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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的抗日全文阅读

作者:欧阳锋     云的抗日txt下载     云的抗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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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穿越版英雄救美

    黑漆漆的夜空下,一座古色古香的园子里星星点点的亮着灯,园子正门外是一条街道,街道对面的房屋全部黑着脸静默着,街边竖着几杆路灯,无精打采的闪烁着昏黄的光。

    陈佳姚快步走在街道上,平底皮鞋与石板亲密接触,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

    路灯好像一群小丑,把她的影子拉长、压短,在彼此间传递着。

    园子是一所大学——燕京大学,陈佳姚就在里面读书。夜越深,寂静便渐渐可怕,陈佳姚是个胆小的姑娘——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她不是第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心悸的感觉特别严重,甚至让她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处荒废院子里的闹鬼事件。这想法加剧了她的恐惧感,脚步不由更加快了,呼吸也不由加重,喘息声渐渐响彻耳际,和脚步声交替着敲动她的心扉,更加增添了心悸的感觉。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大门,这种感觉才好受一些——

    稍后,她明白了心悸的真正原因。汽车的轰鸣声从她背后呼啸而至,她本能的旁避,转身——

    “嗤”的一声,汽车毫无征兆的紧擦着她停了下来,发出的尖叫刺激得她的心莫名的一阵剧烈颤动——“嘭”的一声,后门打开,两个壮汉钻了出来,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臂膀——“啊!”她本能的惊叫,“你们——”

    只有“你们”,没有下文,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觉得鼻际一香,整个世界便坠入了黑暗。

    两个壮汉名叫胡三、赵四,车上前排坐着的是他们的结拜兄弟张大、陈二,四个人在北平城里有个共同的雅号:“北平四虎”。

    “北平四虎”这名头其实不错,但这四个人却是实打实的混球,专行打家劫舍、绑票勒索的勾当。所以,在更多人口中,他们是“北平四恶”。

    陈佳姚这条线,他们已经盯了两月有余,动机很简单,绑票向陈家勒索钱财。陈家在北平拥有数家商铺,在河北开有纺织厂,很有钱。

    “这妞不错,”胡三色迷迷的在陈佳姚脸上捏了一把,入手细腻,喉头咕咚一声,全身腾起一股热流。只要看见漂亮的女人,他便会有这种反应,很美妙的感觉。

    “快点!”张大熟悉小弟的秉性,啐了他一口,喝道。

    胡三笑了笑,很淫荡的那种,正要和赵四把女孩往车里塞,忽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

    走入那个金属结构的框架,欧阳云没想过还能活着出来。狗屁的穿越,说得中肯一点还不就是送死,这穿越试验搞了七次,自己身边的战友少了七个,但有谁回来过?

    进特训大队前,欧阳云很激动、很光荣,但是现在,只剩下茫然还有恼怒。

    名气最大、长得最帅的赵子龙是第一个,然后是武功最厉害的赵军,接着是年龄最大的黄林……以前的七个战友里,最惨的是张家辉,虽然是小道消息,但欧阳云相信那是真的——他连消失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超强磁场给分离了,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一堆粉末。

    他们这一组一共八人,现在,终于轮到了年龄最小的欧阳云。

    当头顶上那束光芒投射下来的前一瞬,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老子安逸于做一个医疗兵,如果老子——

    世上本没有这么多如果,如同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准确的时间是两分多钟,这段时间里,欧阳云的思绪被切断了,如同他的身体一样,他失去了一切感觉,物理上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的身体被分解成了亿万颗黑色的粉粒,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个“众人”,指的是穿越实验室里电脑屏幕前的众人,这个“众人”里,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兴奋的喊了一声:“成功!”然后,带头开始鼓掌。

    两分钟以后,亿万个消失在这个“众人”面前的粉粒组合成欧阳云,随着一道闪电出现在另一个众人面前。

    “另一个众人”其实只有五个人,北平四虎和陈佳姚。

    与北平四虎相比,陈佳姚无疑是幸运的,她晕了过去,没有看见这相当鬼怪的一幕。

    北平四虎其实比她还要幸运,毕竟这一幕并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如果他们和欧阳云生活在同一时空,如果他们够潮,他们也许会喊:O!MyGod!可惜的是他们早出生了几十年,而且他们心中有鬼,坏事做得太多的人,心中总是有鬼的。要命的是,这鬼在闪电的护送下跳了出来。

    北平四虎曾经是无神主义者,他们都曾在苦主面前雄赳赳、气昂昂的说过:老子连神都不怕,还怕你变成的鬼?

    但是现在,他们不约而同的想:难道,老天爷终于发怒了,遣下了天兵天将?!

    胡三最色最贪,做的坏事最多,也最怕鬼神,双腿立刻软了,结结巴巴道:“鬼,有鬼啊!”忽然双眼翻白,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赵四也开始股栗,骇得小心肝揪成了一团。

    张大毕竟是老大,见多识广,虽然心中同样骇得不轻,选择却果断,下意识的抽出手枪,打开车门,抬手就射,嘴里色厉内荏的喊:“管你是神是鬼,老子照样要你命!”

    “呯呯呯”三声枪响,惊破了寂静的夜,惊醒了还在想“如果老子——”的欧阳云。

    “恐怖分子?!”欧阳云穿着防弹衣,那三枪打在他胸腹部,只不过让他退了两步而已。参加过突击东突分子集训基地的他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精神大振,后悔药也不要了,穿越更不知道“穿”到了哪里,右手飞快的从绑在大腿处的枪套里拔出枪来,顺势打开保险,一抹红线飚出,直直的投射在张大的脑门正中,他大声喊道:“缴枪——不杀!”

    陈佳姚是被疼醒的,胡三赵四皆被骇晕过去以后,没人扶持的她一头撞在车上,额头上起了个包,醒转来听见一连串的枪声,骇了一跳,只以为救命恩人肯定死了,眼前一黑,几乎再度晕去。

    此时,张大还有陈二也都晕了过去,欧阳云手枪上射出的红外线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事物,在他们看来,那是鬼神才能拥有的力量,他们很懂事的晕了过去。

    欧阳云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小的“东突分子”,心里有些讪讪的,很恼恨对方不给自己施展拳脚的机会。稍后,他感到奇怪了——面前的车有些古怪,很古董的样子,四人的衣着也很怪,再看那个少女,竟然穿着电视里才见过的服装,上身褂子下身长裙——难道这些人是在演戏?他看了看四周,古旧的建筑,像北京城里的老胡同。

    这时,远处传来了哨声、跑步声、人声,他想起自己的任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穿越了。对上陈佳姚惊讶的目光,他上前去,低声道:“别出声。”抱起她往肩上一扛,向着右手的围墙猛然冲刺,临近时用力一跃,跃起半米左右,双脚在墙上连续飞蹬,又上升半米左右,伸出左手往墙檐上一搭,用力一拉,脚下同时一蹬,便带着她到了墙檐上,微微蹲下,跟着跳了下去。

    陈佳姚从没有这样的体验,感觉又刺激又害怕,途中惊呼连连。欧阳云怕她出声,说:“我不是坏人。”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回头道:“你好减肥了。”露齿一笑。

    后现代的幽默,陈佳姚是不懂的,她脸上莫名的发烫,同时又有点羞怒,想:自己又不胖,哼了一声。

    院墙外跑步声大了起来,还有手电筒晃来晃去的光亮。宪兵、警察中有人识得北平四虎的,登时惊叫起来:“是北平四恶!”

    “捆了,捆了!”

    “娘的,快放开老子——”“狗日的,你们不识得爷爷么?”

    “啪!”“妈的,北平四狗,你们也有今天?”

    ……

    北平四虎连同他们的车,都被警察、宪兵拘走了,夜渐渐的恢复了先前的寂静。陈佳姚的双眼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环境,借着路灯灯光,她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这分明是个年轻的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眼睛又大又亮,嘴唇总是轻微的翘着,那牙齿更白的好像象牙似的。而他身上的衣服则有些怪模怪样的,绿色杂着其它颜色,胸腹部开了个洞——那里正是子弹连续射中的地方——可是,他竟然没事?!难道他如传说中所说的那样刀枪不入?她想张嘴发问,见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前,忍了下来,咬了咬牙。

    欧阳云透过墙上的镂眼看了看,又凝神听了一会,确定外面人都**了,一屁股坐了下来,自语:“燕京大学?!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学校?难道这回真的穿越了?”他看着天空,脸上怪怪的表情。

    陈佳姚听得莫名其妙,站起来小声道:“谢谢你。”

    欧阳云这才注意到她,想起自己的任务,站起来说:“对不起,把你忘了,”问:“小姐,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

    这个问题更加莫名其妙,陈佳姚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衣服,又看见他身上背的那个奇怪的包包,不由想:难道是从某个山嘎嘎里蹦出来的野人?已经与世隔绝了很多年?恩,有这个可能,不然,他怎么可能刀枪不入呢?她自以为是的想着,认真答道:“民国二十四年。”

    “民国二十四年?天,那公历是多少?”这回,轮到欧阳云眨眼睛了。

    “一九三五年啊。”

    “一九三五,”这回眼睛不眨了,开始翻白,身子则开始摇晃。

    陈佳姚吓了一跳,以为他受了伤,有些焦急:“喂,你,没事吧?”

    “噗通!”欧阳云向后倒去,军训里很标准的后倒。然后,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再次吓了陈佳姚一跳。“那么,这是哪里?”

    陈佳姚掩着胸口,心说这人竟然知道公历,那不像是世外桃源出来的人啊?越想脑子越乱,干脆放弃了,没好气的道:“你这人,一惊一乍的干嘛?这里是北平,我们现在在燕京大学,我在这儿念书。”

    北平不就是北京吗?好家伙,这穿越地点选的不错——1935年,那不是正在抗日吗?现在,北京被日本鬼子占领了吗?欧阳云思忖着,开始后悔特训时候没好好用功了,特训的文化课,重点就是历史知识培训——

    陈佳姚见他眼神定定的,想起这个时候怕是深夜了,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这个男人又处处透着古怪,如果他心存歹意的话……她不敢想了,只想着即刻离开才好,说:“多谢您救了我,我回宿舍了。”看了他一眼,没得到他的回答,转身欲走,想起人家毕竟救了自己,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停下来说:“先生,再次感谢您救了我,请问您尊姓大名?”

    欧阳云脑子里乱成了浆糊——也难怪,他本来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现在竟然还活着,而且来到了这个很特别的时代,心里难免七上八下的,一时喜一时忧,耳中听见她的询问,随口说道:“我叫欧阳云。”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一晚聚会上的情景,自己酒后说的话,心中一股豪情冲起,脱口问:“那么现在,北平是不是被日本鬼子占领了?”

    “还没有,不过——”聊起这个话题,胆小的陈佳姚一下子变得不让须眉,愤慨起来,倒像个愤青,大声道:“估计也快了,东北三省已经沦陷,中央政府又消极抗日,哎,华北危急、中国危急啊!对了,欧阳先生,再次谢谢您救了我。我,我叫陈佳姚——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尽管来找我——”

    “华北危急,中国危急,”欧阳云看着面前这个小女生,实则上自己的长长辈,虽然对方的神情很诚挚,却总觉得这八个字戏剧性很浓,心中泛起一抹笑意。

    “您,”陈佳姚见他老不说话,大起胆子用手捅了他一下,说:“欧阳先生,今天真谢谢您了,我,我先回宿舍了。”

    “哦,”欧阳云撇了撇嘴,笑意漏了出来带着点苦涩,想起已经弄清楚了年代,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了,他说:“好的,那就拜拜了。”

    “拜拜?!”陈佳姚心里默念着这个奇怪的字眼,带点疑惑慢慢走了。

    目送她遁入黑暗中,欧阳云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取下背包,先拿出手电,拧亮,接着在包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他找出了“时空坐标”。“时空坐标”呈杆状,长约二尺,粗约五六公分,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握在手里很有些沉重。他双手各执一端,按照事先练习的轻轻一扭,心说咱算是完成穿越的第一人了,不知道肩章上能加点什么,如果——

    他想得很美,可惜的是,事实与想象好像总有那么点差别。所以他一扭以后,并没能召唤来时空穿梭机的超强磁场,而只是将“时空坐标”拧成了两段——断成两截的“时空坐标”中间连着细细的铁链,倒好像是根双截棍。

    于是,很美的如果没了下文,只剩下三分愤恼七分哭笑不得。

    愤恼的是自己被耍了,至于哭笑不得是因为想起肩章上挂着两颗星的陈老家伙那句话:欧阳啊,我很喜欢你,恩,送你件礼物吧——什么礼物,等你过去就知道啦,我保证你喜欢。

    现在看来,这礼物竟然是根双截棍?!

    不错,他是喜欢耍双截棍,但那是在没有战争的前提下,在这个乱世,他可不认为一支双截棍能够敌得过小日本的三八大盖。

    “噗!”他忽然有吐血的冲动,嘴巴大大的张开了,结果吐出了一大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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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女鬼的传说

    燕京大学正式成立于1916年,初名北京大学,其前身是美国教会在北京所办的三所教会学校,下辖神学院、法学院和医学院,共有将近20个系。虽然名义上是教会学校,但是在美国人司徒雷登担任校长以后,并没有强调基督教教学,而是自由教学,是当时中国比较著名的大学之一。它也是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唯一没有搬迁的大学。

    燕京大学位于颐和园通往城里的主干线上,离城只有五公里,对面就是清华大学,其布局是传统的中国特色,东西轴线以玉泉山塔为对景,从校友门经石拱桥、华表(取自圆明园废墟),方院两侧是九开间的庑殿顶建筑穆楼和民主楼,正面是歇山顶的贝公楼(行政楼),两侧是宗教楼和图书馆,沿中轴线继续向东,一直到未名湖中的思义亭,湖畔还有博雅塔、临湖轩。东部以未名湖为界,分为北部的男院和南部的女院。男院包括德、才、兼、备4幢男生宿舍以及华氏体育馆。女院沿一条南北轴线,分布适楼、南北阁、女生宿舍和鲍氏体育馆。

    陈佳姚就读于燕京大学医学院36班。昨天晚上她将近零点才回到宿舍,由于经历的事情太过神奇,所以没有休息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睑明显的黑着。她和几个同学捧着书本,正在前往教室的路上。和她关系最铁的王芳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的问:“佳姚,身体不舒服吗?”

    她展颜一笑说:“没有,就是有点困。”目光下意识的四下转了转,看见不远处穿着一套西服、提着包包正朝自己微笑的欧阳云,不由一愣。

    欧阳云在这里已经徘徊了一阵,这个时候笑着道:“陈佳姚同学,早啊!”

    她还没做出反应,王芳等几个室友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然后暧昧的微笑起来。王芳凑她耳边说:“什么时候又认识一个公子哥啦?嘿嘿,比你的楚大哥长得帅哦。”

    她脸上立刻红了,瞪了好朋友一眼,然后落落大方的迎上去说:“你好。”觉得他身上的衣服很眼熟的样子,心中有些奇怪,小声问:“欧阳先生,你难道就住在附近么?”

    欧阳云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压低声音说:“我根本没走。”眨了眨眼睛,低头问:“看我这身衣服如何?蛮帅吧?”

    这话很现代,放在欧阳云那个时代,很一般,但是,现在是民国二十四年,所以,这话就有些无耻。

    陈佳姚掩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他两眼,脸上红了,吃吃道:“是很帅。”

    得意的甩甩头发,浑然忘记了自己入伍以后就剪了平头,欧阳云很潇洒的说:“陈同学,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可以。”

    “是这样的,”欧阳云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大约半斤重的金条,说:“我身上没钱,只有这个,可是又不知道兑率,你能不能帮我兑换一下?”

    金条银锭他各带了一根,是全部的活动经费。

    陈佳姚看着黄灿灿的金条,笑了,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富翁。”

    将金条递给她,欧阳云更加潇洒的笑了笑,心中不知为何泛起“少年多金”这四个带点小资的字眼,笑容便刻意的越发灿烂。

    “佳姚,你朋友吗?”柔柔的声音,陈佳姚和欧阳云寻声望去,见到了柔柔的潘媚人。对上“多金少年”的目光,柔柔的女孩脸上泛起了柔柔的红晕。

    陈佳姚瞥了一眼欧阳云,见他的眼睛明显像通过强电流的灯泡一样,亮度大增,心说看来又是一个被媚的,想起一些“媚人的往事”,双眼弯成了月牙,介绍说:“我同学潘媚人,欧阳云。”将金条收起来,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欧阳先生,您好,”潘媚人羞涩的低头说。

    “美人?”这名字起得霸道!

    陈佳姚知道他误会了,解释说:“妩媚的媚。”

    “哦。”

    陈佳姚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纸币,正想说这点钱你先用着,却被欧阳云身后传来的一声暴喝打断了。

    “就是他!”喊这话的她很熟悉,班长范伟。范伟身上只穿着短裤衬衫,在这五月天里,自然难御晨寒,展露在外的四肢都冻得通红,鼻涕也挂在了脸上。他的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擦痕,头发乱糟糟的插着几根草叶,看样子着实狼狈。他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男生,其中几个手上还拿着大棒。

    范伟很憋屈,后果很严重。难怪欧阳云身上的衣服那么眼熟,原来就是范伟的,那么——陈佳姚和潘媚人想起半年前发生在燕大和清华之间的那起斗殴事件,不由都替欧阳云捏了一把汗。

    那起斗殴事件属于典型的桃花事件,起因是潘媚人脚踏两只船,结果其中的一只船范伟同学愤怒了,带了一帮子死党挑上了另一只船,双方在和平胡同里一阵拳来棒往,以范伟同学打得另一只船漏水为止。

    有小道消息说范伟乃沧州八卦掌传人,所以虽然清华人多,结果却是燕京赢了。

    只是,这样强悍的一个家伙,怎么连衣服也丢了?

    范伟在围墙边被欧阳云打劫了衣服,气冲冲的带人四处寻他,见这小贼竟然和潘媚人眉来眼去的,心中越发恼怒,二话不说,带着众兄弟就围了上去。

    “范伟,你干什么?”陈佳姚怕欧阳云吃亏,急忙像母鸡护小鸡似的将他护住。

    “这小子偷我衣服!”

    “不是偷,是借,”欧阳云说着,摸了摸鼻子,很绅士的样子。

    “强词夺理!”范伟开始装腔作势的运气,脸上果然涨得通红,只不知道是真的运气成功还是气的;双掌伸出,却是相当八卦的姿势——

    陈佳姚急了:“你别乱来,他是我朋友!欧阳,你把衣服还他。”

    欧阳云开始真的只想借衣服,但是范伟同学自诩为八卦掌传人,却哪是那么好相与的,结果就被他连摔了几个狗吃屎。他不想惹事,当下脱下衣服,露出里面的迷彩服,把衣服递给它原先的主人,很诚恳的说:“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了结了?”范伟的兄弟有人吼起来,愤愤不平的样子。

    更多的人则奇怪的打量着那身迷彩服,这衣服款式很怪,不过,也很好看,穿在小贼身上,倒很精神。

    潘媚人的眼神亮了起来。

    “范伟,我替他向你道歉,”陈佳姚说。

    “范伟,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有意的,”柔柔的声音,自然是潘媚人发话了。

    范伟脸上的颜色变幻着,上下牙齿交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只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那就算了吧?”他的兄弟中,有几个也许被潘媚人柔柔的声音洗涤去了脾气,劝慰道。

    范伟重重的哼了一声,接过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心中却打定主意,中午去找师兄,请他帮自己出气。

    燕大校园内的未名湖边,陈佳姚和欧阳云侃侃而谈。欧阳云很精心的编出了自己的身世——归国小华侨,学医的,这次回来是为了报效祖国。

    陈佳姚信以为真,得知他在国内无亲无故,为报他的救命之恩,提出将小麻子胡同的一个院子借给他住。那个院子本是她父亲买来做仓库用的,结果一年前开始闹鬼,出了几条人命,后来便没人敢住,算是便宜欧阳云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年轻人,欧阳云自然是无神论者,连神都不怕,区区的小鬼更不怕了,所以他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她的善意。

    小麻子胡同离燕大大约一刻钟的路程,陈家院子确实是闲置着的,大门上已经上了锈的锁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院子很大,将近有六百多平方,放在欧阳云那个时代的北京,光是这地就当得上“豪宅”二字了。院里的建筑是典型的四合院结构,前后各三间瓦房,左边是一间厨房,右边是仆人住的两间稍矮的平房和一间厕所——这一点让欧阳云特别满意,虽然特种兵生活很苦,但是作为搞过医疗的,多少带点洁癖,要问他穿越之前最担心什么?那就是怕没有厕所。

    陈佳姚急着赶回去上课,将他领到门口,留下一串钥匙就闪了。现在的大学生可不比他们二十一世纪的学弟学妹们,以翘课为荣,以满勤为耻,他们是相当勤奋的,真正的把上大学和报效国家联系在了一起。这就难怪欧阳云“报效国家”四字出口,陈佳姚同学立刻对他刮目相看了。

    现在的学生,真的很纯洁啊!很好。

    如果是女鬼就好了,进了院子,欧阳云四处巡视着,一边想。

    院子里除了稀稀朗朗的几棵树木,其它地方都空置着,看样子闲置了最少半年以上。不过,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很快就发现了几处疑点,在厕所门口他发现了一只晾晒着的马桶,走进去一看,没有发现蜘蛛网。这么看来,这厕所最近肯定有人使用过。而后面的三间主屋,也不似前屋一般满地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最奇怪的是左边的屋子,门上的锁虽然锈着,但透过窗帘,可以看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前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旗袍、一件连衣裙,这间房子应该有人住。

    “奇怪!”他喃喃自语:“陈佳姚骗我的?这根本就是她的闺房嘛,可是她却叫我随便住。不对不对,她刚才并没有进院子。难道说,她并不知道这里住着人?!还是,这本来就是鬼的房间,女鬼?!”

    试了所有的钥匙,都打不开那把锁,他不再费神,进了右边的屋子。

    右边的屋子没有上锁,床上的被子用被单遮着,地上、被单上满是灰尘,他决定就住这屋了,认真的清洁了下,微微出了一身汗,其间伸了个懒腰,心说先补个觉吧。将背包藏到床下面,关上房门,紧贴着门摆个装满水的碗,他合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中,湿润的感觉,难道下雨了?欧阳云想着,伸手抹把脸,睁开眼睛。

    已经是入夜时分,天色灰灰的,使得屋内的光线也不是很好——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颤动着的舌头,离他脸庞不过几寸距离,舌头的主人一张惨白的脸,眼眶里流下两道血迹,白色的头发披在肩上,舌头竟然长达半尺——鬼?!欧阳云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鬼穿着一套宽大的花褂子,双手向他抓来,指甲又尖又长,看来是个女鬼。

    这个宅子里竟然真的有鬼,女吊死鬼?!

    如果换做其他人,面对这样的情景,多半会吓得晕过去。但欧阳云是谁?经过几年的特种兵生涯,其心志比一般人不知道强韧多少,所以他虽然心也慌慌的,但却不会束手就擒。

    女吊死鬼双手张开成爪状,向他肩膀上抓来;头低下,嘴巴张开,露出两颗獠牙,血红的舌头撩上他的脸,滑腻腻的感觉,看来准备择他而嗜。

    欧阳云牙关紧咬,猛的坐起,双手抓住了鬼的两只手腕,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小鬼!?”小鬼的手腕温温的,软软的,倒和人的差不多。

    女吊死鬼本来只想吓吓他,吓他个半死也就算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竟然连鬼都不怕,猝不及防之下,自己反被吓了一跳,本能的一声惊呼,挣扎起来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惊呼声不带鬼气,人声。欧阳云宽心不少,大笑起来道:“看来是个胆小鬼啊!”双手猛然一松,右手顺势飞快的拽住了那颤悠悠的舌头,飞起左脚踹在女鬼肚子上,立刻将她踹飞出去,然后跟着一跃下床,拉亮电灯。

    女鬼被他踹飞出去,在地上一阵翻滚,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双手掩面,飞快的出了房门,然后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扫一眼手上红舌摇曳的鬼面,欧阳云哑然失笑,心说“鬼由心生”,这话真是一点不错,追了出去,却见一条影子从院墙上跃出,忽悠不见。很专业的飞檐走壁,比他的攀爬技术不知道高明多少,他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追赶,心说:演技不错,基本功也不弱,难怪可以扮鬼成功,嘿嘿,可惜遇到了我这个钟馗。

    他回到房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笑了:竟然还是个爱美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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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价值3.2亿的彩票所中的大奖

    “凤凰,你太心慈手软了,这对我们的事业没好处?”北平四区太安侯胡同里一所房子内,沈剑说完这句话,重重的吸了一口烟。

    陈家那处宅院,在这个组织里的代号正是“鬼宅”,而私下里,有几个人借用白流苏的代号,更喜欢叫它“凤宅”。一年前他们在那里杀了几个敌人,白流苏借此机会扮鬼成功,从而以“鬼宅”把它经营成了一个据点,基本绝了外人痕迹。

    但是今天——

    白流苏本来有机会杀掉欧阳云,在他房间里弥留的香味可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那是江湖上号称“一夜梦”的迷香。

    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扮成鬼,然后用红墨水将他淋醒,指望吓走对方,没想到却碰到个怪胎,胆子大得出奇不说,身手也不弱,结果扮鬼的反而被吓跑了——

    白流苏不想杀人,但这种善良却很恐怖,后果也颇严重。试想如果当事人不是欧阳云这种神经大条的家伙,估计绝对会被吓疯,有心脏病的也许就此一命呜呼!

    “一夜梦”的事两个当事人都有所不知,欧阳云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中过迷药;白流苏则以为“一夜香”对他不起作用——一般情况下,被迷倒的人即使被激醒,一炷香时间内会全身乏力,无法使劲,这也是她敢有恃无恐扮鬼的原因。她不知道,欧阳云这个怪人的体质,在特训期间已经被不下于两公斤的药丸改造过,对迷香之类的药物有不错的免疫力。当时的情况下,即使她不用红墨水激他,他也会“悠悠”的醒来。

    “我错了,”她怯怯的说,“现在怎么办呢?”

    沈剑冷冷的一笑,左手做个抹脖子的动作,说:“一点钟开始行事!”

    凤宅是他们的藏金窟,那里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实在容不得半点差池!

    欧阳云吓走了女鬼,对对面的房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种兵出身的人,对形势、情报分析都有独到之处,对面显然正是那女鬼的老窝,她看来只想吓走他,那么,那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吃了半块压缩饼干,他潜进了对面的房间,一阵摸索,发现了床下还有衣柜里的秘密。床下还有一张床,布置得很舒适,上面还残留着女儿香,看来这才是女鬼真正的窝;衣柜下面是个地窖,地窖里放着四只麻袋、一只木箱。

    打开麻袋,欧阳云立刻被里面散发出的黄灿灿的光彩给眩晕了,当场怪叫起来:“我的天啊!”

    四只麻袋,两只装满了黄金,他提了一下,一只不下于一百斤;两外两只,一只装满了银锭、青铜器,还有一只则装了三分之一的首饰、珠宝;木箱里放满了字画、瓷器。

    这得值多少钱啊?!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黄白之物,还有古董字画,欧阳云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梦里捡了个金元宝,不对,是梦里发现了阿里巴巴的金库!

    清醒过来的欧阳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立刻怪叫一声,确定不是做梦,他喃喃道:“娘的,老子终于中奖了!大奖,不对,是巨奖!”

    说起来,欧阳云也算是一个彩票迷,打从懂得钱的重要性起,多多少少的买了不下于一万张彩票,总梦想着能一夜暴富,从此过上理想的生活。没想到,二十一世纪没有实现的梦想,在二十世纪竟然实现了,虽然这彩票的价格有点昂贵——据内部消息说,穿越一次的成本是3.2个亿,不过,想到那是公家的钱,这么看来,这彩票倒好像是白捡来的。

    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奖,某人身体里的劣根彻底暴露出来,只见他手舞足蹈的道:“我靠,老子人品终于爆发了,哈哈哈!”

    汽车、公寓、二奶、最高端的笔记本——这许多代表着堕落和享受的名词如春后竹笋一般“噌”的一声蹿起在他的脑海——

    稍后,挂在床前的那件旗袍映入他的眼帘,终于将他从无边的幻想当中拉回了现实——现实里的欧阳云其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里——特训组是谁都可以进的吗?十万个里面选一个的淘汰率是多少?渐渐的,人性慢慢的把金银的光辉压制住了——“我靠!小人得志了不是?再怎么说,咱也是个大兵,那个某子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老子怎么这么贱呢?”这想法很高尚,虽然高尚得有些虚伪。

    “也许该捐他个百八十万的,再建上两所希望小学,就叫‘欧阳云希望小学’,哈哈哈!”这想法就很虚荣了,不过虚荣得很真实。

    ……

    金银的光辉还是很强大啊,直接在他脑门上开了扇天窗,于是,以前训练毕,躺在地上用以放松的阿Q想法都蹦跶出来,铺盖成很绚丽的画面。

    最后,一台硕大的电脑摆到了他的面前,他狂热的投入其中,疯狂的玩起CS还有魔兽来——曾经,欧阳云确实这样想过,有一天退伍以后,要赚很多的钱,买配置最好的电脑,装最宽的宽带,然后疯狂的玩上一年的CS、魔兽!

    这想法虽然和颓废,但颓废得绝对的真实,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穿越,说不定几年以后,他真会这么过上一年——

    良久,血慢慢冷了,年轻人渐渐明白了自己的真实处境,钱确实很多,但是电脑是不可能买到的——他将房间里的一切恢复成原状,关了灯,躺到女鬼的窝里,然后想起了那副让他哭笑不得的双截棍。

    没有这副双截棍,他是肯定没有机会得到这个大奖的——

    “时空坐标”那玩意他见过,黑不溜秋的一根棍子,中间一条缝隙,使用时上下一错,棍子便会变得通体透明。

    据说这次穿越试验的目的是为了精确时空刻度,通俗一点的说,就是时空穿梭机动用多大的能量,能够穿越多少的时空。在他之前,这个试验已经做了七次,一次直接失败,还有六次,官方说法是目标人没能收回,等于失败。

    但真相是这样的吗?那个古怪的隔离区,以前人迹罕至,但是自从试验开始后,却开始有人出入;还有,在他穿越前一天的准备会议上,那些老家伙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怪,陈老头还和他有过那么一段乱七八糟的对话:

    “欧阳云!”

    “到!”

    “听说你的偶像是李向阳?”

    “是!”

    “很好!”

    然后,陈老头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臭小子,如果老子再年轻四十岁,这好事就轮不到你啦!

    穿越是好事吗?想想张家辉——他不由打了个寒噤,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欧阳,听说过一只蝴蝶和一场飓风的故事吗?……别怕改变历史,如果你能出现在过去,那历史就已经被改变了,懂我的意思吗?”对他说这话的是黄华明,也是个老头,穿越工程的总设计师,素以语出惊人著称。

    这话让他听起有些犯傻,穿越小说他也看过几本,《寻秦记》里面项少龙的艳遇曾让他做了半年左右的艳梦,改变历史貌似、好像是穿越者的大忌,可这位?

    黄老头笑了,他很喜欢眼前这年轻军人,年轻自不必说,手上功夫也不差,最可喜的是文化功底也不弱,文理科基础知识很扎实,而且,听说还有点愤青!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二三十年代的中国,那世界的历史都将会改变。不过可惜的是,那段历史已经走过了,他即使真的能够回到二三十年代的中国,那个世界的未来也只会走向另一个平行时空,而不会反映到现代。就好像一片大洋里多了一滴水,不管这滴水是多么的卑微,但只要它存在过,那这海洋就已经不是原先那片海洋了——这就是所谓的平行时空理论。他现在只希望,那个将要平行开去的中国能够有一个更加光明的前途,这也算是一种阿Q精神了。

    很高尚的阿Q精神。

    这些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对于欧阳云来说,已经是几十年之久的回忆了。

    他叹息一声,想:也许,时空刻度已经测试出来了,不然,两个老家伙那些说辞实在解释不通。看来,他们是让我抗日来了,两位老人家倒真看得起我!他苦笑,眼神却渐渐凌厉起来,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南京大屠杀……太多的历史名词,太多的血债,太压抑的沉重,作为一名天生使命就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既然有这份幸运能够来到这个时代,就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理由!现在,他终于明白陈老头那句话的意思了——这确实是件“好事”,同时代的年轻人只能在游戏里杀那些顶着“日本鬼子”名字的数据,他却能够真枪实弹的面对,哪怕舍身在此,也是值了!

    “砰砰”的敲门声猛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欧阳大哥!开门哪!”陈佳姚的声音。

    他没有动,只是右耳支了起来——

    “不在?”陌生的男声。

    “门从里面拴着的。”

    “是不是睡觉了?”

    敲门声又响了一会,男声说:“可惜,本来还想和他过过招呢!”

    “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陈佳姚嗔道,很亲切。

    男声嘿嘿笑了两声,很憨厚。他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好像还是个好斗分子。

    欧阳云的右耳颤动了两下,等他们离去以后,调整呼吸,进入冥思状态。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怎么想都是枉然,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实在陌生,他不知道两个老人家对自己有着怎样的期望——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国家?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许,先存活下去,才是最实际的——这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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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凌晨杀寇

    夜渐渐的深了,今晚有月,月半弯,静静的反馈着太阳的光芒。四周慢慢的沉寂下去,稍后,虫鸣响起,一声两声试探以后,开始肆无顾忌起来——

    忽然,近处虫鸣嘎然而止,欧阳云眼睑随之一动,右耳颤了一下——应该是“女鬼”回来了,还带了同伴——

    重物坠地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更轻,夹杂着其它轻微的声音在院子里移动着,渐渐停止在他房间的外边,沉寂了一会,开门的声音,然后一个男子说:“没人?”

    “溜了?”另外一个男声。

    “先进我的房间吧?”

    这是女人的声音,沙沙的透着磁性,听起来很特别,欧阳云微笑着想:卿本佳人,奈何做鬼,这样的嗓子去做个歌星不是更有前途吗?

    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第二个男声说:“会不会是这家原来的主人?”

    第一个男声:“不像,陈家人除了那个正在读书的小丫头,其他人早被我们吓破胆了——凤凰,希望你的仁慈没带来太大的麻烦!”

    三个人声音开始压得很低,后来渐渐高起来,显然没想到凤凰的房间里竟然还藏着人。他们推开窗户,一一跳进房间,打开了电灯。

    欧阳云透过床与地面的缝隙,看见了两双宽头男式布鞋、一双绣花鞋,穿绣花鞋的显然是凤凰,想起她那满头白发,他不由乐了,嘴巴微微咧开,心说以后就叫她“白毛凤凰女鬼”,右手一抖,一枚钢针从臂弯处的针囊里滑落,他用中指、食指夹住,暗暗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第一个男声正是沈剑,他快速的扫了一眼屋内,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现在看来灭口是不可能了——凤凰,打开地窖;熊瞎子,叫老鼠进来,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熊瞎子应了一声,跃窗而出。凤凰白流苏走向衣柜,将衣柜门打开,忽然,她轻呼一声:“被人动过了。”

    “啊,这么说那人进过这个屋子,快,看看丢什么没有?”

    几个麻袋被拖了出来,接着是木箱,沈剑和白流苏一一打开查看,见什么也没少,不由都感到意外,然后,沈剑猛的反应过来,说:“不好,他肯定叫人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个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正在将麻袋重新捆扎起来,忽然,白流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不对。”

    沈剑立刻也静止不动,然后竖起了眉头,厉声说:“是日本人!”

    白流苏低下了头,怯怯的说:“大哥,对不起,我没想到——”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白流苏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欧阳云也听了出来,院子里依稀传来半声惨叫,接着是越来越响的“嘀嗒”、“嘀嗒”声。听说来的是日本人,他明白那“嘀嗒”声是怎么回事了,想来日本人穿的是木屐。

    沈剑和白流苏反应很快,两个人飞快的拔出武器,很有默契的守在了窗户两边。他们习惯了跳窗出入,想当然的将窗户当作了唯一的进出口,却守错了地方。随着“嘀嗒”声进了堂屋,他们才意识到对方可能破门而入,“呛啷”一声,门锁被斩落,紧接着是“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日本人踏进堂屋的时候,欧阳云趁机用军刺在床板上开了个小洞,他这边洞才开好,日本人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打头两个身着和服,各持一把武士刀,腰上还插着一把短的,脚上蹬着木屐,正是所谓的日本浪人;后面三人全身黑衣,头脸皆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光灼灼,竟然好像传说中的忍者。

    他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半,心说这些日本人晚上穿木屐走路也不怕摔着——要酷不怕摔跤,佩服!

    日本人看过了,他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同胞。两人皆全身短打装扮,蓝衣蓝裤,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颧骨很深,眉眼很冷;女人一头白发,皮肤白皙,大眼睛、樱桃唇、翘鼻梁,绝对是美人胚子的底子,可惜的是,脸上却有一条不识相的刀疤从眉角划到嘴边,等于在一副图画上泼了一道墨,实在太煞风景了——他不由叹了口气,心说看来不能叫人家“白毛凤凰女鬼”了,不然,太伤人家自尊了。

    看见两把武士刀上皆有血迹,沈剑知道熊瞎子和老鼠肯定凶多吉少,不由心疼得眼眸往回一缩。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确实已经穿越了,欧阳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某部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东北虎,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左边脸颊上长着颗肉瘤的日本浪人说着,看了一眼麻袋和木箱,嘴角泛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东北虎正是沈剑的代号,他身子一闪挡到白流苏面前,冷冷的说:“渡边,你杀了我两个兄弟。”

    “作为武者,能死在决斗中是最好的下场,你应该为他们感到庆幸才对。”

    “是吗?那么说你今天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了?”沈剑说着,猛然伸手一推白流苏,大喊一声:“走!”然后向渡边冲去。

    沈剑一动,渡边身后的三个忍者同时扬起了右手,每人手上皆寒光闪闪,正是忍者的独门暗器:苦无。渡边摆了摆手制止住他们,冷哼道:“他是我的!”说着上前一步,双手提刀,照着沈剑右肩斜斜劈落。

    沈剑冲得快,收身也快,手上的动作更快。他的武器是把尺把长的弯刀,渡边刀才有下劈的姿势,他的刀已经砍在了对方的刀身上。

    渡边的刀长,刀身薄,他怕被砍断,手腕一翻,以刀刃相迎——

    两个人贴身缠斗在一起,动作又很快,刀刃带起的白芒不时掠过彼此的重要部位,看起来端的惊险异常。“叮叮叮”的金铁碰撞声不绝于耳,除了那三个忍者,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紧张地关注着——白流苏并没有离去,她右手提着把尺把长的短剑,左手扣着一枚飞刀,有替沈剑掠阵的意思。

    从感情上来说,欧阳云自然希望中国人赢,当特种兵的日子,他经历过几次打斗,不过都是一面倒的那种,浑没有电视上描写的那么惊险刺激。这种激励程度的搏命打斗,他是第一次见,开始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老想着自己如果是其中一方,该如何应付刚才一招,渐渐的,看出了门道。

    沈剑和渡边的武功差距并不大,但由于室内窄小,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渡边的武士刀挥舞不开,没有足够的空间用于蓄势来大砍大杀,就发挥不了长兵刃的力量优势,被沈剑的弯刀贴身一通刺、削、抹、挑,渐渐被逼得手忙脚乱的。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几次想换用身上的短刀,意图却被沈剑看穿,一直没能得逞。

    十几招比拼下来,两个人越贴越近,沈剑的优势也越来越明显。日本人倒也守信,或者渡边是他们的头,自负惯了的,没他的命令其他人不敢帮忙。旁观的日本人就那么站着,直到沈剑忽然架开渡边的刀,一转身,背部靠进他怀里,一记肘击打在他腹部,跟着闪身到了他背后,左手顺势一捞抓住对方腰带,将短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沈剑其实有好几次机会直接灭掉对方,欧阳云现在明白了,感情他要制住对方做人质。“全部把武器放下!”沈剑盯着剩余的日本人,冷冷的喊,然后看向白流苏,低吼:“还不快走?!”

    白流苏摇摇头:“要走一起走。”声音很低,语气却相当坚决。

    四个日本人看着渡边,竟然好像在等他的指示,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渡边笑了一笑,说:“东北虎,没想到还是不如你。”嘴角一咧,笑容忽然变得残忍,双手翻转,武士刀对着自己的腹部使劲扎了进去。

    他这一招够狠,欧阳云有心提醒却已经迟了,只得叹息一声,暗骂一句:狗日的武士道!左手用力一抖,握住一枚钢针,双腿曲起用力一蹬,以头做槌,向床边撞去。

    白流苏惊呼出声:“大哥,快让——”左手一甩,飞刀射向渡边的心口,人也扑了上去。

    她一动,剩下的四个日本人便也动了,十数支苦无飞出,全部朝白流苏射去。另一个日本浪人狂吼一声:“八格!”一刀刺向沈剑露出渡边左肩的头。

    沈剑右手本能的一拉,左手急推,却还是慢了。渡边的切腹力道极大,瞬间穿透了自己,刺进了沈剑的腹部。然后,他的脖子上被开了道口子,鲜血直喷,身子往前扑去,“噗嗤”声中,替白流苏档下数支苦无,抖动两下,摔在地上,立刻死得透了。

    渡边那一刀给了沈剑极大的伤害,刺得倒不深,但是因为他那一倒带出了刀,在沈剑腹部划了道口子,这创伤就要命了。一阵剧痛袭来,他只觉得眼前发黑,知觉一时变得模糊,没能躲开刺向头部的那一刀,在白流苏的惨呼声里,这一刀直接刺进了他的脑袋,使他再无幸理。

    “我跟你们拼了!”白流苏一个跳跃躲开了剩下的苦无,半空中怒吼一声,右手一甩,短剑向着杀死沈剑的凶手飞去。

    那个日本浪人刚想躲,忽然觉得腰间一麻,跟着全身变得僵硬起来,只来得及把目光投向发出异响的地方,便被短剑扎中心口,一命呜呼去了。

    ——欧阳云动了。他直接破床而出,木屑纷飞里,右手钢针甩向矮个浪人,左手钢针甩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忍者。他本来指望救沈剑一命,却还是慢了一步,那该死的床不知道什么木材做的,竟然撞得他有点头晕。

    欧阳云的钢针可比白流苏的飞刀、忍者的苦无霸道得多——十公分长,中空,针体上涂着麻药,后端用橡胶塞住,如果他想杀人,只需要拔出塞子即可。猎物被麻醉以后,会流血而亡。

    欧阳云的横空出世让剩下的两个忍者大吃一惊,不过他们没有慌乱,对了下眼,立刻很有默契的分工,一人撒出大把苦无做掩护,还有一人立刻开溜,显然是想把信息送回去。

    欧阳云见状,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他本来还想节约子弹,顺便磨练一下自己的武艺,这时立刻拔出枪来,“咄咄”两声轻响后,两个忍者被红线指过的心口立刻血肉横飞,毙命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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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有时候暧昧也会死人的

    欧阳云躲在白发女鬼的床上,其本意是惦记人家的钱财,加上那么一点好奇,却没想到守了大半夜等来这么出奇遇。

    沈剑等人本来是想杀他灭口来着,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没想到引来了五个日本人。日本忍者是个特殊的存在,欧阳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如漫画里描叙的那么神奇,但世间万物只要能合理存在,就有它存在的价值和理由,想来,忍者在跟踪、暗杀方面确有其独到之处。沈剑等人早被人家盯上了,才会有今天这场惨事。听他们的对话,双方也不是第一次交手,显然,两方有什么纠葛——难道就是这批钱财?!

    欧阳云收起手枪,看着满地的尸体、血渍,意识到自己趟入了一趟不知深浅的浑水,正有些苦恼。忽然一阵风响,抬头看时,一枚飞刀激射而至。

    他吃了一惊,急忙往后就倒。

    飞刀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咄”的一声射在床架上,凉气刺激得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倒地后一个翻滚,抬头看时,“凤凰流苏”双眼尽赤,脸颊上从眼角挂下来两条血泪相混的斑迹,左手保持着发镖的姿势,右手把她的大哥“东北虎”慢慢放下,然后抓起短剑,披头散发的冲了过来。

    她脸上那道刀疤本来就够吓人,再加上两道红色血迹、赤红的眼眸、状若疯虎般的神情,纵使欧阳云这个看破生死,生理年龄已经七老八十的家伙,仍然被骇住了。

    他赶紧爬起来,色厉内荏的喊:“干什么?你疯了?”

    白流苏根本不搭腔,只是挺起短剑,不要命的扑了上来,对着他猛刺。

    “要命了!”欧阳云见她只攻不守,心知也许是受了刺激的缘故,那个“大哥”极有可能是她的情人,说起来她也是个苦主,有心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可是这女人出手实在狠辣,刀刀朝他要害处招呼,一时让他险象环生、极其狼狈。

    懒驴打滚、抱头鼠窜、钻裤裆……再难看的招数他都用上了,可渐渐的,他明白了,这女人不是想发泄,也不是真的头脑不清爽,分明诚心想要他命。

    一不小心脸上被她划了一刀,然后女人好像觉得他的脸上比较好招呼,竟然剑剑不离他的脸蛋。欧阳云这个现代人,宝贝脸蛋比生命还重要的,再也遏制不住情绪,勃然大怒道:“我日,再不住手老子要发飙了!”心说娘的,是不是妒忌老子长得俊,故意想破老子的相——变态的女人!

    欧阳云长得俊吗?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至于白流苏为什么忽然尽朝他脸上招呼,这个问题简单,谁叫他身上穿着防弹衣呢,人家短剑捅不进啊。她并没有疯,也不笨,自然知道柿子拣软的捏的道理。

    再次使招懒驴打滚,欧阳云往床上一窜,吼道:“我日,还玩,那就别怪老子辣手催花了!”女人的短剑好像是把名器,锋利得厉害,轻轻划过他的裤带,军用皮带竟然就这么断了,如果不是有防弹衣,估计肚子也得开洞。这皮带曾经有人出2000块RMB求购,可见其结实美观程度——他咬咬牙,心说再不采取行动今天可能就废在这了,辣手催花么,老子又不是不会,虽然,这花勉强了点!双手拎住裤腰,双脚飞快的交叉踢出,右脚正好踢中她的手腕。山地靴和骨肉相撞,吃亏的自然是后者。

    女人疼得闷哼一声,短剑脱手,欧阳云瞧得真切,左脚踢在短剑柄尾,将它送上房梁。

    钻心的疼痛从右手腕传进大脑,白流苏用左手捧住,再次闷哼一声。欧阳云这一脚毫不留情,几乎踢断她的手骨,她的右手立刻淤血,迅速红肿起来。疼痛让她冷静了一些,眼中的血丝消散去不少,她的目光变得清冷起来,瞪着欧阳云,里面的仇恨却更浓了。

    白流苏有理由仇恨欧阳云——沈剑因他而死就足够了。自从破相以后,只有沈大哥还像以前一样对待自己,不对,比以前还好了,少女的矜持让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心声,但是心里,她早已经将沈剑当作自己这辈子唯一可依靠的对象。“凤宅”这半年里从没出过事,这人才搬进来,就引来了日本人,对于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她却不想想,如果欧阳云真是汉奸的话,却怎么会杀死那些日本人。

    “还我沈大哥!”她怒叱一声,双手往兜里一插,取出来时,十指戴上了锋利的指套。指套长三寸左右,寒光闪闪,好比十把锋利的匕首。她咬着牙,不顾右手的疼痛,揉身向欧阳云扑去,左手抓向他裆部,右手伸直,五根指甲如同五把利刃插向他喉咙。

    她这一手极其阴辣,一点武者的道德都不讲,欧阳云倒吸一口凉气,心说不妙,难道东北虎真是她情郎,女人为了劳什子爱情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还躺在床上,不敢掠其锋,双脚一蹬、双手一撑,身子猛的蹿起,屁股已经到了床头。

    白流苏连他的衣角也没沾到,怒叱一声,双手抓住他拖后的左脚,使劲一拉,登时将他扯下床来。

    指套又坚又利,抓在欧阳云左脚脖子上,那里立时多了几道抓痕,火辣辣的疼得他全身一哆嗦,他大怒,跌下去时喝道:“你这女人讲不讲理,老子救了你,你反过来害老子!惹毛老子,信不信一枪崩了你?!”

    白流苏哼了一声,双手从他脚脖子上拿开,向他喉咙抓去,右膝一曲,照着他的裆部就压了下来。

    “我靠!你个变态!”欧阳云怪叫起来——这个女人实在太不可理喻,短剑在手的时候就喜欢划他的脸,现在又尽使这些下三滥招数。闪是来不及了,喉咙是千万不能让她抓到的,指套锋利,不是玩具;下面更不能有什么闪失——情急之下,他拔枪毙她的心思都有,却已经顾不上了——拼命吧,不管指套锋利,双手张开,迎向她的双手,左脚一抬抵向她的右膝。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双手二十指相扣;双膝抵在一起,白流苏将全身重量压在他左膝上,自己的左膝又顶向他裆部。

    欧阳云怪叫一声:“非礼啦!”左膝用力伸直,她重心一失,左膝几乎紧挨着他的敏感部位停下。他害怕对方得寸进尺,右脚急忙伸出环住她臀部,使劲拢住,不让对方拉开距离获得继续施展的空间。接下来,两个人双脚互相纠缠——好嘛,你的腿环住我,我的腿缠住你,竟然把彼此紧紧贴在一起,形成个很不雅观、很暧昧、却绝对经典的造型。

    本来,欧阳云的力气远远大过对方,完全可以占据主动,比如说翻身压上去。他确实也有这个心思,毕竟,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压在身下,实在很伤自尊。可是,白流苏的指套上是涂了毒药的,渐渐的,他被抓伤的左腿变得麻木起来,开始不听使唤。他吃了一惊,心说这回看来死了,天下最毒妇人心,没想到妇人的指甲竟然也这么毒。

    白流苏非主动的压在他身上,开始还在用力挣扎,渐渐的发现,自己越用力,身体的某些敏感部位就和对方越亲密,少女的矜持使她不得不有所顾忌,她再挣扎起来,却是为了让**离身下的臭男人远些。心中想着,刚才抓伤他的左脚,药性应该发作了——再忍一会吧!

    时间在慢慢流逝着,以为必死的欧阳云惊奇的发现,虽然左腿依旧麻木,身上的力气也流失不少,但仅仅如此而已,身上的女人再用力,自己也能抵挡得住,看来死不了了。

    他不知道这都有赖于在特训期间吃的那些药、挂的那些盐水,使他的身体里多了许多抗体的缘故。白流苏指套上涂的是一种名为“七步倒”的蛇毒,她对这蛇毒很有信心,但是等了老大一会,见身下的臭男人依旧神采奕奕的瞪着自己,她不知其中缘由,想起之前用短剑刺在他身上时,如击败革,只以为他修习有某种内功,能够做到刀枪不入、万毒不侵,现在这样只不过想占自己便宜罢了,不由有些心慌,立刻用力挣扎起来,想要摆脱这种状态。

    欧阳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于是两人又是一阵剧烈的扭动,只是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完全不似在以命相搏,倒好像在生死缠绵一样。

    两个人好一阵折腾,终于双双力竭,只得保持原状,各自大口喘起粗气来。

    搞成这种局面,自然不是两人所能预料的。两张脸相隔不过五六公分距离,两人呼出的粗气都直接喷到了对方脸上——这还是因为白流苏刻意将头抬高。两个人双手较着劲,缠得死死的;我的腿缠着你的腿,你的腿压着我的腿;身子紧密的贴在一起,女人的**压在男人胸部,她不知道中间有防弹衣隔着,身下的臭男人感觉上有些迟钝、粗糙,渐渐的红了脸,羞愤得不行;两人眼睛都挺大的,大眼对着大眼,只可惜里面全无风情。

    这个姿势够暧昧啊,虽然是两个以命相搏的敌人,可是别忘了他们同时还是一对身心健康的年轻男女。两个人的气息交混在一起,欧阳云感觉还好——女人的身材虽然不错,但有防弹衣隔着,感觉没那么火爆,加上对方脸上有条蚯蚓——那蚯蚓就好像鲜美佳肴里一只使劲扑腾的苍蝇,即使他有一亲芳泽的胃口,也被倒了,所以根本无法产生旖念。而白流苏的感觉就不那么好了,女人的**很敏感的,被男人起伏的胸脯顶着,被他的气息熏着,里面的内容渐渐起了变化,变得坚挺起来。女人努力控制思绪转往其它地方,可是却是徒劳,刚才还刻骨铭心的仇恨正在离她远去,倒是从来没如此亲近的异性身体变得可爱可亲可恼可恨起来,使她的呼吸越发的重了,身上开始发烫,以致双手开始渗汗——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很不人道的煎熬。

    终于,她忍不住了,开口道:“放开我。”

    她的声音此时才回复本色,嗓子有点嘶哑,带点磁性的共鸣,很有特色,很有味道。不过,欧阳云现在可没心情欣赏,少女并不重,但长期压在他身上,影响了血液流通,加上本中了毒,他的四肢正在发麻。

    冷哼了一声,他说:“笑话,凭什么?老子救了你,你不图报答就算了,竟然还——老子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狠辣的女人!”发现她的脸色现出一种病态的红,眼光里的仇恨变成了羞愤,隐约猜到什么,又说:“你放心,别说你毁了容,就是没毁容,老子对你也没兴趣。”他眼珠子一转,笑道:“不过,你的身材不错。”

    “你!”白流苏的呼吸越发急促,胸腔的起伏一大,压在欧阳云胸口的两团柔软便变得异常生动,防弹衣再也遮掩不住它的春光,他只觉得心里一荡,下腹升起来一股热流,身体的某个部位立刻开始充血,不由暗叫不妙,心说娘的,对着这么一张脸也能起这种变化,老子还真他妈贱。

    女人感觉到了男人下身的变化,越加羞怒,身子一阵扭动,却引来了对方更强烈的反应,她几乎崩溃,眼泪流了出来,嘶吼道:“如果不是你,我大哥怎么会死,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会后悔的!”

    “别乱动!娘的,救人救出毛病来了!我日,你勾引老子!”欧阳云的声音比她还大,本来嘛,在身边死尸和少女脸上蚯蚓的帮助下,他腹中的那股火本已经快熄灭了,她一阵扭动,却好像浇上去一罐汽油,登时再次熊熊燃烧,弄得他身体某个部位,再也不听使唤,像出鞘的刺刀一般弹了出去。想起自己还是一个五好处男,却在一个无盐女身下丑态百出,他的“俊男”自尊心大受损伤,难免发飙。

    白流苏吃他一吼,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立刻碳化,却也不敢动了。

    时间一度好像停止了脚步,好在它并没有驻留的习惯。两个人不久前还拼得你死我活,现在却开始为了同一个目的有了默契起来。女人是一动也不敢动,男人双目流转,将死尸和那蚯蚓当作灭火剂,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将下身的蠢蠢欲动打回原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响起一声鸡鸣,两个人同时转头向窗外看去,院子里已经有些亮了,不远处的建筑已能看得出影影幢幢。

    白流苏的脖子因为长时间的支撑渐渐麻木了。终于,它不听指挥,使上面的脑袋失去了依靠,很干脆的垂了下来。她又羞又急,却也没有办法,只得避开欧阳云的脸,将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下,两人的姿势越发暧昧起来,倒好像交颈而眠似的。

    “喂,吃老子豆腐啊?!”欧阳云叫了起来,自从摆脱了“勃起”的窘境,他便重新恢复了神气。白流苏有心观察,发现他从开始道现在,竟然没打过一个瞌睡。

    特种兵三天两头的紧急集合,一个晚上不睡,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白流苏没想到这人如此无耻,羞怒交加,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双手猛然一抽,差点就脱离了欧阳云的“魔掌”。

    欧阳云吓了一跳,心说真被她挣脱了在自己脸上来一道,那真的要死了,急忙十指收紧,两腿用力,也没心情搞笑了。忽然,他“哎哟”一声怪叫起来,却是脖子被对方咬住了。

    “我日,你属狗的?!”欧阳云怪叫一声,接着破口大骂。于是两个人又是好一阵折腾,最终,他为一句俏皮话牺牲掉脖子上的一块肉皮,这场“小规模战斗”这才结束。

    这还幸亏女人个子比他矮,脖子有有些麻木,这一口咬得并不深,否则如果咬到他的颈动脉,那他现在肯定成漏斗了。

    “我靠,再咬老子老子就咬你鼻子!”欧阳云恶狠狠的说,想想不禁有些后怕。

    白流苏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并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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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做个教授好像也不错

    随着越来越多的鸡加入打鸣的队伍,天渐渐亮了起来,黑夜终于过去,光明降临人间。不过,对“鬼宅”里的这对青年男女来说,白天的到来并没能改变什么。连番的缠斗耗空了两个人的体力,双方都筋疲力尽,只是凭着一股毅力支撑着。

    白流苏眼皮子早就开始打架,欧阳云也精神不再,以致女人把脑袋埋在自己肩上,连风凉话也懒得说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如此纠缠不休,难道要饿死在这里——如果自己真以这种方式挂了,然后再以这种姿势化成白骨,谁知道后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如果不幸成为化石,那岂不是要遗臭万年?!——欧阳云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近在咫尺的那条蚯蚓,心里一阵恶寒,试探着问:“打个商量怎么样?”

    白流苏不吭声。

    “东北虎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不应该算在我头上吧?”

    沈剑就躺在他们附近,尸体早变得僵硬,头上的伤口也凝住了,说不出的可怖。白流苏想起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保护自己,掩护自己逃走,从此却人鬼殊途,心口好像被毒虫蛰了一口般的疼痛,眼泪不由流了出来,嘶哑着嗓子道:“狗汉奸,你少假惺惺的,如果不是你把日本人引来这里,沈大哥怎么会死——”

    “汉奸,骂谁呢?我是汉奸的话,那全中国就没几个好人了。”

    “我不管,如果不是你搬来这里,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你这女人还真会强词夺理,这里应该是陈家财产吧?陈家人让我搬来这里的!喂,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还有两个同伙死在外面,如果警察看到,我们都逃不了关系。”

    “哼——大不了一起死,有你陪葬,也算是帮我大哥报仇了!”

    欧阳云气苦,想起某子的话,第一次有了同感——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视线掠过那几个麻袋,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说:“可是这些麻袋,哎。”

    白流苏转头,看向那几个麻袋,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想起些什么。

    欧阳云等的就是此刻,全身立刻发力,想翻转过来,然而,他一动,少女立刻也动了,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于是,两个人又是一阵抵死缠绵,耗尽了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能量,双双再次呼哧呼哧的喘起粗气——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声惊呼——“啊!”两个人大惊,极有默契的屏住呼吸,凝神听去。然后,欧阳云咧开嘴,乐了。

    ——来的是陈佳姚和她的男友——

    “天歌,太可怕了,好多死人。”

    “不怕不怕,有我呢。”

    “我们报警吧?”

    “别,别报警,佳姚,我在里面,你们快进来,”欧阳云一听他们要报警,急忙大喊起来。

    “欧阳大哥?”陈佳姚颤巍巍的声音,看来吓得不轻。两个人走了进来,陈佳姚一看见室内的情况,没坚持到看上她的欧阳大哥一眼,便骇得晕了过去。她的男朋友楚天歌有些胆色,面对一屋子尸体竟然毫无惧色,忙一把抱住她。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不由傻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放进一个大号鸡蛋:“你们……”他结结巴巴的说,脸上涨得通红,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似乎连话也不会说了。

    欧阳云和白流苏现在的姿势很香艳、非常暧昧,确实很能引人遐思。

    欧阳云咳嗽两声,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说:“我叫欧阳云,是佳姚的朋友,你是她的男朋友?”

    “是,我叫楚天歌,欧阳大哥,你们这是——”

    陈佳姚悠悠醒来,入眼皆是血迹、尸体,吓得立刻把头埋到了楚天歌怀里,然后,她大起胆子向后看了看,这才看见哭丧着一张脸的欧阳云。见他和一个女人紧紧搂在一起,她的脸立刻红了,再次把头埋进了男朋友怀里,连声催促他赶快出去。

    非礼勿视嘛!

    欧阳云知道他们误会了,哭笑不得:“你们什么眼神哪?我,我差点被她害死!快帮忙把这女人弄开,佳姚,你们认识她吗?”

    楚天歌嘴巴总算合上了,眼睛却瞪大了,好一阵打量这才看清两人是什么状况,不由惊讶得嘴巴再次张开呈“O”字状;陈佳姚在男友怀里朝外一窥,再壮起胆子看去,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目光不小心碰到地上的尸体,红脸立刻变得惨白,喃喃道:“欧阳大哥,怎么会这样?”

    欧阳云想起紧要的,对楚天歌说:“外面是不是也有死人?赶快弄屋里来,哎,等会再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楚天歌说:“门口有辆车,院子里有两死人。”

    “把院门关了,把死人弄屋里来,快。”

    楚天歌拥着陈佳姚出去,这小子胆子够大,很快就将两具男尸背进屋子。欧阳云见死者皆着蓝衣蓝裤,知道是东北虎一伙的,那么昨天在场的人不管死活算是齐了,泄密的可能性总算被排除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白流苏见来的是欧阳云熟人,脸色立刻变了,几次张嘴想要咬他脖子,都被他避了开去。她早已心存死志,心想死了也好,能和沈大哥一起,于是放弃抵抗,任由楚天歌将自己捆了起来,冷冷的说:“你们杀了我吧!”

    欧阳云没时间理她,将她扔在床上,在那个被麻翻的忍者心口刺了一刀,将钢针全部收起来,然后将楚天歌拉出去,把陈佳姚叫进自己屋子,瞒去麻袋等情节,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陈佳姚听得脸上煞白,惊呼连连,良久,心情才稳定下来,发现他脸上的伤疤,说:“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那女人划的,没破相吧?”欧阳云摸了摸右边额头,那里已经结痂了。

    “应该不会。”

    楚天歌自从看清白流苏的脸,脸色便开始不对,此时说:“我怎么觉得她像一个人?”

    “凤凰?”欧阳云还不知道无盐女的名字。

    楚天歌一拍大腿,叫道:“想起来了,城里有她的悬赏布告,是个巨盗!”

    “巨盗?!她?”欧阳云咧了咧嘴,不太相信。

    楚天歌很兴奋,“把她送警察局吧?一千块银元呢!”

    陈佳姚小心肝一直嘣嘣跳着,惨白的小脸很憔悴的样子,担心的说:“死这么多人,怎么办呢?”

    欧阳云哧道:“凉拌!”

    “凉拌?!”

    “呵呵,这事我来处理,你们帮我保密。这个巨盗嘛,就不交出去了,日本鬼子既然想杀她,那她肯定是个好人,现在的警察嘛,呵呵,我可不认为他们能代表正义!”

    楚天歌鼓掌叫好,大声说:“欧阳大哥,这话我喜欢听!就按你说的办。谢谢你救了佳姚,昨天我们就来找过你,想当面道谢的,但你不在——”凑近欧阳云的耳朵,他小声说:“欧阳大哥,您是**吧?”

    欧阳云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敢这么跟日本人玩的,除了**还有谁?”

    “这个,我其实刚从美国回来。哎呀,肚子好饿,我们是不是先去吃早饭。”

    灌了两碗豆浆,吃了一笼包子,欧阳云往椅子上一靠,说:“总算缓过气来了。”

    楚天歌早吃饱了,此时问:“欧阳大哥,您从小在美国长大,那应该入的美国籍了?”

    “美国藉?我疯了?咱堂堂炎黄子孙,为什么要做美国人?哼,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黄皮香蕉了!”

    楚天歌和陈佳姚面面相窥,对香蕉和美国以及中国人之间的关系显然是不懂的。

    欧阳云此刻心情不错,解释道:“美国人是白人吧?咱中国人黄皮肤,你们想想,黄皮肤的中国人肚子里面装的却是美国货,那是不是和香蕉一样,外黄内白?!”

    楚天歌眼睛一亮,拍桌大叫:“高,欧阳大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溜了陈佳姚一眼,说:“哎,可不知道为什么,中国还是有人要做香蕉呢?”话刚说完,“哎哟”一声大叫起来。

    欧阳云见陈佳姚的手捏在他的腰部,笑了。

    楚天歌身高将近一米八,长得非常壮硕,双眼有神,看上去像练过武的,不过,在心爱女人的“掐腰手”面前,管你怎样的英雄好汉,好像都只有求饶的命。

    陈佳姚惩戒过他,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问欧阳云以后有什么打算。女孩子心细,在她看来,欧阳云算是惹上人命官司的人了,再呆在北平城似乎不妥。

    欧阳云却不在乎,乱世自有乱世的好处,他可不认为在此世道下,杀几个心怀不轨的日本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先找个学校学学祖国的文字,然后嘛,做个教授好像也不错。”

    他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要想做一只能够煽起飓风的大蝴蝶,起码先得在身边聚拢那么一群小蝴蝶,然后,大小蝴蝶一起扇动翅膀,那——

    “上学?做教授?”陈佳姚瞪大了眼睛,良久眨动了一下;楚天歌嘴巴再次大大的张开,下巴差点掉到桌子上。他两个都是在校大学生,身边不乏名师,对教授这种高尚的人群自然有一系列的认知标准——眼前这个人,别说没一点能和教授挂上钩,就是和教授的低等级层次老师好像也扯不上关系,这让他们如何不吃惊?!

    “是,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陈、楚两人忽然想笑,想大笑,不过,看着对方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两人眨巴几下眼睛,楞是没能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好像并不属于厚着脸皮说瞎话的那种(某子曰:这是自然,因为此人的脸皮实在不是人间的刻度能够丈量的)。陈佳姚问:“那你哪所大学毕业的?哈佛?斯坦福?还是耶鲁——”

    “哈工。”全名哈尔滨后勤工程学院。

    “哈工?我怎么没听说过,能把文凭给我看看吗?”

    欧阳云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在他以前的档案里,现在还不知道锁在几十年以后的哪个文件柜里呢,可没办法取过来,“我还是先上学吧,北京哪所大学对学生管理松些?”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陈、楚两人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绪,前者想了想说:“要说管理,我们学校应该是最宽松的,我们校长很开明的。”

    “司徒雷登?”

    “你知道?”

    “听说过,”欧阳云砸吧下嘴巴,“那就燕京大学吧。”

    两人见他自信满满的,陈佳姚试探着说:“我们大学的入学试题可是很难的。”

    “再难也难不倒我,”欧阳云微笑着说,心想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军校高材生,还从小顶着天才的头衔,如果连三十年代的一所普通大学也考不上,那自己直接跳长江算了。

    陈佳姚见他语气如此肯定也不好打击他的自信心,说:“我们学校每年的入学试设在7月份,现在才4月,恩,我想办法弄一套去年的考题给你复习一下。”

    “谢了,”欧阳云笑笑,说:“这段时间,我想到处逛一逛,对了,院子里的事,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楚天歌立刻拍胸脯保证:“这个你放心。”

    陈佳姚想起那些死人,脸色又开始泛白。

    楚天歌:“欧阳大哥,再次谢谢你救了佳姚。”

    “小CASE啦——”

    “小CASE?”

    “就是小意思的意思。”

    “哦,欧阳大哥的英语不错啊。”

    “那是,咱美国回来的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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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凤凰和野鸡

    发生在“鬼宅”的一场小规模中日战争以中方惨胜收场,欧阳云很幸运的成为那只最后出场的黄雀。事后细想,他很后悔没有早点出击,白白牺牲了几位同胞,但再想想这几个同胞是本着灭他口的目的来的,算是个不错的自我安慰的理由。

    门口那辆车是日本人的,欧阳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有人跑脱,暴露了“鬼宅”的秘密。有心打听一下,确认它一早就停在那里,想想对方五个大汉,正好挤一辆车,昨晚应该没有留人。和日本人没什么好客气的,这辆老福特他自然笑纳了。

    周围的邻居久闻鬼宅大名,对他一个小伙子敢单身侍鬼很是担心,好心的大爷大妈建议请个大师来驱驱邪,介绍了一大推乱七八糟的假和尚、伪道士,欧阳云有心玩笑,告诉他们:宅子里确实有鬼,不过自己和他们商量好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和平相处。大爷大妈中不少人被白流苏扮的“吊死鬼”吓到过,听得老脸煞白,嘀咕一阵认为,也许小伙子阳气重,所以鬼不敢上他的身,有大爷还自作聪明的问:“小伙子,你还是处男吧?”倒弄得他哭笑不得。

    汽车开不进院子,欧阳云将它开到一个巷子里藏好,回去的时候,见白流苏睡得正香便没有叫醒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对她打击显然很大,她的的脸上犹有泪痕,脸颊下的床单湿了一片,看来即使在梦里,依然哭了许久。看着她脸上那道刀疤,试想着如果能够像拎起一条蚯蚓一样将它揭去,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老天总是不公,或者世道本无常,所以华夏大地在清初之前,一直以天国自居,皇帝称为天子,但清末开始,世界颠了个个,且别说西方那些所谓的蛮夷,就是日本这个弹丸小国,竟然也能骑到巨人的头上作威作福。如果汉武帝、唐太宗、乃至成吉思汗等人在天有灵,不知道会作何感慨!

    面前这个女孩,脸上没有刀疤前不知道怎样的艳丽,羡煞多少少女,又惹起了几许异性的相思,但一道刀疤却让这一切离她远去,现在称她为无盐女,估计连原始的无盐女都有意见:咱长得丑是不错,但那是爹妈的原因,她这算什么?后天保管不善。

    把豆浆、包子放在床边,他正欲离去,白流苏睁开了眼睛。

    他柔声说:“答应我不乱跑,就帮你解开绳索。”

    她的目光从豆浆上面挪开,里面的茫然、哀伤不见了,只剩下刻意的仇恨:“我不会乱跑,但我会杀了你!”

    “可以,只要你能力足够,”帮她解开绳索,将所有人的尸体集中到堂屋里,然后将自己床上的床单盖在那几个同胞的尸身上。接着,他将麻袋还有木箱放回地窖,关上衣柜。

    白流苏冷冷的目睹这一切,左手几次放进腰间,最后又都拿了出来,最后,幽幽的轻叹一口气,左手端起碗,右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开始早餐。

    “晚上我们把他们埋了,”欧阳云端一张椅子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吃完早饭,说。

    白流苏的目光落在沈剑身上,眼睑越发红肿起来,她使劲的揉了揉,强忍住没落下泪来。

    欧阳云看了看床单上的泪迹,心说女人真是水做的,这泪水海一样的深,站起身,走了出去。这个时候,让她哭一会对她的心理健康来说,有益无害。

    “谢谢你——的早饭,”白流苏说着,“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欧阳云笑了笑,中大奖的信心多了一些——那笔钱他志在必得,不为买超级电脑,也不为建希望小学,只为了赶走日本人。

    今天凌晨一战,杀死几个日本人以后,他终于明白了两个老人家的真正用心,也终于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以及能做些什么。

    躺在床上,他一点睡意都没有,拿出掌上电脑,慢慢查看起来。

    先调整好搜索日期,1935年4月25日,按下确认键,日志形式的文史记录出现在了屏幕上——此时的北平作为特别市还掌握在国民政府手中,驻军是蒋孝先担任团长的宪兵第三团。不过随着《何梅协定》的即将签订,宪兵第三团及驻扎在天津的东北军部第五十一军、驻扎在河北其它地方的中央军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将会随同国民党机关全部撤离,到时,宋哲元的29军就会在北平军分会的邀请下进入河北,成为平津地区实际上的主宰。此后直到七七事变,北平将会获得一段难得的平静期。

    七七事变起始,日本军队在北平地区并不占优势,如果当时赵登禹部能够将被围的日本军队全歼,卢沟桥就不会失守,那么历史将会走向哪一条岔路呢?

    笔记本记载的史料里,七七事变引发的平津战事以国民党29军退出河北,放弃平津告终。细细归结起来,中方的失败,固然有实力方面的原因,但其中起决定作用的却可以归咎到两个人身上,一个是29军军长宋哲元,还有一个则是宋的政务处处长潘毓桂。

    历史给宋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抗日名将,称其在军事和治理民生上都很有造诣,这话并不尽然。在喜峰口之战中,29军确实打出了骨气,打出了威风,那时,称宋哲元为抗日名将一点也不为过。但是从他进入察哈尔开始,这抗日名将的光环就有点失色了。

    不过,将宋及29军的成长史细细品读,倒不难理解他为何会出现这样的转变。29军成军在中原大战后,就是被打残了的西北军的重新糅合。正是因为经历过中原大战,宋深深体会到了内战带给国家和人民的苦难,所以在建军伊始,就明确提出“不打内战,枪口对外”的口号,并得到麾下诸将的一致拥护。其后,蒋委员长数次企图调29军南下剿共,都被宋以各种理由推脱。而正因为对蒋在军阀混战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极其忌惮,所以宋对其掌舵的国民政府一直心存疑忌,这影响了他以后许多重要决策,也是在察哈尔和北平主政期间与日本人虚与委蛇的主要原因。

    由于不是蒋的嫡系部队,29军组建初始,在军费、装备方面遭到重重刁难,日子过得极苦,士兵个个衣衫褴褛,好像叫花子似的,乃至在移防察哈尔的时候不得不在夜间行军,就怕在白天被老百姓看见当作土匪,惊吓到民众。于是,大刀这种冷兵器竟成了29军的必备装备,所以29军的大刀战法与其说是宋哲元的创新,倒不如说是他的无奈之举。而喜峰口大捷中29军凭仗大刀砍出了赫赫威名,倒也算是一件奇事。

    29军的这种境遇直到1932年移防察哈尔后才有所好转,宋哲元被任命为察哈尔省主席,29军总算得到了一块休养生息的地盘。

    半年以后,长城抗战爆发,29军在喜峰口血战日军铃木、服部旅团,以大刀和手榴弹对抗日军的先进武器,歼敌五千,一战成名,自身却也伤亡一万余,元气大伤。不过,由于冯玉祥在察哈尔组织的民众抗日同盟军遭到蒋委员长取缔,不得不解散,29军才得拾人牙慧,获得新生——全军扩充为四个师,六万多人的同时,还接收了抗盟的大量武器装备,其中包括原东北军汤玉麟部的三十多门山炮,这才真正成为能够左右华北局势的一支军事力量。

    那段时间也是宋哲元和29军最风光的日子,随着记录29军喜峰口作战的新闻电影在全国各大城市播出,作曲家麦新还为此专门创作了《大刀进行曲》,29军大刀队和宋哲元名扬天下。

    正因为这种前后对比落差太大,宋深深的认识到了一块地盘对稳定一支部队的作用,于是在国民党嫡系和日本人之间夹着尾巴做人,只希望能够保住自己的地盘。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日本人野心实在太大,而国民政府又委实不堪。

    七七事变发生后,宋寄希望于政治解决,好保住29军最后的地盘,于是在明明军势占优的情况下,依旧一味妥协,派出幕僚潘毓桂与当时的日本华北驻囤军司令香月清司进行交际。

    潘毓桂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关键时候出卖了宋,使29军兵力部署完全被日军掌握。于是在随后的南菀之战中,29军处处被动,招招落后,华北战事中落败也就不可避免了………

    “潘毓桂!潘毓桂……”欧阳云轻声的念了几遍这个汉奸的名字,心中动了杀机。如果现在就杀了潘毓桂,那29军的历史会不会改写?不,没有这么简单,只要宋哲元一心想“政治解决”,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潘毓桂的出现。杀了宋哲元?这可不是自己这只小蝴蝶能够承担的结果,万一29军就此分裂,那——

    他关上电脑,摸出一颗烟点燃,吸了两口,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这烟是现在的地摊货,和二十一世纪的同类产品根本没得比,呛得要死。

    狠狠的将烟甩掉,欧阳云开始苦笑:想这么多干什么,走一步算一步,一只小蝴蝶嘛,指望它能做什么?睡觉!

    “大哥,经常听你念李白的《静夜思》,一直不是太懂,现在,现在我才明白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大哥,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么一天,我们这些四川的游子,终究还是得葬身他乡……我将你葬在这里,你就能经常看见月光了。你倒好,身边有老鼠和熊瞎子陪着,却将我孤零零的撇下……”白流苏坐在窗前的一坯新土上,抬头望着夜空中比昨晚圆了一些的月亮,幽幽的道。

    欧阳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摇摇有些沉重的头,右手在床上一摸,摸了个空,一惊,坐了起来。月光很亮,透过窗户,床上物件依稀可见,什么都不缺,独独少了笔记本电脑。

    “我怎么会睡这么久?一定是无盐女搞的鬼,哎,我怎么这么大意,这丫头本来就是女鬼出身嘛!”这样想着,他心中大恨,鞋也不穿,一蹦到了房门口,听见她的低吟,心说没想到这女人还喜欢风月,想起人家正在神伤,叹了口气,走到大门口,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院子里多了三个新坟,坟前立着小小的木牌,坟上飘着纸幡,月光下幽幽的,似有灵气。这个院子本来就有“鬼宅”一说,如今多了三座新坟,倒是宅如其名。他看了看堂屋内,空空如也,有些惊讶,问:“那几个日本鬼子呢?”

    “茅坑里!”

    “茅坑,大姐,你够狠!”欧阳云竖起了大拇指,走向茅坑,心说还是必须埋起来,暴露了总归麻烦。到了那里,却并没看见尸体。“真扔茅坑里了?”

    “恩。”

    “这茅坑很深吗?”

    “被我化了。”

    “火化?”

    “用的骨蚀粉,你要不要来点?”

    “骨蚀粉?”这好像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玩意,欧阳云一直以为都是作者大大杜撰的,现在才知道这歹毒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不由打了个寒噤,“不,不,您留着自己用吧。对了,我的笔记本呢?”

    “什么笔记本?”

    “就是一个塑料盒子。”

    “我拿了。”

    “哦,”不知道为什么,确认了这件事,欧阳云反而松了一口气,“还我吧,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用。”

    “那个,很贵重是不是?”白流苏的声音沙沙的,透着磁性,听起来很舒服,虽然总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当然,无价之宝!”欧阳云骄傲的说,说完立刻后悔,因为他看见她从木牌上写着“大哥沈剑之墓”的坟旁泥土里将它扒了出来,擦擦放进了自己怀里。

    “我日,嫖老子?!幸亏我不是大姑娘,不然肚子都被你嫖大了!”

    “说什么混话?!这东西你还想不想要了?”白流苏气得脸上的蚯蚓开始蠕动,很杀气!

    “不要了,”不知道她想交换什么,欧阳云先把价格压得贼低。

    “不要了?”白流苏眨巴下眼睛,有些意外。

    欧阳云转身朝屋里走,“哎,这一觉竟然睡这么久,”嘴巴咧开,露出两排大白牙,心说想诓我,哼,没门。

    “那我扔茅坑里去了,”白流苏轻飘飘的说,身子轻飘飘的动了起来。

    欧阳云大惊,“不要”脱口而出,转身看见少女的嘴角翘起,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知道上当了,不由苦笑着摇摇头说:“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谈判高手,说吧,交换什么?”

    “帮我将所有麻袋还有木箱送到南京,”白流苏说着拿出了笔记本,补充:“你不答应我立刻扔茅坑里去。”

    笔记本进不得水,真扔茅坑里去的话,那就废了。无奈之下,他说:“我答应你。”

    “那好,等你把东西送到,我就把这盒子给你。”

    “是吗?”他露齿一笑,右手一甩,钢针飞出。

    白流苏见到他的笑容便觉出不妙,身子飞快的后闪,还是慢了一点,一溜白光扎在她腰间,她只来得及骂出“卑鄙”二字,人立刻软倒,失去了知觉。

    几分钟以后,白流苏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活动下手脚,很自如,意外的惊喜,一跃下床,感觉武器还在,不由大喜:心说这奸贼大意了,竟然没搜去我的武器。右手提着短剑,左手捏着把飞刀,慢慢走到窗口。

    夜已经深了,月亮越发明亮起来,虫鸣重重,月光下,三座新坟前皆燃着香,欧阳云笔挺的站在沈剑坟前,敬着军礼:“……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沈剑兄,你放宽心,令妹有我照顾,你未竟的事业将由我完成,一路走好!”

    白流苏心里本来恨恨的,想活剐了他才心甘,见他如此,却有些懵懂起来:“生当作人杰,死亦作鬼雄——”她轻声吟着,一时有些痴了。

    欧阳云诚心向烈士致敬,并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想法,看见她,诚恳的说:“沈小姐,真对不起,刚才骗了你,不过,这盒子对我实在太重要了,所以——”

    “我姓白,不姓沈,你叫欧阳云是不是?”

    “是。”

    “你刚才对我哥说的话算数吗?”

    “当然,人可欺人,却不能欺鬼,况且,沈大哥还是鬼雄!”

    “好,那就麻烦你把这些麻袋还有木箱送到南京了,”白流苏说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河面上的两汪月光,很清亮、也很冷冽。

    欧阳云笑了笑,心中越发叹息:如果没有那条蚯蚓,光是这样一双眼睛,都会迷死不少男人?“白小姐,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不认为沈大哥的事业只是送这些玩意去南京,他那宏大的理想你到今天还不知道吗?亏你还跟他这么多年。”

    白流苏想了想,眸子里的色彩暗了暗,复明亮起来,语气变得冰冷:“你想耍赖吗?还是你看中了那些财富——”她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如果不是你窥伺这些财富,我大哥怎么会死?!恶贼,尝我哥命来!”身子一蹲,双脚一用力跃出窗户向他扑来,半空中左手一抖,飞刀射向他的心口,右手短剑跟着戳了上去。

    两人相距不过一个坟头的距离,欧阳云措不及防,登时被飞刀、短剑同时戳中。他身上如果没有防弹衣,估计立刻会多两个窟窿——即便如此,胸口也疼的厉害,这着实激起了他的怒气——他脾气再好,也架不住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不由低喝一声:“你这女人实在太不可理喻!”趁她一愣神的工夫,抓住她的右手腕,左膝一曲,顶向她的腹部。

    白流苏显然没想到自己全力施为下,竟然戳不动他,脑海中闪过“金刚罩、铁布衫”这两个传说中才有的名词,一时怔在那里,忘记了反抗。

    欧阳云也不跟她客气,将她放倒在地,一脚踢飞短剑,飞快的抽出皮带,将她双手捆扎起来,说:“那批赃款,我征用了!”

    白流苏坐在地上,恨恨的看着他:“你杀了我吧,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蠢女人,不怕你大哥在地下死不瞑目的话,你尽管试试。”

    想起沈剑,少女沉默了,她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或者受的打击太大,不想多动脑子罢了,往深里想想,她也知道大哥的仇人其实已经死了。

    “女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离开、或者跟着我杀日本人。”

    商女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很复杂:“你是哪部分的?**吗?”

    欧阳云摇摇头,问:“你是国民党?”

    女人犹豫了一会,说:“蓝衣社北平分部特工‘凤凰’,你呢?”她想:难道是同事?

    “蓝衣社?”欧阳云眨巴几下眼睛,冲进自己的房间,几分钟以后,从电脑里获得详细资料后出来说:“真好笑,你们不是以‘克服日本入侵危机、制止国民党腐化堕落’为已任的吗?现在怎么流落成贼了?!‘蓝衣社’,我说呢,怎么所有人都蓝衣蓝裤打扮。”

    “你才是贼,我们这是为了‘二次革命’筹款。”

    “削藩以统一国家、重整军备以抗战、禁烟、反**、复兴农村——”

    听他信口念出“二次革命”的宗旨,白流苏吃惊不小,有些惶恐的问:“你究竟是谁?”

    欧阳云摸了摸下巴,那里毛茸茸的长出来一些须子。电脑里的关于“蓝衣社”的资料给他印象不错,如果“蓝衣社”真能在国民党中做大,那对抗日来说也许是件好事,问题是“蓝衣社”脱胎于德国的“黑衫党”,推崇领袖崇拜,蒋委员长在其中影响力太大,如果他和“蓝衣社”合作的话,会不会间接的帮了蒋介石?

    白流苏眼巴巴的看着他,忽然想起沈剑曾说过,最近总部会派人过来接受这批财物,难道欧阳云就是特派员?于是突兀的吟道:“但悲不见九州同。”

    这是杜甫《示儿》里的一句诗,正是他们约定的接头暗号,如果欧阳云真是特派员的话,就该答“家祭勿忘告乃翁”。“蓝衣社”选择这两句诗作为接头暗号,可谓用心良苦,如果是冒充者,大半会顺着原句答“王师北定中原日”,聪明些的也许会答“死去原知万事空”。

    欧阳云又中奖了,参加过反间谍特训的他立刻意识到白流苏话中有话,不过,杜甫这首诗却忘了个七七八八,嘴巴一张想接下句,结果出来的却是最后一句:“家祭勿忘告乃翁。”

    暗号对上,一直处于忧伤中的白流苏脸上再一次流露出淡淡的喜色,“野鸡!”

    野鸡?!乍听到这个代号,欧阳云差点绝倒。哎,自认倒霉吧,他说:“凤凰?!”上前,帮她解开皮带,扶她起来。

    “你早来几天就好了,”静静的看着沈剑的坟茔,白流苏忧郁的说。

    拍拍她的肩,他说:“节哀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还有更多的事等待我们去做呢。”

    “你的证件呢,最后确认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丢了。”

    “丢了?”白流苏转身看他,眼睛瞪得老大。

    欧阳云不慌,试探着说:“你可以发个电报回总部确认一下。”

    白流苏皱起了眉头,华北地区,天津是主要活动区域,那里才有电台,北平却没有。她重新怀疑起他的身份。

    欧阳云见势不妙,急忙说:“陈佳姚你见过了,一到北平就碰上她被人劫持,为了救她,结果就……”

    这事她听说过,想了想问:“你来这里,龙头有什么交代没有?”

    欧阳云没有回答,反间谍手册里有这么一条:当你没把握判断一个问题真假的时候,那就尽量保持沉默。

    这个问题确实是白流苏用来继续试探他的,“蓝衣社”根本没龙头这个人。也许是她还没从失去心爱人中的悲伤中缓过劲来,也许她实在太累了,所以没有在欧阳云身份上纠缠下去,而是决定选择离开。她之所以参加“蓝衣社”本是因为沈剑的原因,现在沈剑死了,她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野鸡,这里交给你了,”说完,她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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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极度嚣张的踢馆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时欧阳云醒了,这从后世带过来的生物钟竟然一点没变。今晨有雾,淡淡的散落在院子里,三座新坟隐于其中,凭添了些灵气,它们相伴立着,让欧阳云想起了特种兵大队营门口的警卫。想起就在前晚,还是三个生龙活虎的人,会笑能怒,他淡淡的叹了口气——乱世人命贱如草芥,这话真是一点不假,自己倒要小心些,摸了摸胸口,迷彩服上有两个新鲜的洞洞,如果没有避弹衣,想必也成了这里的一坯黄土。他有些心情复杂的看了看那个实际上被当作门户的窗户,摇摇头,做两个深呼吸,扩胸踢腿,接着开始俯卧撑、蛙跳起来。

    太阳升起,又是一个艳阳天,雾气已经散了,他做完倒立,翻身站好,没见白流苏出来,想起她昨晚的话,心说难道真的走了?她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野鸡”?

    “野鸡!”这个绰号还真够贱的——

    屋子里什么都没动,被窝是冷的,他确定这个神秘的女人真的走了。

    欧阳云坐在门槛上,膝盖上放着电脑,阳光射进了院子,很亮,院外的街道喧闹起来,如同昨日一样。眼前老晃悠着一条蚯蚓,他摇摇头,苦笑:“老子不会对一个无盐女动心了吧?我呸!”

    电脑屏幕上本来打开着一个文本,上面写着十几个“白流苏”。白流苏、白流苏……这名字看多了,竟然很别致的样子,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屏保自动浮了出来,是一个老头很生动的笑脸。

    是那个要送欧阳云一件礼物的陈将军:“欧阳啊,发什么呆呢?”

    他正神思云外,闻言吓了一跳:“将军!”以为老头也穿越了,定下神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情老家伙学起了人家诸葛亮,想来了个先卜未知。不过,如果他一直不让电脑出现屏保的话,那老人家这番良苦用心岂不是要活活憋死?!

    “好了,估计你现在也安稳下来了,该是我亮出礼物的时候了,好好看哦……”

    老头的礼物自然是帮助他执行这个所谓的任务的,都是目前中国所欠缺的一些技术——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确实煞费苦心。

    盘尼西林的的生产工艺流程说明;AK-47突击步枪、MG-42通用机枪的图纸详解;一些低端的车床、铣床、镗床生产工艺;石油的提炼;50年代尖端坦克、汽车的生产工艺……

    欧阳云看得眼花缭乱,然后惊呼:“疯了!这老东西想干什么?!”

    “小欧阳,如果中日战争还没大打,你就先办个药厂生产盘尼西林,那玩意可贵比黄金。有了钱,就办个军工厂,先生产AK-47、MG-42,当然,阻击步也是必须的,咱们的88式就不错,木料用的多,图纸什么的也给你备下了。然后嘛,坦克、飞机、大炮,只要你有本事,都可以弄点玩玩……”

    “弄点玩玩?哼,当这里是网游吗?主角有不死之身?”欧阳云看得直哼哼。这老头太坏了,这个礼物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伊甸园里的苹果,看起来诱人,但如果真要吃下,那后果却相当难说。

    “小欧阳,这个礼物你喜欢吗?”屏保终于像个屏保了,美女、美景一幅幅的飘过,只是,老头最后那句话实在太煞风景,欧阳云朝旁边一仰靠在门框上,有种乏力的感觉。

    这礼物分明就是副担子,而且相当相当的沉重,如果失败的话,老头会不会说:你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至少,他会觉得,会对不起祖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那3.2个亿。

    “上当了,这分明就是他们搞的个游戏嘛!拟真度百分之百,玩家只有我一个!哎,如果当初老老实实的做个医疗兵……”

    欧阳云不知道的,陈老将军和黄老设计师当初制定这个“抗日”计划的时候,后者确实有过这样的疑惑:“老陈,我怎么觉得咱们在设计一款游戏啊?!”

    陈老将军酷爱战争游戏在基地是个公开的秘密,他听得眼睛一亮,说:“不愧是知识分子,一言切中要害,‘抗日’可不就是款游戏么——哎呀,羡慕死欧阳云这小东西了,他就等于唯一的玩家啊!”

    于是,才有了后来对欧阳云说的“如果老子再年轻四十岁,这好事就轮不到你啦”这句话。

    太阳慢慢的从树梢爬起,上了天空正中,气温一点一点随之上升。欧阳云站在屋顶上,额角开始见汗。陈老头的话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坠得他喘不过气来。不远处,燕京大学的大门敞开着,一群学子涌出来,陈佳姚抱着一堆讲义,迎向门口候着的楚天歌。两个人边说边行,往这座“鬼宅”行来。

    欧阳云跳下屋顶,静静的等着他们。

    楚天歌一进院子就直奔白流苏的房间,没看见人,大声嚷嚷着:“果然不在?”

    陈佳姚看见那三座坟茔,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说这里也是她家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坟场,作为主人,有意见是肯定的。

    欧阳云自然明白她的想法,说:“他们都是英雄,埋在这里也不会辱没这座宅子。佳姚,我想把这里买下来,你开个价吧。”

    勉强的笑笑,陈佳姚说:“没事,这房子,送给你好了。”

    楚天歌这才注意到那些新坟,说:“不错,他们当得英雄一说。欧阳大哥,凤凰呢?”

    “她走了。”

    “我早上看见她了。”

    “你看见她了?哪里?”欧阳云盯紧了他,语气一时有些激动。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女人一定会有些偏激的动作。沈剑死在日本黑龙会手上,黑龙会在北平显然不止死掉的那几个。女人的脾气实在太拗,她会不会独自上门踢馆?!

    “她进城了,我在西直门那里看见她的,”楚天歌说着打开手上卷着的布告。

    布告是他的一个同学作为艺术品收藏的,保存得不错,上面的“巨盗”脸上蒙着黑巾,一条疤痕从眼角划到鼻际隐入黑巾,眼睛大大的,栩栩如生。

    欧阳云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白流苏。

    楚天歌:“她好像化了妆,脸上的刀疤隐去了,但仍然能够认得出来。”

    白流苏的头发是白色的,这特征太明显了,只要是有心人,不管她脸上有没有刀疤,都能从其头发上联想到她“巨盗”的身份。

    欧阳云皱起了眉头,问:“天歌,你老实回答我,日本的黑龙会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他们在散子胡同有家馆子,我和师兄还去踢过馆,”楚天歌说着,脸上泛起一抹羞色,“不过,我们输得很惨。”

    其实岂止是很惨,他们完全是被抬回来的,他还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欧阳云一把拉住他,说:“快,带我去。”

    楚天歌懵懵的,“好。”

    两个人飞快的往外面走,陈佳姚看了看那三座新坟,只觉得院子里阴气森森,脸色越发苍白,追着他们喊:“等等我,欧阳大哥,试卷。”

    欧阳云回头喊一句:“佳姚,你先回学校,试卷我找时间去拿,记得把门锁上。”然后拉起欲回头儿女情长的楚天歌,跑进得胜胡同,将他推上车,点起火,将车子开了出去。

    北平城德胜门大街东边的散子胡同里,日本黑龙会在北平的秘密据点就设置在其中一幢四合院内。

    在对门的饭店里打听出早上确有一个女子进去过,欧阳云将身上刚在路上买的长衫前后下摆捞起来塞进裤带,低声对楚天歌说:“你回去吧。”

    楚天歌不干:“干嘛?!”

    欧阳云嘴角挂起,冷冷的说:“我可能会杀人。”

    楚天歌吃了一惊,眨巴几下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我也会杀人。”

    欧阳云看他两眼,戏偕的笑了:“那挂了可别怪我,陈佳姚可还等着和你‘白头偕老’呢。”

    楚天歌脸上微微一红,说:“瞎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知道想起什么,语气有些黯然:“我和她没结果的,我有自知之明——早看日本人不顺眼了,咱一条贱命能够换个把鬼子,值了。”

    他这话说得硬气,欧阳云很欣赏,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小子,有种!那——走,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楚天歌倒吸一口凉气。

    欧阳云呼出一口浊气,右手顺下一支钢针,大步上前敲门。

    分把钟以后,大门裂开一条缝,一只眼睛出现在门缝里,很谨慎的瞄了门外两人一眼,见是两个陌生人,正想发问,忽然眼前一花,跟着眼睛一阵剧痛,“噗通”倒地,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没能发出呼声。

    欧阳云下手又快又狠,对方一露出眼睛,手上的钢针就飞了过去,正正扎进他的眼珠里,针上的迷药见血生效,立刻将对方放倒了。楚天歌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他练过武,识得厉害,欧阳云这手看似简单,但对速度、准度要求都很高,没有千锤百炼,难以达到这种效果,而且,他下手没有一点犹豫,这种心狠手辣的程度——难道他真的想“一个不留”?

    欧阳云从门缝里闪了进去,转头见他犹在发呆,一把将他拉进来,将门关上栓死,说:“小心一点,”大步朝里面闯去。

    “尤岛,是谁?”正屋里有人用日语喊着。

    欧阳云用日语回:“是我。”人已经到了正屋门口。

    正屋里坐、立着三个身穿武士服、脚踏木屐的日本人,腰间皆别着长刀,发问的正往门口走来,看见他,愣了一下,疑惑的问:“你是谁?”

    欧阳云笑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脚下不停,已经走到他面前,这才说:“死神!”左手一甩,两枚钢针射向坐着的两人,右手朝前一送,手里的钢针插进了对方腹部。

    “死——”发问的日本人“神”字没能出口,嘴巴张着,人已经软了下来。同时,坐着的两人身子提起几寸、嘴巴张开、刀也抽出尺把长,接着又跌坐下去,软倒在椅子上——欧阳云的动作实在太快,虽然他们本能的做出了反应,却还是慢了一步——失去外力作用的刀自动落鞘,他们的嘴巴却再也合不拢了。

    欧阳云接住面前的日本人,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右手拔出钢针又迅速的插进了对方心脏,站起来,顺手拔出其腰间的武士刀,朝右边房间移过去。挑开门帘,没看见人,又迅速的移向左边的房间,同样没看到人,于是朝后面一进院子奔去。

    院子两边是厢房,中间种植着一些花草,其中竟然有两株樱花,两米多高的样子,花开正茂,红白相间,很是漂亮。看来,黑龙会将这里作为秘密据点已经有了一段时日。

    主屋共有两间,左边是两间合并起来的练功房,右边则是一间卧房。练功房里,沿墙边围坐着十几个日本人,房中央,两个日本人正持着木剑对劈着,旁边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双手拢在袖里,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打斗;卧房里,黑龙会在北平的负责人平野秋男吊着左手,横眉怒目的看着垂头站在面前的松下岛钜。

    “支那女人醒过来没有?”

    “还没有。”

    “还没有渡边他们的消息吗?”

    “是。”

    “去燕京大学将老约翰请过来吧,一定要救活支那女人,要想将那笔‘奉献金’追讨回来,只能从她身上着手了。”

    “嘿,我现在就去。”

    “换身衣服再去,司徒雷登那老东西很顽固。”

    “嘿!”

    松下岛钜出了书房,急急的往自己的房间走,抬头看见飞奔进来的欧阳云,眉头一皱,厉声问:“干什么的?”

    欧阳云脚下不停,右手武士刀挽个刀花,笑道:“踢馆!”

    “八格!”松下岛钜大怒,朝练功房大喊:“流川,出来,有人踢馆!”瞪了面前不知死活的支那人一眼,正欲继续办自己的事去,忽然看见一溜白光飞来,有风声伴起,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退,却是迟了——脖子猛然剧痛,等他明白过来遭到了袭击,脑袋和身子已经分了家——那是我的身体吗?——头颅飞在空中,看着不远处脖腔里正在喷着红色泉水的身体,还能这样想着,眸孔留恋的掠过一旁怒放着的樱花,便失去了意识。

    练功房里响起“踢踏、踢踏”的声音,流川正树带着一众弟子奔了出来,与他一起出现在院子里的,还有左边厢房里的两个日本人及平野秋男。

    众人看见院子里的惨象,立刻叽哩哇啦的大叫着把欧阳云包围起来。平野秋男和流川正树脸色铁青,后者怒叱一声:“支那猪,报上名来!”

    楚天歌刚进入院子就看见欧阳云飞刀斩人头,鼻子里冲进一股血腥气,胃里一酸,然后毫无征兆的呕吐起来。

    他这一吐不要紧,流川的那帮弟子中,有几个人也跟着呕了起来。剩下的议案不能给人中,有七八个不等师父招呼,拔出佩刀就向欧阳云砍了下去。

    前一刻,欧阳云目光落在挂在练功房门口的“流川武馆”招牌上,脸上是讥笑的表情,淡淡的用日语说:“有勇气办武馆,却没胆正大光明的挂招牌,倭人始终是倭人,上不了台面啊!”

    流川正树狂怒:“找死!”

    下一刻,欧阳云迎向冲过来的日本人,刀斩脚踢,砍下了两颗头颅,劈死了一人,踹飞了三人,自己也牺牲了一件长袍。

    “流川武馆”一共有二十一个弟子,前面被干掉四个,现在又死了三个、伤了三个,有一个留在地窖里看护白流苏,只剩下十人。十人里又有两个呕得浑身乏力的,还能一战的便只余下八人。他们双手持刀,看着欧阳云,就好像看着传说中的上古魔神一般,武士道精神全无,战战兢兢的不敢上前。

    平野秋男右手伸进腰间握住了枪柄;流川正树双目尽赤,双手拔刀在手,牙关紧咬,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离欧阳云还有两米左右距离时,猛然大喝一声,快步奔了过来。

    欧阳云左手抓住身上长袍一拉,“嘶啦”一声,袍子离身向流川正树罩去,跟着身子一矮,迎了上去。

    流川正树眼睛紧紧盯着飞来的袍子,猛然凝住身形,双手舞动,一片刀光亮起,将袍子搅得粉碎。他跟着大喝一声,刀身侧收,朝欧阳云刺过来的刀身斩下。

    欧阳云回刀,起右脚踢向对方手腕。“呛啷”一声,他回刀慢了一步,刀尖被斩中,竟然断了。

    流川正树得势不饶人,一刀斩断了欧阳云的刀尖,顺势劈下——

    没了刀尖的掩护,欧阳云踢出的一脚等于送到了刀刃下,他急忙收脚,身子往后一仰。

    电光火石间,流川正树招式已经用老,他大吼一声,手腕一翻,刀刃向上反撩过来,削向欧阳云的腹部。

    双方动作实在太快,欧阳云只知道见招拆招,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旁观的楚天歌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暗叫不妙——这一刀削实的话,欧阳云难免要被开膛破肚。

    欧阳云当然知道这一刀的危害,百忙中中心下移,就势往地上倒去。收断刀横在胸前,做好抵挡对方再度变招下戳或者下劈的准备。

    流川正树一刀撩空,果然刀身下垂,往他腹部插下。

    “好!”“杀了他!”围观者都算的上行家,看见流川正树占了上风,登时有日本人叫起好来;平野秋男右手离开了枪柄,脸上露出了冷笑;楚天歌则握紧了刀柄,随时准备抢上来救人。

    流川正树的刀不知道什么做的,端的锋利,欧阳云虽然早早料到了来势,只是以刀身对上人家刀尖,刀身立刻崩断了,这下,他的腹部再无遮拦,眼看着刀尖离他腹部不过半尺距离——楚天歌想要救人,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而日本人则几乎跳了起来;流川正树目中赤色更浓,嘴角弯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只是,当他看见已经如同鱼肉的欧阳云竟然也翘起了嘴唇,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眉角不自禁一跳,一丝不安迅速在他心头萌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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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男儿当杀人

    “我杀的?”当楚天歌一刀砍下了流川正树的脑袋,他没有骇得呕吐,也没有惊喜若狂,反而呆住了。

    岂止是他,连日本人也全部呆住了。好多人张大着嘴巴,叫好声未绝,保持着想要鱼跃的姿势,犹不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

    流川正树是谁?获得天皇接见的日本顶级剑客,他全力一刺下,被刺者竟然安然无恙,而他却被削掉了脑袋——

    没了脑袋的流川正树依旧保持着下刺的姿势,他的脑袋却飞了开去,落在旁边的樱花树上,双眼睁得大大的,里面的疑问色彩还没有流散,嘴巴微微张开,似乎犹在发问:怎么可能?!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刺,竟然没能刺进对方柔软的腹部,难道这个支那人刀枪不入?

    持有这个疑问的不止流川一人,平野秋男也算一个——不愧是黑龙会在北平的负责人,神经足够大条,他立刻拔出了手枪,正要瞄准射击,却被流川那两个最得意的弟子挡住了视线。他们极有默契的大喝一声,一左一右持刀向刚站起来的欧阳云腹部刺去——很明显,他们不信这个邪,不相信欧阳云真的有刀枪不入。

    就事论事,流川正树的武功要在欧阳云之上,后者胜之不武。欧阳云一开始并没有仗防弹衣欺人的意思,激烈的打斗使他不得不全神贯注,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凭心而论,当流川的利刃戳中他的腹部,那种感觉很痛,让他依稀想起了一年前被某人刺中的感觉,惊弓之鸟一样心头一凉,以为自己要死了。

    正因为精神上的一阵恍惚,流川被楚天歌削去脑袋以后,他没有像那些武侠片中的猛人一样摆出“刀枪不入者”惯用的嚣张POSS——直到楚天歌发问,才醒过神来,用断刀一拨流川正树的利刃,近似藐视的将对方推倒。然后,他一跃而起,直接无视两把刺过来的武士刀,拍拍楚天歌的肩膀,大声说:“当然是你杀的,谢谢你救了我!”

    楚天歌被他唤回神思,就看见两个日本人已经刺中他的腹部,不由骇得大叫:“小心!”把刀轮了起来,正要向那两人砍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再次呆住。

    欧阳云再次刀枪不入,然后他貌似随意的挥了挥断刀,两颗日本人的大号头颅便跌落尘埃。

    日本人彻底呆住,平野秋男手枪对准着他,手却颤抖起来:这个支那人看来真的刀枪不入,那么,子弹对他有用吗?看他一脸的笑容,混不在意的样子,显然并不畏惧——

    欧阳云看了看樱花树上那只一脸不甘的头颅,笑笑用日语说:“樱花很美啊,不过,某些人注定是没办法轮回了。”转头向站立的日本人走去。

    他这话忒毒了,也点中了对面日本人的死穴——日本人不怕死,却怕砍头,在他们的信仰中,万一被砍了头,那就等于没有了灵魂,从而也就失去了转生的机会,就等于被天照大神给遗弃了。

    包括平野秋男在内,所有日本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本呕得七荤八素的两个家伙直接晕了过去——流川正树是谁?黑龙会里位列三甲的高手,竟然就这么不可思议的掉了脑袋——恐惧正像瘟疫一样在他们之间流传。

    “不!我不要被砍头!”一个看样子还是个孩子的日本少年嘶喊着,倒转刀身,插进了自己腹部,然后横向一拉,疼得满头大汗的死去。

    有了榜样,除了平野秋男还有三个丢掉武器跪地求饶的家伙,其他日本人纷纷切腹自尽,将武士道的精髓在欧阳云和楚天歌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笑的是,武士道本来推崇的是忠义、名誉,是悍不畏死的一种表现,但这些日本人这么做的原因好像是怕被砍脑袋——迷信害死人哪!

    欧阳云和楚天歌看着这一切,未免觉得荒唐和可惜。砍日本人脑袋是种很爽的感觉,但这些日本人愣是不给他们机会。欧阳云想起喜峰口大捷,算是明白了29军能够震慑敌胆的原因,当大刀向日本鬼子头上砍去的时候,为了避免丢掉脑袋,日本人会不会放弃原先的刺杀动作,转过来保护脖子?

    ——难说!

    平野秋男面如死色,枪口端起又垂下。对面那个刀枪不入的支那人一直邪恶的微笑着,看来根本不畏惧子弹。“魔鬼啊,真正的魔鬼!”他这样想,强自镇定,咬牙说:“那个女人还活着。”

    “我知道,”欧阳云上前两步,三个跪着的日本人吓得靠在一起,浑身发抖。黑龙会和蓝衣社的纠纷应该是那笔财物引起的,日本人还想夺回的话,绝对不会要白流苏的命。

    “您也是蓝衣社的吧?”感觉手里有了本钱,平野秋男镇静了许多,对欧阳云用起了敬语。

    欧阳云不置可否。

    “如果您原意交出那笔‘奉献金’,并保证不伤害我们,我会让你带走那个女人。”

    还真会“坐地起价,落地还钱”,这种情况下,这个日本人还能够提出如此狂妄的要求,欧阳云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可怜他了——“‘奉献金’?”

    “那是我们孝敬天皇的,先生——”

    “哦,这么说你是生意人了?”

    欧阳云这句话在平野秋男听来很是突兀,他有些愕然的答:“我是天皇武士,不做生意!”

    “那你们所谓的‘奉献金’是哪里来的?”欧阳云眼睛眯了起来,嗤笑道:“你可别告诉我是我们中国人民自愿奉献的!”

    平野秋男这才知道他先前那句话的意思,脸色不由变了——所谓的奉献金都是他们偷的、抢的……反正不是正当手段得来的。

    欧阳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左手上,问:“你的手是我伙伴伤的吧?”

    平野秋男脸上泛起一抹血色,他想起那个支那女人不要命的打法,这才发现和这个男人的手段很像,不由打了个寒噤,产生一种无力感。如果中国人全部这么有种,光日本那么小点的地方,那么点人口,真的能够实现大亚洲共荣吗?第一次,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欧阳云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泛起微笑——这些人活着,也许比死去对抗日事业更有价值,杀一儆百!他慢慢的走向旁边的樱花,折了一支放在鼻下嗅了嗅,说:“好美的樱花啊,在日本,好像有更多的樱花吧,你们的家人也许正在门前屋后的樱花树下翘首企盼,孩子的父亲,我的孩子怎么还不归来呢?”

    “噗嗤!”——欧阳云正在抒情,楚天歌忍俊不住,笑了起来。这场景太滑稽了,欧阳云这个人,也滑稽得厉害,前一刻杀得人家屁滚尿流,此时竟然开始拉起家常,还关心起人家家事来了。哎,这可是日本鬼子啊!

    欧阳云瞪了他一眼,嘴角一翘,却也想笑。自己这是干嘛呢?真当自己是圣人啊,哈哈!恩,应该严肃一点,不然刚才的抒情表演可就前功尽弃了,板起脸,冷冷的扫视了日本人一眼,见他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叫妙,说:“本来,我想杀光这里所有人的,但是现在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把我的伙伴交出来,离开北平吧。”

    平野秋男看看欧阳云,再看看身边的日本手下,眼神忽然清澈起来,右手举起,枪口伸进了嘴里——“天皇陛下!——呯!”

    “啊!”刚醒过来的两个日本人再次晕去。剩下的三个则毕恭毕敬的朝欧阳云跪好,其中一个说:“阁下,我知道你的同伴被关在哪里。”

    “快带我去。”

    “嘿。”

    “大哥,真要放这些日本人走?”楚天歌将四个留下的日本人捆起来后,问。砍了一个流川正树以后,他浑身上下正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杀气,衬得他的声音也阳刚了许多。

    欧阳云没有做声。

    欧阳云本来确实有放过剩下日本人的打算,但是,当看到白流苏的惨象,他没按捺住心中的暴戾,和楚天歌两个盛怒之下出手,每人砍了四颗脑袋,包括两个日本女人。

    “妈的,就不能把日本人当人!”

    “太他妈残忍了!”

    “日,有可能,老子也要搞个东京大屠杀!”

    楚天歌不解:“东京大屠杀!?”

    “算了,出去再说。”

    白流苏身上一共有十八道伤口,双手小臂全断了,身上共有七个烙铁印,其中一个在左乳上。男儿有泪不轻弹,欧阳云记不清多长时间没有流泪了,曾经以为自己把这个技能给遗忘了,目睹她的惨象,才知道流泪原来根本无须前奏或者酝酿,鼻子一酸便开始滚滚而下。斗争真正太残酷了,纵然也曾枪里来弹里去,欧阳云却不得不承认,他在二十一世纪经历的那些,算得上是文明人的战争。如果她不是无盐女,他不敢想象还有什么惨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他冷冷的对楚天歌说:“找找看,一个不留!”

    楚天歌咬牙启齿的回:“鸡犬不留!”比他还狠。

    两个人将女人小心翼翼的抱进车里,然后楚天歌提起武士刀回转去,开始一个个的验明尸身——“我把所有人的脑袋全砍下来了,让他们全部万劫不复!”

    “干得不错,”欧阳云则开始在平野秋男的卧房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堆机密文件,选了几样上面写有的“绝密”的,然后将其它的全部撒在院子里。

    楚天歌不解:“这是干什么?”

    “曝光他们的罪证啊,我们可没乱杀好人,这些日本人全部是间谍。”

    楚天歌挠挠脑袋说:“日本人也有好人吗?”

    “哈!”欧阳云乐了,拍他一巴掌,“小子,你比我厉害!”

    楚天歌嘿嘿的笑了,忽然想起一事,问:“大哥,您练的什么硬气功?好厉害啊!”

    “金刚罩加铁布衫加……!”

    “这,这,这怎么练?”

    ………

    确认院子里没了活人,在楚天歌的建议下,欧阳云发动汽车赶往北平协和医院。

    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貌似死绝了的黑龙会秘密据点,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从地窖里走出来一个戴着顶宽沿帽的少女。

    看见满院子的尸首,她脸色煞白,眼神却冷冽起来,“蓝衣社、欧阳云、楚天歌!”她轻声念着,将两个中国男人的名字深深的记入心里,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转身深鞠一躬,心说:天皇的勇士们,我会帮你们报仇的,抿紧嘴唇,决然的离开了。

    北平协和医院手术室外面的走廊上,欧阳云倚墙蹲着,右手把玩着一支烟。在他身边,靠墙放着流川正树的那把武士刀。

    楚天歌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这个时候才感觉出了后怕,“我杀了日本人!”他轻声念着,“砍下了他们的脑袋!”神情有些恍惚。

    欧阳云早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但却一直没有说什么。进特种大队前,他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是作为执行军警杀了一个死刑犯而已,结果狂吐了一天,连胆汁都呕出不少,楚天歌也是第一次杀人吧,而且直接用刀削人脑袋,还不止一个,表现比他强多了,假以时日,一个合格的特种兵是跑不掉了。脑瓜里泛起两句诗,拍拍楚天歌的手,他随口吟道:“男儿当杀人,千里不留行!杀小鬼子嘛,积功德的事情,小子,你很棒!”

    楚天歌勉强的笑笑,脸色很难看,低声说:“我是第一次。”

    “看得出来,比我第一次强多了,”欧阳云刻意说得很轻松。

    “大哥,你说这个世上真有鬼吗?”

    “鬼?想什么呢?”欧阳云笑了,真心的,“有鬼又怎样,某子不是有诗云——屠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日本鬼子该不该杀?”

    “该杀!”

    “那不结了,你现在这境界,小鬼子就是变成鬼,看见你也只会绕道走,嘿嘿!活人都被我们杀了,还怕鬼?臭小子,别让我看不起你!”

    楚天歌摸摸脑袋,憨憨的笑了。

    欧阳云也笑了,特种兵大队一等一的心理干预专家顾晓漠专门开导自己的话,对楚天歌这种新兵蛋子果然管用。想起顾晓漠,想起特种兵大队的战友,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他总是被干预的命,曾经很抗拒,现在开始干预别人,才知道被干预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重担有战友帮忙顶着,背后有战友帮忙看着,自己只管完成任务,这种简单的生活实在太幸福啦!

    “大哥,那个,某子是谁?”

    “某子啊,谋子,就是张艺谋,一个诗人。”

    “张艺谋,没听说过,不过这诗我喜欢。”

    欧阳云翻了翻白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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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十章北平四二六惨案

    和日本军方及国内右翼势力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黑龙会北平分馆被血洗,二十六人一个不留,这个被日军华北囤驻军司令部定义为“北平四二六惨案”的消息迅速传回日本国内,立时引起了日本朝野的“愤慨”,在东京等大城市,连续爆发了几次**,游行者簇拥着遇难家属,高声叫嚷着,要当局尽快向北平进军,以抓捕该死的支那凶手严惩之。

    日本的右翼大佬、军方笑了,他们觉得这二十六个人死得超值,有变态点的甚至想:那两个“蓝衣社”的勇士为什么不多杀几个人,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这样一来,国际舆论一定会向日方倾斜,日方占领东北三省、成立伪满洲国也将更加理直气壮——保护侨民不受华人迫害!华北囤驻军司令梅津美治郎在东条英机的示意下,立刻向中方提出了最强烈的抗议,云:兹于华北地区中国民众在政府引导下强烈的反日情绪及有组织针对日本公民的犯罪行为,日军为了保证本国公民生命及财产在此地区不再受到侵害,将视中方政府态度决定是否派兵加以保护——

    有人笑,自然就有人哭,中华民**事委员会蒋委员长倒也没哭,却气得拍桌子摔茶杯,大骂娘希匹。委员长这段时间辛苦啊——红军终于被围堵在贵州境内,他正忙着调兵遣将,意图将贵阳和云南这两个红军最有可能突围的方向堵死,妄想一举歼灭之,可好,他才自以为张好口袋,前线忽然传来军情,红军竟然转向金沙江进军了。

    委员长不愧是军阀混战中最后的胜利者,军事素质还是不错的,立刻事后诸葛亮的判断出,红军想要强渡金沙江,并由此总结出,如果红军一旦渡江成功,那这快煮熟的鸭子可就算飞了。于是,他于4月28日紧急下令,控制渡口,毁船封江。

    然而,这个命令才发出去,他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侍卫长陈布雷送来了日本人的抗议申明,本以为只是日本人一贯耍的小手段,随意一看竟然是蓝衣社灭了人家一个黑龙会分部,他不由怒了:“这是**裸的威胁!”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陈布雷听得心情一振,以为老头子准备抗日了,但再听下去,这话的味道却不对了——“欧阳云、楚天歌?布雷,等会你打个电话给贺衷寒,问问这两人的情况,如果没什么背景,该牺牲的就牺牲了吧。”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已经将两个抗日英雄给卖了。

    陈布雷点点头。

    老蒋有意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说:“现在国内形势复杂,必须先安内啊——”

    算起来,从他1931年就任委员长以后推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以来,四年了,这个“内”竟然一直没能“安”下来;而这个“外”,则养得越来越肥,胃口也越来越大。

    作为中华民国的最高当局,没人敢当面指责他的不是,那些偶尔民主到报纸上的文字也被侍从们小心翼翼的给收藏了,但是,他心里是有数的。全中国四万万同胞,估计有半数人在私下里会戳着自己脊梁骨骂“卖国贼”。早上每每站在阳台上“养气”的时候,他会想,凡夫俗子哪里会明白我这个“革命家”的真实想法:中国为什么如此积弱,还不是军阀混战给闹的,所以,我一定要先统一国内,树立起一个领袖的绝对权威,这样才能令行禁止,才能举一国之力,打败狗日的小日本!现在,眼看着这个“内”就将被“安”下去,接着可以为自己正名了,但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竟然出了这码子事——该死的何应钦,小小的一个北平都看不好,竟然整出这么大的纰漏!也罢,他拉的屎他擦去,老子不管了。

    最高当局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几分在上海闯荡江湖时的“豪气”:“致电何应钦,让他全权负责此事,必须尽快的抓住凶手;另外,以国民政府的名义致电日本内阁,就说我们对发生此类事件表示深深的遗憾,希望不会影响中日的友谊。”

    “委员长,蒋团长来电说,在被杀日本人那里发现了大量我军的绝密资料,现在北平乃至全国民众皆拍手叫好……”

    最高当局眉头一皱,然后乐了:“娘希匹,这事孝先他们不会也参与了吧?这么说,那些日本人是间谍?”

    陈布雷和蒋孝先私人关系不错,小心地说:“应该不会,孝先和蓝衣社的人一直不对付。”

    “这我知道——大局为重,当前最重要的是安抚好日本人,让老何看着办吧,你给贺衷寒打电话的时候顺便说一声,他那两个手下胆大妄为,应该被开除。”

    最高当局金口一开,两个英雄被抛弃了,但是,却没人敢说他这是汉奸行为。大局为重,还真没有哪个人他不敢出卖的……

    同一段时间,位于北平西安门内大街上的北平警备司令部内,华北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北平军分会政训处处长曾扩情、警备司令邵文凯、警备副司令蒋孝先等北平军政要人正在为应付当面局面“集思广益”。

    何应钦:“凶手一定要交出去的,不然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邵文凯冷笑:“凶手?那些日本人可都是间谍!哼,我倒觉得他们是英雄。”

    曾扩情点头表示赞同:“两个小伙子确实不错。”

    何应钦气急败坏:“英雄!目光短浅的匹夫罢了。华北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这下可好,日本人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

    “打就是了,他们在华北就那么点军力,我们察哈尔有29军、河北有51军和25师,北平有蒋团长的第三团精锐,我倒要看看小日本怎么打过来!”

    “邵司令说得不错。”

    “你!委员长可是授命我全权负责此事的。”

    蒋孝先见三人越吵越厉害,忙站出来说:“何委员长,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凶手是蓝衣社的。”

    何应钦皱起了眉头,说:“我知道啊,蓝衣社不也是为党国服务的吗?现在党国需要他们,他们自然应该付出牺牲。”不愧是最高当局的亲密伙伴,说话都是一个腔腔。

    邵文凯大怒坐下,赌气说:“牺牲,他们牺牲得还少吗?黄特派员,你来说。”

    黄特派员,黄大江,蓝衣社总部派来北平的特派员,三十几岁左右的一个斯文汉子,他一直没有发言,此时见邵文凯将他推了出来,想了想说:“诸位长官,我们蓝衣社组建的宗旨大家是知道的,碰到日本间谍,那肯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顿了一顿,主要是看了看何应钦的脸色,见对方脸色不善,语气一转接着说:“当然,我们的行为准则,一切以党国利益为重,如果确实必须牺牲,我们的同志是不会退缩的。”

    他这话说得圆滑,何应钦脸色立刻一缓,轻声说:“黄特派员果然深明大义,恩,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孝先,我听说凶手已经被你们抓住了?”

    蒋孝先心里很有些鄙夷何应钦和黄大江,面上不动声色,说:“人确实找到了,但是没有抓住。”

    “跑了?!”这下,连邵文凯也变了脸色。如果这两个人跑了的话,那日本人那里还真不好交代,如此一来,谈判貌似都不需要了,要不直接接受日方的无理要求,要不就直接开打吧。

    “没,没,但是却不好抓。”

    “不好抓?”何应钦犯起了糊涂,邵文凯则想不通了:北平还有蒋孝先不好抓的人吗?那些游行示威的学生,他可是一抓一大把,什么顾忌都没有。

    蒋孝先脸红了,有点无奈的说:“北平的那些社会贤达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护着他们,我的手下挤不进去。”

    “哈!”邵文凯乐了,心说这个欧阳云不是等闲之辈啊。

    何应钦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断然说:“我不管什么贤达,人是一定要抓的。孝先,你知道的,委员长让我全权负责此事,就是不希望日本人找到借口滋事,所以,这事你看着办吧。”

    蒋孝先是蒋氏族人,何应钦将蒋委员长抬出来,算是拿住了他的命门。于是稍后,警备司令部开出了几辆汽车,后面跟着一个排荷枪实弹的宪兵,浩浩荡荡的再次向协和医院开去。

    欧阳云开始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但事态的发展却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随着中日双方一个接一个声明抛出来,他意识到自己这回摸了老虎屁股。

    老虎屁股岂是好摸的,好在他留有后招。于是,在将手上的几张绝密情报抛给报社以后,欧阳云、楚天歌一跃成为热血爱国青年,开始享受国宝待遇。在众多社会贤达的保护下,躲过了宪兵队的第一次抓捕。

    对中国历史,对最高当局以及何应钦为人都有一定了解的欧阳云自然知道等待两人的将是什么,于是,在将白流苏托付给陈佳姚以后,他带着楚天歌玩起了失踪。

    当蒋孝先带人第二次赶到协和医院的时候,自然又一次无功而返。

    凶手“逍遥法外”,何应钦惶恐,日军明着愤慨、实则窃喜,中日两国政府开始大打口水仗,察哈尔敏感地区则剑拔弩张,两**队今天一小摩擦、明天一小走火,热闹得一塌糊涂。可怜29军军长、察哈尔省长宋哲元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却又两边都不敢得罪。纵然如此,还是成了第一只替罪羊。

    这事追究起来,还得着落在欧阳云这只小蝴蝶身上。

    他将缴获自黑龙会的那辆福特车开到福特车行换了副牌照,便载着楚天歌奔天津去了。楚天歌的小叔楚括机现时在国民革命军51军军长于学忠手下担任副官,两人本来是想到他那里避祸的,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们4月29日上午到的天津,次日凌晨便不得不“男儿当杀人”,然后才在楚括机的帮助下,躲入了25师的学生训练班中。

    天津此时虽然还在**手中,但是因为日军华北囤驻军司令部也设在天津,加上城里有日租界的存在,日本人相当的嚣张,连同那些狗腿子汉奸也跟着相当跋扈。

    欧阳云对此一无所知,进了天津城,看着满大街晃荡的日本浪人,非常不解,“难道我们到了日本?”

    楚天歌:“天津是这样子的,日本人连华北囤驻军司令部都搬天津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靠,猖狂!”

    楚天歌摸了摸座位下的武士刀,说:“大哥,要不要下去干一票。”

    欧阳云看着他,翻了翻白眼,这小子,把日本人当什么啦?可以说杀就杀的吗?老天,自己不会鼓捣出一个杀人狂出来吧?

    楚天歌怎么说也是个在校大学生,人虽然有些憨,总算不笨,也没有像欧阳云担心的那样,有变态的趋势,他很快也觉出了不妥,憨笑着说:“貌似不妥,光天化日的。”

    “臭小子,你还知道啊!”欧阳云亲切的赏了他一记爆栗,说:“日本人那么多,你杀得完吗?咱们要干的事情多着呢,可比杀个把日本人重要多了。”

    一路上没少接受他的灌输,楚天歌摸摸脑袋说:“那是,咱们要做那雄中雄,就要先有雄起的实力,科技兴军、强军兴国,我懂。”

    “下去买份报纸来看看,看样子好像发生什么趣事了!”看见路边茶馆里,一个老者忽然愤愤的将手上的报纸一撕两半,欧阳云来了兴趣。

    楚天歌下车买了几份报纸,随意扫了眼,忽然大叫起来:“我日!”吓了几个路人一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我日”自然学自欧阳云的调调。

    “怎么了?”从他手上拿过一张报纸一瞄,欧阳云怒极反笑,原版的一声“我日”脱口而出。

    报纸名为《国权报》,首版头条刊登着这样一篇社论“全亚洲人民团结起来,共同声讨肆意残害和平使者的杀人魔王‘欧阳云、楚天歌’”,作者署名为胡恩溥。

    《国权报》?哪国的国权?日本国吗?这里明明是天津啊?!

    “还有,”楚天歌递过来一份《振报》,同样是头版头条,标题为“深切哀悼‘北平四二六惨案’遇难者,强烈要求国民政府严惩凶手,还华北青天白日”,作者署名白逾恒。

    欧阳云乐了:“‘北平四二六惨案’,这名字起的好,咱中国人终于也给日本人整出个惨案来了,”然后,语气一变,忍不住问楚天歌:“胡恩溥、白逾恒,这两个人不会是日本人吧?”

    “汉奸!大汉奸!”

    “汉奸啊,难怪了!”

    楚天歌颠来覆去的翻看着那两篇文章,忍不住痛骂起来:“无耻啊无耻!”

    欧阳云接上一句:“该杀!”

    两个人对望一眼,然后极有默契的同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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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华北事件的由来

    天津日租界附近,大生客栈门口,楚天歌遇到了熟人。

    楚小树带了一个排的战士,伪装成便衣在日租界附近巡视着,本来是奉了上级命令,防止发生意外事故的,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楚天歌。

    “天歌?!”

    “小树?!”楚天歌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童年玩伴,很是惊喜。惊喜之后,仔细的打量对方两眼,心头泛起疑惑,低声问:“你不是在军中的吗?”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脸色一变,问:“难道你是来抓我们的?”目光四处溜了溜,看见几个形迹可疑的便衣,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朝坐在车里的欧阳云递了个眼色。

    “北平四二六惨案”在日本人的操作下,全世界皆知。欧阳、楚二人跟着沾光,大名也早已响彻华夏大地。自清末始,都是中国人被“惨案”的命,现在终于将日本强盗也“惨案”了一回,始作俑者想不出名都难。

    楚小树刚听到“楚天歌”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见他这般神情,立刻明白此天歌就是彼天歌,楚小树当然不是来抓他的,打趣道:“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楚天歌瞪他一眼,冷笑:“敢做自然敢当,可不像你们,能当却不敢做。”

    他话中带刺,楚小树如何听不出来,脸色立刻变了,叹口气说:“兄弟,你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军官,能当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叔很担心你,昨天还跟我提起过,我过去交代一下,这就带你去见他。”

    “我现在不想见他?”

    楚小树眉头皱了起来,不解的说:“为什么?难道你连自己叔叔都信不过?杀了几个日本人而已,好事!放心啦,我们军座提起你们,可也啧啧称赞呢,说你们两个这事虽然做得莽撞了些,但却是热血男儿所为。”压低声音,他继续道:“你们缴获的那些情报里面,好像有我们51军的布军图吧,冲这一点,51军也会保你们周全。”

    楚天歌想了想,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拿不定主意,让他等着,回头找欧阳云。

    楚小树一出现,欧阳云便将汽车重新发动了,默默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手枪打开保险放到口袋里。听楚天歌转述了楚小树的话,他想了想说:“让他把地址留下,我们晚上自己去,就说为了避嫌。”

    楚天歌依言告诉楚小树,楚小树也觉得这法子最稳妥,朝他点点头,然后撕下一张烟壳,将地址写在上面交给他,并将口令一并告诉了。

    和楚小树分了手,两人进了大生客栈,要间临街的房间。进了房间,欧阳云拉开窗帘看了看,说:“你本家没有说谎。”

    楚天歌挤过来看了一眼,街面上,楚小树一个人贴墙站着,正在悠悠哉哉的吸烟快活。他笑起来说:“这小子,竟然也学会抽烟了。”

    欧阳云向远处的日租界里观察着,问:“他是你叔父带出来的吧?”

    “恩,一共带出来三,只有他混到了连长的级别。”

    “你怎么没想当兵?”

    “父亲不让,他想我上大学。”

    欧阳云笑了,看他一眼说:“这回你闯了祸,回去会不会被你父亲打屁股?”

    “不知道,应该不会,他恨日本人。”

    “可是你的书恐怕读不成了。”

    楚天歌脸色黯淡下来,叹口气说:“那也没办法。”

    拍拍他的肩,欧阳云安慰说:“没事,不就是一大学文凭吗?包在我身上了。”

    “不上学也能拿到文凭吗?”

    “当然,别忘了,我曾经说过,要到燕京大学做教授的——”

    楚天歌张大了嘴巴,这话在北平就听他说过,当时当笑话听了,现在又见他说起,才知道他竟然是认真的。只是,大学教授是谁都能做的吗?

    欧阳云笑笑没说什么,关于这件事,他也是在医院里才下定决定的。北平著名的大学不少,但是燕京大学却有其独到的优势,这些没必要让楚天歌知道。

    四月底的北方,中午的气温无疑是最宜人的,太阳暖暖的照着,微风轻吹,欧阳云坐在黄包车上,眼睛微微眯着,好像犯困的样子。

    黄包车已经将大半个日租界趟了下来,《国权报》、《振报》的位置早查探出来了。车夫很健谈,而且对租界里的人头子极熟。算是意外之喜吧,他没费什么劲就将胡恩溥和白逾恒的家庭地址打听出来,让车夫拉着到两家门前去转了转,认了路。然后他下了车,找家茶馆将路线画下来,标上重要参照物,收好,接着去茅房换上带来的衣服,戴上宽沿帽,徒步返回旅馆。

    搞刺杀欧阳云属于门外汉,好在电视剧看得多,多少学了一点,在特种兵大队也接触过一些,触类旁通,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干这活需要注意些什么。

    以他和楚天歌的身手,刺杀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退路。看得出来,日本人在天津基础很扎实,天津的民用设施也很齐全,别如说路灯,日租界附近几乎没有照明死角,这对需要黑暗做掩护的他们显然有些麻烦。

    欧阳云也不急,慢悠悠的四周转悠,有意无意的往街道、胡同的角落里钻,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总算找到了租界还有周边几条街道支持路灯照明的配电房。将需要破坏的配电房一一在路线图上标出来,刺杀的重要准备工作算是完成了。他这才叫上一辆黄包车赶回客栈。

    他一进房间,楚天歌就睁开了眼睛,并且嘘了一口气,看来一直担心着呢。

    拍拍他的肩,欧阳云和衣躺下,说:“一直没睡着吧?”

    “恩,还是有些紧张,”楚天歌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云理解他的感受,笑笑,转身,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刺杀这种事情很难说,也许会极其顺利,也许会特别困难,而作为刺客,行动前最需要的无非是积蓄充足的体力。

    “看来我还是太嫩了,”楚天歌心说,看着貌似熟睡过去的欧阳云,想起自己和他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却始终看不懂对方,这个比自己也就大几个月的青年,无论见解还是行事方式,都那么的老到、别具一格,身上就好像笼罩着迷雾一样。

    夜渐渐深了,天津渐渐的陷入沉睡中,昏黄的路灯成为极少数的不眠者,在偶尔掠过的风里慵懒的摇曳着。

    靠近日租界的和平街上,大生客栈二楼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了,一根绳子垂下来,楚天歌露出脑袋四下看了看,然后迅速的溜了下去。接着,欧阳云也溜了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蹑行到街头的日租界岗亭附近,离岗亭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个配电房,和平街周边地区就这么一个,欧阳云有理由相信和平街及周边几条街道的路灯开关应该全设在那里。

    他朝楚天歌做个手势,意思是早交代过的,注意警戒,然后走向配电房。

    配电房里的值班人员已经睡了,发出很惬意的鼾声,门从里面拴住,欧阳云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放弃了破门而入,找到埋设在附近的电线管道,掏出早备好的虎钳,将里面的六根线全部夹断。随着虎钳和电线之间冒出丝丝电火花,周边的街道一一陷入黑暗。

    “出什么事了?”当租界外面突然全部陷入黑暗以后,岗亭里站岗的日本宪兵小岛仓嘟囔了一句,拉一下枪带,并没有多想。支那人控制的区域电力系统出故障是老问题了,有时候他们解决不了还得从租界内请本国的技师过去帮忙——“可怜的支那人,”他轻声念着,深以自己是一个日本人感到自豪,腰杆挺得更直了。

    此时,楚天歌正好摸到了岗亭外面,听见日本宪兵的自语,他来了气,心中冷笑:究竟谁可怜呢?伸手叩在了岗亭的铁皮外壳上。

    小岛仓大惊,喝道:“谁?”端枪在手,“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推开门谨慎的走了出来。

    楚天歌早抽刀在手,做好了下劈的准备,就等着他送死了,一看见他的脑袋露了出来,低吼一声:“日本猪,去死!”挥刀劈下。

    刀光一闪,小岛仓只来的及张开嘴巴,脑袋和身体便各奔东西,分了家。

    “莽撞!等一下有人来换防怎么办?还有巡逻队!”等欧阳云赶过来时,见日本哨兵已经死了,不由低声埋怨楚天歌。租界内肯定会有人巡逻,而且,他们并不清楚对方的换防规则,所以原来的计划里,是决定骗过哨兵,偷偷摸过去的。

    楚天歌图一时之快,此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很是懊悔,问:“现在怎么办呢?”

    欧阳云掏出路线图,凑在灯光下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那个日本死鬼,说:“这样,你把鬼子藏好,换上他的衣服守在这里,如果有人来查岗、换防,打一枪赶快跑,如果他们不过来,你就守在这里。”

    “你一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只能这样了,我过去了,你利索点。”

    “大哥,对不起了。”

    “说什么胡话?!”欧阳云轻声丢下这么一句,迅速的往左上角的胡恩溥家奔去。

    胡恩溥今天心情不错,加刊的报纸发售以后,他亲自撰写的社论得到了日本主子的交口称赞,赏了老大一块骨头;晚上,几个手下在雁峰楼为他庆功,席间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回到家,竟然乘兴雄起了一回,找回了久违的男人感觉,哎,想想自从做上汉奸,不做男人好多年了,这久违的感觉,真的很好!许是太兴奋了,当欧阳云将电筒照上他的脸时,发现这丫竟然满脸笑容的在吧砸着嘴巴,并梦呓着:“黄金的好,谢谢太君……”

    欧阳云同情的摇了摇头,心说这狗汉奸的档次还真他妈的低,几块黄金就把老祖宗给卖了——他上前一步,俯身,左手一探,钢针在他脸上轻轻一刺,右手军刺跟着扎进了他的心脏。

    胡恩溥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嘴巴微微张开,溢出一丝鲜血……

    出了胡恩溥家,不知道为什么,欧阳云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心中满满的都是悲哀,乃至坠得脚步都有些沉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情愿让楚天歌来执行这个任务——汉奸该杀,汉奸也该死,但是,他多么希望,汉奸能够少一些——

    也许胡恩溥杀得太容易了,或者欧阳云的心态起了变化,在杀白逾恒的时候,他遇到了一点麻烦。前期工作没有问题,他顺利的在楼下通过一个白府下人打听出了主人的卧房位置,而且顺利的摸了进去。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只不过碰了一下放在床前的椅子,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白逾恒的老婆竟然醒了。

    女人立刻惊叫起来:“谁?”

    做汉奸的心中有鬼,一般都很难睡得踏实,白逾恒立刻也被惊醒了,右手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枪,左手打开了台灯。乍然亮起的灯光里,夫妻两个看见床前站着一个蒙面人,同时大叫起来:“救命啊!”“来人——”

    喊救命的是白逾恒的老婆,这女人胆子够大、也够彪悍,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拿起枕头向欧阳云砸来。

    而白逾恒只来得及举起手枪,喊出“来人”两字便被军刺插入心脏,呕出一口血、全身抽搐两下便丢掉了性命。

    “杀人啦,救命啊!”女人的喊声凄厉起来,面对死亡,她彪悍不再,女人的天性尽显,恐惧的往后缩去,“咕咚”一声掉下了床。

    “敢做汉奸就要有死的准备,既然敢做汉奸的老婆,就要有做寡妇的觉悟!”撂下这句话,欧阳云冲到窗前,一脚踢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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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打炮的另一种解释

    凌晨两点多钟,本是深度睡眠的最佳时刻,然而,随着几声凄厉的喊叫,天津日租界里闹腾起来。先是响起一连串的警哨声,跟着摩托车的轰鸣响了起来,再接着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枪声,枪声中还夹杂着日语的嘶喊:“射击!抓住他!前面……”

    这一夜,日租界里的日本良民们、大小汉奸们,注定会失眠到天亮。正如欧阳云所说,敢做汉奸就要有死的准备——要知道,中国可有四万万人,而汉奸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谁知道某一天某个地方会不会射出一颗催命的子弹?

    汉奸好像都远比一般人怕死,当死亡的阴影一旦在他们心中种下,许多人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欧阳云跳出白府以后,立刻往附近的配电房奔去。女人的叫声很响亮,做汉奸的老婆倒有点可惜了,这样的嗓门担任个巡夜什么的,发现小偷大喊一声,没准就能把小偷吓趴。日本人的反应很快,当然也可能是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被中国的除奸大军培养出了速度——警哨立刻响了起来,几分钟以后,巡逻队、宪兵队纷纷往这里赶来。

    配电房里值班的是个中国老人,被警哨惊醒以后,老人扒着门缝朝外面看,看见一个蒙面人,立刻吓得把门关紧、上栓,上好栓想想还不够,又把办公桌顶上,然后开始双手合十,念起若干个菩萨的名字来。

    欧阳云不想在破门上浪费时间,老办法,用虎钳将电线夹断,接着往和平街方向跑去。

    他跑得很快,不过,两条腿的毕竟跑不赢三个轮的,才跑出去百多米,身后便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接着有灯光照了过来。他拐入一个巷子,贴着墙壁站定,将手枪掏出来,关上红外线瞄准器。小鬼子既然在身后,又有灯光照明,这个时候再单纯的逃跑等于将后背卖给对方,太不明智了。

    摩托车呼啸而来,很快就开到他藏身不远处,车灯照得街面上煞白一片,他凝神听着,嘴里默默的念着数字,将摩托车的数量统计出来以后,猛然往外一跳,抬手朝三处光源连着三记点射,跟着朝左前方一个翻滚。

    “噗噗噗”——连着三声玻璃炸开的脆响,街面上立刻重新陷入黑暗。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吱嘎”,“那里!”“射击!”“抓住他!”叫喊着、枪声响了起来。

    子弹在欧阳云身边的街面上、墙壁上炸响,发出“咄咄”的声音,火星四射。他蹲在地上,微微蜷缩着身子,尽可能的利用着防弹衣的防护面积,然后飞快的蹿起,一个翻滚到了街道对面,站起身子举起枪来,向着冒出火舌的几个点一一点射。

    “啊!”“哦!”惊叫声,喊疼声响起,黑暗中也不知道击中几人。他仗着枪上有消声器,身上有防弹衣,站在那里继续进行点名射击,直到将一匣子弹打光,这才转身飞奔起来。

    小鬼子枪口上闪出的火舌完全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偏偏他们一时分辨不出子弹从哪里射来,顿时死伤惨重,以为刺客人多,只得停止追击。于是,枪声渐渐稀疏下来,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等他们和跑步赶来的大队人马汇合再行追赶,欧阳云已经和楚天歌碰了头,开始往客栈跑了。

    历史有的时候会出现惊人的巧合,两个汉奸社长在4月30号凌晨被杀死在日租界内的消息一经曝光,再次在中日两国朝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中国最高当局难免又狠狠的“娘希匹”了几人:“娘希匹,他们就不能消停会!是,汉奸要杀,可是也要看看形势嘛!何应钦做事不用脑子的吗?!”可怜的何应钦,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却背上了黑锅;而日军驻华北囤驻军司令部则将这次刺杀上升到“事件”的高度,定性为“河北事件”。不同的是,这一次平津美治郎等人动了真怒,一方面因为老窝被端恼羞成怒,一方面为了让手下的大小汉奸们安心卖命,所以一上来就气势汹汹,一边派出参谋长酒井隆与驻华使馆武官高桥坦会见何应钦,声称此案“系中国排外之举动,若中国政府不加以注意改善,则日方将采取自卫行动”;一边安排驻天津日军在河北省政府门前连日武装示威、举行巷战演习,进行**裸的威胁。可苦了何应钦,这位国民党的元老,曾经的黄埔军校教育长,现在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员,却上下两头受气,偏偏发作不得,倒也真难为他了。

    次日,从楚括机处得知这个消息的欧阳、楚二人,楚天歌当场就怒极反笑,大骂起来:“无耻啊无耻!”

    欧阳云现在算是彻底看穿了小鬼子的伎俩,冷笑两声并不发表看法,对自己的使命有了新的认识。杀几个汉奸、日本鬼子容易,但是要真正打败小日本并不简单。中国积弱太久,现在又是名义上的一统;小日本狼子野心,蓄谋已久,此消彼长,优劣立判——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很多啊,这样看来,两个老人家设计好的路线倒是深思熟虑,可行性相当的高。恩,看来必须抓紧时间了。

    楚括机昨天听侄儿说起这事,还不相信是他们干的。杀两个靠笔杆子摇尾乞怜的汉奸没什么困难,但日本宪兵什么实力?结果九死四伤,一般人可做不到。他也没想到这事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有点担心他们的安危,于是连夜派人将他们送往位于郊外的25师学生训练班。

    25师学生训练班一共两百多人,成员大多是在天津读书的热血青年,看见他们,欧阳云不由想起了宋哲元搞的那个学兵团。

    29军的学兵团是个悲剧,惨烈的悲壮。

    他如此清晰的记得学兵团的故事,源于在军校的一堂军史课,授课的是个老教授,不知道怎么扯到了这个话题上,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老教授说起这段历史的时候,表情非常的悲壮:“……学兵团全部是一二九运动后投笔从戎的进步学生,他们不仅有知识,而且有理想——大家想一想,当时全中国有多少大学生,有多少中学生呢?宋哲元将军其实舍不得让他们当兵。所谓的学兵团,是想将他们培养成29军未来的地方干部。他们的驻地在南菀兵营的南部,也是日军攻击可能性最小的地方。当日军扑向南菀的时候,学生们领到枪才刚刚几个小时,他们甚至不知道在枪响的时候应该卧倒——如果这些人能够活下来,那将会给我们中国留下多少栋梁之才啊!可惜,为了民族的独立,为了国家的富强,他们却投身到了他们并不擅长的战场,用他们的热血浇灌了自己热爱的土地——在和日军的白刃战中,他们往往要用十条鲜活的生命才能换取一个敌兵,可是他们换了,没有一个人后退。学兵团1700人,活着回到北平的,不过区区600人——”说到这里,老教授的声音哽咽了,然后,他嘶哑着嗓子喊:“全体起立,让我们向这些先辈致敬!”接着,首先低下头去——

    不自觉的,欧阳云的眼睛湿润了——他们往往要用十条鲜活的生命才能换取一个敌兵,可是他们换了,没有一个人后退。学兵团1700人,活着回到北平的,不过区区600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既然自己来了,那么,这种悲剧绝不会让它发生,他在心中暗暗的发着誓,用力的闭了下眼,用手在脸上一抹,将泪水擦去,然后拉起楚天歌跑向不远处的训练场。训练场上,一些学兵正在端枪练习着瞄准,还有一堆人正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学习操作迫击炮。

    看见他们,军官站起来,微笑着问:“新来的?”

    双脚并拢,欧阳云帅气的做出个标准的立正姿势,敬礼大声道:“学兵沈云前来报到。”

    “学兵郭啸天,报到!”楚天歌有样学样。

    欧阳云身子一晃,差点晕倒——两个人的名字自然是假的,原先商量好的,楚天歌改叫郭夏天,没想到,他竟然会改成郭啸天。难道,《射雕英雄传》也穿越了?

    被欧阳云标准的军姿打动,军官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立正,还了一礼说:“稍息。沈云,你是不是当过兵?”

    “唰”的立正,欧阳云大声说:“报告,我在美国当过童子军。”

    “美国的童子军?!”军官有些吃惊,心说美国的童子军都能够训练出这样的战士,那美国的正规部队那还了得?!

    这个说辞是欧阳云深思熟虑过的,当兵久了的人,无论以后干什么,身上都不免留下军队的痕迹,与其苦心的掩饰,不如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是。”

    “很好,会**吗?”

    “**?!”欧阳云眨巴两下眼睛,有些诡异的笑了。“**”这个名词在特种兵大队代表着其它的涵义,很暧昧,习惯了用它来开玩笑,现在猛然听人正儿八经的提起,他难免失态。

    军官看出来了,一愣,问:“有什么问题吗?”心说看来毕竟不是正规部队,军姿是不错,这心态就差多了。

    他倒抬举欧阳云了,心态岂是“差”能概括的,简直就是不堪。

    特种兵大队里不太计较等级观念,官兵相处的极其融洽,互相开玩笑那是家常便饭,不像现在的**队伍,官和兵等级森严,欧阳云作为一个后世来人,只知道**队伍里对军官应该称呼长官,其它方面就知之甚少了。还好,他有美国这个背景——“长官,在美国,**有另外的涵义。”

    长官也是个年轻人,好奇心蛮重,立刻来了兴趣:“哦?说说看。”

    “在美国,**专指男女那种事情。”

    “噗——”有学兵忍俊不禁,嘴角咧开了。更多的人则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看着欧阳云,张大了嘴巴,包括军官——美国人还真能扯啊,**能和男女之事扯上关系?!有人不禁这样想。

    楚天歌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前面描叙过,这小子有点憨,而且非常谦虚,有不耻下问的良好习惯。他摸摸脑袋,在**和男女之事之间怎么也划不上等号,于是问道:“大哥,这哪码跟哪码?完全不相干嘛!”

    “笨蛋!”欧阳云不客气的赏他一记爆栗,左手捏个圈,右手中指往里面一捣,说:“**!明白了?!”

    “啊!”楚天歌老实孩子啊,立刻骇得张大嘴巴,呆若木鸡。他这模样够憨够逗,“哄”的一声,很多人一起大笑起来。

    军官也不禁莞尔,看着欧阳云的目光又添新的内容,矜持的问:“那么,美国人怎么说?”

    “Youwillbefired?你会开炮吗?”

    “你会吗?”

    欧阳云自然会的——作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特种兵中的精锐,上天要能开飞机、跳伞,下海要能开汽艇、泅水,地上的交通工具更是必须全部掌握,而且必须精通其中一种,要做到能开会修。他之前做过医疗兵,所以在小组里担任得最多的是现场救护,队长没有要求他必须精通某一种车辆,但即使如此,类如换轮胎、更换火花塞、清洁油路等简单工作,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至于武器的使用,除了导弹,真没有他不会的。

    “五十一的口径,有炮弹吗?”

    见他看一眼就将炮径报了出来,军官对他登时刮目相看,存心考校,伸手指向前方,说:“前方最远处的那个靶标,试射。”

    靶标距离这里一里地的样子,位于一个小土丘上,欧阳云站直,先目测一下,然后伸直左手,照着靶标竖起大拇指,闭起左眼瞄了瞄,接着开始校炮。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学兵们固然是被他的架势给镇住了,军官眼中露出狂热的色彩,低头看了看炮身上的刻度,问:“距离多少?”

    “500米左右。”

    “好小子!不错!来,跟我走。”

    “是。”

    目送他们离开,不少学兵眼神热切起来,有人羡慕的说:“这个新兵好厉害啊,看来要进特训组了。”

    楚天歌有些闷闷不乐,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些离不开欧阳云了,心里寡寡的,接过话头问:“什么特训组?”

    “你连特训组也不知道?”

    “他和刚才那个都是才来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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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历史的巧合

    军官叫梁大伟,隶属于中华民族复兴社核心组织力行社特务处,年纪虽轻,却是一个老资格的特工。

    自《塘沽协定》签订以后,日军在华北地区的渗透越来越肆无忌惮,平津地区随之出现了大量的汉奸,使华北形势有失控的危险。复兴社里面的开明人士觉得必须对这种局面进行遏制,于1934年成立了忠义救国会。而梁大伟和他的上司曾澈就是救国会在天津的负责人,他们目前正在组建天津小组:“除奸特别行动组”。

    恰巧25师搞了个学生训练班,曾澈便动用关系将梁大伟调到里面当教官,然后在训练班里成立了一个特训组,对外宣称为一些特长生进行专业培训,实则上是为行动组挑选培养人才。今日训练场上,欧阳云“一炮成名”,梁大伟自然不肯放过这么个“**能手”,于是立刻带他去见曾澈。

    历史上,抗战时期在平津地区曾活跃着一支民间抗日团体——“抗日除奸团”,这个“除奸团”专杀汉奸,其中最著名的当数1940年7月针对北平《新民报》社长、总编辑吴菊痴的刺杀行动,并因此引来了日本人的报复——“八月大逮捕”。而“抗日除奸团”就是曾澈一手组建的。

    欧阳云并不知道这些,他见曾澈身着蓝衣黄裤,脑中不禁闪过蓝衣蓝裤的“蓝衣社”众人,起了一丝疑惑,心说难道,他们竟然也是“蓝衣社”的?那自己这个伪特派员看来是不能当了,幸好,这事只有白流苏知道——他想得倒美,混没想到自己蓝衣社的身份在中日高层中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曾澈三十几岁,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他详细的询问了欧阳云的各项情况,比警察查户口还问得仔细,得到自认为满意的答案后,开始对欧阳云进行洗脑教育:“……值此多事之秋,作为炎黄子孙,想当兵报国是好的,不过,报国的途径多种多样,也不一定非要当兵嘛,像我们特务处……”

    欧阳云开始还有些懵懂,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听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对复兴社没什么印象,对“蓝衣社”却颇有好感,盖因沈剑等人的行径当得“国士”一说,让他由衷的敬重。弄清楚曾、梁两人国民党特务的身份,潜意识里,他不禁希望沈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见曾澈并没提到“蓝衣社”,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欧阳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特务”这么反感——本来,特务只是个名词,并不存在贬义褒义之分,但是自从和国民党挂上钩之后,这个词就貌似带上了贬义色彩。

    他反感“特务”的理由,说起来竟然如此孩子气。

    特务欧阳云是肯定不会当的,他一边听着曾澈滔滔不绝,一边正思量着如何拒绝才好,一声响亮的“报告”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他的“特务情节”,也打断了曾澈的演讲表演。

    喊报告的是两个年轻人,穿着学生装,正是特训组的学兵。左边那个看见欧阳云,眼神凝滞呆在那里。

    “鸿乐、文举,你们回来了,来来,介绍一个新同志给你们认识,”梁大伟说着,为三人做了介绍。他注意到朝鸿乐的表情有些怪异,看了欧阳云一眼,问:“怎么?你们认识?”

    欧阳云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有些奇怪,说:“我今天才见他。”

    朝鸿乐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走到梁大伟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欧阳云暗惊,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为了安全起见,右手轻轻一抖,钢针在手;曾澈眼珠子转了几圈,右手伸进了腰间,握住了枪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的职称里都有一个特字的原因,他们一个昔日的特种兵、一个现时的特务,在小心谨慎上竟然惊人的雷同,第一时间都从朝鸿乐的举动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梁大伟听完朝鸿乐的密语,先满脸惊讶,接着兴奋起来,看了欧阳云一眼问:“你确定吗?”

    “是。”

    “哈哈!”变得有些诡异的气氛里,梁大伟大笑起来,笑得其他人一头雾水,然后他走向欧阳云,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说:“真看不出来,兄弟竟然是位高人!梁某佩服!”

    他这么一说,欧阳云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感情日租界的事被朝鸿乐知道了,却有些想不通,他是从哪里得知的。右手两指轻轻的弯了弯,将钢针退回针囊里。

    曾澈和庞文举一头雾水,前者右手离开了枪柄,后者则焦急的叫了起来:“鸿乐,究竟怎么回事?”

    梁大伟笑着说:“我们几人知道就行了,鸿乐、文举,切记别说出去——日租界那件事,是沈兄弟他们干的。”

    “啊!我还以为是组里派了其他人呢,鸿乐,你也不提醒我!”

    “我也以为是曾组长派人做的。”

    原来,这两位进城竟然也是为了刺杀那两个汉奸社长,只是还没下手呢,目标却已经被干掉了。

    这么说来,历史上“河北事件”的制造者竟然是这两位,欧阳云想通了这一点,不禁感慨造化弄人。事已如此,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但有件事他却必须搞清楚,于是问朝鸿乐:“我们行动很隐蔽啊,你怎么知道的?”

    前期准备工作和刺杀都是他一手包办的,事实证明并没有出现纰漏,只是既然朝鸿乐能够知道,那说明细节上还是出了问题,只是,这个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欧阳云想不通。这还幸亏朝鸿乐是同道人,如果换做敌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朝鸿乐说:“我们就住在你们对面的旅馆里,你昨天中午是不是过去踩点了?”

    “恩。”

    “我正好也在那里踩点,在两个汉奸家的门口都遇到你,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又在大生客栈门口看见你,见你背了捆绳子,就多看了两眼。半夜,我被噩梦惊醒了,起来想小解,却正好看见两个蒙面人从大生客栈二楼爬了下来。那时,我还以为你们是窃贼呢。我们制定的刺杀计划实在白天,我不想暴露身份影响到白天的行动,就没有出声。谁知道,没过多久日租界里就响起了枪声……沈大哥,你们真够强的,两个汉奸全部解决了不算,还伤了那么多日本兵……”

    朝鸿乐越说越激动,口沫横飞起来,和庞文举看着欧阳云,惊为天人。

    欧阳云听着,却出了一声冷汗。如果朝鸿乐是敌人的话,那——他摇摇头,没敢想下去,暗暗警醒自己,下次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要小心更小心、谨慎更谨慎,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自己去做,如果为这种事挂了,实在愧对两个老人家和那3.2个亿。

    “你们两个人,还有一个是不是和你一起的郭啸天?”

    “嗯。”

    “鸿乐,你去训练场,把郭啸天叫过来,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放过。”

    “是!”朝鸿乐正欲离开,曾澈叫住他:“等等,大伟,这事不急。”

    梁大伟看向自己的上司,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忙让三个学兵先回去,然后关上门问:“组长,有什么不对吗?”

    曾澈苦笑:“刚才,老板来电了,让我们停止一切行动,而且,已经把两个汉奸被杀的事算到了我们头上,说会想办法帮我们开脱责任的。”

    “啊!这算什么事?我们的任务不就是——”

    “别说了,最高当局发了火,老板也不好过,体谅一下吧,都是为了党国利益。”

    “那,杀奸行动组的事怎么办?”

    “不急,你先去查一下那个沈云还有郭啸天的资料,我怀疑……”曾澈说到这里,把声音压低了许多。

    门外不远处,弯腰系了几分钟鞋带的欧阳云见室内忽然没了声音,急忙起身走了。毕竟是搞特工的,董、梁两人心思非常慎密,看来不好对付,如果是敌非友的话,那自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他这样想着,满腹心思的回到训练场。

    训练场上,楚天歌被一群学兵围着,正在兴高采烈的翻着空心跟头,众学兵大声喊着:“133、134……”

    他看得目瞪口呆,问:“干什么,耍猴呢?”

    楚天歌一个高高的空心跟头翻到他面前,站住,气喘吁吁的说:“大哥,回来啦,咱跟头翻得漂亮吧?!”看来没听见他刚才的话。

    学兵们不少人却听得真切,笑了起来,有一个解释说:“是我们让啸天翻的,啸天,看来你真的练过。”

    楚天歌头昂了起来,鼻子一皱说:“那是。”

    欧阳云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心说憨人有憨福,自己愁死了,他却一点心思不担,忍不住赏他一记爆栗,说:“跟我来。”

    “发生什么事了?”楚天歌见他脸色不太好,问。

    “昨晚的事被人知道了。”

    “啊!谁?”

    欧阳云带着他远远避开众人,说:“复兴社特务处,你知道这个组织吗?”

    “特务处不太熟,复兴社听说过,国民党的情报机关嘛,好像又叫做‘蓝衣社’。”

    “‘蓝衣社’?那么说,白流苏他们也是复兴社的?”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吧。复兴社里当官的都喜欢穿蓝衣黄裤,所以又叫做‘蓝衣社’。”

    “不行,找你叔叔去,这事可能有点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告了假,往城里的51军军部赶去。

    天津城里,日本人闹腾得正厉害,一队队的日本士兵扛着枪,坐着卡车、摩托车,耀武扬威的往河北省政府行去。街道两边,不少日本人和汉奸挥舞着日本旗、唧唧歪歪的喊着什么。欧阳云和楚天歌进了城,有些艰难的穿行在人群里。楚天歌小声说:“我日,现在要是有挺机枪就好了。”

    欧阳云瞪了他一眼,说:“闭上你的臭嘴。”微微偏头朝后面溜了一眼,见一个灰色人影一闪没入人群里,他冷冷一笑,拉起楚天歌,大步穿插起来。

    “怎么了?”楚天歌不明他的举动,见他老是回头看,不由也想回头。

    “别回头,有人跟踪我们。”

    “哦,要不要干掉他?”

    “算了,应该没有恶意,不过,你叔那里不能去了。”有没有恶意其实他也不知道,但跟踪的人他却看清了,竟然是朝鸿乐。想起朝鸿乐曾经也想刺杀那两个汉奸社长,他便没法对人家下手了。

    两个人开始漫无目的的在人群里穿梭起来,渐渐的离开了主要街道,走进一条有些偏僻的小巷子,终于把朝鸿乐给甩掉了。

    回头确认一下,尾巴确实没了,欧阳云抹了把汗,说:“天歌,如果某一天莫名其妙的死了,会不会恨我?”

    楚天歌正看着旁边的建筑出神,闻言转过头来豪气干天的说:“我才不会莫名其妙的死,真要死,咱也会死得轰轰烈烈!”

    “我说如果。”

    认真的想了一想,楚天歌正色说:“为什么要恨你,我就是现在死了,也值了。从喊你大哥的那一天开始,我这条命可就交给你了。大哥,我们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他确实有些憨,但是并不笨,立刻从欧阳云不一样的语调里体会出了什么。

    欧阳云很感动,有了和战友一起作战的感觉——战友是什么?在战场上,他就是你的后背,能帮你档子弹,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和你同生共死,让你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不会感觉孤单。

    “谢谢!”他认真的说。

    楚天歌也许并不理解这两个字代表的涵义,但是却听出了其中的分量,所以郑重的点点头,笑了。正如他所说,从他跟着欧阳云进入流川武馆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没了坦途,但是,他不会后悔。不想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进行下去,他笑着指了指眼前的建筑,语带讽刺的说:“中日友好中学,中日之间还有友好吗?”

    (注:历史上确有天津中日中学,这里为本文需要,加上友好二字)

    “当然有,日本人并不全是军国主义者,”欧阳云本来想说日本也有**,不久的抗日战场上,他们会组成一支奇怪的队伍,人数并不多,但是所发挥的作用却不小——但考虑到现在说这些有泄露天机的意思,他也不能确定这些历史上的事件还会不会如实发生,于是把下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这个担心是有必要的——自从他带着楚天歌在北平闹了那么一出,历史已经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曾澈一手组建的“抗日杀奸团”的前身“除奸特别行动组”被迫在天津蛰伏下来,甚至有胎死腹中的危险,而很多历史上现在已经死去的汉奸,此刻还活得好好的。那两个汉奸社长,如果不是他出手,他们的死活也很难说——朝、庞二人想在日租界光天化日下刺杀他们,其实是相当困难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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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大汉奸小汉奸

    “打死你个狗汉奸!”

    “打他!打他!”

    “你们等着,我叫我爸爸去——哎哟!”

    ……

    中日友好学校里,忽然传出几声呼喊。欧阳云和楚天歌对视一眼,先是讶然,然后笑了。欧阳云说:“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也挺血气的。”

    “小孩子家胡闹罢了。”

    “不能这么说,小孩子总会长大的,他们现在是花朵,日后就是国家的栋梁——我们进去看看?”

    “门口有守卫。”

    “守卫怕啥,我们是家长。”

    “哈,听大哥的。”

    两个人大摇大摆的往里面走,在门口被拦住了,守卫是个中年汉子,很客气的问:“两位先生,有事吗?”

    欧阳云递过去一支烟,说:“来看我侄子,好久没见他了。”

    “那请您登记一下。”

    “这么麻烦?!”欧阳云瞪了他一眼,提起笔在登记表上画起来,一溜的日文。

    守卫竟然是个“知识分子”,识出是日文,立刻骇得满头大汗,点头哈腰道:“原来是皇军?!快请快请,请问您侄子是哪位,我帮您找一下。”

    “就不麻烦了,”欧阳云踢了在旁边发呆的楚天歌一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守卫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暗暗的啐了一口,低声骂:“日本鬼子!”

    楚天歌此时一脸的惊奇:“大哥,他为什么叫你皇军?”

    “没见我写的日文吗?”

    “那是日文啊——我倒差点忘了,大哥会说日本话。大哥,你怎么会说日本话的?”楚天歌在流川武馆就听他说过日本话,当时心情紧张,没顾得上疑问,现在开始不耻下问起来。

    “学的呗!天歌,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三八了。”

    “三八!?”

    欧阳云最怕楚天歌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秉性,作为穿越者,他新名词太多,而且说习惯了动不动就冒出来一个,如果每个都要解释出处的话,那岂不是要累死?他喊道:“打住,我们不是看‘侄子’的吗?”

    “呵呵,倒差点忘了。”

    院墙的一角,六七个学生正在围殴一个胖子。看见两个陌生人走过来,几个人停下手来,其中领头的说:“你们谁认识他们?”

    所有人停下手,看着欧阳、楚二人,纷纷摇头,或者说:“不认识。”

    “不会是程日和的跟班吧?”

    “他的跟班我见过,不是。”

    “要不先回教室吧?”

    “也好,”众人正想撇下在地上哼哼的程日和开溜,却看见陌生人笑了起来。

    欧阳云问:“你们在打汉奸?”

    众人一起看着领头的,领头的腰杆一挺,上前一步,双手一伸护住同伴,挑衅的说:“是又怎样?!”

    欧阳云乐了,这小子还挺能担当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别告诉他!也许是大汉奸,”一个个子高高的学生说,目光警惕的注视着他们。

    楚天歌咧开了大嘴,这几个孩子的脾气蛮对他胃口,他大笑着说:“放心好啦,我们不是汉奸。”顿了顿又说:“你们既然敢打小汉奸,为什么却怕被大汉奸知道名字呢?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哼,打个小汉奸算什么本事,要让大汉奸一听见你们的名字就害怕——男儿当杀人,千里不留行……”

    欧阳云见他连“男儿当杀人”都搬出来了,怕误导这些孩子,急忙将他的话头打住,说:“别误人子弟,在日本人的地界上杀人,敢做是必须的,却不能敢当,个个都敢当,那不是杀一个汉奸就要牺牲一个同志。”看了看地上呻吟着的小胖子,吓得对方一哆嗦,他笑着说:“你们为什么说他是汉奸?”

    领头的说:“他老子是伪华北联合准备银行经理程锡庚,他每天都皇军皇军的挂在嘴上,你们说是不是汉奸?!”

    楚天歌乐了,叫道:“汉奸!典型的汉奸,该打!”

    欧阳云瞪他一眼,问那领头的:“你叫什么名字?”

    高个学生扯了扯领头的衣袖,领头的看他一眼,想了想说:“黄家华。”

    “你呢?敢不敢告诉我?”欧阳云看向那个像是这个小团体里军师的高个学生。

    高个学生犹豫的看着他,黄家华说:“告诉他们又怎的,今天打了程日和,汉奸们迟早会知道我们的名字,再说了,这位大哥说的对,我们就是要让汉奸们听见我们的名字就害怕!”说完还狠狠的瞪了程日和一眼。

    高个学生不再犹豫,小胸脯一挺,说:“我叫冯远修。”

    (注:历史上确有冯远修其人,原天津中日中学学生,一九三七年加入抗日杀奸团,一九四零年考入北京辅仁大学,冯的家世颇为显赫,其舅舅是华北伪治安总署督办齐燮元。他借着舅舅的名号,经常有机会出入军营,借机以学枪打猎为名,练出了一手好枪法,成为抗团中优秀的神枪手,多次参加刺杀汉奸的任务。其中最著名的一次当属于1940年7月针对北平《新民报》社长、总编辑吴菊痴的刺杀行动。正因为这次行动的成功,日军展开了血腥的“八月大逮捕”,而冯亦在日军此次大规模逮捕行动中不幸遇难。为了剧情需要,本书将他的年龄改大了两岁)

    程日和忽然嘶喊起来:“冯远修,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不错,我老子是汉奸,但你敢说你舅舅不是汉奸吗?你舅舅是大汉奸,你也是小汉奸。”

    冯远修脸上的肌肉好像忽然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抽搐了一下,这种痛苦不为外人道,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他咬了咬牙,讪笑道:“但是我没有整天皇军长、皇军短的挂在嘴边,我也没有以自己的舅舅为荣。”

    程日和更大声的嘶喊起来:“日本就是比我们国家强嘛,你们不觉得所谓的民国政府,其实就一帮蛀虫吗?我们的国家已经被他们蛀蚀得奄奄一息了,日本人作为强国,又是友邻,看不下去了,这才伸出援助之手——”

    这话就太狗屁了,连欧阳云都听不下去了,他上去就是一脚:“滚你妈的!都是你老子教你的吧?!我日,是不是欺我不杀小孩啊?!”

    楚天歌早听得义愤填膺,抽出藏在身上的一把肋差,刀尖架到了小胖子的脖子上,持刀的右手颤抖着,好像随时可能失手割下去。

    程日和哪见过这种阵仗,骇得张大嘴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屁股上的两片肥肉一阵颤动,随着“扑哧”声响,竟然屁滚尿流起来。

    其他学生也骇呆了,他们毕竟还小,虽然痛恨程日和的汉奸言行,但是绝对没想过要取自己同学的性命——真刀真枪面前,不少人怯场了。

    欧阳云没想到小汉奸如此不济,急忙一个跳跃让开,捏住鼻子说:“回去跟你老爸说,不想和胡恩溥、白逾恒一个下场,做人低调一些。我知道,当汉奸不容易,但是毕竟都是中国人,什么事都不要做得太绝!”拉开楚天歌,将程日和放走了。

    “当汉奸不容易?!”那些汉奸如果知道说这话的就是“河北事件”的幕后真凶,不知道他们会感恩戴德呢,还是痛哭流涕。

    楚天歌习惯了他言语的肆无忌惮,早就见怪不怪,黄家华等人则像听见天外来书似的,许多人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着。冯远修则听得眼睛一亮——这话他从舅舅那里听说过,当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现在听起来却是别样的滋味,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他们的身份,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问:“两位大哥,你们是‘除奸特别组’的吧?”

    “除奸特别组?!”

    冯远修以为他们怕暴露身份,声音压得更低,说:“大哥,你们认识庞文举吗?我和他很熟。”

    欧阳云看着面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是个孩子的模样,身子有些单薄,但眉眼却透着一股早熟,眼神很深沉,想起他之前的表现,处处透着谨慎,心说倒是个不错的间谍苗子,就不知道心志如何。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他压低声音问:“现在不忌惮我们了?”

    冯远修有些腼腆的笑了,说:“你们外表不像常人,天津汉奸又太多,我不得不小心。”

    欧阳云笑了,说:“不错,头脑够冷静,就不知道胆子够不够大。”

    “那要看做什么事了。”

    “行,跟我们出去谈谈,怎么样?”

    “我能不能叫上我朋友?”冯远修看了看不远处的黄家华。

    楚天歌一直在旁边听着,并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这个时候笑道:“你倒很讲义气。”

    欧阳云摇头:“我现在只看中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有一腔热血就能够完成的。你的朋友很讲义气,组织能力也不弱,但是太冲动了。老实讲,我觉得你们刚才羞辱那个小胖子有些儿戏。你想过没有,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过错,某子不是说过吗,人之初,性本善;又说子不教,父之过。有一个汉奸老子在身边——”

    楚天歌:“大哥,‘人之初,性本善’是孔子说的,不是某子。”

    “我知道,某子就是孔子。”

    “某子不是张艺谋吗?”

    “这个,此某子非彼某子。”

    “哦,我知道了,这个‘某’是代指。”

    欧阳云瞪着楚天歌,见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恨不得在他脸上踹一脚——这个木鱼脑袋,咋就没有一点幽默感呢?

    冯远修讶然的看着两人煞有介事的探讨“某子”问题,哑然失笑,心里开始怀疑日租界里的事究竟是不是他们做的——在他想象中,以两人之力在重兵把守的日租界里杀了两汉奸、十几个日本兵,那绝对是荆轲式的国士,断然不会像面前两人一样,为这种无聊问题纠缠半天。

    赏了楚天歌一记爆栗,欧阳云转对冯远修,发现对方的神情怪怪的,知道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被破坏了,无奈的说:“看来今天不适合再探讨下去了。”

    “不,我想跟你们谈谈。”

    “哦,”有点意外的看他一眼,欧阳云发现自己小瞧这少年了,说:“跟我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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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抗日双雄

    ““日本人很嚣张啊!”楚天歌轻声说着,手里比划出一个举枪射击的姿势。

    欧阳云站在他旁边,眼睛看着河北省政府门前黄轧轧的日本兵,耳朵里听着小鬼子整齐响亮的日语呼喊,心中想着,历史上抗战初期一个日本兵抵得上三个中国士兵,这差距究竟在哪里呢?武器?还是素质?也许两者兼而有之,那么,如果自己想整训一支部队出来,却从哪里入手呢?参军?还是创建游击队……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第一次见识到了大规模的日本兵,这才发现,日本鬼子之所以敢放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并不是无的放矢。就这批武装抗议的日本兵来说,如果单单从军事角度来说,军容整齐、士气高昂、装备也算精良,算的上一支强军。

    欧阳云有心考察冯远修,带着他从中日中学一路走到这里,路上所见,嚣张的日本人,奴颜婢膝的汉奸,敢怒不敢言的同胞,各色人等历历在目。他静静的观察着身边的少年,见其一直不动声色,只眼中偶尔流露出一些悲愤的神色,心中不由暗暗赞许——这个少年,城府极深,识得大义,好好培养一下,绝对堪得大用。

    “远修,你舅舅真是汉奸吗?”

    “是,”少年低下头,这是他的耻辱,虽然这耻辱是亲人强加到头上的。

    欧阳云拍拍他的肩膀,说:“世事无常,并不尽如人意,抬起头来,这又不是你的错。”

    “大哥!”少年抬头看他,眼中透着感动,这样的话,好朋友黄家华也说过,不同的是,现在说这话的和他才认识不久,还相当于陌生人,来自陌生人的信任,总是让人觉得特别温暖。

    “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换一个角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舅舅现在是你的耻辱,但是有一天,他也许会成为你功成名就的基石。”

    少年是聪明人,联想到他们的身份,马上领悟到了什么,有些激动的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能加入你们?”

    欧阳云和楚天歌相对一笑,他问:“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要加入,不怕我们是汉奸?”

    冯远修板起小脸,正色说:“两位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但我可以肯定,你们绝对不会是汉奸。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日租界里那起暗杀事件肯定是你们干的。”

    “哦,凭什么呢?”楚天歌来了兴趣。

    少年肯定的说:“凭你们刚才对程日和说的话,做的事。”

    “呵呵,那个,好像只要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那么做的。”

    “可是,他们没你们这样利索的身手,”少年看着楚天歌,继续说:“这位大哥,你刚才用的兵器应该是日本人的‘肋差’吧?”

    楚天歌笑了:“呵呵,你看出来啦,我这把刀子可不是一般日本货……”

    欧阳云见他有说漏嘴的趋势,瞪了他一眼说:“声音小点,怕人家不知道北平的事是我们做的?”

    “啊!差点忘了,”楚天歌眼睛四下乱转,见周围并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放松下来。

    “北平——”少年眼睛一亮,双手抓住欧阳云的右手,有些激动的问:“黑龙会在北平的据点是被你们扫掉的——哎呀,我真笨,你们正好两个人。呵呵,欧阳云、楚天歌,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楚天歌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恩!你认识我们?!”

    欧阳云微微笑着,并不做声,他刚才那句话,正是有意要让冯远修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冯远修眼睛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少年心性尽显:“你们谁更厉害?”

    “臭小子,想挑拨离间?”

    “当然大哥更厉害。”

    “欧阳大哥更厉害?”少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着转。

    欧阳云笑了,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冯远修了,说:“我叫欧阳云,他喊我大哥。”

    少年眼神更加明亮,看着他热切的说:“欧阳大哥,你收我做徒弟吧。”

    他笑着没说话,楚天歌却急了,说:“大哥,收下他吧,这孩子不错。”

    冯远修眼巴巴的看着他。

    “行,不过我要声明,做我的徒弟很辛苦的。”

    “我不怕吃苦。”

    “我们可不是什么‘除奸特别组’的。”

    “没关系,‘抗日双雄’嘛,只要杀鬼子、除汉奸就行。”

    “什么‘抗日双雄’?”

    “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啊,现在外面都这样称呼你们呢。”

    “啊!”欧阳云和楚天歌对望两眼,前者是哭笑不得,后者则有点小小的得意。欧阳云见冯远修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忙转移话题说:“杀鬼子、除汉奸是我们的本分,其实,我们也正想成立这么一个组织呢。远修,你们学校抱有你这种想法的同学多吗?”

    “很多,师父,你是不是想把他们组织起来——可以交给我做。”

    “慢慢来,先保护好自己,活着才有希望——远修,你对眼前的情景有什么想法?”

    “为国家悲哀,堂堂一省政府,竟然被人家骑到脖子上拉屎;羡慕日本人,如果我们的军队也有这般强悍,还有哪个国家敢小瞧我们?!”

    “我们的军队确实不如人家,不过不急,只要有仗打,只要官兵同心,有一天,我们的军队会比日本人更强。”

    “师父,我也想咱国家有这么一天,怕就怕我们的政府和军队没这个志气。”

    楚天歌点点头说:“远修说得不错,我看中国要达到这样的水平,很难。”

    欧阳云见他们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很不以为然,心中想着,如果不是最高当局搞什么“攘外必先安内”,把红军赶去过草地、爬雪山,而是让他们开来这里,只要换上批装备,那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话不能这么说,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可不是光靠军队就能够决定输赢的,军队对阵不过是表现的最终形式罢了。打到最后,比的还是国家的实力、人民的凝聚力。我们现在确实比日本穷,科技也落后许多,但是我们人多,而且,有众多像远修这样有志气的少年!我相信,等你们成长起来,最终胜利的肯定是我们。”

    这话很鼓舞人心,特别像冯远修这种血热热的少年,他立刻激动地说:“师父,你说得太好了,我也相信,最终胜利的肯定是我们,日本鬼子一定会被赶出中国的。”

    拍拍他的肩膀,欧阳云说:“只要拥有这种信心,那么,我相信一切困难都不会难倒我们的。天歌,拿出来。”

    “什么?”

    “水纹太安。”

    楚天歌身上的肋差和欧阳云获得的那把太刀全都缴获自流川正树,太刀名为“流川太安”、肋差名“水纹太安”,皆能断金削铁,他爱之极深,此时听欧阳云的意思好像要拿它送给冯远修,哪里舍得,不由大叫起来:“你收徒弟,凭什么拿我的东西送人?”

    “我徒弟不是你师侄吗?你和远修也算初次见面,做师叔的送个见面礼总是应该的吧?”

    “这个——呜——”楚天歌想想是这么个理,苦着脸将“水纹太安”取了出来。

    冯远修见他一脸不舍,忙说:“君子不夺人之美,谢谢师叔了。”坚决不肯收。

    欧阳云想了想说:“也罢,这把刀有点名堂,天津人员太杂,你带在身上未必是好事,”在身上找了找,拿出支水性笔递给他说:“出来得匆忙,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这水性笔你拿着,做个纪念。”

    冯远修接过来,把玩一番,见制作精美,以为宝贝,笑逐颜开道:“谢谢师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欧阳云汗一个,感觉自己像个骗子——一块五一支的水性笔而已,好像有亵渎纯洁师徒感情的意思。他倒是谦虚了,别看小小一支笔,放在现代不值一文,但在二三十年代,绝对当得“宝贝”一说,物以稀为贵也。“远修,放暑假有时间的话,去北平燕京大学找我,今天的事,对谁也别说,包括你那些好朋友。你还小,先读好书,将来才有能力做大事——拜拜了。”

    “好的,我会好好读书的——师父,拜拜是什么意思?”

    “就是再见,英语里的‘BAYBAY’。”

    “呵呵,师父、师叔,拜拜。”

    等冯远修走了,欧阳云对楚天歌说:“天歌,你信不信,最多两年,我们会拥有一支比他们更强的军队?”

    楚天歌早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志向不小,压低声音问:“大哥,难道你想做军阀?”

    “不是军阀,我要为中国人民打造一支全世界上数的军队!”

    “噗嗤!”楚天歌乐了,“你白日做梦呢?!难道就凭我们两个人?”

    欧阳云看着他,也不恼,说:“等着瞧吧,走,找你叔叔去。”

    51军乃由张少帅的东北军一部改编而成,下辖113师、114师、118师,由于军长于学忠同时担任着河北省政府主席兼天津市市长,所以将军部设在蔡家花园,而楚括机作为于学忠的副官,分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

    两个人赶到楚括机那里,楚副官正在书房里和两个好友喝着闷酒,他明显喝高了,所以一听说侄子来了,立刻让勤务兵小李领了进来,浑然忘记了这两个此刻还是通缉犯,蒋孝先正带着手下满北平城抓人呢。

    楚括机眼带血丝,舌头也大了,右手捏着酒杯指着进来的年轻人对坐在上手的中年人说:“老陈,我侄子楚天歌,旁边是他朋友,小子,自己介绍一下,你的名字我忘了。”

    中年人矮胖矮胖的,满面红光,小眼睛眯着在他们身上打个转,落到欧阳云脸上,笑着说:“不要介绍了,和天歌在一起的,肯定是欧阳云了,小伙子不错,够胆色!”听起来,和楚天歌竟然很熟似的。

    欧阳云随楚天歌微笑着和三人打过招呼,得知胖子陈少华竟然是51军的军需处长,另外一个叫邱健的,是个上校团长,不由对这两人刮目相看。

    楚括机招呼两人坐下,让小李添了两副碗筷,然后感慨说:“英雄出少年,说起来,我这侄子可比做叔叔的有出息多了。”

    三个人刚才不知在谈什么,情绪都有点激愤,邱健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拍,咬牙说:“这队伍带得窝囊,小日本在眼皮底下撒野,我们却被限令出营,实在是——他娘的,倒不如天歌他们混得痛快。”显然,是对今天日本兵武装示威的事感到愤慨。

    楚括机叹息一声,说:“军座也是没办法,你们知道的,何应钦一直想让他请长假呢——哎,你们不知道吧?宋将军今天被解职了。”

    “哪个宋将军?29军的宋哲元?”

    “29军是他一把拉扯起来的,老头子说解职就能解了?老张、老冯他们不干的吧?”

    “不是解除军职,把他察哈尔省政府主席的职务给免了,说是督军不力,纵容下属,哎!”

    “督军不力,笑话,真不力的话,察哈尔早成日本人的了。”

    “小日本这一招玩得高啊,嘿嘿,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宋哲元前脚被解职,小日本后脚就会安排一大堆汉奸过去游说。”

    楚括机摇了摇头,“吱”的一声喝了一口酒,说:“少华兄说得极对,老头子分明就是在把宋将军往日本人怀里推。”

    邱健叹息一声说:“有个事你们听说没有,何应钦派人来天津了。”

    “他派人来天津干什么?嫌这里还不够乱?”

    “听说要和日本人谈判。”

    “不是吧?难道还要搞个《塘沽协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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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85/ 第一时间欣赏云的抗日最新章节! 作者:欧阳锋所写的《云的抗日》为转载作品,云的抗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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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的抗日介绍:
拥有千万平方公里余的土地、四万万的人口、几百万的军队,这样一个泱泱大国,苦战八年,军民死伤两千多万,最后却只换来一场不尴不尬的胜利:外蒙没了,合理的战争赔偿放弃了,民生更加凋零——
中日之间的实力差距真有这么明显吗?或者,这就是中国作为战胜国唯一的结局吗?
如果你我有幸经历这场战事,能不能让中国摆脱这尴尬的命运?把二战比作一场大戏的话,中国无疑算的上是主角,不过,就好像在好莱坞混的中国名角一样,不管他们付出了怎样的努力,片酬最高的却永远不可能是他们——这种主角不当也罢。
而本书将试着从另一个角度讨论这个问题——中国也能够成为二战的真正主角,成为笑到最后的人!云的抗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的抗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的抗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