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院门前的闹剧
当夜,祁佑自是回了祁府,依旧没有解禁的院子里不许人出,却是许人进的。
三位姨奶奶等到那边院子熄了灯都没能再把人给等出来,怎样一番恼火自是不为外人道也。
次日,昨日还在庆幸华家人没有登门的老太爷看着联袂登门的两人心下有点打鼓。
他自是不怕华家人如何,女儿都嫁入他们家了,要是闹将起来,他祁家是会丢脸,可最后日子不好过的还是孙媳妇。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用这种笨法子去为女儿撑腰。
真正让老太爷心存顾忌的是夏以见。
那个救了太子和他长孙的少年郎。
他怎么都没料到佑儿口中所说的救命恩人居然这么年轻。
他可以对华家人端着架子,对这人却端不起来。
好在那少年年纪虽小,却也知礼,完全不是他预料中的豪爽莽撞。
“三妹妹出嫁时因我不在家,只是让家人帮着添了箱,想来三妹妹肯定有怨我没能为她送嫁,既有机会来了这太原,自是要见上一面,也好让三妹妹消了气。”
“能有夏公子这般维护的表哥,是孙媳妇的福气,按理该让孙媳妇出来迎一迎你,只是……”
这时,一直候在迎松院大堂外的秋谨扬声道:“启禀老太爷,婢子有事求见。”
两老对望一眼,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祁佑适时开口。“是夫人身边的丫头。”
“啊。快进来。”
秋谨一进来就福身行礼。眉眼不抬的道:“小姐命婢子前来引表少爷过去,说她和表少爷是从小一起打闹到大的情份,自家人就不用守着那些规矩了。”
两老都松了口气,不用明着说出来孙媳妇被禁足总算也保住了祁家的一点脸面,还是孙媳妇懂事。
“既是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多留了,佑儿,你好好招待着。”
“是。”
今日回来本就是存着换回身份的打算。这禁足禁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太子为表亲近,大概还会让太子妃招她入府,春玉肯定应付不来,这事上绝对不能出搂子。
再者说,夏以见也不能在太原多呆了,从祁府离开后,夏以见就该消失了。
那到时一切都还了原,后面的事才好规划。
祁府后院虽说只住了两三个月,却也好像住出了感情。又或者是女人天性中对于夫家就有种归属感,看到自己住的院子时心里竟然是极为高兴的。
可是当视线下移。看到门口候着的几个女人时,笑容渐渐敛起。
看来她真是对她们三个太好了,居然都敢踩着她的脸来争宠。
祁佑自然也沉了脸,如初被禁了足,三房妾室却在这里等着,这不是当他的面打如初的脸吗?
跟在身后的祁府下人脸色也各个精彩,当看到少夫人的两位兄长脸都黑了时更是小心翼翼的抬了眼看戏,说起来,少夫人的亲哥哥和表哥长得真是好呢!
绿柳柔着腰肢行礼,“妾给大公子请安。”
段氏和吴氏虽然知道这么做会引来大公子的怒火,可昨天大公子回来居然连去看她们一眼都没有便去了少夫人的别院,回来后又直接歇在了少夫人院里,她们要是再不想点法子多见见少公子,恐怕大公子都要记不起她们的脸了。
再说,她们可是理由充足的。
“妾吴氏(段氏)给大公子请安。”
“不在自己屋里呆着,来这里何事。”
祁佑不叫起,三人只得一直保持着福身的动作,绿柳回道:“大公子,妾等每日都会来此给少夫人请安,今日并无不同,只是没想到刚好碰上有客人前来。”
若是真正的夏以见,为着帮华如初出气,他能根本不顾祁佑的面子毫不客气的用言语攻击这三个女人,可在这里的不是真正的夏以见,而是应该被关在院内的华如初,所以,她连话都不想多说。
“我们进去吧。”
绿柳讶然抬头,“少夫人这几个月都不见人,不知几位是……”
华如逸冷笑着接话,“原来祁府的妾室有这地位,都能拦着客人的面问客人的来头了,祁佑,难道你这屋里是由一个妾室当家做主?我妹妹堂堂正妻还得看一个侍妾的脸色过日子?”
话里的气怒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祁佑虽然觉得尴尬却并不害怕,他真正担心的,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如初。
他宁愿面对的是如初的冷嘲热讽,也不想看她如此神情。
经过这一路同行好不容易如初的态度才软化了些,好不容易两人的感情才增进了些,若是因为那该死的绿柳一番不知进退的话而害得他的努力都白费,他一点也不介意将这几人永远的关在方寸之地。
“兄长误会了,以前并没有如此,兄长若不信见到如初后一问便知。”说着,祁佑不无担心的看了如初一眼。
从见到这三人起,如初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华如逸也看了妹妹一眼,懒得理会外面这些人,环着如初的肩绕开几人直接进了已经门户大开的院子。
毫不掩饰他对祁佑,对祁家的不满。
祁佑站在原地,看向三人。
“我何时让你们起身了?”
不用去感知三人也知道大公子现在有多怒,闻言赶紧跪了下去。
她们只知府里来了客人,并不清楚来的是少夫人的娘家人,能进这内院的,只可能是祁家的姻亲或者极亲厚之人。
被绿柳一撺掇,三人才想借着这个机会来亲近大公子。
绿柳此时已是乱了方寸,以前大公子没成亲时,屋里的一些琐碎事都是由她掌着,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府里的丫头婆子知道她绿柳并没有失宠,却没想到给自己引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既然嫌日子过得太好,自今日起,每日抄佛经一百遍交给祁安,没我允许,不得出院门一步。”视线冷冷扫过三人身上,祁佑甩袖离开。
“大公子……”绿柳惊呼出声,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抱住祁佑的大腿,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旁边的人听了都觉得疼。
可绿柳这时候却丝毫感觉不到,头一次,她恨自己如此的了解大公子。
若是不够了解,她就能安慰自己,大公子并不是对她无情,大公子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若是不够了解,她便能将大公子冷得都能刮出冰渣子的眼光解读成他的罚是对她的保护。
绿柳紧紧抓住祁佑衣服的手都在颤抖,“大公子,是妾的错,妾不该这个时辰过来给少夫人请安,妾下次再也不会如此了,大公子……”
将自己的衣摆一点点从她手里抽出来,祁佑弯下腰,望进绿柳眼底,“你以为,你是谁?以前你耍手段对付段氏吴氏我没有说过半句,不过是因为我不在乎,随你们去闹,可现在你在对付的是谁?她是主你是仆,谁给你的胆子去她面前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来算计她?”
直起腰,祁佑理了理衣摆,“绿柳,不要给我赶你出府的理由,有一点你猜准了,我还记得你侍候了我十多年,就因着这十多年的香火情,这次我才只罚你抄佛经,若有下次,从哪里来,你回哪里去。”
视线转移,看向另外两人,“你们也记下了,再有下次,全部打卖出府。”
吴氏和段氏哆嗦着应了,绿柳却怔怔的看着她的大公子,为什么,大公子连眼神都能这么伤人呢?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这般诛心呢?
她明明那么爱着他。
明明是爱着他的。
他为什么能转身走了再不看她一眼呢?
为了他,她连身体都毁了,她连做娘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大公子怎能这般对她?
怎么能。
祁佑不再看三人,抬腿就要进院子,另一只裤腿又被人死死揪住。
闭了闭眼,控制着不让自己一脚踢飞了她,祁佑冷声道:“放手。”
“大公子,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我哪里错了,我那么爱你,比少夫人爱你,比段氏吴氏爱你,为什么你却离我更远了呢?我不是有意生病的,你若是嫌弃我一身药味,我让知若侍候你,我不会像少夫人一样不许你动她的丫头,我院子里你看中谁我就让来侍候,只要你高兴,大公子,大公子,你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我受不了,绿柳受不了!”
在场的丫头婆子都怔住了,看着绿柳那一脸痴态,看好戏的心态淡去,眼中带上了同情之色,纷纷偷瞒大公子。
男人大概也会被这样的话给哄住吧,站在院子里的华如初想。
出乎众人预料,祁佑语调更冷,“爱我?爱我祁家大公子的身份还是爱我这个人?爱我什么?爱我一张冷脸?还是爱我可以使你脱离丫头身份?让你成为半个主子?爱?你敢说你不是拿你所谓的爱在交易吗?你爱我,我就得满足你的要求?你爱我爱得要踩着夫人的脸来证明?我若是没能顺着你的想法走就成了对你不好?我没能冷落夫人独宠你就要闹得家宅不宁?为了固宠不惜将身边的人送上我的床,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PS:还有一更,大概在六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想要个人陪(第三更)
大宅门里的消息向来传得快,在知道这里在唱一出好戏的时候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赶了过来。
大房二房三房一个不落,就连平日里跑得不见踪影的祁镇都躲在一边看得眼界大开。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大哥这么能说,这么知道怎么戳人心窝子。
华如初听着这番话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一番滋味,绿柳大概宁愿祁佑什么都不说吧。
或者她正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漫无边际的想着,就听到外边声音又起。
“若是做不到安份守己,你们三人皆可离开,我会每人送上一千两白银,是要嫁人也好,还是回家都可,若是留下,我还是那句,再有下次,打卖出府。”
一千两……周围一阵哗然,就连祁林氏都忍不住啐了一句,“真大方,一千两,精心着用,足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祁武氏冷哼,“你当那钱天上掉下来的,一千两,想得美。”
“哟,大嫂,若我那大侄子真给了,你还打算去要回来啊!”
“我这做娘的不同意他敢给?哪个妾值得一千两银?”
祁林氏擦了擦嘴角,斜着眼扫她,“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我那大侄子那么听大嫂你的话?哎,三弟妹,你知道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祁沈氏懒得掺和那两妯娌的龌龊,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绿柳。
以前看着倒觉着很有几分聪明劲,今天这是抽的哪门子风?祁佑要是说几句好话就能哄得住的,他哪会只有三房妾室?在夫人娘家来人时堵着唱了这么一出。祁佑又不是个昏了头的。哪会给绿柳好果子吃?
要她是绿柳。就拿了这一千两离了祁府,有一千两银傍身,就是回了娘家也没人敢给她排头吃,再睁大眼睛找个男人嫁了,日子未必就不会比做人家妾来得好,更何况祁府还只剩一个空壳子。
不过这人哪,一旦被猪油蒙了心就说不好了。
祁佑看着三人,没人知道此时他有多希望这三人都能冲着这一千两点头同意。三千两银虽然不算少,但只要能让他和如初之间少些阻碍,他出得心甘情愿。
沉默蔓延,每个人都在等着那三人的答案。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居然是老太太来了,纷纷让路行礼。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老夫人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有那嘴巴伶俐的丫头赶紧上前小声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老太太气得拐杖猛点地,恨不得将这三人一人来上四十棍再扔出去。
居然选在今天这样的时候出幺蛾子。这让他们祁府怎么向华府的人交待。
孙媳妇被禁足两月有余,他们这一房的事自然就管不着。侍妾闹这一出华府的人只会将过错算在祁府头上。
若是华府的其他人也就算了,里面偏偏还有个是佑儿的救命恩人。
想至此,老太太怒气更甚,走近了一拐杖打到绿柳还死死揪着的祁佑的手上,那力度,让看的人都觉得痛。
绿柳一声痛呼都到了嘴边,被两个婆子捂住嘴死死捂住按压在地,拐杖敲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紫了,肿了。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我回屋去。”
老太太眼神落在祁武氏身上,其中的不满任谁都看得出来。
儿子这里出了这样的事,做娘的不帮着处理还在一边看戏,脑子是有病吗?
别人不知道和佑儿同行的是谁,她能不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孙媳妇难堪?
不管此时有多少人还没走,老太太不打算再给大媳妇留面子,直接道:“老大媳妇去祠堂外面跪着,没我允许不得起身。”
“娘……”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祁武氏满脸不甘,她做错什么了?儿子的事她向来插不上手,平日里就算帮着做点什么也得不着好,今天她什么都不做了反倒成错了?
看着明显怒极了的婆婆,祁武氏再不甘心也只得往祠堂去,很久以前她就见识过婆婆的厉害,婆婆当真发怒时连老太爷都会相让的,更不用说她们几个媳妇。
祁林氏笑得幸灾乐祸,扭着腰肢走了。
祁沈氏冷笑着离开,都道佑儿媳妇是个好欺负的,以后她们就知道什么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
要真是个没点脾气的活菩萨,能把祁佑收拾得服服帖帖?
要真那么好脾气,早该出来求情了,可她有没有?
连个脸都没有露。
你们还道她在伤心呢?可能正和家人诉苦?
呵,她倒觉得那丫头正看戏看得高兴得很。
华如初看戏看得爽吗?
不,她此时正在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快跟着祁佑回来,她应该让春玉继续扮演她,她在别院假装自己还是自由的。
华如逸脸色黑沉如墨,要不是今天过来,他都不知道他们华家宝贝的小女儿会被人如此欺负,要是爹知道……
“小妹,要是爹知道了,你信不信他能带人把你抢回去,然后大骂去他娘的圣旨。”
被哥哥最后那句话逗笑,华如初想像了下父亲瞪着眼睛骂人的样子,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这样的事爹确实做得出,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总算是看到了小妹笑,华如逸松泛了些,接话道:“你不用事事都想那么多,真这么做又如何?皇帝还能带兵来逼着我们将你还给祁家?”
“你也说是还给祁家了,哥,其实你心里明白。我现在已经是祁家的人了。”
华如逸瞬间黯然了神色。原来就算是他也已经将妹妹当成了祁家的人。连他这个亲哥哥都如此想,其他人自然更不用说。
“我并不是担心离开祁家后我的日子过不下去,相反,我一定会过得更自在,但是哥,一辈子太漫长了,一个人走会很累,如果有个人携手。苦痛有人分担,喜悦有人分享,我会觉得日子也许不是那么难熬,总的来说祁佑还算不错,我想试试看,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实在不行,我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哥。你一定要找个好嫂子,免得我投奔你时嫂子赶我出门。”
“要是连我的家人都接纳不了。我要她做什么?你放心,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的房间还保存得好好的,每天都有人打扫,哥保证,你什么时候回去家里都会和以前一样,没人有资格赶你走。”
华如初鼻子有点酸,却依旧没有眼泪掉下来。
她不是不委屈的,尤其是在家人面前,若是能痛哭一场,也许就能不那么难受了吧。
“好了,这些糟心事就别管了,你和春玉赶紧对调了过来,我看着别扭。”
“好,那哥你随意,若是有需要,这里的丫头都听你的。”
看着这带着几分熟悉的院子,华如逸信步走到树下坐定。
凉风习习,比起扬州的秋阳烈烈,冀州的天气已经转凉了。
“我记得来送嫁时院子还是空的,这是你们整出来的?”
秋谨看了院子一眼,垂首道:“是,不过很多东西都是姑爷派人找回来的。”顿了顿,秋谨又道:“在家时,小姐和姑爷常坐在这树下纳凉说话。”
“怎么,想替你们姑爷说好话?”
秋谨头垂得更低,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放到华如逸面前道:“不是奴婢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姑爷对小姐很上心,小姐和姑爷在一起时也很放松,婢子希望小姐能得良缘,至于外面那些人根本不足为虑,今日她们如此胡闹,也不过是因为自从姑爷成亲后便再也没去过她们那里,她们开始急了。”
华如逸难掩惊讶,“你是说祁佑从成亲后就没有再去过侍妾屋里?”
“去过两次,却什么都没做,更不用说留宿,小姐想要的人太难寻,姑爷虽然一开始是不合格的,但现在,婢子看得出他在很努力的成为小姐想要的那个人。”
若真是如此,那他还真是得对祁佑刮目相看,那三个女人进来时他有扫过一眼,长得都还不错,和妹妹自然是没得比,可放到美女如云的扬州也算中上之资,祁佑却能为了如初不再沾她们的边,怪不得如初会说想试试看。
如此,他也能放心点了。
“府中其他人对如初如何?”
“小姐在府中从不出头,也不争权,甚至和府中的公子小姐都少往来,自然也就起不了龌龊,反倒将做茶之法献了出来,让姑爷在太子那里得了好,所以府中老太太和老太爷对小姐都算不错,只是……大夫人好像不喜小姐。”
大夫人?“如初的婆婆?”
“是。”
和婆婆关系不睦,如初的日子如何能好过?华如逸心下又动摇了。
“大公子不必担心,姑爷从小就是在老太爷身边长大,和大夫人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得上极为疏远。”
华如逸摇头,“如初天天在这内宅,和婆婆关系不好总归是会吃亏的,还是想个法子改善一下的好,免得吃了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秋谨自然是满口应下,可是不是真会做什么那就要看小姐的意愿了。
以小姐的话来说,大夫人性格太拧巴,拎不清,就算她努力去哄也不见得有效,反倒是送上门去给人刁难,不要说小姐不会去做,就是她们几个也不愿意让小姐去吃那苦头。
反正祁府中当家做主的也不是大夫人,哪怕是老太太仙去了,这当家做主的估计也落不到大夫人手里。
就算是真落在她手里了,小姐夺权就是。
又不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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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丢死人了
祁佑进来时便让人将院门关了,看到大舅子坐在树底下,却没见到如初,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凝滞。
“很抱歉,让兄长看到这些。”
若是没有听到秋谨那一番话,华如逸自然满心都是对祁佑的不满。
可先是听了如初那番话,又听到秋谨说的事,他那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高兴自然是不可能的,大概没有哪个娘家的兄长看到妹妹被人这么打脸还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如初在家里本就是最小的,就算是太原这边的千金小姐都不见得有如初过得顺心顺意,比起以前的生活,如初现在就等于是被斩断了翅膀,困于这小小的院子里,还要面对长辈刁难,妾室挑衅,祁佑,我替我妹妹觉得委屈。
从小到大如初都没有哭过,就算是出嫁前,明明眼睛红得都不能再红了,她就是哭不出来,我娘说如初天生就是个没有眼泪的孩子,所以她一辈子都不会流泪,不流泪的人一定能幸福,可我倒宁愿她能哭出来,连哭都哭不出来又何谈幸福。”
摇了摇头,华如逸端起茶杯如同喝酒一般,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这时候,他真想喝一杯。
祁佑自知今日这事他不占理,祁家也不占理,被如初的兄长骂上一顿都是应当,可这时候,他更想呆在如初身边。
哪怕她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安慰。
耐着性子听完,祁佑便问,“如初。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华如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在外面威风的时候。她在里面和我说你对她很好,想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我那妹妹终究是对你心软了。”
祁佑想,他要马上看到她,抱住她,让如初知道他此时有多高兴。
再也顾不得其他,祁佑猛的起身,丢下一句‘兄长自便’就大步离开。
华如逸也不拦着。笑眼看着他的背影道:“两人要真能好好过日子倒真是件大喜事,我替小妹高兴。”
秋谨提壶给他续了茶,语声温和,“大公子不用担心,小姐会幸福的。”
“那好,为了小妹的幸福,你去给我拿壶酒来,我要庆祝庆祝。”
秋谨忍笑福身退下,真就去拿酒去了。
就为了这么个好理由,她也得满足了大公子。
屋内。华如初坐在浴桶内闭目养神。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这里明明只住了那么短的时间。再回来时却处处让她觉得熟稔。
所以人总是会习惯一个住处,习惯一处风俗,习惯,一个男人。
身后环上来一双手臂,熟悉的气息让她安心,眼睛都没睁开,半点没有挣扎。
“舅兄说你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男人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暗哑,一点不见在院门外训斥那三个侍妾时的清冷。
“不是早就给了吗?”
“你从来没有说得这般明确过。”
沉默半刻,华如初才道:“我家人一直担心我会习惯不了大宅门的生活,怕我被人欺负,今日又刚好被我哥看到那一幕,所以……我要让我哥安心,让我爹娘安心。”
“是我的错。”
“我没怪你,她们要闹就算错开了今天往后也是会闹的,除非你雨露均沾,不然这就避免不了。”
浑身赤.裸被人抱着,华如初也有几分不自在,拍了拍环住自己脖子的手,“夫君,青天白日的,这样不好,我哥还在外面,我可不想一会被他笑。”
手下一片滑腻,祁佑万分不舍,手缓缓往下,握住一边椒乳在手中变幻着形状,粉红的乳晕让他想咬上一口,他也这么做了。
“恩……”华如初仰起脖子,任由他动作。
反正挑起火来的不是她,一会让他自个难受去。
另一边也被托出水面咬了几口,还用了点力气,华如初**的手拍了他脑袋一下,“疼。”
柔软的舌尖在乳.尖上暧昧的滑过,上面明显的水渍也不知是口水还是洗澡水。
“祁佑……”
粘腻带着鼻音的嗓音让祁佑动作顿了一顿,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伏在她后颈处不动了,呼吸粗得华如初都觉得那片地方要着火了。
半晌后,水已经只是温热了,祁佑才将人从水里抱出来,他自己那一身都湿了,干脆脱了丢到一边。
两人赤身相对。
华如初摸了摸他小腹上的伤口,黑色的痂已经脱落,露出粉色的嫩肉,“能沾水了吗?”
“无碍。”
“还疼不疼?”
祁佑摇头,这点疼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指尖在她身上零零散散的伤痕上抚过,如初本就皮肤白皙,这些粉色的伤痕特别显眼。
“这些痕迹会消除吗?”
“会,冬菲对这个最拿手,她说最多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他自然不会嫌弃,只是总归遗憾。
他不想如初身上有一丁点伤口,不为色,只是不想让自己太过心疼。
每每看到这些伤痕他就会记起那个夜晚,在月光下执剑夺人性命的身影。
“你要不要也洗一洗,我让人送热水来。”
“不用。”
华如初眼睁睁的看他说着不用,却跨进了浴桶里上上下下的给自己擦洗。
洗她的洗澡水,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传出去,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不过,这种亲昵的感觉,真好。
管他的,这院子里是她的地盘,她的人里也不会有那吃里扒外的人。
拿起浴桶边沿挂着的湿帕子,华如初走过去给他擦背。
祁佑的肩很宽。背上没有大块隆起的肌肉。摸上去却很结实。往下看劲瘦的腰腹上有薄薄的肌肉,再往下就是黑乌乌的一丛。
撇开视线不去看那已经抬头的东西,再往下就是一双长腿。
这个男人生在这衣着须得遮得严严实实的南朝实在是可惜了,要是长在她以前的那个世界,这张脸加上这身材,不知能迷倒多少人。
“如初,你再这么看我就要忍不住了。”
华如初动作一顿,旋即丢了帕子就走。太丢人了。
“如初,你没穿衣服。”
华如初猛的顿下脚步,又回过身去从屏风上扯了衣服裹在身上,看都不年他一眼便急匆匆离开。
脑子里只剩一句话,‘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祁佑看着逃走的人,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就连嘴角都是勾起的,平日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一片溺死人的温柔。
要是可以,他真想放声大笑。
摸了摸自己嘴角,祁佑又想起了刚才如初又羞又恼的样子。
那脸红的模样别具一番风情。
丫头们早在祁佑进屋时就知机的退了出去。此时看到自家小姐狼狈的从耳房出来纷纷忍笑。
能让小姐如此的也就只有姑爷了。
“翠凝,给你们姑爷找身衣服挂到屏风上去。”
“是。”
在梳妆前台坐定。华如初看着镜中那张满是媚意的脸不由得摸了摸,刚才,她就是这副模样跑出来的?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小姐,婢子要扮成夏公子的模样吗?”边给小姐梳发,春玉边问,脸上笑容灿烂得就跟那盛放的花朵一样,果然,还是在小姐身边最安心了。
华如初抬眼看向镜子里的春玉,她也将自己脸上的易容膏都给洗掉了,“恩,今日要将身份换回来,你扮成夏以见的样子跟我哥去别院,明日城门一开就带着云书她们出城,明天晚上潜回这里来。”
春玉愁得不行,苦着脸道:“可是小姐,婢子担心装不像。”
“有个三分像就行了,这里没人认识夏以见,就算有人盯着别院,也没人敢靠近,必须趁着太子撂不开手的时候离开,不然就麻烦了。”
“是,婢子努力。”
“行了,你去给自己易容吧,我这里叫个小丫头来就行。”
春玉连连摇头,继续给她擦头发,“不急,婢子易容很快。”
看她如此,华如初也就随她去了,她习惯了这几个人的侍候,真要换人,她也不惯。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找过你麻烦?”
“有,那个陶侧妃有来过一次,说一些好奇怪的话,我就听懂了三个字:紫砂壶,小姐,那不是你从古书中看到的吗?怎么陶侧妃也知道?”
这还真是个严肃认真不好回答的问题,华如初干脆以问止答,“她说紫砂壶怎么了?”
“她就问我怎么会做紫砂壶,还问我为什么不承认,婢子都被她绕晕了,就说这东西不就是泥巴做的吗,有什么难的,她好像很吃惊的看了我一阵就走了。”
这个答案已经无敌了,茶壶嘛,可不就是泥巴做的。
可是,好想笑。
想像了下陶嘉当时的表情,华如初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伏在梳妆台上笑得肩膀直抖,停都停不下来。
“小姐……”春玉奇怪的看向自家小姐,她说错了吗?为什么小姐会笑成这样?!
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华如初捂着笑酸了的腮帮子含糊道:“没事,春玉,你回答得很好,好得都没边了,一会本小姐重重赏你。”
“那婢子可以自己提要求吗?”
“你说。”
春玉马上来劲了,“那小姐您下次出门别再把婢子留在家里了,让婢子跟着去吧,婢子想跟着小姐您。”
“行啊,你们姑爷答应我明年回扬州探亲,我把你们全带上。”
“小姐说话算话。”
华如初反手对着她脑袋就是一下,“蠢死了,只要我不是偷偷出去,要你易容成我的样子在家装样,你什么时候不是跟着我的?要求都不会提,你应该说‘小姐您下次偷跑的时候一定记得将婢子带上’,笨。”
“小姐……”
PS:茶壶,不就是泥巴做的吗?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我会护着你
祁佑人还在门外就听到春玉的惨叫声,进来看如初那样就知道又是她在欺负人了。
“舅兄一人在外面?”
“在喝酒,秋谨在侍候,没事,我哥没那么多规矩,春玉,你继续说,除了陶嘉外还有没有谁来找过麻烦?”
春玉看了姑爷一眼,不说话。
华如初一看就知道牵涉到谁了,“婆婆来过?”
“是,大夫人说要进来,婢子没敢开门,就在门口给她见了礼,她在门口训了婢子很久,最后还是老太太亲自来将人带走的。”
“骂了你些什么?”
春玉又看了姑爷一眼,道:“骂婢子笨,得罪了受宠的陶侧妃,不过事后珍姑娘有来向婢子道歉,这两个多月时间里,她经常会送些东西进来,有些还是她亲手做的,婢子偶尔也会做些糕点回礼给她。”
“你做得没错,祁珍和她母亲不一样,不用混为一谈。”语毕,华如初看向祁佑,摆明了是要看他的态度。
祁佑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走到如初身后拿了梳子给她梳发,“我早说过,我娘那里敬着就是,她的性子我清楚,一件事若是顺着她的意去做了她就能想得通,若是不能顺着她的意做她就会固执到底,谁说的都是错,只认为自己是对的,你不用理会她,这会祖母已经罚她去跪祠堂了。”
“这又是为何?女人能进祠堂?”
“不能进,所以是跪在祠堂外面,内宅就这么大。又人多嘴杂。听到这里的动静就都过来瞧热闹。她也过来了,看到这里的情况居然冷眼旁观,做为一个母亲,你说她合格不合格?可她终归是我的亲娘,再气再恨我也不能做什么,好在祖母也来了,我不能做的事她能。”
华如初起身,将祁佑按着坐下。拿了干帕子给他绞头发。
看着镜子里为自己忙活的人,祁佑只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有了着落,没有娘亲护着也没有关系,他现在很好,这样,就很好,他所求的,也不过是如此。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也还好,你替我把丢了的面子给翻倍的挣回来了。”华如初停了动作,对上镜中男人的眼。“我不想和长辈对上,你知道的。我就想安于一隅,不去争那点权夺那点利,不掺和进三房的战争里,琢磨几个赚钱的门道,等我满十八了怀个孩子,到时候要是有条件了,我们能单独居住……但我总觉得想要实现这些,好难,好像什么都是阻碍,我能扮着柔弱躲开一些麻烦,可那终究也是扮的,柔弱非我本性,今天的事你娘受了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你觉得,她能吃下这个亏吗?”
不用祁佑回答,华如初继续道:“不可能的,她只会更记恨于我,我只希望她能忍下这几天,别让我哥再看到些什么,我说得再多怎么也比不上他亲眼所见,而我不想让家人担心,若是让我的苦心白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祁佑点头,“我会和祖母说。”
她的婆婆来欺负她,就让婆婆的婆婆帮着欺负回去吗?是有点好笑,但是只要管用就好。
“至于以后,我敬着她些就是。”婆媳问题是哪朝哪代都解决不了的历史遗留问题,华如初这时候想都不想去想了,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总不能拿着剑抵到她脖子上,让她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要真是这样,恐怕就要更无宁日了。
她最怕的就是拎不清的拧巴人。
祁佑转过身来,也不起身,就那么坐着搂住华如初的腰,头枕在她胸上,温声道:“如初,我会护着你,不管面对的是谁。”
“你又不能天天守着我。”
“我会想到法子的。”
“那就等你想到法子再说。”拍了拍男人的背,华如初动了动身体,故意用胸部在他脸上蹭了蹭,“一直把我哥扔在一边是不是不太好?”
“你还点火。”
华如初满脸无辜,“我没有。”
隔着衣服,祁佑重重的亲了一口,起身去穿衣服。
揉了揉胸,华如初给自己信手挽了个髻,挑了套白色的纱裙穿上。
慵慵懒懒的样子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妩媚风情。
两人出得门来,双双走到华如逸对面坐下。
华如逸抱着酒坛子笑,“幸亏今日天气虽阴,却没有下雨,不然我这个舅兄当得多可怜。”
“哥哥是在怪我慢怠你了吗?”
“哥哥不敢。”
“不敢就对了。”华如初抬起小下巴,一脸骄纵的小模样。
起风了,祁佑抬头看了看天,拉着如初起身,将靠里的位置让给她坐下,“我那里有几坛太子赏下来的酒,要不要喝点?”
“要。”华如初眼睛都在放光,在小岛上的时候倒是过了几天神仙日子,酒没少喝,可在返程的路上又是谋划又是受伤的,根本就是滴酒未沾。
现在祁佑主动问起,华如初自然不愿错过机会,反正离怀孩子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月呢!
祁安回头叫过祁亮吩咐了一声,祁亮小跑着离开。
看两人都望着他,祁佑解释道:“酒放在书房。”
华如逸瞪了自家妹子一眼,转向祁佑时神情带出了几分亲近,“如初好酒,在家的时候有我娘管着,我和她二姐也看着,就这样还总让她偷喝成功,这事上你别纵着她,酒喝多了伤身。”
“哥,我是你亲妹妹吧,哪有你这样的,不帮着我也就算了,还想让祁佑也管着我?”
“其他事情上自然是帮着你,这事不行。关系到你的身体。”
这是已经争论了不止十次八次的话题。华如初撇了撇嘴。给自己辩解,“我从来没喝醉过。”
华如逸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为了喝酒和自己耍横的妹妹,“还要喝醉了才算数?”
“我是说我有分寸的嘛!”
祁佑面无表情的坐那看着,也不参与两兄妹的斗嘴,要不是笑柔了一双眼,华如逸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对他们兄妹有天大的意见。
这人,其实已经被妹妹拿下了。
他自己应该是有所觉的,所以处处都以如初为先。只是如初那个人啊,恐怕没那么容易相信,并且交付真心。
可至少目前看来,两人相处的还不错。
很快,祁亮就拿了两个小酒坛过来。
拍了封泥,酒香都飘出他们这院子了。
华如逸大赞,“好酒。”
“酒是越陈越香,这酒共有十坛,放着有三年了,若是兄长喜欢。方便的话不防带回扬州,就当是……”看了如初一眼。祁佑续又道:“就当是我和如初孝敬兄长和岳父的。”
华如逸满含深意的看了妹妹一点,毫不客气的接了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爹也好酒,这比送什么给他都让他高兴。”
“才怪,爹最喜欢的是剑。”
“名剑天下有几把?好酒虽也难得,却比名剑容易得到多了,你若想将妹夫在爹心里的形象扭转过来就多送些好酒,我再帮着说说好话,说不定爹就会看妹夫顺眼了。”
“用不着,让祁佑和爹打上一场,爹就会喜欢他了。”华如初对祁佑的身手很有自信,要是祁佑生在武林,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做个高高手肯定不成问题,“哥,你直说你喜欢喝酒就行了,我让祁佑多送你一些,别拿爹当借口,小心我下次回去告状。”
接过祁佑递来的满满一杯酒,华如逸横了自家妹子一眼,“哥哥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我也白疼哥你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撺掇祁佑管我。”闻了闻酒香,华如酒打起了那几坛子酒的主意,“祁佑,给我留下一坛。”
祁佑早就知道如初好酒,所以那十坛的量是除去了给如初留下的两坛的,不过这时候也不会告诉她就是。
那边华如逸奋起给了她一个脑崩,“那些酒已经送我了,你别想。”
“和我下棋的时候你都能经常悔棋,现在还不兴我悔话?祁佑,只给我哥七坛,剩下的那坛是我的。”
看着都快坐到自己身上来了的人,祁佑干脆揽着人坐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冲她眨了眨眼,“还没喝就醉了?恩?”
华如初也眨了眨眼,了然,咧开嘴笑了,“好吧,那你再去给我寻两坛来。”
“好,来,我们敬兄长一杯。”
这么就被劝住了?想起在扬州时为了不让小妹喝酒,一家人和她斗智斗勇的场面,华如逸看向祁佑的眼光都有了不同。
“哥,祝你早日找到意中人。”
“借你吉言,哥也祝你们幸福,别老任性,安安生生过日子。”
“知道啦,老是这句,你问祁佑,我什么时候任性了?要是任性,能在这大宅门活得自在吗?那是找不自在。”
“兄长是关心你,来,喝酒。”祁佑赶紧按住了话头,举杯。
三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绵长的口感让华如初觉得身上每个毛细孔都打开了,通通透透的感觉,好舒服。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午时,午饭也是在树下用的,满满一桌子菜,还有美酒,三人兴致都很高。
早先祁佑让祁亮去告知两老一声,大小两位舅子都在这边陪妹妹用饭,就不去打扰长辈了。
老太爷老夫人自然乐意至极。
让他们这把年纪去陪两个小年轻他们也不自在,偏三个儿子今日中午都不回来,小一辈的又都太小,撑不起那个场子,资格也不够。
现在这样倒是省了许多心思。
PS:还有一更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冤大头(第三更)
酒醇菜香,谈天说地,这样的日子华如初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因而笑得格外开颜,连院门外都清晰可闻。
“哥,你要是有时间就去一趟青州,认认路,明年武林大会一结束就带着爹娘过去,别给那些人来纠缠爹的机会,三句好话一捧,爹又要被他们哄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虽然知道小妹说的是实情,可华如逸骨子里的侠义和华清一脉相承,不由得就替爹辩解道:“这哪是几句好听话的事,爹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武林中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做,交给别人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所以操的心自然就多了些……”
“当年赔上一个儿子的性命,现在陪上的是我的一辈子,你当谁都有我的幸运能遇上祁佑这样的人?我们家是没了女儿,可哥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没有婚约在身,要是再许你一个公主或者哪家的千金小姐,你要是不要?不要就是抗旨,要了,你看得上那娇滴滴的大小姐吗?”
华如初冷笑,“你当我在为谁着想?当了这么些年的靶子还不够还想继续当下去?我虽不留心武林中的动静,却也知道现在武林中的人不安份,你们自以为自己是在全心全意为武林着想,可人家不那么看,他们觉得你们老是霸着那个位置,挡了他们的路,就算是那些把爹捧在盟主上的人也不那么大公无私,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他们懂得很,哥,若是这个位置真那么好。我自然不会想去便宜了别人。可是。那个位置好在哪里,你告诉我?”
华如逸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他去娶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他自然是不愿意,可小妹却咬着牙嫁了,把自己陷在这大宅门里,也不过是不想给家里招祸罢了。
他却还那么说,怪不得小妹会压不住脾气。
“好了好了,别气。我先回一次扬州把这次的事解决了,然后马上就去青州,明年的武林大会,我一定让爹脱身,管他下一任是谁。”
这还差不多,华如初哼哼了两声,饮了口酒。
“还生气?哥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会劝着爹不做这盟主了吗?哥不是不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小妹,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生于武林。长于武林,武林中人侠义为先。要是什么事都只为自己想,武林哪里还能凝聚得起来。”
端起酒杯微微摇晃,华如逸叹气,“既然现在有那么多人想冒头,那就让给他们吧,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当盟主究竟是个什么味儿,家里这些年要不是一直有你补贴,早就穷得叮当响了,哪还能一直接济别人,我倒要看看他们都能想出什么招来。”
祁佑听了半晌都没有搭话,这会终是忍不住好奇的问,“武林中人真有那么穷?”
这是个让华如初又头疼又无奈的问题,“不事生产的人何来进项?都只想活得痛快,一言不合即动手,生死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他们倒是痛快了,妻儿老小呢?我爹做的就是替他们养着他们的一家老小,整个一冤大头。”
“如初,爹做得心甘情愿,你别在背后这么说他,也别这么说武林同道。”华如逸难得的在妹妹面前沉了脸。
“爹能当这个冤大头是因为有我在背后支持,哥,我没有看不起他,甚至在纵容他这么做,不然我只要在银钱上卡一卡他,他哪还能一做就是这么多年?以至于到现在,那些人手头上紧张了便去找爹诉苦,爹倒大方,大手一挥就给了,也不想想那钱我赚起来也不那么容易,这不是冤大头是什么?有个这样的好盟主在,那些人就更理所当然的不事生产了,哥你觉得这样很好?还是说我们家就真的应该养那么多人?”
华如逸静默了片刻,低声道:“爹也说过这样不好,可一旦有人上门,他又拒绝不了。”
“所以,不要当那劳什子的盟主了,让大家自立更生去吧。”
“说得容易。”瞪了妹妹一眼,可到底,他也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就如小妹所说,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还想让他们家养上一辈子啊。
三人碰了一杯,再斟酒时才发现两坛酒都已经见底了,祁佑想叫祁亮再去拿两坛来,被华如逸制止了,“可以了,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出门不好,怎么我也得给如初留点面子。”
让丫头们收了这满桌子的杯盘狼藉,一人面前放了杯茶解酒。
“对了祁佑,那个紫砂壶应该是做出来了,陶嘉后来还有来过一次,就为了这紫砂壶的事,你去打听打听看,要是真做出来了给我拿几套回来。”
祁佑眼露不解,“就为了这个她又来了一次?”
“可不是,她已经江郎才尽了,大概是看上了这条财路。”
“祁家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她不应该不知道。”
华如初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看时辰差不多了,华如初将春玉叫了出来,活生生又一个夏以见。
“春玉的易容术又进步了。”
春玉看了小姐一眼,笑,“其实婢子的手艺没有进步,只是这个样子化得多了些,自然就熟练了。”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们以前没少用这张脸偷溜出门是吧。”
春玉笑而不语,华如初望天,同样不语。
她要怎么说?表扬他说得完全正确么?
祁亮将八个酒坛分两股绑手提在手里,祁佑道:“如初说兄长暂时不回去,这两天我再搜罗些好酒,到时候请兄长一起带回去。”
“不,我和夏以见一起离开,如初,你打算让夏以见什么时候在太原消失?”
“明天,哥你明天就走?”
“恩,这事太大,我得赶紧回去和爹商量。”摸了摸妹妹的头,华如逸心下不舍,“真想把你带回去。”
祁佑眼睛一眯,有种把酒留下不给了的冲动。
华如初喝了酒,性子本就要比平时娇,顺势就伏到了哥哥的怀里直蹭,“我也想回去。”
“真该早点把你嫁了,就嫁在屋门口,随时都能回娘家。”
……越说越不像样了,祁佑将人拉回来自己揽着,“兄长,明年我一定带如初来扬州省亲。”
“最好是能赶上二妹鳞儿的满月酒。”
“我会尽力。”
分别时,华如初只送到院门口,哪怕她知道兄长明日就会离开也只得如此,都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了,不能功亏一篑。
心下的不舍如潮水般袭来,她真的,好想跟着一起回去。
可是,已经不能随心所欲了。
祁佑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和华如逸‘夏以见’一起离开,他是怎么都要送到大门的。
在前院和两老道别时,两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也没了来时的热络,对祁府的不满溢于言表。
老太太心下把老大媳妇和那几个不长眼的侍妾骂了个狗血淋头,此时却不得不端着笑脸,努力把这事抹过去。
这是圣上赐的婚,要是他们将事情闹大,让圣上以为他们祁家没有善待华家女,祁家落不着好。
其中还夹杂了一个夏以见,这可不止是佑儿的救命恩人,还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在这事上,说不定太子也会对祁家不满……
怎么想都是得不偿失,安抚好华家是必须的。
“今日让你们兄弟看笑话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她们都敬着孙媳妇,根本没有过这样的事发生,今日大概是中了邪了,两位只管放心就是,孙媳妇上敬长辈,对佑儿更是一心一意,这样懂事的孩子我们家人都很喜欢,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去。”
“要真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家里父母都想念得紧,就担心她做得不好不得夫家人的心,晚辈出来时父母还一再交待,若是实在不行,就将妹妹接回去一段时间,也好有充裕的时间教她世家中的规矩,免得丢了我华家的脸,刚才和妹妹说起,她也说祁家的长辈对她很好,尤其是两老更是对她宠爱有加,虽说今日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可既然妹妹如此说,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信她,晚辈代家中父母多谢两老对如初的善待,出身于我们这样的家庭,礼节方面没做好也是有可能的,请二老多多担待。”
一番话说得老太爷和老太太心里熨帖极了,就连向来严肃的老太爷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如初是个好孩子,我们自然是善待的,不过老婆子我倒是觉得她的礼节学得极好,自从进门后从来就不曾失礼过,就是那世家千金都不会做得比她更好,这也是我们佑儿的福气,能娶到孙媳妇这样的贤妻。”
互相吹捧了一番,给妹妹做足了面子后,华如逸才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夏以见’告辞离开。
祁佑送至大门口,看着两人翻身上马,拱手做礼。
华如逸拉着马缰,抬头看了眼祁府,复又垂首道:“祁佑,好好对我妹妹,谁能得到她的真心谁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要负了她。”
“兄长放心。”
PS:这章写得不太顺,修了很久也就是现在这样子,脑子都打结了,我先顺了思路,到时候再修修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打人就得打脸
宫中,御书房内,闻昱丹垂首静立。
屋里安静的只余纸张的翻阅声。
“这些东西,你查到的?”好半晌过后,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的皇帝看向下首的太子,不紧不慢的问。
闻昱丹心下一紧,他期待过父皇会发怒,可父皇现在的反应也没超出他预料,一直以来,父皇面对他都是这副表情,从不说他做得好,从不表扬他,从来,没有一个笑脸。
“回禀父皇,儿臣不敢居功,这次去兖州,祁佑为了护着儿臣几度差点送命,后来伤口更是多次裂开,大夫说若是再裂开会留下后遗症,这才不得不和儿臣分开走。途中在经过兖州魏山县时,看到魏山县城门紧闭,将受灾百姓挡于城门外,那时正是兖州三个月来的头一场雨,足足下了两天一夜,百姓就用锅碗瓢盆当雨具,硬生生这么熬过来的。”
停了停,闻昱丹继续道:“祁佑看到后斥了城门卫兵几句,有个叫陈坚的秀才当场就说他记录下来死了多少人,后来祁佑暗地里将这人找了来,然后,得到了这些东西,再听说前些日子魏山县城内出了事,当场就死了好几个人,还关了三十多人,一直都没有放出来,那时正是受灾的时候,衙门的人将收上来的米面都转卖了,又怎会养着他们?祁佑晚上去探,没想到发现地牢里另有玄机,随后找到了那个银矿,他担心打草惊蛇,便退了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将事情报与儿臣。”
不疾不徐,口齿清晰,皇帝不错眼的看着自己培养了二十年的太子,比起好大喜功的老二,太子一步步都走得扎实,有心机。有手段。擅用人,性情隐忍,他百年后,这片江山交到他心里他放心。
至于老二……皇室中闹至至死方休的兄弟不少,多这一对也不算什么。
一座银矿,文家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垂下眼睑看着书桌上厚厚的那叠东西。那个叫陈坚的秀才以为运去兖州州城的是粮食,几天一次,一次多少辆马车,马车吃重多少都记得清楚,刚好这正正是最好的证据。
“这事朕自有主意,你暂且撂开了手。”强硬的说完。皇帝难得的又多加了一句,“看事不妨看得长远一些,不要只是着眼于目下。”
闻昱丹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在提醒他什么,躬身应下。
“还有事?”
“是,父皇,儿臣想求您一件事。”
“哦?!说说看?”皇帝好整以瑕的看着他,老二倒是常对他提要求,无非是一些小利。他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满足了。不知道他这大儿子会提怎样的要求来。
“儿臣想求您看在祁佑立了如此大功的份上解了他夫人的禁,在外为了儿臣差点连命都丢了。回来却要面对夫人被无故禁足,儿臣,儿臣这心里也不好过。”
皇帝并不会天天盯着他们两兄弟那点事,所以并不知道祁佑的夫人被禁足的事,闻言皱眉问道:“谁禁了她的足?”
“二弟的陶侧妃,特意找上门,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事就让她在祁家耍了那个大个威风,当着许多人的面令她闭院自省一年,儿臣听太子妃说起过,祁佑的夫人一点也没有武林中人的嚣张,反倒性子平和懂礼得很,从不愿意多生事端,就是这次被禁足也让人传话给太子妃,让她不要因着她的事和二弟那边起龌龊,说这未必是您想看到的,这将近三个月时间居然真就没有出过院门一步。
不敢欺瞒父皇,就连儿臣孝敬给您的那两种茶叶,以及后宫中各位娘娘喜爱的花茶也是她的功劳,儿臣倒是想赏她些东西,祁佑却只要走了儿臣那里的几本游记,说他夫人就爱看这个,父皇,祁佑和儿臣的情份不同,从小到大他替儿臣挡了多少灾?可他从未曾开口向儿臣求过什么,这一次却说要用这一次的微末功劳来替了他夫人犯的错,父皇,听了这样的话儿臣心里难受。”
说着软话的闻昱丹确实是难受的,他的人为他在外拼死拼活,回来后院却还要遭灾,老二何止是在打他的脸,根本就是踩到他脸上来了。
皇帝皱眉,陶嘉在女人里来说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老二要是没有她那银钱不可能那么松泛,他也一直都知道老二府里不平静,正妃侧妃争宠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他懒得理会这些,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可是耍威风居然耍到了祁府,这就不是他容得下的。
祁佑还太年轻,也没入朝,在他眼里没什么份量,可祁老爷子却是他年年派赏时都不会漏了的,要不是为了南朝,老爷子又怎么会在那个年纪便荣养在家,祁家又怎会颓败至此,还得靠一个孙辈来撑场面。
想当年,祁家也是天子近臣,并且他们的荣耀宠幸都是在战场上拼下来的,这在众世家中算得上是独一份。
这样一个于南朝有功的老臣,却被小小一个侧妃上门打了脸,也亏得老爷子向来忍得,硬是没漏出什么风声来,换成其他人早闹得人尽皆知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感念祁家的好。
“安和,你去一趟祁府,朕许久未见老爷子,让他明日下朝后将自己送来给朕看看,都那把年纪了,让他那长孙长媳陪同前来。”
“奴才遵旨。”
这便是明着打了陶嘉的脸了,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对陶嘉生了不满。
闻昱丹心下冷笑,躬身行礼,“儿臣谢父皇。”
“若无他事便离宫吧。”
“是,儿臣告退。”
退至门口,闻昱丹转身刚跨过门槛,就听得父皇道:“皇帝又称寡人,你道为何?”
闻昱丹一愣,转过身来就看到父皇背对着他的身影,说不出来的孤寂。
门缓缓在他眼前合上。
父皇根本没打算要他的答案。
虽然他心中已有答案。
皇帝又称寡人,便是因为皇帝无可信任之人。
父皇这是对他太过信任原及不满吗?
若是连原及都不能信任,以后他睡觉是不是都得睁一只眼?
他不相信人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共富贵。
原及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对权力没那么大的欲.望,只要能让祁家翻身,了了他的责任,就是给他个闲官做他都满足。
不过,既然父皇都已经这么提醒了,以后在外时他注意着点就是。
对这个位子,他誓在必得,若是让老二得逞……
就像他不会放过老二一样,老二也不可能放过他。
他们早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安和的突然到来让祁家一阵人仰马翻,自从老爷子荣养后,也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会有宫中内侍送来赏赐,他们也会早早做好准备。
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到来,他们只觉惊吓。
看着匆匆出来的老爷子,安和态度极其恭敬的上前行礼,做为皇上近侍,他最清楚谁才是皇帝放在心上了的。
老爷子都荣养这么多年,皇帝却从不曾慢怠,可见老爷子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这礼,行得。
老太爷赶紧扶起他,神情中透出一丝紧张,“安公公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不不不,老太爷您别多想,就是皇上想您了,却老不见您入宫请安,就让奴才来传话,说让您将自个儿送去给皇上看看,不过您年纪也大了,让您的长孙长媳陪同前去,免得磕着碰着哪里皇上心疼。”
经过润色的话让老太爷听得心里暖洋洋一片,皇上到底还是记得他的。
他刻意捂下这事,用心也没有白费,虽然让孙媳妇受了委屈,可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这不皇上就亲自过问了?还是被太子一状给告上去的,这可和祁府无关。
老脸上露出笑意,老太爷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朗声道:“老臣遵旨,明日就进宫向皇上请安。”
见目的达成,安和笑眯眯的起身,大大方方的接过祁福递过去的红封塞进袖袋里,朝着老太爷以及静立于一侧的老太太和祁大公子行礼,“如此,奴才就回宫向皇上复旨了。”
祁福肃手相引,“小人送上您一程。”
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互望一眼,说笑着离开。
老爷子看了孙子一眼,“你求的太子?”
“是。”
看样子太子对佑儿依然是宠信有加,老爷子心下有了计较,点头道:“你和孙媳妇说一声,明日收拾得齐整些,随我进宫面圣。”
“是。”
“这次她也算是代你受过,待她好些,不要再出现今日上午那样的事,幸好华家人讲理,孙媳妇也偏帮着你,不然哪这么容易揭过去。”
老太太心疼孙子,嗔怪的看了老太爷一眼,替孙儿开脱,“佑儿出门两月有余,屋里的事哪能怪到他头上,真要论起来,大儿媳妇才该好好受受教训,儿子屋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居然在一边看热闹,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子不言母过,祁佑默默听着,没有帮着他娘说一句话。
原本只是没有感觉,现在却是越发厌恶了,晚辈是得敬着长辈,可长辈是不是也该有个长辈的样子?
PS:安公公,我想到了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白日宣x
从主院出来,祁佑原本想直接回如初院里,想起早先许下的那一千两银的愿,停下脚步吩咐道:“将吴氏段氏带去绿柳那里。”
“是。”
以往每次大公子前来,绿柳都难掩心中的高兴,尽可能的让大公子舒坦,好让大公子常来。
为妾者皆是如此。
她们没有坚固的地位,只能靠献媚撒娇来赢得男人的宠爱。
可今日,绿柳头一次在看到大公子进来时失了笑颜。
什么都给了他,却换不来他的一抹怜惜,什么都给了他啊!
知若眼睛有些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
不知道谁在背后嚼舌头,说她想爬上大公子的床,再加上今日被绿姨娘那么一嚷嚷,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笑话。
除非,大公子真的收了她。
抬头看了高居首位的大公子一眼,知若暗暗咬牙,不是说她想爬大公子的床吗?她总有一天会爬上去的,等着瞧,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她,她撕了她们的嘴。
“可想明白了?”
绿柳徐徐跪下,向来保养得宜的娇美脸蛋这些时日老了许多,“绿柳生是大公子的人,死是大公子的鬼,绿柳,不离祁府。”
祁佑不说话,也不叫她起身,就那么看着她。
绿柳这时候却是什么都不怕了,大公子不是想将她们赶走好哄少夫人高兴吗?她就不走,她就要膈应死她,就算耗上一辈子她也甘愿。
就算最终她什么都得不到。也要让少夫人过得不舒坦。
“大公子。吴姨娘段姨娘来了。”
“让她们进来。”
竹帘掀起。吴氏和段氏均低着头跪到别一边,看都不看绿柳一眼。
她们都恨死了绿柳,要不是她撺掇,她们又岂会落到现在这地步。
“你们做何决定?”
两人一听就知道绿柳已经做出选择了,而且,必定是大公子不喜欢的选择。
吴氏闭了闭眼,磕了个响头,说出来的话带着解脱的味道。“妾愿意离开。”
祁佑心下一松,好歹,少了一人。
目光稍移,落到段氏身上,“你呢?”
段氏心下苦笑,这事,她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若是真让她选,她宁愿像吴氏一样,拿了千两银离得远远的。以后再找个合眼的人嫁了,不用再喝那从嘴苦到心的黑糊糊的药。早点生个孩子……
可这些,她都只能想想。
抬眼,段氏摇头,“妾,不离开。”
绿柳侧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又避了开去,经过这事,她们已经算是撕破脸了,谁离开都好。
不过,能再留下一个始终是好的。
少夫人心里不是会更不痛快?
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不痛快,她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
“祁安,给吴氏银子。”
祁安长施一礼,回禀道:“少夫人有交待,如果有姨娘离开,这银子她来给。”
祁佑心下一动,遂点头道:“吴氏,明日一早去向少夫人拜别吧。”
“是。”吴氏聪明的没有追问为何不是现在,都要离开了,没必要再做让人厌恶的事。
她算是看明白了,少夫人在大公子心里的地位是她们三个加起来都远远比不上的,从少夫人进门至今,可以说极少和她们正面相见,就连晨昏定省都她找了由子省了去,该给她们的一点不苛刻,看似好说话,没欺负了她们,也没被她们欺负了去,可以说她根本连个让她们了解的机会都没有。
这岂是一个心无城府的人做得到的?
什么都不做便将大公子抓在了手里,她又怎会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软弱?
占了正妻之位,又占了夫君之心,她们还拿什么去和人争去和人抢?
偏那两人看不透,再留在这里,除了自找难堪她们还能得到什么?
祁佑起身,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边往门外走边道:“惩罚自现在起生效。”
段氏惊呼,“大公子,一百遍佛经,今日怎可能抄完?”
祁佑站在门口回头,“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竹帘撩起又合上,竹片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屋内尤其刺耳。
吴氏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想,以后,再也不用动不动就下跪了,这样也不错。
“两位姐姐又何必强求呢?大公子的心已经在少夫人身上。”
在知若的搀扶下站起来,绿柳冷笑,“男人的心是会变的,我就在这里等着看少夫人失宠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如此风光,两位,不送。”
祁佑脚步轻快的来到卧房,看着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满眼柔和。
如初的酒品倒是好,喝酒越多人越娇媚,越会撒娇,撑不住了倒头便睡,一点不闹腾。
脱了外衫上床,将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人搂进怀里,亲一亲蹭一蹭,贴着如初的额头假寐。
段氏不会离开在他意料之中,绿柳也要留下来却让他没有想到。
他都已经将话说到那程度了,再加上绿柳家里就在城外,家里的条件这些年好转了许多,绿柳补贴了多少给家里他心里有数,不说是想着她侍候自己也算尽心,这点钱财也就算了。
可往后再想如此,她是想都别想。
如初不想掌家他支持,但他屋里的事她还是要管起来的。
至于段氏,依他看她倒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
段氏要解决起来倒也容易,寻个由头打发出去就是。
只有绿柳麻烦些,到底,他也无法对一个侍候了他十余年的女人绝情。
只是这香火情这一次算是用尽了。希望绿柳聪明些。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如初身上。这个人。真想用根绳子将她绑起来,那样他才不会担心她随时会不见。
“唔……要被你抱死了……”怀里的人闷闷的道,还用力挣扎了几下,祁佑赶紧松了力道,刚才他好像确实抱得太用力了些。
“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申时一刻了,白天别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
“这么晚了?你送我哥去了别院?”
“没有,和祖父祖母说了会话后他们就离开了。我只送到门口。”抵着怀里人的额头,祁佑柔声道:“我正和祖父说话,宫里有人来传皇上口谕,大概意思是皇上许久未见祖父了,让他进宫,由我和你陪同。”
华如初抬头,对上男人带笑的眼,自己也笑开了,“皇上给陶嘉的这一耳光好响亮。”
“皇上并不喜太过张扬的女子。”
撑起身子趴到祁佑胸膛上,华如初难得苦恼。“怎么办?我还想让你想法子将陶嘉捧得更高呢!”
“不难,她不是甘于平静的人。”
这倒是。只要她有动作,到时候推上一把就是,这么一想,华如初就丢开了这事,捏住祁佑的两边脸扯了扯,“怎么还学不会笑呢?明明比以前柔和许多了。”
祁佑只管搂住人,随她在自己脸上折腾,“我有笑,现在就在笑。”
眼睛确实是笑着的,眼神也非常柔和,比起才成亲的时候,男人现在这副模样已经好了太多,华如初觉得她应该知足。
低下头去亲了亲男人的眼睛,“好吧,这样总比皮笑肉不笑好。”
祁佑稍一用力,将如初的头按下来,含住还带有酒香的两片唇吮吸,在还来不及挥发掉的酒精催发下,温度迅速升温。
原本是华如初趴在祁佑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祁佑在上,华如初在下的姿势。
衣裳也已半褪。
华如初看着男人满含欲.望的眼,眼睛亮晶晶的,“白日宣淫,祁佑,你变坏了。”
男人白天一般是不进内宅的,如果整日厮混在内宅,那便会被人骂没出息。
所以那些世家公子哥儿哪怕是不当差,也会尽量白天不进内宅,而是约好了在外头厮混。
祁佑不说话,极熟练的将她的衣服全褪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正是要白日宣淫。
微微仰起头,露出白皙的脖子,华如初捧住男人的头轻哼,“别留下痕迹,明日要进宫。”
祁佑动作一顿,唇舌下移,夏天衣衫薄,脖子可能遮不住,可再往下,除了他,谁还能看到?
“恩……别……这么用力。”
祁佑轻轻咬了咬沾着口水显得亮闪闪的红樱,毫不意外又听到了她的呻.吟声。
如初的身体极敏感,尤其是喝了酒后。
而且在床上,如初从不扭捏,热情得让他也每每跟着疯狂燃烧。
这样的感觉,无可形容的好。
华如初微微眯了眼,欣赏男人沉醉的表情,手指灵活的解了他的衣衫,也不替他脱,就那么敞着,手从胸口一直往下,摸上那早就挺立起来的昂扬。
尺寸惊人的昂扬一被握住仿佛又大了一圈,还在她手里跳动了一下。
鱼水之欢,华如初向来享受,也想让男人享受。
握住那东西一上一下的滑动,指甲轻轻划过顶端,将那些透明的液体抹在掌心,让昂扬滑动得更顺利。
“如初……”
“舒服吗?”
“恩。”
华如初将人推倒,自己跨坐了上去,低下头压着嗓音道:“那,想更舒服吗?”
祁佑的眼神如同压抑着一场风暴,声音低沉沙哑,“想。”
“我喜欢你……的诚实。”华如初笑得眼神带媚,微微抬起腰,一手握住那长长的一根,一寸寸吃下去。
PS:断得,真好,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想切了它
这月最后一天了,求粉红。
由下往上的姿势,进入到最深的地方,华如初有种已经顶进子宫的感觉。
若是留下种子,这里就能有个孩子了吧。
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华如初泛起停药的冲动。
一边努力抬腰,华如初的一只手边在祁佑有胸膛上写着字。
祁佑想去感觉她写的什么,华如初哪能让他如愿,也不上下动了,就坐在那根东西上面慢慢磨。
眼角眉稍尽是春意。
就连说话,每一个吐息都带着诱惑,“祁佑,你说我要是还不怀上孩子,你是不是又要多出来几个妾室?”
“不会。”
“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想驰骋的欲.望太强烈,祁佑忍得很辛苦,但是,他享受如初的主动。
胸膛上一颗颗的汗珠往低处滑落,华如初将看到的第一颗都用指头去划拉了,玩得都快忘了正事。
祁佑忍不住往上顶了顶,再顶了顶,然后被身上人按住了。
“我来。”
一上一下的吞吐进出,那种视觉太震撼,太撩拨人心,再加上自身感官的回馈,祁佑撑起身子将人搂住,用力挺腰。
连绵不绝的快感几乎让他精关失守。
“讨厌……我要自己来。”
祁佑亲了亲她,不说话,动作却一下比一下来得重。
帷幔晃动得如同波纹一般。
华如初被顶得往上抛起,又迅速被拉回来,再往上抛起,如此反复。
迷迷糊糊的,华如初想,舒服就算了,不讲究那主动权在谁手里了。
待一切风平浪尽,华如初捂在被子里大笑。
一个向来正儿八经的男人被她带得白日那啥,好有成就感。
祁佑连人带被子将那一团抱起,将如初的脸蛋从里找出来。被子依旧捂在她身上。
看到祁佑那张脸。华如初忍不住又笑。
祁佑也不问她为何笑,长手一伸,端过斗橱上的茶杯喝了几口,剩下一半拿在手里,等如初笑得歇下来了才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去。
“胡闹都胡闹过了,再看到你板着脸我就特别想笑,这让我想到一个词。”边说着。华如初边挣开他离他远了点。
祁佑眉眼微扬,“我不想知道。”
“可我想说。”再往后退了点,“你不觉得这样很……假正经吗?”
就知道没什么好话,祁佑扑过去,将要逃的人扑在身下,手指从她的额际开始描绘。一点点刻印入心底。
这张脸,他百看不厌。
这个人,他入了心。
“你和祁亮说一千两银由你来给?”
“那是自然,打发妾室不该是正妻的活计吗?说起来给夫君纳妾也是正妻的责任,夫君,你要再收几房吗?听说那知若不错。”
头往下磕了她额头一下,“以后不管谁往我房里塞人,你不用理会。我来处理。”
“求之不得。要是老往我跟前凑,我担心会忍不住划花了那些个美人脸。”
祁佑眼中闪过笑意。在他面前不再忍耐的如初坦率得可爱。
那副什么都好说的样子还是留给别人看好了。
“吴氏同意离开,我让她明日一早来向你拜别,到时候记得给她银子。”
“自然得给,好歹也侍候了你两年。”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祁佑轻声问,“不高兴?”
“如果我心里有你,就不会高兴。”
“那你现在高兴吗?”
摸着自己的心口想了想,华如初瞄着他下面那根苦恼的皱眉,“有点想切了它。”
背上一凉,祁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以后他若是负了如初,如初绝不会和其他女人那般只知怨恨,直接动手都有可能。
不过他会负她吗?
不会,他只担心抓不牢她。
“以后不会了。”
捏住祁佑的鼻子,华如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吧,相信你了,那么你可不可以下去了?好重。”
祁佑顺手将她也给拉了起来,“起来走走,快要用晚饭了。”
“骨头都睡软了,祁佑,你也侍候我一回呗。”
祁佑眼神柔软,真就拿了她的衣物过来,从肚兜开始一件件给她穿上,除了偶尔系错一根带子,居然也大致无错的给华如初全穿上身了。
“我不得不怀疑祁佑你以前做过这样的事。”
“第一次。”
华如初笑眯了眼,揽住男人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又亲了亲他的嘴角,“表扬一个。”
祁佑头微微一偏,头一低就亲上她的唇,“表扬应该是亲在这里。”
斜睨他一眼,华如初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梳发,这个男人,变坏了。
“要不要去陪祖父祖母用晚饭?”
华如初想了想,摇头,“府里不是有二皇子的探子吗?做戏做足,我还等着看他们明天的反应呢!不过二老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祖父祖母只会更觉得你守规矩。”
“那就好,我已经那么柔弱了,再要是被厌烦,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祁佑走到她身后,透过镜子看着她一脸狡黠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了勾。
这次,华如初看到了。
猛的回头,华如初摸着他的嘴角乐得不行,“祁佑,你真的会笑了。”
祁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此时的模样也有些怔忡,他,笑了?
那嘴角微勾的模样,确实是笑吧。
原来,他还是会笑的。
“记住这个感觉,不要勉强自己,想笑的时候自然就笑出来了。”
这个感觉吗?只是看着眼前这人,他就觉得满足,就觉得心情愉快,所以,是不是只要多看看如初就能学会笑了?
“真希望看到你的其他表情,发怒的生气的难过的兴奋的。就算是痛哭的也好。能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也是一种幸福。”苦恼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华如初满心不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会哭,我娘说我自出生起就没有哭过,难道我天生就是个没眼泪的人?”
抬眼看到男人一脸心疼,华如初咧开嘴巴笑了笑。“没事,习惯了,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难受,人本就来有七情六欲,会哭会笑会流泪,这都是本能。要是这本能都不会,谁也不会好受,出嫁拜别父母的时候我特别想哭,眼睛都红得跟个兔子一样,又酸又胀,眼泪就是出不来,那种被生生憋着的感觉我现在都记得。”
抱住男人的腰,脸埋在他肚子上。不让他看到她又红了的眼睛。想父母很正常,可想到那种难受劲又想哭就有点丢人了。
祁佑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得笨拙的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昏暗的室内,梳妆台前,两人互相慰藉彼此,给对方温暖。
次日一早,华如初将祁佑赶去给两老请安,她在花厅静候吴氏的到来。
三个女人里,华如初最看不上的是绿柳,看似聪明,实则目光短浅,所用的手段最不入流。
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拼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论哪种,都不是聪明人所为。
想要勾起祁佑的怜惜,她用错了方法。
连身体都毁了啊!
绿柳不离祁府在她预料之中,一个连生孩子都是奢望的女人离了祁府还能有怎样的出路?
又有哪个男人愿意要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那么甘心离了祁佑。
她不觉得这是爱。
绿柳在为她的执念买单。
而段氏不过是二皇子手上的棋子,她不会去同情她,却也不会高看她一眼。
吴氏则是三人中最有眼色的,很精明,若是阅历再深一些,祁佑这一房应该会更热闹。
“小姐,吴姨娘来了。”
吴氏从外进来,听到这话便笑了,“自今日起,我便不是祁府的姨娘了。”
“吴姑娘是个聪明人。”
吴氏看向上首的女人,比起往日的柔弱,今日的少夫人身上居然让人有种飒爽的感觉。
头发是内宅妇人常盘的发髻,衣服也是她往日穿的那些,可是,气场完全变了。
这才是真正的华如初吧。
只有这样的华如初才衬得起武林盟主的女儿这个身份。
“少夫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我是从来没想过要露。”华如初示意她坐,丫头沏了茶奉上,浓浓的茶香让吴氏好奇的端过来揭了盖子查看。
“若是喜欢,走时我送你一些。”
“只是闻着就有种这才是茶的感觉,少夫人客气,反正也要离开了,我就舔着脸接了。”
华如初笑了笑,让秋谨将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送上,另外再给了一个红封,里面也是轻飘飘的一张,“这二百两就当是个添头了,希望你以后能找个如意郎君,别再做人妾室了,女人做正妻都难,何况是没地位的妾,谁都能踩上一脚,一步步如履薄冰,太辛苦了。”
吴氏眼神复杂,没拒绝这多出来的二百两,离了祁府,她便不再是吃喝不愁还有月例银子,有这一千二百两,好好谋划,说不定她也能活得痛快些。
少夫人有句话说得没错,女人做正妻都难,何况是妾,要是可以,她又如何愿为人妾?
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吴氏脆声道:“谢少夫人的赏,这两年虽说也攒了些,可心里到底是没有底气,有大公子许下的一千两,再加上您送的二百两,日子应该能过得不错了,能离了这大宅门,说真的,我心下觉得松了口气,本就是小家小户出身,还是觉得那样的日子更适合我。”
看她笑容都变得明艳了些,华如初便知道她心里应该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必谢我,这银子我给得甘愿。”
“临走前我还是想说一句,大公子心里有您,可大宅门里总免不了有些魑魅魍魉做祟,希望您能防着些,祝您和大公子白头到老。”
华如初有种再给她加个二百两的冲动,哪怕不为了那个提醒,也为了最后那句祝福。
“多谢。”最终,华如初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PS:昨天的肉汤被警告了,今日本来有半章,压缩成这么一点了,真的不能怪我,我写了好久才写出来的,还要被删点,我比你们还呕,以后再也不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本册子
“小姐,您信她的话?”待吴氏离开,秋谨轻声问。
“为何不信,就是没她的提醒我也不会轻忽了去,这大宅门里头,好人都会被同化,更不用说本就心有计较的人。”将茶杯递过去,秋谨会意,赶紧去续了杯。
“一天一百遍佛经,她们睡觉的时间都要少了许多,还有时间使坏?”
“脑子里转一个念头能需要多少时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留心些就是,不要阴沟里翻了船,对有些人,是大意不得的。”
“是,小姐放心。”语气一顿,秋谨转身行礼,“姑爷。”
“吴氏走了?”扬了扬手,祁佑问。
“刚走,你没碰上?”
“我从书房过来的。”在华如初身边坐下,祁佑又道:“太子已经知道夏以见离开的事,刚派人来找我了,问我知不知道。”
“你怎么说?”
“我自然说知道,这事上没必要说假话,和夏以见一起离开的还有兄长,两人昨天还来府里拜会了,太子不可能不知道。”
华如初撑着头想了想,“太子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没料到夏以见会离开得这么快,他很想让夏以见为他所用。”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不,从一般上来说,她已经为他所用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这个时辰,是不是快要入宫了?”
“恩,快了。”
“我这样去,可以吗?”
祁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今日如初用的全套首饰都是金器,看着多了几分华贵,却少了灵动。
衣服也是选的深紫色,让她看起来比往日要沉稳了许多。
妆容清淡,没有喧宾夺主之嫌,让人心生好感,在皇宫那样的地方。出挑才是最不被待见的。
“很好。”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理了理袖子领口。虽然她自己不太喜欢这一身俗气的大紫和重了好多的脑袋。
示意其他人下去,祁佑将如初拉起来坐到自己腿上,叹息似的道:“明日,我便要当差了。”
“太子不是许了你多歇几日吗?”
“事情太多,我得去,今日太子派人来也说了这层意思。”
“可还有说别的?”
“恩,表达得很含糊。只说我说的那事他已经查到了。”
华如初将有可能的几件事一一排除,最后只剩一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宫中那位的事?”
“就知道你能猜到。”
“因为这事太子最看重,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不查到线索了,太子这般着急叫你回去。应该是事情对他有利。”
看如初眼睛都在放着光,祁佑又说了一个刚得到的消息,“陶嘉准备新开一个铺面,专卖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
奇怪,陶嘉做的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应该不会和原有的东西一样才对,不然怎么显出她的特殊来。
很多闺阁千金都是自己调制胭脂水粉,各有各的妙方。用鲜花露水这样的招数已经非常普遍了。陶嘉若只是以此为卖点,只怕会砸了她的招牌。
还是说。她又记起了哪个百年老店?
撑着脑袋想,华如初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别想了,待店铺一开我就让人将东西买回来给你瞧。”
“也只能如此了。”
竹帘外,秋谨的声音传来,“小姐,祁管家过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华如初坐回到一边的位置上,道:“快请。”
祁福一进来就知道这对小夫妻应该是在商量什么事,不然不会把所有下人都遣出去,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奉老太爷之命,请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去前院。”
祁佑和华如初相携起身,“劳烦您了,我们这就过去。”
“老奴的本份,老太爷在前院等着,请大公子和大少夫人稍快些,此时已快到下朝的时间。”
“走吧。”
院门一开,有意无意凑过来的下人行礼之余皆偷偷抬眼看向将近三月未见的少夫人。
还未见容貌,一众人便被她头上的首饰晃花了眼。
这是自成亲后,她们头一次见到少夫人如此雍容的打扮。
华如初扫了眼四周,“免礼,都各自去忙吧。”
“是。”
祁佑眼神扫过拐角处,虚扶了如初的手一下,道:“走吧,别误了时辰。”
“好。”
直到两人走出很远,拐角处的人才悄然退了下去。
前院,老太爷收拾得精神抖擞,就连那几缕长须都打理得妥妥贴贴。
挺直了背,一身绛紫色的衣袍衬得他整个人都笔挺许多。
看到两人前来,大手一挥免了两人的礼,道:“出发吧,宁肯多等一会也不要错过了皇上定下来的时辰。”
“是。”
华如初只来得及匆匆朝老太太福了一福,冲祁珍笑了笑,便提起裙摆疾步跟了出去。
两辆马车,两人坐在后面那辆中。
祁佑正细细的和如初说着他所了解的皇帝,免得一不小心犯了忌讳。
“皇上不问我我就不说话,他若问我了我也尽量少说就是。”
“恩,不要表现得太出众,但也不要太胆怯,皇上不是其他人,欺君之罪不能犯。”
“我知道,在太子妃面前我便是如此。”
祁佑给她顺了顺头发,没有再说什么,自从知道皇室那点事后,他心里就有了忧虑,生怕有人将主意打到如初身上。
这样的担心大概还要持续许多年。
马车停了下来,华如初知道,再往前应该是要步行了。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爷,老太爷这一次干脆的认了老。
皇上既说让长孙长孙媳妇陪同入宫,这姿态自然是要做足了。
三人在一处小偏厅里候着。
等候觐见的时间里,老太爷不无怀念的看着这皇宫中的物事,曾经,这样的地方他常来。就是这个小偏厅。他当年也曾不止一次一个人在这里等候。
转眼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也从一个能执七十斤重的刀上阵杀敌的勇猛将军变成了如今这番垂垂老矣的模样。
岁月催人老啊!
视线落到垂首而立的两人身上,老太爷提醒道,“少说,少看,谨慎为上。”
“是。”
外面传来脚步声,进来的人正是皇上近侍安和。
“今日下朝比往日稍迟一些,让您久候了。皇上在清和殿见三位,请随老奴来。”
“劳烦安公公。”
清和殿是皇帝平日事情不多时最爱呆的地方,能在这里被接见的,无一不是皇帝爱重之人。
老太爷人虽老,却还没有糊涂。
知道这是皇上在向他人表明他的态度,祁家现在是颓败了。可圣心依旧。
只是,这其中未必就没有佑儿之功。
“皇上就在殿内,老奴还领了皇上的其他旨意,就送三位到这里了。”
抬头看着牌匾上端正的‘清和殿’三个字,华如初心里不免也有几分激动。
活了两辈子,终于有机会见到活的皇帝了。
清和殿不大,一进门就看到窗边软榻上躺着个人,手里拿了本书在看。两个宫女跪在他脚边给他轻轻按压。
那一身的明黄表明了他的身份。
“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佑和华如初双双跪于身后。
皇帝放下书,看向跪伏于地的三人。
目光着重落在了祁佑身上。
对于这个太子一直倚重有加的人。他却极少有机会见到。
不像其他世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纪便会由家人安排进朝中或军队当差,就算挂个职也是常有的事。
可祁佑从头到尾都是太子的人,领的是太子府的饷,当的是太子府的差,绝对的太子.党。
老二手底下也有不少人,但要挑出一个祁佑这般忠心的,难。
可做为一个帝皇来说,他喜欢祁佑的忠,却不希望太子对他太过倚重。
不过祁佑是祁家的人,因着这点他也还算放心。
“都起来吧,祁卿,你算算你多久没有入宫来看过朕了?若是朕不让人来传口谕,你是不是还没想过要来?朕记得当初还特意许了你随意出入宫中的权力。”
在孙子和孙媳妇的搀扶下站起来,老太爷躬身道:“皇上记得老臣便已经是老臣的福气,老臣又哪能时常入宫打扰,不在其位,老臣也无事要向您汇报,干脆就在家守着那一书房的兵书了。”
“守出些什么名堂来了?”说着话,皇帝坐了起来,宫女赶紧塞了两个大枕头在他身后,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老太爷又是深深一躬,只是这次,眼里带出了些许得色,“老臣在家荣养二十余年,虽说人已老朽,可对南朝,对皇上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顿了顿,老太爷从怀里拿出三本薄薄的册子,朗声道:“这是老臣二十年的心血,请皇上过目。”
皇上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别人都只道祁家已败落,不再记得祁正雄当年是怎样的天才将军,可他记得。
他花二十年时间弄出来的东西,他不信会没有一点价值。
才翻了几页,皇帝便猛的坐正了身子,迅速将三本册子都一一翻阅了一遍,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这老家伙,怎么就闷声不吭的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
华如初偷看了祁佑一眼,用眼神询问,‘是什么?’
祁佑微微摇头,他也不知。
PS:这一章总有种很干的感觉,不过宫里我不会过多描写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姜还是老的辣
老太爷腰板挺得笔直,朗声道:“祁家本就是以兵法见长,传到老臣这代才出了老臣这么个上战场的将军,老臣这些年一直在整理先辈留下来的东西,再加上凭借多年在战场上的经验,终是将这些东西整合了起来,所以,非是老臣一人之功。”
“你家现在就你最大了,就算你的长辈真有功劳,朕还能不理你这个大活人偏去赏个死人?”皇帝起身,紧紧抓着三本册子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也有了笑意。
南朝现在马肥兵壮,唯独欠缺的,就是能挑大梁的将领。
自祁正雄过后,再没有一个将军能以迫人之势令临国不敢犯秋毫。
现在边境不稳,临国蠢蠢欲动,这三本册子可谓是来得正是时候。
就算没有天纵之才,有了这册子里的兵法压阵,边境的将军应该都足以抵御外敌吧。
一般的兵法想要临阵磨磨枪就上根本起不了作用,可是这本有。
祁家自祁正雄之前便是以兵法传家,祁家先辈也多是为谋士,或入朝堂。
就如祁正雄所说,这虽是他整合出来的,却是他们祁家数代人的心血。
里面好几个阵都是前所未见的。
他愿意将这个献给他,除了祁家代代相传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忠诚外,大概也是知道现在边境不稳。
看,一个荣养了二十年的人尚知道要为南朝,为他做些什么。
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却只顾自己的利益,如何能不让他更感念祁正雄的好?
“祁卿,你,可有所求?”
老太爷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直充当木头人的两人只好又跟着跪下。
“老臣二十余年再无寸功,每月却依旧有薪俸可拿,连年节的赏赐都不少于朝中官员,老臣并不是愚昧无知之辈。知道这一切都依托于南朝稳固。现在边境不稳,老臣再拿不起刀骑不了马,不能再为南朝拼战,不能再为皇上您解忧,只得厚颜拿出这几本东西,期愿能为南朝再添一份力,又何敢再有所求。”
说得好。华如初在心里拼命给老太爷鼓掌,什么都不要,惟愿南朝安宁,惟愿替君解忧,这才是最好的臣子,最得君心的臣子。怪不得不在朝二十余年,老太爷却还能让皇帝挂念如斯。
和老太爷一比,她瞬间觉得自己弱爆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皇帝亲自将老太爷扶起来,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待他之亲近可见一斑。
“若是每个人都能如你这般想,朕又怎会……”
摇了摇头,皇帝顿住话头。忽然就抛下这个话题不再继续。转而看向相携站起来的两人。
“你两可有不满朕当初的赐婚?”
来了,华如初垂着头。等着祁佑答话,自己也迅速在心中组织语言。
祁佑刚准备跪下答话,就看到皇帝挥手道:“别跪了,就这么说吧。”
“回皇上的话,能娶如初为妻,是微臣的福气,微臣谢过皇上。”
“说得倒是好听。”皇帝移了视线,看向华如初,“你呢?”
华如初只是行了个福礼,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武林中人的爽快,“一开始有不安,现在,臣妇也要谢过皇上赐下的这桩姻缘,夫君不比武林中的男人弱,臣妇出身武林,规矩懂得不多,天性中便服从强者,就如天底下的人服从您一样,武林,从来便是南朝的武林。”
武林从来便是南朝的武林,这样一句话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居然带着股铿锵的意味,不止皇帝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就连老太爷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和在家里的表现相比,此时的孙媳妇明显要气势强大许多。
“这是你的态度,还是华家的态度?”
“回皇上,这是整个武林的态度。”
回到软榻上坐下,皇帝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祁家,很好。”
自始至终,皇上都没有说起陶嘉上门打了祁家脸的事,就算到最后也没给任何赏赐,可是祁老太爷却比得到封赏还要高兴。
有几个人当得起皇上一句很好?
可今天皇上说了,而且说的是祁家很好。
不止是他今日呈上去的二十年心血,还包括了佑儿对太子的忠,以及孙媳妇代表武林的表态。
今日这一遭,值了。
上了马车,老太爷就再也撑不住,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不进宫不当差也有好处,至少这膝盖不用经常受罪。
祁佑先将如初送回马车,抱歉的看了她一眼,闪身上了前面的马车。
老太爷毕竟已经不年轻了,今日在宫里这么长时间身体恐怕受不住。
华如初耸耸肩,自在的往后一躺,摊成了一个大字。
今日,真刺激。
皇帝的气场确实不同凡响,什么都捧着送上去了还让人觉得心甘情愿就该如此,赏赐也不要了,一句很好就将人给打发了,看老爷子那个劲还挺感恩戴德的。
啧,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啊!
前面马车内,被腹诽了的老太爷看着给自己按揉膝盖的长孙,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道:“孙媳妇胆子很大。”
“一旦牵扯上她的娘家,她胆子大过天。”祁佑动作不停,甚至都没有抬眼,“您动动腿,看看舒服些没有。”
老太爷伸了伸腿,点头,“好多了,到底是老了,只是这样便受不住。“
“您若是功夫还在,又岂会如此。”
恐怕除了祁家先祖没人知道专出文官的祁家怎么会传下来那么一本厉害的功法。
这门功法还特别挑人,练成的只有老太爷和祁佑。
正是因为有这门功法护身,老太爷才能为祁家拼来那么大荣耀,却也因为伤到的刚好是他最弱的气门,他的身体在受创后衰弱得比一般人都快。
“咱们祁家只能靠你了,不入朝也好,不入朝他们便不能将你推入战场,只要不上战场,祖父才能放心。”
“从哪里失去的荣耀,就该去哪里拿回来。”
“再大的荣耀也得有命享受,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冒不起那个险,祁家也冒不起那个险。”
祁佑不再说话,他并非想上战场,只是有时候事态的发展不一定会顺着人的心意来。
越是不能去的地方,说不定,越要去,不得不去。
“你那媳妇,你可有把握?”
祁佑抬头看向自己的祖父,“她是我的夫人,入门至今,她可有主动招惹过什么麻烦?可有对长辈不敬?”
没有,乖巧得他都忘了她的出身,祁老太爷闭上眼,不再问,显然,他这孙子不想家人质疑他那媳妇的禀性。
将孙媳妇进门后的表现从头至尾的想了一遍,老太爷叹气,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世家千金也不过如此。
到家后,老太爷是被祁佑背进去的。
把家里一众等消息的人都吓得够呛。
“佑儿,你祖父这是怎么了?”祁家大爷祁中然帮着将人扶上床,边小声问,老太爷是家里的天,天倒了,祁家就倒了。
佑儿,现在还撑不起。
“受了累。”看老太爷不想躺着,祁佑将背子塞他背后,扶着他靠上去。
老太太亲自端了一盏参汤服侍着老太爷服下,老太爷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抬眼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人,心下不是没有遗憾的。
祁家中间这一辈但凡有一个争气的也不至于落至今天这个地步。
原本大儿子不错,哪想到……
“我没事,只是老了。”
一句只是老了差点让所有人飙了泪,不是病了,不是痛了,只是老了。
何其无奈的话。
英雄迟暮,不过如此。
“自今日起,孙媳妇就算是解了禁了,你们记着,家和才能万事兴,其他话我也不想多说,都下去吧。”
男人们鱼贯从屋内出来就看到佑儿媳妇跪在地上,大夫人横眉怒目的瞪着她。
二房三房则在一边看戏。
祁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上去劝吧又担心火上浇油,看到父亲叔伯和哥哥出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刚在里面爹才说了家和万事兴,一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出,祁中然冷了脸,“发生何事?”
何事?华如初低垂着头心下冷笑,婆婆要整治媳妇,任何一件事都能成为借口。
哪怕今天只是因为她多和祁珍说了一句话却没先去和婆婆见礼。
看到他们出来,大夫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抢先道:“到底不是世家千金出身,不过是被禁足一段时间就连给婆婆见礼都不会了。”
“哟,大嫂,侄媳妇不过是多和珍丫头说了一句话才来和我们见礼,我这个做二婶的都觉得没什么可怪的,您这个婆婆可是够严厉的。”
祁林氏向来乐意和大嫂过不去,看热闹不怕事大,根本懒得理会祁风然使过来的眼色。
要不是一起看着的还有老三媳妇,她不介意再煽点风,最好烧得那女人再也不敢摆那祁家大媳妇的谱。
祁佑大步走过来就要将人扶起来,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居然就在祖父祖母歇息的外屋就发作如初。
华如初看他一眼,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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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了媳妇忘了娘(求粉红)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这个年代的小媳妇,平白无故吃了排头,不趁着这机会将这口气发出来,她心气难平。
祁佑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袍子一撩就跪了下去,“如初今日在宫中本就辛苦了,儿子愿代她受过。”
祁武氏被那眼神看得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本就陌生的儿子这一刻好像更陌生了。
祁中然冷然看了无事掀波澜的妻子一眼,亲自上前将儿子媳妇一起扶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就下了祁武氏面子,“面圣不是轻松的事,扶着你媳妇回去好好歇歇,我做主,这段时间就不用来给我和你娘晨昏定省了,好好养养身子,快点给家里添个孩子是你们目前最需要做的事。”
祁佑看向华如初,华如初福身行了一礼,“谢谢爹,儿媳告退。”
祁佑这才弯腰行了一礼,扶着华如初离开。
“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算是见识到了,夫君,你就这么由着他们对我不敬。”祁武氏气得直抖,儿子媳妇不把她放在眼内,夫君也完全不给她脸面,她还要活着干什么,她,她……
“好,好,好,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内,你们都恨不得我死了是吧,我就死给你们看。”说着,祁武氏真就朝着门柱撞去。
祁风然和祁挽然连忙要上前拉住,被站在最前头的祁中然拦住,顺手将要冲过去的祁珍揽进了怀里,“谁也不要去拉她,随她去,她要真能撞死在这里我倒佩服她。”
屋内瞬间寂静出声,祁武氏的脚步早停了,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祁中然,他,居然这么恨她,恨不得她死了,恨不得再也看不到她。
她是不择手段成了他的妻。可她为他生育了儿女。就不能看在儿女的份上对她稍微好一点吗?
而其他人则是被吓到了,祁中然给家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文的,很有长兄风范,哪怕是官路不畅也从无改变,就是下面两个弟弟都是服他的。
几十年兄弟,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兄长狠起来是可以用言语杀人的。
“娘……”
祁珍哭得很小声,可屋子里太安静。哭声显得格外哀凄。
祁中然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轻声道:“何必为了这样一个母亲哭,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目的不则手段,她迫你学那些东西你忘了?连你嫂嫂和你多说一句话都要被她发落,她是恨不得你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你的母亲。”
祁珍听得都忘了哭,她想替母亲辩解,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无可反驳。
“好好跟着你祖母,安安心心等着出嫁,爹给不了你十里红妆,但一定不会委屈了你,让你被婆家看不起。”
“爹……”
祁中然拍了拍女儿的脸,勉强笑了笑便放开了她往门口走去。经过祁武氏身边时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她,一点也不想。
有时候他想问问老天。天底下如此多的男人女人,为何偏偏是他碰上她?
为何,偏偏要毁了他。
屋里的人相继离开,祁珍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将母亲送了回去。
其他人可以不理会,可她不行,这是她的娘。
这是她该尽的孝道。
屋内,老太爷看着坐回床边的老妻,“都走了?”
“恩,佑儿,怕是会越加不待见他母亲了。”
“在她将佑儿亲自交到我手里头都没回一下时,她就该得这个下场。”老太爷冷哼一声,对老大媳妇的不喜溢于言表。
老太太叹了口气,“可终归是母子,儿子是母亲的依靠,以后他们这样可该怎么办。”
“该给她的佑儿不会少了一分。”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问起宫里发生的事。
老太爷大致讲了一些,老太太这才知道老爷子居然弄出了个让皇上大喜的兵书来,不由得就抱怨道:“你天天在家居然都没透露出一丝半点来。”
“要不是边境不稳,这个东西我会等新君登基后再拿出来,到那时能得到的好处比现在要多多了,对佑儿对祁家都更有利,可南朝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兵力不错,马也养肥了,就是为将者不出挑,再兵强马壮也经不起一场败仗,战争最重士气,要是士气上就先输人一筹,那离战败也就不远了。”
“您啊,该自私的时候大方的过了头,这么好的东西换不来大的利益,多亏。”
拍了拍老妻的手,老太爷脸上微微有了笑意,“有南朝才有我们祁家,这是大义,从小节上来说,我们也不见得就真的换不来利益,离宫时皇上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祁家,很好。”
老太太到底也是出自大家,马上就明白了这其中的不一样,祁家很好,而不是单指个人,那是不是说皇上今后看重的就不止是老爷子一个人?
若真是如此……
对上老太爷含笑的眼,老太太眼中有了湿意,“如此,这次就真的不亏了,以后去了地下,我也有脸见一众长辈。”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祁家亏得有你,才能一直撑得还不算太丢脸。”府里的情况老太爷很清楚,老妻为了这个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
本就盈盈欲滴的眼泪滚了下来,老太太拍了老太爷一下,“做什么说这些,惹得我掉眼泪,我是祁家妇,为祁家做打算本就是份内事,祁家的脸面也是我的脸面,我自然是希望祁家好的。”
“以后会好的,你不用担心,祁家妇里,并不是没有撑得起来的人。”
老太太满脸惊讶的抬头,“您的意思是……”
老太爷笑得欣慰,“今日面圣时,佑儿媳妇表现得很好,非常好,皇上所说的祁家很好四个字有她的一分功劳。”
“怎么会,那么个胆小性子。我在家还一直担心她面圣时会不会在君前失仪。”
“佑儿说只要牵涉到她娘家人她胆子就有天大。若孙媳妇在娘家人的事上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在其他事上又岂会胆小如鼠?”
老太太听得渐明,“您是说,孙媳妇在扮猪吃老虎?”
“是不是猪吃老虎有待观察,不过她那个性子稳得住倒是真的,你想想从她入门至今也发生了不少事,可她竟然都忍下来了。面上看似吃了亏,可追根结底她吃亏了吗?太子的手令,太子妃亲自上门来给她撑腰,佑儿处处护着她,三房侍妾一个还自愿离了府。
陶侧妃几次打她麻烦,虽说她被迫禁足了将近三个月。可太子妃记住了她,太子也知道她是因他被牵连,用小小的代价换来这些,她真的吃亏了吗?
不过这事你在心里有个底就是,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别对她另眼相看,若是府里有什么难事倒不妨问问她的意见,她若是心里有祁家就一定会说。反之……那就交给时间吧。”
老太太点头应下。只是心里实在有些想不通,“你说她为什么要扮?就算她本性骄纵。祁家看在圣上赐婚的份上也不会亏了她啊!”
“她有她的考量吧,我觉着这样倒挺好,让我有种祁家藏了宝的感觉,总也是我们祁家的人了,跑不了,你也别对她有意见,就跟以前一样吧。”
“知道了。”看老太爷面露疲色,老太太扶着她躺下来,边道:“您先歇会,其他事都不着急。”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风刮得院里的树叶哗哗的响,小株一些的都弯下了腰。
华如初停下脚步,轻声道:“要变天了。”
祁佑一直扶着她,就是离了主院都没有松开,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也抬头看向天空,明明正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候,却阴沉得犹如到了天黑时分。
“担心兄长?”
华如初摇头,“太原到扬州,坐船速度更快,就算下雨也淋不着他。”
祁佑很想问她在担心什么,可一想到刚才母亲那样对她,就觉得问什么都不该,也许,如初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走吧,真要下雨了。”
“恩。”
两人沉默着换了衣服。
华如初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下雨前的那一会总是特别闷热。
祁佑从身后抱住她,“抱歉。”
“不怪你,婆媳和睦的少,她不喜我很正常。”
并且从今以后会更不喜,丈夫儿子都不帮她,她不更恨自己才怪。
“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到底什么事惹到了她,推算由头,应该是她随太子妃出门那次我带着祁珍出门,这事就真的那么错吗?要是她知道祖母之所以会知道她迫着祁珍学那些东西是因为我告的状,她还不得撕巴了我。”
“她不会知道。”
想来想去,华如初突然笑了,“要不是你让我管祁珍的事,你娘哪会那么讨厌我,说起来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别敷衍我。”
“没有敷衍,她那里不用理会,以后也不用去给她晨昏定省。”
“以前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去得不多,这么一说她讨厌我还真是理由充足。”华如初算了算,“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很久没装柔弱了。”
“这样就很好。”
“真好还是假好?”
“真好。”
一道闪电劈开了乌云,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至,雨终于落了下来。
窗前的两人不再说话,任凉风拂面,满室闷热散去,夏天,好像快要过去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如今已是八月中旬。
太原的秋天来得比扬州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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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宠妾灭妻(求粉红)
晚上,云书等人悄无声息的潜了回来。
小院中的人数终于全都归了位,恢复到以前的井然有序,仿佛中间这几个月时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次日一早,华如初就将自己和祁佑两人都打点妥当,一起去了主院陪两老用早饭。
经过昨日在宫中的表现,华如初已经有了伪装全掉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两老还和平日一样,并无变化。
放下筷子,老太太漱了口,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看到其他人也相继放了筷子,桌上的盘盘碟碟基本没剩什么,不由得笑道:“最近几月我都胖了一圈了,天天被这么多好吃的养着,吃得都多了些,也亏得佑儿媳妇自己不方便了都让人日日送来。”
“扬州人擅吃,换着花样的对自己好,我身边的丫头对我上心,知道我要嫁来太原便缠着家里厨房的师傅多学了许多菜式花样,您要喜欢,我以后让她们餐餐给您送。”
“那倒不用,偶尔能吃上一餐就行了,吃了几十年的冀菜,好不好吃的也习惯了。”
“是,人都念旧,外来的东西再好也是比不得自己家乡吃惯的。”华如初接过双芷递来的茶揭了盖子瞧了瞧,看放的茶叶不多便也没有多做提醒,放至老太太手边。
什么科学的喝茶方法都是那个世界的事,在这里,饭后喝茶是人人都有的饮食习惯。
老太太看她态度还和平日差不多,眉眼也依旧是垂着的,先入为主的觉得她胆小,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往那个方向想,忽然得知她不是胆小的人,再去看她的举动便觉得,她只是在用她的恭敬姿态待长辈而已,脸上从来就没有过怯弱,说出来的话条理分明,根本无惧任何人。
就连想起她有时候的苍白脸色都觉得那是想念家人之故。
这便是看人顺眼了便什么都是好的了。
祁佑喝了两口茶便放了杯子。起身道:“我今日起要当差。如初要去太子府,一起走。”
老太爷微微点头,眼尾扫过孙媳妇,道:“是该去一趟,好好谢过太子妃殿下的维护。”
华如初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起身福了一福,脆声应下。
“去吧。”
马丢给祁亮去牵着。祁佑长脚一跨跟在如初身后进了马车。
华如初笑眼看他,“就不担心别人笑话?”
“不管。”
任性的男人,华如初也不赶他离开,将马车里放着的一个包裹打开,“这是我绣纺里做出来的东西,怎么样?”
祁佑哪里看得出好不好。看了一眼便道:“给太子妃的?”
“恩,绣纺这三个月做出来了一些,我打算全部卖出去,得先看看太子妃的态度,如果宫中要的多,往外卖的自然就少一些。”
“你赚的是不是会少些?”
华如初也知道她这是将媚眼抛给瞎子了,这男人懂什么刺绣,将包裹重新系好。道:“倒也还好。卖给外面自然要稍贵上一些才好交待,衣衫再好也没人天天买。只要前面满足了她们,后面就有往外卖的了,我享受这个过程,不急。”
看她确实不像是委屈了自己的样子,祁佑也就随她去了,干脆搂了人闭目养神。
华如初脑袋往后磕了磕,“记得给我要几套茶具回来。”
祁佑恩了一声,紧了紧搂着她腰的手,“有人答应过我亲手给我做一个。”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出去玩了一趟,她都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你确定那里的泥还经得起我折腾?”
祁佑沉默了一会,道:“我去催。”
华如初偷笑,决定趁着还有点时间要常去偷偷师,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问清楚,“太子那个手令还能用吗?”
“自然能。”
大善,华如初最近确实需要多往别院去几次,她的生意该做起来了,坐吃山空让她浑身难受。
马车稳稳当当停下来,祁佑率先跳了下去,转身将人扶下来。
周良和上次一样迎了出来,不同的是身后还跟着太子妃身边的陈嬷嬷。
“大公子,太子殿下和莫先生都在文渊阁,殿下发了话,若是您来了请您直接过去。”
紧接着陈嬷嬷便上前行礼,道:“祁少夫人请随老奴来,娘娘一早便猜到您会来,早早便在盼着了。”
“劳烦嬷嬷带路。”
华如初记性向来好,去过一次的地方便能大致记住,此时看这路却不是往太子妃的住处去。
仿佛是知道她的疑惑,陈嬷嬷解释道:“自从听了您的话屋里不放冰块后,娘娘便不爱呆在屋里了,东边有座跨院,虽说小了些却极凉爽,娘娘大多时间是呆在那里,太子这些时日也常去。”
华如初一听脚步就是一顿,幸好前边周管家就说了太子在文渊阁,不然她真有点不敢去了。
穿越光环有时候太亮,不是每个穿越女都愿意承受的。
“娘娘最近身体可好?”
“您说的那些很有用,不用那些冰块后虽说热起来难受了些,人也没什么精神,可太医把脉却说娘娘的身体好了许多,奴婢代娘娘谢过少夫人。”
说着,陈嬷嬷真就回身福了一福。
华如初哪里肯受她的礼,赶紧侧开身将人扶起,嗔怪道:“嬷嬷是想折了我的寿么?”
陈嬷嬷笑得眼角的皱纹尽显,顺势直了腰,虽不会仗势欺人,可一个识进退的人总是让人心生喜爱的,“您受得起,和那些只会说好听话奉承娘娘的人比起来,您受得起。”
此时东跨院在望,隐隐的,华如初已经看到那边一身华服的太子妃了,半拉半扶着陈嬷嬷便往前走,边道:“不好让娘娘久等,我们快过去吧。”
“是。”
今日的天气有些闷热,走了这一路额上已是见汗,可一走入这边跨院便觉得凉爽了许多,微风吹着。很是舒服。太子妃倒是挑了个好地方。
“臣妇给娘娘请安。”
“快起来,嬷嬷,看坐。”
“谢娘娘。”
看她真就大大方方的坐下,而不是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的只敢挨着凳子挪上去小半个屁.股,太子妃心里就更高兴了些。
越是满腹心机的人越是喜欢和简单的人相处,相交。
更何况从才接触开始太子妃便对华如初印象颇好。
“听闻父皇让你和原及陪着老太爷进宫了,就想着你今日应该会来府里见见我。本宫果然没有料错。”太子妃笑得眉眼弯弯,可见心情确实是不错。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被父皇以这种方式解了禁,二弟妹去讽刺了陶侧妃几句,陶侧妃气得当场就摔了茶杯,那么不凑巧的自己又踩了水渍滑倒以至滑了胎。成为侧妃好几年终于有了孩子却被自己祸害没了,听说大闹了一场,不肯见太医不肯吃药,生生熬着,二皇子发作了正妃,二弟妹那个性子哪忍得下,当下就闹进宫了,这会二皇子府里还僵持着呢。”
一来就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华如初都想潜去二皇子府看戏了。
陶嘉成为侧妃有快三年了吧。还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这是她最吃亏的地方。在皇子府里,没有强大的娘家就已经让她吃了大亏,再没有孩子,二皇子再偏袒她又有何用?
好不容易怀上了,居然因为大意滑了胎,这可真是……
做为老乡,她都替她觉得惋惜。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二皇子这下怕是要遭申斥了。”
太子妃冷笑,“将那陶嘉当成宝贝似的宠着护着,他又岂会怕这点麻烦,宠妾灭妻,他也算是做到极致了。”
大家世族最忌宠妾灭妻,皇子府更甚。
哪家的正妻不是利益联姻?这样结合下的夫妻又哪来感情,何谈幸福。
男人可以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收为妾室,要是识进退倒也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下,期望自己如此大度还能让夫君多瞧上自己一眼,可要碰上那只知胡搅蛮缠却偏偏得夫君宠爱的,哪个大妇容得下?
于是,内宅难安。
陶嘉不是不识进退,她是太过自视甚高了,追捧她的人多,可讨厌她的人也不少。
那些坐得高看得远的女人只怕都看不上她那些手段。
华如初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去接这个话头。
显然,太子妃也没想从她这里听到什么,很快便又笑开了,道:“听了你的建议后我身子确实要轻快多了,以前总容易头疼,现在好了许多,精神也好些了,若是真能……我一定好好谢你。”
“您可别这么说,陈嬷嬷就已经谢了我一路了,您再这么说,以后我哪敢再登门来看您。”
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太子妃眼中含笑,“这是我奶娘,和我情分不同,她代我谢倒是使得。”
“臣妇哪受得起,对了,娘娘您看这个,这是臣妇的绣纺新做出来的绣品,花样都是最新的,外面肯定没有,您瞧瞧看不看得上眼。”
说到这个,太子妃来了兴致,接了那绣品仔仔细细的看,边道:“你是不知道我将你那些绣品拿进宫,宫里那些娘娘有多喜欢,就连平日和我没说过几句话的这次都拜托我帮她们多拿上几样,不过她们也提了要求,就是花样不能重复,你多用心些,宫中的女人啊,也不容易。”
“是,臣妇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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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教妹驯夫记(求粉红)
那边文渊阁内,三人成品字型坐着,闻昱丹强压着兴奋说着他昨天得到的消息。
“苏嫔娘娘从入宫始就极得父皇宠爱,因为一些原因她极少出现在一些需要见外臣的场合,性子也好,从不和人交恶,那时候继后才刚刚完成册封,虽说整治了一些人,却并不敢对苏嫔动手,直到苏嫔怀上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与己相关的事,闻昱丹的口气不再轻狂,叹息般的道:“本就有父皇无上的宠爱,又怀上了孩子,继后担心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使计害得苏嫔流掉了孩子,大出血差点送了命,虽说后来保住了性命,却再也没了做母亲的资格。”
莫问想问什么,看太子黑沉的脸色嘴巴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祁佑却直接问,“皇上不知?”
“怎会不知?就是苏嫔也知道是继后动的手,可她没有证据,父皇再心疼苏嫔也不能为了她废后,引发朝廷动荡,只是父皇从那以后除了一些特定的日子便极少去皇后那里了,对苏嫔则是更加宠爱,并且将苏嫔的润泽殿划为禁区,若没苏嫔召见或父皇的旨意谁也不得擅入,我一直以为是父皇禁锢了苏嫔,现在看来倒像是将她保护起来了。”
“可这未必就是苏嫔想要的。”
“我让人去接触苏嫔了,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信她能不记恨,只要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怨恨,她便能成为我们的助力,我们的敌人是相同的。”
莫问皱眉,“皇上这般着紧的人,定然不会没人相护,若是他知道您……”
“我用的暗线,以前一直没动过的,应该不会被发现。”闻昱丹起身来来回回的踱步,“我现在必须知道父皇的身体究竟如何了。其他人也许不知道。苏嫔说不定会知道得多一些,若是真的……我必须早做准备。”
“确实如此。”莫问点头,望向仿佛在想什么的祁佑,“原及,昨日你进宫,皇上可有说什么?”
“祖父献了兵书给皇上,皇上很高兴。”
闻昱丹和莫问同时看向祁佑。“兵书?为何从未听你说起过?”
“我也是昨日才知祖父花二十年的时间做了这件事。”
兵书,若是一般的兵书父皇不可能会那么激动,祁佑三人一走就迫不及待的召见了几个重臣,还都是武将。
联想到原及的家族,太子有些了然,也是。一个连着出了五代谋士的家族不可能没留下一点底蕴。
南朝不是没有兵书,只是太过普通。
现在边境不稳,也怪不得父皇拿到兵书后会那么高兴。
莫问也想到了边境的事,再联想到文家,不由得问,“殿下,若是文家再使计将您送去战场,您怎么办?”
闻昱丹微微皱眉。没有马上答话。
莫问又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不能总往那些危险的地方去。”
“我知道。”太子苦笑。“可君父做下的决定,我便只能执行,哪怕明知那里危险。”
“战场不比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若没有兖州之事在前,我能如此做,可现在却不太可能了,文家势大,就是父皇心里都未必没有忌讳,依我看父皇必定会利用兖州之事砍掉文家一臂,再加上文家反心已现,父皇绝对容不下,更不可能将老二送上战场,生生将兵权送上,我想明白了,父皇是绝对不会将江山交到老二手里的。”
“因为文家?”
“没有哪个君王容得下生了反心的臣子,父皇心里肯定有了考量,我们等着看就是,若是到那时父皇还是想让我上战场,那我便上。”
“可是您……”
“去战场未必就没有好处。”打断莫问的话,祁佑道:“中立的那部分臣子会偏向殿下,尤其是武将。”
莫问还是不赞同,以殿下的身份又何必去冒那个险?他们只看到了好处,可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呢?
祁佑离开太原将近三月,有太多事要了解,午饭都是让人送到文渊阁来的。
此时,华如初早就听了无数八卦,拿到了宫中娘娘们的尺寸并且带着太子妃的各种赏赐回了祁府。
原以为会要一个人用午饭,没想到祁珍那小丫头偷偷跑了过来,一脸扭捏的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华如初看得好笑,“这是怎么了?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我就是想替我娘道歉,她最近脾气不好,总是无故发落人,我都被骂好几次了,嫂嫂你别怪她。”
华如初将人拉到身边坐了,拿过剥好的桔子放到她手里,道:“傻姑娘,婆媳之间总有各种无法调和的矛盾,这样的战争只有一方永远的离开了才能停得下来,你就别操这心了,快和嫂嫂说说嫁妆都备得怎么样了?”
“还早着呢。”说到自己的婚事,祁珍始终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垂下了头,再也不记得要去替娘和嫂嫂做和事佬。
“到时候我让丫头们给你准备一水的扬绣绣品,羡慕死别人。”
“真的?”
“怎么,担心我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放心,到时候一定会给你添箱的,对了,我禁足这几个月,你有见过未来姑爷吗?”
祁珍羞答答的点头,“他来过一次府里,祖母让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到了。”
“长得怎么样?品行如何?”
“这个……没有哥哥长得好。”
华如初瞪她,“别拿你哥哥说事,别人长不成他这样。”
祁珍不解,“他这样……是怎样?”
“你哥能多年没有一个表情,谁能和他比?”
好像,也是,祁珍被绕晕了,只得道:“长得,还好,对祖父祖母很客气,品行我看不出来。”
“不急,到时候我问问你哥哥,要真是个差的,你哥不会放心把你嫁过去的,能让他点头必定是过了他那关了,你放心就是。”
“恩。”
华如初剥了瓣桔子放进嘴里,感慨道:“我怎么会有种嫁女儿的惆怅?”
“因为嫂嫂你为我的事操心了,我娘都没这么上心,她说祁家虽然一直都是低门挑婿,魏家门第却太低了,没比我那庶姐好到哪里去,我听了心里真难受。”
“日子是自己在过,只要你觉得好便好好经营,不用理会其他人,你哥哥才是撑起你脊梁骨的人,你娘,你心里敬着就是,她说什么你随她去说,不用一定照着她说的做。”
祁珍听了这么一番话,瞬间觉得心情好了,搂住华如初的手臂直撒娇,“还是嫂嫂对我最好了,谁的嫂嫂也没我的好。”
“话说得再好听我也不会多给你添箱的。”
“嫂嫂……”
“好了好了,我投降,蹭得我骨头都酥了,记得以后多用这招对付你的夫君,大妇不是一定就要端着,大妇也是女人,是男人明媒正娶的妻,撒娇也好,耍赖也好,那都是你的权利,柔能克刚,端看你能将柔吃透几分,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妻子对自己柔情似水。
女人的小心眼被列为七出之罪,可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女人能大方得将夫君与人分享?记着嫂嫂的话,适当的吃醋有益增进感情,可若是男人过了,一房又一房的抬进门,那你便对自己好一点,别因为男人的不知足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我知道你记性好,你娘教你的那些你多少是学进去了一些的,可那些不能用,人清清白白来到人世间,不求一定清清白白的走,至少不能满身污秽,那些人也不值得你脏了手污了心。”
祁珍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抓着华如初的手却没有松开。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听起来无比出格的话。
祖母说,女人一旦嫁进门,便要以夫为天,一切以夫家为重,侍候公婆,生儿育女是她的责任。
母亲说男人都靠不住,儿女一定从小就要自己带在身边,不然就是儿女也靠不住,抓住府中实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掌了家就不怕有人不听话,掌了家才有话语权。
可现在嫂嫂却说,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因为别人脏了手污了心。
祖母说的话概括的是她的一生,她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吃了苦,祖父也纳过小,却从来尊重发妻,但是她的夫君不见得有祖父这样重情义。
而母亲一直觉得她之所以不得府中人尊重就是因为她身为长媳却一直没有掌家,没有实权在手,压制不住下面几房。
可她觉得母亲的所有不幸都是她自己招来的,哥哥是她亲自送走的,她也是生生被逼走的,若是娘亲好,又有哪个做儿女的愿意离开自己母亲身边?
只有嫂嫂才是在为她着想,一经比较,她自然更愿意听嫂嫂的话。
一字一句都记在心底。
“那我要是被欺负了,哥哥会为我出头吗?”
“你觉得呢?你哥哥有很多妹妹吗?”
祁珍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嫂嫂的肩,无声撒娇。
捏了捏她的脸,华如初叹气,“记住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以后多这样对你的夫君,他会喜欢的。”
“真的?”
“比珍珠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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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快活(求粉红)
祁佑从太子府回来时已是晚上。
僵硬的脸上看不出疲惫与否,眼神中却微有波澜。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大概都会很忙。
华如初接过他手中的包裹放到一边,也不打开去看,拉着他坐到榻上。
“很累?”
累吗?其实也没多大感觉,但要是说不累,就连莫问离开时都是扶着头的。
想了想,祁佑答,“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到底是累还是不累?华如初也不再纠结,示意丫头们都退下,走到软榻的一端坐下,扶着祁佑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将他头上的玉冠取下,头绳也解了,力道适中的给他按摩头部。
沐浴过后的清香味儿萦绕在鼻端,柔软的手贴着头皮一下一下的用力,祁佑舒服的闭上眼,全身心的放松开来,言简意捷的将今天太子府中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华如初一径的沉默,一点也没有要提出自己见解的意思。
祁佑忍不住张开眼,从下往上的看她,“怎么不说话?”
“你们什么都想到了,我还要说什么?”华如初给他顺了顺头发,决定给他来个干洗。
“云书,打盆水来,还有皂角。”
“是。”
很快,云书就将东西准备妥当,想要上前帮忙,被华如初打发了出去。
“头躺在这里,对,再上来一些。”
祁佑听话的照着她的话做,将头移出去了一些,要稍微用些力才能让头不垂下去。
拿了帕子隔在他脖子上,用脚勾了张小杌将盆搁高一些,华如初自己拖了个圆墩坐下。
“闭上眼睛。”
祁佑的头发很长,发质出乎意料的柔软,听说头发软的人性子也软,如果祁佑不是出生在祁家,不用背负责任,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爱笑脾气又好的好男人吧。
皂角打不出多少泡沫。洗头发的时候不是很顺滑。一不小心就扯住了头发,华如初不习惯,只得慢慢来。
头皮的微微疼痛祁佑根本不在乎,闭着眼,他几乎都能想像如初动作生涩却有条有理的模样,大概长这么大,她都没这么侍候过人。
只是想着。他便觉得满足。
“太子妃和我说了二皇子府里发生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做,陶嘉好像也过得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孩子对她来说重要性超过一切,只要能生个儿子傍身,二皇子会更偏袒她。祁佑嘴角微勾,道:“她太锋芒必露。”
谁说不是呢,华如初撇嘴,身为皇子侧妃却锋芒必露,处处和正妃相争,就是宫里的皇后恐怕也未必真心想护她。
没有哪个正妻会喜欢侍宠而骄的妾室。
那会让她们想到自己。
“二皇子对她应有几分真心吧。”
祁佑手往后探,摸上如初的脸,“你高看了陶侧妃。也高看了二皇子。”
是这样吗?华如初蹭了蹭他温暖的掌心。继续和头发奋斗。
将头发冲洗干净,华如初拿了干帕子给他一点点绞干。
以前从没做过的事现在做来虽然不熟练。却耐心极好。
“回来时太子给了我两样东西,一样是你要的紫砂壶,不过太子府里余出来的只有一只了,我先拿了回来,另外,里面还有一张茶园的地契,殿下让我转达他的谢意。”
“就一句口头上的道谢?”
“你想要什么?”
切,真小气,华如初擦头发的动作都粗鲁了几分,要是这两条财路还在她手里,她不知道能赚多少。
居然就换来一句不痛不痒的道谢,想想就心口疼。
至于茶园,错过了中间这几个月,春茶是不可能再有了,这么一算损失更是大得没了边。
还不知道茶园有没有原来那个大。
“如初,你想要什么?”看她不说话,祁佑又问了一句,大有你说出来我就满足你的架势。
“我想要把这两条赚钱的门路拿回来,太子能肯吗?”
祁佑自然知道自家夫人吃了大亏,可有些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也不管头发干没干,祁佑反手抓住如初的手,将半湿的帕子远远丢开,人拉到怀里坐下,试着掰碎了解释,说出口的话却笼统得很,“太子好了我们才会好。”
“我当然知道。”华如初白他一眼,这个傻子,还真当她看不开啊!“就是心口疼不受我控制,我也没法。”
祁佑一听就知道如初这是心疼钱落进别人口袋里了,抱住人使劲蹭了蹭,闷声道:“以后我的银子都给你。”
“你的银子有我的多吗?”
“……应该没有。”
就在祁佑以为如初会回他一句‘那我要来干什么’时,就听到她道:“也好,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祁佑实在有些忍不住笑,他也真的笑了,贴在一起,华如初很容易就感觉到了男人闷闷的笑声,仿佛是从心底传出来的一般。
这个男人,从初见至今,终于是快活一些了。
华如初搂住男人的脖子,也勾起了嘴角。
她从来就是不信命不认命的。
在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并且查了关于这个男人的一些事后,她便决定赌上一把。
就算有几房妾室,在这样一个年代,祁佑也有资格做她孩子的父亲。
事情证明她赌赢了,这个男人远比她查到的还要出色,并且心里有了她。
她怎能不高兴?女人从来就不是铜墙铁臂,她更不是。
“累了一天,早点歇了吧。”
祁佑点头,顺势抱起华如初就走入了那个如同小房子一般的床。
两人相依偎着,华如初轻声问,“茶园离得远吗?以后我出府会不会很麻烦?”
“茶园就在城外,比原来那个稍小一些,太子说那里的茶树种更好,太子给你的手令还有效,明日一早我会和祖父祖母说,以后你都可以自由出入,只是身边一定要多带几人,不要被人抓住话柄。”
“那我们还能喝以前那个茶园里的井水吗?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另外一个地方的水比那里更好。”
“自是可以。”
华如初松了口气,“那就好,明天我去看看新茶园,九月就能摘秋茶了,得做好准备,我更喜欢喝春茶,家里的也够喝,所以我想继续折腾看看能不能做出新茶来。”
“你若做出来了,太子那里怕是……”
“本来我也没想着要去独自卖。”啃了男人下巴一口,华如初道:“喝茶算是我的一个爱好,要是能让更多人喜欢上,我也是高兴的,千金难买我高兴嘛,我这就算是提前投资了。”
“投资?”
一不小心就说了个新名词,华如初暗地里做了个鬼脸,解释道:“就是看好太子,提前对他好的意思。”
这么一说,这个词倒真是合适,要不是看好太子,祁家又怎会压上一切来一场豪赌?
掩嘴打了个呵欠,华如初往祁佑怀里挤了挤,嘟囔道:“太原的天凉得好快,只不过下了一场雨,晚上就明显凉了。”
将人抱得更紧了些,祁佑亲了亲她额头,“这里的冬天也比扬州冷,会下很大的雪,你早些让丫头给你做些厚实点的衣服,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会有多冷?”
“最早十一月就会下雪。”
十一月,确实是早,在扬州的话十一月正是舒服的时候,秋阳照着,果实丰收,最适合秋游了。
“我明天就让她们做准备。”
绣纺坐落在一个安静的巷子里,朱红色大门顶上挂着‘如意绣纺’的牌匾,端端正正的字体,就如这个绣纺外表给人的感觉一般,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华如初扶着云书的手下了轿,秋谨算是这里的管事,不用吩咐便上前去叩门了。
很快,门便开了一道缝隙,待看清是谁后门往两边滑开,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秋谨姐姐,你好几天没来了,小姐那里没事了吗?”
秋谨抿着嘴笑,侧开身子露出正踏上台阶的人,小丫头瞪大眼,“小姐……”
秋谨推了她一把,笑骂道:“嚷嚷什么,礼都不会行了?”
“啊,见过小姐。”
华如初向来喜欢性子鲜活的丫头,她们也许会闯祸而不自知,但是她们身上那种勃勃生气也不是被大宅门里的规矩束缚着的丫头会有的。
看到这莽莽撞撞的丫头,华如初非但没有怪罪,反倒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看门?”
小丫头扭着自己的辫子,脸红红的道:“姐姐们都忙,婢子手笨不会做那些活,就来这里守着了。”
华如初抬头看向秋谨,“这里没有做安排的吗?”
“有的,两人一起,要是有什么事还能有个人往里报信,这小丫头您不认识吧,她是绣纺里一个绣娘的孩子,非说要做您的丫头,她娘劝不住,只得随她去了,这里的姐妹们都很喜欢她,大概是知道我们前来,便想让您见见这丫头。”
秋谨一早就让人往这里送了消息她是知道的,华如初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多打量了她几眼,看起来也就十岁的样子,一脸纯真,“做丫头是侍候人的活,你为什么想做我的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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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丑话说在前
“因为姐姐们都说小姐是最好最厉害的人,我也要做最厉害的人,以后照顾我娘,再也不让娘被人欺负了。”
“以前有人欺负过你娘吗?你爹呢?”
“我没有爹,娘说爹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有娘。”
华如初看向秋谨,秋谨会意,边引着小姐往里走边将这小姑娘的家世说了出来。
原来那绣娘本也是小门户家的好姑娘,名徐娘,家里有一家铺子,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结的亲家也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家的长公子,虽说身体不好,人却不错。
两人成亲后感情极好,琴瑟和鸣,谁知好景不长,在绣娘刚生下女儿三年,她那夫君便仙去了。
徐娘长得好,小叔子竟然有了弟娶长嫂的意思,原本徐娘以为公婆绝对不会同意,没想到当夜就被丫头婆子直接绑着送到了小叔子的床上,要不是小姑娘偷偷跟着,阴错阳差之下救了她娘,可能她在刚没了爹后娘也要没了。
“然后呢?那婆家还容得下她?”
牵着小姑娘的手,秋谨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有娘护着才是幸福的,哪像她,就因为没了娘,便被后娘和爹卖了,幸亏好命的碰上了小姐这样的主子。
“自是容不下了,那绣娘虽说是读着女诫长大,却也不是个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的,拿着剪刀比着自己的脖子对她那公婆说要么给她一纸休书,要么留下她和她女儿的命,最后她是拿着休书回的娘家,若只是这样,她也不用离家千里来这里做绣娘了。
那户人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回娘家后就打压她娘家,家里的买卖也越发不好做,时间一长,兄嫂便对她没了好脸色,父母在时还好。到底是护着她的。父母故去后她便带着女儿去了扬州,凭着一手好绣活将女儿拉扯大,不过寡妇门前是非多,欺负孤儿寡母的人恐怕不少,小姑娘大概是记仇了。”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进了内院。
将这房子买下来后,马柏便重新拾整了一下。外院留下了一个大的院子,收拾一番用来待客或者做休息之用皆可,其他地方全部打通了,齐齐整整的摆着绣架,多出来的地方放置的东西也都是和刺绣相关的。
二十多个绣娘正专注的飞针走线,根本没发现屋里多出了一行人。
华如初自己手艺不行。却是会看的。
转着圈的看了一番,心下不由得好好对二姐道了声谢,扬绣天下闻名,所以绣娘并不难寻,可要手艺精湛的却不易得。
二姐送来的这些都非常不错,虽然在看到那些绣品的时候她就这么认为了,亲眼看到后才更加肯定。
她这番走动惊动了绣娘们,看到是她皆面露笑容。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在这里的生活远比她们预料的要好。住的地方不用自己花银子,吃的更不用自己管。每月的月例银子还是按着她们做了多少活来计算,只要她们不为了多做一件而抹黑了扬绣的名声,就是一边聊天一边做活,管事娘子都不会说什么的。
家里男人一起过来了的更是在东家的安排下有了稳定的事做,这日子过得竟然比在扬州时要舒心多了。
对于提供了这一切的人,她们自是心生感激,做活时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
“大家在这里可还习惯?”
众人纷纷点头,一个看着很是热情外向的绣娘笑道:“什么都好,连吃的饭菜都是我们吃惯的口味,没什么不惯的,东家有心了。”
华如初微微点头,看大家的脸色确实不错,神情也是愉悦的,心下便放了心,她喜欢跟着她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大家都拿出看家本事来,太原多世家,这些东西我一件也不会贱卖,等到名声传开了,这绣品恐怕会供不应求,我的买卖做开了,自然不会对你们小气,你们只管放心就是,宫中的娘娘们看了样品后也是极为喜欢,我带来了娘娘们的尺寸,你们都要精心些,不要出什么差错。”
绣娘们连连点头,就是再内敛的人脸上也隐隐有了笑意,那些她们高不可攀的人却能穿着她们做的衣裳,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在秋谨搬来的椅子坐下,华如初眼神扫过众人,道:“大家都是来自扬州,是我要你们来的这里,照拂你们便是我的责任,不过有些丑话我说在前头,大家都给我记进心里。”
顿了顿,看大家都听得极其认真,华如初便又继续道:“做买卖总有那么些不讲究的人,扬绣赚钱是毋庸置疑的事,等我将买卖做开后免不了会有人动歪脑筋,你们是撑起这个绣纺的人,到时候会要面对各种引诱,我不要求你们一定忠于我忠于这个绣纺,我只要求当你们之中的谁有了去意时明明白白的和我来讲,而不是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
大家都是扬州人,应该知道华家从不做仗势欺人之事,我不会因为嫁了人便坏了华家的名声,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你们另投他主便对你们不利,但是如果你们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那么到时我也不会客气,希望你们在做决定时好好思量,不要引火烧了身,我不是个苛刻的东家,但华家人也绝不可能是软弱可欺之辈,我要你们记住的,便是这点。”
秋谨和云书等人对望一眼,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重话。
但是小姐既然这么说就必定是有她的道理,她们听着就是。
“若是你们有什么为难之处便告诉秋谨,她会尽力为你们解决,以后这绣纺还是由她来掌管,秋谨,善待大家。”
“是,婢子也是华家人,自不敢坏了华家的名声。”
华如初满意的点头,“徐娘是哪位。”
“东家,是小妇人。”中间站出来一个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裳的妇人,全身上下没有一样多余的首饰,头上都只有一只半新不旧的钗子,长得很面嫩,扬州的好山好水养出来的水样女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有个十岁左右的女儿了。
“秋谨一个人要管着这么一大摊子事,我想让你的女儿郁香帮着她打打杂,你可愿意?”
徐娘讶异的看向上首坐着的年轻东家,女儿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天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却定不下心来坐上一个时辰学手艺,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随了她的心意去做丫环自然不行,哪怕主子是华家的小姐,丫环总归是下人。
可若是像东家说的这样跟着秋谨姑娘,那就完全不同了。
即便女儿以后学不到她的手艺,能学到这管事的本事也不错,就是嫁人后也用得着的,不吃亏。
只是,为何东家会看上香儿?
“小妇人自是愿意的,只是香儿笨手笨脚,就怕她做不好。”
“娘,我可以的。”郁香在一边急得不行,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
看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样子,华如初失笑,招手叫郁香过来,握住她的一双手瞧了瞧,“我虽不会刺绣,但是生在扬州,多少也懂得一些,郁香这双手,不适合拿针线,想必徐娘也清楚。”
徐娘苦笑,就是因为清楚才没法逼着她,香儿的手比一般的人都要厚实许多,老人都说这是一双福气,可过于厚实了,灵巧上面却不占优势,从小就开始锻炼她也没有什么效果。
“香儿,还不快谢过东家。”
郁香大喜,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一抬头又是满脸的笑容,好像额头都磕红了的人不是她一般。
华如初好笑的拉起她,徐娘将她的女儿保护得很好,郁香热情得像个小太阳。
朝云书要了个小荷包塞入郁香手里,“拿着,小姐赏你的,好好跟着秋谨学,你要是学好了以后我就让你做管事娘子。”
“真的?”紧紧攒着荷包,郁香对管事娘子充满了期待。
“真的,那样你娘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做活了。”
吃这门饭的人到老了眼睛都不怎么好,瞎了的都有,这小姑娘应该不愿意自己的娘亲也那样吧。
郁香小跑到她娘身边,高兴都想蹦上几蹦,“娘,你听到了吧,小姐说以后让我做管事娘子,那样娘就不用那么努力的赚钱养我了,对了,小姐,我有月例银子吗?”
“表现好的话就有。”
徐娘不是少不更事的姑娘家,自然知道郁香这样的是没有月钱的,能给她吃口饭就不错了,没想到东家会这样回女儿的话,连忙开口,“东家……”
华如初摇了摇头打断她,“没事,我挺喜欢这小姑娘,给她买点零嘴的钱还是有的。”
徐娘红了眼眶,半生坎坷,自爹娘去世后,这样善意对她们母女的人便没有了,没想到在这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却遇着了好东家。
“谢谢东家。”
“不用如此,女人都不易做,好好的过日子便是。”
“是。”
站起身,华如初让大家继续忙活,自己去里边转了一圈后便往外走,她今日还有几处地方要去。
PS:第二更,下一章什么时候码出来了什么时候发,应该是五点?不会迟过六点,我居然连更新的时间都预估了,要不要这么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