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老太爷给出的选择
纵身下马,祁佑并没有将马交给迎上来的小厮,而是自己将缰绳在门前的石狮子脖子上绕了两圈。
“大公子,小的将马牵去马厩……”
“不必。”再没有多余的交待,祁佑抬头看了眼挂着‘祁府’许多前的高大门庭,心里想的却是那个特意叫人带话给他的人。
他想去的,是有她在的地方。
闭了闭眼,祁佑大步往里走去。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行礼,目光所见也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想到这里以后将不是他的归处,他居然一点没有不舍,满心都是对二人世界的向往,想着由如初当家做主的家里将是怎样的舒适自在。
果然不愧是祁家人,对甩下亲人居然没一点愧疚,祁佑心底冷嘲。
“大公子,老太爷请您去主厅。”看大公子停下脚步,引路的小厮忙提醒道。
祁府主厅很少动用,待客有迎松院,平时家里人有花厅偏厅可用,需要要用上主厅的时候倒是极少了。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吗?祁佑垂下眼帘,眼中闪过冷意,这就是祁家人,对一个刚从前线回来且立了功的子孙不是敞开大门迎接,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表扬赞赏,却只想着要如何给他个下马威,好让他依着他们的心意行事,再像从前一样随他们捏圆搓扁。
这就是他的家人。
“大公子,到了。”
祁佑抬头,没有任何停顿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眼神所到之处。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人可真齐。
除了还在路上的爹和三叔以及没资格在场的庶子庶女。祁家的大小主子都在这了。
“怎么。出外一趟回来怎么行礼都不会了?”看堂中的影象没有动静,祁老太爷冷声道。
祁佑看向高坐上首的祖父,看着又老了些,却激不起他心底半点涟漪。
“南朝律,盔甲着身时见君可免跪拜。”
只这一句,没有下文,可在场中人皆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见君尚且可以不跪。其他人更可以不跪了。
祁老太爷平息的火气蹭的长了上来,“你不行礼还有理了?”
祁佑沉默着将身上的盔甲一件件取下来,在一众人的眼光中走到祖父身前,将盔甲交了回去,“这个,以后用不上了,还给您。”
离得近了,祁老太爷终是眯着眼睛勉强将人看清了,“你又怎知以后再无上战场的机会?从小练得一身武艺,兵书启蒙。你就该去战场上为祁家挣得荣耀,以军功重现祁家的辉煌。”
将盔甲放到一边的几上。祁佑后退几步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那是您要的,不是我,以后我的路我自己走,您无须再做安排。”
祁老太爷冷了脸,“这话何意。”
挺直了背,祁佑抬头,脸上同样带了冷意,“听了您二十一年的安排,以后我想自己做自己的决定,我不希望我三十岁时还是您手里的扯线木偶。”
“是不是华氏的意思?你听了那小贱人的话是不是?”
“祖父,她是您的孙媳妇,不是您的敌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祖父?被个女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你还是不是我祁家子孙?祁佑,这事没得商量,马上休了那小贱人,马上,我们祁家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祁佑再坚硬的心此时也觉得难过异常,那是他的妻,祖父却一个一个小贱人的叫,还叫他休妻,这得是多不在乎他才能这般轻贱?
当着他的面尚是如此,他不在家的那些时日,如初面对的又是怎样的难堪。
恐怕他知道的那些还不是全部吧!
“我宁愿毁在一个女人手里。”祁佑站起身来,身体微不可见的晃了晃,又道:“我宁愿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也不愿意被家人这般轻贱,休妻,不可能。”
祁中然和祁挽然兄弟在门外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忙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祁中然走在前面,迎面飞来什么东西时下意识的想躲,千钧之际想到后面是三弟,迅速背过身去用背抵挡。
“哼……”
“大哥!”见着地上掉落的拐仗,祁挽然脸色大变,忙扶住脸都白了的兄长。
祁佑看到这情形心里有一瞬间的后悔,他该挨了这一杖的。
大步走过去将人扶到一边坐下,正想吩咐人去请大夫,就听到祖父粗着嗓子道:“祁佑,你没得选择,休也得休,不休也得休,不然你就别做我祁家人。”
虽然心里早有打算,可听到这话,祁佑心里还是如针扎般刺痛。
深深呼吸一口,想着如初的笑脸,祁佑就像个真正没感情的人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祖父,你何必如何逼我。”
“我是逼你,可我是为你好,休了这女人以后我去给你相个更好的,以后祁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别犯糊涂。”
“更好的?”看到珍妹连声吩咐人去请大夫,又走过来侍候父亲,祁佑从父亲身边走到堂中央,头一次在长辈面前露出了尖牙利爪,“谁能比如初更好?天底下有几个女人有如初的聪明,有如初的胆色,有如初的身手?又有谁能有如初的眉眼,如初的笑脸,如初的温柔,如初的体贴?我要的就是这个会心疼我对我好的女人,其他女人就是天仙又与我何干?更何况,祖父,你再去给我相个人是相人家的家世还是相人家的脾性?
真当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个工具,为你们谋夺利益让你们过好日子的工具,为你们做得再多都是应该的,你们只管享受我带来的利益,却能理所当然的忘了我也是祁家的一份子,我也想得到家人的爱护,我也想有来自家人的关心,我也想回来后能睡个安稳觉,你们谁给过我?谁给过?
在我出征在外时能将我的妻子赶出家门,辣气壮的欺辱一个晚辈,你们心里但凡想到了我哪怕一点点,又怎能如此狠心无情?但凡你们爱护她一点点,又怎么能看着她怀着身孕赶去战场?如果你们能让她稍微安心,她会如此不珍惜自己不珍惜孩子吗?
我离家几月,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回来没有一句关心,却是叫嚷着要我休妻,这就是我的家人,你们……究竟把我放在哪了?”
祁珍捂嘴哭得喘不过气来,她的哥哥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家人还是要这般对他,她的嫂嫂明明那么好,为什么要让哥哥休妻?
祁中然痛得缓了一些,原本就泛红的眼睛淌下泪来,这个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年轻不少的男人这一刻看着仿佛突然老去了。
屋里气氛压抑,祁老太爷半会没有出声,就在众人以为他动摇了时,他抄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着祁佑砸去,这次,祁佑没有躲。
祁老太爷虽然功夫没了,多年的感觉却还在,杯子砸在了祁佑脸上。
“你是在说祁家亏待你了吗?祁家生养你,没有祁家,你哪是什么大公子?你何来富贵?你如何有机会跟在太子身边?如今你才立了这么一点功劳,腰板就挺直了想来算帐了?别以为有太子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别忘了太子上面还有皇上,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定让你前途尽毁,不信你试试看。”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休妻。”
“你……你要是不休妻,就和那小贱人一起滚出祁家。”
“是。”祁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又听到了熟悉的咆哮,“你跨出祁家大门一步,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明日我便开祠堂,逐你出祁家,剥夺你的姓氏,从今往后,你便是无根无姓之人,死后不得入我祁家祖坟,和我祁家再无干系。”
“爹……”
“祖父……”
“老太爷……”
“都闭嘴,谁求情都没有。”祁老太爷喘着粗气,眼睛泛红,胸口急促起伏,显然情绪激动到了极致,“祁佑,选择权在你手里,要么休妻,你还是祁家大公子,要么和祁家再无关系,你选。”
老太太急得眼泪直掉,她没想到啊!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至此,她一开始就想着法的转圜了。
这可怎么好,祁佑也是个执拗脾气,这么逼着他选,他真会选的!
到时要是……她无法想后果会如何。
没有佑儿的祁家,如何还能拥有如今的光鲜。
“老太爷,您消消气,佑儿只是一时糊涂了,我来和他说。”说完也不等老太爷答话就转了头对站在门口没动的孙子道:“佑儿,你祖父只是太过生气了才会说出这些话来,你别和做长辈的计较,要不是华氏一开始惹得你祖父太过生气,他也不会如此。”
祁佑回头,脸下平静得仿佛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一般,“祖母的意思是……如初的错?她错在何处?”
“她……”老太太脑子里转了一圈,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出华氏的错来,干脆道:“不管她错在哪,惹了长辈生气总归是做小辈的不是,祖母也不要你休了她,让她在祁府门口跪上一个时辰,再来给你祖父敬茶认错,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她还是祁家的长孙媳妇,以后这家,还交由她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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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为她,值得
要如初在祁府前跪上一个时辰,还要她敬茶认错……
祁佑心下冷笑,如初要是那种软绵性子,一开始就像他一样随他们搓圆捏扁了,哪还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如初要是那样的性子,又怎会让他倾心。
他喜欢的,就是现在的如初,不用为谁改变,更无需为了他而折腰。
就算如初愿意,他也舍不得。
他太了解祁家人,如初要是这次服了软,以后不管再遇上何事如初都只能服软,这就是祁家人。
“祖母是不是觉得这已经是您宽宏大量?”
老太太脸色变了变,“佑儿,无论如何她是晚辈,总没有让长辈在晚辈面前服软的道理,她要真有那般在乎你,就该忍得下这口气,要是她连这点都不肯为你牺牲,佑儿你想想,这样的女人值得你为她不顾一切吗?”
“值得。”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挑拨,祁佑说得斩钉截铁,“如初值得我为她做任何事,所以如果这是您的要求,我们做不到。”
“他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还和他说甚。”老太爷怒吼,“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好,我成全你,不用等明日了,现在,现在就开祠堂,我现在就成全他。”
祁挽然大急,忙上前安抚,“爹,现在时辰不早了,马上就天黑,这时候去请宗老也不合适,不如改日再说。”
“就今日,现在就去请,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亲自去。”
祁中然回得光棍。“这事儿子不做。儿子既无心且无力。爹就不用指望我了。”
“逆子,你个逆子,就因为你上梁不正,你儿子才敢和我顶撞,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二老三你们去,今天我非办了这事不可。”
满屋子只听到苍老的怒吼声。祁家惯来是老太爷的一言堂,没人敢在这时候和他顶撞。
两兄弟对望一眼,只得听从。
“哎呦,肚子疼,老爷,我肚子疼……”祁挽然听到是妻子的声音,以为是被吓得动了胎气,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忙走了过去,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不能出丁点差错的。
“快去请大夫,快去。”
孙大夫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只是现在祁府这种情况,没人敢领着他过来。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就是丫头小厮都是懂的。
看老太爷哑了声,屋里因为三夫人的痛呼乱了套,祁福忙派了个伶俐的丫头去请孙大夫过来。
祁佑就站在门口,看着屋外暗下来的天色想起如初还在等他用饭,不想不觉得,一想起来便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如初的笑脸,冰冷的心只有她才能使之回暖。
回头看了乱烘烘的众人一眼,祁佑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
“哥……”快到门口时,祁珍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恩。”
祁珍心里有很多想说的,想问问哥哥有没有受伤,问问哥哥以后打算怎么办,问问嫂嫂身体怎么样……
可这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深水巷离这里不远,你随时可以去。”
彷徨中,祁珍听到哥哥这么说道,眼里马上有了神彩,“我能去吗?”
“恩,掌家之事不要学祁家的,有时间去向你嫂嫂请教,祁家的事……你也不要掺和。”
“是,哥,我记住了。”
“回去吧。”再无留恋,祁佑大踏步离开。
从石狮上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祁佑回头最后看了身后的大宅子一眼,感觉身上无形的束缚一层层解开,全身上下从没有过的轻松。
祁家以后,再不是他的负担。
“驾!”
祁佑离开没多久祁镇就回来了,他没有资格站到最前面去接受皇上的封赏,但是太子却是记住他了,不管有没有大哥的原因,他都不能拒绝这种抬举。
他不会去和大哥比,但一定会努力,不让自己落后太远。
这样的话,祖父应该能看到他了吧!
把缰绳丢给小厮,祁镇问门房阿虎,“刚才大哥回来过了?”
“是。”祁镇平日里不摆架子,对府里的下人都还不错,阿虎小声提醒道:“大公子好像和老太爷闹得不是很愉快,二公子您可别去触霉头。”
祁镇脚步一顿,“闹起来了?”
“是,具体的小的不清楚。”
祁镇点头,没再追问,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时候确实不是往老太爷跟前凑的好时机。
“小姐,姑爷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书,华如初抬头,正想问他到哪了就看到人大步走了进来。
是了,这里可不是祁府,从前院到后宅都要走上好一会。
没有去追问他身上的盔甲哪去了,也没问他去祁府经历了什么,当没看到他胸前的水印,华如初拉着人往旁边的耳房走,“热水早就备好了,你先去好好洗洗。”
“你帮我擦背。”
“好。”
耳房里有着浅浅的水气弥漫,祁佑脱光了踩进足够两人共浴的大木桶里。
闭上眼往后躺着,头发被打散,感觉到如初以指当梳给他一下一下的梳理,然后头发被打湿抹上了猪苓,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如初温柔的按压下终于放松下来。
于是也有了说话的欲.望。
“皇上封我禁卫军统领。”
华如初动作一顿,“你才入朝,起点是不是太高了些?禁卫军统领是四品吧。”
“恩。”停了一会后祁佑道:“你有没有问过江伯皇上的身体情况?”
“问过。”就算明知道不会有人听墙脚,华如初还是降低了音量,“江伯说皇上要是不费神倒是还能活上两年。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活不过半年。那毒太霸道。对皇上的身体影响很大,头痛头晕是经常的事。”
“那就怪不得了。”
华如初心下一动,“皇上这是在给太子铺路?”
“恩。”慢悠悠的,祁佑将今日回朝后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华如初听得仔细,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从祁佑一进门她就看出了他平静面容下的疲惫,和难过。
不闻不问不是不关心,只是不想让他时刻记着那事罢了。
“所以封你禁卫军统领一职其实是顺了太子的意?”
“听太子说。皇上会被算计成功,原来的禁卫军统领当居首功,有前车之鉴,不是非常信任的人不会放到这个位置上来,目前对太子来说,我是最合适的。”
“你不喜欢?”
沉默了一会,祁佑才回道:“我想离开太原。”
太原就像有道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他,让他觉得压抑,从有记忆以来就被困在这,为祁家。为太子,现在他想为自己。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舀了勺水冲头发,华如初低声道:“现在太子不会放人。”
“恩,我知道,所以我只能想想。”
“但是以后不见得不会。”
祁佑睁开眼,不顾还没冲洗干净的头发回头看她,“怎么说?”
将人按着重新躺下来,继续舀了水给他冲洗,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飞鸟尽,良弓藏。”
“我手里无权势可让太子忌惮。”
“依我看太子对你应该是有一点朋友之情的,只是他的身份限制了他,他对你的信任超过任何人,甚至是太子妃都及不上,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无妨,可当太子成为皇上,这便不妥了。
皇上只能是寡人,你和太子太亲近了,太子成了皇上后便会容不下这份亲近,不因为别的,只因他是皇上,你又知道他太多的事,到时必定会对你产生忌惮,甚至会重用别人来牵制你,与其伤了从小到大的情分,不如等太子继位后你主动提出外任。”
祁佑想反驳,却无话可驳。
他能说太子绝不会如此吗?这个保证谁能给他?就是太子都未必能吧。
他很不想承认如初说得有道理,但是……事实确实就是如此。
他是想离开太原,可他不希望是因为君臣相忌。
“别难过,走得近了未必就全是利,也有弊,远远的处着说不定会更好。”用干帕子将他的头发拧得半干,卷成一团用帕子团在头顶,推着他前倾,拿澡巾给他擦背。
“如果真有这种机会,祁佑,去扬州吧。”
“想家了?”
“恩,今年该回去省亲的也没回,马上都九月了,要是太子真的要准备登基,你哪有时间陪我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倒是没意见,你同意么?”
“不行,你一个人回去会让人说你多少难听话,我去向太子要半个月假陪你回去。”
“再看看吧,要是太子登基是明年的事,那你就去要假,不过我看悬,皇上的身体熬不了这么久。”
明年登基是绝不可能的!祁佑沉默了。
“真回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也见着爹和大哥,也没那么想了。”话虽这么说,华如初擦背的动作却大力了许多,不一会,祁佑背上完好的地方红得几乎和那道长长的伤口新长出来的肉一样了。
祁佑哪还能不知道她是真想回去的,可是……今年怕是真不可能了,他去要假太子必定不会给。
“明年,明年我一定陪你回去。”
“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情况,承诺别随便给,你还说今年陪我回去呢,做到了吗?”
“对不起……”
“夫妻间不用说这个……不说了,我就是有点想家,擦身穿衣服吧,我饿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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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剥夺姓氏
只点着一盏起夜灯的房间内,时有细碎的声音传出。
帷幔荡起阵阵涟漪,衣服散落在床塌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娇吟声交织成一曲夜的合奏曲。
“如初……如初……我只有你了。”
“你有我……恩……。”
华如初不知道祁佑回祁家后经历了什么,从祁佑回来时的表情就看得出来肯定不是太愉快的事。
两人好几月未同床,饭后冬菲又很实在的说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无碍后便发展至此了。
她是很想安慰祁佑没错,可是这都半宿了!
唔……花心又被顶撞到了,华如初是又快乐又痛苦,她真的没力气了。
可祁佑持续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久,再这么下去,她明儿床都别想下了。
这么想着,华如初就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些小黄书,学着里面教的用力夹紧下面,一下一下的收缩,就像用嘴在吸一样。
祁佑呼吸更重了,将如初的两条腿架到肩上,每一下都几乎全部退出再全部进入,每一下都正中花心。
如此祁佑还觉得不满意,伏下身体咬住一边的红樱,另一边则被揉出各种形状,刺激得华如初呼吸也急了,下面收缩得更快。
两人尝出了乐趣,较上了劲。
当这一场平息下来时,华如初全身都软了。
“不要再来了,明天要是起不来就太丢人了。”软软的抱怨更像是撒娇,祁佑拧了帕子过来将她身上清理干净。轻声应允。“恩。不来了。”
透过昏暗的光线,华如初看着神情中再不见难过迷茫的男人,眼中温情弥漫。
她不怕祁家人怎么闹,唯一担心的,是祁佑不够坚定,现在她可以放心了。
草草收拾了自己一番,祁佑回到床上,伸出手臂将人搂到怀里。亲了亲她额头道:“睡吧。”
华如初微微摇头,“我困的时候你不让我睡,这会都不困了。”
祁佑脸上露了笑,“那陪我说说话。”
“好,想说什么?”
华如初还以为他会说说在祁府发生的事,没想到他道:“明日庆功宴,可带家人前去,你去吗?”
华如初想了想,点头,“去吧。我不怕被人看,到时太子妃肯定也会去。我跟着她,看谁敢给我脸色看。”
“也好。”
今天他就这么走人了,祖父明日一早恐怕真会开祠堂将他逐出家族,为了让他难堪,定会传得满太原城都知晓。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如初自然也不会怕,可是那些异样的眼光他还是希望如初能少承受一些。
如果只是被人看看倒还罢了,他就怕有些人以关心为由说上些不太好听的话,如初顾大局,肯定会忍下来,但心情必定是坏了,他心疼。
和太子妃在一起,有心没胆的不敢上前,就算真有那胆大且身份也够的也有太子妃在一旁维护,这样确实是最好。
“要不是三婶突然肚子疼,祖父今天就要开祠堂逐我出家族了,就算今天拖住了,以祖父的性子明日也会办,明晚的庆功宴要是有人说什么你不用理会,我有今天并不是靠祁家得来的,我们,无所畏惧。”
华如初心疼的抱住男人的腰,亲了亲他胸膛轻柔的道:“恩,我们无所畏惧,祁家要是真那么做了是他们的损失,你要是心里念着他们,以后暗中帮衬一把就是。”
祁佑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说句不孝的话,我听到祖父那么说的时候只觉得轻松,祁家就像是一座大山,时时刻刻压在我肩上,我以为会要背上一辈子。”
“以后你就将我当成一座山背上一辈子吧,我一定没有祁家重,不让你那么累。”
“背你一辈子再累我都心甘情愿。”祁佑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甜言蜜语,转眼又说起别的,“出来时祁珍追出来了,我要她以后来和你学掌家,别跟着祁家人学。”
华如初在他怀里动了动,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你都开口了我哪会拒绝,我哥去搬嫁妆那日也带了她的话给我,小姑娘害怕我们不管她呢,要我说啊,祁家那些做长辈的还没一个小辈看得清,祁珍都知道其他人靠不住,哪像那些人……”
想起那到底是祁佑的亲人,华如初忙收了话题掩嘴打了个呵欠,“不早了,睡吧,明日你不用去上朝吧。”
“不用。”
“恩,晚安。”
“晚安。”
华如初笑了笑,迷迷糊糊的想,互道晚安并奉送晚安吻真是个好习惯,要保持。
就如祁佑所料,第二日一大早,祁老太爷就大张旗鼓的派人去请几位宗老过来开祠堂,痛诉了一番祁佑的不孝后拿出家谱将祁佑的名字划了去,连带一起划掉的还有祁家孙媳华如初。
宗老自是不愿,可祁家现任族长是祁老太爷,他坚持的事其他人也拿他没办法,心里再觉得不妥再觉得惋惜也只得依了他。
可当祁老太爷说出下面那番话时他们惊得再也坐不住了,“既已不是我祁家子孙,祁佑便再没资格姓祁,自今日起,收回祁佑的姓氏,以后是死是活是荣是辱都和祁家再无干系,且死后不得以任何形式入祁家祖坟,望后辈子孙引以为戒。”
“族长,此事万万不妥,逐出祁家就已经是严惩了,再剥夺姓氏……万万不妥!”
“哼,有何不妥,他都能忘却生恩养恩,我祁家又何必再念着那点情份,此事已定,无可更改,我能养出一个祁佑来就能再养出一个比他更出息的。”
“可是……”可是您年岁已高啊!祁家又哪里再有祁佑那样的好苗子给你打磨。
“不让祁家出头,我不会死的。”祁老太爷拄着拐杖起身,越加瘦弱的身子努力挺得笔直。声音里透出来的冷意让众人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祁家递向府衙的一纸文书宣起哗然大波。通过府衙剥夺姓氏。这是没有给双方留一点退路了!
祁大公子才立了功回来就唱这么一出,到底是祁老太爷疯了还是祁大公子疯了?
不是说当日祁大公子没有先去见夫人便回了祁府吗?怎么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华老爷子摇头轻叹,“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就固执,现在是更过份了,做得这么狠绝对他有什么好处?那口气就那么咽不下?”
华家老大亲自给老父续了茶,端着茶杯闻了闻风马牛不相及的道:“华氏给您的茶叶味道确实要好上许多。”
“都是侍候她的那些丫头做给她喝的,比铺子里买的自然要好,对了。好像是要收新茶了,怪不得这次这么大方,包这么大一包给我老头子,狡猾的丫头。”
看老父亲那神情就知道他不是真生气的,华翎慢悠悠的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依我看,祁家恐怕是提了祁大公子做不到的条件被他拒绝了,结果惹翻了老太爷,不过剥夺姓氏……太狠了些,祁大公子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华老爷子爱屋及乌。想到这事对祁佑的影响不免恨上了祁老头,有这么对自己血脉的吗?
“今日不是庆功宴吗?恐怕看戏的人不会少。你摆正了态度,怎么说都是和我们华家有点关系的,别让人欺负了去。”
华翎满脸无奈,“爹,您当祁大公子是那般好欺负的,就算在背后说得舌头生疮了,当面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太子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太子对祁大公子有多信任全太原谁人不知?为了一个越加颓败的祁家去得罪前途一片光明的祁大公子,谁会做这傻事。”
“这个我不管,还有,别再叫什么祁大公子,以后都不姓祁了。”
“就算他不姓祁了也是太原城的大公子,您多年不来所以不知道,这大公子之名一开始虽是因为他的身份,可现在就是其他公子哥儿也要叫他一声大公子,一个得到所有世家公子认同的大公子,就算没有祁姓又如何?”
“这我倒不知,不过本钱多一点总是好的。”只是没了姓氏啊,就如无根的浮萍,活得再风光这心里也不踏实,老头儿叹了口气,决定明日去找那两口子喝茶。
皇宫内,皇帝摇着头对苏嫔道:“比我预料得还严重。”
苏嫔对那固执的老头儿也没了好感,她虽说和武林没什么关系了,但曾经的生活却是抹不掉的,对那些虽然表现粗俗但是重义重情的武林中人还是很欣赏,对华如初自然而然的就起了维护之心。
“没了姓氏您就给他赐一个,祁姓有什么好的。”
“再不好也是从一出生就拥有的。”皇帝没什么精神的躺了下去,“这事我就不管了,交给太子吧。”
“恩,晚上要摆宴,您先好好歇会。”
皇帝抓住她的手重重握了握,“今晚,你随我去。”
苏嫔愣了愣,眼眶有些热,“好。”
太子府内,闻昱丹边逗着床上的儿子边道:“当时原及说起这个可能时我还不信,现在却是应验了,真不知道祁老将军是怎么想的,血脉又岂是能割断的,何必闹到如此程度。”
因为太子归来而气色大好的太子妃笑了笑,“老糊涂了吧,原及和如初不用再回祁家受罪,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原及重情,表面上再装得若无其事心里也不会好受,今晚的庆功宴若是原及带了夫人去你帮衬着些,有那嘴碎的好好收拾一顿。”
“是,臣妾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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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陶嘉该杀否?
在深水巷住着的都是清贵之家。
有好奇心,却绝不至于严重到会影响别人生活的程度。
所以,新落户于此的两夫妻耳边都算清静。
但是事情他们却是知道了的。
华如初一套泡茶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茶香袅袅中,祁佑也觉得没那么在意了。
不过是没了姓氏而已,不过是无根浮萍而已,不过是被舍弃而已,没关系,没关系!他有如初,这就够了。
“喝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接过小杯,祁佑闻了闻,分几口将茶饮尽,道:“我不懂这些,品不出高下来,只知道好喝。”
华如初自己也喝了一杯,把玩着小巧的杯子,身体往后靠,“战场上沾染的杀气太重,回来后我便多花了些时间在茶道上,也多个打发时间的法子。”
慵懒的腔调,眼角眉梢还有着昨夜承欢后的风情,这样的如初让祁佑心里最后那点惆怅也消失了。
“我没有发觉到,还以为对你没有影响。”
“有一点,但不大,你在的时候我睡得很好,是不是你太凶神鬼难近?”
“如果能保护你,很好。”祁佑又端起一杯茶喝了,一点不在意自己被调侃。
华如初续了茶,顺便就说起一些琐碎事,“唐叔会派人来太原学制茶,这几日就该到了,幸好秋茶快可以摘了,今年的春茶浪费好多,手里的茶叶都要喝光了。回来后我问了太子妃。她说替太子管理茶园的管事很尽职。除了做茶时浪费了些,老在茶树上的倒是没有。”
“需要人手帮忙吗?”
“够的,你哪里还有人手?总不能叫那些暗里的人都浮上来。”
祁佑端起一小杯递到她嘴角,看她喝下去后才道:“只要你要我就有。”
这不看在眼里的态度,像是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一般,难道祁佑私底下还藏了人?这人怎么跟牙膏一样,挤一挤总能有点。
“琳琅阁的货应该也快到了,我想留我哥他们多住几天。每人都得送上一份谢意。”
“应该的。”
“他们不喜欢太原,不知道留不留得住。”想起哥哥曾说过的话,华如初很苦恼,总不能真的因为有些人看起来很欠揍就去将人揍一顿吧,太原最不缺的就是公子哥儿,会被他们看不顺眼的只怕也是那么一撮人,真要揍了人热闹就大了。
这边说着话的两夫妻根本不知道此时别院那边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听说有公公来传旨,还特意说明是给武林众人的,马柏忙吩咐人去通传,一边又请了公公在上首坐了。大红封递过去,才总算在笑眯眯的公公指导下明白了要怎样接旨。
照着他说的将香案什么的摆好。华如逸才率着一众人急匆匆赶来。
“怎么会有圣旨要我们接?”
显然这位公公来之前是额外得到了吩咐的,也不管人齐没齐就道:“圣上口谕,诸位是功臣,不用跪接。”
不用跪接好,对着一个阉人他们原本就觉得膝盖太硬了跪不下去,又担心给如初惹了麻烦,这一路上都在商量这事。
圣旨写得很明白,没有绕来绕去,大概意思就是他们都是功臣,有资格参加今天的庆功宴,今晚请他们前去之类的。
华如逸接过圣旨,决定问清楚些,“是我们全部可以去?我们可有五十多人。”
刚刚拿了人家的大红封,再加上这又是祁大公子,哦不,大公子夫人的娘家人,公公决定结个善缘,于是笑着给了众人一句明话,“全去自是不能的,少侠带上三五人前去即可。”
“清楚了,多谢。”
“不敢,不敢。”
马柏亲自将人送出去,回来和华如逸商量,“这事是不是要告知小姐一声?”
“当然要,我得去问问她这是不是去得。”
华如初将圣旨的每一个字都细细研读了,抬头道:“就是那个意思,哥,你带上几个稳妥点的人去,那是个最容易掉脑袋的地方,见着宫女一定别调戏,别莫名其妙就有去无回。”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行,我这就回去挑人。”
“不急,哥,在这用午饭吧。”
华如逸看向祁佑,人家小夫妻才见面,正是亲热的时候,他在这碍什么事,正想开口拒绝,就听到妹妹又道:“刚才太子着人来传话,要祁佑去一趟,我瞅着他可能回不来用午饭,哥你就留在这陪我吧。”
祁佑在一边点头附和。
“那好吧。”想起今日外头的传言,华如逸安慰他道:“不姓祁就不姓祁,没关系,天底下的姓氏多了去了,你想姓什么就姓什么,正好不受任何人的管,乐得轻松。”
祁佑一瞬间非常想笑,这话虽然有些个不伦不类的,但是理却真是那个理儿。
只要他能不去在乎做得这么狠的是他的亲人,是他为之付出了许多年的家人,他确实是轻松了。
祁佑一走,华如逸就看向自己的妹妹,“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
“哥……”
“行了行了,要不是有什么事你哪会特意留我,别撒娇,哥哥什么时候拒绝过你,说吧。”
华如初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头发,原来她在她哥心里就是这么个定位。
不过她确实是有事要请他帮忙。
昨晚她又让马柏和夏言去皇宫了,捡回来的那些纸团越来越让她心惊,这些东西一旦交到皇帝手里,皇帝绝对会起心思。
没有哪个掌权者不想将权利全抓在手里,不希望官员任他拿捏。
不止一次她起了杀心,可是最后又都将这个念头扼杀了。
一方面她说服自己不能因为陶嘉挡了她的路。会危害到她就要了她的命。
另一方面却又自私的觉得就是因为她会危害到自己。必须要了她的命。
自从看穿了陶嘉的意图后。她就开始为这事伤脑筋了。
留下大哥是下意识的,其实直到留下哥哥的那一刻她都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如何做。
“小妹,有什么事情危险到你都在犹豫了吗?”
是了,她不能让哥哥去,不,就算她真想杀了陶嘉现在的时机也不合适,如果陶嘉有个万一,还留在太原城的一众武林中人都会被怀疑上。
到时不要说功劳。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她不能给帮了她许多的那些人带去危险。
想至此,华如初忙将话题接了过去,“哥,是有点事,你先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准备离开了?”
“对,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应该就在这几日会起程回去。”
“哥你能不能帮我留大家多住几天,帮了我这么多我总要表达一下谢意,葛榔头估计快到了。只要他一到我就能拿出谢礼来。”
看他要拒绝,华如初赶紧拿话堵上。“哥,他们愿意为我出头是他们的好意,我不能接受得理所当然,你是我哥,怎么着都是应该的,可他们不是。”
华如逸无话可驳,只得点了头,“行,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留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然还有什么事。”
“我看着不像。”好在华如逸也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没有继续追问,“晚上我跟你一起进宫。”
“也好。”
华如初还是当时随老太爷进过宫,对宫里那些规矩也不懂,好在太子妃有意无意的和她说过不少,这时候她原样画葫芦的又教给了兄长。
不管有用没用,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送走哥哥,华如初又开始琢磨陶嘉的事。
直到祁佑回来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发生什么事了?”一进屋,祁佑就问。
“没事。”想也没想的,华如初就这般回道,这种事,就是纠结得她脑子打了结都一定是不能让祁佑知道的。
活了两辈子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这辈子就算和祁佑爱得死去活来她都没打算告诉他。
有些事不是坦承了就是对双方好。
祁佑不信,可他也不追问,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华如初拗不过他,她也确实想有个局外人来给她出出主意,将事实扭曲了一下告诉他,“要是你知道有个人为了自身的安危会出很坏的主意,还会危及到你,可是你们很有点渊源,那你会杀她吗?”
“会。”
“她并不是成心对付你,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做的那些说的那些会危害到你。”
“你不是说他会出很坏的主意吗?既然知道,自然是要让她出不了主意,至于渊源……如果他重视我又岂会害我,不过是先下手还是后下手的区别罢了。”
这么一说,华如初心里的天平倾斜了些,她其实也知道先下手为强对她更好,可是……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并不想当个草芥人命的刽子手,也不想站在制高点上想对谁怎样就怎样,手里有力量,再有那样的心思就太容易迷失了。
“如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华如初摇头,“这是我的恩怨,我不知从何说起,你让我自己解决。”
祁佑沉默了一会,居然摇头否决,“我不喜欢看到你皱眉的样子,如果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假设……他既然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出坏主意,那么她出了这个主意后就安全无虞了吗?”
不,当然不可能,皇帝绝对不会留下她!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这点。
华如初眼睛发亮,也不管屋里有多少丫头在看着,扑过去抱住祁佑就啃了一口,“你说得对,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PS:亲爱的们,我快纠结死了,你们觉得陶嘉该死于如初之手吗?这么安排好像自私了些,可是陶嘉说了这些也是死啊!这一章华如初的纠结就是我的纠结有木有!(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旧人
“小姐,姑爷,祁管家求见。”齐南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奇怪,华如初这会正在心里计量陶嘉的事,没多注意,祁佑还沉浸在如初的主动中更没留心。
“请他进来。”
“是。”
将陶嘉的事先行放下,华如初问,“祁佑,你说他们一直叫我小姐合适吗?需不需要改口?”
祁佑自然是希望改口的,“叫夫人会更让我安心。”
这只是个称呼,并不影响其他……
可转念一想,华如初就明白了祁佑的意思,“我会和他们说的。”
这时,祁福在齐南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大公子,见过少夫人。”
祁佑看着这个几乎等同于祁家半个主子的老仆,想起小时候他还曾给自己喂过招,受伤时他给自己上过药,累得睡着时也是他将自己抱上床……
祁家和他接触最多的不是他的亲人,而是这个老管家。
对于祁福,他拉不下脸来。
“我已经不是祁府的大公子了。”
“在老奴心里您就是大公子,没人能代替。”祁福老眼有些迷蒙,抬手擦了擦,继续道:“老奴今日来是奉老太爷之令给您送个人过来。”
还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两人就看到门口又走进来一人。
——居然是已经被两人遗忘的段氏。
看着清减了些,憔悴了些,却更加的我见犹怜。
“段氏给大公子。给夫人请安。”
祁佑下意识的看了如初一眼。正正好对上她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眼神。心里莫名就咯噔了下。
看他一眼后华如初便收回了视线,对着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段氏道:“起来吧。”
外面的传言段氏知道,这时候就是再给她个胆子也不敢惹少夫人生气,低眉顺眼的站在下首。
祁佑没有多看她一眼,“祁管家可还有其他事?”
“老太爷还有话要老奴转告大公子。”
“你说。”
“是,老太爷说您既已和祁家没有干系,那您在祁家的一切便都不再属于您了,除了段姨娘是您的姨娘理当跟您走外。其他的都归祁家所有。”
祁佑沉默了一会,“我知晓了,要是没其他事了祁管家就请回吧。”
祁福顿了顿,“大公子可有话要我带给老太爷?”
这次,祁佑沉默的时间更长,最后却还是摇了头。
祁福心里叹了口气,行礼告退。
不愧都是祁家人,绝情起来都够狠得下心。
“云书,你带段姨娘下去,就住那个跨院。”
“是。”云书看了眼神情不动的小姐。请了段姨娘先行后将屋里的丫头都带了下去。
她觉得这很有必要。
“如初,我都不记得段氏了。你……”
“我也不记得了,可不记得并不代表她就不存在。”是她疏忽了,早该将人处置了的,不然哪有机会被老太爷推出来给她添堵。
有些原本已经忘记的人忘记的事因为段氏的出现全都浮现在眼前,心里堵得发疼。
“别生气,我马上让祁安将人打发了。”
华如初斜眼看他,“怎么打发?”
“派人将她送回家,多给些银子就是。”
“要是这么容易我还烦恼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有任何举动了,说我容不下人都是小事,反正我现在名声已经够响亮了,不在乎再多添一件事,可是这对你不好,你希望以后出门被人叫妻管严吗?可能还有更难听的话,没有必要。”
祁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可这时候处置段氏的事传出去如初容不下人的传言就坐实了,到时恐怕麻烦会更大。
他再甘之如饴,也难抵悠悠众口。
“等过段时间再说……祁佑,能随我处置吗?”
祁佑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那好,先养着吧,我不会让祁家看笑话的。”
皇宫已经有许多年未有过这样盛大的庆功宴了。
更因为皇上表露出来的态度,有资格赴宴的无一不是郑重有加。
而太子,无疑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
祁佑和华如初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来往经过的人无不多看两人一眼。
华如逸,夏以见以及一个叫任飞的年轻人是骑马来的,几人跑一会等一会,比马车先到没多久。
理了理新衣服,华如逸低声嘟囔,“靠近这地方,总觉得脑袋不牢实。”
华如初忍笑,“这话说得,你可让天天进出这里的人怎么想。”
“所以我还是赶紧回扬州去吧,别站这给人看了,走吧。”
此时尚是黄昏,离开宴还好一会,几人慢悠悠的往里走。
这次,华如初好好的欣赏了一番,皇宫不是她能常来的地方,谁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她看过现代的高楼大厦,看过巍峨的故宫长城,看过风情的少数民族寨子,国外的各种特色建筑也见过许多,这般规模的皇宫无法给她震撼。
皇宫之所以威严,是因为住在这里的是手握生死大权的人。
人们天性里的欺砍怕硬让他们对皇宫心存畏惧,刻进骨子里的惧怕一代代传下来,皇宫便成了忌讳。
在小公公的带领下进了朝光殿,华如初一眼就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人。
一个宫女匆忙走过来行礼,“夫人,太子妃娘娘吩咐奴婢见着您请您过去。”
华如初笑着对她点头,既不据傲也不显得怯弱,实际上因为这声夫人,她心情好得很。不用挂着祁姓。上面不用压着一个老夫人。一个夫人,感觉轻松极了。
“如此就麻烦了。”
“夫人客气,请随奴婢来。”
华如初侧头看了眼祁佑,众目睽睽下又靠近了些和他耳语,“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谁要是来招惹我谁吃亏还说不定呢!照应着我哥哥些。”
“恩,放心。”祁佑惯来无表情的脸柔和下来。隐隐的像是在笑,惊得关注着这里的一众人惊掉了下巴,纷纷感叹这华氏可真是驭夫有术。
华如初又看向从进入大殿后就变得风度翩翩的三人,“哥,以见,任飞,你们今日不能多喝酒,以免误事。”
华如逸有些无奈,明明他才是兄长,却总被小妹这样那样提醒。“我们有分寸,你快去吧。”
今日来的夫人小姐很多。华如初感觉得到许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更加挺直了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目不斜视的跟着宫女往太子妃所在的地方走去。
太子妃一直留意着门口,华氏一进来她就看到了。
应该说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她。
前来的夫人小姐虽然极尽华贵,打扮上也是尽可能的推陈出新,不和别人一样,但款式大都是一样的宽衣大袖礼服,首饰在灯下熠熠生辉。
华氏倒好,一身白蓝相间的衣裙齐至脚踝,腰间系着蓝色宽腰腰带,盈盈一握的腰身让人移不开视线。
头发没有挽复杂的髻,再简单不过的盘在头顶,用一只珍珠钗子固定,佩戴着与之相应的全套珍珠首饰,明明一切都是最简单的,可在一众穿着打扮相差无几的女子中,这一身却实在太过出挑。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吗?”
华如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娘娘,我难道不能是满足大多数人的愿望吗?”
嗔她一眼,太子妃却先笑了,拉着她到身边坐了,低声道:“今儿你就一直跟着我,免得有那不长眼的给你添堵。”
“我现在都刀枪不入了,祁家少夫人的头衔我还不想要呢!”
“瞧瞧你这德性,就是装你也要装得弱势些,免得更有人说你红颜祸水,说原及为了个女人连族人都不要了。”
“这么说也没错啊,祁佑可不就是为了我。”
太子妃甩了她一帕子,不解气似的又拧了她手臂一下,“还得意上了?”
摸了摸被掐疼的地方,华如初终于正常说话了,“得意倒不至于,轻松却是真的,他们太不把祁佑当回事了,把他当什么一样使唤,却一点关心都不给,哪里还像是家人了,与其做个有名无实的亲人,还不如甩脱了来得干脆,以祁佑的性子哪会真的不管祁家了,以后能帮的时候还不是会帮?可那总能随着他的性子来,没人能不管不顾的要求他做什么,却连个商量都不用打。”
“这是心疼了。”太子妃肯定的道,心里极认同华氏的话,祁家明明一切都要靠原及,却又一点不将人要紧,也是华氏会心疼人,为原及抱不平,换个脾气面一点的,两口子一起给人揉捏去了。
这样也好,以后由殿下赐姓的话,原及会更忠心。
两人悄声说着话,只看那表情就知道她们交情极好,有心想过来攀谈的都识趣的按捺下来。
直到两人停下交谈一起喝茶,才有人趁机走上前去,“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免礼。”看她的眼神瞟向华氏,太子妃心下明了,给两人做了介绍,“如初,这是梁夫人,娘家姓潘。”
华如初起身福了一福,“见过夫人。”
梁夫人忙拉起她,眼神中满是好奇的打量,“快别如此,要是妹妹看得起就叫我一声潘姐姐吧。”
“潘姐姐。”
“华妹妹。”
两人重又见了礼,华如初觉得这女人倒也不让人讨厌,记起她夫家姓梁,不由问道:“梁润之是姐姐的……”
“是我小叔子。”
“原来如此,我认得的人不多,润之算一个。”
PS:下一章会有另一个故人出现,你们绝对绝对猜不到是谁。恩哼,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赏赐
梁夫人掩着嘴笑,“小叔子一回来,不止是家里的女眷,就是嫁出去的姑奶奶都回来缠着要他讲你在战场上的事,那真叫一个英姿飒爽,我们听着都佩服极了。”
“润之说话就是喜欢夸大了说,我没有那么厉害。”
“就是打个对折也够给我们女人争气了。”
华如初自认能对付各种性格的人,可一个人一直这么捧她,她还真有些受不住,往太子妃那边使了好几个眼色都被故意忽略掉了,只得继续尽量保持热情的回梁夫人的话,问战场上的事她也会说,尽量满足她的好奇心。
太子妃这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起,也听得兴致勃勃,周围的女眷见状自然而然的也围了过来,很快,这个圈子就越来越大了。
“一个不守规矩的女人还这么受追捧,我们还这么规规矩矩的做什么。”不远处一个长相娇俏的姑娘拧着帕子小声嘟囔,要是祁佑在这里可能会对她有印象,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冬天祁佑从太子府回家的路上遇上着一辆翻了的马车,他帮扶了一把,马车里的人当时摔出了马车,祁佑却是见着那姑娘相貌了的。
她身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拧了她一下,低声喝止,“这是什么场合,胡言乱语些什么?追捧她的人有,看不上的更多,有你一个小姑娘什么事,看看那一堆的人,不说太子妃,就是其他人又有哪个是你惹得起的?”
小姑娘很委屈。“娘。我就是想不明白嘛。大公子那么优秀,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被逐出家族,都是她的错。”
妇人横女儿一眼,“谁的错也不关你事,给我闭嘴。”
看了不远处的大公子一眼,小姑娘不甘不愿的低了头,不敢告诉任何人那是她想嫁的人。
爹娘绝不会将她嫁给大公子做妾室。更何况现在连姓氏都被剥夺了,除非……
除非大公子能更厉害。
都说太子极看重他,一旦太子登基,大公子是不是就翻身了?到时再去和爹娘说,说不定就能如愿了呢?
看了眼人群里的华氏,小姑娘挺了挺胸,哼,她也不比人家差,不就是会武功么?她虽然不会,可她会抚琴会画画会吟诗作对。女红更是没得说,这些华氏会吗?
各有优势罢了。要是让大公子看到她,谁说现在华氏的幸福就不是她的。
“皇上驾到,众臣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华如初入乡随俗的也跪了下去,只是和人家跪得结结实实的相比,她就取巧多了。
“平身。”
因为是跟在太子妃身边,她们现在站的地方离皇帝不远,偷偷抬头看去,皇帝和上次见到时比是老了很多。
“父皇居然只带了苏嫔一人!”太子妃轻声惊呼,华如初忙看向皇帝身边的宫装妇人。
平心而论,这妇人姿色也就中上,她原以为会被皇帝不顾一切抢回宫的人怎么着都该是个天姿绝色。
“以前带很多人吗?”
太子妃点头,眼里还有着各种惊疑,父皇该不会想立苏嫔为后吧?!
“苏嫔这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藏得真紧,看着高台上和皇帝说着什么的苏嫔,那一低眉,一抬眼,皆是温婉风情。
华如初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了。
“且是头一次只带一人,平时都是这妃那妃的。”
……华如初看向太子妃,用眼神询问,‘这说明了什么?’
太子妃也不知道要如何解答,父皇既然打算当太上皇,应该不会再立个新后吧?或者册封个皇太后?
在皇帝说了大段褒奖的话后,晚宴终于开始了。
华如初对这些不冷不热的食物没多少兴趣,为了不失礼倒是没有放筷子,却也没装多少东西进肚。
“吃不下就别吃了,御膳房的东西就这样。”太子妃也没吃多少,样子却摆得足足的。
前面已经喝上酒了,喧哗声渐起,华如初说话也胆大了些,“以后这后宫就是您做主了,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呗。”
两人坐一个案几,低声说话也没人能听得到,太子妃却还是左右看了看,对她的胆大包天无可奈何。
“这样的话是能说的?”
“是是是,我不说了。”抬头正打算看看兄长是不是在喝酒,却被后面一道灼热的视线引了去,尽量不着痕迹的回头一看,是祁武氏。
是了,公公正好是五品官,有资格参加庆功宴。
明明是她的婆婆,却坐在比她靠后许多的地方,她是在不忿这个?
她还就沾了太子妃的光了,能奈她何?
若无其事的坐正了身体,华如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不着边际的想,人啊,永远都是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有得你们后悔的时候。
“祁华氏可在,上前来。”
“恩?”走神中,华如初隐约听到提到了自己,不是很肯定,反应得也就不快。
太子妃气急,在底下狠狠戳了她一下,华如初忙站了起来,理了理袖口往前走去。
心里还在想,这个风头出定了,有些人要更气了。
经过祁佑身边时瞟了他一眼,看得出来,他也在担心。
“臣妇给皇上请安。”
“平身,抬起头来。”
深吸一口气,华如初抬头,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没人提醒她,不能这般直视天颜。
大概是这一次死里逃生让皇帝软化了些,要是放在以前,臣妇在他面前这般不守规矩他绝容不下。
可现在,他居然有几分欣赏她的胆气。
“朕以前从书上看到巾帼不让须眉这话便有过想像,得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不比男儿差!没想到玉门关一战就出了个女英雄让朕见识到了。就是朕的苏嫔都一再说你给女人长了脸。苏嫔。人就在你面前了你好好看看有没有让你失望。”
苏嫔莞尔一笑,真就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华如初一番,点头像是认同一般的道:“很精神,很爽利,长得也好,眼神明亮尤其让人喜欢,皇上,臣妾不失望。臣妾想像中的华氏就是这样子的,她很符合。”
苏嫔的眼神太过友善,离得近了细看,华如初才发现苏嫔居然像极了她上辈子的奶奶,那个将她当掌中宝宠着纵容着的慈祥老人。
只是苏嫔比奶奶年轻,看着苏嫔就像看着小上二十岁的奶奶一般。
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偏偏在这一刻勾起了她的回忆,眼眶莫名就红了,心里酸涨得厉害。
皇帝和苏嫔坐的位置只比旁人高出四阶,华如初站着的高度几乎和对面的两人平视了。自然也就没有错过她眨红的眼眶。
只道她是因为被认同激动至此,苏嫔喜爱中又添了心疼。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做殷殷嘱咐道,“做女人不易,你已经做得很好,至于其他事,别过分要求自己,也别过分的要求别人,人一辈子太长了,跟什么事都较劲就活得太累了。”
“是,谢娘娘教诲,如初谨记。”
皇帝端着杯盏在一旁听着,没有打岔,见两人说完了便道:“你是该谢,苏嫔,你不是准备了东西要赏她?”
“是。”苏嫔淡淡的笑,向女官示意,女官忙将一个银盘双手奉上。
华如初瞟了一眼银盘中的东西,就听到苏嫔道:“挑挑捡捡了几样,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收着当个念想吧,这一包是药材,从皇上那讨来的,还不快谢过。”
大概是苏嫔的态度太好,华如初这次跪得心甘情愿,双膝结结实实的着地,“臣妇谢皇上,谢娘娘厚爱。”
“免礼。”
接过赏赐,华如初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凝结在背上,要是眼神能杀人,她只怕已经死了又活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会,她也明白了皇上这么做的打算。
有没有敲打祁家的意思在其中她不好说,可皇帝却是通过苏嫔之手在告诉别人,祁佑即便不是祁家的人了,他也依旧是那个被看重的年轻臣子。
大概也有通过赏她安抚武林中人的意思,毕竟武林同道立了那么大个功劳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口头褒奖了几句,并没有实质奖励。
她不知道皇帝是要等太子来赏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就将这功劳给淡化了。
要是如此,就真的太让人寒心了。
以后皇家再有事,她都不敢肯定自己还会相助。
在无数视线扫视下坐回原位,华如初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吓到了?”太子妃示意宫女给两人的杯盏里添了茶水,将其中一杯推过来。
华如初端起来一口气喝了,那口气才喘匀了,轻声回话道:“您被那么多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试试,我背上都发凉了。”
太子妃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苏嫔难得露一回脸,这头一回就狠狠夸了你一顿,还从父皇那讨了药材来赏你,就是我也没有过这荣幸,不要说别人,我都要羡慕嫉妒了。”
“您饶了我吧,要是悄悄的赏我该多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心虚得慌。”
“又不是见不得人,还悄悄的赏,自然是要在这样的场合下赏你才能让别人看到你和原及并不会因为不姓祁就落魄,父皇这是在维护你们夫妻呢!”
太子妃也这么认为看样子真是这样了,不知道祁老太爷知道了会不会吐血,华如初悠哉悠哉的想。
PS:呼,太过严肃的场面终于没了,写得我掉了多少头发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借刀
庆功宴后次日,孙大夫被请进了祁府,个中详情无人知晓,只是从那之后,祁府却是安静了许多。
原本观望的众人这会都动起来了。
安静的深水巷一时之间车水马龙,齐南拜贴接得手软。
“不行了,我笑不出来了。”华如初扯了扯自己笑僵了的脸。
云书拧了毛巾递过去,忍笑道:“小姐,这才一天功夫您就受不了了,婢子打听过了,太原城的贵妇人常要如此,以后您恐怕也免不了。”
“一天见上三两个我都能忍受,可现在这样像是说好了一样不间断的来,换成谁都受不了,云书,你去和齐南说一声,不管他找个什么理由,我谁都不见了。”
齐南现在是外管家,分管了外面所有的事。
“是。”
歇了会,脑子终于能正常运转了,华如初决定明天去太子府,去向太子妃讨个主意。
天天这样怎么是个事。
“小姐,段氏求见。”
“不见。”
“是。”
春玉忍不住嘟囔,“段氏这不是上赶着给您添堵吗?”
“老太爷送她过来的意思不就是添堵吗?她曾是二皇子的人,老太爷恐怕就是用这个拿捏了她,她自己未必就没有存有其他心思,毕竟现在你们姑爷只剩她一个妾了。”
说起这个人,华如初觉得更加没劲了,祁佑的过去她没有参与,那些痕迹抹之不去。她要是一点不在乎就是扯淡了。
还有个麻烦事。祁佑不能用祁姓了。以后该怎么称呼?佑?
……好麻的感觉,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称呼他的。
“春玉,你和大家说一声,以后别再小姐小姐的叫我了,总归是嫁人了,给你们姑爷留点脸面。”
“是。”春玉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那以后叫您夫人?”
“恩,就这么叫吧。”
祁佑在外面就听了这话心里一暖。外头那些烦烦扰扰的事再入不了他的心。
“姑爷……”
不止春玉,华如初也发现不对劲了,叫她夫人,叫祁佑姑爷,这叫什么事!
“改口改口,以后叫大公子。”
屋里的丫头皆忍笑,蹲身应是。
祁佑脸上神情越见柔和,“听齐南说今天来拜访的夫人很多。”
“就没断过。”华如初抱怨,“今天茶叶都用掉了一罐子。”
祁佑虽然心疼她累,这事上却帮不上忙。“要实在不喜欢就去太子府避避。”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顺便向太子妃讨个主意。”看了眼时辰。华如初吩咐道:“摆饭吧。”
“是。”
等待的间隙,华如初低声问,“你不能用祁姓了,今天别人都怎么称呼你的?”
祁佑顿了顿,“叫大公子的有,叫我字的有,也有人还是叫我名字,大家都习惯了。”
华如初心下着急,没名倒是没事,有表字可以代替,可没姓……
“这事拖不得了,你任了禁卫军统领,与之打交道的就越加多了,你的属下可以叫你统领,地位低的叫你声大公子也行,可平辈的呢?太不方便了,还得听些闲言碎语,太子怎么说?”
“太子明日起便正式受理国事,皇上今日在朝堂上说了,自明日起他便不上朝了,一切皆由太子暂代。”
华如初心里又惊又喜,“皇上动作这么快?”
“恩,依我看等太子将事情都理顺了便会登基。”
“可你这事继续拖下去总归不妥。”
看她为自己急,祁佑眼里浮现笑意,“太子说了,明日在朝堂上的第一件事便是为我赐姓。”
上朝的第一日,第一件事就是给人赐姓,这其中的信任倚重可见一斑,华如初抓住祁佑的手用力摇,“这样好,看谁还能嘴碎。”
“恩。”反手握住她的手,祁佑道:“太子问我可有想要的姓氏。”
“你有吗?”
“我想姓华,可是于情于理都不可以。”祁佑抬高了交握的手亲了亲,“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了,我不会因为少一个姓就矮人一截,也不会因为姓了什么就格外不同。”
“……恩,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的夫君,就算死后成孤魂野鬼,我都陪着你。”
“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就起床了,华如初格外精细的给祁佑收拾了一番,边打呵欠边不满的嘀咕,“上朝的时辰也太早了,以后你都要这么早起?”
“恩,你不起来没关系。”
“陪你用早饭。”这个年代的男人地位高是高了,可冲着天天起这么早她就觉得受累,刚过寅时啊,放到现代才三点多,幸好晚上没有那么多娱乐节目,这么一比较,现代人八点上班简直太有人性了。
祁佑一走,华如初又睡了个回笼觉,赶在没人登门前装扮一新去了太子府。
“我猜着你也要来了。”太子妃看到她就笑,“听说你家门槛都要踩烂了。”
“大家太热情,我有点受不住,娘娘,快替我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就只能天天躲您这来了。”
“那可好,还用想什么法子,你就天天来吧,正好陪我说话。”
“我可真会来的,天天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侍候着,谁不想来。”
太子妃斜她一眼,终是受不了她的赖皮,给她指了条明路,“你干脆广发贴子办个什么宴请,一天将人都见齐了,总好过天天被人打扰。”
华如初眼睛瞬间亮了,这是个好办法,只是以什么为主题还得好好想想。
要是葛榔头能在这几日到。她就想都不必了。
她自己是有一些宝贝。可那些都是只想关起门来自己看的。不想被人惦记上。
不期然的,华如初就想起了陶嘉,借刀杀人四个字闪过脑海。
迅速在心中过滤一番,有了主意。
要她自己动手她终是狠不下心来,要是可以,她很想将人弄出来送到哪里去给她个善终,也算是全了这异地他乡也能遇上的缘分,可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的人。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华家一大家子,有祁佑,还有跟随她那么多年的仆人,她得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想什么呢?”剥了个蜜桔放到她手里,太子妃奇怪的问。
撕了一瓣放进嘴里,很甜,华如初说出来的话就更甜了,“想着娘娘您给我支的高招呗,到时您可一定要出席给我镇场子。”
“你办宴请我要是不去才叫奇怪吧。”
“也是。”两人对望一眼。都笑了,人与人相处。就是讲究个缘法。
有些人认识几十载交情也就普通,可有些人只是见过一面便能引为知己。
她们两人虽然不是一见面便成了知己,好感却是在第一面就存在了的。
“娘娘,我想和您说个事,来路不那么正,要是和您关系不是这么好,我也不敢冒险说出来,可现在,不说出来我晚上睡不着。”
看她说得这么绕,太子妃也来了兴致,“什么事。”
“您先让大家避避。”
太子妃身边的人都习惯了两人常说个悄悄话,听到她这么说陈嬷嬷就笑了,“得得得,老奴就不在这碍眼了,给您添壶茶来就走。”
“嬷嬷您别生气,有些话涉及过广,您知道了反倒要和我一样睡不着,那多不合算,还是我一个人睡不着算了。”
听了这话陈嬷嬷心里舒坦,添了茶后就带着所有人退出去了。
“神神秘秘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华如初将凳子移过去一些,几乎是耳语的道:“娘娘,陶嘉被关中宫中您知道吧。”
“恩,知道,听说看守得很紧,你要说的事是关于她的?”
“恩。”华如初满脸纠结为难,凑得更近了些,“您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觉得这事要告知您一声,她和皇上谈了条件,说她曾被仙人托梦,知晓了自己前世,只要皇上答应封她为太子侧妃,她就知无不言。”
“荒唐。”太子妃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话语中的凌厉让屋外守着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想着华氏到底说了什么激怒了太子妃。
这么想着,白尚仪就在门口问,“娘娘,您可有吩咐?”
“给本宫离远些,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太子妃重又坐下,看着仿似吓到了的华氏不由得降低了声调,温声道:“不是说你,我是说那陶嘉。”
华如初脸上更显为难了,“娘娘,我是不是不该说?”
“不说,等着成为事实后再来看我烦恼吗?”太子妃握了握她的手,声音更放低了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然这事烂在你肚子里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对你也不会有害,说出来反倒容易惹祸上身。”
“所以我才睡不着。”
拍了拍她的手,太子妃叹息,“我也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详细和我说说你知道的,父皇答应她了吗?”
“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华如初道:“陶嘉提出要求后,皇上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让陶嘉将她知道的写下来,要是有那个价值……”
“有那个价值父皇就会答应是不是?”
PS:就算这样安排还是会有人说如初太过狠心是不是?!可是,没办法啊!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太心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赐姓
华如初没有接这个话茬,却有意无意的又将这事的来路说了出来,“要不是守着她的护卫在酒庄喝多了漏了话音我也不会知道,那个酒庄是我们武林同道的买卖,最近我哥他们常去,听了后觉得不寻常就当了回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
华如初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有不少折痕的纸张。
“这是……”
华如初将纸在太子妃面前摊平了,解释道:“我哥从那个护卫身上摸来的,他们也是艺高人胆大,看了这纸条上的东西后就去套那个护卫的话,所以我才能知道,手段不太光明,您别介意。”
太子妃摇头,现在哪是介意这个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去看纸条上的字,就看到上面写着:宫内当设东西两宫,由东西两后掌管,互相牵制,如此方可杜绝外戚过强,干涉朝政。
“笑话,真是笑话,还东西两后,她想当西后是不是,做梦!本宫让她去地底下当她的西后!”
太子妃气得恨不得现在就进宫,狠狠给那贱人几刀,划花那张脸,毒哑她的喉咙,砍了她的爪子,看她再得瑟,看她再自持本事!
“这事还有谁知道?”
华如初当没有看到太子妃的失态,这时候她态度端正得就和初次见面时一般,插科打诨平时可以,这会绝对不行。
“就我兄长他们几个一起去喝酒的知道,娘娘放心,臣妾已经嘱咐过他们了。他们知晓轻重。不会乱说。再说不过是一个失势皇子侧妃的胡言乱语,就是全天下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她得了失心疯。”
听着华氏条理分明的话,太子妃也渐渐冷静下来。
“娘娘,是不是……很麻烦?”
“呵呵,上马迎敌的本事我没有,论胆大包天也及不上你,但是内宅这些事,你拍马都赶不上我。麻烦是有点,但不至于解决不了,如初,这事就到你这为止了,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原及,他不知道吧。”
“是,臣妾没和他说,他知道了我担心太子会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男人有时候,我信不过。”
“你能理解这个道理就好。也幸好你理解。”太子妃脸上闪过一抹黯然,要是太子知道陶嘉有用,恐怕真会封她一个侧妃,对男人来说,女人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他们只管对自己是不是有用。
这个话题太过掏心窝子,华如初不敢再继续,又扯回了问题本身,“陶嘉必定在皇宫之中,娘娘您要是……会不会被皇上知晓?”
“你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就是陶嘉被保护得再好,我要她命她也躲不过。”
华如初闻言心里又难过又松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再多说,因为这件事,今日她在太子府呆的时间是最短的。
没有回深水巷,华如初去了别院,刚巧在门口遇上了准备出门的哥哥和夏以见。
看到她很是讶异,“怎么来了?”
“有事找哥你,你们这是去哪?”
“打算出城玩玩,憋得慌,以见,你去和他们会合,就说我有事不去了。”
夏以见点头,看向如初,“要不要我也留下来?”
“不用,就是想和哥哥商量你们回扬州的事,既然约了人你就快去吧。”
将夏以见打发走,两人进了内院,看出两人有事要谈,马柏上了茶后亲自守在门外。
“什么事,一脸沉重的。”
华如初将今天在太子府和太子妃的对话说了一遍,“哥,你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陶嘉这个人留不得,很抱歉将你们扯进来,不过哥你不用担心,这也是一种牵制,太子妃不会想着要杀人灭口,对她坏处多过好处,但是你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过两天,不,就明天,明天你们就回去,远远的离了太原,至于谢礼……我会写信给扬州琳琅阁,到时从那里出,只是得辛苦哥你替我将谢礼送到。”
“这点事算什么辛苦,行,哥不问你,只是这里毕竟是太原,是皇城,你别太过胆大包天了,给自己惹来麻烦,我们都离你太远,关键时候帮不到你。”
“哥,我知道的,我会很小心的自保,不会做过分的事,你别担心。”
“你真能做到才好,明天太赶了些,后天再走,太子妃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点安排不做就能得手,不会这么快。”
华如初拍了拍脑袋,她昏头了,这么大的事太子妃肯定要谋划一番,她不用像赶人一样将人赶离太原。
“我现在迫切希望葛榔头能快点到,谢礼能送了,你们还能坐他的船离开。”
“就是没有你这份谢礼,他们也是我兄弟,以后他们有什么事我也会替他们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华如逸拍了她脑袋一下,“你啊,就是算得太清了,要是照你这么说,这些年暗中承你人情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不也该谢你?”
“那都是爹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华如初忙说起别的,“那个护卫队怎么样了?人数定下来了吗?”
“没有,回去后我就把这事定了。”
“恩,这事要是做好了,以后也是个出路,大运河一年到头有多少船,又有多少船受过损失,走好了是条稳定的财路。”
“到时就有许多人再不用口袋里没半两银了。”
两兄妹同时沉默下来,两世为人,华如初最清楚,武林中人才是最清高的,他们有本事,却不屑用这个本事去为自己谋利,自在的在江湖上飘着,年轻时候过得好不潇洒,没银子打只野鸡就能饱餐一顿,可年纪渐大。责任越重。有些人为了骨气还是挺着。有些却不得不折了腰。
那些人眼中的不甘不愿,她看得到。
当时她心里便有了个念头,她不是爹爹,以为给人银子就是对人好,她更清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直到来了太原,有心在这里建琳琅阁后那个念头才有了出路。
希望这条路,能走顺了。
她想离她很近的这些武林同道能像金庸古龙UU小说的那些武林豪杰一样,永远白衣飘飘。从不用为银子发愁。
因为挂心今天上朝的事,华如初没在别院久呆就回了深水巷。
齐南看到她便道:“姑……大公子刚刚回来。”
“回来了?脸色如何。”
齐南想了想,老实的摇头,“小的看不出来。”
想到那人在外面惯来是一张冷脸,华如初理解的点头,快步往内院走,边吩咐,“午饭就摆在西屋,现在就去,大公子一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怕是早消化了。”
“是。”
推门进屋。祁佑就在窗下的软榻上躺着,脚步下意识的放轻。
走近了。男人突然睁开了眼,清明得没有一丝睡意,反倒带着些许笑意。
“还以为你睡着了,饿不饿?”
“有点。”
“起来,我让人去摆饭了,先吃饭再歇息。”
任她将自己拉起来,祁佑低头看她,“不问我现在姓甚?”
“你就是跟着太子姓了闻,你也是我夫君,吃饭大过天,别饿坏了胃。”
顺着她的脚步往外走,仿佛漫不经心的,祁佑道:“我就是姓了闻。”
这时正好迈门槛,华如初一个分神,差点从门这边掉到门那边。
祁佑眼疾手快的将人往怀里带,眼里分明带了笑。
在门外站定,华如初捂着跳得过急的心脏追问,“你说姓什么?”
“闻。”
“皇上怎么会肯!”
牵着她往丫头来往的西屋走,祁佑边回她的话,“太子既然敢当众宣布,皇上那里自然是同意了的。”
“可是……”
“以为皇上定然不肯?”
华如初毫不犹豫的点头,皇室成员哪是那么容易增加的?
接过丫头递来的湿帕子先给如初擦了手,又给自己擦了,两人到饭桌边坐下,祁佑再自然不过的给她装了碗汤示意她吃。
没有长辈在,两人自在的很,也不管规矩不规矩了,边吃边说话。
“大概是觉得这时候赐我姓闻,以后我会更忠心吧。”想到当时大殿之上太子朗声宣布以后祁佑为闻佑时众位大臣的脸色,他觉得今天饭量都会要好上不少。
喝尽了汤,端起饭碗时,华如初才想起,“这事现在是不是传开了?”
“一散朝就该传开了。”
真想看看祁家人的脸色,华如初不无遗憾的想。
没了祁姓有什么关系,现在人家跟着皇家姓了。
“要是这时候祁老太爷软下来,你会回去吗?”
将她手中空了的汤碗端走,饭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祁佑回得漫不经心,“我都不姓祁了,何谈回去,回何处去。”
华如初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饭,直到碗里多了一筷子菜,“别光吃饭。”
“哦。”吃了几口,华如初还是没忍住,又继续问了,“要是祁家有事求到你面前来呢?”
“只要是对祁家好的正事,不用他们求我也会帮,虽然离了祁家,可我从没想过让祁家垮掉,总归,我是希望祁家越来越好的,他们好了我才能过得舒坦。”
看华如初不说话,祁佑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她,“不希望我这么做?”
“怎么会,你要是真不管祁家了我才该担心我的夫君是不是内里换了个人了。”
祁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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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祁家反应
大公子被赐皇家姓的消息像披着翅膀一样很快就被传开了。
太原城无人不知,九大州的官员也从各自的渠道得到了消息。
原本就看好祁佑,不,以后该道闻佑了,原本就看好他的人这下更觉得自己眼光没差。
翻开史记,被君王赐姓者不过廖廖三两人,而能被赐皇家姓的,只得闻佑一人。
不知道多少人在笑祁家眼瞎,将个能撑大梁的子孙赶出府,要是落魄了倒也罢了,别人只道那子孙运气不好,生在那样的人家。
可现在,你祁家不要的子孙却成了皇家人,刚接手政事的太子上朝第一件事就是为他赐姓!有多看重他可见一斑。
说祁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像不合适,可许多人心里都有这感觉。
而祁家……沉默了。
不得不出门上朝应卯的祁中然和祁挽然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朝中同僚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更知道自己现在的窘迫处境。
府里其他不是非得出门的各屋主子更是没了出门的心思,他们恨祁佑害他们落至如此境地,也恨老太爷固执,将祁佑逼离祁家。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那么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曾经的风光竟然全是祁佑为他们挣来的,祁佑要是想报复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收手就可以。
他们现在就尝到滋味了。
祁老太爷在知道祁佑赐姓闻后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老太太紧跟着也晕了过去。人没醒。眼角的泪却没停。
失了主心骨的祁府越加混乱。祁镇在这时候站了出来,费尽心思将府里安排好,又去侍候两老。
可有些人再落魄也能将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想要祁家?”
祁镇泡茶的动作顿了顿,因为看不见而耳朵越发灵敏的祁老太爷感觉到了,脸上全是讥讽的笑,“祁家现在是没以前风光,可还没有到要交到一个庶子手里的地步,你不用费这个心。”
祁镇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就算祁家没有其他人能撑起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能教出一个祁佑来,就能再教出一个。”
祁镇脑中灵光一闪,二房嫡子不堪造就,年纪也大了,唯一有希望的,就是三婶肚子里的孩子……
垂下视线,祁镇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泡了茶放到老太爷触手可及的地方便退了出去。
屋中再无响动。
老太爷不期然想起去年他摔着时祁佑又抱又背的在床前尽孝,难受时对他发作他也忍着……
他哪里错了?祁佑是祁家的子孙。为祁家计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居然舍了自己的根,就因为一个女人!
都是华氏那祸害。都怪她,害他祁家失了顶梁柱,害他祁家被人讥笑,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绝不会!
祁镇从老太爷屋里出来就去了三房请见三夫人。
已经七个月的肚子了,沈氏身上有些浮肿,不想见人,打发了贴身丫头杏儿去问什么事。
很快杏儿回报道:“镇公子说关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请您抽空见见他。”
沈氏皱眉,沉默片刻道:“请他进来,留下你侍候就够了,叫其他人都下去。”
“是。”
祁镇进来见了礼,不用沈氏问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刚从老太爷那里来,从老太爷的话里我听明白了一件事。”
“和孩子有关?”
“是,待三婶将孩子生下来,老太爷估计会将孩子接走,就像……当年对我大哥一样。”
想到祁佑和武氏淡漠的母子关系,沈氏打了个冷颤,不行,绝对不行,他宁愿她的孩子得不到祁家也不要母子失和,见面如同见着陌生人一般。
再说祁家到现在还剩下点什么?一个空壳子罢了,有什么好争的。
看向下首见面不多,连面目都曾经模糊的男子,三婶明白了他的目的,“你想要祁家,担心我的孩儿抢?”
“是,我想要祁家,有私心,却也有公心。”祁镇毫不忌讳的道:“在战场上时我便和兄长说起过这事,他支持我。”
“他支持你?以什么身份?曾经的祁家大公子还是现在的皇室中人?”
“不管哪个身份,他都曾为祁家拼搏多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一个自己曾经付出许多的家族,他未必就愿意看着祁家败落下去。”
沈氏心思动了动,“或许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我得到了兄长的亲口承诺,他的话我信得过。”
坐得有些不舒服,沈氏扶着杏儿的手站起身,眼角余光看他也跟着站起来了,心里慰贴了些,“有祁佑支持的祁家,我也想留给我的孩儿。”
“可是您的孩子还在肚子里,祁家现在需要一个支撑的人。”
“你就不担心等我的孩儿长大后用身份说事,理所当然的占据你挣来的一切吗?”
祁镇点头,“想过,但现在的祁家容不得我多想,以后要真是……那各凭本事吧。”
倒真是爽快,沈氏来回走了两步,道,“老太爷想夺走我的孩子绝不可能,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己疼,你先去做你的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便是应允了,目的达成,祁镇没有多呆,他要忙的还有很多。
而此时的深水巷则迎来了一批为数不少的人,男女各半。
华如初看过信后二话没说便将人交给了云书去安置,并且道:“茶园马上要采摘新茶,到时你叮嘱大伙儿,将做茶的手艺教给她们,不要藏私。”
“是。”
来人听了她这句吩咐后大感放心,到这时才纷纷相信舵把子说的那话了,要不亲眼见着,他们怎么知道这贵妇人是不是真的将承诺当一回事呢?
次日一早,华如初便去了别院送行。
闻佑下朝后飞马赶来,终是赶上了。
华如逸什么都没有多说,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率众打马离开。
看着熟悉的脸孔离开视线,华如初心里酸涨得厉害,喉咙口哽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异常。
闻佑弃马上了马车,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安抚,边一再承诺,一有闲就去扬州,如此华如初心里才舒服了些。
在满城流言中又过了两日,葛榔头的船队终于见着了影儿。
听闻琳琅阁的货到了,来码头上看热闹的里里外外的围着,夫人小姐都有乘了自家马车来的。
赐姓一事的风头总算被压了些下去。
太子妃在得知船队到了后马上派了得力的管事带护卫前来,有他们开路,有心从中刮层油水的士兵立马打消了主意。
现在的太子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为潜邸了,谁还会脑子进水的和太子妃过不去。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华如初易容上了琳琅阁四楼,叫人将葛榔头带过来。
见着人,葛榔头认了好半晌,“你真是三小姐?不像啊。”
“那声音呢,像不像?”
葛榔头像是在细细品味,“声音像。”
“葛大侠……”
“您是三小姐没错了,没错。”就三小姐会这么叫他。
华如初笑了,转眼说起正事,“听说这次来了九条船?”
“是。”说起这个,葛榔头难掩兴奋,“有个倒霉蛋得罪了国王,我筹钱将他的两条船买下来了,三小姐,我又多两条船了,您可要叫扬州的人给我多准备一些货带回去。”
“这事好说,你这次来带得最多的是什么?”
“香料。”葛榔头回得斩钉截铁,“光是香料就有两船,我留了一船在扬州,一船带这来了,扬州那边的货我是租了别人的船来的,这一次船队一共有四十艘,其中十五艘是我的。”
葛榔头说得那叫一个得意,他确实也有得意的资本。
自从和华三小姐合作后,他每次带来的货物轻易就能出手,然后带回满满的南朝货物,倒手又能大赚一笔,有钱就能发展势力,现在他们家已经从二流家族一跃而成一流且走在前端了。
他相信不用多久,他葛家一定能成为全南洋最富有最有权势的家族。
所以,和三小姐的合作一定要继续,必须要。
华如初慢悠悠的喝茶,也不去打扰葛榔头的美好想像,她正好也琢磨琢磨宴请的事。
要是以香料为主题是不是太新颖了点?
要说新颖……她连战场都上了,弄个香料宴也不足为奇吧?!
真要弄个什么花宴她才该头疼,赏花她能随波逐流,可要是吟诗作对……她不想当小偷,也不想在陶嘉还活着的时候出这种风头,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她有老乡在这吗?
稳妥,稳妥为上。
那边葛榔头白日梦做完了,又说起货物的事,“回去后我继续南下了,从那里收购了一些东西,都是以前没有的,当地人的称呼按你说的我都做了记录,老实说,大部分我都不认识,三小姐,能不能摆上琳琅阁就看您的了,对了,那个小药丸,你这次要多卖点给我,好多人下了订金。”
“赚大发了?”
“嘿嘿嘿,赚了一点点,一点点。”说着,还伸出小手指比了比,华如初都懒得看他笑得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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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守财奴
“这次的货里最稀有的是什么?”
“啊,是这个。”葛榔头用略显夸张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个荷包,看着边角都磨旧了。
“这个荷包?”
“不是不是,这是我第一次出海时夫人给我做的,我一直戴着,感觉这个能给我带来好运,助我避过每一次海难。”
“确实是带给你好运了,荷包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有你夫人对你的牵挂惦念,这能抵消一部分厄运。”
葛榔头半信半疑的看过来,连荷包里一直被他视为宝贝的东西都忘记拿出来了,“真的有这么厉害?”
“当然,人的念力是最厉害的,所以你回去要对你夫人好点。”
“我对她一直都好。”
“那就以后对她更好。”
“哎哎,我记住了。”
将他忽悠得晕了头,华如初这才心满意足的冲着他手里的荷包抬了抬下巴,“里面是什么?”
葛榔头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忙小心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黑黑的,华如初一开始还没在意,以前有过经验,葛榔头觉得好的东西在她看来有时候就完全是平价货,上不了台面的那种,所以这次她也没多在意。
可当东西放到她手里来时,她马上认出来了,“黑珍珠!”
“嘿嘿,三小姐,这次没让你失望吧,不过卖我这东西的那地方不这么叫,而是叫蚌珠。”
华如初看着手里这颗半径有她食指大的黑珍珠,要是放到现代。这东西能拍卖出多少钱……
“你手里有多少?”
“不多。只有一百多颗。他们原本不知道这个能卖钱,都扔给小孩当玩具了,我心疼得哟……”
“所以说,你很便宜买下来的?”
“呃……”葛榔头眼珠子看这看那就是不看她,最后大概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老实承认道:“那里缺吃的,我用吃的和他们交换,答应他们只要还有这个。下次我会带去更多食物。”
他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做善事,华如初倒不在乎葛榔头用什么代价买下来的,她只想着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将这些东西拿到手。
“全是这么大个头的?”
“没有没有,这颗是最大的,我准备带回去给我夫人,其他的大小不等。”
“所以,你这是拿来给我眼馋的?”
看三小姐露出的笑脸,葛榔头吞了口口水,坚决不承认自己真是那种心思。缩了缩脖子给自己辩解,“我只是太高兴了……”
“这颗我要了。你再从剩下的那些里挑两颗给你夫人,其余的,你用什么价钱卖给我?”
葛榔头恋恋不舍的看了华如初手里的珍珠一眼,想到能再挑两颗大的也就认了,反正也没小多少,亏的那一点点他要从价钱上赚回来。
打起精神,葛榔头开始给自己讲价铺路,“您看,这是我从一个小部落那里买来的,那地方非常不好找,我去的时候差点翻了船,然后飘洋过海这么远送来给您,您怎么着也不能太压价了是不?”
“那你是想卖个什么价?”
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葛榔头狮子大开口,“一颗小药丸换一颗珍珠。”
云书等知道内情的丫头死命忍笑,小药丸的成本,不足一两!
华如初却稳得住,撑着头仿佛是在想,“上次那些药丸我是多少银子一颗卖给你的?”
“九十两,我记得,是九十两。”
“所以你是说你用吃的换回来的黑珍珠要卖我九十两一颗?”
“这,这不是这么算的。”
“那应该怎么算?恩?是要算你那些吃的值多少银子吗?葛大侠,以你的小气,你会给那些可怜人大鱼大肉吗?”
“他们不稀罕鱼,鱼是他们的主食。”葛榔头小声纠正。
华如初端起茶杯,捏着盖子一下一下的沿着杯沿滑动,声音清脆好听,葛榔头却背上冒汗,他最怕和华三小姐讲价了啊,可这次,他明明知道这黑珍珠肯定好卖,不讲价他就太亏了!
“我退一步,一颗药丸换两颗珍珠,再不能少了。”
“大小都是两颗?”
葛榔头咬牙撑住,“两颗药丸换三颗大的黑珍珠。”
想一想,再想一想,华如初才不甘不愿的点了头,一脸遗憾的道:“我以为你会给我更便宜点,毕竟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
“三小姐,您就饶了我吧,下次他们要是能多弄点,我一定给你再便宜一点。”
“那就这么说定了。”像是想起什么,华如初又加了句,“多给他们带点吃的去,人家过得也不容易。”
“三小姐,我过得也不容易。”
华如初马上笑眯眯的接话,“那就大小一样,一颗药丸换两颗珍珠吧。”
“我错了,三小姐,其实我过得挺好的,真的。”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那就更要便宜我了。”
葛榔头苦丧了脸,“三小姐,您就饶了我吧!”
“守财奴,赚的银子还少了,一谈价钱就变脸色。”将人逗弄完了,华如初还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打击他,“算着你要来了,药丸给你准备了挺多,这次给你八十两一颗,看我多大方,主动和你降价,和我学学。”
葛榔头选择性的过滤了一些对他来说没用的话,只将八十两一颗听进去了,刚才泄了的气瞬间充满,仿佛看到了银子排着队的正往他口袋里跳,神情荡漾得华如初都想一脚将他踢回船上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上次你不是说想将那条宝石路子买下来吗?我问过他了,他说那不是他一个人的买卖。不好卖。不过他答应以后只将货供给琳琅阁。这次他装了满满一船的原石,我去看了看,都是看得到的好料。”
“这样也行,现在琳琅阁都空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关门歇业了,别看着你们说是有九船,真正装货物的地方也就那么些,这次的货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你再来。葛大侠,你说要是我再开两家琳琅阁,你可怎么供得上货。”
葛榔头大惊,“三小姐你又要新开两家铺子?”
“如果是呢?”
葛榔头哭丧着脸打商量,“不能再迟点吗?我再跑上一趟就能再买条船了。”
“行了,逗你玩的,我暂时没人手没货物的,开个铺子卖什么?再说东西啊,就得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稀罕了。我是想在九大州都开个琳琅阁,不过并不是非得卖一样的东西不可。不急,我再琢磨琢磨。”
葛榔头放下心来,旋即又嫉妒无比的道:“三小姐,你比我有钱多了,又不用像我一样用来买船,还要发展家族,你的钱都用哪去了?”
“非得用了啊,我收着每天数一数不行?”
“可这也太多了啊,你屋子里装得下吗?”
“你管不着。”嘴里说得不可一世,华如初心里也在叹气,她来钱是快,可她用钱更是流水一样啊!
光是今年用的银子就八万两都打不住了。
战场上的事还有后续,银子还得往外花,对了,还得叫扬州琳琅阁的帐房再送笔钱给哥哥去,运河护卫队要做起来哪里不得用银子开路。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还得多想点办法赚钱才行。
祁佑,不,闻佑虽然不缺银子用,可家里多些银子总没坏处,她得为以后多做些准备。
从琳琅阁回来,华如初满脑子都被银子占满了,忍不住还将自己做的私密帐本拿了出来,看着上面一笔笔的帐目痛并快乐着。
她觉得自己也快成守财奴了,只能看钱进来,不能看钱出去。
“这是什么?”突然的声音惊得华如初猛的合上帐本,回头惊魂未定的抱怨,“怎么进屋都没点声音的。”
“做了亏心事才会被吓到,你做亏心事了?”闻佑看了眼她手里的册子,没有去剥她秘密的意思,刚才看的那几眼就足够他确认这是什么东西了。
虽然那些字简单到了极点,他也不认得,但是意思却看明白了。
将帐本往边上一扔,华如初从软榻这头爬过去坐到男人腿上,手搂住他脖子,又胆大包天的凑近了亲一口,然后,哭穷,“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穷。”
“据我所知,琳琅阁是天底下来钱最快的买卖,听说今天码头来了一个船队,一箱箱的东西往琳琅阁搬。”
“那些还没变成钱。”
闻佑眼里笑意更盛,“真穷了?”
“真穷了。”
闻佑往怀里掏了掏,华如初满怀期望的等着。
“伸手。”
华如初双手高高捧起,眼里全是光。
眼睁睁的看着银票放进掌心,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瞧数额,顿时泄了气,“小气,才一百两。”
“嫌少?”
华如初横他,“你不是说祁安那里还有不少银子的?男人有了私房钱就变坏,上交。”
“那个不是早交给你了吗?”
“什么时候?”华如初瞪眼。
“还在玉门关时我便说过了,那些银子在祁安那里,你回来后可以找他拿回来,你忘了?”
“你这么说过?”
“恩,我记得很清楚。”
华如初觉得自己终于蠢了一回,银子都到了手边就等她伸手,她却傻呼呼的还等着银子自动跳她口袋里来,就不能随手一拨么?
PS:这章才终于有点合文案上的介绍了,其实我很爱写女主爱银子,因为鬼鬼也爱!哈哈,求粉红啦。(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西洋
最后,华如初还是决定以香料为主题办宴请,由深水巷新挂上太子所书‘闻府’发出来的请贴送入太原各世家夫人小姐手中。
祁府也有人收到了。
祁珍看着手中的贴子眼睛眨红,回头就去翻柜子,她一定不能给嫂嫂丢脸。
此时,华如初在琳琅阁的仓库里,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在一个一个摆得整整齐齐的箱子边转悠。
大部分她都认得,仍有一小半还有待研究,这事冬菲能派上用场。
示意跟进来的几个丫头每一样都装了一小袋子出来,自己率先离开。
葛榔头偷懒就用袖子捂着,只进去呆了一小会就受不了了,蹲在外面狂打喷嚏,鼻子都红了。
离门口远一些华如初才松帕子,看着他那副模样笑得幸灾乐祸,“叫你偷懒,活该。”
葛榔头看起来有点委屈,“我以为没问题的……啊秋……三小姐,我们上去说啊秋……”
如果只是一两样香料,就算是辛辣的也受得了,可这里得有好几十样,混合在一起就是毒药了,站在仓库门外都让人受不了。
琳琅阁后面带了个院子,平日里黄清源和几个伙计,以及请来的几个玉器师傅都住在这里,而仓库则在院子的地底下。
两人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坐了,揉着红通通的鼻子,葛榔头说话的声音都沉了不少,“三小姐,您用这个办宴会是报复别人的吧。谁受得了。”
“太过辛辣的不用。其他的隔开了放。再想点别的办法应该没事,就算味道不那么好闻,也比办个什么菊花宴牡丹宴要来得好。”
“花多好,比这个好。”
懒得和文化不同的番人扯这个,华如初说起琳琅阁的事,“琳琅阁必定越做越大,南洋这条线有你就够了,我也不会再和其他人合作。但是西洋这边我也很看好,葛大侠,你认识这条线上的商人吗?”
葛榔头到底是商人,在心底一琢磨就知道对自己不利,“三小姐,坦白说我不想给自己树立竞争对手。”
华如初斜着眼睛看他,“那你能满足我九家琳琅阁的货量吗?”
……这个他真做不到,只有接触到了后才知道南朝的生意有多好做,现在两家琳琅阁他就撑不住了,还借了别人的船才勉强凑够了这一趟需要的货。不要说九个家,就是再增加一家他都吃不下。
“南洋的货我只收你的。以后需要的量越来越大,你可以去收别人的来卖我,但是,葛大侠,恕我直言,你虽然胃口挺好,但是吃不下,我需要更多的货,你既然满足不了,我当然得另作他想,总不能因为你供不上我的买卖就不做了。”
“可是,可是……”葛榔头灵光一闪,话冲口而出,“可是西洋太远了啊!一年最多只能一个来回,还要是顺风的情况下。”
“只要他们一次能多带些货,一个来回就一个来回,总好过养肥了你的荷包,我却面临无货可卖的窘况,再说你也不过两个来回,能比人家好多少。”
“那也比他们好了一半。”小声嘟囔了一句,葛榔头看三小姐脸色不对,忙接口道:“人我不认识,可我认识的朋友里有和对方做买卖的,三小姐要是需要,我可以帮忙从中牵个线,不过他们去扬州的时间不固定,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或者一年都来不了一回。”
“我倒不这么看,他们冒着危险在海上跑,目的自然是赚钱,你做了南朝这么多年的买卖,就是没和我合作之前也是赚的吧,你都赚了,人家就没赚?只要有钱赚他们就会来,你将你那个朋友引荐给扬州琳琅阁的管事认识,他们来了你却不在的可能性很大。”
“好吧,三小姐你总是能将我说服。”
“那是因为我有理。”
没理你也能辩出理来,葛榔头有眼色的没有将这话说出口,重又说起香料来,“你真打算用那个办宴会啊!”
“当然,不然你有更好的主意?”
“主意不用想就有,昨天我给你送去的黑珍珠就是不错的选择。”
“确实是,可我更想将它们变成金子。”昨天拿到黑珍珠后她拿手捧起一捧,那种美丽,她魂都要被吸走了,和白珍珠的莹润柔和不同,黑珍珠霸气的让人无法忽视。
她让云书从里面挑出最好且大小一样的给她串了一个手链,要不是数量不够,大小也不均匀,她更想要个长长的项链。
挂在胸前想想就很有感觉。
这个愿望应该要再等等才能实现。
“下次的货其他东西我没要求,黑珍珠尽量给我多弄些来,虽说物以稀为贵,可稀有得没有几件就是和银子过不去了。”
“你不说我也会上心的。”一些最简单的食物却换来大把银子,这买卖合他心意得很。
这时四个丫头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上来了,华如初起身,“这里和别院你随便住,最好少出去外面走动,被人看穿了伪装逮了去你麻烦我也麻烦。”
“我懂,我懂,你放心。”
回到深水巷,下了马车,华如初抬头看着门匾上的闻府两字心神有些恍惚,从今往后她就不是祁少夫人而是闻夫人了。
祁佑也不再是祁佑,而是闻佑,之前还因为被逐出祁家而被众人怜悯,一转眼就挂上了皇家的姓,人生的际遇,还真是说不清楚。
姓了闻有利也有弊,想必闻佑也是知道的吧。
“小姐?”
“进去吧。”华如初拾梯而上,将这点心思压到心底,问起茶园的事。
“婢子去看过。现在也可以采摘了。再养上十天半月也不会老。您看是再等等还是现在就让大家动手?”
“那就再等等,秋茶不要太嫩,泡出来的茶味会更浓。”
“是。”一众人进了正屋,华如初示意大家将袋子放到高几上。
“辛辣的挑出来放到一边,味道好闻的另外放。”
“是。”云书边照做边问,“小姐,人家宴请都是怎么美好怎么来,您用这个……虽然是稀有。但是会不会不太合适?”
“合适不合适都迟了,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总不能再更更改,徒增笑料。”华如初心里早有了成算,“冬菲在家还是在这边?”
“听齐南说过来了,婢子让人去叫她来。”
“恩。”
香料可以做的文章很大,因为陶嘉的原因,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但是制香却是每家的夫人小姐都会一点的,有那厉害的做出来不比后世那些大牌子的逊色。祁珍就做了玫瑰香送她,很纯粹。可她嫌那个太香了,平时都用丫头做的清木香。
若是在这上面再动点手脚,想那陶嘉就算知道了也联想不到其他上面去。
“小姐,您找婢子有何吩咐。”
华如初抬眼,看她衣衫上落下的那些印迹就知道她在做什么了,真不知道天天面对那些药草她怎么也不腻。
“江雨不是在准备医馆重新开业吗,你不在家里帮忙来这里做甚。”
冬菲不好意思的卷着衣角边,声音里底气严重不足,“江雨让我过来的。”
“你在家里帮倒忙了?”
“我是真的想帮忙的,可就是做得没江雨好。”
“那正好,我给你点新东西研究。”完全是引诱小孩子的语气,云书听得差点没笑出声。
偏偏冬菲很来劲,“是什么?”
对着高几上那些东西抬了抬下巴,华如初给她指路,“这些都是葛榔头带来的香料,基本都是我们这里没有的,夫人小姐们用来制香的都是那么几样,香味相差无几,要是这些香料都制成香,你们说……我的宴会会不成功吗?”
当然不会!
云书知道小姐打的什么主意了,“是,小姐,婢子挑几个平日里香调得好的去给冬菲帮忙。”
“冬菲,你有没有把握?”
冬菲头猛点,“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好,要是做好了重赏。”
“是。”
冬菲小跑着上前双臂一合拢抱起高几上那堆袋子就往外走,一点停顿都没有的,那劲头让华如初看得有点眼熟。
“冬菲越来越像您了,一提银子就来劲。”
怪不得眼熟了,华如初斜了她的管家一眼,“像我不好?”
“好,再好也没有了,要是冬菲有您十之一二的聪明就更好了。”
“她聪明着呢,只是她的聪明都放到了医术上。”对于将冬菲打造成南朝第一女大夫,华如初很有信心,不过这事不急,冬菲年纪还不大,就算真去行医恐怕也没几个人信她。
医生嘛,越老的大夫越有人追捧。
“那些辛辣的香料交给香玉,我看了下,基本都是可以做为调料放入菜里的,做出来后先给我试吃,对了,你再去一趟琳琅阁拿一些好闻的香料回来做成香囊,尽量多做一些,到了宴请那天能用上,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我闻府,这一次一定要让人看到我闻府的实力,也要让人知道我华如初不止能上战场,妇人该会的我全会,用事实让他们闭嘴,尤其是祁家。”
“是,婢子马上去。”云书脆声应了,又道:“您是不知道,其实太原城佩服您的夫人小姐多了去了,只是不好冒然接近您,这次宴请过后说不定能让您交到不少朋友,到时您能走动的人家就多了。”
“其实现在这么清静着也挺好的,长袖善舞看似风光,实则太累了。”
PS:心情超级不好,原因还是不能说的,真憋得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走水
制香也好,做香囊也好,都没有华如初什么事。
看着忙碌的一众丫头,华如初选了三颗大的黑珍珠带着夏言去了太子府。
闻佑被赐姓后她还没有去过,理应去感激一番一并拉拉关系的,再好的感情不常走动也会疏远,更何况她们这感情还是牵扯了利益的感情。
陈嬷嬷在垂花门迎了她,态度上显得更亲近了。
也是,她现在冠上的是闻姓了,和皇室成不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却也比其他人关系更近一步。
“我还在想你最近是不是没时间过来。”见了她太子妃就笑,叫她坐自己身边来。
华如初知道她指的是琳琅阁货船到了的事,“我也就是去看个新鲜,有什么好货到了自己先去过个瘾,不过这回还真有好货。”
朝夏言伸出手,夏言将小荷包递上。
谁不知道琳琅阁出来的东西就没差的,更不用说是华氏亲口所说的好东西,太子妃来了兴致,盯着那个荷包,看着她一脸得瑟的从里倒出来三个黑色的圆滚滚的江西。
“这是……”
华如初将黑珍珠放到她手里,“您自己看。”
太子妃手里是有几套珍珠首饰的,自然也是琳琅阁出品,下面的人送她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就想了起来,除了颜色不一样,手感模样都差不离。
“这也是珍珠的一种?”
华如初点头,笑容爬了满脸,“在当时叫蚌珠。不过我觉得用黑珍珠命名更适合。”
太子妃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看得出来很喜欢。“黑珍珠?倒真的适合,原来这世上还有黑色的珍珠,比白色的要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可惜太少了,一共也就百来颗,还是大小不一的,您手里这几颗我是挑了大的,可以让匠人去做成首饰。对了,我倒是忘了应该再给您拿两颗小的,用小的做耳环会更好看。”
太子妃笑眼看她,“有心了,我很喜欢。”
“知道您会喜欢才送,您看我平时会胡乱送您什么吗?”说这话时华如初眉眼抬得高高的,看着有点骄傲,却奇异的不让人讨厌。
太子妃嗔她一眼,“你不就是想拐着弯说自己眼光好眼光高吗?我承认了还不行?”
恩,感情到位了。华如初笑眯眯的放下这茬,说起香宴的事。
“我数了数。香料一共有五十多种,有些是能放入菜里调味的,我让春玉在试着做了,要是成功了那天就用来待客,到时您吃着要是喜欢,我让春玉来太子府一趟,把用法告诉府里的厨娘。”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吃了,你既然敢拿做这个香宴,肯定就是想好了的,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直说,原及现在也是闻家人了,我们也应该更亲近些。”
“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太子妃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也高兴,回头吩咐道:“嬷嬷,你带大家下去。”
“是。”
夏言也自觉的跟着退了出去。
华如初觉着太子妃应该是要说陶嘉的事,强压着高兴凑过去低声问,“娘娘有悄悄话要和我说?”
“和你说的悄悄话还少了?”太子妃打趣了一句,说回正事,“父皇最近身体欠佳,没有理会陶嘉,宫里传来消息,昨天陶嘉好像在烧什么东西,你说她会不会是将自己写的东西都烧了?”
华如初心中一动,要是陶嘉真的想明白了,将写的那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她倒真愿意费心将她救出去,扔得远远的任她自生自灭。
要是可以,她并不想那么狠心的对付老乡。
“您肯定她没有再写吗?”
太子妃摇头,脸色沉着,完全同了刚才的放松自在,“我不能肯定,但是就算她没写了我也不会放过她,能说出东西宫的人我容不下,我只是希望在我还没有动手之前,她写的东西不要交到父皇手里去,要是父皇真的动了念头,哪怕是成了太上皇,他也一样能做到,如初,我不想那么狠,可是嫁入皇家,我要是不狠就轮到别人对我狠了。”
她也一样,华如初在心里默默的道,她不想陶嘉写的东西落到皇帝手里,太子手里更不行,让太子妃起了杀心的是她,所以,她最没资格来论狠与不狠。
这事之后的两日,闻佑半夜被人叫走了。
华如初起初没在意,身为禁卫军统领,这样的情况以后不会少见。
可是当祁亮回来禀报说皇宫走水时,华如初打了个激灵。
太子妃动手了!
“情况如何?大公子有没有受连累?”
“回夫人话,走水的地方并不是大公子做的安排,所以大公子只是受了申斥。”
那就好,华如初放下心来,“走水情况如何?可有伤亡?”
“这个小的并不知晓。”
“那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将人打发走,华如初心里很没底,不知道陶嘉是活着还是死了,不知道皇上有多震怒,不知道该烧尽的东西是不是都烧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知道这是人为……
越想心里越没底,一旦牵扯上皇室,她就觉得在走纲丝。
也许她该和太子妃拉远点距离,等以后太子妃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事对她而言就致命了。
闻佑一直到天黑才回来,面无表情下的疲惫华如初看得清楚,什么都没问,只叫人备饭。
吃了饭,又在华如初的亲自侍候下净了身躺在床上,闻佑嘴角泄露出淡淡笑意。
如初是被家里养得娇,但她娇得恰到好处,体贴人的时候能让人从身到心都暖起来。
“宫里今天死人了。”
华如初身体一僵,虽然很快就放松了,闻佑还是感觉到了。
奇怪,如初连杀人都不在话下了,怎么今天反而听不得了?
睁睁望向她,“不想听这些?”
华如初摇头,伏到他肩窝里隐下脸上的情绪,“好好的气氛突然听你说起这个,没反应过来,不过宫里死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不止一个,带宫女一起死了三个,皇上发了很大脾气晕过去了。”
“什么人让皇帝这么看重了?喜爱的妃子?”
“不是,是陶侧妃,护卫说这几日陶侧妃常会烧些东西,他们提醒了几回,看没出事就作罢了,哪想到昨天会引起那么大火势,我们细查过,并没有发现其他疑点。”
“所以是这陶侧妃把自己给烧死了?”
“是这么报给皇上的。”
华如初点头,心里对太子妃多了层忌讳,怪不得那天她会提起陶嘉在烧什么东西,这顺势而为得太好了。
平日里太子妃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太善意,她差点都将人小看了。
“太子今日向我打听江伯。”
华如初猛的抬头,“他想做什么?”
“别担心。”闻佑轻抚她的背,声音也柔了些,“皇上是江伯治好的,现在皇上晕过去了,太子就想请江伯过来替皇上诊治,我说江伯不在太原,他也没在说其他。”
“我不想让江伯惹上麻烦,治好了是本份,治不好要砍头,江伯又是那么个脾气,到时你和太子的交情也未必保得下他。”
“我懂,所以我只说江伯离了太原,没说他就在太行山。”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觉得应该将江伯送远些。”
“要是太子有那心思,送得再远都没用,诏令一出江伯不出现便是违旨,你我可保无虞,江雨却未必。”
华如初抓住闻佑的手,“没有其他办法吗?”
“只要太子不提起就没事,但要是太子再次提起,我就不能再推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宫里那么多太医,他们先诊治了皇上的情况太子必定心知肚明,就算江伯真的必须来这一趟,治不好皇上也不会有杀僧祸。”
华如初心情很不好,“要不是因为我,江伯根本不会管这些事,都是我连累他。”
“太子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你不要这么担心。”
华如初翻身躺下背对着他不发一言。
她不想说出难听话,可她心里不舒服,江伯会被人惦记上是因为她,也是因为祁佑,可他们却保不住他,闻佑还在替太子说话,说好听点是信任太子,说难听点,就是没把江伯放在心上,才能说出那些不痛不痒的话。
“如初……”
“不要和我说话。”
看着明显赌气的爱人,闻佑伏身压在她身上,柔声哄道:“如果真有那时候,我一定能保下江伯的,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可你相信太子,太子是谁?是储君,是马上就要即位的新君,而中间牵扯到的是皇帝,到时你们的交情未必管用,以前他地位不稳时他信任你倚重你,你们的关系像朋友多过像上下属,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地位无可动摇,这天下马上就是他的,他会有更多选择,会有更多良臣,有些事再不是非你不可,祁佑,要如何和太子相处,如何摆正你们的关系,你该好好想想了。”
话说得一急,华如初又叫回了祁佑,可这时候,两人都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PS:只是稍微顺了一遍,还要再修,下午再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阿佑
沉默了很久,闻佑伏下身去将人抱住,亲了亲她嘴角低声道:“我最近有些飘飘然了,没能沉下心来好好想想,好在你提醒得及时。”
华如初很理解,闻佑今年虚岁也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的正四品重权大臣,翻开史记也许能找出几个来,可是像他这般全靠着实力拼出来的,能和他比肩的,又有谁?
伸手搂住他脖子,华如初没有继续闹脾气,女人可以任性,可以对着他撒娇,但一定要懂得适可而止。
并且,她也不是那么喜欢看到她的男人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这样的经验有过一回就够了。
“要是可以,我更想你放下这里的一切随我离开,太原离权力中心太近了,离皇帝太近了,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做得好了是权势更大,可一个不好便是抄家灭族,我没有清高到能视权势如粪土,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在这官海中浮沉,我怕你失去的比得到多,只是……你是男人,男人天生就爱追逐权势,你需要权力去守护你想守护的,帮助你想帮助的,你有你的责任,我不能因为我的不想就去影响你,我只希望,你能在这官场的博奕中好好保护自己,阿佑,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恩。”
两人静静依偎着,就像两只被丢弃在外逼迫他们成长的小兽,在寒冬降临时紧紧依偎着取暖。
好一会后,闻佑突然道:“你叫我阿佑。”
“不喜欢?”
“喜欢。很顺耳。以后都这么叫我。”
“以前叫祁佑叫顺口了。现在叫闻佑不习惯,我也觉得阿佑挺顺耳的。”
闻佑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天底下有几人有我的经历,改名便是稀有了,我改的却是姓。”
“现在老太爷说不定多后悔呢!我们过得好了比什么都强。”被逐出家族,剥夺姓氏,这已经成了阿佑心里的一道伤,谁也抹平不了。她没想要去抚平,只想给他她能给的安慰。
“三日后的香宴我下了贴子给祁珍,到时我留她在家里住一天可好?”
“家里的事你做主就好。”
华如初露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闻佑的后颈,没多久就听到他绵长的呼吸,这一日明显是累着了,她却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心疼缓缓溢满心胸,动作越加柔和,直至她也睡着。
再去太子府。华如初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绝口不言那事,太子妃也再不提及陶嘉这人。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说起。
华如初先后派了几拨人进宫,最后终于确定了皇帝没有拿到陶嘉的一言半语,心这才终于落回了实处,从这日的香宴上就看得出来她心情有多好。
香宴设在湖上。
离湖近的跨院住着段氏,云书想将人换个地儿,华如初却拦住了,当着闻佑的面道:“总要让人知道她在闻府好好的不是?她要是想露面就随她的便吧,她应该不会没脑子到扰乱我的香宴。”
云书看了姑爷一眼,应了下来。
闻佑将喝下最后一口汤,看着如初的眼睛道:“前几日我便和太子说过段氏是当初二皇子埋在我身边的耳目,就是光明正大的将她逐出去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说三道四的总是有,我不想让人说你什么闲话,就想着再拖一拖,再过上几日没人关注闻府了我便将人远远的送走,连她的家人一起。”
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看着人段氏膈应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华如初心下那点酸意全没了,对他笑得甜蜜万分,“只是几日恐怕不行,今日的香宴肯定会让人传上一段时间的。”
“这么有信心?”
“当然,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当然得镇住她们。”
闻佑爱极她这模样,一脸纵容宠溺的看着她,要不是屋里侍候的人太多,他都想好好抱抱她。
“今日来的都是女眷,你在家真的合适吗?怎么就那么巧的刚好今日休沐。”
“身为主人家,我露一面是礼节,也是让人知道你在家里的地位,免得有人拿段氏做文章给你添堵。”
“简单的说就是给我撑腰。”
“这么说也无不可。”屋里的丫头都在云书的带领下撤了出去,她们那边还有得忙,不能总在这里看小姐姑爷恩爱。
闻佑坐得离如初近了些,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叉,“我想让人知道我有多爱重你,一点言语上的污辱我都不想听到。”
“别人要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呗,我又不会少一块肉。”虽然这么说,华如初还是毫不掩饰她的高兴,抬高两人的手摇了摇,声音都娇了不少,“再说今天可有太子妃来替我压阵,谁敢惹我。”
“知道别人欺负不到你,我却总担心,这是不是就叫关心则乱?”
“我很高兴,人都要飘起来了。”华如初笑,心情指数一再飙高。
此时屋外响起齐南的声音,“夫人,珍小姐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这姑娘,怎么来这么早。
“快请她进来。”
很快,祁珍就连蹦带跑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没想到哥哥也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走路也走回了淑女步。
“哥哥,嫂嫂。”
华如初看她那老鼠见着猫的模样好笑,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偷看了哥哥一眼,祁珍离嫂嫂更近了些,因为祁家的事,她心里对哥哥有种奇妙的愧疚感,本来就有点怕,这会更是连走近点都不敢了。
华如初也看了闻佑一眼。起身道:“我先带珍妹在宅子里看看。其他人不会来这么早。你要不去书房忙一会?”
闻佑随之起身,看着妹妹道:“多和你嫂嫂学学,这样的宴请以后你也要举办的。”
“知道了,哥哥。”
目送着哥哥离开,祁珍拍了拍胸口,用一副死里逃生的口吻道:“哥哥越来越有威严了。”
有吗?华如初想了想,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因为阿佑在她面前一直是那样。
“要去看看宅子吗?”
“要。”挽着嫂嫂的手。祁珍快活的应声,比起沉闷压抑的祁府,这里让她觉得舒服。
闻府比祁府自然要小了许多,前后三进宅子也没多少看头,沿着抄手游廊,草草走了一遍后华如初便带她去了旁边的花园。
此时八角亭已经被装扮一新,垂直轻柔的纱绢随风舞动,很有感觉。
湖上停了几艘船,有大有小,大的自然不能和运河上那些船比。只是相对于小的来说确实是大了,放这湖上感觉就占了挺大地方。
今日香宴的地点就是在这艘大船上。
她发出去的请帖只得三十来份。这船足够用了。
有那兴致好的还可以去划划小船,去八角亭上坐坐,怎一个怡然自得可形容。
祁珍看得目不转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嫂嫂,我好想住下来。”
华如初收回视线,对自己一干丫头满意至极,“你要是喜欢只管来,那个跨院看到了吗?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留的,现在住着段氏,你哥说过一阵会对她做别的安排,到时这里空了你想何时来就何时来,没人敢赶你走。”
祁珍眼里有光在闪,原来哥嫂有为她做打算,他们从来就没打算丢开她。
“傻姑娘,这有什么好哭的。”华如初好笑的给她拭泪。
祁珍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来,而是说起段氏,“哥哥……打算怎么安排段氏?嫂嫂你不会不高兴吗?”
“他都要将人送走了我为何不高兴?这事你别管,祁家人问起你挑着话说,别当小叛徒。”
“我才不会那么傻。”
这时段氏从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轻抚自己头发,着一身桃红的衣裙,将她衬托的更为年轻。
“嫂嫂,我讨厌她。”祁珍凑近了华如初小声道。
她也不喜欢啊,华如初瞪她一眼,继续前行。
此时段氏也看到了两人,脚步一顿,堆满笑意的走过来,“妾给夫人请安,给珍小姐请安。”
这人确实是用心收拾过的,娥眉淡扫,眼眸明亮,脸泛桃红,唇上抹了口脂,好一个美人。
看样子她今日是想有一番作为了,不知道当她知道阿佑对她早有决断时她会怎么想。
还摆得出这一副娇柔的模样吗?
“免礼。”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华如初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就继续去往八角亭。
段氏低眉顺眼的看着两人的衣裙从眼前消失,再抬头时脸上没了笑意,身体一转往正院走去。
今日大公子休沐,夫人又来了这边,这是她的机会,她要是想留在大公子身边,就必须让大公子重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祁珍刚巧回头,看到她离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嫂嫂,她……”
“不用管她,男人是拴不住的,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如果他在乎你,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要是他不在乎,你再在乎都无用,段氏的心思我知道,你哥哥也知道,至于她能不能成功……我不看好。”
“那我就放心了。”
看她拍着小胸脯的模样,华如初不由得捏了捏她粉嫩的脸,“替我担这心做甚,还怕我被人欺负了去?就段氏有那本事么?”
“就有一点担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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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段氏
让人带着祁珍去船上玩,华如初坐在八角亭里看着眼前这一切,恍然间有种错入时空的感觉。
要是现在有机会回去,她应该会舍弃这个机会吧。
她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不要说亲情爱情,就是眼前这些忙碌着,相伴多年的婢女她都舍不下。
在这里活得再久,也习惯了使唤她们,可心里,她始终做不到如本地人那般对奴仆动辄打骂仗杀。
天朝的洗脑教育还是很有用的。
以至于她都离开那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长歪。
华如初笑着,眼神一扫就看到了游廊那头走来的人,直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美人恩不好消受?”
闻佑看她,“你知道?”
“祁珍说看到她过去了,她人呢?”
“衣衫湿了,我让她在院子里站着,等衣衫晾干了方可过来。”
华如初失笑,也懒得去追问她衣衫怎么湿的,只觉得阿佑这招损得很,段氏这下不止面子,里子都掉没了。‘
她也不想想,这个宅子里全是她的人,和她斗心眼能占着便宜么?丢脸便是双倍的难堪。
说起这个,华如初问道:“阿佑,你要不要安排一些你的人进府?现在的闻府就像是我的别院,全是我的人,你会不会不自在?”
“她们都很尽心,这样就好。”
华如初笑,“她们是尽心,其他人未必有他们做得好。只要你觉得好我也是不愿意再加人进府的。要是需要人手。我别院那边还有好些。”
“以后我们换个大宅子,她们就好安置了。”
“我倒是愿意,不过你可别勉强,要全是我的人,你就真的活在我眼皮子底下了,不要说以后往府里添人,就是和丫头有染都别想。”
“我不需要。”
“这么肯定?”
“恩。”
华如初笑得眉眼弯弯,“一辈子都要这么肯定才好。”
左右看没人。祁佑低下头去擒住她嘴角的那抹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浸在了蜜里。
纱绢飘来荡去的八角亭内,两夫妻靠得极近,远远看着就如同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怀里,相视而笑时带起满满的缠绵,两人看着竟是那般相合。
晴好远远看着,将打算去找嫂嫂的珍小姐又哄到湖边玩去了,还给了几个香味不同的香囊给她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争取让小姐姑爷再多一点相处。
时辰渐移,谁也没想到最先到的人会是太子妃。像这样的场合越是重要的人不该是越晚到吗?华如初得到消息边快步去迎边想。
太子妃没摆仪仗,就是平平常常一辆马车。带了陈嬷嬷和白尚仪以及四个宫女随行,就像是出门访友一般的随意。
华如初迎出来时她已经进门了,在游廊上慢悠悠的走着,边和陈嬷嬷说着话,看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心情不错。
“娘娘,您来得可真早。”还隔着一段距离,华如初便扬声道。
“还不是为了给你撑场子。”边说着边拉起要行礼的人,笑眼看向紧随如初前来的闻佑。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今日是我上门,原及就不用如此多礼了。”称呼闻佑的字,是才成婚时得太子点头的,那时太子年纪尚幼,对娘子的信任远不及原及,只是因为各种利益绑在了一起,但是这个利益体既已成便必须牢牢的,让太子妃称呼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表字便是一种形式。
这一称呼就是好几年。
“娘娘,您说今日是我发起的香宴,来的全是女客,他一个大男人在家多不合适,他却偏不爱出门,说要以主家的身份出面见客,还说是礼节,您说真有这样的礼节吗?”
这告状的口吻逗乐了太子妃,看了眼神情柔和的闻佑回话道:“男主人出来见客自是应该的,这也是对你的支持,你啊,把原及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华如初笑嘻嘻的冲着自家夫君眨眼,“看样子还是我冤枉夫君了,夫君可得原谅我才行。”
闻佑到底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说太过亲密的话,就是想说他也说不出来,用眼神安抚了她一番,行礼道:“娘娘请随意,微臣告退。”
太子妃点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闻佑笑话起华氏来,“这感情好得我都羡慕了。”
“他啊,就是闷葫芦一个,您从哪里看出来我们感情好了。”引着人继续往里走,华如初边道:“我着人买来几艘船,今日香宴的地点就是在船上,您先去看看地方可还合适。”
太子妃难掩惊讶,“这宅子里有湖?”
“我没和您说过吗?有个湖,还不小呢,占了我们宅子三分之一的地儿。”
“那感情好,太子府以前也是有湖的,只是……出了点事,不得不填了,我一直很遗憾,皇宫里也有个湖,那地儿故事多了点儿,我也不爱去,现在倒好,你这有了个,今日没白来。”
华如初当没听出太子妃出事时不自然的停顿,笑道:“不止是湖,还有吃的拿的,一定让您满载而归,来了还想来。”
太子妃笑着拍了她一下,“我要经常来你这的麻烦就多了,东西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那帮丫头能干的很。”说着话,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进入跨院,段氏得到消息后早早的就在一边等了。
华如初看她那一身,唔,换了,看样子她还真是喜欢桃红色,换的这套又是桃红,只是上面的花纹有所不同。
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很难生出反感,可惜她面对的都不是一般人,不吃她这一套。
太子妃看她。声音一点没小。“她就是那个段氏?”
“是。段氏,给娘娘见礼吧。”
段氏等的就是这句话,怯怯的蹲身行礼,“妾给娘娘请安。”
太子妃也不叫起,“抬起头来。”
段氏不敢不抬头,眼神却是下垂着,始终谨守规矩。
左右打量一番,太子妃点头。“倒也确实是个美人儿。”
丢下这么一句,太子妃扬长而去,仿佛没看到那个始终不敢起身的美人儿都有些蹲不稳了。
华如初看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随之跟上。
段氏身边唯一的一个丫头是从娘家带去祁府又带出来的,见状忙上前扶住她,段氏一把将她推开,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怨恨。
走在湖边上,太子妃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提醒道:“这人快点处理掉。是个有心眼的。”
“您说准了,在您来之前没多久还去招惹阿佑了。只要阿佑没那心思,她再多心眼也没用。”
“你到底是没有经历过内宅事,才能想得这么简单,听我的快将人处理掉,别到时一个不慎引得你们夫妻失和,不要高看了男人的自制力,女人有时候耍的心眼并不是多聪明,男人却也会上当,你情我愿的事罢了,原及在好,他也是男人。”
华如初乖乖听着,也真的听进了心里,想着等今日香宴一过就让阿佑将人送走,被太子妃这么一提醒,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骄傲自大了,就如同她那晚提醒阿佑一般,都是旁观者清。
“你听到我说的没有?”看她不回话,太子妃也不走了,瞪眼看向明显走神了的人。
“听到了听到了,我听您的,明天就将人处理了。”
太子妃这才满意了,再走了几步便到了停船的地方,搭的踏板宽且厚实,走上去不是很晃。
白尚仪先行一步在上面牵着太子妃,华如初在后面扶着,稳稳当当的上了船。
船是敞口的,只在最前头有一个船屋,空出来的地方很大,这会拼了长长的一张桌子,桌子周围放着椅子。
太子妃看了长桌一眼,又侧头看向华氏,“你就打算在这里招待?让大家坐在一起?”
“娘娘觉得不好?”
“也不是不好,只是会不会离得太近了?”
“要我看啊,平日里大家就是太矜持了,被那些规矩礼节牢牢束缚着,却忘了人与人之间其实是可以很自然的相处的,这次我邀请的人都是之前便和我们站在一条阵线上的人家,关系本来就要亲厚些,再在这样的环境下,说不定还能多出几个闺中密友来,何乐而不为。”
太子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却没有再说什么。
华如初却不管这么多,拉过一边低垂着头的祁珍介绍道:“娘娘,这是我小姑子祁珍。”
太子妃本就喜爱她重情重义,这会心里更觉得这两夫妻不愧是一家人,都仁义,祁家都将他们逐出家族且剥夺了姓氏,可谓是做事做绝了,这样的场合却还是想着祁家人,听太子说原及也在他面前提了祁镇,都是好样的。
幸好华如初不知道太子妃此时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一定爆笑不已,她没有那么崇高的情操,只是这小姑子一开始便合了她眼缘罢了。
要是真有那么伟大,她该邀请的就不是祁珍,而是祁家的三位夫人。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太子妃扶起她,笑得和善,“小姑娘我见过,有个这么厉害的嫂子给你撑腰,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不要这么羞怯,大可以骄傲一点,抬头挺胸,别折了你嫂嫂的名头。”
祁珍心里深觉如此,她最担心的就是给嫂嫂丢脸,听了太子妃的话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背,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PS:撮鼻子,先是老公感冒,然后传给了儿子,儿子又传给了他娘。(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香宴
华如初接过话头,“以后你嫁入魏家,身为魏家的长媳,这样的场面少不了,多看多学,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散宴后再来问我。”
“我知道了,嫂嫂。”
看她说得认真,华哪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示意冬菲拿了几个小瓶子过来,扯着太子妃的袖子坐下神神秘秘的道:“趁着现在没人,好东西先和您分享。”
太子妃笑眼看她,拿起一个小指大小的瓷瓶在手心滚动,“你又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琳琅阁的?”
“这个宴请是以香为主题,这个自然是和香有关的,您打开盖子闻闻。”说着话,华如初自己也打开了一个放到鼻尖,唔,松香味,淡淡的,是她喜欢的味儿。
太子妃学她的样子闻了闻,脸现喜色,“好香。”
两人对换了各自闻了闻,太子妃又去拿桌上剩下的两瓶。
“比我现在用的香粉要好多了,可是才这么小瓶,是一次用一瓶么。”
华如初庆幸自己现在没有喝水,不然非得喷了不可,谁用香水是一瓶一瓶用的?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哪敢说您不对,只是如果你一次用一瓶,恐怕会香得太子都不敢近身了,这东西和香粉不同,用一滴两滴就能保持一天了,衣服上滴上一两滴就算清洗过还是会留有余香。”
太子妃大喜,“真有那么好?这些是给我的?”
“您要喜欢只管拿去,琳琅阁不是来了许多香料吗?我让丫头们做了许多香囊又调制了一些香。这个还能做得更好。只是时间有限。等到摆上琳琅阁卖时,一定会比这个更好。”
“这个我先用着,对了,你挑几个味道淡一些的给我,刚才那个松香味的就很好,苏嫔会很喜欢的。”
“哎,行,我得了苏嫔的帮助也没能单独去道声谢。您顺便替我说一下。”
“这事哪有顺便的。”太子妃斜她一眼,爱不释手的把玩手心里小巧精致的瓶子,“放心,话我会带到的。”
放下一件心事,华如初正满心欢喜,琢磨着挑几种香,就听得太子妃又道:“如初,这琳琅阁你能做几分主?”
“一半的主是能做的,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记得当时你替夏以见用一成红利来拉拢我时我便说过,这琳琅阁应该是有你份的。现在我倒觉得当时还说轻了,看你对琳琅阁的熟稔和随意。说是你家的都不为过。”
压下心底的心虚,华如初打起精神应付,所以说古人的智慧,真的一点不能小看。
“我家和夏家是世交,夏以见和我青梅竹马,感情本就极好,不要说我只是拿点香料,就是再多拿点他都不会有意见,不然我哪会把好东西都往我库房搬。”
“敢情好东西都被你先拿走了?!”
“娘娘,不带这么诈我话的,这次最好的便是黑珍珠了,我是拿了一些,可是最大最好的那几颗我可都送您那去了。”
太子妃大笑,在这空旷的湖上显得尤其清脆,“逗你的,还和我急上了,我一个白拿好处的还能在这事上和你计较不成。”
“娘娘……”
“别撒娇,我可不是原及,懒得哄你。”
“他也没有哄我,木头疙瘩一个。”。
太子妃又拿了松香味的那个瓶子启了盖子闻了又闻,显然非常喜欢,“虽然是逗你的,也是给你提个醒,既然以后是要放到琳琅阁去卖的,你就要想好借口,不然你琳琅阁幕后主子的身份就要藏不住了。”
“娘娘放心,我理由早都想好了,再说有这香水在,她们的注意力哪会在我身上。”
这时云书端着一个银盘走过来,里面是几个绣得非常精美的香囊。
华如初将银盘直接往太子妃面前推,“这些可以放在装衣服的箱子里,可以挂在腰间,出行常坐的马车上也可挂上几个,所谓香车美人不外如是。”
“还打趣起我来了?”虽然这么说,太子妃脸上的笑意却一点不作伪,一个个拿起来闻了闻,都算是喜欢的味道,最后视线落在香囊上,这一年来她穿的都是绣纺送去的衣衫,对扬绣再熟悉不过。
“香囊全是扬绣?是不是太大手笔了点?”
“没办法,我的丫头只会绣扬绣。”
“这话听着真是讨打。”太子妃真就掐了她一下,“听你说还有的吃,有吃有拿,还都是稀罕的,参加了你家的香宴以后以后谁家还敢再办。”
“那我也不能因为担心这个就将自己的宴请办砸了,以后的事……其实也没关我什么事。”
这下不要说太子妃觉得她讨打了,就是陈嬷嬷白尚仪都觉得怎么那么手痒痒。
两人说得轻松随意,时不时有笑声传出,直到时辰实在不早了,华如初才起身告退准备去迎客。
太子妃站起来走到船边上,好久没有过的自在让她整个人都显出了几分慵懒之态,比起平时威严的模样多出许多女人味来。
陈嬷嬷在一边看得分明,忍不住道:“娘娘,您要是实在喜欢,以后常来走动就是,殿下和大公子向来亲厚,不会拦着您的。”
“我倒是想来,可原及和如初现在根基还太浅了,我来多了对他们没好处,别人知道我们交好是一回事,表现得太过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说现在是殿下的关键时刻,松懈不得,能得今日一日闲我已满足,以后……再说吧。”
太子妃也好,皇后也好,看着风光无限,内里的苦楚只有自己知晓,要是没有华氏来做对比,她尚不觉得如何,常和她相处后她被她的自在随性刺激得不轻,这是她在娘家就不曾拥有过的,华氏在娘家恐怕更自在更肆意吧。
她羡慕,却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拥有。
华氏那样的家庭造就了如初这样的女英雄,甄家那样的家庭只能教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
她们都不可能拥有对方那样的生活,但是她羡慕华氏,华氏却绝不会羡慕她。
那是个太过自由的人,偏又那么幸运的遇着了原及这样的夫君,老天爷都想让她幸福。
摸了摸耳垂,黑珍珠耳环非常醒目,这是后来华氏派人给她送去的,对她,华氏确实没说的。
华如初重新去换了身衣服,这次她的穿着和其他贵夫人并无二致,用了全套的红宝石首饰,不突出,却绝对让人无法忽视。
看着首饰匣子里的黑珍珠首饰,华如初叹气,她自然是想戴着显摆显摆的,可是去太子妃面前抢风头不合适。
云书边给她家小姐整理边道:“婢子早前有打听过,这样的宴请她们一般都是在已时过从家里动身,离得近的盏茶时分就能到,最远的也不过两刻钟,这时候出去正好,不用多等,也不会失礼。”
“恩,派个老练的丫头跟在祁珍身边,今日魏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会来,别让人看轻了去,还有段氏那里也要派人看着,以前是我掉以轻心了,幸好太子妃提醒了我。”
“段氏那里婢子一直有安排人盯着,您不用担心,珍小姐身边我让秋谨去,今日一早她也回来了。”
“秋谨稳妥,有她跟着我放心,春玉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一定不会误了您的事。”
华如初点头,“你们我都信得过,一会我要陪客,要是有突发情况你能处理的就都处理了,不用来请示我,不管什么事,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好了,小姐。”
看着镜子里明眸雪齿神彩飞扬的人,华如初对她一笑,镜子里的人回了她一个笑。
很好,状态完美。
刚走出屋,就看到一个丫头急匆匆过来通报,“小姐,有马车进巷子了,马管家遣婢子前来禀报。”
齐南太过年轻,虽然聪明脑子活,却欠缺了些经验,一早,马柏就过来帮忙了。
华如初边往外走边对小丫头道:“记着以后叫我夫人。”
小丫头红了脸,低声应是。
来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梁夫人,华如初笑语晏晏的走近,“潘姐姐来得可早。”
“华妹妹的宴请,姐姐自然要早些来给你撑撑场面。”说着话,梁夫人将身后探头探脑的十一二岁小姑娘拉到跟前来,给她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婉华,一直仰慕你得紧,缠着闹着非要来,这不,只得带了她来,对妹妹的宴请可有影响?”
“一个小姑娘哪会有影响,姐姐快别这么说。”
“那就好,婉华,还不见礼?”
“婉华给闻夫人请安。”
“快免礼。”华如初将人拉起来,左右一打量,赞道:“真是个可人的丫头,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公子。”
“已经订亲了,说起来和妹妹也有点关系,是户部左侍郎的华家公子。”
华翎的儿子?还真有点关系。
“这可好,以后份子钱不给双份都不行。”华如初拉着红了脸的小姑娘手笑道:“走,里面说,我一会要迎客,恐怕没多少时间陪姐姐说话,太子妃比你到得还早些,还得烦请潘姐姐帮着陪陪才好。”
梁夫人大惊,“太子妃早到了?”
“到了有一会了。”
PS:撮着鼻涕,泪眼汪汪的求粉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