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片刻柔情
一切都风平浪尽后,华如初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贤惠的去拧帕子来给夫君净身,祁佑就坐起了身低下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看起来异常柔和,拂开华如初额头半湿的头发,手就那么放着没有离开。
等到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华如初打算起身,不说要捞个贤惠名声,她自己这粘粘糊糊的一身也不舒服极了,不擦洗一下她睡不着。
祁佑稍用了点力压着她,也不说话,赤·裸着身体去了屏风后,一阵轻微的声响后拿着一块帕子过来,顿了顿,还是把帕子递给了华如初。
“谢谢。”
尽量坦然的避开视线,华如初拿着湿帕子缩进了被子里,身下钝钝的疼,如果可以,她真想去泡个澡。
祁佑视线跟了一会,**又有些蠢蠢欲动,眼神暗了暗,勾了中衣穿上坐回床头闭目养神,今天晚上的他表现得真像是个毛头小子。
感觉到身边的人在穿衣服,祁佑睁开眼看过去,“不累?”
华如初只觉得自己老脸都红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正经的说这么不正经的话,“还好。”
祁佑看她执意下床也就不再阻拦,还合作的收起腿,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喜烛还剩一小截,挑了挑烛芯让火光更亮一些,华如初在桌边坐了下来,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了,拿起另外的杯子又倒了一杯往回走,递给床上的人。
“我们扬州有守喜烛的习俗,你先睡。”
祁佑看着她,接过杯子几口饮尽,“需要我一起吗?”
华如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道:“不用,你先睡,喜烛燃不了多久了。”
祁佑没有坚持,把杯子递回给她就倒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用耳朵捕捉屋里的动静,直到感觉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收回去后才睁开了一条缝,视线落在虚处,只把微微余光落在了桌边坐着的女人身上。
他认定如初是习武之人,这样的人敏感,被人盯着看会有感觉。
视线里,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偶尔抬头看一下两支喜烛,或者会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着什么,思考一会抹掉再重新写,她的情绪好像完全回到了圆房前,自在,从容,淡定。
屋里突然大亮了一下,华如初抬头,喜烛已经灭掉一支了,另一支还剩好一段,没有犹豫的,拿起剪刀起身把剩下那支的烛芯给剪了,屋里瞬间归于黑暗。
她不求夫妻恩爱到白头,也不求人生顺风顺水,她只是希望两人至少不要相差得太远,她死得太早祁佑再续娶一个取代了她她不愿意,他死得太早让自己守活寡她也不愿意。
最好就是能一起走得久一点,她做她的正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而他,要再抬小妾还是如何她都不会管,并不是不在乎,而是只有不去求那些明知道不能得到的东西才不会有想望,不会动心,这是她自保的方式。
自打决定奉旨成婚的那一刻起,她想从祁佑那里得到的就无关于爱情。
摸索着回到床上,尽量轻的不碰触到睡着了的男人,身体的不适再加上折腾一天的疲惫让她很快就睡了过去,这时,她一直以为睡着了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微弱的光线掩住了男人眼中的莫名喜意,却掩不住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扬州风俗他并不是不知道的,相反,因为这个风俗太过温情,被人刻意说出来感叹过,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时的震撼和喜悦还是淹没了他。
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了种成亲后的踏实感,有这个人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以后他回祁家再也不用去书房休息,想找人抚慰时不用再去找那几个除了争宠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他有家了,就在这里,累了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可以和妻子说说话,不管说什么都好,一天比一天的沉默非他所愿,却只能一直这么下去,太子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了,埋下的暗棋现在还不能动,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累,心累,不是不想找人倾诉,只是以前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现在,他愿意相信如初就是那个人。
小心的把人拢进怀里,透过微弱的光线肆无忌惮的打量这张脸,越看越觉得顺眼,越觉得,这是他目前为止收到的最让他满意的旨意。
睡过去之前,祁佑想,怀里充实的感觉,真好。
天还未亮时祁佑就醒了,不错眼的看着伏在怀里的人,昨天还陌生,这会抱在怀里却觉得理所当然,就像这个怀抱天生就属于她一般。
手指所触之处柔滑细腻,赤身相对的紧贴着更刺激男人天性,祁佑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下降了,白日宣淫之事可从来没在他身上发生过。
再说今日可不是能肆意的时候,两人要去拜祖宗,要给长辈敬茶,他房里那几个女人还要来拜见如初,不能让如初太疲惫。
不期然想起昨夜如初说的那些话,‘只要你对我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这句话让他印象太深刻,如初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其实是有担心的吧。
担心被他冷待,担心他偏向几房妾室,担心他不信任她……
这可能是所有女人成亲前都会担心的事,他的夫人终究也只得十七岁。
“恩……”华如初动了下身体睁开眼睛,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她要是还能睡得着才是怪事了。
“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睡会。”祁佑把人拢得更紧了些,不带情·色的轻抚着她的背,安抚意味明显。
华如初感觉到了他的改变,虽然不明白他的改变所为何来,但是她喜欢这种改变,总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人,相处融洽了总好过相敬如冰。
往他身上再靠了靠,华如初懒懒的道:“不睡了,今天要早起,你陪我说说话。”
祁佑很享受这种亲昵,说话的语气都柔了,“想说什么?”
“你有姐姐吗?”
“嫡系这一枝没有,旁系有一个,你想问的是祁蕊?”
“是她。”把昨晚上只是略略提及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华如初问道:“南朝重嫡庶,按道理,嫡枝不可能会允许旁枝踩到她们头上去,还是说她有什么特殊?”
赞许的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祁佑没想到这年纪不大的夫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要是以前,她不敢,可她前年入襄王府给王爷做了贵妾,一年便生了儿子,听说王爷对她很是宠爱,因为她的身份不同,嫡枝这边对他们那一房便松软了许多,原本是给他们脸面,现在他们倒是越来越长进了,对我的事也敢指手划脚,哼,她还真当襄王爷会宠她一辈子?祁府再势微也不是他们那一支可比的,以后要是没有我们这枝帮衬,她祁蕊想保住孩子都为难。”
“贵妾不是妾?”
祁佑愣了愣,“当然是。”
“那她有什么可得意的?祁佑,你不能要求我像你其他妹妹一样哄着她,我只服有真本事的人,要是她哪天把襄王妃斗倒了自己扶正做了王妃,那我倒不愿意伏低做小,至于现在,我华如初不可能跟一个妾低头。”
“在外人面前不能直呼我名字,免得被人说闲话,爹娘长辈会不喜。”祁佑提醒道,顿了顿又加了句,“只有我们两人时无妨。”
“我省得。”华如初脑袋蹭了蹭他,委婉的撒娇。
显然祁佑很吃这一套,眼神更柔和了几分,继续先前的话题,“你不用哄着她,更不用向她低头,你是我的夫人。”
因为是他的夫人,所以不用向祁蕊低头吗?华如初很满意这个答案,虽然她知道以祁家现如今的处境以后免不了会有向人低头行礼的时候,她并不反感向真正强大的人低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认得清形势的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知道以后那些人会不会要向她低头行礼呢?把这当成是定期存款好了,会有利息收的。
再蹭了蹭,满意的感觉到了男人的紧绷后坐起身,“起身吧,还要收拾打扮,去得太晚了不好。”
半晌,男人才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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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敬茶
“云书。”
“是。”云书领着四个丫环端着洗漱用具进来,把东西摆好后在床前排开蹲身行礼,“小姐姑爷安。”
“免礼。”华如初没有拒绝几人正儿八经的行礼,在没有完全摸透祁佑的性子前,大家还是都规矩点的好,这个男人看着就是个重规矩的,容不得下人没上没下。
“祁佑,她们都是跟了我许多年的丫头,你记着她们的脸,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我找你只会让她们来,其他人,就算是随我陪嫁来的也没有她们能得我信任,最前面的是云书,是我的大管家,后面四人依次是春玉,夏言,秋谨,冬菲。”
眼神扫过面前头并不低垂着,姿态却看得出尊崇的五个丫头,祁佑微微点头,他明白如初话里的意思,也非常欣慰她有这样的防备之心,大家族中的倾轧一般人是想像不到的。
“姑爷万安。”五人再次行礼,这次眉眼放低了些。
“免礼,侍候你们小姐起身吧。”
“是。”
时辰还早,祁佑也不急,靠坐在床上看着她们把如初一点点的妆扮起来,很轻松的氛围,看得出来她们主仆的关系非常好。
看如初收拾得差不多了,祁佑拍了拍手,一直站在门外的贴身小厮应声而入。
“更衣。”
“是。”
眼睛瞟了下新夫人的穿着,小厮很有眼力劲的挑了一身颜色上极为相衬的蓝色。
这时候华如初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示意丫环们都先出去,走上前来给祁佑理了理衣领,小厮会意的退到一边。
“这颜色倒是选得好。”
一身粉蓝衬上一身绽蓝,极是相得益彰,祁佑给了小厮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是祁安。”小厮祁安跪下行礼,华如初虚扶了下,祁佑继续道:“还有一个叫祁亮,平日里大都跟着我在外面跑,从小就跟着我,可以信任,我若是有重要的事找你,一定会通过他们两的其中一个,这祁府里……如初,哪怕是我的母亲,你都不要给与全部的信任。”
华如初动作顿了顿,“我省得了。”
眉目低垂,搂着自己的腰系腰带的人让祁佑心头柔软,动作并不熟练,可就因为不熟练才格外让他心安,这是他的夫人,他再一次在心底确认。
临出门时,祁佑握了握华如初的手,“其他人你不用理会,给爹娘和祖父祖母敬茶就可以,在外面我有许多需要顾及的地方,所以……”
所以不能为她出头为她说话吗?华如初点头,“理解。”
这一刻,祁佑很想给她保证,说这样的日子一定不会很久,她的夫君不是个窝囊的人,可从小到大经受过的一切让他只能习惯性的沉默,心里的博弈无人知晓,不能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为什么不能说,这是他的夫人,生死荣辱都牵在一起的人,不能说,他手里攒着太多暂时不能露于外的力量,承载着太子的信任,背负着祁家的荣辱,为什么不能说,他不用如初帮他什么忙,只要能给他一个安心休憩的地方就可以了……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祁佑微微低头,对上华如初含笑的眼,“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惹事。”
看他还是望着她,华如初眼中掺入了一分柔和,“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我的丫环都很厉害的。”
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华如初向来看人先看眼,她能看出他对自己初涉祁家的担忧,这个二十二岁的男人好像并不是那么难懂,或许是一个人独自走得太久,他也想有个能放松的地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孤独的人,只是他是被逼的,而自己,是天性如此。
“小姐,姑爷,该过去了。”
“恩,云书,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您放心,都带着呢!”
走出门,抬头看向透蓝的天空,华如初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侧头微笑,“走吧。”
脸色微红,含羞带怯,这样子的如初倒真符合了她新嫁娘的身份,哪怕明知道这只是表相,祁佑也觉得好看,他对新夫人的期望不高,只要能自保就行,相信如初会做得超出他预料的好,虽然只相处了一晚,祁佑就是这么相信着。
祁府最大的院子里今天难得的热闹,老太爷喜静,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外,这里向来都是清静的。
“新人来了。”一贯都表现得天真活泼的祁莹眼尖的看到了进了院子的两人赶紧小跑着过来报信,笑嘻嘻的凑到老夫人跟前撒娇,满满的娇憨状。
老夫人也爱她这个样子,把人搂到跟前抱着,一脸期待的看向门口。
跨过门槛之前,祁佑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华如初一眼才跨步走了进去,华如初挺直了脊梁,让脸上的表情更柔更害羞,慢了一步跟上。
这就是一个战场,她的战场,必须兵不血刃的拿下,吃点亏都没关系,方便以后占大便宜。
“祖父,祖母,爹,娘,二叔,二婶,三叔,三婶。”祁佑叫了人后就在一边站定,面无表情的看着站立在中间的人。
“来得还挺早,我还当要再多等一会,新娘子呢,快上前让我们瞧瞧。”
华如初眼神扫过,记住了说话之人的脸,抬步上前。
丫环端着装着茶水的银盘上前,先对着华如初蹲身行礼问安,“玲珑见过少夫人。”
“免礼。”华如初扶了她一把,接过云书递来的红封放进银盘里,玲珑满脸喜意的谢过。
拎起裙摆在蒲团上跪下,端起茶杯高举过头,“祖父,请喝茶。”
从一对新人进门开始,老太爷就在观察两人,看着倒也和谐,再看到在这么多人的眼光注视下,新娘子虽然害羞紧张,却也显得落落大方,心里对她也就多了一分欢喜。
接过茶抿了一口,把沉甸甸的红封递给她,“以后管好内宅,不要让佑儿分神。”
“是,祖父。”
第二杯茶敬向老夫人祁姜氏,“祖母,请喝茶。”
“好,好,以后小两口好好过日子。”递过来同样厚重的红封,老夫人笑着嘱咐。
“是,祖母。”
第三杯茶是祁父祁中然,昨天就有听说新娘子长得漂亮,完全不是他们想像中的母夜叉,原本还以为别人是给面子往好了说,现在看来倒确实是不错,不说长相,就是这性子看起来也离母夜叉远得很。
和儿子相处得少,但这并不代表祁中然不知道祁佑背负了多重的担子,他也愧疚过,如果他们这一代三兄弟里有一个能撑起祁家,也能多给佑儿一些成长的时间,可惜他们就连祁家原本的荣耀都没有守住。
“好好照顾佑儿。”
“是,父亲。”
第四杯递向祁母祁武氏,眼睛微红的接过儿媳妇递来的茶,万千的话想嘱咐,最终只化为一句,“早日为祁家开枝散叶,为夫君分忧。”
众人眼中,华如初脸色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可她还是很规矩的应了,“是,母亲。”
祁武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左边下是二叔二婶,右边是三叔三婶,去敬茶。”
华如初点头应是,弄明白了初进来时说话拈酸的是谁了,三婶,只怕也不是个省事的。
果然,当最后一个敬到她时,她满脸带笑却话里带刺的道:“咱们祁家是世家大族,侄媳妇你是武林出身,祁家规矩多,你要用心多学学,不要丢了祁家的脸。”
祁佑心下一紧,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自己的新夫人,她绝不是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好说话,要是……
“是,如初一定用心学。”
祁佑松了一口气,眼神都跟着柔和下来,能顾全大局并且能忍让的夫人是他最需要的,祁家就算只剩一个空壳子也绝不能从内里先开始垮,再等等,再等等……
同辈里祁佑为长,敬完长辈华如初就走到祁佑身边,两人一起走到末尾坐好。
先是另外两房嫡出的弟妹过来见礼,华如初一一给了见面礼和红封,既然对她而言不值钱的扬州绣品在这里这么有市场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她那十里红妆的嫁妆里多的是。
庶出的弟妹华如初也没有小气,不管其他人对这个不是世家出身的新夫人有什么看法,这些小一辈的却都认定了这是个挺大方挺会做人的新嫂子,以后说不定还能从她那里挖点什么出来,那么多的嫁妆啊,得有多少好东西,想想就流口水。
老夫人也很满意,做为大妇其他暂且不说,最起码就是得大气,得镇得住人,佑儿房里那几个看着不声不气的,但能让佑儿点头抬举就都是有点本事的,她一开始是担心这孙媳妇太过强悍让内宅不得安宁,后来又担心她太过柔顺压不住那几房人,现在看着,倒也过得去。
其他的不急,她现在还小,在这大宅院里见识得一两年就什么都学会了,世家从来就没有真正单纯良善之人,有些时候不是你不想争就能独善其身的,有些事有些人会逼得你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算计,不得不硬起心肠做那些自己不愿做的事,她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要不然老头子的那几房妾怎么会一个都生不出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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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相处
“行了,佑儿媳妇昨天也辛苦了,回屋歇着吧,晚饭就不用过来立规矩了。”
老夫人发话自然没人反对,华如初更是求之不得,脸蛋红红的低头告了罪,跟在祁佑身后离开。
出了院子,祁佑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往他们的新房走去,太子给了他几天假,趁着这几天时间把家里的事和如初说一说也好。
给自己寻了个返回内宅的理由,眼角余光扫到跟随在自己身后一步的夫人,脚步放慢了一些,昨晚才……她身体应该会有些不舒服才是。
回了屋,云书给两人奉了茶便道:“小姐,华管家在等着奴婢清点您的嫁妆,奴婢先行告退。”
华如初点头,“春玉夏言,你们去帮忙。”
“是。”
祁佑抿了口茶水,苦中带甘的味道让他不由得揭开杯盖瞧了瞧,一朵朵形状完整的茶叶沉在杯底,碧绿的茶水和冀州人普遍喝的黑色茶水区分开来,光是色,冀州的茶就输了。
“这是我亲自带人做出来的茶叶,味道如何?”
“极佳,就是拿来当贡品都够资格。”
华如初笑,她爱茶,自然喝不惯这里黑色的茶砖,扬州人喝茶喜欢往里加糖,更是让她无法接受,索性凭着记忆自己琢磨出了这种茶叶,自然比不得她曾经喝过的好茶,比起这里的茶砖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我带了不少,夫君不妨拿些去送人,若是有个茶园就好了,我也希望年年能喝上新茶,陈茶的味道总归要差上一点。”
祁佑眼神闪了闪,抓的重点却不在华如初预料之中,“不唤我名字了?”
“总要习惯才好,若是叫惯了名字,我担心在外人面前都会不小心叫出来。”
“在家叫我名字无妨。”
祁佑好像……很坚持?华如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没有深究,暂时也不适合深究,“好,祁佑。”
男人这才满意了,又喝了口茶,脸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周身的气场却明显要温和了不少,“祁家有茶园。”
“祁家当家的是老夫人。”
华如初用的是肯定句,显然对于祁家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祁佑倒是好奇,她究竟了解祁家多少,又了解自己多少,大概在他们查华家的时候,华家也把祁家查了一遍,“如果你愿意,我会让祖母把茶园交给你。”
“不,我不愿意。”杯盖沿着杯沿滑了一圈,动作优雅,没弄出一点声音,“祁家想当家的人很多,我不会是其中之一。”
祁佑沉默了半会,道,“我需要你的茶叶,可我不能白拿你的,动夫人的陪嫁不是光鲜的事。”
“我的嫁妆除非我愿意,不然谁也动不了,茶叶我本就多备了一些,把你可能需要用到的份算在其中了,再者说,秋天过后会有人给我送秋茶过来,我想要多少都会有,遗憾的是路途太遥远,没我看着我也担心味道会差。”
秋谨悄无声息的给两人续了茶水,华如初摸着杯子看向祁佑,“夫妻本是一体,我自是希望你好,如果茶叶能够为你带来好处,我很高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唾手可得,再有价值也要用对地方才能体现出来。”
祁佑眼神落在茶杯上,看着沉沉浮浮的茶叶,感觉心都在跟着起伏,“我会给你一个茶园。”
“不是祁家的?”
“不是。”
“好。”
华如初接受了,她原本是打算派人去弄一个茶园,琳琅阁的生意做得宽,茶叶却并未列入其中,在冀州重新开始的话,以茶叶来站稳脚跟是个不错的选择,南北方人生活差异很大,但好的东西哪里都能有市场。
只是利益方面的瓜分,她要好好考虑一番,并且不能再以琳琅阁的名义出面了。
饼太大如果独吞,结果只有一个——噎着。
看她接受了,祁佑心情也好起来,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占夫人便宜,可如果是以这种方式,他很乐意。
想起一事,祁佑进了内室一趟,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和祁家无关,你收着,怎么用都随你。”
一句怎么用都随你取悦了华如初,也猜出了这其中大概是什么东西,可打开盒子后还是觉得惊讶,“你有这么多私房?”
“我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他从来不曾亏待我。”
“不贴补给祁家?”
“贴补不起,有多少他们能败光多少。”
翻着里面的一张张银票,华如初神情愉悦,她从来不否认她爱钱,恩,爱银子,“我很喜欢。”
看她高兴,祁佑心里也觉得轻松,夫人出乎意料的知事,出乎意料的好相貌,更是出乎意料的好相与,他很满足。
这样的相处也让华如初满意,她从来就不是爱情至上的人,能互相尊重的处着就已经是她最大的期待了,至于爱情……她不觉得在有几房妾室的情况下她还会傻乎乎的付出感情。
连忠贞都没有,又何来爱情?不抱这样的幻想日子才能过得下去,这个男人只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爹,却不会是她的爱人。
她向来知情识趣,这种时候,她也不该让男人为难不是?
把盒子交给身后的秋谨,华如初笑语晏晏的道:“是不是该见见侍候你的那几房姨娘了?我可不想给她们留下一个我不好相与的印象,内宅安稳了,你才能放心在外奔波不是?”
祁佑顿了顿,“不急,今天你好好歇息,明天再见无妨,祁安,你去告知一声。”
“是。”
华如初自是不会坚持,祁佑这么做无疑是给足了她面子,不仅新婚的第二天在内宅陪着她,还让她们晚上一天来拜见,这算不算是……下马威?
两人默契的各自端起茶杯喝茶,华如初诡异的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生意场上的对手,各自算计,各自深沉,看似坦承,却四处都有着陷阱,陡然生出的念头让华如初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起来,她其实不想这样的,就算做不到坦承,她也希望在这个房子里两人能轻松些。
不能相知相交,至少他们不是对手。
既然查察到了问题,华如初就想改变这个情况,提起精神道:“祁佑,给我说说祁家的事吧,我需要注意哪些人,还有二叔三叔那两房和我们关系如何?这些你都和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别一个不小心让他们算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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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强求
祁佑虽然想得没有华如初多,但是他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同样不想让两人太过疏远,听到她问起,哪怕是不习惯说太多话也尽量的组织着语言为她解惑。
“三叔是他们三兄弟里走得最好的一个,三婶娘家是握有实权的世家,算得上是下嫁,所以态度上就会嚣张一些,但是和二婶比起来,她完全算得上是无害,也就嘴巴上尖酸刻薄不饶人,二婶不吭不气的,心思却最多,我娘和三婶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她一直想掌家,和祖母也处得最好,祁家你最要小心的就是她,一旦她觉得你会成为她的威胁,她一定会对付你。
二叔混的是个闲职,也没结交什么好人,家里妻妾人数最多的就是他,这还不包括他养的那些外室,祁家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他,我派人暗地里看着,见了他你行个礼就是,不用过多理会。
至于我爹,以前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只是……发生了一些事,现在任了个二品闲职,职位虽高却没有实权,我娘就我一个儿子,肯定是不会害我,可她太向着娘家,平时倒也无事,就怕到关键时刻她拎不清,这方面你以后要帮着注意一点,其他那些姨娘庶子女你慢慢接触就知道了,翻不起大浪,却也没几个省心的,大至就是这样。”
看祁佑一口气把茶喝完,华如初有些想笑,这个男人大概很久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自己都觉得别扭了。
“祖父祖母呢?”
秋谨重新给祁佑沏了盏茶,又给自家小姐换了一盏。
“祖父不管内宅的事,除非你让内宅乱了,不然他都不会说你什么,祖母,祖母管着祁家所有的事,外面的营生也一直都是她在管着,只要你不犯错,她也不会针对你,只是她很偏信二婶的话,这方面你小心一点就是。”
说来说去,好像二婶一家是祁府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你看得很明白,就没想过提醒一下祖母?”
“无用。”
“祖母不会听?”
“她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华如初有些了解了,老人大都是固执的,并且越老越固执,说多了反倒不喜,“我省得了。”
说了这么多的话祁佑有些不习惯,正想着是不是回内室歇息一会就听到外头有人报,“大舅爷来了。”
华如逸走得极快,也不等人打帘子就自己掀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况不由得挑眉,两人好像相处得挺不错,若真是这样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祁佑起身,“兄长。”
华如逸在妹妹身边坐下,“还道你们在休息,却是在商谈,谈出个什么结果来了?”
“大哥,你连我们夫妻的闺房事都要打听,是太闲了吗?”看到哥哥,华如初眉眼间全是笑意,比起平时的笑多了何止是三分真。
祁佑眼神暗了暗,是他想得太美好了,如初对他是用了她自以为的最自然姿态,他也一直以为是如此,可一旦有了比较就看出不同了。
华如逸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想捏捏小妹的脸,可看到那满头珠翠才记起来小妹已经嫁人,他也该避讳了,伸到半路的手硬生生的折回来放在腿上,把玩腰间的红结。
“大哥是来跟你们道别的。”
华如初笑容僵在脸上,“这么快就要走?大哥,不能多陪我几天吗?”
“我也想。”想陪你多适应一段时间大宅门的生活,可是,“出了点事,我这里离得比较近,如果我不去的话爹就要来回折腾了,还是让他在家多陪陪娘吧。”
要出动爹的事,肯定就是武林又起了什么纷争了,她就说武林盟主有什么好当的,没个清静不说,有麻烦还得上,“明年一定要让爹推了那事,大哥,如果你不能说服爹,我就用非常方法了。”
“你给我安份点,老老实实的做祁府少夫人,这事我会解决好,再说爹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想继续当那个盟主。”华如逸看了祁佑一眼,继续道:“真要没了那个身份,希望你不会受影响。”
“我人都嫁了,他们还能退货?夫君,你说是不是?”
祁佑从中收取着各种信息,回话却也不慢,“自然,圣旨即下,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华如逸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笑了,没有再说这个,而是道:“给你的那个地址要记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去个信,我们会很快收到的。”
“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让爹娘放心。”
“你能上心大哥就放心,我现在身无拖累,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
离别在即,并且这之后就真的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见面了,华如初心里万般不舍也只能压在心底,她已经是出嫁女,冠上了夫姓后便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很清楚这点,表面上也会努力摆正,但是心底,那个给她关爱给她信任的家才是她的家,永远都是。
知道两人有体己话要说,祁佑起身,“我去书房有点事,你们慢聊。”
华如逸跟着起身,看向祁佑的眼光带着托付之意,“如初虽然有点任性,但是除了这一点,她任何方面都很好,值得最好的对待,祁佑,你好好待她。”
祁佑看了如初一眼,点头,“她即嫁与我,我自当对她好,兄长放心。”
就算只是场面上的话,华如逸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目送祁佑出了屋才回过头来道:“如初,他如何?”
“比预料的要好。”
“那你就好好抓牢他,你有这个本事的。”
华如初抚向胸口,“大哥,爱一个人是要心甘情愿的,用手段得来的不纯粹,我也不屑,强求来的感情不见得就会幸福。”
华如逸向来都知道如初骄傲,那种傲不在表面,全在骨子里,等闲看不出来,可一旦触及到了便知道那种傲究竟到了怎样一种程度。
“大哥,你要是短时间内回不去就帮我传个消息给二姐,让她给我搜罗一些手艺精湛的绣娘送到我这里来。”
“你又想……”担心隔墙有耳,华如逸收住后面的话,眼神中却全是不赞同,“如初,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这样会吃苦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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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吴氏
第二十章吴氏
华如初微微摇头,“我不会自己出面的,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越软越遭人欺,我总需要做点什么来给我增加点底气不是?”
“你要是需要银钱哥给你……”
“不,我的银钱足够了,这辈子都花不完,可人总得有点事情做,不然困在这内宅,日子太难过了。”
华如逸心里一疼,他太清楚如初有多大的本事,也知道她多喜欢到处跑,困在这内宅,以后真是哪里都去不了了,再要求她像所有的内宅妇人一样以夫为天,那不止是委屈了如初,也埋没了她的才能。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自己多注意点,出了什么事哥给你抗。”
“就知道哥最好了。”
时辰已经不早,华如初知道大哥不能多做停留了,起身像往常一样趴到华如逸背上,不让人看到她的软弱,用行动表达她的不舍。
“哥,要来看我。”
“恩。”
“不能受伤。”
“恩。”
“好好照顾爹娘,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恩。”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敷衍,华如初强调,“哥,你知道我不是无知的闺阁妇人的是不是?就算我没你厉害,出主意一定比你强。”
“好,哥记住了,有什么事一定不瞒你,你也同样有事不能瞒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
第二十一章 女人们
第二十一章女人们
祁府的早晚饭都是在一起吃的,虽然得了老夫人的话晚饭不用去立规矩,可做为新妇,华如初还是打算老老实实的去。
祁佑看向正在梳妆打扮的人,道:“祖母既说了你可以不去,何不歇着,以后就是想歇都没有机会。”
一下午,华如初算是见识到了祁佑的寡言,她要是不起个话题,他就面无表情的一直坐在那里,也不离开,也不说话。
偏偏她还看得出这是他在努力的想要和她处好的情况下,真是无法想像平时他都是怎么和那几个妾相处的。
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眼神,华如初道:“我是可以不去,却会留人话柄,本就有人说我出身武林不识规矩了,我要是如此做岂不是坐实了吗?”
顿了顿,华如初还是决定说明一二,“夫君,不管我在外是何作态,你都不要觉得奇怪。”
“叫我名字。”
又抓错了重点,华如初无奈,“祁佑。”
“我理解。”
真简洁,华如初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有疏忽后站起身,“走吧,迟了就不好了。”
这一顿饭她已经有消化不良的心理准备了,有了最坏的臆想打底,真处在其中时反倒觉得没那么难。
两人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各人反应不一,老夫人却是真心高兴的,她喜欢守规矩的人。
华如初没错过她眼中的满意,对这位祁府的实际掌
第二十二章 了解
“再让人做点吃的来。”跨门槛时,祁佑伸手扶了扶身边的人,边道。
不用华如初再重复,春玉福了福身就去了院里的小厨房。
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冬菲在小厨房里早就准备了吃食,和春玉两人端了过去。
华如初嗜凉,在家时母亲看得紧不许她多吃,道女人本就寒凉,再吃多了这个对身体没好处,可天气热起来了她哪里控制得住,只恨不得抱着个不会化的冰块睡觉才好。
跟着她十余年的丫环自然了解她,可这方面却也不会对她千依百顺,餐桌上有一个凉菜就已经是让她如愿了,她们都知道怎样才是对小姐真的好。
春玉摆了两副碗筷,华如初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很知趣的问,“要不要再吃一点?我的丫环手艺都不错。”
确实是不错,中午那一餐就见识到了,祁佑没有拒绝,拿起筷子半条斯理的吃起来,不紧不慢的居然又吃了一碗饭。
华如初也只吃了一碗,倒是把那碟凉菜吃光了,祁佑看在眼里,对夫人的喜好又多了解了一分。
“去院子里走走吧,消消食。”
祁佑没有说话,人却站了起来。
华如初眉头跳了跳,夫君太过沉默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沟通起来太困难。
天色已经黑了,繁星点点,很是漂亮。
示意丫环去关了院门,她没有向人炫耀的意思,若是让外人看到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她想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是非拉不可的仇恨值还是别拉的好。
院子不算小,除了靠西厢的地方有一棵树外就是光光的,连朵花都没有,让看惯了江南园林的华如初三小姐很看不上眼。
不过她也没打算大肆动土的打算,这毕竟不是华家,可以随着她折腾。
两人慢慢悠悠的转了几圈,华如初还是觉得不该浪费那么一棵有些年头的树,“秋谨,拿套桌椅出来摆到树下,再拿套茶具。”
“是,小姐。”
“祁佑,我可不可以在院子里栽种些驱蚊用的花草,不然等到天气再热一点就只能闷在屋里了。”
“吩咐管家即可。”
华如初摇头,“不必,这东西也不知道冀州有没有,我先让人去找找。”
祁佑没有追问什么,虽然如初很多事都没有说得很明白,却也没有刻意隐瞒他,若是他有心打听自然是能知道多一些,可是,他不想辜负了如初对他的那些信任。
他终究是太子的人,知道的多了他自己都不能肯定是不是会生利用之心,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即全了他的忠,也全了那份信任。
“小姐,姑爷,这里可以歇息了。”
两人走过去坐下,云书熟练的泡茶,没有那些复杂的器具和花样,只能最简单的保留住茶的味道,就是这样,祁佑也觉得了不起。
“这也是你想出来的?”
“算不上是,不过也没有其他人会就是了,味道是不是比那么沏茶要好上一些?”
“恩,味道极好。”
华如初满意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也能喜欢让她身心愉悦,笑容都深了一分,“这也只是能将就着用,我一直在找一种紫色的泥土,暂时还没有听到消息哪里有。”
“那个有何用?”
端起装着开水的铜茶壶至他眼前,“当然是用来做茶具。”
“只有平民老百姓才人用泥茶壶,我喝过,味道不好,水不清,带着股土味。”
“我自有我的方法。”华如初笑得莫名,“祁佑,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有紫色泥土?”
祁佑沉默了半晌,就在华如初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时开口道:“有点印象,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我再查查。”
原来刚才是在思考?华如初笑着点头,“要是真能找到,我亲手给你做一个。”
祁佑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柔和,“好。”
在华如初的引导下,两个人的聊天还算顺利,私底下相处时祁佑并没有在外时那么冷淡,华如初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男人也是想和她好好相处的,有了这个自信,她对以后的生活也终于有了点希望,要是能和夫君相处好也不是那么暗无天日不是?
哪怕是要和他的妾室和平相处,共处一室。
华如初喜欢蓝色,今天又是穿了一身的蓝,佩戴的首饰也是这个颜色,颜色虽然单一了些,并且不显得那么艳丽,却让她整个人显得异常柔和,所谓的柔情似水大概便是如此了。
再加上眼角眉梢隐隐的春意,华如初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确实比平时要美上三分,果然女人都是需要男人滋润的吗?怪不得女人们要用尽手段抢丈夫了。
祁佑早就收拾妥当,坐在一边不错眼的看着她一点点妆扮起来,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初很会打扮,论相貌并不是美得倾国倾城,但是打扮出来却能让人眼睛都移不开。
脸上的妆容并不是特别重,晃眼看去基本看不出来,可眉型就是更好看了,眼睛更媚了,鼻子更挺了,嘴唇更丰润了,连脸蛋都更小巧了,这都是她自己亲自收拾出来的,也不过是两盏茶的时间。
“大公子,大少夫人,老夫人身边的双芷来了。”
两人在镜子里对望一眼,华如初道:“快请她进来。”
“奴婢双芷见过大公子,见过大少夫人。”
“免礼,现在时辰还早,可是老夫人有事要交待?”
“是,外面雨太大,老夫人说都在各自的院子里吃,就不折腾了。”
“下雨了?倒是没注意,麻烦你跑这一趟。”看着双芷湿了的鞋面,华如初看向秋谨。
秋谨会意,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新的绣花鞋,笑意盈盈的福了福身,道:“婢子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叫秋谨,要是不嫌弃就叫你一声双芷姐姐了,以后有些事免不了要双芷姐姐来回告知,这双鞋就算是预先付个路资了,还望双芷姐姐不要嫌弃。”
精美的绣面让双芷眼露喜意,府里谁不知道大少夫人嫁妆丰厚,别人一件难求的绣品她随手就会送出,头先她也羡慕过,没想到今天大少夫人就赏了她一双鞋。
大大方方的接了,双芷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福身道:“谢大少夫人赏,婢子很喜欢。”
“喜欢就好,秋谨,你送送双芷。”
“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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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见妾
第二十三章见妾
一直沉默的祁佑突然道:“你太大方,会惯坏她们。”
“我要没个缺点,她们才该着急了,再说我也不是谁都给的。”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华如初满意的起身,不说要把那几房妾压下去,也不能让她们太得意不是?成亲后第一天就想落她面子,当她是死的?
“该去用膳了。”
祁佑随之起身,不用去上屋用膳他也觉得松泛。
心情好清清淡淡的白粥也觉得爽口,祁佑喝了三大碗,却还有种没吃饱的感觉。
“吃个七八分饱就够了,晚点让云书去做糕点,不比外面卖的差,放心,不会很甜腻,我不嗜甜。”擦了擦嘴,华如初道。
祁佑也便放下了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漱口。
“小姐,姑爷,姨娘们请见。”
华如初垂下眼摆弄了下袖子,这时间倒是掐得刚好,“请去旁边正厅,我马上过来。”
“是。”
扶着云书的手起身,华如初道:“夫君请自便。”
没想到祁佑也跟着站了起来,和她并肩而立,“正好无事,一起。”
华如初明白他是想给自己长脸撑腰,可他又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在乎……
听得脚步声响,屋里的姨娘同时起身,眼睛盯着鞋面,余光却都在往上瞟,当瞄到一双男人的脚时,绿柳最先沉不住气抬起头来,一脸惊容的看着祁佑,“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第二十四章 看得通透
第二十四章看得通透
打发了三位姨娘后,院子里的仆人轮流进来见礼,也算是认了个眼熟。
回转屋内,华如初有些疲累,坐到梳妆台前任春玉把她头上的珠玉都取下来,闭上眼睛养神。
相比起她以前的生活,这点事真不算什么,可区别太大,以前不管做什么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来,心甘情愿为之辛苦,而现在,却得耐着性子应付那些女人,哪怕明知道她们的想望,她们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却还是不得不应付着,甚至还得陪着演戏,这种感觉,真糟心。
可再不喜,却也不得不收敛起棱棱角角,做他祁佑的夫人。
“不喜欢,不理会就是。”看她如此,祁佑忍不住道。
华如初睁开眼,透过镜子对上他的眼睛,“让她们老实并不是难事,但如果我表现得太能干,其他人会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来,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压制不住妾室会让老夫人对我不满,小打小闹着的耐性我还有,权当是陪着唱戏了。”
祁佑本就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如初对这样的生活有多不喜他看得出来,这也是因为她没想瞒着自己,如果他不是有心想和她相处好,他绝对相信,以如初的性子一定会做得滴水不露,让他确信她就是个内向害羞的人。
这么一想,祁佑的心情好了点。
大概是他的沉默让华如初误会了,听她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
第二十五章 本份
第二十五章本份
雨已经停了,空气带着微微的凉,让人精神都好了起来,睡眠不足的华如初终于觉得清醒了点。
云书扶着她慢慢往前走,边小声嘀咕,“其他院里的人都是坐小轿,您又何必例外,没的还要受了凉。”
“要是有马骑我会很乐意。”
知道自家小姐向来不爱坐那慢吞吞的轿子,云书收了声,好在一路上早有仆人收拾过,也就剩点湿意了。
“祖父,祖母安好。”
“好,好,可是坐软轿来的?”老夫人笑眼看过来,对这容易害羞的孙媳妇她还是有几分喜爱的。
华如初浅笑着微微摇头,“想着这路也不远,孙媳妇是走过来的。”
“走一走好,不像那些惫懒的家伙,一步都不愿走。”
“娘,您可不能冤枉媳妇,媳妇也是走过来的,不信您看看我这鞋,可都湿了。”祁林氏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带着点撒娇的意思。
老夫人挺吃这一套,眼神果然就移了开去,和二媳妇说笑起来,“你这是长了千里耳吧,说你一句都被你听了去。”
“媳妇可是伤心着呢,娘,你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这话是用到这里的嘛,你这没羞的。”老夫人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旋即又笑了开来,“这话也就你敢乱说。”
祁林氏捏着帕子捂着嘴巴笑,眼角露出微微的纹路,半遮面的模样看起来
第二十六章 被偷听去的话
第二十六章被偷听去的话
直到回了屋,院门关上,华如初才推开云书,“快去给我拿点吃的来,我没吃饱。”
云书愣了下不由得失笑,她还真当小姐是伤心了,感情全是装的。
胃口很好的又喝了一碗粥,还吃了个鸡蛋华如初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比起夏言的厨艺,祁府大厨房里的都要回炉重造。
给自家小姐沏了茶,云书试探的问道:“小姐,您真不在乎姑爷去姨娘们院里?”
华如初扬眉,“云书,你什么时候也爱打听这些了。”
“我怕您自己憋着难受。”
“让我憋着难受的是每天去主院那边侍候一屋子人,还要被迫看她们表演家和万事兴。”
云书还是不死心,“小姐,您和我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不然过几天我出去了我也不放心。”
“琳琅阁的人到了?”
“恩,马柏送了消息进来,昨天晚上到的。”
“速度还挺快,现在安置在哪里?”
“您别转移话题。”
华如初无奈的看着她,“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们了?”
“您向来宠着我们。”云书回答得很肯定,如果不是宠着她们,她哪能见识到外面那样广阔的天地,秋谨她们又哪里能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甚至小姐还许了她们自由婚配的承诺。
华如初把玩着腰间红色平安结上的玉佩,神情还和平时一样,云书却看得出其中透出来的漠然
第二十七章 女人的战场
第二十七章女人的战场
前边几天因为是新婚,在老夫人院里呆的时间比较长,再加上祁佑又在家里,华如初便免了几位姨娘的晨昏定省,如今一切上了正轨,该立的规矩也是时候立起来了,做为害羞内向的新娘子,总不能表现得和别人不一样。
“她们什么时辰过来的?”
“您刚去老夫人那里没多久她们就来了,婢子让冬菲带了人在那边侍候,冬菲性子稳,您不用担心,出不了什么岔子。”
喝了口茶,华如初起身,“有种上战场的感觉。”
云书失笑,给她整了整衣服道:“她们加起来都不是您一招之敌,也就是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不愿意收拾她们。”
“收拾了又能怎么样?就是把她们都卖了,祁佑就不能再领几个新人进门来?归根结底问题不在女人身上,只要她们不和我过不去,我也不会为难她们。”
云书不再说话,扶着她往旁边厅里行去,在这方面,小姐有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固执的天真,要的东西太纯粹了,这样的纯粹能给得起的人——少,至少她没有看到过。
她不敢说姑爷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她知道,只要有这些女人在,姑爷就成不了小姐想要的人。
偏厅内,三个女人等得都有些焦躁,跟了祁佑最久的绿柳本就有些小性子,这会更是摆了脸色。
吴氏和段氏已经喝完两杯茶了,当然,是冀州
第二十八章 祁佑献宝
第二十八章祁佑献宝
就在华如初这里热闹万分时,祁佑重又来到了太子府邸,本来满腔喜悦回府想告诉如初他查到了哪里有紫色泥土,没想到听到那样一番话。
他话少,本就是心思重的人,思来想去也说不出那番话哪里有错,他有妻有妾,只要妻子把后宅打理好了,不犯些不能犯的错,他没有什么好挑理的,爱情这事就像如初说的那样勉强不来,他也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可是,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的夫人,不愿意把心交给他,因为她不愿意用整颗心来换他的四分之一,换谁也不会愿意,只是有些人会迎难而上,愿意去争一争,如初却不会是这其中之一,她太骄傲。
只要曾经靠近过,就能碰触得到她的骄傲。
“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个亲回来脸都苦了?”换下朝服的太子殿下闻昱丹从内室出来,就看到他的左膀右臂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从小相识的交情让他成为极少能察觉到他情绪的人,暂时没有之一。
祁佑行了礼,没有接话茬。
太子了解他,也不在意,接着道:“听莫问说我上朝这段时间你来过一趟,又急急忙忙离开了,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就再歇一天。”
“无事。”祁佑不想再说这事,叫过一旁的管家道:“把我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管家手脚极快的把一个盒子拿了过来,祁佑又道:
第二十九章 奴婢也可以有骨气
第二十九章奴婢也可以有骨气
“大公子,是妾哪里做得不好让您不喜了吗?”绿柳又委屈又不甘,泫然欲泣的看向祁佑,明明以前大公子很享受她的侍候,才成亲几天怎么就开始躲开她的碰触了?
祁佑从来就不是会解释的人,这事也解释不了,这种身体自发的反应根本不在他的控制内。
看她那模样只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有点累。”
绿柳瞬间眉开眼笑,梨花带泪的样子娇艳如花,“那您休息一会,妾给您按一按肩。”
祁佑没有拒绝,闭上眼睛假寐,心里却忍不住想,如初身上很清爽,她用的胭脂水粉香味都很淡,仔细闻根本闻不到,但是你不去关注时那股淡淡的香味又总是钻进鼻端,被这种香味牵引着注意到她那个人。
如初从来不用他去哄,做什么事她都很条理分明,游刃有余,两个人在一起说话时她随便说个话题他都觉得很有意思,不知不觉的就会说很多话,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说得多,都要自在轻松。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三天,可他却很清楚自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哪怕是用过晚膳后在院子里散步,坐在树下什么都不说,只是抬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他居然也觉得欢喜。
而现在坐在这里,享受着妾室的侍候,他想的却是那个还带着新痕的院子,那一屋子精致,那棵大树,以及那个人。
带着点
第三十章 祁佑的心思
第三十章祁佑的心思
“好了,都起来吧,我有点饿了。”
“是。”
云书抹了眼泪,有条不紊的安排大家去忙,很快,精致的饭菜便摆在华如初面前。
和平时一样吃了两碗饭,装凉菜的碗更是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剩,华如初这才满足的擦了擦嘴,道:“云书,晚上再给我用菜茎做个凉菜吧,想吃了。”
“也就您喜欢吃这些百姓都吃腻了的东西。”云书端了水过来给她漱口,又拿了帕子给她净了手脸。
“天天煮着吃自然没什么味道,凉拌着吃不错。”
看小姐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受影响,云书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可另一方面心却悬得更高了,姑爷是不是听了那番话才这么不给小姐脸面去了绿柳那里?
如果真是如此,那小姐该怎么办?以小姐的性子断无可能去示弱,她要怎么做才能化解了这件事?
“云书,下午你出去一趟,好好安抚琳琅阁过来的人,吃穿用度上面都不要亏了他们,让他们别着急,安心住着就是,你多带些银钱出去交给马柏,让他这段时间多去打听打听他认为对我们有用的消息以及他觉得异常的事,还有,告诉他们,琳琅阁三个字不准再说出口,冀州没有琳琅阁,只有——假面阁。”
马柏,华如初的外管家,七年前华如初救下来的武林中人,后来助他报了灭门之仇,他无处可去,也没了野心,干脆就跟了华如初,帮他打理生意。
琳琅阁最被人熟知的是云书公子,可扬州人同样知晓,琳琅阁还有一个不爱出面,却非常有头脑手段又年轻的马管家,只是没有云书长得好,名声自然也就没有他响亮。
“是,婢子一定让他们记住,以后只有假面阁,还有春玉,小姐,婢子想让春玉在外面呆一段时间,等她病好了再让她回来,要是把病过给您或者姑爷就不好了,正好让她在外面管管事,婢子暂时不想开您身边,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婢子不放心。”
“云书,你家小姐我没那么容易被欺负,你不用担那么多心,不过把春玉带出去也好,要是你们都病了谁来侍候我?至于其他的事我再好好想一想,不急。”
“是,小姐,您精神不太好,去歇一会吧。”
掩嘴打了个呵吹,华如初起身,“也好,你们也轮流歇一阵。”
那边院里,绿柳温柔如水的在留人,“大公子,这会太阳正烈,您就在这里歇会觉吧,绿柳给您打扇子。”
祁佑看绿柳一眼,眼神深沉,绿柳不由得颤了颤,赶紧道:“大公子,绿柳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您晒着。”
祁佑不置可否,起身离开,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虽然早就习惯了大公子的寡言,可这次,绿柳却感觉到了不一样,态度上的不一样,以前大公子来她这里不会这么心不在蔫,不会总不理会她的话,更不会拿那样的眼神看她,这让她非常不安,好像,好像事情起了她不知道的变化,而且,这变化对她极为不利。
捏紧了帕子,绿柳挺直脊梁回了屋,她要好好想想,想想。
中午最是疲乏没精神的时候,祁府这会少有人走动,除非被主子吩咐了什么事,不然仆人都找了地方躲懒去了,祁佑以比平时慢上两倍的速度来到了还有着新痕的院落。
从小在阴谋诡计中长大,抛却一时的情绪,在去到绿柳院子后他就清楚今天的冲动会给新夫人带来怎样的后果,不是不后悔,可一想起听到的那些话他就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当时他甚至想如果今天他就歇在绿柳这了如初会如何?
会生气吗?还是会伤心?
可能,以如初的性子还会贤惠的给自己送补身子的药来吧。
绿柳的祈盼他懂,三个妾室里他也最喜绿柳的贴心,想借用她的贴心来抚慰自己一番,可心不但没静下来,想到的却更多了。
在绿柳挽留他时心里窜出来的怒气更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当时他在想什么呢?对,他在想绿柳太不知轻重,怎能如此置新夫人的脸面于不顾,怎能给新夫人惹来闲言碎语。
跨入院门,心中烦烦扰扰的情绪在看到大树底下空置着的桌椅时蓦然就沉淀了下来,环眼四顾,院子早不复一开始的空荡,细微处堂的东西让院子看起来鲜活不少,不知道如初说的驱蚊花草有没有找到,她那身比三房妾室里皮肤最好的绿柳还要细腻的肌肤被蚊子叮上一口恐怕就会长出一个大包,冀州他手底下的人熟,还是他派人出去找找吧。
侍候好小姐睡下,又把春玉好好叮嘱一番安排出去后,云书就心神不宁的在屋檐下走来走去,等了许久也不见姑爷回来时她心就冷了半截了,要是姑爷今天就歇在绿柳那里,小姐这脸面就真要丢光了,府里那些嘴碎的还不知道会说出怎样的难听话来。
正打算回转进屋,眼角余光就瞟到祁佑走了进来,看他站在院门口没动她也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迎上去,她不能表现得太迫切,不能让姑爷觉得她心虚,她还得……还得露个口风给姑爷知道,小姐并不知道她说的话被姑爷听去了。
祁佑也终于觉得太阳太烈,抬步往里走去。
云书这才迎过来行礼,“云书见过姑爷。”
“你家小姐呢?”
从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云书斟酌着道:“小姐在午歇,她夏天都有这个习惯,婢子这就去唤小姐起身。”
“不用。”没有去内室,祁佑直接在花厅坐下来,“春玉你安排出去了?”
云书愣了愣,心下暗暗讶异,嘴里却回话道,“是,春玉偶感风寒,婢子担心她会把病过给小姐,就安排她去了小姐出嫁的那座别院,等她完全康复了再让她回来。”
“偶感风寒?”
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云书却听出了嘲讽的味道,却还是不卑不吭的道:“是。”
“欺上瞒下,自作主张,恩?”祁佑何等聪明人,哪会看不出来云书的打算,他还在想要如何面对如初时哪想到她的丫头根本没把这事上禀,这样胆大包天的丫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教出来的,就不怕有朝一日为她引来祸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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