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加霜(求粉红)
这几日,华如初的妊娠反应突然大起来了,吃不下东西,闻不得味道,每日都要冬菲来施上一次针才会好些。
熬了七八天后情况才有了好转。
人却明显瘦了一圈。
想着还有得几天便是万寿节,华如初没去想祁家是否做好了寿礼,全副心力都放在了二皇子的行踪上。
昨晚祁佑留下的暗桩传消息过来,说查到二皇子府上有一贵客,来历神秘,除了二皇子外他的院子谁都进不去,二皇子对其极为信服。
再具体的,他们就打探不到了。
几乎不用多加考虑,华如初就肯定那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可是查到的这些太笼统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担心一个不好就打草惊蛇了。
好像自打来了太原,她就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这里是皇城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她心里上给自己套上的重重桎梏。
她也想改变,可现在的局面却不适合,就算做点什么也全部都在暗处。
太原有一个陶嘉就够了,她要是暴露,不说陶嘉会不会罢休,就是太子妃都不会再记得之前的情分。
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出色被人利用。
想想同样来自地球的两个女人在另一个时空斗得你死我活……她真觉得是个笑话。
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生活也许陶嘉喜欢,但她不喜欢,她就想悄悄的赚钱,潇洒的生活。就像之前的许多年一样。
但是现在的局势却实在是有些不妙。
“那里都拾掇妥当了?”吃了颗腌梅子。华如初问。
云书点头。“是,该置办的东西也都置办好了,用上三两个月都不成问题,您放心,去置办东西的不是婢子,是古堂主派人准备的。”
华如初这才放了心,她身边几个丫头都被盯住了,要做点什么远没有之前方便。
“秋谨那里……”想了想。华如初吩咐道:“绣纺先停一阵,你去帮着将绣娘安置妥当,叫秋谨回我身边来。”
“是。”
两主仆话还未毕,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华如初心里蓦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捂住胸口感受内里跳得又急又快的心跳,眼睛定定的看向门口。
帘子猛的被人撩起,来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进来。
就算一身狼狈,华如初也一眼就将人认出来了:那是跟着祁佑去了战场的祁安。
“少夫人,大公了为了掩护太子撤退被困,后太子带人来援终是脱了困退入了祁连山中。小的受命回来请求增兵,却差点被人拿下。小的求少夫人设法救大公子。”
一番又直白又急的话透露出来的内容将一屋子人都镇住了。
“等等,我没有听明白。”华如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出心里一连串的疑惑,“前不久的战报里不是还说夺回了两城?就算失了一城也不是没有可退之地,为何会要退入祁连山?太子是要你向谁求援?你差点被谁拿下?还有,祁佑有没有受伤?”
华如初说话的间隙,祁安接过云书递过去的参茶一口饮尽,精神终是恢复了些,耳朵却没错漏一个字,闻言便回道:“两城之间相隔甚远,后方兵力严重不足,根本没有回援的余力,只能死守。
好叫少夫人知道,那一城没守住不是太子和大公子没本事,少夫人可知道早在差不多一个月前太子殿下就差人来太原请求增兵,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回音,夺回两城后将士损伤严重,兵力不足之下才会叫人重新将城夺了回去,还让太子殿下和大公子遇险,大公子受了些小伤,无大碍。
小的回来时大公子说出了内贼,古胡国知道我们这方是太子领兵,他们认准了太子的脸,死咬着不放,所以不得不退入祁连山和对方周旋。”
歇了口气,祁安继续答疑,“太子给了小的几个指示,让小的去太子府,祁府,兵部三个地方求援,小的先将太子的信送去了太子府,然后去的兵部,兵部的人知道我从哪里来后什么都不问就想拿下我,我看情况不对只得跑了,回到祁府后才知道您已经搬出来住了,便又来了您这里。”
华如初越听脸色越难看,“你是说一个月前就差人来太原求兵了?那人一直没回去?”
“是,太子差了两拔人马回来,人没回去,信也没有,就像……就像是没有这回事一样。”
真的出事了,她这个外行都知道这么短时间内夺回两城得是多大的功劳,主帅提出补充兵源合情合理,除非是个没脑子的昏君犯了疑心病才会置之不理,可在前线的是太子,是储君,以皇帝对太子的重视,绝不可能真让他去送死,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皇帝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二皇子什么时候手眼通天至此了?
“你回去祁府了吗?”
“是,小的就是从那里过来的。”祁安脸下的愤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小的去见了老太爷,想着只要老太爷直接进宫去见皇上将事情禀明,事情必有转机,可老太爷却大骂大公子丢祁家的脸,打了败仗还有脸回来求援,还说……还说……”
“还说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祁安咬着牙点头,他真是想不明白,大公子为祁府做了这么多,为什么祁家的人要那么对他。
华如初黑了脸,却没有发怒,“马柏,你马上去打听看老太爷有没有进宫。”
“是。”
对上祁安不解的眼神,华如初解释道:“在前线的可不止祁佑,还有太子,他可以置祁佑的生死于不顾,对太子却不敢,要是太子没了,祁家也完了,他必定是会进宫的。”
至于能不能见到皇帝……这也是她想知道的,若是见着了,就说明事情还没严重到她预料的地步,要是没见到……
太过大逆不道的话让祁安不敢再接话,终于回来了,心却没有想像中轻松,满身疲惫想找个地方躺一躺都安不下心来。
春玉拿了吃的喝的过来,华如初挥了挥手,示意祁安先去填肚子。
在众人面前看似镇定,心里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稳得住。
那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会回到她身边来的男人。
此时生死未卜,她如何能不担心。
马柏回来得很快,“小姐,老太爷进宫去了,我让人守在祁家门口,一有消息就会传回来。”
话音刚落,就看到齐南急步进来道:“小姐,老太爷回来了,小的和他身边的护卫套了点消息,说是根本没见着皇上。”
华如初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会出事的是太原,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应对太原局势的。
做梦都想到二皇子居然敢置前线那么多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在这事上动手脚。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根本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祁佑需要的是充足的兵源,她上哪去给他找来?!
双手撑住椅子扶手,华如初站起身来,“去祁府。”
“小姐……”云书忙上前扶住小姐,担心得眼睛都红了,冬菲怎么就恰好今天回家去了,要是小姐有个万一……
“去祁府。”华如初淡淡的看她一眼,仿佛刚才的慌乱是昙花一现。
若是不去看那双指关节都泛白的手,云书真会相信小姐一点都不急。
马柏迅速去备马车。
祁安赶紧扒光碗里的饭,一抹嘴,跟在少夫人身后。
不管少夫人要去做什么,只要能帮到大公子,就是和祁府的人动手他都不怕。
云书是必定要跟着的,快速做了安排,并派人去将冬菲直接带去祁府。
“祁安,你去一趟太子府,不管莫先生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他,就算事涉祁府都没关系,一切有我担着。”
“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华如初叫住他,“这事莫问必定不敢瞒着太子妃,恐怕这时太子妃已经知道了,若是召你前去问话你照实说就是,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一会就过去,让她别急,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祁安眼睛一红,梗着脖子应了一声就低头跑了出去。
到得前院,看到是马柏亲自驾车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脑子里不停的冒出一个个念头,筛选后又不得不一一放弃,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在这事上她能做的事这般少。
战场上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没有援军,她失去丈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怎么可以!
她怎么能允许!
他都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他都还没有听孩子叫过一声爹爹!
他说过要白头偕老的!
他说过会回来的!
他怎能食言!
“小姐,到了。”
下得马车,华如初抬头看着挂着祁府牌子的门庭。
祁家也许曾经贵不可言,可现在,它已经腐朽得如同仓木。
门房阿虎看到她忙迎了出来,“小的见过大少夫人。”
“我要见老太爷,他可在?”
“是,老太爷刚回来不久。”
扶着云书的手,华如初昂首挺胸走进了她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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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示弱
祁福得到消息快步迎了出来,眼角泛红,显然也在为他上了战场的大孙子着急。
“老奴见过大少夫人。”
“免礼,领我去见老太爷。”
祁福哪会不知她所为何来,想到自己的孙子,什么都不再问,闷着头在前面引路。
老太爷看到她冷笑出声,“不是请都请不回来吗?我早说过要是当时不回来便不要再登我祁家的门,这会又来做甚?”
华如初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像是没听到他的难听话,“敢问老太爷,今日皇上是以何理由拒绝您的求见?”
“你以何种身份来问我?我又为何要告知于你?”
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想要争回那口气,想到生死未卜的祁佑,华如初气得肝疼。
可祁老太爷当年有不少老部下现在都握有实权,当年的不败将军在军队里到现在都非常有威信,只要他有心为祁佑使几分力气,未必就没有出路。
忍了又忍,将火气压下来,华如初示了弱,“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是祁佑是您的孙子,他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祁家?请您看在他这么多年为祁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上一帮……”
祁老太爷只觉得痛快不已,你再硬气不也得服软?
没了丈夫的女人再厉害这一辈子也就那样,现在知道来求他了?哼,晚了。
“我打了几十年仗都没有过败绩,他这才上战场多久却被人迫得这般狼狈,就是死在外面也是他自己没本事。丢尽祁家的脸。至于你……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会来求我做甚?自己去救啊!”
好,真好,可惜没有录音设备,不然她真要录下这些话给祁佑听,让他知道知道他为之拼命的所谓家人是怎么对他的,又是怎么对她的。
“你可以走了。”占尽了上风,祁老太爷心情甚佳,都忘了在前线的不止他的长孙。还有祁家的依仗太子,直接开口赶人。
或者他相信皇上绝不会让太子有恙。
必定会派人去救援,只要太子没事,祁佑必不会有事。
他要的,就是将华氏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免得以后不听管教,让她为祁家做点什么还推三阻四。
华如初真就听话的转身离开,连告退一声都没有。
祁老太爷冷笑,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硬气多久。
她娘家人再人本事也在千里之外的扬州,还能为了出嫁的女儿如何出头?
他不信华家真会不顾闲言闲语为女儿大动干戈甚至接回去。
祁福一直将人送出了祁府。几次欲言又止,华如初当没看到。这时候任何话都安不了她的心。
“去太子府。”
“是。”
祁安日夜兼程赶回来,现在还无人知道前线吃了败仗,信上盖了太子的私章,很快就到了莫问手里。
原以为就算不是好消息,也定是一些指令,可信上的内容却唬得莫问连坐都坐不住了,捏着信就去求见太子妃。
就算不能见到人,这封信也定要送去。
看完信后太子妃有多惊惶,可以想见。
而莫问在最开始乱了那一刻后便冷静下来,一道道指令下去,暗处他所能调动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凭着一张熟脸,祁安很快就被带到了莫问面前。
不等莫问一一询问,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莫问将所有的担心压下,确定华氏等下会过来后便让祁安先在这里歇息片刻,他要将事情理顺些,一会好商议。
“莫先生,祁少夫人来了。”
莫问连忙起身,看祁安坐在角落里睡着了,想着他一路疾行从前线赶回来,不忍叫醒他,单独去了后院,和华氏前后脚的时间到达太子妃院门前。
红着眼眶的陈嬷嬷已经候在那里等着了。
“娘娘在花厅等两位,请随老奴来。”
一路无言,直至进门前莫问才道:“我就在这外头听着吧。”
“娘娘有交待,现在是非常时刻,就不用在乎这些礼节了,莫先生请。”
莫问一咬牙,抬脚就跟了进去。
要是不能将太子救回来,他在后头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顾忌再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太子妃着一身淡紫色春装抱着皇太孙坐在上首,神情淡淡的,除了眼角有点红,看起来就和平常无异。
“微臣见过太子妃。”
“臣妾见过太子妃。”
“坐。”
“是。”
“事情究竟是如何,你们谁来和我说上一说?”
莫问不敢稍抬眉眼,头微微低头,将刚从祁安那听来的话转述了一遍。
华如初接着将离老太爷去求见皇上却被挡回来的事说出来,临了道:“臣妾猜测,殿下差回来求援的人恐怕已经遇了难,皇上……可能根本不知道前线兵力不足,娘娘,莫先生,臣妾觉得这绝对不是单凭二皇子的势力能做到的。”
太原城中势力分为三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二皇子,另一派则为中立。
而中立的这一派中又分为忠心于皇上的和观望的,或者说是明明属于另外两派中人,表面上却装作中立的。
恐怕他们都低估了二皇子暗中隐藏的势力,以及他笼络人心的能力。
而二皇子最大的依仗就是位主中宫的皇后。
皇帝另外还有六子两女。
后宫被皇后把持,大多皇子女都是和二皇子交好而疏远太子。
唯一和太子关系亲近的只有同样自幼失怙的五皇子。
要是除五皇子外的皇子女都挺二皇子,太子危矣。
太子妃一直静静听着,时不时轻拍怀中的儿子几下,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们有什么想法?”
华如初看了莫问一眼,忍着没有出声。
沉默中,莫问道:“宫中苏嫔娘娘那里不知娘娘是否还能联系得上?”
“我看到太子的信后便联络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情况已经严重到此种程度,苏嫔都没有主动送消息出来,恐怕是所有的路子都被堵住了,华如初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一点没有表露,这时候说穿太子妃不见得还绷得住。
“微臣现在便去几位大人家里探探口风。”莫问转头看向华如初,站起身来郑重一躬,“弟妹若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要担的责任我和你一起担。”
华如初忙起身避开,还了一礼,“莫先生此话严重了,若我有法子,必不会藏着揶着。”
莫问一走,太子妃也就不端着了,将一直用来稳住自己情绪的儿子交到嬷嬷手里,坐到华如初身边,这时华如初才看到,太子妃的手都是颤抖的。
太子要真出了什么事,天就真的要塌了。
“如初,你真的有办法?”
华如初沉默了半会,才道:“有了想法,只是现在还不好说,现在先不谈这个,娘娘,你要到这月十八才出月子,万寿节却是在这月十五,你完全有理由不进宫,打发几位侧妃去就是,要是二皇子真要做什么,必会在那天发动,我会安排人手在外面接应您,不管那天二皇子做不做成不成,您都先避一避,就算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到时再暗中回来就是,别人又能知道什么?您放心,那里我已经安排妥当,就算藏上三两月都不会有问题,但是您不要带太多人,人多就乱,容易走漏消息。”
“这个我省得,只是如初,你不和我一起吗?”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现在……”
太子妃何其聪慧的人,瞬间脸色大变,“你准备上战场?你忘了你现在是双身子吗?”
“娘娘,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是的,除此之外她们别无他法,二皇子这次来势汹汹,偏巧却太子这一方却正是最弱的时候……
不,正确的说是二皇子挑选了对他最有利的时机。
“你怀着孩子,要怎么办?”
手轻轻抚上小腹,她还清楚的记得知道怀上的那一刻心内涌起的欣喜和满足,可是,“在孩子和丈夫之间,我只能先选丈夫,若是丈夫没了,我们不过是孤儿寡母,他又何必来这世间受那种苦!”
华如初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太子妃,“您别想得这么悲观,说不定我的孩子就坚强的挺下来了呢?”
看着那抹笑,太子妃却红了眼眶,这人要去救的不止是她自己的丈夫,还有她的,“不能让别人代替你去吗?你手下有本事的多,她们去不行吗?”
“那是我的丈夫,若是他真有不测,我也能……替他收尸,我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后悔一辈子,人一辈子太长了,那种无边无际的痛苦,我不想承受。”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了,可惜我去了只是个累赘。”
华如初握上太子妃的手,这一刻,没有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也没有臣属关系,她们不过是两个同样内心惶然的女人罢了。
“我应该会明日一早离开,就不过来向您告别了,不管这一去结果如何,您一定要保重,只有您和皇太孙好好的,太子才能安心和二皇子斗,嬷嬷,你给我拿笔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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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离开之前
边写华如初边解释道:“这几个人都是信得过的,他们在太原多年,也算是有些根基,要是有什么意外万一的就去找这几个人,后面是他们的住址。”
将纸接过来,牢牢记下上面所写的姓名地址,太子妃用火石亲自打燃了烧成灰烬。
“还有一点,娘娘,包括您的娘家人在内,太子一派的人只怕是早就被盯死了,到那时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联系,不管外面乱成怎样您都不要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谁是真正忠心的,您和皇太孙无恙才是最紧要的,不然太子最后就是赢了对他来说也是输了。”
“我省得。”太子妃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没说,华如初却知道她是为何。
这次征战,皇帝只点了太子亲征,其余人等全由太子亲自任命。
这样的时候太子自然不会让二皇子派系的人来争功,所以带去战场的大都是他信得过的将领。
太子派系的实力大打折扣。
文臣有治国之策,可在这种情况下,文臣何用?
当时没人会想到春秋正盛的皇上会出问题。
也没人想到二皇子会如此胆大包天起谋逆之心。
不然,二皇子又岂会如此容易就得到这般大好的局面?
“我不信二皇子有坐拥天下的命,我也不信祁佑是短命之人。”华如初轻抚着小腹,话语掷地有声,“我的孩子。一定会有爹爹疼爱。”
太子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咬住唇。不敢说任何一句泄气的话。
她没有如初的乐观,两个月的身孕骑马,再加上这么远的路程,着急之下必定跑得快,孩子如何能保得住?
如初又如何受得了?
身体要是伤了根本,以后怎样还很难说。
就算原及真能无恙,就算他对如初情深似海,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到底太过遗憾。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
这一次。离开前华如初总算记得要将夏言等人要回去,“我会另外派人保护您,安危方面您不用担心,严家堡那边我也打了招呼,您放心就是。”
太子妃虽然舍不得放人,但也知道华氏这次出行有多危险,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人。
“早该还你了,只是她们太合我心意,我起贪心了。”看了三人一眼,太子妃从身上褪下一个金镯子。两只金钗,一人赏了一样。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出去了要好好保护你们小姐。”
“是。”终于能回小姐身边了,明知不合时宜,三人还是欣喜不已,跪下谢了赏。
既已有了计较,回到别院华如初便开始做安排。
“马柏,你快马加鞭赶去青州,找到我爹,将事情告诉他,就说我愿意花一千两银一个请去战场救人,要是到时他们有死伤,我多加一千两,人数不限,越多越好。”
马柏自是知道自家小姐有钱,可是这样……
“小姐,就是不出银子,也会有许多人前去,华家在武林中向来极得人心,不说一呼百应也绝不会差多少。”
华如初沉默了半会,改了口风,“你看着办,要是没人响应就出银子,要是不给利益他们也愿意帮忙……以后我会还他们人情。”
“是。”马柏沉声应下,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从青州去往祁连山也只比这里出发晚上几天,您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别去了!”
要是姑爷真有个万一,至少还给他留了后!
这话太伤人,马柏说不出口,可他真的不赞成小姐不顾一切的前去。
华如初苦笑,“马柏,要是可以,我也不想去,可是……如果祁佑已经没了呢?或许在你们找到他时他重伤快死了呢?那我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我怎么能不去呢?就算,就算最后孩子保不住,我也要去,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过不去,马柏,你不用劝我了,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吧。”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小姐,丧气,害怕,眼里全是绝望,马柏眼底一热,拳头握得死紧,哑声应了快步离开花厅。
他怕再呆下去会没出息的哭出声来。
“夏言,你去请古奕海过来。”
“是。”一出屋子,夏言就碰上疾步前来的云书和黄清源。
云书停下脚步问她去哪,夏言道明去向。
“你不能这么去。”小姐大概是真的急得狠了,忘了她们一出门必会有尾巴跟着,“去易容,叫古堂主晚上悄悄过来。”
看夏言不解,云书解释道:“别院这边盯梢的很多。”
“二皇子的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夏言急了,“那我们明天早上怎么走?而且离开的人多二皇子肯定会知道啊?”
“呵,我们人都走了二皇子还能追上来?只要在这之前不让他知道,明天我们就走得成。”
“云书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听到小姐的声音,云书忙拍了拍夏言的手臂领着黄清源走了进去。
华如初脸上有些倦意,眼睛却黑得发亮。
“黄掌柜,琳琅阁里的东西卖得如何了?”
“所剩无多。”黄清源不用深想就知道华如初的打算,续又道:“在下建议琳琅阁照常开。”
“为何?你可知道事情糟糕到了何种程度?”
“在下知道,就因为知道才这般建议,您先听我说,琳琅阁和太子府有关系是众人皆知的,如果二皇子有心做什么,关门不关门他都能做到,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大大方方的照常做我们的买卖?如果二皇子真敢明目张胆的来使坏,那他必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堂堂一个皇子手段却如此下作,他何德何能当这一国之主?稍有点头脑的都不会做那般蠢事,他要真做了,也不过是费一个琳琅阁的代价让他在天下人面前失去颜面,这是笔很合算的买卖不是吗?”
确实是合算的买卖,不过损失的是她罢了。
华如初看向黄清源,“如果琳琅阁的人不撤,你保得住他们?”
“在下能。”
“那好,琳琅阁就交给你了,东西没了没关系,人要无碍。”
“是。”
解决了这事,华如初便开始琢磨要带走的人手,以及祁佑留给她的那些暗桩交给谁合适。
黄清源或者莫问,只能二选其一。
可这两人却都不是她完全信得过的。
对谋师她有种天生的反感,那样的人心思太深沉,一不小心就要被他卖了。
莫问现在是还不错,和祁佑关系也还好,可那是因为现在是共患难的时候,以后若是富贵了,他还能始终如一吗?
那些暗桩是祁佑的底牌,交到莫问手里以后再拿回来时便只能作废。
都是经过好几年磨砺的,个个都好用了,就这么废了太可惜了些。
以后要再训出一批人来不易。
可若是交到黄清源手里……
她也不放心。
她对黄清源的所有信任都来自于对他的调查,相信那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坏不到哪里去。
可这样的信任太过薄弱了。
一番斟酌下来,华如初还是选择了黄清源。
黄清源也很讶异得到这样的信任,却也没多说,仔细将那些个暗桩都牢记下来,最后销毁所有痕迹。
“要是情况紧急,你全权决定,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话可真有压力,黄清源只觉得心都沉了一沉,却又有着跃跃欲试之感。
——被人托以重任,也是因为在对方眼里他托得起。
再者说能参与这样一件大事,对于生**冒险的他来说也是乐事一桩。
就算最后有可能将自己陷进去他也无惧。
黄清源走后,华如初一个人思量了许久,在纸上划划写写下许多人名,最后交到云书手里。
“这上面的人随我出门,没在别院的你派人去通知一声,晚上在这里集合。”顿了顿,华如初着重提醒了一句,“不要走漏了消息。”
“是。”
“春玉,秋谨,你们去做好出行准备,精简着来。”
“是。”终于又跟在小姐身边的秋谨应得格外大声。
最后,华如初看向冬菲,“这一次,你和江雨都要随我出去,尽量多的带上珍贵药材,这方面多请教江伯,对了,琳琅阁还留了几味很是珍贵的药,去拿了带上。”
“是,小姐,婢子马上叫人去拿回来。”
正说着,就看到陈嬷嬷在小丫头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嬷嬷,您这是……”
“老奴是光明正大坐马车过来的。”陈嬷嬷一进府就觉得这别院的下人连走路都比往常要快上几分,她知道时间紧急,也不废话,直接将包裹打开,道:“这是娘娘从库房找出来的好药材,不少都是宫里赏下来的,想着您可能用得上。”
说着说着,陈嬷嬷就红了眼眶,怎么事情就能坏到这种程度,还得让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去吃这个苦头。
华如初一点不客气的示意冬菲将包裹接过来,“要是能做成药丸子就快去做,明天全要带上。”
“是,婢子现在就拿回去,三人做起来快。”
“恩。”想到江伯知道后的反应,华如初有点头疼。
可是,这一趟她必须去。
不然这辈子她也不会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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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我必须去
果不其然,冬菲回去没多久江轩就气冲冲的寻上门来。
华如初苦笑,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江伯……”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江伯,我比谁都惜命,可是……人一辈子总有那么几件非做不可的事,我现在就遇着了,您不要劝我,没用,我非去不可。”
“你这丫头,你去和别人去不是一样吗?如果那祁佑真的命薄至此,你去能让他死而复生?如果他没事,你又何必白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江轩又急又怒,他太清楚华三,一旦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当年执意将冬菲送到他那里是如此,办琳琅阁也是如此。
可今时不比往日,她已不是一个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不同?
华如初低头抚上小腹,今日她这个动作已经做了许多次了。
这一趟出行,她知道孩子能保住的机率小之又小,她能倚仗的就是冬菲那一手金针以及她自个的好身体。
可是,疾行千里啊!
“江伯,我必须去,如果他死了,我给他收尸,如果他侥幸没死……那便最好。”
“你……”江轩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心急之下将她迷晕了绑起来的心都有,要是她有个好歹,他真不知道身在太原的他要怎么和老友交待。
“江伯,我心里有数的,您别为我担心,我身体很好,说不定就保住了呢?”
“保不保得住你心里有数。”江轩狠狠瞪她一眼。看到她那疲惫的模样又心疼。在心里将祁佑狠狠骂了个够。又不得不为她想办法,“我随你一起去。”
“江伯,您别让我不孝,要是路途短我求都会求您一起去,可这路途太远了,速度上又不能慢,就是年轻人都不会好受,您这把年纪了会撑不住。要是连累您有个好歹,您让我如何面对冬菲他们夫妻?我总要回来这里的,到时身体的调理还是得靠您,您给我多备些药,我会把江雨和冬菲带去。”
有那两人跟着他是放心些,可人到底不在眼皮子底下,哪能一样。
可华三说得也有道理,他得去做些准备,有个老方子说不定能用上,就是药材难寻了些。这次得备齐了,还不知道到时她的身体会亏损到什么程度。要是他准备好了她还没回来,他再寻去也不迟。
这么一想,江轩就点了头,有心再叮嘱两句,可也知道她这会大概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不如回去提点冬菲两口子。
“路上别太急,事情不见得有你想的那么坏,别到时祁佑没事你却倒了。”
“我会的,太原可能会乱,太行山那里的屋子已经能住人了,您不如在万寿节之前去那里呆上一段时间,等局势稳定了再回来,要是,要是最后得势的真是二皇子,您就回扬州,到时我必会回去。”
这就真是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江轩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背着手出了屋。
华如初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她,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以她以前的想法,她会在太原等,如果等回来的是噩耗,那便想法子回扬州,反正有孩子了,以后也不用再嫁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祁佑爱她,而她也是喜欢祁佑的,感情比不得他的深沉,却是实打实的喜欢且心疼他。
心疼那个遇难时被祁家毫不犹豫舍弃的祁佑。
不会说好听话,不会说软话,也不会在长辈面前撒娇耍痴,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祁家着想,让祁家得利。
这样一个人,却无人记他的好。
她心疼。
祁家不要他了,她要。
就是他人真没了,她也要将他的尸体带回来。
再闹他个天翻地覆。
这是她的男人,凭什么被人那般欺负。
没人记他的好,她就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人。
没人记他的好,她就让人记住她的恶。
有了对比才能让人觉出他的珍贵来。
晚饭后,宽敞的前院聚满了人。
云书暗暗数了数,回身禀报,“小姐,除了冬菲和江雨外,人都到齐了。”
“他们在做药,晚点会过来。”华如初扫了众人一眼,眼神在门口方向停了停。
——古奕海来了,可她没有要先待客的意思。
“想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姑爷战场上被困,我要去救他,点了你们随行,若是有谁不愿意去,明天一早别过来这里便是,绝不勉强。”
“小姐去哪里我们都跟。”有人这般说,所有人都连连点头应和。
华如初勉强笑了笑,“我记大家的情,明儿一早就走,今晚上大家都好好休息,尽量少带东西,我们轻装简行。”
“是。”
示意众人散了,华如初走向古奕海,“久等了,古堂主里边请。”
古奕海礼让了下,和华如初并肩而行。
扬州人只知华家在扬州是绝对的地头蛇,但华家人从不欺男霸女,相反还有着极好的善名。
而武林中人则不会轻瞧华家的任何人。
华盟主德高望重自然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华家的儿女更是给华清争气,让人不敢小觑,要是华盟主后继无人,他们也不过是敬罢了,却不会到如此程度。
古奕海能成为太原堂口的堂主自然是个聪明人。
不说华家和严家世代交好。
也不说严家现任堡主如何宠爱夫人华如梦。
就说华家三小姐来到太原后做的桩桩件件都让古奕海不敢小看。
他不了解成亲前如同隐形人一般的三小姐,却看得出华家对她的爱重。
一个没点本事只知撒娇痴缠的小姑娘能得爹娘宠爱,也许还能博兄长呵护,但是要一家老小都将她疼到骨子里,必是有独到之处。
更何况严堡主为了这小姨子时不时会有信来,内容综合起来就只有一个:堂口不得拒绝华三小姐需要的帮助。
并且还将严家堡的退路屋中屋给让了出来,另外新建一座。
这在严家堡是从没发生过的事。
这更让他在内心认定了华三小姐不一般。
后来发生的事也说明他是对的,所以今日华三小姐使人去请他时他便按约定过来了。
哪怕是华如初要求他派人手随她一起去战场,他都得点头。
——来之前他没想到华三小姐会不顾肚子里的孩子亲赴战场。
相信所有人都不会想到。
分宾主落坐,丫头上了茶。
华如初觉得很渴,喝了半杯温热的枣茶才觉得舒服了。
抬眼看向下首之人,华如初笑笑,道,“虽然已经麻烦了古堂主很多,但是这次还是要请古堂主帮忙。”
古奕海端着茶杯也不喝,“三小姐只管说。”
华如初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燥热压下去,“我离开的事瞒不过人,到时二皇子必定会将别院看管得更紧,琳琅阁和绣纺那边也是,这次恐怕我的几个小铺子都会被二皇子揪出来,失去这些都无所谓,以后我总能再赚回来,可是,我的人不能有损伤,我想请古堂主到那时能援手一二,护住他们,二皇子现在不敢分心对付武林中人,只要严家堡插手,他再不甘心也不会在这时大动干戈。”
“还有件事我也不瞒着你,屋中屋那里我要藏的人是太子妃和皇太孙,到时如果局势非常不利,还请古堂主能满足她们的需求,吃喝上一定不能亏待了。”
古奕海微微变了脸色,帮华三是一回事,可保护太子妃算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华如初坐得有些难受,干脆站起身来来回走动,“我现在帮的是我自己,帮皇家只是顺便,二皇子心胸狭窄,他要是得成大事,武林同道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太子不同,就算他同样不待见武林中人,也不会如二皇子那般厌恶,以前以见就救了他一命,这次我要是再能将人救下来,并且将局势控制住了,他怎么都要记这一份情吧,再者说祁佑还是他最得用的人,我不用他对武林同道怎样好,不要比现在更坏就行,二皇子是绝对做不到,太子却是可以期待的,换成你,你帮谁?”
古奕海默然,这根本就无须选择。
“所以,太子妃的消息一定不能走漏,最好不要再让堂口的其他人知道,人多嘴杂的道理古堂主应该比我更懂。”
古奕海没有考虑多久便点了头,这确实不是需要多费神考虑的事,“要是事情真的糟到了那种程度,我会酌情办事,至于三小姐的人,我定护得他们周全。”
“有你这句话我离开也放心了。”重又坐下来,华如初道:“姐夫那里你先告知一声,不过不能让我姐姐知道,免得她担心。”
“这个我会在信中提醒堡主。”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祁家,古奕海不由得问道,“祁家呢?要是二皇子得了势,必定不会放过祁家。”
“祁家都能置祁佑不理了,我为何还要顾全他们?祁家的护卫都是上过战场的,个个都是好把式,一般人防得住,二皇子除非出动禁卫军,不然动不了祁家,目前的情况他不会这么做,祁家熬得住,就不麻烦古堂主了。”
这般狠心,可见三小姐是真恼了。
古奕海在心里暗暗咂舌,面上却满口应允。
PS:今天三更。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祁府冲突
天还未亮,华如初便醒来了。
一晚上醒醒睡睡的,尽是噩梦。
感觉睡了比没睡还累。
也不叫人进来侍候,华如初起身打开衣柜,看着满满一柜子衣服哭笑不得。
准备来准备去,却忘了她的大部分东西还在祁府。
平日里穿的衣服自是够了,可出远门却显得太过精细累赘。
看样子今日还要去一趟祁府。
随手拿了一件出来穿好,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凉的风夹带着淡淡花香徐徐吹来。
是了,已是五月,太原也终是不让人觉得冷。
可是这个时节的祁连山上只怕还是白雪皑皑吧。
祁佑,如果你还活着,一定要等到我来。
我变不出千军万马来帮你,但我绝不会放弃你。
云书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小姐站在窗边吹风忙不迭将人拉回来,将窗子关上。
不等她啰嗦,华如初便道:“一会你和夏言随我去一趟祁家,叫其他人做好准备,我一回来马上就离开。”
云书不解,“小姐,为何还要去祁家?”
摊开手给她看身上的衣服,华如初问,“我就穿这样出门?”
云书愣了愣,这才记起她收拾东西出来时带的衣服都是当季适合穿的,那些个男装全压在箱底。
“婢子去一趟就是,您别去受那些人的气。”
“我还就想看看他们的态度。”华如初冷笑,“早点去,不是说为了给万寿节行方便。这几日都不用上朝吗?正好大家都在。”
“是。”
收拾妥当走出房门时天才蒙蒙亮。院子里却早已是灯火通明一片。
强迫自己多吃了些早点。华如初便示意云书去备马车。
能让自己多歇一刻,华如初便不会去受累。
努力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攒一分生机。
祁府的门房阿虎看到眼熟的马车即刻辩认出来,想起昨日老太爷传下来的话不由得一阵头皮发紧。
明眼人都看得出祁府靠的是祁大公子,以后这家也定是要交到大公子手里的。
现在这可怎么好,老太爷的命令违抗不得,可让他将大少夫人拦在门外……
他不敢。
华如初小心的踩下马车,抬眼看到迎上来的人一脸为难,脑子一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祁老太爷为了出那口气定是又使了什么手段。
门房为难。定然是有了不许她再进门的话。
可是今日,祁家的门她是进定了。
至于今日过后……
祁家别求到她面前来才好。
“大少夫人……”
“你去茅房转一圈吧。”
没有比这更坏的主意了,可阿虎还是乖乖照做了,失职总好过明目张胆将老太爷拒绝登门的人放进去。
不理会一路上丫头小厮的目瞪口呆,华如初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有一部分人在昨晚就回了别院,剩下的一小部分看到小姐都是又惊又喜,忙跪下请安。
华如初叫了起,吩咐道:“所有人都回去别院,将重要的东西收拾好带走,不好带走的就封存起来锁进屋里。”
“是。”
云书已经将男装找了出来。华如初摇头,“不做男装打扮。这次,我就是我。”
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云书心下激荡,忙将男装放回去,将另一套从未穿过的衣服找出来。
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只用了一个珍珠串子为装饰,配上那一身利落红装,这时候的华如初美艳得如同一团火。
将软剑束在腰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华如初眼神沉静。
视线往下移,看着那几个首饰匣子,走过去从梳妆台的暗格中拿出几样东西。
两颗祁佑送她的夜明珠,两样首饰。
“婢子都忘了还有紫玉首饰,您现在正需要,婢子给您戴上。”
“不用,你给我寻个荷包来,我贴身放着。”
“是。”一路疾行,戴着确实不保险,云书暗恼自己粗心,忙将高高放着的针线篮子拿下来,里面有她做好的荷包。
将紫玉首饰和夜明珠都贴身藏好,华如初来到衣柜前,弯下腰扒弄了一会,将祁佑交给她的那个箱子找了出来。
“小姐,您这是……”
“打开。”
箱子里的东西还是那么点,三张房契,几处临街的好铺面,压在最底下的是十张一千两的银票以及一张五千两的。
折合算下来,这些东西加起来就得有四万两左右。
华如初冷笑,祁佑愿意给,她可不愿意。
数了三张千两的银票放进去,又拿走了一张房契,就这样她还觉得便宜了祁家。
可是祁佑的这个好,她得让祁家人得到,也会让祁家人记住。
将劫下来的东西交给云书,“收好,拿上箱子随我走。”
“是。”
今日恰是主院聚在一起联络感情的时候。
就连有了身孕的三夫人都没有缺席。
听闻华氏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进了府,老太爷气得将桌子都掀了,一地的杯盘狼藉。
“她当我祁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祁福,你马上派人将她赶出去,我祁府的门不许她华氏再踏进一步。”
“老太爷……”
“听不懂话吗?还不去?”
祁福不敢应下来,求救般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口气,温声安抚道:“她毕竟还是佑儿的妻子,且嫁妆都在祁府,只要一日没休她,便没有将人赶出门的道理,这不是让人笑话我祁家吗?不知道的人还道我贪她那笔嫁妆呢!”
“我宁可被人笑。祁福。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祁沈氏看不过眼。忍不住帮着说了几句,“侄媳妇现在还怀着您的重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原谅她……”
“帮她说话的都跟她走,我一概不留。”看不清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那般冷厉的眼神让人不禁怀疑他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好了。
祁沈氏又恼又恨,低下头再不言语。
祁珍急得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的就想开口。却看到她爹站了起来,像是没看到祖父磅礴的怒气,温文尔雅的道:“我吃饱了,先行告退。”
“站住。”老太爷柱着拐仗用力击打地面,“你去哪里。”
“去看我怀着身孕的媳妇,您不认她,我认。”
祁老太爷操起拐仗就朝他扔过去,祁中然也不躲,生生挨了那一棍脸色都没变一下。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的道:“您要没什么事,儿子告退。”
“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儿子不敢。”
“你都已经在这么做了还说什么不敢,祁中然。你要敢去见华氏,以后祁家就没你这个儿子。”
在外面听了一阵墙角的华如初施施然走进来,笑容可掬的接话,“爹不能来见我,我来见爹爹便是。”
一屋子人循着声音望去,饶是满心不高兴的老太太看到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孙媳妇也呆了一呆。
以前她没将华氏看在眼里,一半的原因就在于她虽出身武林,可言行举止和世家千金毫无区别,穿着打扮上也和其他妇人无异,时间一久谁还会时时记着她的出身。
可现在这身她从未见过的打扮,那股子英姿飒爽的劲儿让人过目难忘,平日里她要是常做这样的打扮,谁又能忽视她?
老太太突然觉得,以前的华氏应该是刻意收敛起了一身的傲气吧。
低眉顺眼也好,逆来顺受也罢,都只是为了融入祁家。
仔细一想,自她嫁入祁家,没借着祁家谋过任何好处,倒是还帮衬了祁家不少。
只是她太不声不响了,做了什么都成了理所当然。
就像……佑儿一般。
今日,再不隐藏的华氏怕是无人敢碰其锋芒了。
要是老太爷没有将事情闹僵至此……
老太太心里有了丝后悔,她该试着从中转圜的。
“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
祁中然站到华氏身前,对踌躇着围上来的护卫沉了脸,“滚下去。”
“祁中然,你……”
“爹,过份的人到底是谁我们心中都有数,您不要以为我们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祁家……”
“不管您是为了谁,佑儿未归,他的妻儿我便要护着。”
“祁佑最好是回不来了……”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只有祁武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喝着手里的茶,表情平静得仿佛他人言语中的人和她无关。
祁中然身体晃了一晃,震惊的看向老父。
这样的话,怎能从佑儿的祖父嘴里说出来!
父亲不是最护着佑儿的吗?
还因为他不够关心佑儿责骂过他。
眼前的这人怎么这么陌生?
“砰……”
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屋子中间静静的躺了个箱子,盖子翻开倒在另一边。
箱子里的东西印入众人眼帘。
华如初这一刻只恨自己从中劫下的不够多。
这般没良心的人,这般狠心的人,哪里值得祁佑为他做打算,哪里值得祁佑为之拼命。
她为祁佑不值,想咆哮,想告诉全天下人,祁家老头儿有多不要脸,打着为家族好的幌子行自私至极之事,实际就是要把祁家紧紧抓在手里,容不得一声反抗。
可怒至极点,华如初反倒平静了。
PS:有亲说老头儿曾经是一个将军,怎会这么没有大局观,不知道是我写得不够明显还是怎么的,我在这里解释一下。
老头儿以前其实没有自私到这种程度,虽然也是死死抓着祁佑为祁家卖命,但是他对祁佑还算好,祁佑成亲那段应该有写出来。
老头儿是从他摔那一跤后开始变得固执无理的。眼睛看不见,走路不利索,这让一个曾经风光无限,荣养在家后也很得恩宠看重的将军怎么受得了?
我记得在祁福的视角有提到过老头儿变了的!是我写得不到位吗?老头儿的改变应该是看得到的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积德(三更求粉红)
“你们就当祁佑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这是祁佑这些年为祁家攒下的家当,我现在交给你们,就当是买祁佑一个自由身了,以后,祁佑和你们祁家再无干系,老太爷,您要点脸,收下这些东西后别再来纠缠不休,我不是祁佑,不那么好欺负。”
“真是笑话,祁家生养他,他为祁家做什么事都理所应当,就是到死,他都是祁家的人,你说没有干系就没有干系?总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为祁家攒家当,没有因为娶了个祸害就不再顾家。”
祁老太爷满心的怒气沙弥于无形,心里还升起淡淡的得意,你华氏耍再多手段祁佑还是顾着祁家的,你又能耐他何?
不过想到这箱子是华氏拿出来的,他疑心又起,“佑儿交给你时是锁着的吧?老二媳妇,你去看看箱子是不是锁着的?”
祁林氏早就心痒痒的想去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了,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边往屋中间走边道:“爹,箱子是打开的。”
听声音就知道老二媳妇去捡东西去了,老太爷也不阻止,反倒问她,“里面都有些什么?”
抱起箱子回到原位坐下,祁林氏一样样翻看里面的东西,越看脸上喜色越重,语气中就带了出来,“爹,娘,里面有两处房契,都是几进的大宅子,住得下祁家所有人,还有三处铺面。”
待看清铺面上的地址,林氏呼吸都重了起来,颤着声音继续道:“铺面都是在主街道上。地方还不小。”
恋恋不舍的翻看了一会。林氏才放到一边看底下的东西。
原以为放在最底下的定是最值钱的。没想到只是几张银票。
“最下面是三千两银票,爹,没有了。”
“就这些?”
“是。”
还就这些……就是一直沉默的祁家三爷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老父,这些折合下来已经不少了,佑儿才多大,能攒下这些已是不易,如何能要求再多?
有心想为侄子说两句,可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不敢再火上浇油。
“华氏。佑儿给你时真就这些东西?”
意料中的问话,华如初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反倒是祁中然怒不可遏,说话时声音都高了几度,“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老太爷缓缓转移了视线,看向屋子中间个子更高的那个点,脸色阴沉,“祁中然,要是你还认我这个爹就给我闭嘴。”
祁中然气得脸都白了,儿子在战场上生死未卜。家里不思量着救人就罢了,还有心思琢磨佑儿留下的家当。身为长辈却全无长辈风范,欺负小辈欺负得辣气壮。
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祁中然忍不住心底悲凉,这样的祁家,没了佑儿支撑的祁家,如何还有出头之日!
这些人眼睛都瞎了吗?
“珍妹,你扶着爹爹回屋去歇着。”
“嫂嫂!”祁珍眼眶含泪,她不要这时候离开,要是爹走了,她也走了,这屋子里还有谁能帮嫂嫂说话?
祖父怎能如此欺负人?向来心善的祖母对嫂嫂怎能这么狠心?
华如初瞪她一眼,“去。”
“……是。”
她同意了,祁中然却不同意,摇了摇头,道:“媳妇,你继续去别院住着吧,佑儿没回来之前别来这里受气。”
祁老太爷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抄手抓了手边的茶杯就朝着祁中然砸过去。
祁中然不准备避开,如果可以,他倒宁愿死在这里。
再也不要见到这样的家人。
可是,他身边有华如初。
倏忽间执了软剑在手,一朵剑花挽下来,杯子成了碎片,齐刷刷的掉落成一堆。
屋子里一阵死寂。
他们头一次这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小看了人。
“老太爷,人老了就要认老,现在的您可不是我的对手。”将软剑束回腰间,华如初眼里全是冷意,“你们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祁佑对你们的好却不顾他的死活,我不能,我的丈夫我自己去救,你们只管当祁佑死了,哪日见着和祁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千万不要错认,他绝不会叫祁佑。”
视线稍做转移,华如初眼神多了些温度,“爹爹,珍妹,你们保重。”
“嫂嫂,嫂嫂……”祁珍哭得花猫一样,拉着她的袖子不松手。
嫂嫂的话她听懂了,可是怎么能……
嫂嫂都有了身孕,怎能去救哥哥,那么遥远,还要骑马。
不行,不行的……
“媳妇,你要想清楚,如果佑儿真有了万一至少还有个后,你这么鲁莽的跑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现在还没出生就有人欺我们孤儿寡母了,如果他爹真没了,他何必出生在这世上来受这份罪,祁佑要是侥幸没死,以后我不怕没有孩子。”
那种不顾一切的坚定能灼伤人的眼,祁沈氏眼里淌了泪,死死忍着不出声。
就是再没心没肺的祁家二爷也别开了头。
“你们谁也别拦她,随她去,她爱逞这个能……”
“爹!”祁中然怒声打断他,“儿子求您,积点德。”
“没人拦得住我。”眼神淡淡的扫过屋中众人,仿佛没有听到老头儿的话,华如初说得轻描淡写,“祁家多子多孙,没了祁佑还有其他人,可祁佑只有我一个,你们不要他,我要。”
再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停一秒,华如初转身大步离开。
“嫂嫂……”祁珍不管不顾的就要追出去,祁中然一把将她拉回来死死按在怀里,声音哽咽的道。“让她去。只要是她甘愿的。让她去,你不要留她。”
“爹,嫂嫂肚子里有孩子,她会受伤的,她怎么会受得了,这一路还这么远,她怎么受得了。”
祁中然说不出话来,他何尝不知媳妇这一去会受怎样的罪。可她那样坚定,没人能动摇。
她不想人生留下遗憾,他又如何会不懂得?
华如初一离开屋子就骤然停下了脚步,沉默的看着面前意料之外出现在这里的人。
“大嫂,我和你一起去。”祁镇是眼看着大嫂进去的,他是庶子不能进这屋,下人们也全去关注屋里那一场戏了,让他有机会在门外将过程听了个清楚明白。
华如初很意外,这还是头一个说要跟她一起去的祁家人。
“我不会拖后腿,身手虽比不得大哥。但足够自保,而且我去过很多地方。恰巧雍州就是我去过的,我还知道那边的几条近路,大嫂,你带上我,我能帮你。”
祁镇说他知道几条近路时华如初便没打算拒绝,“你尽快收拾几样东西先出城。”
“好。”祁镇也不废话,快步离开。
吐出一口浊气,华如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祁家。
她华如初发誓,以后绝不会踏进祁府一步。
回到别院时大家早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秋谨牵着她的爱马‘奔驰’上前。
华如初接过缰绳,轻抚着它的头安抚直往她怀里钻的高大家伙,这一次不用隐瞒身份,这家伙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翻身上马,华如初环眼看向纷纷跟随她的动作纵身上马的六十余人。
“一股作气出城,不要停留,守城的人要是反应过来关了城门就走不了了。”
“是。”
深吸一口气,华如初双腿一夹马腹,“走。”
太原人听惯了马蹄的‘哒哒哒’声,除了习惯性往里靠外并没人多看一眼。
可是当听到女人的声音喊着‘驾’时,才有人觉出了这一行的不同。
“天啊,这么多女人!哪家的?这是要做什么去?”
“看领头那个,长得真好看,不过在大街上纵马疾驰,还不戴纱帽,这也太胆大了些吧。”
“你们都不认识吗?”
“没见过。”
有人斯斯艾艾的说着不太确定的话,“我好像认得其中一个。”
“快说,是哪家的?”
“我不能肯定,好像是祁府的大少夫人身边的丫头。”
“不会吧,祁少夫人不是被赶出府了吗?听说还怀有身孕,祁家做得可真丧良心。”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领头的那个就是祁少夫人,我有个侄女在祁家当差,有次去给她送东西时刚好碰到祁少夫人从外面回来,远远的见过一面。”
“这不可能,哪个有身孕的妇人敢骑马?”
“你这话错了,应该说太原哪个女人会骑马,她们出行不都是坐马车或者软轿吗?我看倒真有可能是祁少夫人,你们可不要忘了她的出身。”
这时又加进来一人,神秘兮兮的道:“我刚得到最新消息,太子在前线吃了败仗,和祁大公子一起被敌人困住了,祁少夫人回府去求祁老太爷,老太爷不理会,人祁少夫人没办法,挺着肚子自己去救丈夫去了。”
一席话将所有人都唬住了,很快有人打破了沉默,“这不可能,前不久才有战报传回来,太子可有本事,出征才这么点时间就夺回两城了,怎么会吃败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战线拉得太长,将士损伤又大,太子早就派人回来请求增兵,可这都一个月了也没人去,太子这才守不住的。”
“要真是这样就怪不得太子了。”
“快都停下来,妄议天家事,想被砍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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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变故
求粉红。
挑起这个话题的人连忙将话题扯开,掰扯了一顿后借了个由头消失在人群里。
这样的场景并不只发生在一处。
莫问打听了一个晚上,得到的情报让他心惊胆颤。
休朝的这几天,居然没一个人见过皇上。
没有宣召,求见不得见,这样的事发生在向来勤勉的皇上身上绝不正常。
明面上有太子一系的官员以各种理由求见,暗处,莫问安排了许多人手隐在人群里散播消息。
今日一早,华氏高调离开就是最好的机会。
皇上在城中绝不可能没有耳目,他不信以皇上的英明警觉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
要是最后还是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说明皇上已经失去自由了。
在知道苏嫔那里没有回音后,他就已有心理准备。
只是华氏啊,巾帼英雄不外如是。
他以为华氏会出主意,会调派武林中的人手帮忙,唯独没有想过她会亲自上阵。
放弃孩子也要去前线救回丈夫,这样的魄力在女人中少见。
原及,应该能等得到吧。
二皇子府自然极快的得到了消息。
闻昱扬听着手下的汇报,一时之间失了语言。
原本他还防了华氏几分,就担心她那里有什么异动。
后来听说她有了身孕他还笑老天爷都在偏帮他,这天下合该是他的。
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不顾一切。
祁佑,还真是好命。
陶嘉在一边听了倒有几分着急。“昱扬。就这么放她走?要是她有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好。我还想从她那里套出些话来。”
闻昱扬自是知道她所求为何,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只要她不死,我定让她将受孕的法子告诉你。”
“可是……”
“现在我们该用心思量大事,别为这些微末小事费心。”
想到明日便是万寿节,陶嘉重重点头,眼中全是兴奋的神采,谁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穿越只能种田赚钱,男人却能风声水起?
她偏要打破这个常规!
让天下人知道女人也可以成大事!
祁连山脉绵延甚广,有天堂一样的美景美地,也有如乌鞘岭一般地理、地形、气候都十分复杂的险峻之地。
撤退时离祁佑等人最近的,却又偏是乌鞘岭。
虽说靠着地形,他们的生命多了一分保障,但是这地方实在是冷得刺骨,一阵风吹来真感觉骨头里都凉了。
遥望远处白雪皑皑,祁佑心神早跑回了太原,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
梁世涛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自从那日他没有阻拦太子回援,将大家都陷进来后。原及就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哪怕他明知道那是太子的决定,他小小一个校尉阻拦不了,偏就给人脸色看。
他大度,不和他计较。
可也不能总这么晾着他吧。
“原及,还在生气啊?”
祁佑回过神来,本就僵硬没表情的脸被这冷风吹得久了更显僵硬了。
“就算掩护太子撤退的是你,太子真要回援你也不见得拦得住,你就原谅我得了。”
一前一后的回到扎在背风处的营地,对着向他们打招呼的将士微微点头,祁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前后忙碌的众人。
这个营地只得三百人左右。
最后退入祁连山脉中段最北支脉走廊南山的大概只剩两千人左右,想要靠这点人去夺回一城自是不可能。
可一起行动却也不行。
目标太大了。
太子将人数分成了六股,前后相隔十里左右,以三缕峰烟为讯号,到目前为止六支队伍损失都还不大。
可长此下去……
“原及,和我说说话。”
祁佑抬头,看向胡子拉茬,头发衣服都不算整洁的男人,仔细看,那眼角还有眼屎。
和出来时相比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月余的时间让他成长为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要是能活着回去,梁世涛不会比他的嫡亲兄长逊色。
“说什么?”
总算是开口了,梁世涛恨不得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蹭一蹭来表达他的高兴。
“你的伤好了吗?”
祁佑背上挨了一刀,撤退时为了保护太子受的伤。
“快好了。”
“幸好有嫂子送来的药,起大作用了,算算时间,嫂子是不是又要派人送东西来了?”
祁佑心里一紧,旋即想到如初的人都是心思灵活的才放了些心,“吃食还够几天?”
说起这个,梁世涛满腔打趣的心思都泄了,“三两天吧,这里太冷了,除了西北风找不到什么吃的,坐吃山空啊。”
确实是坐吃山空,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往营地里唯一的一座小帐篷走去。
太子正在沙盘上推演,看到两人进来也不过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继续琢磨战术。
两人静静看着,等出了胜负才将现在最大的问题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太子安静得太过反常了,两人不是不担心的。
“这里不能久呆,士兵会受不住,原及,你告诉大家一声,所有人明日一早便往南撤。”
这几日,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援军一事。
可人人心里都记挂着。
若是援军来了,太原便无恙。
可他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人来增援,心里早已是冰凉一片。
“前后我有大半个月未收到莫先生的信了。”搓了搓手,闻昱丹将上面沾着的沙泥搓走,就如同每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将军。
“殿下。我想下山一趟。”
“去哪?”
“阳关。”
“我不同意。”
“殿下。如果是这么多人一起走。自是不可能,但是如果只有我一人,没人能发现我的行踪。”
闻昱丹还是摇头,“我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为了抓住我,他们都没有乘胜追击去拿下阳关,显然是抓住我更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既认得我。必也认得你,这些时日我们一退再退,他们却步步紧逼,投入的兵力超乎想像,你不会那么容易脱身,再者说你受伤了,实力大打折扣,我怎能放心你去冒险?”
祁佑想说自己无碍,可背上的疼痛在提醒他,他现在的实力不到平时的一半。
“先往南撤。其他看情况再说。”
太原城内,车水马龙。
京城的匠人们用彩画。布匹等将主要街道包装得绚丽多姿,到处歌舞升平,开启了万寿节三日庆的开端。
太原城四个方向的城门大开,不停的有人涌入,可供几辆马车平行的宽阔主街道今日也是人头攒动。
……一年到头也只有这日能在这条主街道上走得这般肆无忌惮,明明只是一条平日里也常走的路,百姓偏偏走出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三五人站在一起话题便说开了。
“奇怪,往年这时候早有消息传出来哪里献礼,献的什么礼了,今年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今年是旬寿,说不定规矩更多些现在都还没开始献礼呢,等着吧。”
“也是。”
相比于外面的喧哗热闹,皇宫内此时却是一片混乱。
皇上的万寿节却见不到皇上本人,只由皇后和二皇子出面,这算什么事?
就算皇上力有不逮,也断不会做这般轻慢的事。
——今日可是九州州牧都回来皇城为皇上贺万寿了。
“太子出征在外,皇上将万寿节之事交由二皇子操持便是对二皇子的信任,方大人这说的叫什么话,置二皇子的脸面何在?”
方士儒袖子一抖,毫不退却,他没有依附任何人,只忠于皇上,对皇上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所畏惧。
往年的万寿节只休朝一日,今年却休了五日,原本他以为是皇上年纪渐大,想借着这个日子轻省轻省,做臣子的哪能去添这个堵。
反正皇上闲不住,到时自会宣他们入宫伴驾。
他们早都做好了随时入宫的准备,可奇怪的是这次皇上就沉住气了,硬是没宣任何人进宫。
更奇怪的便是今日,明明是皇上的大日子,皇上本人却不出现,倒是皇后一脸倨傲雍容华贵的和二皇子一起出现了。
那神情竟像是来接掌天下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长了草般疯狂蔓延,方士儒便联合了几个老臣提出一定要面见皇上亲贺。
意料之中的被拦住了。
想到这几日听到的传言,方士儒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怎么就没想着深入里去查上一查?
可太子要真出了事,且消息都传了出来,为何太子府毫无动静?
莫问是个有本事的人,万不可能在知道这样的事后还无布置。
只要他稍有考虑就该去他们几个老臣的府上拜见才是,关乎皇上无小事,就算最后是虚惊一场于大义上来说也站得住脚。
可他府上没人来,另外几个那里也没听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二皇子此时脸上却无丝毫事成后意气风发之态。
也是,事情也不算成了。
他没有拿到传国玉玺,更不可能有旨意,这么好的机会却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顺理成章的继位,他气得想杀人!
——父皇不见了。
派人将皇宫找遍了也没能将人找出来,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
真是见鬼了。
皇宫已经被围成了铁桶,一个被喂了药连走路都困难的人绝对不可能跑得了,一定还在这宫里,一定还在。
可是以他和母后对皇宫的熟悉怎么可能还有疏漏的地方。
除非……南朝还有所谓的只能传给继位者的秘密。
PS:依旧三更,写这些东西真的写死人,回头我还是写你爱我我爱你的剧情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昏迷
求粉红。
就如二皇子所料,皇帝还在皇宫。
南朝建国三百余年,皇宫一代代传下来秘密自是不少。
如若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得到那个位子,要失去的,很多。
禁卫军投效二皇子,暗卫死伤大半,剩下的在掩护他们撤退时最后只活下来七人,三人重伤,其余四人也没一个完好的。
暗一此时没心思没时间去关注同伴,要怎么把皇上安全的送出去才是目前最主要的。
“老大,我们要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这个地方还是昨日他想尽办法潜到皇上身边时被皇上告知的,哪知道今日按约定发动却只接到昏迷不醒的皇上。
“老七,还是找不到……”
“找到了!老大,这里,你来敲敲看。”
暗一走过去敲了敲,确实是空心的,“找。”
老七到底是懂机关的,最先找到,居然就是皇上坐着的那张椅子。
想起他知道的几处地方的机关规律,暗一试探着将椅子旋上一圈,没动静,反方向转了两圈还是没动静,最后咬牙又加了一圈,沉重的石门缓缓上升。
几人迅速后退,警惕的护在皇上身前。
石门后头是一条路。
看着是往上面去的。
完全不知道这是通向哪里,一起出去显然不是个好选择,暗一看了几人一眼,对受伤最轻,轻功也是最好的暗三道:“老三。你去。小心些。别轻举妄动,要是被人盯上了,老规矩。”
“是。”
这条路很长,除了最前面那一段小小的上坡路外,路很平坦。
就是黑得渗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暗三耳尖的听到了响动。
好像是……欢呼声?
难道出口是在街上?
暗三大喜,加快脚步前进。
直到隐隐看到一道门速度才慢下来。
调整好呼吸,手按了上去。
门没动。再一用力,门悄无声息的往里打开。
外面同样很黑。
可是暗三还是看到了,外面有人。
暗卫的绝技便是隐藏,借助黑暗更是占了天时地利。
可对方显然非常熟悉他们的套路,将他的所有前路都阻断了。
发现自己不是对手,暗三便存了同归于尽的心。
“慢动手,暗卫?”
暗三动作缓了一下,还是戒备十足,“你是谁?”
没人回答他,却听到了火石的敲击声。很快,屋里点起了灯。
顾不得火花亮起的那一刻眼睛的难受。暗三第一时间看向对面之人。
这一看,瞬间放松下来。
“没想到皇上把你安排在了这里。”
这人也曾是暗卫,还是暗一,他们的头儿。
在一次办事时不知道因为什么惹得皇上发了怒,当场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后来他就消失了。
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
“外面形势不对,皇上可好?”
说起正事,暗三马上将心里那点思绪收起来,“二皇子谋逆,皇上中了招,这会还昏迷着,必须给皇上请个靠得住的大夫,你有没有办法?还有,这里外面是什么地方?”
“在主街后面的一条街上,暂时很安全,你回去将皇上带来,我再去布置一下。”
“好。”
带着人再过来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吃的喝的,以及伤药。
男人忙上前接过皇上放到床上平躺着,回过头来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这里不能久留,二皇子找不到人必定会扩大寻找范围,我明面上有身份,应付过去倒是不难,可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是不能留在这里。”对上前暗一,暗一一点不退却,“我有两个地方可以藏人,但皇上总不能一直这么昏迷着。”
前暗一眉峰蹙起,“人选倒是有一个,而且绝对和二皇子没有关系,并且事后也不用担心他会告密。”
“谁?”
“江轩,江雨冬菲的师傅,祁府少夫人的世伯,关系菲浅。”
江雨冬菲是谁暗卫不清楚,但祁府少夫人他们却知道是谁。
这样的关系,倒确实信得过。
“那还等什么,你给我地址,我去请人。”
“你这么去绝对请不到人,就我了解到的,那老头儿脾气怪,一般人请不动,我去请。”
“我请不动你就请得动?”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可暗一就是忍不住说了这话。
“我的面子不行,但是借祁大公子和他夫人的名头却可行,你们等着,我会尽快回来。”前暗一不和他计较,说完便出了门。
江轩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见到皇帝。
虽然他极不想来。
但是琢磨明白其中的关键后,他不得不来。
皇帝活着对太子极有好处,对太子有好处了就是对祁佑有好处,对祁佑有好处了岂不就是对华三有好处?
所以他来了。
看了皇帝的面相一眼,江轩便将注意力放回了他的病情上。
脉象很乱,极其不稳,且有中毒之状。
“有人喂他吃了毒药?”
暗一沉着脸点头,“不止一种。”
“那就难怪他的情况这么怪了。”
“您老可有把握?”
江轩没有回答他,又诊断了许久才道:“他的毒虽然复杂,我却也能解,但是致使他昏迷的药不像是南朝的,倒像是古胡国的秘药,我曾听我师傅说起过,症状极像,但是这药我从没见过。更不用说了解。要彻底除根……我没把握。”
古胡国。怎么会牵扯上古胡国?总不能是二皇子和古胡国勾结毒害自己的父亲!
那么,这药怎么解释?
“但是这药一时半会的也要不了他的命,先用药拖着,我尽量想办法。”
从药箱里拿了几个尾指大的小瓷瓶,支使人去拿了个干净的碗来,将瓶中的药汁按比例倒出来搅拌在一起。
“一大半用来吃,剩下一点抹在肚脐眼上。”
看人接了过去就要试药,江轩冷笑。“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后果自负。”
暗一看向前暗一,这老头真信得过?
前暗一什么都没说,接了碗去倒了一大半到皇上嘴里,又示意暗一帮着脱了衣服,剩下的那点刚好滴满肚脐窝。
江轩这才不再横眉冷目,收拾东西就打算离开。
努力让自己当没看到放在最边上的那样东西。
真是怪了,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皇帝现在面临怎样的危机他自然知道,要是有这样东西帮忙,脱困要容易许多。
可是他研究这东西多年。也不过是做出来两张而已,第一张被华三那丫头给了马柏办事。第二张是前不久做出来的,还没来得及给华三。
费了老大心力的东西给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江轩怎么想都觉得这买卖吃亏。
这和他施医布药不同,那是本份,友人仇人都得救。
这人皮面具却是华三花了大笔银子,他花了无数心力才弄出来的,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这么一想,啪的将箱子关上,提起来就准备离开。
前暗一忙开口留住人,将诊金奉上。
江轩哪会接这银子,留了这人情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再不济也能算到太子头上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祁佑和太子就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有利不见得能一起享,有祸却一定得一起担。
“你道我的药你这点银子能买到?你主子的毒这样就能解了?做梦,要是毒这么好解,皇帝就无忧了。我现在只是将毒性先稳住,回去再给他做药,到时你派个人来取,还是说,我给你们留下方子,你们自己去买药?”
全城的药铺在皇上失踪的那一刻起恐怕就被盯住了,只要他们一出现,插翅都难逃。
前暗一知道这个人情皇上只能承了,遂将银子收起来,拱手行了江湖礼节,“多谢江老。”
江轩哼了一声就往外走,心里边天人交战。
一边是不甘心将好东西给外人,还是给皇帝,这无疑是将他们的底牌掀给一直不待见武林中人的皇帝知道,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会很麻烦。
一边是觉得最好能帮助皇帝能逃过这一劫,这也算是帮了华三了。
“江老?”
江轩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么好一会还在屋子内。
罢了罢了,先帮华三再说吧。
重新打开药箱,将东西拿出来扔到前暗一手里,“这是人皮面具,我做出来的唯一一张,以后记得还我。”
前暗一原本还以为是药,这一听说是面具,还是人皮的,脸色就变了,“人,人皮?”
江轩冷笑,“莫说这不是真人皮的,就算是,你们现在的情况能拒绝吗?”
不能!
但是知道这不是真人皮后,心里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要是事后皇上醒来,知道他们将人皮往他脸上戴,就算立了天大的功劳都要大打折扣。
“在下谢过江老的援助之恩。”
“尽快去我那里拿药,皇帝的毒要先解了,不能久拖。”
前暗一心头不一动,“江老,听说您会金针渡穴,不能为皇上用吗?”
是知道江雨会就联想到他会吧,江轩将药箱合上提在手里往外走,“现在用不上。”
将人送走,前暗一返回来时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个陌生人,平凡得丢入人群中便想不起来的相貌,要是……“气息敛起来。”
“这东西真是神奇,这样我们出门就方便了。”
前暗一上前看了看皇上,道:“你们暂时都要做明面上的人,我给你们准备了衣服,去换上。”
暗卫纷纷看向现任暗一,这才是他们的头。
暗一点头,他们现在这样确实不方便行事。
PS:难得一章没有主角,下一章,恩,有点那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失去(三更求粉红)
出行并不顺利。
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午时便开始下起滂沱大雨,幸好当时她们正找了个地方歇脚用饭,要是在路上,几息时间就能淋个透心凉。
冬菲每隔一两个时辰就要求小姐停下来把脉,小心翼翼的呵护,就想保下这个孩子。
收回手,冬菲脸上有了笑模样,“孩子还好,您别太过担心,那样反倒不好。”
华如初点头,这点,她懂。
雨下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慢慢小下来,到能完全上路时已经过去很久了。
雨后的风有点凉。
拢了拢衣衫,华如初翻身上马,“耽搁的时间够久了,走吧。”
“是。”
把祁镇带上的好处大得出乎众人意料。
他不止像他说的那样对雍州熟悉,在冀州境内时他便带着走了好几趟近路,节省了不少时间。
进入雍州后也一直在前头领路,这条路上走过一次的齐南反倒没有派上用场。
一路颠簸,再小心翼翼的保护也终是出了问题。
一日比一日频繁的疼痛连冬菲的银针都起不了作用了。
每天的打坐安抚也收效甚微。
离开太原的第四日,进入雍州的第一天,在黄昏时分一众人正好进入一个还算大的县城。
在最大的客栈安置好,冬菲扶着脸色惨白的小姐进了屋。
华如初侧身倒在床上捂住肚子再也动弹不得。
冬菲知道,孩子要保不住了。
云书打了水进来给小姐擦洗身子,勉强擦了擦便给她换衣服。
一开始没注意。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盆里端出去打算清洗时才发现不对劲。
——映衬着白色中衣的红颜色水太过显眼。
云书吓得手一抖。木盆从手里滑落。顾不得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手忙脚乱的捞起亵裤察看,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滴落下来。
冬菲一把抢过去细瞧,裤裆后面的一摊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
意料之中的结局,她们这么努力,到底还是没有出现奇迹。
听到响动跑来的江雨搂过掉眼泪的妻子,将两粒用油纸包着的药丸递给云书,“师傅给的。”
云书哪能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要是放在平时她还会打趣怎么连江大夫也学着冬菲的样子将药做成丸子状了,可这会,她只想哭。
“别拖着,久了三小姐会更受罪,冬菲,你去施针减轻三小姐的疼痛,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就在这里歇了吧,我去煎副药,春玉。你去做点补身子的吃食。”
“是。”
祁镇在一边听了默默转身离开。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祖父。这下你是不是高兴了?
华如初低头看着掌心中的药丸,一瞬间仿佛肚子都不觉得疼了,心却撕裂般的疼。
不能怪孩子不要她这样的娘亲,谁让她一开始就先舍弃了他。
她先选择的是孩子的父亲,所以,该得她失去,该得她伤心难过。
“小姐……”云书颤抖着声音想劝,就看到小姐抬起手将药丸塞进嘴里,带着一股子狠劲。
云书想说,小姐您别难过,以后会有孩子的,可话到了嘴边最先逸出口的,却是哽咽声。
血水一盆盆端出来。
掌柜的在楼下看得心惊胆颤,不知道出手大方包下整个客栈的客人在楼上做什么事,别不是杀人毁尸才好。
有心想上去瞧一瞧,拽着脖子往梯子上一瞧,好家伙,四五个人守在哪里,看那意思就是不许上去的。
摸了摸鼻子,客栈掌柜老实的缩回了柜台。
一直到晚上,才有个丫头模样的人下来吩咐他准备饭菜,一会会有人下来拿。
江轩的那两粒药里不知道都有些什么药材,一开始的剧痛过后,华如初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醒来时已经第二日清晨。
刚动了下胳膊,帐帘便被人打起来,伴随而来的是云书急促的询问声,“小姐,您还好吗?肚子还痛不痛?”
下意识的要去摸肚子,到中途便硬生生的又放回来,总归是不在了,还摸什么。
“不痛了,去给我拿点吃的吧,我饿了。”
“是,是。”看小姐想坐起身,忙拿了枕头给她靠着,一把拍醒伏在一边睡得正香的冬菲,这才急匆匆的走出门去。
冬菲迷茫的眨了眨眼,看清楚是在哪里后打了个呵欠,往床上看了一眼,哦,小姐醒了,怪不得云书姐姐叫醒她。
……小姐醒了?!
冬菲彻底醒了过来,三两步走到床沿,抓起小姐的手就摸脉。
到底还是有损伤的,冬菲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轻声道:“其实小姐你现在一点不适合骑马,婢子想劝您在这里多歇息几天,可是您肯定不会听。”
“你都知道我不会听了就不要劝。”揉了她睡乱的头发一把,华如初笑了笑,“如果这次伤了,以后你再给我养回来,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您不用说好听话婢子也不敢拦您。”气哼哼的吐出这句,马上又道,“但是今天稍微推迟一点再走,饭后要吃药,婢子得再给您施一次针,你运转功力配合婢子,这样效果会更好些。”
“好。”
正说着,春玉就端着木盘进来了,里面有一碗饭,一碗鸡肉和满满一碗鸡汤。
将视线移到春玉脸上,眼下果然是青的。
“昨晚没睡?”
“没有的事,就是起得早一点,您快趁热吃,冷了会油。”
入口的鸡肉炖得很烂,没有两个时辰熬不出这个火候来。
这个早一点怕不只是一点点了。
吃饭,喝药。然后施针。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已时。
收了功。华如初便连声吩咐,“叫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走,秋谨去结帐,夏言,你去后面马厩看看马都照顾好没有,春玉去问问掌柜的有没有什么吃的能让我们带走。”
“是。”
昨天就吩咐了掌柜的多备些干粮,打包怕是都需要一点时间,小姐是一点都不愿意再耽搁的。春玉走得飞快。
屋里只剩下华如初一人时,她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的孩子,真的没有了……
要不是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她都要怀疑自己从来就没有怀上过!那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美梦。
如果不能见到活的祁佑,她真的亏大了。
因为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前面几天的速度都不快。
继续上路后华如初强硬的要求加快速度,并且跑在了最前头。
众人拗不过她,纷纷打马加速。
可一整天下来,骨头里都觉出了疼痛。
“小姐,您别勉强自己。身子要紧。”
“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担心。”调息一阵后身体轻快了许多。推开云书的搀扶,华如初走下床,“齐南在哪里?我要见他。”
夏言连忙起身,“婢子去叫他。”
此时她们身在一个小镇子里,好在这里是在官道旁边,有一个小客栈,不然只能去住民房。
其实在天擦黑时他们到了一个还算繁华的县城,可华如初觉得还可以赶一阵路,这样的天气就算露宿在外也不是受不住。
能有个遮僧处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小姐,您找小人有何吩咐。”
示意他坐了,华如初问,“这里离唐虎的地盘还有多远?”
“他的地盘大,明天就能到,只是他的住处不太好找,您去的话只怕要耗掉许多时间。”
这是华如初最不愿意的,闻言便打消了亲自去请的念头,道:“齐南,你替我跑一趟,告诉唐虎,如果他能帮我这一把,我会把茶叶这条路子给他,且不分他的红利,一路上我会给你留下记号,不管唐虎愿不愿意,你都不要多做耽搁,尽快赶上来。”
“是,小的现在就出发。”
“先歇一晚。”
“小的精神好得很,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会说服唐虎。”
要真能说服就好了,雍州是离古胡国最近的一个州,唐虎虽说出身绿林,做的却不是无本买卖。
他脑子活,十年前就在两国之间走出一条路子来,专做两国你有我没有的生意,银子赚了大把,过得相当舒心。
华如初蝇头小利不可能打动他,便只能送出茶叶这条让他心动的财路。
但愿他会吃下这个饵。
吃亏的地方她总有办法在其他方面赚回来。
紧赶慢赶,一行人总算在第八日到达阳关。
阳关守将卫彦良是太子嫡系,因为太子失踪一事急得长了一嘴的水泡。
原本是担心古胡国乘胜追击,阳关会守不住。
现在却只希望对方舍了太子那头来抢攻阳关,至少这样还能给太子那边减轻点压力。
看着地图上祁连山脉那片,卫彦良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那地方太大了。
他有心去救援也找不到人在哪里。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如是无关人等,不见。”
亲卫忙将话说明白,“来人领头的是个女人,说是太原祁家的媳妇,为祁偏将而来。”
卫彦良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再说一遍。”
“将军,她说是祁偏将的夫人。”
当时阳关也是从古胡国手中抢回来的,众将士无不对祁偏将在那场战争中的表现印象深刻。
也就是因为知道太子身边有他才能稍微放心。
——他信得过祁佑的忠心,也信得过他的身手。
这会听说是他的夫人来了,想到她是从哪里来,卫彦良忙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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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活着
华如初就候在营外。
营地里连头母猪都没有,更不要说女人。
偏生此刻就俏生生的站了五六个,虽说看起来有些个风尘仆仆,长相却绝对没得说。
要是一般人,他们早就起哄说黄段子了,可这些人早就报了身份,哪怕眼馋,心里也起了龌龊心思,这会也只敢偷偷的瞄。
等看到卫将军过来后更是退离了一大部分。
走近了看着这个一身利落打扮的女人,以及她身后皆别着剑的几位,卫彦良记起了祁夫人的身份,顿时眼神大亮。
只是该问的还是得问。
“祁夫人?”
“是。”华如初知道营地里防备心重,将祁佑留下的私章递了过去,“您请过目。”
在上面呵了口气,用力在手背上按下去,卫彦良脸上有了笑容,“现在非常时候,得罪之处请祁夫人勿怪,本将卫彦良,添为阳关守将,祁夫人请进内详谈。”
“我就不进去了,请卫将军告诉我,太子和我夫君现在在哪里?他们……可还活着?”
“自是活着。”卫彦良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安了别人多大的心,继续道:“要是太子落到了敌军手里,早就到关前来耀武扬威了,这点万请祁夫人安心。”
活着,祁佑还活着,华如初顿时想哭又想笑,只觉得这天都如此明朗,云朵如此漂亮,远处的黄沙漫天都变得可爱起来。
想到小姐这一路吃的苦头,云书等人红了眼眶。到底还是值得的。这一趟没有白跑。
卫彦良粗中有细。马上察觉到了一行几人的激动,哪还不明白她们这一路来的煎熬。
暗中叹了口气,卫彦良不得不说出打击人心的话,“虽说前方没有传来最坏的消息,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古胡国派出近万的兵力进入祁连山脉,就为找到太子等人,山下也设了数个关口。将士严阵以待,短时间之内可能还不会有事,可时间长了,太子未必就躲得开,援兵迟迟不到,阳关这里都只能堪堪守住,更不用说派出人手去驰援,本将实在是无法可想。”
近万的敌人入了山,祁佑他们还能撑多久?华如初握住腰间软剑相扣的地方稳住了心神,“朝中的兵马我无法可想。但是我爹和兄长必会带一批武林同道赶过来帮忙,对上敌人的千军万马自是没有胜算。打打游击却也可行,拖着吧,拖到太原局势明朗,或者古胡国先一步撑不住,只要保住了人,其他一切好说。”
卫彦良年不满二十便混在军队里,十多年前那场战争他便亲身经历过,当时武林中人起到的作用有多大他再清楚不过,听闻这次他们会来增援,心头已经安了不少。
可当听到说太原局势不明时他眼皮子一跳,一直不敢往深里想的那点念想终于被掀开来,想问又不敢问。
华如初却没打算瞒着,低声道:“我离开太原时形势便不对了,目前发展到何种程度我也不清楚,卫将军也不必过于担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至于不是君命的,您心里斟酌一二就是,我始终相信邪不能胜正,太子若是这次能坚持下来……南朝便要多一个明君,将军说是不是?”
卫彦良是太子嫡系,只有太了登基他才能有好前程,自不会这种最该币心的时候反不,只是他没想到这些话会从一个妇道人家的嘴里说出来,连诱哄带威胁的,让他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华如初也没打算继续和他掰扯,拱手道:“我爹他们应该也就比我晚到几天,到时还请将军费心给他们指个方向,他们都是豪爽汉子,不讲那么多礼节,到时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这点你只管放心,能来便是好汉,本将不敢为难。”
“如此,先行别过,不亲眼看到人我心下不安,告辞。”
卫彦良拱手为礼,看着人利落的翻身上马打马离开,再想到她说的那番话,心底总算有了点光亮。
这次,说不得还是要靠武林中那些好汉帮一把才能撑过去。
就和十几年前那次一样。
和众人会合后,华如初终于不再绝望的告诉大家祁佑还活着的消息,等大家高兴过后开始做出安排。
“估算时间,之前派过来送东西的那几人应该是没有将东西送到玉门关便被攻破了,除了派人送消息回去给我,他们应该不会就那么全部返回去,夏言,你先带着几人在阳关转一圈,看这里有没有他们留下的记号。”
“是。”
“晴好,你去沙州守着,要是我爹或者唐虎他们来了,你带他们寻着记号找来。”
“是。”
唐虎那里还有齐南,倒不怕人手分派不开。
“我们返回去一些,今日就在刚才过来时经过的那个小村子停留一个晚上,那里每日有集市,大家身上都带点银子,将用得上的东西全买下来,尤其是吃的,最主要是药材……冬菲,江雨,药没有问题吧。”
江雨拖了拖背上的大包裹,点头,“没问题。”
冬菲背上也有一个,只是小一些。
“那就好,等夏言回来我们就走。”
总算不那么不安心焦了,华如初远眺着前世只看过图片的阳关,这时候的阳关还是一道重要的关口,城墙巍峨,远远的能看到有黑点走动。
要是攻破了这里,后面便是沙州,也就是后世的敦煌。
所以,玉门关后,这道守关尤为重要。
但愿卫彦良能守得住。
没等多久夏言就回来了,神情振奋,“小姐,我找到他们留下的记号了,让燕子先跟去前面看看情况。”
华如初心下大定,“好,留下记号,我们先去落脚处。”
“是。”
祁镇这一路上极少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该他发挥作用的时候决不含糊,平时几乎成了隐形的存在。
知道兄长还活着后,心里悬着的那口气总算放了下来。
大嫂为大哥付出太多了,要是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得到的却是噩耗,大嫂再坚强恐怕都会撑不住。
祁家人最是没有感情,他早就看明白了。
能出一个兄长和大嫂这样深情的,不易。
次日,收拾妥当的众人早早便进入了祁连山脉。
在山林中寻找记号难了许多,尤其是记号还不在显眼的地方。
一天过去,华如初还是没能找着人,倒是碰上了几茬古胡国的士兵。
知道祁佑就是在这些人手里吃了亏,华如初自然是想找回场子来,可是想到随后会有的麻烦,她压制住了心里的杀性。
安慰自己总会有机会的,不必急于这一刻。
“小姐,前边有个山洞,上面留有记号,应该是之前他们用过的。”
此时夜幕已拉开,华如初不敢在深山里逞强,遂道:“地方大不大?容不容得下这么多人?”
“应该勉强可以。”
“就去那里,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是。”
云书安排了几人先去收拾,想到山里可能会有的危险,便想着去去做几道警戒线。
还没开口便听到祁镇道:“云书,你派几个人手给我,我去做几个陷阱。”
看到小姐点头,云书点了几个男人给他。
目送几人离开,华如初道:“祁镇平时藏得太深了,明明挺有本事,却输在了嫡庶身份上。”
“小姐要是觉得他屈才了帮他寻条出路便是,也算是还了他这次的人情。”
华如初不赞同的摇头,“他愿意来并不是因为我,而是祁佑,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我要真那么做不是帮他,而是伤了他们两兄弟的情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是。”云书红了脸,她好久没受过小姐的训斥了,经小姐一说哪还能不明白自己犯了怎样的错。
——如果是别人她这么建议还可行,可是她忘了祁镇的身份。
虽说不同母,却是骨头连筋的兄弟。
姑爷在祁家被人轻慢,现在有个兄弟真心对他好,要是小姐听了她的,无疑是将人给远远的推开了。
那样才是罪过。
带出来的人里有个男人叫张大山,从小就是在山林间长大的,这里对他来说无异于是鱼归大海,适应得很。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离开没多久就提着好几个野味交到春玉手里。
“这东西最补身子,春玉姑娘,你给小姐做了吧。”
春玉把视线从汤上移开,看着还在动弹的小东西问,“还活着?”
“是。”
春玉连忙追问,“你会不会收拾这些东西?”
“当然会。”张大山提溜起来看了一眼,“我现在就去收拾了。”
“等等。”春玉从包裹里拿了只大碗递给他,“血不要放了,接起来做给小姐吃最滋补。”
“哎哎,好。”
祁镇闻着香味走过来,看了走开的男人一眼,道:“陷阱里明日一早也能收一些,一定要活的才补?”
在祁镇面前,春玉要拘谨一些,“是,死了的血都干了。”
祁镇点点头便走开了,春玉看他又叫上头先做陷阱的那几人一起离开,忍不住想,该不会他也是抓野味去了吧,镇公子已经够能干了,要是连山里的活都能干,那就太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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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相见
第二日早上,当祁镇带人拿着大大小小的野味放到春玉面前时,春玉才明白过来。
原来镇公子是将陷阱重新布置过了,能困住动物,却不会要了它们的命。
“我将它们的脚和翅膀都绑起来了,这样一两天都不会死,慢慢做给大嫂吃。”
春玉福了一福,“是。”
华如初出来刚好听到这句,看了祁镇一眼,没有多言。
“收拾收拾,将痕迹扫除干净,继续上路。”往前走了几步,华如初又停下脚步,“陷阱都填平了吗?”
祁镇愣了一下,挖坑还要填的?还是在这深山老林里。
“带几个人去填平了,这里留有记号,后面的人会跟过来,到时害了他们。”
“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
“祁镇。”
头一次被大嫂连名带姓的叫,祁镇回头。
“这一路来你都做得很好,你做的陷阱我去看了,等和你哥会合后我让你大显身手。”
他本来就是打算利用这些陷阱坑对方一把的,在前面再布置几个,让他们速度慢下来,说不定能给大哥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可想到了这些却没考虑到后面还有自己人要来。
祁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向来通透的人这会看起来居然有些憨憨的劲。
“大嫂,我听你的。”
这天他们加快了速度,一直到天擦黑时华如初才隐约听到前方有动静。
“小姐……”
这是……华如初猛的抬头,看着从旁边不远处树上跳下来的人心跳如雷。
宋辉在这里。那是不是说前面就是祁佑他们的营地了?
宋辉收起武器。朝里吹了个长长的口哨。这才回过头来道:“小的还道谁有这个本事能悄没声息的摸到我们的警界线里来,原来是您,这下小的总算能放心睡个安稳觉了,您不知道这几天……”
“阿辉!”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几人,正是上一批被她派遣到这里送东西的六人中的五人。
打断宋辉说话的是这几人的领头朱海。
“小姐您怎的来得这般快。”说着话,朱海几人下意识的看了小姐的肚子一眼。
华如初没有接他的话,不想回应这个话题,这时候她只想迫切的看到祁佑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带我去见祁佑。”
“是。”边快步在前头引路。朱海边将另外一人的动向说明,“小的到了敦煌后就听说玉门关被攻破,打探得知姑爷被困后便差了小三子回去,在路上怕是错开了。”
“我们赶了近路。”走了这么一会还没到,华如初不由得道:“怎么将警戒范围设这么大,人手够?”
“不够,可是没办法,前两天被人摸到营地来了,要不是都还算警醒,当时怕就坏事了。可死伤还是有一些,刚才那里是外围。由我们几个守着,这里进去才是内围,有士兵把守。”
正说着,就见到几个士兵紧握着武器出来,警惕的看着一众人等,为首的沉声问:“朱海,这些人是谁?”
“快去通报一声,我们家小姐来了。”
朱海是祁偏将夫人的人,这点他们早就知道,即是他们的小姐,那不就是……
“是,小人这就去禀报。”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却也知道这些人不能再拦着,赶紧让到一边。
祁佑得到消息时正在换药,梁世涛直接将药粉扔到他伤口上,比他还快的跑了出去。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来的人是他的谁。
祁佑只愣了那么一会,也顾不得因为前日对战而裂了的伤口这会惨烈到了何种程度,衣服都忘了拉起来就那么赤着上身大步往传来动静的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前边走来的一行人。
最前面那个,可不就是他日夜思念着的,却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华如初站在那里再也走不动一步。
总算无恙,总算,活着。
不用她来收尸,不用思量着如何报仇,如何天翻地覆才能让心平静。
光是想着他可能死在异乡,想着他死前的凄凉她就心痛如绞。
总算事情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头好晕,好累,全身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要睡一会,好好的睡一会。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那个她挂心一路的男人失去冷静的脸。
嘴角微微勾起,这个男人,原来也会有这种表情。
“如初,如初,怎么回事,冬菲,这是怎么回事?”祁佑紧紧抱住软倒在地的人,头一次知道乱了分寸是什么滋味。
冬菲一把握住小姐的手搁在自己手上,一手去摸脉。
半晌才放开了手,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急声道:“小姐在路上落了胎,只睡了一个晚上就又上路了,这一路都紧绷着还好,能撑住,这一放松便受不住了,姑爷,您找个隐蔽的地方给小姐,我要给小姐用针。”
整个营地只得一个主帐,那是太子专用的,除此之外哪有完全隐蔽的地方……
“抱去帐篷。”闻讯赶来的太子听得心中震动不已,没有多想就将自己的帐篷让了出来。
“殿下……”
“快去,这时候还讲究那些作甚,救人要紧。”
“谢殿下。”看了怀里呼吸浅浅的人一眼,祁佑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人抱起来送入帐里。
“春玉,你去打热水来,云书姐姐,我需要你帮忙,其他人全出去,夏言和翠凝守着门口。”
祁佑不走。也没人会赶他走。
三寸长的金针颤抖着挺立在胸口几处主要穴道上。最后一针扎入肚脐下的关元穴。
春玉以极快的速度几乎同时将金针拨动一次。等了约半盏茶时间又去摸了脉,这才将针一一收了。
抹了额头上的汗,冬菲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一个小瓶子,将其中是液体全数倒入小姐嘴里,流出来的一滴都被她勾回嘴里。
从她的动作就可看出这药的珍贵程度。
几人配合无间的给小姐擦了身换上干净的衣服,直起腰来时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
对望一眼,几人识趣的打算离开。
“如初落了胎?”
没有指名道姓,三人都停下脚步。云书回道:“是,才两个多月,本就是最不安稳的时候,小姐坚持要来,没人拦得住。”
祁佑想问为何没人告诉他如初怀孕的事,派来的人好几茬,这么重要的事却提都没人提起。
可是……已经失去了,再问这些有何意义?
这么一路颠簸,怀着身孕的如初得吃多大的苦头?还带了冬菲夫妻两人,最后怕是法子都想尽了还是没能保住。
他不问。云书却解释了,“不告诉您是小姐的意思。她原想再等等,哪想到……”
祁佑没有再问,只是挥了挥手。
几人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有想过如初知道后会如何担心,可能会使银子请人,或者去打通别处的关系,想法子给他们增兵——他就是知道如初有这个本事。
在想起兖州那次相遇时甚至幻想过如初会如天神般出现在他面前。
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没想过会实现。
这是边境,是死人最多的地方,古话说战场上女人来不得。
固然有看不起女人的一方面,可更多的,是因为战场上阴气太重,女人属阴,最是容易被邪气所侵,生病还算轻的,送命都很有可能。
所以,他想念如初,却不想她来。
只是当这人真的出现了,他脑子里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只是想着如初真的来了,真的到了他身边。
当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希望她出现,又有多希望她不出现。
明明全是期待。
明明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
可是他的如初不该是这般虚弱的模样。
他的如初向来最是精神,永远想法多,主意正,说话时眉眼微微上挑,神采飞扬。
他喜欢如初眼里带笑的样子。
低下头去将吻印在额头,眉间,鼻尖。
最后轻轻贴在唇上不辗转不吮吸,就轻轻碰在一起。
呼吸着对方呼吸的空气。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如此渴望着这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书重又走了进来,轻声道:“姑爷,梁公子说您受了伤,趁着小姐还没醒,您去给江雨看看吧。”
看他不动,云书又道:“小姐最不希望看到您受伤。”
背上的伤口早在他抱起如初时便又裂了,背上粘糊糊的,肯定又流了血。
刚才还没觉出疼来,经云书一提醒痛觉仿佛马上便恢复过来。
——这种疼才是真正的撕裂的疼。
伤口确实不能让如初看到,祁佑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赤着的上身伤痕累累,有好了的旧伤,也有这次添上的新伤。
背上长长的一条,从左边到右边,皮肉往外翻着,和着血和药水看进来异常可怖。
以前对姑爷没有多少感觉的男男女女看到这样的祁佑心里由衷的升起敬意,这时候才觉得小姐为这样的姑爷牺牲至此是值得的。
春玉端了温水过来,江雨放了些药在里面,抬头道:“祁姑爷,请坐在这里。”
称呼是很有讲究的,江雨既没有称呼他祁公子,却也没有直呼他姑爷。
从身份上来说,他算是娘家人,又是冬菲的夫君,称她一声姑爷不为过。
可他却又不是华家的下人,最后干脆以武林同道的身份称呼他一声祁姑爷,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祁佑看他一眼,在他指着的地方坐下来。
——这个简易的木凳子原来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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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逼不得 (三更求粉红)
闻昱丹看着那道伤口眉峰蹙起。
他身手欠佳,这一刀本该是落到他身上的,原及替他挨了这一下。
养了一段日子新肉都长起来了,前几天营地被围,祁佑和人动手时伤口裂开,伤势加重了许多。
要说原及身上那些伤,多半是为他受的。
这次又落魄至此。
跟了他这么个主子,原及时运真不好。
“殿下,帐篷……”
“让你夫人先住着吧,这一路,怕是吃大苦头了。”
落胎有多痛他无从体会,却是亲眼见过的。
对华氏,他由衷的佩服。
“谢殿下。”
就着微弱的光线,江雨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化脓的地方挑破将脓挤出来,祁佑吭都没吭一声,硬生生抗下来。
一众小姑娘不敢直视姑爷赤着的上身,云书将她们各自安排开来,做饭的,收拾的,去外面巡山的,总有事做。
“我们最近都吃的山里找来的东西,剩下的干粮不多了。”被几个俏生生的姑娘包围住,伙夫黝黑的脸都能看出那抹红来,“你们人也不多,这些粗活我来做就好。”
厨房一直就是春玉的地盘,这时候便上前道:“我们本就是侍候人的,什么活不会干,大哥,我们也不敢抢您的地盘,只是这个时辰你们怕是都用过饭了,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还让您来负责我们的吃喝,再说小姐和姑爷都是伤患,我们想着法子都得给他们准备些精细的吃食。请大哥行个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我去给你们拿两口锅来,有口小的正好能给祁偏将和他夫人做吃的。”
“哎,多谢您了,我帮您去拿。”
闻昱丹有太多事想问,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等,虽然华氏的人都能干,可要说最精明的,还得属华氏。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温暖熟悉的怀抱让华如初依恋的又往里靠了靠。
只有曾经失去过,人才能体会到失而复得的那种幸福感让人有多满足。
平时觉得不在意的,也只有在经历失去后才懂得原来自己那般在乎。
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
浮萍般的人生才算有了一个可落脚的地方。
祁佑早就醒来,换成平时这个时辰已经操练士兵好一阵了。
可这会,他只恨不得能在这床上天荒地老,没有那些烦心事,只有他们夫妻两人。
“我一路都在担心过来只赶得及替你收尸。”
“我说了一定会活着回去的。”突然觉得胸口凉凉的,这是……
忙将人从怀里拉出来,看着那满脸的泪水。祁佑只觉得心尖都疼了,满心却又有种肿胀的满足感。
如初在为他哭!
从没流过眼泪的如初为他掉眼泪了!
不用如初说任何话。他也知道了在如初心里他有多重要。
双手捧起她的头,祁佑珍惜无比的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吻净,那虔诚的模样像是在做一件最神圣的事。
华如初也被自己的眼泪吓呆了,她,她,她有眼泪了!
咸咸的,是眼泪的味道!
活了十八年,她这辈子才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对不起,让你担心,害你受这么大累!如初,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想起他出征后祁老太爷的所作所为,华如初觉得万分委屈,像是打开了哪个开关,眼泪又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老太爷怎么能这么没良心,你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祁家,可他呢?明知道你出了事,他却能不管你的死活,还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你要真死在战场上了,他以为祁家能再出一个祁佑?”
这是在告状!明晃晃的。
华如初一清醒过来就见缝插针的实行她的计划,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是傻子。
祁佑和祁家人做了那么多年家人,哪会不知道他们的嘴脸是怎样的。
他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和他们去计较。
可是,他们不该那般对待如初。
——不止如初护短,她的人更是护她护得紧。
他去找云书时,那几个大丫头显然早就在等着他开口,根本不用他问得仔细,她们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来。
那些难听话居然也全部转述了,可见她们有多想给她们小姐出这口气。
祁家对他的薄情他不是不伤心的。
可相比较,他们对如初的刻薄无情更让他难堪又恼怒。
他出征在外,他的媳妇怀着身孕在家,祁家不善待她也就罢了,她有的是人侍候,可他们却将她赶出了祁家。
祖父真认为他离不得祁家吗?
没有等到祁佑的回话,华如初也有些生气了,人要是没有孝心枉为人,可是一个人要是愚孝她就真的看不上眼了。
她原本以为祁佑不是个愚孝的人,只是不想和祁家人计较罢了,难道是她想错了?
挣扎着想抬头和祁佑说道说道,就听祁佑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呢?那么过份,你怎么忍得了?”
华如初沉默了一会,“我当时只想你安然无恙,其他的哪还来得及计较,不过我小心眼,心里记着呢,有的是秋后算帐的时候。”
“恩,我们秋后算帐。”
听着像是打趣的话,华如初不满他太过敷衍,又道:“我将你放在我那里的箱子给他们了,不过我从里面拿了一张房契出来,银票只给他们留了三张千两的,后来想想真是后悔死了,我干嘛要给他们那么多,那么没良心的人。受不起你对他们那么好。”
祁佑眼神落在虚处。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是华如初以为的漫不经心。冷得都能刮下一层刷来,“我听云书说你用那些东西买我的自由?”
原来是云书和他说过了,华如初总算明白了那股违和感是怎么来的,总算能想得通了,要是第一次听到那些话祁佑都能这么淡然,那得是对受了委屈的她多淡漠没感情。
“我是那么说的,你生气?”
“不,我只希望我是真的自由了。”
华如初猛的抬头。“真的?”
“真的。”亲了亲她的鼻尖,祁佑脸上再不复刚才的冷漠,柔和得不可思议,却不显得突兀,“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这算不算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过不管是什么,初步目的总算是达成了,华如初露出大大的笑意,容光焕发的将那点子虚弱全给掩了下去,“那我们不回祁家了?”
“交给我来办,你别担心。”祁佑只是笑笑。没给直话,华如初也满足了。并不逼迫他。
有些事,逼不得。
越逼越得不到。
再说她不逼总有人逼,比如祁老太爷。
一直听话的孙子突然脱离掌控,他必定知道和她有关系,一定会说要休了她的。
他越是这么做,祁佑会越心淡,她等着就是。
“再不起来别人都要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坏事了。”虽然这么说,华如初还是不太想起,这里不是祁连山脉最冷的地方,可比起太原还是要冷多了,有个火炉子抱着,舒服得她都想哼哼。
祁佑倒是想做点什么,但是冬菲说了,半个月内不能行房,而且,“这是太子的帐篷。”
那么就是真不能再睡了。
华如初坐起来,环眼看了下这不大的帐篷,除了身底下这张床外就只有一个沙盘,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桌子和凳子都犹有新痕,显然是在山里就地取才了。
“云书带了床单,洗过的,我让她来换了。”
祁佑点头,如初睡过的东西再让太子睡,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他心里也不舒服。
“外面谁在?”
等得都有些犯困了的夏言听到声音马上来了精神,“小姐,是婢子夏言。”
“打水进来。”
“是。”
正在帐外商议的几位将领看这作派对望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冬菲随着夏言一起进去,也不管姑爷还在,径自走到床边给小姐把脉。
哼,姑爷如果着紧小姐才不会去做明知不能做的事。
看她收了手,脸上有舒缓之色,祁佑心下稍安,还是想要得个明话,“怎么样?”
“好多了,小姐就是太累,其他方面只能慢慢养,好在这山里物资虽缺乏,滋补的野味却管够,小姐,就是不爱吃您也尽量多吃点,这次伤得有些狠了。”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担心,云书哪去了?”
“有个姐妹找到一处长菌子的地方,云书姐姐带人去摘了,春玉说那东西炖在汤里很鲜,您一定爱吃。”
别人只道她善待下人,可他们又如何知道她们对她有多好!
华如初将这些好记在心里,道:“夏言,你去找找云书的包裹,我记得她带了干净的床单,拿来换了。”
“云书姐姐交待过了,婢子去拿。”
洗漱收拾妥当,祁佑和华如初先后走出帐篷,几乎所有的视线都扫视过来。
意料中的事,华如初在恢复她在娘家时的装扮后就彻底将祁少夫人那个身份带给她的束缚丢开,这点眼神对她没任何影响。
径自走到太子面前,华如初行的也是江湖礼节,“华氏见过太子殿下,一来就惊扰殿下,请殿下恕罪。”
“你能来,足以抵得上任何罪,快免礼。”
“谢殿下。”眼神一扫,华如初对着其他几人也抱拳行礼,不冷淡不热情。
这番作派倒是让几位将领对她印象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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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被包饺子(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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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玉在不远处摆好了饭菜。
也不知道谁那么手快,居然做出了一张矮脚桌。
看小姐姑爷出来了,春玉忙过去相请。
抢在如初说话之前,祁佑道:“内人身子损得厉害,每顿饭都缺不得,请各位多担待。”
闻昱丹警告的眼神在四人脸上扫过,道:“去吧,吃完了过来,有事相商,令夫人也一起过来。”
“是。”
等人一走远,闻昱丹却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道:“本宫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她做派太大,出门在外还带着这么多人侍候,想想你们家里的夫人小妾,儿子女儿,可有哪一个有她的魄力,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千里疾驰来救夫?在路上落了胎都还能这么快赶来,身子得伤成什么样你们可有想过?收起你们那点子心思,她做得不比男人逊色。”
几人脸上都有些赦然,仔细一想也是,人家有那厉害得能跟来战场的下人,关他们何事?
所谓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的就是他们。
几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做了蠢事。
“祁夫人几次派人送东西来,里面最多的是药品,她身边那对小夫妻看到没?就是出自他们之手?你们谁没承过他们的情?别做些让人心冷的事,别到时候需要他们帮忙时抹不开脸。”
“殿下说得是,我们糊涂了。”
“能想明白就好。”闻昱丹丢开手里用来画图的树枝,拍掉手里的污秽。道:“歇一会。等他们来了再说。”
“是。”
这番话虽然说得小声。但是相隔的距离也就这么远,以这一帮人的功力没有一个漏听了哪怕一个字。
这么一来,众人对替小姐说好话的太子倒是多了两分好感。
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春玉,乘了一碗汤出来就要给太子送去。
华如初看得哭笑不得,忙叫住她,“不要做得那么明显,每人都送一碗去。”
春玉吐舌,照做。
祁佑眼神扫过众人带笑的脸。脸上不由得也挂了淡淡的一抹笑,明明只多了六十余人,可他就是觉得信心大增,自信一定能从这山脉中脱困。
“别在意,他们没有恶意。”
华如初将喝净的碗递出去,自有人抢着去给她添满,“我知道,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很清楚,无外乎就是她派头太大了,侍候的人太多了。一点不像是上战场的,倒像是来享福的。
这是事实。她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她带的人绝不会拖后腿,到时他们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用事实说话比口头上轻飘飘的几句有用多了。
这么些年下来,她早就被人侍候惯了,真要让她什么都自己来那才糟糕。
不过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的,华如初尽量让自己吃得快些,吃完了就忙拉着祁佑过去。
此时围坐的多了一人,看着她眼中全是善意的笑。
——是梁世涛,没想到他也上了战场。
闻昱丹打趣,“祁夫人一来我们倒是有口福了。”
“您不嫌弃就好。”
“这话就谦虚了,就是我太子府里的厨子都不见得能做得比这更好吃。”
这话却不好再接,华如初从来就不是那贬低自己人抬高别人的高尚人。
闻昱丹见好就收,问起太原发生的事。
知道太子必定会问,华如初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有条不紊的将她所知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就是她为太子妃所做的安排也没有遮着掩着。
“我想您知道了这些会更安心,没有要表功的意思,于情于理,我都希望太子妃和皇太孙能好好的。”
自己有了嫡子的事太子是从莫问写来的信里知道的,要说太原最让他挂心的无外乎就是太子妃母子。
其他的,是他的他总会夺回来。
“本宫和太子妃都该谢你。”
“华氏承受不起,这是乡野小民都该有的本份,再说我和太子妃也甚有交情,自从到太原便承了她不少情,断不能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只是力量有限,能做的也有限。”
“这已经是出乎本宫意料之外的好了,只要她们母子无碍,本宫便无所畏惧。”
一直挂心的事有了结果,闻昱丹脸下的压抑之色终于褪去,重新有了神采。
“但是我们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坐在最左边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瓮声瓮气的道。
看如初望过去,祁佑才想起她不识得在场之人,忙给她做了介绍。
“说话的是伍鸿,从他之后依次是孙依成,郭安,高风,梁世涛你见过的。”
华如初站起来一一抱拳以礼,几人这次态度好了许多,皆起身回礼。
梁世涛最活泛,眨巴了几下眼睛装可爱,“能在这里见到大嫂,小弟佩服。”
“是佩服还是惊吓?”华如初打趣他。
“有惊,但是佩服更多。”
华如初笑,深深觉得不用再端着少夫人那个身份真好,想说什么就说,和男人说几句话也不是滔天罪过。
只要顾着祁佑的面子就行了。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华如初严肃了神情,道:“我人微言轻,力量也小,能请得动的也只是武林中的朋友,正好武林大会在青州举行,来之前我让管家快马前去求援,那里有我爹和兄长,还有一些说得上话拎得清大局的世家叔伯在,应该能带来一大批人。
雍州是唐虎的地盘,就是给你们送马的那人,我也让人去请了。他想得到茶叶这条财路。我以那个为代价。想必他也能带一部分人前来,只是唐虎以后还要在这雍州过活,他们要是藏头藏尾的,请各位不要和他计较。
武林中人各自为政惯了,也不喜欢受人约束,只有我爹的话还有点用,到时如果他们有无礼之处,还请殿下以及各位能体谅一二。他们既然会来便是心中有南朝,就是看在这一点上也请大家不要怪罪他们。”
这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事,怎么还会怪罪。
一直没有想出脱困之法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喜不自禁。
只要能脱困,不要说只是忍让他们可能的无礼了,就是真做了什么过份的事他们也能忍住。
就像华氏说的,能来就是条汉子,其他的什么礼都是虚的。
闻昱丹这段时间磨砺下来城府又深了几许,可这会也是眼中放光,武林中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各自为政。要组织出一个怎样纪律严明的队伍自是不可能。
可他们的个人能力却是强大的,有他们在。安全无忧矣。
只要保证了安危,他才能安下心来谋划其他。
太原那边他也不是毫无暗招的。
“只要他们能来,本宫便记他们的功,其他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如此,华氏代大家先行谢过。”
梁世涛看得都快要成星星眼了,真厉害,这才是华家么女的真面目吧。
不过,茶叶不是太子的吗?怎么就成了华氏的?
难道说……
“殿下,茶叶的事还请您见谅,当时我实在是急了,只能用最能打动他的东西去引诱他,不过我会和他说明,只让他在雍州这一带卖。”
“那个不重要,比起他们的增援,茶叶一点不重要。”只要他成了南朝君主,整个南朝都是他的,哪里还用去经营那么个铺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华如初面上却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太子看了心里就更妥贴了。
“对了,这次跟我一起来的还有祁佑的庶弟祁镇,他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却极有本事,我能这么快赶来还得多谢他带着走了好几条近路,节省了不少时间,昨天我看他用陷阱的手段也颇高,想好好利用起来,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祁佑昨天就看到祁镇了,当时满心都是对如初的担忧,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到现在都还没说上一句话。
此时听如初说起心里对他便多了分感激,也想让他在太子面前多露露面,顺势便问,“你想怎么做?”
“后面追兵不断,一直这么后撤也不是办法,我就想着要是做些陷阱拖慢他们的步伐,或者给他们指出错误的方向,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倒是有用,可是现在我们连后撤都不行了。”闻昱丹苦笑着接话,“玉门关破,这一带全落入古胡国手里,他们原先只是从古胡国那边往里推,可是探子回报,现在已经形成包抄之势了。”
这是……被包饺子了?
华如初有些急了,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现在我们还不能撤得太快,我爹和唐虎他们不会比我晚来多久,要走也得和他们汇合了再说。”
“有地方可撤?”
“当然有。”不是她小看人,以祁连山脉的连绵不绝,只要找对了方向,那点人休想捞出人来,“东边不行有西边,西边不行还有南北边,就算古胡国放十万士兵进祁连山脉也连成不了片,就算真碰上了,以他们零散的兵力,我们能打不过?只要这几天内不对上就不会有问题。”
“几天之内他们做不到,听你这么一说本宫放心多了。”
“殿下说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懂得这些,只是听爹爹说过祁连山脉的广阔,您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我爹和许多世伯便来过这里。”
这场战争在坐之人除公子哥儿梁世涛外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当时的人里有华氏的家人,这样他们的信心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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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援兵之一(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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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来得出乎华如初预料的快。
最先到的是唐虎。
就如她所言,唐虎带来的人两百人全做了伪装。
——一水的灰不隆冬的衣服短打,脸上蒙着黑巾。
为了防止被敌人混进来,华如初强烈要求他们将黑巾除了。
“要不戴着这东西,被人认出来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一带混,不掺杂两国之间的事最先还是我提出来的,我这已经是带头坏了规矩了。”
“我只说不让你戴这个,没说不让你伪装,喏,地上湿泥有的是,拿那个抹一下脸,你的人互相之间应该都是认识的吧。”
“那当然,要是自己人都不认识我打得他认识。”
“那不就结了,只要防得住敌人就行。”
唐虎心里一比较,觉得华三小姐这主意比较靠谱,率先抓了把泥土往脸上抹,抬头问人,“你们还认得我不。”
一帮小的没心没肺的笑,“舵把子,您就是用泥巴把自个儿糊了我们也认得你!”
华如初插嘴,“别问他们,梁公子,你认得出来他和之前是同一人吗?”
梁世涛老实摇头,“认不出,但是会觉得看着有点眼熟。”
“全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别人不能肯定的说出是谁就行,要真有人到你面前来问,唐舵把子。不用我教你什么叫死不认帐?”
“这个我会。常干。小的们,快撤了那娘们用的布巾,抹泥巴。”摸了把自己的脸,唐虎顿觉老怀大慰,“这才像个男人啊!”
自打他们来了后便在旁观的将士们也忍不住笑了,这些人虽然没什么规矩,见着太子要不是祁夫人提醒都不会行礼,但是够爽快。和你说上三句话便勾肩搭背成兄弟了。
华如初请了唐虎到太子那一圈人里坐下,没有任何客套的问道:“这两百人信得过不?”
“没问题,有点小问题的我都没让来,不然哪可能只来这么点人。”
“人少点没关系,可信就行,我爹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唐虎瞪大眼睛,“华老哥会来?”
“不止我爹,应该能来一些人,怎么,你还怕我爹?”
“什么叫怕。我那不是怕,是敬。不会说话。”唐虎年近四旬,是华清一辈的,此时端个长辈架子也挺像那么回事。
可华如初知道他的底细,听了只是笑。
唐虎是北方人,也不知道怎么着被人糊弄去了扬州,身无分文回都回不去,他家早没人了,那身本事是跟着个和尚学的,后来和尚不见了,就更没人关心他去哪了。
那时候他老实,实心眼得很,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会仗着一身本事去拿去抢,为了赚口吃的去码头搬货偏又手滑砸了货,里面的东西还挺贵重,他都以为自己要拿命去抵了。
偏巧那货就是华家的。
那时她老爹还不是武林盟主,家里底子也挺好,看他着实可怜就放了他,不但给了他吃的还给他介绍到自家铺子里去做事。
唐虎后来北上发家后也没忘了这个恩情,两三年必去一趟扬州见老哥哥。
后来慢慢的又和鬼灵精的华三成了忘年交。
就因为这些原因,华如初才敢在上次拜托他帮忙后这次又许以重利请他帮忙。
那利是给别人看的,唐虎心动自是心动,可归根结底,还是交情在先。
“要是华老哥来,这场仗还有点打头,不然就这么点人手,不够古胡国收拾的。”
伍鸿等人脸上不太好看,这会他们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华氏最开始时要那么说了。
要不是有那番话打底,本就因为被困在这里而脾气暴躁的几位将军怕是忍不下来。
华如初歉疚的朝几人看了看,拉着这得罪人的赶紧离开。
“唐叔,你住的地方也是在深山里是不是?”
唐虎提防的看着她,“你打什么主意?”
“我需要一些布置陷阱的好手,过两天用得上。”
“如果只干这事,两百人里随便挑,哪一个都能玩得转。”
“这就更好了,估计未来好一段时间都得在这山里打埋伏战,咱们就先斗上一斗。”
唐虎瞅她身后的祁佑一眼,扬着浓眉挑事,“这事比做夫人过得痛快?”
“这还用说?要是可以我都想落草为寇了。”
祁佑在一边听得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当着他的面自是没事,可这周围将士不少,还有堂堂太子在,他都不想去看梁世涛笑得打跌的小样了。
这话却对极了唐虎的脾胃,要不是对方是个姑娘,他都想马上和人勾肩搭背了。
遗憾的咋了咋嘴,唐虎道:“你要真落草千万别在雍州地盘内,我怕到时你抢我地盘我还不是你对手,那太丢脸了,你这丫头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脑袋,我玩不过你。”
两个脑袋不就成怪物了?这是赞她呢还是贬她呢?
华如初不再和他多说,转身就走。
“哎,我说华三姑娘,你倒是给我指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啊!”
“以天为盖地为庐,哪里躺不得,您还指望我给您变张床出来啊,自己解决去。”
“没良心的丫头。”
开僻出来的营地就这么大,他们这番对话自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自然,也是因为那两人没有避讳的意思。
看华氏就这么丢下人走了也只换来一句没良心,他们放心了。
就算她爹还没来,她也拿捏得住人,很好。
其他的,他们暂时不做考虑。
华如初视线一转看到从营地外回来的祁镇,脚步一顿变了方向。
不再如初识时的风流潇洒,现在的祁镇安安静静的,坐着的时候总像在想什么事。
她有注意过,却不好去打听。
一个人愿意思考是好事,那说明他正在长大成熟。
“二弟。”
祁镇手里提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野味,先是看了沉默的兄长一眼,后道:“大嫂,有事?”
“没事,你这是去陷阱里捉回来的?”
“恩,我在别的方向布置了几个,收获不错。”
“等到我爹他们到了,你就可以发挥你全部的本事,怎么阴险歹毒怎么来,好好招呼古胡国的人。”
又看了面色不变的兄长一眼,祁镇脸上有了笑意,“是,听嫂嫂的。”
“总算是笑了。”华如初柔了眼神,在祁镇措手不及的时候突然提起祁家,“祁家不是你的责任,他们做错的事也不用你背到自己身上去,不要因为他们的是非对错影响到你的人生,虽然现在的你更真实,但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笑得风流招人的祁镇,祁家总归和你血脉相连,你要是还愿意把他们当亲人,那就忘了你看到的听到的,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要是做不到了,那就疏远些,淡淡的处着也没什么不好,别总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平白坏了你的心情。”
“要是大哥以后不听祖父的,他是不是会再推出一个人来?”
“老太爷重嫡庶,但是如果你够拔尖,也许他能看到你。”
祁镇脸色变了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以前我希望爹和祖父能看到我,我以为我表现得好了他们就会喜欢我,我想给我娘争口气,可是不管我做得有多好,他们始终看的都是大哥,我不高兴了许久,后来慢慢的就不用功了,再大一些就天天往外跑,动辄一两个月不回家,可就算如此,除了我娘担心我外就再没人关心我的去向,再长大些我就非大事不回家了,反正家里有大哥,有我没我都没差。
这些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又有些庆幸自己不是祁家的嫡孙,不用吃大哥那样的苦,被祖父轻忽也好过像大哥这样被利用,反抗不得,没有自由,不管做多少都是应该的,我替大哥不值,可又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大哥,我会不会一直忍下去,毕竟以后,祁家是要交给大哥的,是家主,为了这个,会不会忍得住?
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忍不住,觉得大哥可能也不会一直忍下去,那以后没了大哥的祁家会怎样呢?祁家的嫡孙除了大哥外没有谁能成气候,就算这样,祖父还会那么重嫡庶吗?
我很矛盾,既不想活得像大哥那么累那么不值,又想替娘争气让祖父看到我重视我,大嫂,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不,你能想到这些是因为你对你娘孝顺,也替祁家担心,但是二弟,你忘了祁家不只有孙辈,还有子辈,二叔三叔权且不说,我觉得爹爹应该是很有本事的,只是不知为何蹉跎至此,你可以把祁家当成责任,却不能把它当成你人生的全部意义。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该知道天下大得很,不止是一家一户一城,我在扬州时有时会坐船出海,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人类与之比起来连蝼蚁都不如,觉得斤斤计较的自己更是个笑话。
怎么开心怎么活吧,我对祁家冷了心,说不出它的半点好来,也不想你为那样的祁家付出后反被伤害,再者说,你想你的婚事被老太爷拿来做买卖吗?”
“不想。”
“可你若是入了老太爷的眼,婚事便成了一桩买卖,就看你能价值几何,也不要再奢想随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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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牺牲(三更求粉)
祁镇抬头,“那大嫂你以后都不再关心祁珍了吗?你以前对她那么好,以后都不理了吗?”
“这是两码事,不能一概而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关心祁珍,像以前一样对她好,我答应过她当她成亲时她哥哥会给她置办丰厚的嫁妆,让她的婆家不敢轻慢她,我会给她几箱子扬绣,让她风风光光的进魏家门,这些,我都不会食言。
祁家的其他人我也不会全当成仇人,三婶生产时如果需要,我定会让冬菲去帮忙,你要是有需要我帮手的地方,我绝不会推辞,但是,不是每一个祁家人我都会顾到。
二弟,你也可以这样,对祁家任何一个想对他好的人好,曾经善待你的人你回报他,欺凌你的人你要是还无法原谅,当你有足够的本事时便欺凌回来,这些事都是可以随着你的心意来的,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强制要求你一定要怎么做,你不要自己把自己局限住了。”
“对祁家任何一个想对他好的人好。”祁镇喃喃重复着这句话,顿觉豁然开朗,可不就是这样,自己想对谁好不想对谁好还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华如初看他脸上阴霾散去心里也跟着轻松,打趣道:“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
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祁镇点头,“是我自己想岔了,嫂嫂提点得对。”
“想明白了就好,这次有机会在太子面前露脸,你好好表现。不管你以后要不要管祁家的事。自己有本事了才是最重要的。想想,老太爷拿捏住你的软肋令你做什么和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受任何胁迫,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哪个更让你痛快?”
“当然是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不就是了,话语权这个东西,有实力才能拿到。”
“我懂了。”祁镇视线转移到兄长身上,“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还有,对嫂嫂好点。”
“先把你自己的事弄明白再来操心我的。”
朝天翻了个白眼,祁镇往春玉所在的地方走去,他手里还提着野味呢!
走到半路又停下脚步回头,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着,高声道:“嫂嫂,我的终身大事你帮着解决了吧,我不要什么世家小姐,就要嫂嫂你这种脾性的。”
祁佑脸都黑了。如初这样的就一个,他还想和自己抢不成?!
华如初斜他一眼。朝着祁镇挥了挥手,“自己看中了再来告诉我,我替你去提亲。”
这样也行,得到承诺,祁镇心满意足的走了。
“别理会他,姨娘说不定已经有看好的人选了,到时候哪里由得他想选谁就选谁。”祁佑悄悄拉住她的手绕开人多的地方往营地右边走,那里有张大山做出来的一张简易床,床周围用一种宽树叶编织成一片绿墙,轻易便折腾出一个隐蔽地方来。
“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你的身子还没好,多休息,到时若碰上敌人难免会要动手。”
“好,你在这里陪我。”
扶着她躺下,亲了亲她额头,祁佑满心爱怜,“你睡着之前我会在这里,长时间不行,会有人说你闲话。”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话都说成甜言蜜语了,华如初还能说啥,闭上眼睛睡呗。
最近很犯困,晚上明明睡得够久,白天还是很容易疲惫。
祁佑很担心。
看她睡着了,忙朝不远处的冬菲招手。
冬菲一直关注着这边,看到姑爷的手势忙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小姐身子稍好一点便不愿意看到她了,更不要说把脉。
没多久两人都走了出来,几个大丫头也围了过来,“冬菲,小姐怎么样了?”
“身子虚,这是没办法的,只能慢慢补,多睡对她的身体有好处,要是没重要的事不要叫醒她,姑爷,小姐在陌生地方和有陌生人的地方都睡不沉,您多陪着点,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她能睡得好些。”
“好。”听说这样有好处,祁佑哪还顾忌其他,只是太子那边常有事要商量,想及此又道:“要是我有事,你们陪着。”
“是。”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太子的亲卫过来请人,祁佑怕他吵醒如初,远远的看到他时便走了出去。
“原及,令夫人身体有恙?”看到人,闻昱丹就问。
“犯困,冬菲说是身子虚。”不想说及自家夫人,祁佑问,“殿下找我可是有事吩咐?”
“对,你来看这个。”
“地图?哪来的?”
“唐虎让属下送来的,说他只有这么一张,让我拓下来,这张他要拿回去的。”
这个唐虎可真不一般,祁连山脉的地图都有办法弄到,虽然不算详细,现在却绝对是及时雨。
“有了这个,我心里总算有点底气了,我刚才看了一阵,决定等人汇合后往这里退。”
祁佑定眼看去,心下不解,“是不是太往深里走了?这里就已经算是没了路,再往里走怕是会有危险。”
“只有这个方向是最安全的,而且我们也不会一直往里走,只是从这里经过,看到了吗?转道这里继续往南后就能躲开他们的包围,古胡国也只拿下了玉门关,其他地方还在南朝手里,脱开这个包围圈后我们就安全了。”
祁佑仿佛将这幅地图拓印进了脑子里,思路循着这个路线走了一圈,还是觉得太过危险,“再增加一批援手,要从对方的包围圈里脱困并不是难事,不用冒如此大的危险。”
“原及,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明晃晃的从他们眼前突围,阳关就危险了,以阳关现在的兵力根本抵不住古胡国的强攻。”
“您的意思是不让他们知道我们脱困?”
“对。”闻昱丹眼里的光很亮,“绕道这里,我们就可以不惊动任何人退至安全地方,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他们的包围圈中,让他们找去。”
“可是他们的包围圈子不用多久就能会合到一起。”
“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将这个包围圈再拉大。”
“这不容易。”
“交给武林中人来做,很容易。”
可是总归会有牺牲。
祁佑的欲言又止闻昱丹懂,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样会有牺牲,可是原及,如果我不能尽快脱困,我们就不会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不会知道太原那边的情况,到时牺牲可能会更大,武林中人本事大,说不定能幸免,我是自私了些,可是……除此之外,我无计可施,我相信这个取舍你夫人也会理解。”
她会理解,但是会伤心。
她有多护着武林中人,他看得最明白。
可是当太子和如初说这事的时候,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她并没有拒绝。
因为不能。
这事如果派普通士兵去做,就算真的成了死的人也绝对不会少,现在手里力量本来就有限,他们缺失不起。
用武林中人,不说一定能全部留着命回来却也是有希望的,就算真有人送命,那也不会很多。
这样的取舍,她无法睁眼说瞎话。
但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所有人都是为保太子而来,可人还未到,他便开始算计了。
哪怕知道这样对大局来说是最好的,她依然生气。
“这事我会去说。”
看她明显冷下来的态度,闻昱丹苦笑,“祁夫人,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可是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要是你能有更好的法子,我一定马上弃了这个听你的。”
“我想您的话还没有说完吧,在我们退至安全地方后,包围圈内还是要有人和他们缠斗,不然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情况反常,这样的事也只有武林同道才能做到。”
闻昱丹沉默片刻,道:“确实如此,只是……我开不了口。”
听到这句话,华如初心里总算舒服了点,“不知道十多年前的那几场有武林同道参与的战争殿下您知道多少。”
“知道一些。”
“可是您一定不知道那场战争后武林的损失有多惨重,这么多年下来都久久无法恢复元气,那种萧条不是武林中人无法体会,再加上被二皇子阴了那次……您该庆幸当时恰好有人将这事消弭了,不然这次会不会有人来还是未知。”
“是皇室忘了功臣。”闻昱丹心里何尝不庆幸,他没想到当时自己迫于形势的一次不得不的功过相抵会给自己留下如此大的一条活路,要是当时他一意要治他们的罪,将武林中人得罪至死,现在恐怕不会有一人前来吧。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真是如此。
“何止,还因为武林强大会对皇室不利这种莫须有的担心,一道圣旨将我嫁入祁家。”华如初直言不讳皇室的翻脸不认人,当没看到太子难看的脸色,她不想这次武林出了大力后又要落个那样的结局,这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多得几次,武林和皇室会彻底离心。
一旦为敌,祸事惨事便无所避免。
这样的内耗,最终损失的都是南朝。
而身为草民的武林同道又哪能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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