,一日二十个铜板……”
高声念读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突然收了声,仔细又瞧了一遍,这一字没错啊!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写得这般直白的雇人告示,且男女都要。
“先生,你能不能再念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
被称为先生的男人收回心神,摇头道:“没有念错,就是东边城外五里要建一个茶园,需得雇大量劳力,男女皆可,年龄在十六岁至四十五岁之间,直接去那里就可登记。”
“真的是男女皆可?我回去叫我婆娘一声,二十个铜板啊,两个人就是四十个了。”
“我家崽子刚好满了十六,也可去。”
“我家那个才十五,不过长得高,说不定也可……”
一众人兴奋的交头接耳,有那心急的已经疾步回家了。
接连两年遭灾,家中有余粮余钱的百姓极少,粮食种子基本都是欠着债的,这让他们心里很有压力,只想快点还了债,现在有个门路让他们赚钱,在不知道人家要请多少人的情况下生怕这个机会被人夺了去,很快就都散了。
倒是那个识字的男人站在那里看了很久,这个告示很奇怪的没有落款,敢贴在这个地方他自是不担心是有人别有居心,他只是想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兖州的茶叶仅有一家,众人皆知那是闻夫人的买卖,那现在大建茶园,又是以这种价钱大肆请人……
他想他知道了。
俗语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这话放在华如初身上却是一点不合适。
明明她从未说起之事,甚至连面都没露,她建茶园之事便传遍了整个昌邑,知道是为闻夫人做事,百姓闻风而动,只要手里没有丢不开的事都去了城外东边。
“这倒是省事了,也好,等着别人找上门总好过明明是我将蛋糕分给别人吃却还得勉强着来。”
终于有了半日闲的华如初逗着已有八个月的儿子笑道,转而又说起了别的事,“娘,别让平平和安安早早就学走路,等他们的骨头长好一点会更好。”
任雅真和华清对望一眼,点头应下,终是没有将儿子写来的信中内容说出,亲家离得近,还是让夏家多照顾着点吧,女儿忙成这样,哪有时间照顾好孩子,真将孩子丢给下人带,她想着就不忍心。
要是媳妇觉得她偏心以后再说道就是,更何况儿子的意思也是先让她顾着如初这里。
华如初原以为会要等上几日才有人登门,哪想隔日众位夫人便相约来了。
打头的依旧是纪夫人杜氏。
“夫人是爽利人,民妇也不兜圈子了,我们此次前来为的就是那茶园之事,不知夫人可有什么说道的,也指点我们一二。”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们。你们祖祖辈辈在兖州生活了这许多年。可知道有什么东西是能代表兖州的,也就是说,在外提起某样东西,大家会知道这东西只有兖州有,看到那样东西就知道这是兖州的,有吗?”
众人对望一眼,再一想,纷纷摇头。
“我就是个俗人。喜爱黄白之物,也喜欢赚银子的痛快感,所以手底下有不少买卖,来兖州一年,大大小小的铺子也开了不少,可直至如今我也没能找出兖州的特色。”
眼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华如初喝了口茶润喉,继续道:“不知有没有哪位去过太原,如果去过当知道茶叶曾是皇上未登基前一处来钱极快的店铺,而做茶叶的方法。却是我教的,皇上登基后将手底下的茶园全部赐给了我。这买卖才能在兖州做起来,皇上知道兖州情况不好,也是存了贴补之心的,不怕告诉几位,那个茶叶铺子虽说由我的人在经营,表面上也是交足商税,但是这个铺子的银钱我却是全交给了我家大人的。
非我之财我不会去贪,但是我心里却也有了点想法,兖州没有特色,我便做出特色来,我特意找人看了兖州的土质,是非常适合种茶树的,那么,是否能将兖州发展成一个茶叶之乡呢?想要做成那般规模,以我一人之力却也吃不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从一开始我便预留了你们的份,只要你们信得过我,是试种一些还是大范围种植都随你们的意,若是你们有意自己制茶,我也会让人去指点,当然,我更希望你们能将采摘的嫩芽卖给我,不知我说的可明白?”
在场的毕竟都是少有出门的女人,花了些时间消化完这话中的意思后,一个大眼妇人出声问,“夫人愿意将做茶叶的技术教给我们?”
华如初笑,“南朝九州得有多少人,茶叶是消耗品,我就是心再大又岂能独吞下这么大个市场?你们放心,我既然敢应承就绝不会敷衍,你们只管回去和家人商量此事就是,要是有心有门道的,这时候移栽还来得及,再晚些却是不合适了,得等到十月左右才能移栽,不然会难种活,到时损失就大了,且若是茶苗,今年种下明年小有采摘,但是量不会太多,后年会好许多,但真要大丰收得两年后,这个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投进去的钱不是马上会有回报的,但是等到茶树长成,却至少能丰收几十年,要是护理得好了,上百年也未尝不可能,这点你们回去也要说清楚。”
听到茶树少说也能丰收几十年,一众女人的眼睛就亮了,就算一开始投入得多点,这买卖也不赔啊!
还是那个大眼妇人接话,“可我们并不会护理……”
“我的人也还在摸索当中,多少也有些心得了,到时一定不会藏私。”
“可是您和闻大人不可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到时……”纪夫人迟疑的说出心中担忧。
“我的茶园在这里,到时自不会丢下你们不管。”华如初放下茶杯,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上身坐得笔直,“我跑不了。”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纪夫人大急,忙站起来解释。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做什么买卖都有风险,做茶叶同样是,要是再来一次去年那样的早灾雪灾,茶树的收成肯定是要受影响,相比起其他买卖,这已经算是小风险了,再者说我只会比你们投入更大,要是真那么倒霉我肯定是最垫底的那个,这么一想,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事值得一拼了?”
大眼妇人站起身来福了一福,“民妇这就回去和夫君商量,民妇告退。”
有人带头,几乎是几息间,刚才还满屋子的人这会全空了。
华如初笑,这事,成了。
PS:前几天写灾难的剧情,我觉得整个人生都是昏暗的,家里持续低气压,给儿子喂饭不吃时我还吼他:人家都没饭吃了,你还名堂多,家里保姆是亲戚,说我疯了……
然后今天,终于将那段写过去了,一切都要好起来了,我就觉得今天太阳都格外好,带着儿子出去玩了会,因为写书,我很久没带他出去玩了……
写PS这一段的时候,心情超好。
写于二十三日,没有三更的这日。(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解惑
事情确实是成了。
第二日闻佑便收到了纪子兴的帖子,并极为婉转的说明想请夫人一起。
闻佑将帖子递给如初,“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银子。”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仿佛看到了银子往自己荷包飞的场景。
闻佑也笑,兖州的税收一直就不多,要是能将茶叶做起来,官府也就不用那般紧裤腰带了。
要是没来兖州呆上这一年,他绝不会相信官员能当到这程度,一个地方能穷到这程度。
回过头去看,那么难的局面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硬撑了过来。
当然,如初是幕后最大的功臣。
抱着人重重亲了一口,闻佑软声道:“他们估计是知道明日休沐,这帖子才来得这般及时。”
“就是不休沐,这帖子说不定都会来,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等不及了,昨日我便告诉了那帮娘子军,茶树的移栽时间已经快过了,他们急了。”
闻佑笑,眼里尽是缱绻绵绵的情意,“他们信你这个州牧夫人,觉得跟着你没错。”
“本来就是,我什么时候做过赔本买卖了。”华如初骄傲的抬起小下巴,正好方便了闻佑,一低头便吻了上去。
一夜春光无限。
闻佑难得能睡到太阳升起时,在他臂弯里的如初更是睡得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就跟少女无二致,一点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
想到孩子,闻佑心底更添柔软。也愧疚。他太忙了。早起去点卯时他们还未醒,等他回来时他们已经睡了,要不是偶尔会挤时间回来一起用饭,恐怕孩子都要不认得他了。
华如初动了动,往背后的暖源处蹭了蹭,本来还迷糊着的脑子在感觉到抵在自己臀部的硬物时瞬间清醒了。
“醒了?”
“恩。”华如初不敢再动,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动。不然后果,得她负。
昨晚折腾了半宿,她对这门子事暂时不爱了。
闻佑眼中闪过笑意,低头亲了亲她额头,道:“起吧,中午得去赴约,上午我们多抱抱孩子。”
“好。”华如初求之不得,从他怀中坐起身来掀了被子就要下床,一接触到冷空气马上反应过来——她不着寸缕。
“如初,这是在勾引我吗?不如。我们不要这么早起了……”身后的男人贴上来,还蹭了蹭她。再清晰不过的硬物抵着她,华如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现在已经不早了,阿佑,你都好些天没有抱抱安安了。”
闻佑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将被子好好的搭在如初身上,自己掀起被子先下了床。
身高腿长的男人一鉴无余。
身材好到让华如初眼睛都移不开,什么超模名模,和阿佑一比都是渣渣。
“如初,眼神不要这么热情,我会忍不住……”抓着衣服,闻佑回头,昂扬着的某处地方仿佛在替他做证一样。
华如初瞬间红了脸,这一大早的,她到底是想怎样!
“穿这套衣服如何?”逗够了人,闻佑看了眼自己手里抓着的衣服,在如初的衣服里挑了一件颜色接近的出来。
“恩,好。”扯过旁边搭着的肚兜穿上,又将亵裤摸进被子里套上,华如初才敢掀了被子。
走近阿佑接过衣服草草穿上,华如初先侍候着给阿佑穿好衣服束好头发,这才扬声叫人进来侍候。
等到两人收拾妥当走出房间时已是日上三竿。
对于两人的晚起就连任雅真都没有多说半句,女儿女婿都太忙了,难得有一天休的,她巴不得他们能更迟些起。
用了早饭,和儿女玩了一会,华如初才和娘亲说起要出门赴约之事。
任雅真瞪她,“你就不能在家好好歇上一日,怎么好像天底下就你最忙似的。”
“我还真有这感觉,这天下底恐怕没有比我更忙的女人了,但是娘,我快活。”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整个透出来一股子快活,不用说其他人也感觉得出来。
就是因为如此,任雅真才会如此放任她。
优雅的白她一眼,“我懒得管你,佑儿好不容易才能歇上一日,你别净拉着他忙活。”
华如初直喊冤,“我这么忙活是为了谁啊,娘,您不能这么偏心。”
“你为谁忙活是真,为了银子也是真,养你十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了,行了行了,赶紧走,别在我跟前惹我烦。”
闻佑忍笑朝岳母施了一礼,拉着人走开。
华如初委屈的直扁嘴,走远了都还拧了闻佑腰上一把,“我娘现在净疼你去了。”
闻佑的眼神一直都是有笑意的,此时却是真的笑出了声,“娘疼我,我双倍的疼你,还不是一样?”
这么一算,华如初心里舒服了。
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我娘疼你,你是不是挺得意的?”
“早先你不是还担心我会不自在吗?现在这样你不是应该觉得高兴?”
她当然高兴,娘心疼阿佑她更是求之不得,她总觉得阿佑付出太多,所得太少,他自己祁盼的更少,这就让她更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来。
她想看阿佑笑。
就跟现在一样。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她才不会真这么表现出来!
哼了哼,华如初撇开头不接话了。
闻佑牵着她慢悠悠的走,神情温柔的和上衙时完全判若两人。
纪家搬回了之前的老宅子,比文家自是不如,看起来却也是宅第深深。
纪子兴亲自在门口守着,看到马车忙整了整衣服迎上去。
经过这一年,有心人都知道闻大人喜骑马。今日却是坐马车前来。这让纪子兴不解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可别不是病了……
祁安打起车帘,闻佑扶着如初双双走出来。
神情和平时无异。
该不会就是为了和闻夫人呆在一起才坐马车的吧,毕竟闻大人疼爱妻子也是出了名的。
纪子兴虽然心有猜测,却也没忘了行礼。
“见过闻大人,闻夫人。”
“今日我只是来相陪的,不用这么多礼。”
纪子兴老脸差点没崩住,他早知道他们的用心必定瞒不过闻大人,可这般明晃晃的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些臊得慌。
“惭愧,惭愧,两位里面请。”
绕过影壁,早就等候在此处的众人齐齐行礼,一边是昌邑数得上名号的富号,另一边则是以纪夫人为首的女眷。
“都不用多礼。”
纪子兴是个心思极细的人,知道这场戏的主角是闻夫人后便让众人将夫人都带了来,且丢开了那些避讳居于一堂。
比之让闻夫人面对一屋子男人,这样的安排自是让闻佑高兴不少。
对纪子兴态度也就和善了几分。
知道自己的用心没有白费,纪子兴心下大安。
丫头上了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闻佑和华如初高居上首。
扫了眼正襟危坐的众人。闻佑表明了他的态度,“此事皆由夫人做主。我协助,你们不用顾及我。”
众人心里虽然都是这么想,听闻大人这般明白的说出来却还是有些吃惊。
轻咳一声,纪子兴率先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起个头,闻夫人,这个茶园之事我们听了自家夫人的转述都有意参与进来,可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您说再迟移栽便不易种活了,可我们现在一时半刻却又去找那许多茶树?就算将兖州所有的茶树都买来,只怕也只能满足一家两家所需,要让我们这许多人都形成规模是远远不够,不知夫人可有办法。”
这个问题在华如初的预料之中,没有多加考虑便道:“因为之前在忙别的事,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便比较迟了,时间上会有所不及,但是先期准备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们大可以先将地方准备好,到得九月十月可以移栽时等茶树一到便可以种下去,你们不像我,我手底下不少人之前是种过的,有经验,所以能一下子就上手,你们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有我在前面撑着,你们只管派人去我的茶园学,到时岂不是能少走许多弯路?你们说是不是如此?”
稍微停了停让众人消化这些话,华如初又道:“至于茶树,兖州少可以往冀州去买,也可以往雍州去买,要是想要种类多些的,还可以往南方去,损失会有,水土不服或者虫害都有可能,这点风险想必大家都承受得起。”
一时间,屋子里没人再说话。
华如初也不急,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茶。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道,“夫人的意思我懂了,我们也都相信夫人的为人,只是这茶叶必定是要卖往他处才能带来利润,不知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这是知道她手里有十一艘船吧,华如初笑,“不妨透点音给众位知道,我和官府合作办了个买卖,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走的大运河,兖州现如今千疮百孔,自己所需都少了,又哪来多少可卖出去的,十一艘船也不过是勉强装了两艘卖往他处,你们还会觉得茶叶的销路是问题吗?”
看众人都明白过来,华如初又道:“再说要是兖州的茶园能形成规模,将茶园之乡的名气打出去,不用我们送货出去就会有人前来兖州收货,不信你们到时看着就是,昌邑靠着大运河,这就是兖州的倚仗,你们都小瞧了这条河的作用。”
PS:居然五百章了,为自己点个赞,真的快要完结了,这文已经爆字数了,我几本书里最长的一本了,最后一个月求粉红啦。(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养家
其实在知道闻夫人办茶园起,昌邑的一众富户便都起了心思。
诺大个琳琅阁摆在那里,虽然闻夫人自己的说法是这是她的陪嫁,一般人能蒙过去,想要蒙过他们却难。
就算真是陪嫁,抛开扬州,也不论兖州,就是太原琳琅阁也是大赚特赚的,要是半点不懂,哪能如此?
既然闻夫人敢在兖州办茶园,那必定是有赚头的,原先他们还担心自己也做的话会引来闻夫人不满,可从自家夫人那里传来的话却远不是如此。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邀请。
也更加弄清了闻夫人的态度——她确实是不介意他们抢她财路的。
既然如此那便一切都好说了。
纪子兴视线扫过众人,看到他们都微微点头后起身拱手道:“我们以夫人马首是瞻。”
华如初笑容舒缓,并不因为他们的态度而表现不同,“我愿和各位一起努力,将兖州打造成茶园之乡,让兖州重新站起来,再不用居九州之末。”
这句话说进了众人心里,护短的心谁都有点,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兖州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兖州不好,哪怕他们心里也知道兖州穷,兖州不好,私底下更是时有的抱怨,可当别人那般说时他们又会护犊子一般的护着。
兖州是他们的根。
他们自然是希望它能一飞冲天,再也不用被人看不起。
那也将是他们的荣耀。
“是,我们一起努力。”
做出了决定,大家动作都极快。
圈下来地。拿到公文。各家便派了不少人手去城外东边五里也才起了个头的茶园。帮忙的同时也将东西学到手,这都是以后自家要用上的。
华如初和负责这事的宋大山打了声招呼,将人全放了进去。
看天气甚好,这日华如初也去了茶园。
圈下来的地方大,看着山上不时移动位置忙活的处于各个位置的人,华如初仿佛看到了往后的满山翠绿。
“闻夫人……”一声惊呼使得华如初循声看去,还没将人看清,那人便矮了一截。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又感激又兴奋的红着眼眶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宋大山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就是才跟着小姐的人都知道小姐最不喜有人动不动就跪她了。
“你们帮我做事,我付钱,这不是应当的吗?怎么就值得你行这大礼。”
“小民一家承夫人大恩,现在每日过来做事还不用自带干粮就有热的吃,小民……小民……”
看他一副又要下跪的架势,华如初忙道:“你们要真谢我就好些为我做事就是,茶树不需几日就要到了。底肥一定要帮我施好施足。”
“是,是。夫人放心,小民一定努力,也会转告大家。”
“那就多谢你们了。”看着不远处有百姓往这边集中,华如初马上省了再往里走的心思,转身往马车走去,“你们忙,我不打扰了。”
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小姐,宋大山忍笑,直到目送马车离开视线才笑咧了嘴。
拍了拍刚才说话的憨厚汉子,宋大山指着山峰道:“那两座山就交给你了,你多监督着些,别让我家夫人失望。”
男人大喜,连连点头称是。
马车内,华如初觉得今日白出来了,不过知道自己做的事让这么多人记住了,心里就跟喝了杯热茶似的暖心。
秋谨抿嘴直笑,华如初也不理她。
“马柏有没有来信?我哥那里呢?”
“都没有,现在人手都到位了,马管家的能力您也知道,肯定会给您将事办好了的。”
“他的能力我自然信得过。”华如初身子往后躺,秋谨手快的添了个枕头,让小姐躺得更舒服些。
“太原的茶树应该快要到了,还有扬州返回来的船应该也到了路上,你多留意,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这边刚嘱咐好,一回府便听到禀报茶树已经到了一船了。
“夏言,这事交给你了,在码头上多找些人手,记得一定不能伤着根了,叫大家都小心些。”
“夫人您就放心吧,知道是您的活,大家都会小心的。”夏言笑着施了一礼飞快离开。
这才是个开始,接下来四五日,每隔五六个时辰就会有船到,其中有半数却是葛壮的船。
这边的茶树刚卸完,黄清源的船队又到了。
随行的还有一个护卫队四十人,领头的是亲自出马的华如逸。
让哥哥先去拜见爹娘,华如初问黄清源这一趟的收获。
黄清源看着清减了些,眼神却很亮,“马管家好手段,不止将剩下的九艘船都装满了还有剩余,在下做主又租了两条船,一共十三艘船南下,在荆州、梁州各放了三船,豫州,徐州各一船,剩下的五船全送往扬州,其他几地在下是将东西交给管事的人就离开,在扬州却是久呆了几日。
周掌柜在我们未到之时就准备好了商铺,招牌就挂了北货南卖,货到那日便引来众人围观,第一日就客流如云,在下原本尚有些忐忑,此时却是真有底了,这买卖,能做得起来。”
华如初受了感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不过脑子却也清醒,“扬州的新货多,养成了扬州人贪新的习性,不可能日日都有这么好的生意,不过这个开端不错,返程呢?你带回来了多少船货?”
“十一船,虽说周掌柜准备的货还能装出好几船来,在下却担心北方几州会吞不下,装满十一船便返航了。”
“黄掌柜,你小看了北方几州,南方的繁华是表现在面上的,如扬州,繁华天下知,可是北方的底蕴却是在根子里的,你不要只记着兖州的惨样,想想青州,再想想太原。”
黄清源笑容一顿,旋即叹息,“是在下想岔了,这半年呆在兖州,只看得到兖州的残破,却将青州冀州给忘了。”
“你的货是怎么分派的?”
“豫州,徐州各一船,青州四船,太原五船。”
华如初笑,“看,你并没有忘记,下意识的还是知道这两地方是有消费能力的,太原的已经送去了?”
“是,这是正事,在途经兖州时在下没有停船靠岸。”
“过家门而不入啊。”华如初打趣他,“不用找夏言了,她被我派出去做事了,等事情一缓下来,大概也就是六七月份将你们的事办了,你也做做准备,看是不是请你爹娘过来,带夏言回去成亲怕是有点难,我这人手紧缺得厉害。”
“夫人放心,我给我爹娘去过信了,他们会过来的,比起您来,他们就是闲得不能再闲的人,再者说离得也不远。”
“那就好。”一路行船并不轻松,华如初没有多留人,让他先回去休息。
黄清源将货册帐册双手奉上始退下。
习惯性的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下总帐目,华如初满意的勾起嘴角。
这生意,做得。
核对这一大笔帐,又和葛壮结了帐,连着几日算帐,华如初每天一睁开眼想的就是这事。
好不容易将帐都核对了,华如初足足睡了一夜加半个白天才缓过来。
这是和外人的帐。
晚上,华如初和闻佑面对面坐着算起了他们两的帐。
将帐本推到对面,华如初道:“你看看。”
闻佑自然不会去细看,只随意扫了几眼,倒被那个帐目惊得扬起了眉,“居然用了这许多银子?”
华如初得意的翘起嘴角,“去的货回来的货,现在只出不进,当然就有这么多,我做的买卖当然小不了,小了也不划算,等慢慢回收银子,我会再添船只。”
闻佑将从文家密道挖出来的一半黄金投进了这桩买卖里,折算下来是官府占三成,华如初占七成,这七成华如初占得辣气壮。
并非是因为兖州最大的官是闻佑,她的夫君。
当时折算的时候她并没有将额外所需的银子算进去,比如说拉关系,比如说派出去的大量人手,比如说请护卫队所需的费用……这些她都是自己承担了,若不然,就那笔黄金,算明白了只能占其中的两成。
这买卖她一开始就是打算往大了做的。
两地的货物买进就得需一大笔钱,这还不说其他。
“这事你以后都不需要特意和我说,就和我们之前商量的一样,这事交由戴远之负责,从头至尾都是,我看他也很上心。”
华如初眯起眼睛看了他半会方点头。
闻佑抓住她要拿回帐本的手,更加放柔了声音道:“如初,你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放开了手脚去做,我信你。”
“我还当你是想避嫌呢。”
“谁不知道闻州牧有个会赚钱还心地仁善的夫人?现在避嫌?迟了。”闻佑拉她起身,另一只手拿起帐本放去如初那一堆的帐本上,“如果避嫌是要和你拉开关系,如初,我从来没想过,反正我现在穷得很,就辛苦你就多赚些钱养家吧。”
华如初笑弯了眉眼,“靠你那点俸禄我们哪请得起这么多下人,我会努力的,一定把你养得更英俊帅气。”
“好。”闻佑回头,像是处久了,也学会了华如初眉眼弯弯的笑,英俊得晃花了华如初的眼。
PS:儿子这几天特别吵,不知道怎么了,老来敲我书房的门,没法安静码字,三更的话,看明天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夫妻携手
忙过这些事,华如初才有时间去和大哥叙旧。
“哥你怎么亲自来了?护卫队的事怎么样了?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这是护卫队的头一桩生意,我得看看情况,武林中的人你也知道没几个听话的,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已经好多了,他们也知道这条路子打通不易,都很上心,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来的路上四十人还分成两帮打了一架,你也别生气,比起以前一天几架这已经好多了。”
生气吗?倒也称不上,华如初笑,“这是我能为他们找到的最合适的一条路子,要是这么一条现成的路子他们还走不好,那我便不会再管了,我也不是神人,能想出一个办法已是不易,不可能眼睛一眨便又想出另外的法子来,日子过不下去的又不是我,我可不是爹,一门心思的操心他们的死活,现在的盟主也远没有爹这么好说话,大家还是上心点好。”
就知道小妹生气了,华如逸叹气,他又何尝不气,可是看那帮人打完了冲动完了都一副恨不得跳下河去的表情,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本性在那里,一时没控制住罢了。
以后时间长了会好的。
他一直这么对自己说。
虽然当时他们打架的时候他恨不得提剑就上。
“以见呢?可还好?”
华如逸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华如初看在眼里,很好奇发生了什么情况。
以见那人极有主见。也不是那么勤快的人。他能参与进护卫队里来和她关系甚大。该不会是又撂担子走人了吧。
“那家伙,就是个以暴制暴的性子,要是他在的时候碰上打斗,两边都没好果子吃,在床上躺一两天都是轻的。”
华如初眼睛一亮,“这法子不错,不是都崇拜强者吗?打得几次以见的威信就建立起来了。”
“后来以见在的时候他们倒是不打了,以见不在打得比平时还厉害。”华如逸摇头。“我有一次也是烦得狠了,就说要是都不愿意这护卫队就不建了,都各回各家得了,这样才将他们吓住,老实了不少。”
大概知道了护卫队的情况,知道大哥和以见能拿捏得住她也就不再多问了,“大嫂呢?你们都出来了岂不是就大嫂一个人在家?”
“她都四个月身孕了,早……”华如逸猛的收了话,看如初骤然变了脸色恨不得给自己几下,一来这里娘便告诉了他不要在三妹面前失言。他答应得好好的,这一转身就给忘在脑后了。
“大嫂有四个月身孕了?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知道瞒不过去了。华如逸老实说明,“爹娘看你实在忙,就想着多留下来帮帮你,却也知道要是你知道以琴有了身孕,你一定会让他们回家,所以就……三妹,你别较劲,这事我和你大嫂都商量过的,你忙的是大事,夏家也离得近,岳母只得一儿一女,以见现在还未成家,以琴能回家住她再高兴不过,更何况夏家还有个一心挺你的以见,你就别担那些心。”
华如初心里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只是……她不希望爹娘落人口舌,为了女儿不理会有孕的媳妇,夏家再能体谅,心里怕也是会怨的。
“我现在这边也差不多算是尘埃落定了,爹娘和你一起回去,另外我会备份厚礼给嫂嫂,哥,你怎么对我好我都能毫不犹豫的接受,但是大嫂毕竟是新嫁入进来的,没有感情基础,有些事就得注意着些,免得以后处坏了关系,我还想着要和娘家亲近一辈子呢,不能败在这些小事上。”
“以琴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只是孕期的女人难免会敏感些,我抬着她点总没错,等以后我们去了扬州,处得多了有感情了,我也就能随便了。”
华如逸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扬州那边的事情他更清楚,一开始,夏家确实是有些不好听的话的,夏以见发了一次飙才让那些人闭了嘴……
华清和任雅真知道了女儿的决定也只得轻叹一声,几日后跟着大儿子上了船。
站在船头的两人极不舍的看着码头上的女儿女婿以及带了好几个月的外孙外孙女,任雅真抹了泪,不理会小心示好的儿子,回身进屋。
华如逸苦笑,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爹娘一走,华如初便觉得家里空荡荡的了。
平日里不管怎么忙,只要想着爹娘在她便能底气十足,知道爹娘会帮着处理了家里其他琐事,平平和安安也不用她操心。
想想这几个月,除了定时去喂奶时和爹娘能聊上一会,平时也就能在饭桌上见着,现在人走了她又来后悔没能多陪陪爹娘,真是……
闻佑特意空出一天时间来陪妻儿。
平平像是也知道娘亲心情不好一般,抬高了手去轻拍娘亲的脸,就偈是在安慰她一样。
这般举动让华如初终于露了笑,亲了亲平平的小脸,转头看向阿佑。
“你说四年内,兖州能不能换一番面貌?”
“能。”
“我也相信能,所以,我只给我们三年时间,我想回家了,今天我都想跟着爹娘一起上船。”
闻佑紧紧抓住她的手,“好,三年,我们都努力。”
“恩。”
三年,她忍得了。
三年后,也正是陈出年纪到了致仕之时,时间刚刚好。
几日后,华如初收了周荣送来的四船茶树,全是茶苗,压送的是周荣手下的一个管事,叫谢员。
“周掌柜说这茶苗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时间稍有些迟,请小姐赶紧派人种下去,免得损失太大。”谢员顿了顿,又道:“船上还有一些种子,周掌柜说是您想要的。”
华如初大喜,“辛苦了,夏言,你做熟了的,你跟谢员去,另外,派个人将种子给我送回来。”
“是。”
种子有整整四大箱子,四个人抬回来的。
华如初心急的亲自上前打开,蹲在那里一个个的打开油纸包察看。
有些油纸包上有字,显而易见的种子名。
“是这个,这个是萝卜种子。”华如初将一大包萝卜种子拿出来放到一边。
翻着翻着又在下面找到一包。
她主要是想找这个,种子形状的东西她基本不认识,后面就是随意翻了翻,倒是最后那个箱子给了她很大一个惊喜。
“番薯!?”拿了一个出来掰开咬了一口,眼睛瞪时发亮,真是番薯。
要是能将这东西繁殖开来,以后哪还用担心天灾时要饿肚子。
算了下时间,华如初将华久叫来,“久叔,你派个人去衙门和姑爷说一声,叫他抽时间回来一趟,我和事和他说。”
“是。”
拍了拍手,华如初扔下一句东西都别动就回了书房。
铺开纸,研墨的时间里,华如初细细想着自己记得住的点滴,这个东西在奶奶的院子里曾经是有种的,她看过。
只是具体的却说不太上来,她所知的,很笼统。
只知道番薯得先育秧,然后将番薯秧子插到田里,后来好像还能再移植一次秧子……
将自己记得的记录下来,偶有想起什么又在中间加上去,明知道阿佑回来了她也暂时先没有理会,就怕分心漏了什么。
直到她放下笔,闻佑才问道:“去年时你说过的东西周荣送来了?”
“恩。”华如初一点不意外阿佑能看得出来,笑道:“这东西好收,要是能繁殖开来,以后兖州就算再有天灾也不会缺吃的缺得那么厉害了,现在已经过了育秧的最好机会,不过兖州天气比南方冷,也可以试试看,另外周荣还给我送了两大包萝卜种子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这次留点余地,你先拿一包去叫人种种看,番薯也是。”
“好。”闻佑将写得满满的纸拿起来从头至尾又细细的看了一遍,道:“我记得你说过番薯不挑地好种活?”
“恩,是这样,我写的这也是大概,百姓对这些天生就懂,你让他们去摆弄,另外,阿佑,我忙前忙后却将一件事给忘了。”
看如初陡然严肃起来的神情,闻佑不自觉的也严肃起来,“何事?”
“以前说过的蚕丝布,还记得吗?我以前是想这做为兖州特色的,但是后来想到茶叶会更合适,将蚕丝布抛之脑后了。”
“我没忘。”闻佑摸了摸如初因为忙碌而变得更尖了的下巴,“年初的时候我便吩咐下去了,蚕丝布虽然精细不差扬州的布料,但是效率太低,真要做出名堂恐怕得是几年之后,我们可以起个头,通过我们的关系让蚕丝布有个高起点,但是想要靠蚕丝布让兖州摆脱现在的情况却是不能,如初,你只管照着你的思路勇往直前,其他的,有我来补充,我不想你这么辛苦,可是想要在三年内让兖州变换新颜,我一个人不行。”
“不辛苦,阿佑,你让我天天闲在内宅我才会觉得辛苦,会没了精气神,但是现在你看看我,精神再好没有了,我得谢谢你给我一片施展本事的天地,我们一起努力,我们去扬州。”
“恩,去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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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抓周
种子种下去没多久就有了动静,这让一直担心最好时机过了的华如初放下心来。
还没见识过番薯威力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种下去的小块状东西能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好处,华如初暗搓搓的起着心思,到时一定让他们见识见识。
地里的活自然有人去忙活,六月初八,华如初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嫁了出去,嫁妆自是丰厚。
齐南的爹娘华如初也让周荣帮着送来了,黄清源的爹娘则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来了兖州。
知道自家儿子现在是跟着闻夫人忙活,不但不怪他为个女人做事,还直夸他有眼光。
尤其是黄母。
她年轻时便敢和人私奔,并且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没有惨淡收场就可见她是个聪明人,她不能要求其他人也像她一样敢做敢为,可对着华氏这样的女子却是极为欣赏,尤其是见过面后更是不管那些规矩不规矩,时不时的就去官衙后院一呆就是一天。
华如初忙时她就帮着带孩子,顺便竖起耳朵听她吩咐人做事。
不忙时就聊各种话题。
两个相差有二十来岁的女人居然意外的谈得来。
华如初一开始还担心夏言的丫头出声会让她看不起,以至给夏言排头吃,摸透了黄母的性子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黄母是个通透人,哪会看不出她所忧为何,给了她明话,“当时我执拗的想要下嫁给夫君时,家人想必办法来拆散。那时我便烦透了他们仗着身份决定我终身。现在我又怎会成为那种人。夏言那姑娘我见过,是个爽利的,这样的人和我合得来,不怕你笑话,一开始听儿子说起夏言是你的丫头时我就担心她太过精明,现在看着却是刚刚好,家里有个我儿子那么精明的就够了,再有得一个两夫妻怕是少不了会起争执。”
至此。华如初才彻底放下心来。
身边又少了两个人,华如初顿时觉得家里更加冷清了。
“您这模样就跟嫁女儿似的,以后小小姐要嫁人时您该怎么办。”秋谨边给小姐卸那一头的首饰边笑道。
“我的女儿得招女婿进门,嫁别人家去受婆婆的气我可不干。”闭上眼享受秋谨舒适的按揉,华如初说着不着调的话,语气却似极为认真。
秋谨都不敢再接话了,笑着将话题带回之前,“他们虽然在外安了家,可他们也早就答应您了大多数时候会住回这里来的,以后保管您还能时时见着人。”
“要不是他们答应得痛快。我哪能放人,对了。双芷有没有好些?”
双芷自成亲后这已经是怀的第三个孩子,前面两个都流掉了,好不容易又怀上,不止祁安小心翼翼的,就是府里其他人都上了心,冬菲更是每日早晚都去给她号脉,生怕再有个万一。
“怀之前冬菲就下了狠心给她调理身体,您是不知道她私底下怎么说的,要是这一胎再保不住,她就先要急了。”
华如初来了兴趣,睁开眼问,“她说什么了?”
秋谨抿嘴直笑,“她说双芷就是来砸她招牌的。”
华如初大笑,可不就是,她现在在一众夫人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自家里有一个却频频流产,不是砸招牌是什么。
因着双芷那体质,她现在都不太安排她做事了,只让她先好好生养个孩子再说,祁安虽好,可要是不能给他生个孩子,就是起了外心双芷都只能忍下这口气。
她不希望她的身边出现这些不痛快的事。
也幸好,现在经她之手嫁出去的人都算幸福。
说起这个她就想起了云书,“怎么今日她都只出来露了一脸就不见人了?”
秋谨动作顿了顿,轻声解释道:“闹闹又病了。”
闹闹是云书的孩子,才一点点大就折腾得不得了,干脆取了个闹闹的乳名。
早产儿的体质使得他体弱多病,江轩和冬菲两师徒多方调理才好些了,不过江轩也说得明白,一岁之内孩子的病痛都会多些,一岁过后就没问题了。
要不是当时被人纵火,云书也不会……
可她最后却将那幕后之人给放了,虽说是将人赶到了海上,可有深哥的地方日子又哪里会过得差,更何况于青城本人也不是易与的。
云书一直以她为重,她放了人她就既往不咎,可每每看着孩子,她便觉得愧疚。
“夫人,云书姐姐一点不怪您,您就别总惦记着这事了。”
华如初也觉得自己挺矫情,人都放了,还愧疚个什么劲,以后死命对那孩子好就是了。
“走吧,去看看孩子。”
对于她的到来,云书有些吃惊,小姐有多忙她是知道的,怎么这会还……
“孩子怎么样了?”
云书一听就知道小姐知道闹闹又病了,忙回话道:“夫人您不用担心,现在我们都有经验了,知道该怎么照顾他,冬菲刚才也来看过,就是着了凉,没大问题。”
“没事就好。”在一边坐了,华如初又道:“云书,等闹闹一岁后我想你来帮我,到那时闹闹的身体也被调养好了,有奶娘有丫头照顾着,我那还有两个一起,就让他们一起玩去。”
云书自然是千百个愿意,她是忙惯了的,这真让她闲下来做个官夫人她并不快活,每每无事可做时她无比怀念跟在小姐身边的日子。
更何况,现在小姐有多缺人手她是知道的。
华如初看她迟迟不点头,还道她是担心陈坚不同意,正想开口说她只是随口一提就听到云书道:“您就是不说,我都想来和您提的,到时您可不要忘了说过的话。”
华如初顿时放下心来,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我一定记得牢牢的,秋谨,你也帮我记着点,要是我忘了你就提醒我,发挥你管家的能力。”
秋谨知道小姐这是在安她的心,就算云书姐回来小姐身边,她依旧是小姐的内管家。
她很想和小姐说她想多了,她们这几个人一开就是跟着云书姐的,对云书姐只有敬佩,不会有其他情绪。
更何况云书姐本来就比她们要厉害得多。
看小姐现在这么忙,她只恨不得自己能再有本事些,能多帮上小姐一些。
云书姐回来再合适不过。
对着云书姐笑了笑,秋谨道:“夫人放心,婢子一定记得牢牢的,云书姐就是迟一天都不行。”
看秋谨如此,云书也放下心来,一屋子人都笑得开心,就像曾经她们在一起的许多年一样。
八月初,有过一面之缘的里正将一个白白胖胖的萝卜送到了华如初手里。
华如初掰开一点尝了尝,有点微辣,是这个味儿。
“这个种了多大一块地儿?”
里正恭恭敬敬的回道:“有两亩多地。”
倒也不算多,华如初微微点头,“我这里再送几个来,另外你们费了心的也都尝尝味道,大部分的人留下来催种,等几年后大家的饭桌上就能多一道菜了,现在种子有限,所以大家都先紧紧口。”
“是,小民一定照做。”想到去年秋天还种了一季,结果却遭到天灾全给毁了,这时候里面犹豫着还是问道:“夫人,今年秋天还种吗?”
“再试一次,就种一亩地,这一茬种子收了我们就不愁了,就算没能种活也损失得起。”华如初咬牙,她就不信了,她明明就记得这东西是可以种两季的。
“是,小民记下了,下午就将这菜给您送来。”
“那就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民告退。”
晚上吃了顿萝卜宴,做法都是华如初去厨房亲自指点的,她不会做,但是吃过,说个大概春玉就能领会了。
闻佑倒是更喜欢切成丝炒得清清爽爽的那一道。
“这东西抵不得饭,关键时刻却也能撑一撑,都留种了?”
“恩,差不多,我让人在这月底再种一茬试试,要是能种两季就妙了。”
“恩。”
八月十九是平平安安的周岁。
闻佑和华如初都没有想要大肆庆祝的意思,可不要说下属官员派夫人提前一日上门送礼,八郡太守早早就让人送了礼来,到了这日许多百姓一大早就偷偷放了一堆吃的在小门处。
什么都有,活鸡活鸭活鱼,鸡蛋,山里的野味,朴实的小玩意……
就像所有人都忘了双胎不吉这话。
华如初将人将所有东西都收了,她知道老母鸡可能是人家用来下蛋攒钱的,山里的野味卖了能补贴家里,鸡蛋卖了是钱……
可是他们更希望她能收下。
这是他们对他们夫妻表达谢意的方式。
对望一眼,两人心里俱是满足,这一年多确实不轻松,兖州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是民心所向,他们还有何惧。
扬州那边的礼物是随船来的,华家人的,夏以见的,周荣的……
太原皇家,祁家,魏家,就连晴好祁亮夫妻都以各种方式送了礼来。
而一直在外忙活的马柏早在之前几日就赶了回来。
“虽是双胎,却被众人期待着,你们要记下大家对你们的善意才好。”
江轩好笑,“他们才多大,哪能听得懂,都准备好了,抓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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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女大人?
在平平和安安热衷于爬到每个角落探险后,华如初便让人将婴儿房以及两个孩子常去的地方都铺了地毯。
此时地上放了许多东西,细一看,还真是什么都有。
算盘,帐本,笔墨纸砚,金银珠宝,三字经,还有一本医书一看就是江伯放的,做工极漂亮精致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刀剑,恩,这是戴远之找人做好了送来的,官员印章不用说也知道是阿佑的,一个小勺子……是她自己放的,能吃是福嘛,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不缺吃穿。
将孩子放到一堆东西的旁边,华如初柔声道:“喜欢什么自己去抓。”
安安一直是个行动派,身上没了束缚就往前爬,也不拿,却凑得极近去看,看完一样换一样,那小模样逗笑了所有人。
华如初摸了摸儿子的头,给他理理小衣服,“平平是哥哥,怎么能让妹妹冲在前面,快去,就算捡个金元宝也对得起我。”
江伯眼睛一瞪,“什么话,你摆弄银钱就算了,平平能走你的路?你家要没一点依仗以后怎么安身立命?你还当你和闻姑爷吃了仙丹不会老不会死不成?”
华如初吐舌,不敢再说话了,道理她都明白,他家现在就已经是处在风口浪尖,要是没有继任者,等阿佑一离了那个位置,她还想再和现在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那是绝无可能的,官商勾结,古来如此。
孩子长大后她和阿佑会老去,要是没有相护的力量。她挣来再大的家业也是便宜了别人。她不希望在她闭眼后好好一个家却分崩离析。那不是孩子不争气,只能怪她这个做娘的不会教。
可是,她却也不希望孩子身上的担子太重,要是什么都压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下一个闻佑。
还是多生几个吧,华如初暗暗想道,多几种可能也好。
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她会教会他们家人的重要性。
平平像是听明白了母亲的话。很快就爬到了安安前面,然后停下来一屁股坐下来等着,什么都不拿,一副让妹妹先选的架势。
安安左看看右看看后,最后居然一下子抓着了官印!
这让大家!!!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拿着官印算什么回事?你还想去当官不成?
华如初低下头拼命忍笑,真难得见到阿佑嘴巴微张呆住的样子。
女官她见得多了,并不以为奇,只是南朝要真出个女官,恐怕还真是会很精彩。
不过如果这个人不是她女儿,她会更高兴。
安安回头对着爹娘一笑。扭着小屁股往回爬,经过漂亮宝剑的时候极顺手拿起来。
手里拿了两样就不好爬了。安安将两样东西往前丢,丢一段自己爬一段,再丢一段,这样重复了三次就到了华如初面前。
扶着娘亲的膝盖一用力,抓着两样东西站了起来,炫耀似的送到娘亲眼前,还脆生生的喊了声,“娘……”
安安识人早,八个月的时候就会认人了,简单的称呼都会喊,叫娘是叫得最多的。
倒是一直表现得异常懂事的平平却是到今日都没有出过声。
要不是江伯一再保证平平的声带没问题,她都要急了,可就算得了江伯的保证,她依然暗自心焦不已。
“我家宝贝这是想当女大人啊还是想当女侠客啊!”抱起女儿用力亲了一口,华如初一点不矜持的大笑。
闻佑将女儿接到自己怀里抱了,示意如初看看儿子。
华如初连忙看过去,哎呦,那一脸的小委屈哟,这是吃醋了啊!?
华如初又笑,起身走过去半跪在一堆东西的旁边,轻声道:“平平不选吗?”
平平看向妹妹手里的官印,不用说话就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
华如初一愣,怕自己理解错了,从安安手里拿过两样东西又放回去。
平平毫不犹豫的又拿起这两样,举起小手要给娘,嘴巴动了动,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娘!”
华如初瞬间红了眼眶,搂过儿子用力抱紧。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静寂,江伯轻咳一声,最先打破沉默,“我就说平平的嗓子是好的,你偏不信。”
华如初咧嘴一笑,傻模傻样的。
闻佑担心她那个姿势久了会腿麻,上前将人拉起来,扶着她坐下。
秋谨忙将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这可得收好了,以后肯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将印章递还给闻佑,两夫妻对望一眼,“这可怎么好,两兄妹都对这两样感兴趣,这是都想当官的同时还想学武?”
云书笑,“大公子可不就是又当官又身手好。”
江轩拿回自己的医书,很不满两个小娃儿一个都没选,轻哼一声道:“平平也就算了,安安一个小丫头还想当官?能把武学好就不错了。”
“江伯,您可不要小看人,说不定我家安安就真当官去了。”
“哼,我拭目以待。”
所以,当以后无数次江轩幸灾乐祸的说华如初未卜先知时,华如初都只能忍气吞声。
女儿太能折腾对爹娘来说真不是件好事,她有些理解当年爹娘兄姐对她的无可奈何了。
华家还只有她折腾,她家里却个个折腾。
当然,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有人来报陈坚的老家来人了,陈坚告罪一声离开,云书担心有什么事,也跟了过去。
八月的天气还有点热,饭后皆有些昏昏欲睡,将孩子放了去睡后,华如初自己也想躺下歇歇。
头上的首饰才解下两件就听到夏言来报,“夫人,西洋来人。”
华如初大喜,“快,秋谨,给我收拾一下。”
秋谨麻利的重新将首饰插回去,又将旁边的头发拢了拢,“衣服要换一身吗?”
华如初低头看了看,起身道:“不用了,这样挺好。”
快步来到正厅,华如初就看到了相隔一年,却依旧一眼就认得出来的两人正忍着烫喝茶,“布,兰尼,好久不见。”
“夫人,好久不见。”两人忙放下茶杯起身,这里不是西洋,布和兰尼入乡随俗,并不过分的和华如初接近,态度却极为热情。
一落座,华如初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来了多少货?”
布笑容中难掩傲气,“十五船。”
华如初暗暗心惊,面上却不显,头一次便敢运来十五船货,是她太让人信任了吗?就她所知,他们每次来南朝也不过是几船货而已。
“要不是担心夫人你这里吃不下,我们能来二十船。”
没看到南朝这位尊贵的夫人变脸,兰尼有些不满,又加了一句。
华如初脑中迅速运转,实言道:“二十船我们暂时确实吃不下,不过再过两年一定可以,现在虽说有三家琳琅阁,但是真正赚钱的却只有两家,现在这里的这家能赚,却没有那两家赚,等两年后肯定会是另一番景象,再者说……如果你们货足,我会开第四家。”
布眼睛发亮,他就知道和这位夫人做买卖不会差,有野心,有眼光,而且并不会为财所迷,她的一言一行都极为从容,就足以说明她本身就是个有相当见识的女子,更何况她还有个当大官的丈夫,并且极为疼宠她。
他这步棋没有走错!
“如夫人所说,明年我还会来十五船货,至于后年,明年我们再决定如何?”
“甚好。”华如初点头应下,她喜欢和爽利的人打交道,“十五船货全来了这里?”
“没有,您的周掌柜要我留下七船在扬州,说这是您的意思,并且请了个叫什么卫队的人沿途保护我,我也担心十五只船来这里目标太大会被人盯住,所以……好在他们确实有本事,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麻烦。”
华如初挑眉,这机会倒抓得好,“那个叫做护卫队,里面都是武林中人,你请他们没请错,留七船在扬州也好,扬州能卖掉,太原也要去七船,昌邑这里只留一船就够。”
布不免皱眉,这里可是闻夫人的丈夫治下,“这里情况这么不好吗?”
“兖州情况本就不算好,再加上接连遭遇天灾,能撑下来已是尽了全力,等明年后年你再来看,一定让你大吃一惊,对了,不知你们那里可有人爱喝茶的。”
布和兰尼对望一眼,这话题可说进了他们心坎里了,布坦言道:“喝茶都喝的,只是和在您这里喝的不同,没有这一片片的叶子,闻夫人,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买些这个回去试试反应,不知您有没有门路?”
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华如初双手绞在一起掩下兴奋,面色语调都没有变化,“这还真是巧了,我在太原有几个茶园,今年也出了不少茶叶,自是可以卖一些给你们,不过价格不会便宜,昌邑有一个专卖茶叶的铺子,几位可以去探探,看价钱几何,物以稀为贵,就是在南朝,茶叶也就三两个地方有,价钱自然不可能便宜到哪里去,不瞒两位,这兖州我正是想将它发展成茶叶之乡,今年种下,明年便能有所收获,后年能大丰收,若是两位能在西洋打开市场……”
那就是独此一家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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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枪,煤
布和兰尼都异常心动,他们上次在这里喝了回去后一直念念不忘,进府后就眼巴巴的等着上茶。
茶一上来忍着烫也要喝下去,也是实在因为想得狠了。
他们很清楚,这茶叶在西洋绝对有市场。
洋人都爱吃肉,可有时候看着也实在腻得慌,上次来这里却是喝了一杯茶后就不觉得腻了,要说没市场,他半点不信。
这天大的利润他们自然是想赚的,只是,真的没问题吗?这样稀少的东西南朝的皇帝会愿意留出去?
这么想,两人也就这么问了。
华如初当然不会说已经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这样的话,而是声音稍微放低了些,仿佛生怕别人听去了似的道:“我们都不说,谁会知道?不过我也得给自己留个退路,你们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南朝没有,西洋不算珍贵,但是作用还不错的?药材或者是能吃的都行,要是真有事发那一日,我也好交待。”
“夫人是想让皇帝以为你是以物易物,换了好东西回来?”两人恍然,这确实是个法子。
这一时半会脑子都要打结了,也想不出个什么来,布只得道:“夫人放心,回去后我们就努力找,一定找个让夫人满意的,只是今年还请夫人通融一二,让我们带一些回去。”
“这个自然,你们将此事放在心上就好。”
“夫人只管放心。”
双方谈得极愉快,布示意兰尼将帐册和货册一起送上,又道:“太原是皇帝在的地方。不知夫人能不能让人在这里核对了货。再派您的人送去太原。当然,一路花费算我们的。”
“这事就是你们想去我也不会同意,要是你们出点什么事我也脱不了身,就请两位在这里住上几日,等我将一切都核对过后再和你结帐。”
“如此再好不过。”
将帐册放到一边,华如初翻开货册看了看,看名称自己认识的没几样,是不是真正认识只怕得看过货后才知道。看样子得去船上呆上几日了。
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日就是了。
放开这事,华如初问起她更关心的事,“不知两位还记不记得去年我在两位这里定的货。”
“自是记得的。”屋里的椅子都是高靠背的宽椅,挺大,布在屁股后面摸出个布袋子出来,“都在这里,十把,弹子两百颗是我们送给夫人的。”
秋谨接过来,华如初从里拿出来一把把看,从她拿枪的手势和所碰触的地方。布看得出来这是个懂枪的。
真奇怪,南朝不是没有吗?怎么闻夫人这么老道?
他们却哪知华如初上辈子生在怎样复杂的家庭。
文官有之。武官有之,虽然和那些真正的衙内没法比,在当地却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
她爹娘早死,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真正亲近的也只得奶奶一人。
家人之间虽然亲情不多,却也没有薄待了她,但凡其他人有的她都有,其他人要学的,她也必须得学。
学枪便是其中之一。
和她曾用过的相比,这都是最原始的,只要稍微用用练练手她便能玩得转。
“记在帐上,到时一起给,弹子我就笑纳了,记得下次多带些弹子来。”
“这个好说。”
慢悠悠的将一把把又放回袋子,华如初道:“你们一路辛苦,我让人准备了饭菜,你们先去吃些垫垫,晚上再另外给你们准备。”
两人起僧前不忘将茶喝光,茶叶也全吃进嘴里咀嚼,之后方道:“那我们就先下去了,夫人但有什么疑问随时遣人来问我们。”
“知道了。”
华如初亲自拎着袋子回屋,秋谨垂首捧了帐本货册跟随其后,走到半途华如初顿住脚步,“半梅,你去看看云书那里怎么回事,陈坚家里不是都没人了吗?”
“是。”
回了屋,华如初琢磨着将这十把枪放哪里,且只有十把,要如何分配才合适?
这武器不同于刀剑,杀伤力太大,且一定不能被有心人看到。
阿佑是肯定要学会使枪的,要是深哥在就好了,在海上有枪无疑是多了一重保障,哥哥那里也要一把,二姐那里也不能忘了,不然二姐肯定不会放过她的耳朵。
加上自己,就是五把了。
剩下的五把……她得好好想想。
“夫人,婢子半梅求见。”
“进来。”将枪往书桌下一放,华如初走出来,“那边什么情况?”
“还是我亲自来和您说吧。”
半梅让开身子,露出后面云书的身影。
看她神情华如初就皱起了眉,“麻烦事?”
“很麻烦倒也算不上。”云书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原来有一天有个小孩玩泥巴,将土和黑黑的东西滚在一起,那时候天已经晴了,那东西放了一段时间也干了,在他娘做饭时小孩好玩的将泥球丢了进去,大人也没在意,直到饭做完了,将柴火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泥巴居然燃了,还燃得挺好,又试了几个确定真的能燃后自然是大喜,要是滚个泥巴就能当柴火用,他们哪还用上山打柴,有这功夫还不如下地里多刨点食!
“一传十十传百,当地的人就都这么做了,他们也没想过这是能发财的,就觉得方便了自己,可防不住这世上总有那些心思灵活的有心人,自己偷偷试过后就去了县里,将这个做为一条财路献给了县衙的师爷,给自己谋了条路子。”
后面的事华如初基本也猜到了,既是财路,又岂会被百姓滥用。华如初想起阿佑曾经对魏山县县令的评价。“这事和县令有关系吗?”
“暂时还不清楚。来找夫君的是一个老人,听说以前住的地方离夫君家很近,对他很是照应,他回来赶考时便回他家里住了几日。”顿了顿,云书又道:“夫君对这事很是上心。”
“他本就希望魏山县好,哪能不上心,放心,这是好事。”能燃的黑黑的东西不是煤是什么。她记得最原始的煤球就是掺着黄土加水滚成的,这个年代煤所起的作用还极少,就是用来冶铁的,却不知煤灰也可以利用起来。
云书听小姐说是好事顿时放下心来,她就担心陈坚因为太过担心而做出不狼的事来,当时他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魏山县,就是到现在,恐怕都没有改变。
她不贪图陈坚留在昌邑官大,只是想更多的和小姐在一起。
小姐心心念念的回扬州,她却嫁给了陈坚。陈坚是不会想离开兖州的,天南地北的隔着。分开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至少在这之前,她想多相处些。
晚上,华如初将十把枪拿了出来。
晚饭时闻佑和那两人打了个照面,记起去年如初说过的话,此时见着也不觉惊奇。
“文家地道里挖出来的那二十四个箱子让我们忌惮,所以不敢交给皇帝,这个,更不能让他知道,阿佑,这东西的威力比那个更强,走,我们去试试你就知道了。”
还是上次试弩的那个地方。
华如初一腿在前,一腿在后,侧身站着,拉开简易保险,右臂齐肩平举持枪,左臂弯曲扶右手或反手持刀以手腕支撑手腕,瞄准前边的树,按下。
“哒……”
闻佑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刚才那种感觉……让他寒毛倒立!
华如初走过来看了看,距她瞄准的地方稍微偏了点,果然是太久没握枪了,“感觉如何?”
沉默了一会,闻佑道:“恐怖。”
华如初不置可否,将枪上好子弹交到他手里,“我来教你,你要学会。”
闻佑也不去问她为何会,直爽的接过枪左右看了看。
华如初待他差不多熟悉枪后才慢慢道出打枪的诀窍。
——自然是照搬了当初教她的女教官所说的那一套。
这一练,就是半夜。
闻佑是个接受能力强得让老师骄傲的好学生。
“今日先这样,以后再抽时间来练练。”华如初也得承认,有内力在身的人学枪眼力好的让人吃惊。
要不是她内力也算小有所成,也不可能在丢开那么长时间后甫一捡起来便只是稍有偏移。
回屋梳洗过后,两人躺上床,华如初才问起魏山县的事。
“魏山县令是个很有抱负的人,还不到三十,应该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将自己搭进去,我让人去查了,先等等。”
华如初点头,“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事,你应该也猜到那地方有座煤山了吧,南朝的煤炭多用来冶铁,但是那些煤灰却是无用的,但是百姓用得上。”
闻佑若有所思,“你是说像那些人所做的那样拿来代替柴火?”
“当然不能滚成一团,那样会燃不透,也不好用,到时我画个图纸,你找人给你造出来,用那东西做出来的煤球就好燃了。”
“若是要花钱买,百姓怕是宁愿去打柴……”闻佑看向如初,“你的意思是让官府出面?”
“这东西如果不花钱就给百姓,百姓一开始会感恩,后来却会习以为常,等以后再换个人说不定就巧立明目的进他自己荷包了,还不如干脆将价钱明确下来,一文钱一个还是两三个或者更多还不是由你来定?百姓若是有余钱,愿意轻省些的自然会来买,不愿意买的照样去打柴就是,再说百姓买不起,总有买得起的,就是冬天,罩笼里面放个煤炉子就好了,多方便,就是在煤炉子上面煮个什么东西都行,比买炭要划算多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给官府开了一条财路,虽然来钱慢些,却没有风险,闻佑明白了如初的意思,“我先问问其他人的意思,另外,还得看皇上现在有没有开采这个煤山的意愿。”
“只要掌握在官府手里,你们不去开采谁还会去?外面的煤灰够用很久了。”
PS:写这一章查资料的时候才知道煤和煤炭是不一样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一年
其他人哪会反对。
事情通过的又快又顺利,等到去魏山县调查的人回来时事情便已经定了下来。
“魏山县令并不知情,却也有责,那个师爷犯下的事如此之多居然都将他瞒过他了,可见其识人不明。”
“没有掺和进去就好了,人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吃一垫长一智嘛。”
带人将几船的货清点了一遍,确定都和货册上核对得上后,华如初好不容易有了闲功夫这日恰逢闻佑休沐便坐在一起说话,听得阿佑如此说,显然是怒其不争了。
“好了,政事上的事我不想听,今日我们都歇一歇,过得几日又得忙了,也不知道大家都从哪收来那许多茶树,都想让我带着得力的人手去帮忙,我都恨不得将自己劈成几半用才好。”
闻佑果然跟着转了心思,“茶树能种了?”
“还没到最好的时候,不过有些人性子急,已经将茶树都弄过来了,总不能放在外面死掉。”喝了口茶,华如初坐没坐相的往后躺,“得先将布和兰尼打发走了才行。”
是该走了,来这里都有四五天了,还时不时的霸着如初不放,闻佑巴不得他们快些走。
次日,华如初让齐南压着七船货去了太原,又叫黄清源领着人将剩下的一船货搬进琳琅阁。
戴远之一开始也没留意,直到有一日出去办事看到从茶叶铺子出来的两人时方明白过来。
心里紧了紧,有心上去问问莎丽过得好不好,忍了忍。终是调头离开。
就是不好又如何?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家乡。难道叫她离家万里来南朝提心吊胆的活着吗?
既然断了。那便断了吧。
华如初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心路历程,嘱咐布和兰尼若是出门一定要带上她的人后便出去忙活了。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被天灾折腾得七零八落的兖州像是又活了过来。
城里早没了那时的狼狈。
而城外则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接一个圈起来的园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日子到了种下去。
华如初自己懂得的并不多,将自己茶园里的宋大山等几个能手都带了来,让他们去看看情况。
确定底肥都施足了,华如初看着这两天才到的茶树道:“种下去吧,总比这么放着好。后续的让他们慢些送来。”
“是,小民已经吩咐下去了,再等几天。”纪子兴也知道自己做得太急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抢茶树抢得厉害,他要是速度不快点,这东西就没他份了。
“都上心些,我已经找着出路了,到时不用担心茶叶没地儿可去,兖州范围内若是你有亲朋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别舍不得。这个市场很大,光靠我们远远不够。”离开前。华如初给纪子兴交了底,很快,昌兖富户都知道了。
不到一年时间,兖州处处可见大小茶园。
这一次带着皇后来到兖州的闻昱丹站在闻家茶园的山峰顶上,看着远远近近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戴着帽子,面前系了个兜的妇人不停忙活,和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茶树,眼里难掩吃惊。
他是真没想到,经过了连续大灾过后,不到两年时间兖州就发展至此。
比不得扬州繁华,也比不过太原底蕴深厚,可是这里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百姓像是找着了目标,一个个过得有滋有味。
原及将这个死地给带活了!不过两年时间而已!
茶叶正植采摘之时,今年还有些茶树没有长成,丰收得明年。
为了能够多拿货,商人早在半个月前便来了兖州,昌邑是主要地方,守着的人挺多,下面八郡也去了不少,眼前在茶园里走来走去的除了管事外,更多的是商人。
茶叶像是一夜之间就进入了人们的视线,闻到钱味儿的商人弄清楚茶叶从何处来后便先后过来踩点,当看到处处皆是大茶园时,眼里全是火热,这东西喝了就没有了,不能重复使用,用了这个再去喝其他的根本入不了口,百姓能忍着喝那黑乎乎的茶,可但凡手里有点余钱的都会买点茶叶囤在家里,想想,这得是多大一个市场。
也怪不得商人会蜂涌而来。
回韶重拍了原及肩膀几下,闻昱丹眼里满是欢欣,“原及,干得好。”
“以臣一人之力做不到如此。”
“你这时候倒是不忌讳了。”
两人都知道这忌讳指的是什么,却也都不说透,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站的位置高了,闻昱丹觉得心胸格外开阔舒心。
“她当居大功,要是没有她在金钱上给你撑着,你哪能放开手干出这么漂亮的政绩,就你那点俸禄,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就不错了。”
确实是一大家子,如初的人手多,里里外外加起来在兖州的就有过百,闻佑一点没有被皇上这话打击到,反而带出了点得意,“如初早说过由她来养家,我只需管外面的事。”
似笑非笑的撇他一眼,闻昱丹抬脚下山。
回到官衙后院,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闻昱丹脚步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进门,皇后……许久不曾这么开怀过了。
在宫里得端着,不能妒不能争,还得为孩子考虑,尽可能的护住他们。
这样的日子换成谁怕是都开心不起来吧。
谁都不能说皇后做得不好,他再宠谁,她明明不高兴却不会拦着,该如何做还如何做,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爱重她几分。
不止是因为患难时的情分,还有她虽然也避免不了算计,却依旧保持住了的本心。
他更清楚。她能保住本心。和里面那个笑得开怀的女子有太大的关系。
好像不管是谁。只要靠近她便能开心起来。
“奴婢给皇上请安。”
满屋笑声刹那间停下来。
看了眼低眉顺眼仿佛再本份不过的婢女,闻昱丹不得不感叹,华氏身边就连个下人都不能小看。
当时他不是没打过她那帮手下主意的。
看其他人都要跪,闻昱丹扬了扬手道:“行了,在外面不讲究那些,我好不容易轻省些,你们别一个一口皇上的来提醒我。”
皇后很明白他的想笑,抿嘴一笑。道:“是,臣妾记住了,如初,你也别拘束,都坐着说话吧。”
华如初眼神极快的扫过阿佑,看他微微点头后才放心坐下来。
“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笑得开心,在说什么,说出来我也跟着乐乐。”
“就是些妇人之事,您哪会爱听。”皇后笑了笑,看向皇上沾了泥的鞋底。“您上山去了?”
“恩,站在山顶上往四面看去全是茶园。壮观。”看着神情柔和,连眼底都透着笑意的发妻,闻昱丹也带了笑,旋即又看向小大人似的坐在华氏身边的孩子。
到兖州后他未进内院便拉着原及出去了,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孩子。
“这就是闻希水?叫声皇伯来听听。”
皇伯……华如初看向阿佑,这真的合适?
闻佑同样不想和皇家过分亲近,正要起身就被人抢了话头,“坐着,你要怎么算我们的交情我懒得管你,我和孩子算我们的,你也别理会。”
平平来来回回的看着大人,口一张,一声清脆的‘皇伯’就叫了出来。
安安向来以哥哥为榜样,连忙也跟着叫了声。
这可把闻昱丹笑坏了,“好好好,叫得好。”说着习惯性的就想赏点儿什么,可一摸身上,没一样合适赏给孩子的。
最后干脆把腰间的玉佩取下来,这个玉佩是由两个半圆合起来的,没有雕龙琢凤,反倒是个极常见的双鱼戏珠,一人一半,刚好合适。
“好好长大,不要给你爹娘丢脸。”
平平小大人似的拉着安安跪下来磕头,“谢皇伯伯。”
把两个孩子拉起来,闻昱丹越看越喜爱,干脆将两人都拢在身前和其他人说话。
皇后看着也只是笑,并无半点表示。
这次皇上会带她出来说明了太多问题,两个儿子傍身更让她无所惧,而她一直担心的问题好像也不用担心了。
皇上,是真的放下了。
她又何必还去防着。
更何况华氏都避至此处了。
要是华氏的孩子以后能成为太子的助力,宫中再多孩子出生她都不担心。
两家虽然向来亲近,华如初更是在战场上和皇帝同甘共苦处,也多次在太子妃那里留饭,但是这样四个人两对夫妻一起男女同席,好像还是头一遭。
心里闪过各种不着调的想法,一道道吩咐倒是一点不迟疑。
这顿饭,春玉拿出了全身本事。
尤其是小姐重点提到的番薯更是挖空心思的将能做出来的菜都做出来了。
闻昱丹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碗。
白米饭里这一坨坨红色的是什么?
唔,很恩倒是真的。
夹起一坨吃了一口,香,甜,软,食不言的规矩就这么破了,“这是什么东西?”
华如初暗暗得意,她就知道皇帝会要吃惊的,兖州去年丰收时百姓的表情她现在都还记得,在知道这都是能吃的后,今年主动帮忙种番薯的人大大增加。
今年过后想普及整个南朝自是不可能,但是让整个兖州都种下去却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
闻佑知如初甚深,哪会不知她这时候在得意,主动接过皇上的问题道,“这叫番薯,是如初的手下从他国弄来的,听说这是那个国家保护起来的食物,一亩少也能出产一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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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蚕丝布
“亩出千斤?”闻昱丹瞬间就想到了更多,“现在你已经在种了?”
“去年就开始种了,不过去年育秧的时间迟了些,不算大丰收,却也亩产了两千斤,可能是我们这边更适合番手植,今年的下个月便能收了,具体如何还得看到时候的情况。”
“那我现在吃的……”
“也是今年的,不过个头还不算太大。”
亩产两千斤,还不是大丰收,要是大丰收不是得三千四千斤?要是到处都种上这个,以后南朝何来有饥荒?!
闻昱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一转念之间,他就明白了这顿饭的含义。
直接看向安排这些的华氏,闻昱丹问,“这东西可以当饭吃吗?饱不饱肚子?”
华如初怔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回话道:“是,番薯很顶饿。”
“哪里都能种?”
“这个……臣妾说不好,夫君应该更清楚。”
一个球踢过来,闻佑苦笑着接住,“皇上,臣虽也过问农桑之事,这事却真回不上来,只是去年和今年种的地方都没有特别挑过,情况也没差,应该是极易养活的。”
闻昱丹眼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的亮光,“原及,你可有打算将这番薯惠及其他各地的百姓?”
不要说他们夫妻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就是心里不愿意,被皇上这么一句,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要怎么答吧,华如初心里腹诽。
果然就听到闻佑道:“若有半点不想,您今日也就吃不着了。不过臣有个条件。”
“哈哈哈。好。你说。”
“臣知道您必定又是要记臣一功的,臣不要赏赐,只求您兑现当日诺言,在兖州做起来后让臣去扬州。”
闻昱丹眯起眼,气氛顿时凝滞下来,闻佑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依旧稳稳的坐着。
“朕金口玉言,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臣担心您看臣在兖州做得挺好。干脆让臣在这里多呆几年。”
这话愣得……皇后失笑,给皇上夹了一筷子菜,道:“菜都要凉了,皇上,先用饭吧。”
闻昱丹轻哼一声,拿起筷子道:“本来我还没那个心思,你倒是提醒了我。”
听到朕又变成了我,华如初放心的提起筷子,吃番薯。
春玉将番薯做出了好几个花样,和米饭一起煮是一种。番薯蒸肉,炖了个汤。还切成丝清清爽爽的小炒了一个。
闻昱丹其他菜几乎没有吃,就吃了这几样,一开始大家只道他爱吃。
吃完一碗饭闻昱丹就了筷子,嘴角全是笑,“确实顶饿,我饱了。”
皇后恍然,皇上一顿饭是要吃两碗饭的,今日却只吃了一碗……
先后放下筷子,几人换到小花厅去说话。
华如初回头吩咐了秋谨几句,秋谨转身离开。
“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了,我这次便在这里多留几天,正好亲眼瞧瞧那场面。”
皇后自是求之不得,皇宫那地方呆久了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太上皇身体已比不得从前,若是离开这许久……
看皇上正在兴头上,皇后识趣的没有说扫兴的话。
华如初却有了别的担心,葛壮不久前已经将今年的第二次货送到了,可西洋那边的人却还没到,比去年要迟了将近一个月,海上航行日子不可能卡得那么死,她偶有担心,却也没有多想。
可若是正好在这个期间来了,她就真该担心了。
皇帝身边明面上有禁卫军,暗处有暗卫,以他们的眼力劲不可能看不到他们身上藏着的武器,耍个什么手段弄来也不是难事,到时若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这事得防着点,一会就打发人天天去码头守着。
那边两个男人说话,皇后听了会就转过身来低声对华如初道:“我难得出来一趟,什么时候你也带我去茶园瞧瞧。”
华如初收了心神,也将声音压低了回话,“随时都可以,就是茶树,没什么可看的。”
“你是看多了,自然这么觉得,可怜我就是太原那几个茶园都没有去过。”
“是是是,我带您去。”华如初马上告饶,皇后越来越有逆生长之势,也不知是好是坏。
皇后掩嘴轻笑,说起另一件事来,“之前你派人给我送来的那白白胖胖的萝卜还有吗?太子喜欢吃。”
“地窑里应该还有,这两年种出来的大都留种了,一会我让人去问问春玉,要是有的话您就多带些回去,前年秋天我就试种了,结果被那天气给打败,去年夏天种了一茬后秋天我又试种了一茬,结果来了个大丰收,今年的第二茬前几天才刚播了种,种了不少,到时我让人给您多送些去。”
“冬天都能种?”
“恩,反正去年的就长得挺好,冬天吃这个好,您劝着皇上也多吃些。”
闻昱丹耳尖的听到皇上两字,回头问说悄悄的两人,“我怎么了?”
两人话头一顿,皇后抬头轻笑着回话,“我在问如初还有没有白萝卜,她说冬天也能种活,到时让人送去皇宫,还让臣妾劝着您多吃点,对身体好。”
闻昱丹看了华如初一眼,微微点头,又回过头去和原及说话。
这时秋谨手里拿着两匹布走了过来。
皇后一看到就主动伸手接了过去,“这是三皇子出生时你送来的布?”
三皇子,皇后的第二子。
“对,是兖州的特产蚕丝布,产量低,做出一匹还不易,一度被人放弃了,这两年阿佑又让人重新捡了起来。做出来的布我让人去全收了来。给的价钱刺激了很多人。养蚕的人越来越多了,今年的产量稍微高了些,到时您带一些回宫,赏人也合适。”
皇后看她一眼,眼里全是笑,这布又软又滑,做孩子的衣服再好不过,小儿子从出生至今穿的衣服全是这种料子做的。就是太子的里衣都改用了这个布,很得他欢心。
“娘娘,我也有点私心,这布出产难,要做大不易,走个高端路线却也不是不行,您看谁顺眼就赏出去几匹,慢慢的自然就有人记住了,这本就是好东西,我家不止两个小的现在用的全是这个。就是我和阿佑的中衣也改用这个布料了,我还琢磨着是不是将这布放入琳琅阁卖。”
“放入琳琅阁不合适。”皇后摇头。“这毕竟是地方上的东西,难做却不是做不出来,到时怕是会有人钻空子坏了市场,你在太原不是有家绣纺吗?将这布料放进绣纺就是,到时我再漏点音出去,好东西不愁没人买。”
华如初一拍脑袋,“我怎么将自家那个绣纺给忘了。”
“你现在是来钱的地方太多了,还都是大钱,哪还将一个小小的绣纺看在眼里。”
皇后打趣着说出实话,在她知道如初铺开的这个摊子时她都吓一跳,直道她胆大包天,就是个男人都未必有这个胆量,她倒好,做得那叫一个风声水起。
华如初无谓的笑笑,外人看到的永远是光鲜的那面,却不知一个人得到多少,在暗处就付出了多少。
这两年,她牺牲了多少和孩子相处的时间费了多少心神才有了今日。
耳尖的听到皇帝提起煤矿,华如初忙看了过去。
“乌山那个矿已经挖空了,接下来我会让他们来这边,山体开采出来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华如初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些老照片,有心在安全方面提醒几句,想想又闭了嘴,这个,她可以私底下和阿佑去说。
“看你这眉头皱得,在担心什么?”放下布料,皇后轻声问。
华如初摇头,“想到了一点事,不急于一时,没事。”
闻佑以为她担心煤灰的事,安抚的看她一眼,道:“臣一定会尽好本份,只是煤灰确实是方便了许多百姓,开矿后的煤灰可不可以继续采用?”
“自然,这个煤球挺好用,宫里冬天用这个的都多,还有那个火炕受欢迎的很,现在应该许多地方都在用了,想想以前,我们浪费了多少好资源。”
闻佑深以为然,谁又能知道一个小孩子玩泥巴也能玩出这样的资源来?
皇后不想在这里听这些话,趁两人停话的间隙起身道:“皇上,臣妾想去外面走走,看看大茶园,您准是不准?”
“准了,难得出来一趟,你也轻松轻松。”
皇后笑,“谢皇上。”
华如初见状,哪还不跟着起身行礼,尾巴一样又跟着皇后出了屋。
“要换身衣裳吗?”
华如初扫了一眼两人身上的衣着,“没什么方便不方便,只是有可能会划坏衣服。”
“那就无碍,走吧,其他人留下,有如初陪着我就行了。”
兖州现在别的不多,就茶园最多。
华如初将皇后带到了自己的那个。
比起来已经算不上是最大的了,充其量也就是占了个早字。
不过她也不止这一个茶园就是了。
看到马车进来,宋大山忙迎了过来,“夫人……”
话还未完,就看到马车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宋大山惊得瞪大眼,下一刻就跪了下去。
“不用多礼,我就是来看看,你也不要告知别人我的身份。”
“是。”宋大山恭敬的站起来,识趣的上前接过马车,不再跟随。
将秋谨等人全留在山下,两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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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放肆
走到半途,皇后就有些气喘吁吁了,“年轻的时候我都没爬过山,现在倒是尝着鲜了。”
华如初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也没个能坐人的干净地方,干脆就垫了块帕子在地上,扶着人去坐了。
“我可没您这好命,都不知道爬过多少回了,才准备做茶园那一年,那些富户心里没底,谁家来了茶树都让我去看看,有些茶园是平地,有些却跟这座山一样,那一阵,每天回家脚都是酸软酸软的。”
皇后哪会不知背后的辛苦,看着华氏笑,“可你的精神却比在太原时还好。”
“所以您是尊贵人,我却是个劳碌命啊!没事给我忙了我反倒失了精气神。”
皇后也不坐了,站起来看着下面整整齐齐的一大片茶园,“也就是看着尊贵罢了,内心的苦谁人知,无数女人想进宫,想得荣宠,可是那么多人抢一个男人哪是那么好过的事,天天日日的算计着,命好的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得了恩宠育下皇子,也算是熬出头了,可更多的却是虚耗了光阴,皇上要顾着整个南朝,真正记住的又有几张脸?可就是这些女人让我寝食难安。
我和皇上是少年夫妻,有结发之情,可也只有结发之情罢了,我会先所有后妃老去,宫中最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到那时,皇上能给我的,怕也只是一分敬重罢了,只要一想到这些,我甚至会生出逃离皇宫的念头,可是一想到两个孩子。我又哪里狠得下心。在那个皇宫。没有母亲维护的孩子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还是没有看开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以为她已经看开了呢,华如初心里暗暗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劝。
眼前的女子已不是那个费心为丈夫谋划的太子妃,她不适合再劝。
这是天家事,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哪容她去说三道四。
“如初,我就想听你说说话。你替我排解排解,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传入第三人之耳,我也必不会怪罪于你。”
华如初想了想,终是斟酌着开了口,“娘娘,这事别人怎么说都帮不上您,只要您心里还在乎皇上就必会在乎这些事,在乎皇上将恩宠分与其他人,他不是普通人,是南朝之主。一个女人的感情对他来说太过无足轻重了,娘娘。您以一个皇后的心去爱他吧,一个合格的皇后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容得下人,那样才更适合您,皇上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在他心里,您是他的发妻,不管何时都是,宠爱谁都绝不会越过您去,您何不坐山观虎斗呢?”
想从皇上那里去要爱情,怎么可能呢?华如初掩下心中的叹息,也将目光放在了远处劳作的人们身上。
皇后静默了许多,最后终于还是笑了,“我想起那次我们在船上你劝我的话了,困在局中最是看不清,来兖州果然是来对了,要是可以,我真希望你能一直呆在太原。”
“那困住的就不是您而是我了。”
皇后大笑,“就看不得你逍遥的模样,你那一封封信看得太子都想来昌邑看看了。”
“我多忙都还惦记着给您写信,您该夸我才对,您还要往上走吗?”
“都走到这了,当然要上去,走吧。”将手伸过去,就跟刚才一样借着她的拉力往上走,这样她才有信心走到终点。
如初就有这个本事,好像从来不知疲倦为何,每每见着她都是生气勃勃的,走路也不像世家小姐那般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常常步子大得常要身边人小跑着才能跟上。
在她面前虽然尽量控制了,却也学不来那些移碎步的。
额头有汗滚下,皇后也不在意,抬头眯起眼看向前面那个撒满阳光的背影,笑语晏晏的道:“如初,以后信写长一些,我出不来,你就当我的眼睛,将你看到的觉得有意思的写进信里,要是能多写几封我会更高兴的。”
华如初脚步顿了一下就想委婉拒绝新加的任务,两封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可一想到那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皇宫,到底还是心软了。
“我尽量。”
皇后笑得更欢,也许一开始她们互相之间虽有欣赏,却是互相利用居多,可到了现在,却真正有了朋友的感觉。
身为皇后却能交到朋友,也算是个稀罕事了吧。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皇后也顾不得那些个礼仪了,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累是累,可当站到高处,风在耳边刮着,没有奴婢嬷嬷在身边烦着,没有女人争宠,没有内宫倾轧,那些曾经在意的事好像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再累她也觉得值了。
华如初也不打扰她,确定四周没人后,就在不远的地方找了些能吃的东西过来。
皇后也感慨完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她坐,“你手里是什么?”
“说了您也不认识,能吃,甜甜的。”说着,华如初将擦干净的一根用嘴刁住,看那一点点往里拖的架势和不停鼓动的腮帮子,皇后确定她是真吃了。
“我也吃吃看。”
华如初将一根看着应该挺甜的递过去,“就嚼里面的水,不要将渣吞下去。”
皇后放进嘴里小心的咬下去,真的甜哎?
很快的吃完一根又朝着华如初伸出手。
华如初将擦干净的几根全递了过去,然后又拿了一个还沾着湿泥的椭圆形东西在手里,擦掉泥,将手也擦干净,解下腰间的软剑开始削皮。
“这个也能吃?”
华如初笑,“很甜的,我家平平安安就很喜欢吃。”
两人细细碎碎的吃了不少东西,小孩子一样的快活。
皇后想,这个场面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以后老了她会和她的儿子讲她也有过这么美好的回忆。
下山时华如初故意没牵皇后。一个人走得飞快。
走到前面才对着后边哑口无言瞪着她的人道:“不要怕。跑下来。快。”
下意识的,皇后就真的跑了。
斜着的坡度不算吓人,皇后却也停不下来,吓得她尖声大叫。
华如初一直就跑在她前面一点,不让她抓到,也不让她过分恐惧。
一直到快到山脚了,华如初才停下来,将控制不住的皇后拦腰抱住。看着一直极有手段威严的皇后这么失态,她都快要忍不住笑了。
皇后觉得自己一定在发抖,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她甚至在希望这座山更高点,她想继续跑上这么一段。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肆意,好像所有的委屈不满,所有的怨尤都经由这一路尖叫给喊没了。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前所未有的清晰。
如初,是在用这种方式帮她发泄。
拉住要下跪的人,皇后身体还在抖,却笑得很欢快。甚至带了点孩子气,“我们再跑一次。”
华如初本就是冒了险的。听得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指着后面的山头道:“那您得先爬上去一次。”
皇后顿时泄了气,她现在就已经觉得脚不是她的了,哪还有力气再爬上去。
“皇上不是说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吗?您什么时候想再来我再带您来。”
皇后这才点了头,迈开步子继续往山下走。
回到家时已是黄昏。
看两人这一身,皇上最先笑了,“这是去地里打滚了?”
“去茶园了,臣妾先回屋去梳洗一番。”
“去吧。”若有所思的看她离开,闻昱丹觉得他的皇后好像有了变化,确切的,他又说不上来。
晚上从暗卫那里知道她们这一路去了哪里,又做了怎样出格的事后,闻昱丹失笑摇头,这天底下怕是也只有华氏有胆子这么做。
这样的皇后不要说他未见过,就是皇后的亲娘恐怕都未见过。
知道华氏身手好,暗卫不敢跟得过近,在可山上那么长时间,两人不可能什么话都没说,显然,华氏开解了皇后,让皇后放开了。
这是华氏会有的本事。
闻昱丹的打算到底是没有实现,不过在兖州呆了两日便收到急报,太上皇昏迷了。
以太上皇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虽然没存希望,闻昱丹离开时却还是将江轩一起带了去。
华如初将准备的蚕丝布,从地窑里拿出来的白萝卜,以及急匆匆去地里挖的番薯一一装好送上了船。
皇后嘴巴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握了一下华如初的手。
离别来得太突然,她们都以为还有时间,这两天皇后脚疼,便没有上山了,这时候她才开始后悔,就是脚疼,她也应该再去一次的。
华如初凑近了低声道:“下次您去扬州,我还带您出去玩,扬州好玩的比这里多,我也更熟,不过您得让皇上快点同意我们夫妻去扬州。”
满腔感动被最后一句话给打散,皇后又气又觉得好笑,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却给出了承诺,“我一定会去的,到时你得说话算话。”
“一定,我们拉勾。”
两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就站在周围的人却是听清楚了的,再看着两人孩子气的动作,闻昱丹和闻佑对望一眼,眼里皆带了笑。
“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臣也会尽心尽力将兖州发展起来,定不让皇上失望。”
闻昱丹最后再看了一眼华如初,率先上了船。
现在这样,就很好。
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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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薨
一行人走水路回到太原后直奔皇宫。
闻昱丹亲手拿了个用布包得紧紧的小包裹,只带了皇后和江轩前往太上皇所住的怡然殿。
殿内安安静静的,仿佛无人一般。
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压制着跳得一下比一下急的心跳,闻昱丹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除了安和外没有一个伺候的下人,只得一个苏嫔在那里守着,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半点动静。
“回来了。”听得脚步声,苏嫔回头,起身站了起来。
“御医怎么说。”
苏嫔看到江轩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回皇帝的话,几步走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快给太上皇看看,你比御医要厉害,我要听你说。”
江轩一个巧劲挣脱开来,什么话都不说就上前号脉。
半晌后收回手,眼神平静的看着眼前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人,说出他们绝不想听到的话,“油尽灯枯,药石无救。”
苏嫔却反而冷静下来了,擦了擦眼角又坐回原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皇上,太上皇一直在等您。”
闻昱丹走近了,看着床上瘦小得仿佛就剩一把骨头的老人,小时候,这个人每每给他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那时候他觉得他的父皇好高大,但是不喜他。
后来在这后宫倾轧中挣扎着长大,看他对二弟好,他心里充满怨恨,只恨不得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拉下来。让他也痛苦。
再然后被逼宫。他身体尚还没大好便却又以雷霆之势给他扫平了路。一手将他扶上帝位。
那时他才感觉到了一点这个男人冷厉的外表外对他的舐犊之情,也才有了后面的和睦相处。
要说父子之情,却是在这几年攒下来的。
可现在,在他才感受到父爱没多久的现在他又要永远的离开了。
这半年他的身体明显不行了,父皇也曾说过还能活这么久已是老天垂怜,可是,他心里怎么会那么难受呢?
“回来了。”
一直沉睡的人突然睁开眼,临死之人仿佛格外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知道儿子对他有不舍,他脸上居然有了笑模样。
“扶我坐起来。”苏嫔退到一边,闻昱丹忙上前半抱着已没有半点力气的父皇抱起来一些靠着床头。
“坐着和我说说话。”
此时就是一家人的最后话别,江轩识趣的想要退出门去。
“等等,江大夫。”
江轩回头,对上那个精神好得过了头的老人的眼睛,“这几年的命是你替我挣来的,多谢你让我过了最心安的几年日子。”
江轩深深躬身一礼,退了出去,并将门给带上。
“江轩的后人只要没大错。你就放过一次,当是替我还他人情了。”
“是。父皇说过的话儿臣都记着。”
“你啊,我原本担心那些年将你磨得太过冷情,现在看着却难得的重情,和祁家小子有关系吧。”
“父皇,他现在是闻家的人了。”
太上皇不接他的话,平素话不多的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继续道:“何为寡人?没有牵绊,对谁都能狠得下心来才叫寡人,为帝,你现在不算合格,一开始我便说过你不应和祁家小子交情太好,那于你不利,可你待他始终不同。
以前我一直想,等你被背叛一次痛一次你就知道了,便能当个合格的帝王了,现在看来却是我不如你,祁家小子当是祁家的异数,被那样教养长大,却偏偏天生重情,你们两人从小就在一起互相支撑着走过来,倒是互相影响了。
是我小看了他,换成谁都做不到他那样放弃太原这边大好局面去接手兖州那个烂摊子,可他偏就去了,还将全副心神都投了进去,做得热火朝天,哪地儿的州牧碰上天灾不是向朝廷哭着要银子的?一层一层刮下去,真正帮上百姓的又有多少?他倒是也要了,可你拨的那点赈灾银子哪里够,他却仗着有个夫人在后面帮着,居然硬是撑了过去,我有些理解你为何看重他了。”
轻咳一声,喝了一口闻佑送到嘴边的茶,摇头示意不要了后又继续道:“自从知道琳琅阁是华氏的后,我特意派人详查了华氏一番,那样一个人,在小小年纪就能够做出诺大个琳琅阁,不可能那般寂寂无名,可她就是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要不是阴差阳串下踏进了太原这个圈子,因着一些事曝露了自己,到现在外人也只会以为她是个身手好的巾帼女英雄罢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下来我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从小就着男装混迹于市井,敢带着几个人就驶船出海,在背后出谋划策让华家一日比一日强盛,将华家凝聚成一个拳头,家业越来越大,三兄妹感情却没有一点变化,由着最小的华氏去分派而没有异意,放任她爹将大把银子撒出去,水声都听不到一个,年复一年这么下来,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止,这样的女子却寂寂无名,就是当时才定下亲事时你派去查的人也没能查出一点半点来,足可见华氏段数之高。”
“父皇,她没有野心,绝不会危害到南朝江山。”
“你不用这么急着替她说话,我知道她不会,你那些想法也收一收,她骨子就有股侠气,天生属于江湖武林,真要将她圈养着她会如同脱了水的鱼,活不了多久。”
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太上皇稍微停顿又道:“祁家小子有了华氏无异于是如虎添翼,要是其他人自是得防着,甚至绝了后患,可这两人却只会是你的助力,看看她现在铺开的这个大摊子,从一开始的硬撑到现在一切都慢慢完善起来,等到她上交到你手上时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起来的买卖,只要将规章制度制定好,以后各地的财政压力便算是缓解了,朝廷也要轻松不少。
这样一个来钱的买卖,谁不想自己紧紧抓着?就算要往外分一些,又如何能比得全数上交,可她一早就通过祁家小子告诉你她只要前面这几年,除她之外,谁有这魄力?要是早知她有如此本事,我会将她许给你,我也庆幸当时不知,不然又岂会有今日的华氏。”
“所以您将她的孩子上了族谱?”这是闻昱丹一直好奇的,要皇家接纳一个人何其难,父皇却接纳了那两个孩子。
太上皇精气神眼看着弱下去,却还是勾起了嘴角,“以后你看着吧,她教养出来的孩子绝对不会简单,我也相信那样的爹娘养大的孩子不会起其他心思,但是用好了,以后却是南朝的福气。”
闻昱丹微微点头,打开自己放在一边裹得严实的布,露出里面两个焦黄色的东西来。
摸着还是热的,闻昱丹拿出一个从中掰开,撕了外面一层皮送到父皇嘴边,“这是华氏的下属想法子从他国弄来的东西,叫番薯,很扛饿,产量高到什么程度您一定想不到。”
太上皇咬了一小口,费劲的咀嚼了几下,软软甜甜的,他一个临死之人都咬得动吞得下去。
闻昱丹又送过去,看着父皇咬了一口道:“原及说去年种得迟了,不算大丰收,亩产却也有两千斤,而且不挑地,很容易种活……”
“亩产两千斤?!”
“儿臣不敢有半句假话,马上便是丰收的时候,过一段时间您就知道今年的亩产能有多少了,儿臣听原及的意思应该是能到三四千斤的,父皇,有了这个,以后南朝何愁饥荒?”
太上皇笑,大笑,“天佑我南朝,天佑我南朝啊!”
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的太上皇在皇帝的喂食下吃完了一整个番薯,屋里再没人说话,他们都希望着太上皇听了这个喜讯能再多活些日子。
“皇后。”
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的皇后忙上前,“父皇,儿臣在。”
“你是我亲自挑的儿媳妇,这些年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为皇家苔散叶,也容得下人,以后也当如此,只要你是皇后,便没人能动摇得了你儿子的地位,你若是行差踏错……前边有太多例子可循,别再重蹈覆辙才好。”
在兖州那座茶山上,在如初的开解下已经彻底放开的皇后毫无心理负担的应下。
“安和侍候我几十年,要是我走了就给他个自由身吧。”
闻昱丹心里一紧,忙应下来。
从天而降的惊喜让安和只知习惯性的谢恩,好一会才缓过来,眼眶瞬间红了。
他们这种人,能得善终的太少,而他到头来却能得个自由身,回过味来的安和重又跪下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行了,让玲珑来侍候我,你们都下去。”
玲珑是苏嫔的闺名。
闻昱丹起身,有心在这里守着却也不敢违抗。
可就在几人刚出屋,里面便传来苏嫔悲恸的大呼:“老爷……”
这世间,能被苏嫔这般称呼的只得一人!
闻昱丹迅速回屋,待走近了,看到父皇神色平和眼睛紧闭时,心底被一**涩意侵袭。
这个强硬了一辈子,直到最后几年才温和些的男人走了。
默默的在床前跪下,闻昱丹半晌没有动弹。
皇后紧挨着他跪下,握紧了他的手。
九月二十七,太上皇薨。
九月二十七日夜间,苏嫔自缢于太上皇身边,神色安详。
PS:这一章,其实是经由太上皇之口说出来的一个总结。(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单照
得到消息时,华如初和闻佑都沉默了。
好半晌后,华如初才问,“我们需得回去吗?”
“我需得回一趟,你和孩子就别去受这奔波之苦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华如初心下大安,她担心的就是这时候要回去。
布和兰尼今儿才到,茶也才开始炒,这边还有这许多商家在等着,就是布今日才见着她面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说的要茶叶,来和她见了一面后就迫不及待的去茶园了,这时候若离了昌邑,这些事谁来管?
“我去给你准备,你坐我的船去太原,速度能快些,除了带着祁安和祁军,你将齐南也带上。”
“恩。”
人走得急,华如初派人去告诉了安胎了翠凝一声,有齐南的爹娘照顾着,她也放心。
叫府里的人全换上素色衣裳,艳色的首饰也摘了,换成了珍珠的。
阿佑既姓了闻,至少这个表相她是要做好的,免得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而不自知。
从外进来的布和兰尼看她这身装束先是吓了一跳,听明白原由后才恍然,说了几句节哀便又说起了茶叶之事。
“夫人,我们想尽量多的买茶叶回去,如果回航的船上能都装满就好了。”
“十五船?你们可真敢开口,今年茶叶不算多,整个昌邑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五船。”
“夫人,我知道兖州下面有八大郡,而且许多地方都种了茶叶。”
这都谁告诉他们的。华如初失笑。“现在多少人南朝的商人在等着你们也看到了。哪能容你们一家独吞,再说物以稀为贵,你要是带十五船回去,价钱不得往下跌?”
布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们也不会一次全拿出来卖。”
“有件事我可能没有和你们说明白,茶叶放久了就成了陈茶,泡出来的水就不那么清亮了。味道也会差些,你们没必要买那么多回去囤着,一年来买一次就是。”
“居然是这样……那给我们一船总有吧。”
华如初摇头,“你们那船不小,我最多也只能保证给你们半船,这个数还不知道有没有。”
兰尼急了,“夫人,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就不能多给一点?”
“今年只能有这些,以后可以适量增加。你们要知道这茶叶就是对南朝来说都是很有市场的,而且大多数茶树都还没有进入丰收期。明年情况会好许多。”
布看出这事上闻夫人是不会让步了,制止还要再说的兰尼道:“那就如夫人所言,以后再适量增加。”
“布……”兰尼瞪眼,这可是大买卖,就去年夫人给他们的那一箱子就卖出了天价不说,还让他们做了好几个大人情,而且这东西还能讨好家里的老家伙,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布恨不得拍醒这个傻子,难道他不知道茶叶的好处吗?可闻夫人现在就是不愿意他们又能如何?抢吗?那也要抢得过人家啊!
华如初看得好笑,“兰尼,送你一句我们这里的谚语: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做买卖同样如此,赚钱的事可以慢慢来,我如果是个什么都不顾只管赚钱的人,你们未必还敢和我做生意。”
兰尼不说话了。
看他消停了,布也松了口气,就如闻夫人所说,他们是打听过闻夫人的为人后才敢和她做买卖的,为利是图的人他不敢招惹,毕竟这里是南朝,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去年夫人说起过要我找找可以以物易物的东西,我倒真的找着了一样,就不知夫人会不会满意。”
看着布手里那个东西,华如初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东西她没见过实物,却见过图片,记得名称叫单照,其实就是一单片眼镜。
陶嘉在太原折腾了那么些年也没将玻璃做出来,可见她和自己差不多,都不知道玻璃的配方是怎样的,她在暗暗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安慰自己不是每个穿越女都要会这个技能的。
不止玻璃,就是肥皂她也没做出来,那时她真觉得自己除了投机倒把再没有会的东西了。
好在还有个把命都折腾没了的陶嘉给她垫底。
“夫人,这叫透镜,价格不算便宜,一般百姓是买不起的,但在我们那里也说不上稀奇,您看合不合适?”
华如初接过来看了看,并试着放到眼前看了看,是近视眼镜没错,这镜片却不是玻璃的,不知是什么做成。
看她摩挲镜片,布解释道:“这是水晶磨成的,透视效果很好。”
原来是水晶,“你带了几个来?”
“这个不占地方,也不重,我带了一百个,要是您觉得这东西好用,下次我再多带些来。”
“可以,你再寻寻有没有其他的。”华如初心里一动,问,“你们那里是用什么计算时间的?”
“机械钟,不过我们自己都信不太过,它总是不准,我们都是看太阳来确定时间的。”
……华如初马上收了那心思,“暂时就先用这个透镜来做遮掩吧,茶叶的事你们也别急,昌邑这里的茶园都被商人盯住了,你也不想暴露不是?我这个茶园的大部分会留给你,你放心就是。”
布顿时放下心来,要知道他出来之前就已经被老家伙下了死命令了,不能多弄些茶叶回去他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太原情形如何华如初不知,可兖州这段时间却是实打实的热闹。
在等茶叶的时间里,番薯的出土又让那些商人敏锐的嗅到了商机。
可一打听,得知这全是官府种植的后,胆小的就收了念头。
胆大包天的。自认靠山强的却都寻上了衙门。
虽然从没在外头说过。可官衙的人谁不知道这东西是闻夫人弄来的。就是闻大人平日里都不在这事上拿主意,一切听夫人的。
现在闻大人不在了,他们更不敢做主,人在前头应付着,派了皂隶过来询问要怎么处理。
华如初将话说得格外明白,“番薯暂时不可能成为买卖,这是要惠及全九州的东西,谁都别想打歪主意。今年收获的番薯蛤够兖州用来做种,明年再收获的就该送往太原,之后要如何分配便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听了这话,大部分人都收了心思,可也有那么几个人不信邪,暗地里高价收购。
做买卖就得先别人一步,就这一步才是最赚的时候,一个合格的商人就得想到别人前面,跟在后面能有什么赚的,他们都想做这个头一份。
华如初一直自认也是个合格的生意人。可是她却讨厌这种为了赚钱不管不顾,什么都放不在眼里的人。
而正正好。这事偏她又能做几分主,想靠这个发财得先问过她同不同意。
“将人盯紧了,顺便也看看有多少吃里扒外的。”
华明领命而去。
财帛动人心,华如初从来都是宁愿先想到最坏的结局也不要陷于被动。
很多事实也说明她的做法没有错。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心里不是不气的,她做这么多为的谁?她要是为了银子,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打主意,东西是她的,还不是她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她将到嘴边的肉放下,可受惠者却想偷偷将肉吃了。
“人都在哪里?”
“就在那几个人所在的云来客栈里。”
“我倒想看看他们要怎么面对我,备马。”华如初起身回屋换衣裳。
此时已近黄昏,路人行人很多。
当听到马蹄声传来时,纷纷侧头看去。
被闻大人划为车道的那一边,一行人疾驰而去。
待看到领头之人,皆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华如初这两年常在外面走动,城里大多人都识得她。
“那是闻夫人?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看着也像是,不过闻夫人会骑马啊,头一次见到。”
“闻夫人都上过战场,肯定会骑马。”
“那她怎么来了昌邑不骑?”
为何?还不是为了做个合格的州牧夫人,不想让阿佑听那些闲言碎语,华如初心中冷哼,她就不该注重那些,自己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反正也有那不念好的人,真正念好的人不管你是坐马车还是骑马都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云来客栈的东家兼掌柜刘念早在双方交易被当场抓住时就急得团团转了,抓耳挠腮的就想着怎么向官老爷交待。
早在去年番薯才种下去时,官老爷就正式下了公文贴了告示,番薯不得私下买卖,违者以罪论处。
现在可好,居然就在他的客栈里发生这样的事。
“哒哒哒……”
一开始没留意的马蹄声在自己客栈门前停了下来,刘念循声望去,心里大惊。
怎么会是夫人来了!
手执马鞭,华如初大步进来,眼神带着冷意的看向迎上来的人,“带路。”
“是。”
刘念没有二话,将一行人带上二楼。
在里头守着的华明听得响动忙打开门,将人迎了进去。
华如初看也不看衣着光鲜坐在另一边的三人,冷冷的眼神扫过站在一边神情不安的几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太好过了?都敢将州府衙门的话不当一回事!”
本就惶然的几人扑通一声齐齐跪下,头都不敢抬,他们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番薯那么多,卖一点给别人也没什么,他们帮着种的人家在收成后都会分到一些,他们卖的都是分到自己头上的那些,这样也错了吗?
一马鞭甩在桌子上,华如初冷喝,“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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